拥抱我吧,叶思远
“最先赶到现场的是我二舅妈,看到思远躺在那里,她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她想抱起他,却无从下手。紧接着大人们都冲了出来,看到思远的样子,一个个都非常着急。二舅和二舅妈跪在思远身边,二舅妈颤抖着手摸思远的脸,哭喊着:‘救护车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快来救救我儿子啊—————’
救护车来得很快,思远终于被送去了医院,本来我们几个小孩都要留在家里让三舅妈照看着的,但我一定要去,我妈没办法,就开车带上我和阿勉去了医院。叶思禾和思颖看我们去了,也就随着我三舅妈一起赶了过去。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对思远进行了抢救,他们正在对大人们说伤情。医生说,思远还未脱离生命危险,因为高压电流由触电手臂开始,沿着肢体大血管皮下动静脉血丰富的肌肉组织行进传递,电流产生的热将思远双臂的肌肉皮肤大面积烧伤,并破坏了动静脉血管,影响了血液循环,形成了继发性缺血坏死,所以,必须对思远进行双上肢截肢手术,要不然,他随时会死。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惊呆了,我外婆当场就昏了过去。医生说截肢手术必须马上进行,请家属做好思想准备,并签字同意。
没有人愿意去签这个字,外公、大舅、三舅都在询问医生有没有可能保住手臂,哪怕只保一只都行,如果不行,就转院去省会h市,或者去上海,去北京,只要能保住思远的手臂,花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但是医生说不行,思远的手臂已经完全烧焦坏死了,不截肢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他的手已经丧失了全部功能,不可能保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二舅妈突然说话了,她说:‘我来签字,截肢吧,只要我儿子活下来就行。’
三舅妈对二舅妈说:‘文玲,你知道双臂截肢意味着什么吗?以后思远就残疾啦,没有了手,他什么都做不了,或许一辈子就变成一个废人了。’
二舅妈说:‘难道让他死?’
没有人接腔了,二舅妈继续说,‘只要有我活着一天,我儿子就不会变成废人,即使没了手,只要命还在,我一定会教他好好地活下去。’
二舅和二舅妈是一条心的,他们签了字,思远就被送进了手术室进行了手术。
手术时间很漫长,在走廊上,大舅就问起叶思禾当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思颖、阿勉和我都在场,我估计叶思禾也瞒不住什么,他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大声地哭了起来,说都是他不好,是他的疏忽害了思远。他狠狠地打着自己的耳光,抱着二舅的腿说对不起,哭得伤心欲绝。他说他根本不知道人碰了变压器会触电,触了电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总之当时的情景,所有人都哭了。
我也哭了,我妈紧紧地抱着我,叫我不要伤心,可是我怎么能不伤心!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失去双臂是怎样的感觉。7岁以前,我的四肢几乎都不能动,所有的生活起居都要靠我妈照顾,后来随着持续的锻炼和治疗,左手终于慢慢恢复了运动能力,小桔,我真是非常非常高兴。但是一想到截肢后的思远会过回我之前的那种生活,明明有清晰的头脑,却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无法拿自己想拿的东西,我就觉得恐惧。
大家都哭得很伤心,二舅妈反而不哭了,任凭叶思禾跪在地上哭喊得歇斯底里,她也没有做出一丁点儿的表示。
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后来,思远告诉了我一些事,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了一切。
思远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他还在麻醉中,上身赤/**,两边肩膀包着厚厚的纱布,瘦瘦的身子两侧,空空荡荡,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场景,实在太过悲伤,太过令人心酸,所有人都大声地哭了起来。
我看着推床上沉沉睡着的思远,心里明白,他一辈子都只能是这样残缺的身体了,他再也不是过去那个骄傲优秀、贴心乖巧的叶思远了。
更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在思远醒来的时候。
他醒过来时,我刚好在。
他的身上盖着被子,一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病床边的二舅妈。二舅妈看到他醒了,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我猜想当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思远这一切。
思远已经11岁了,刚升上五年级,早已是懂事的年纪。一开始,我们大家都瞒着他,他一直喊手疼,肩膀疼,手臂疼,手掌疼,手指疼,问二舅妈他的手是不是骨折了。
二舅妈就骗他,说是骨折了,思远很懊恼,他还惦记着10月份的市小学生羽毛球比赛,问二舅妈到那时手臂能不能好。
二舅妈说能,思远才安心了一些,闹了一会又睡了过去。
后来我们就回了家,没想到,第二天去医院看他时,他已经知道了真相。
我妈告诉我,因为思远一直觉得手疼,他想看看,但是二舅妈就是不让他看,于是趁着二舅妈去帮他倒尿壶时,他踢掉了被子,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我无法想象思远当时的绝望,听我妈说,不管二舅和二舅妈如何安抚他,他就只有一句话:‘我的手呢?我的手到哪里去了?我的手呢?我的手到哪里去了?我的手呢?!……’
我到病房的时候,医生已经给他用了镇静剂,让他睡了过去,要不然他会一直闹个不停。二舅妈怕他伤口弄破,只能使劲儿将他按在床上,让医生给他打了针。
但是不可能每天都这样啊,思远还是会醒的,每次醒过来,他要么大哭大闹乱踢东西,要医生把手还给他,要么就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眼泪大滴大滴地溢出眼眶,不管别人对他说什么,他都没反应。
每一次医生给他换药,拆了纱布看手臂伤口时,思远就会叫得很凄惨,他闭着眼睛不愿看自己的身体,如果不小心看到了,他会像见了鬼一样地尖叫起来,两条腿使劲地往人身上踢,不许别人碰他的身体。
所以每次给他换药和检查,都是一场持久的战斗,需要几个大人按住他的身子和腿,才能顺利进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多天,思远的伤口一直恢复得不好,二舅和二舅妈几乎夜夜不睡,只是为思远熬得筋疲力尽。
突然有一天,我去看他时,发现他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许多。
我觉得奇怪,就试着叫了他,好多天了,思远根本就不和我说话。
我问他:‘思远,你怎么了?’
他躺在病床上,扭过头来看我,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他说:‘阿理,大婶娘来过了,她说,思禾哥哥是知道变压器能让人触电的。’
我当时就惊呆了,说:‘你别说胡话,思禾哥哥不知道的,他不是故意的。’
他说:‘他是故意的,阿理,他是故意的!’
思远哭得很伤心,当时病房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妈陪着二舅妈在走廊上说话。
我说不出话来,又听到思远轻轻地说:‘阿理,我的手没了,我将来该怎么办啊?’
我无法回答他,只能说:‘思远,没事的,你活下来就好了。’
他说:‘可是我没了手,以后怎么上学呢?怎么写字呢?怎么画画呢?我是不是不能再读书了?’
说着说着,他哭得更伤心了,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就说:‘能上学的呀,我不是都能上学吗?’
他说:‘可你还有一只手,我的手全都没了,他们把我的手砍掉了!我现在是一个残废了!是思禾哥哥害了我!他是故意的!阿理!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那时我年纪还小,还不明白这些事情,心里并不相信叶思禾是故意的。但是很多年后,当我更了解二舅妈这个人,我就知道,在叶思禾下跪道歉时,二舅妈已经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一些东西了。
因为这些东西,我现在也能从叶思禾眼里看到,那是一种快/感,是一种目的达成后隐藏起来的激动,是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兴奋。每一次叶思禾看着思远,我都能从他眼里看到这些东西,他藏得很深,可是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得见。
我相信思远也能体会到叶思禾的这种情绪,他是个敏感又心细的人,所以这些年来,他和叶思禾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
但是小桔,其实,我还能从叶思禾眼里看到另外一种神情,那种神情,我二舅妈和思远一定没有捕捉到,也许因为我不是当事人的缘故吧,我有时会看到叶思禾在远处悄悄地看思远,他的眼神里是——忏悔。
后来,思远渐渐地振作起来,他开始学着用脚做事。他用脚做的第一件事,是翻书,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坐在病床上,左脚压着书,右脚脚趾翻着书页给我看。
他的袖子空荡荡地垂在身边,动作看起来很笨拙,脚趾一点都不灵活,但是他很认真地练习着,对我说他还要学着用脚写字、画画,他还要继续回学校上课。
再后来,思远开始练习走路。
因为没了双臂,他的身体很难保持平衡,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没几步就会直挺挺地摔到地上去。有人在他身边护着时还好一点,若没有人,他一定会摔得很惨,有时还会摔到手臂伤口,痛得他在地上打滚。
思远在医院里治疗、复健,一直到过了年才回家休养。
这期间,他一直在练习用脚做事,吃饭、刷牙、洗脸、写字什么的。一开始自然是做不好,他很烦躁,经常会发脾气,发起脾气来就踢东西。我知道他还没有适应失去双臂的生活,于是在他回家后,就让我妈推着我,每天都去看他。
我陪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给他示范我的生活技能,我只有一只手能动,但我照样能自己穿、脱衣服,自己刷牙洗脸,自己上厕所,虽然做起来费时又费劲,但我一直坚持自己做。我对思远说,你还有两条腿,还能跑能跳,你比我幸运许多,我能做到的事,你一定也能做到。
思远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但是,他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不像过去那么爱笑爱闹,眼神里也没有了那种桀骜的东西。他习惯把自己关在家里,哪里都不愿去,我们都能理解,只希望时间能改变一切。
到了第二年的9月,思远重新回了学校上学,虽然他的成绩差了许多,但好歹他终于愿意走出来了。
又过了一年,思炎出生了,我很怕思远会因为思炎的出生而觉得是我二舅、二舅妈嫌弃他,不喜欢他了,幸好他似乎没有这样的情绪,思炎挺乖的,从小由保姆照顾得多,二舅妈更多的心思还是在思远身上。
小桔,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了,这些年来,思远慢慢长大,念了初中,念了高中,进过游泳队,又开始专业学习美术,高考录取时虽然碰到了一些障碍,好在还是被q大录取了。
最后,他认识了你,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起你,是去年的寒假,当时我看着思远的眼神,就知道,他碰到一个美好的人,他动心了。
认识你,也许是思远这辈子最幸福的事,这两年,他每次回家,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快乐,年初在外公家见到你,我更确信,你们就是为了彼此而存在的。
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但我相信,你们的未来必定是美好的,因为你们之间……”
秦理低下头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相信思远吧,小桔,看到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我真心地为你们祝福。”
我知道秦理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因为我和叶思远之间有——爱情。
秦理离开以后,我和叶思远通了电话,他对我说了生日快乐,还用中文、英语、意大利语为我唱了生日歌。我在电话这端傻乎乎地笑着,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我听完了叶思远受伤时的故事,了解了他受伤后的康复过程,想到后来秦理又详细对我描述的另一些叶思远练习生活技能时发生的事,我就为他心疼。
他本不用承受这一切的,可是,他挺过来了。他从天上直接掉了下来,摔得血肉模糊,却并没有放弃希望,咬着牙忍着痛爬了起来,用他的双脚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他年轻的身体里装着梦想和希望,我仿佛能看到叶思远的身后张起了巨大的翅膀,他每一个步伐都坚实而有力量,哦!我为我的男人感到骄傲,即使他现在不在我身边,我相信,他正在远方为我们的未来而努力。
而我要做的,就是努力地好起来,为他曾经惨痛的过去,为我们无限光明的未来。
未来……
我的身体一日一日地好转,叶爸爸来看了我,叶三叔、三婶、思颖姐一家来看了我,叶小姑、小姑夫也来看了我。秦理几乎每日必到,他带给我一个信息,叫我不要担心婉心,他们已经在监狱里做了许多工作,婉心绝对不会受到一丁点的欺负。
我和叶思远依旧每天都通电话,偶尔视频聊天,可是到了圣诞节前,他突然抱歉地告诉我,他回不来了。
我对他说没事,这时候,我已经能坐起来了,双腿和右臂的石膏也已拆去,但因为长久没有下地,我的两条腿已经有很严重的肌肉萎缩,再过些时候,我要开始进行复健了。
复健很痛苦,我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但康复治疗已经能进行,不然越拖越不好,于是每一天,我都在无尽的疼痛中度过。
因为骨盆骨折,我的髋关节处受伤严重,此时需要牵引和按摩,同时也让复健师为我做腿部的按摩,真正是疼到骨髓里了啊!每一次我都是忍着眼泪,实在忍不住了就大声地叫起来,喊着医生我不要按了不要按了。
医生笑话我:“人家截肢的、截瘫的都没你叫得那么大声,小姑娘忍着点儿,恢复得不好以后影响走路,或许还会影响生孩子。”
一听到会影响生孩子,我立刻就闭嘴了,挂着眼泪,脸孔煞白地任由医生为我复健。
王佳芬时常会陪着我,看着我喊,她就在边上哭,我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陈桔!勇敢一点!坚强一点,这只是一些小病痛,熬过去就没事了!
晚上和叶思远视频,我小心翼翼地动着右手臂给他看,语气止不住得自豪:“你看你看,我很厉害了吧!就是手臂细了好多哦,比知道啥时候能和左臂一样粗。”
叶思远在视频里皱眉:“你左臂也很细啊。”
“哪有啊!已经粗很多了好不好!我现在已经重了一些了,你看,头发也挺长了。”
我低头给他看头顶毛茸茸的短发,其实还是只有几厘米长。
叶思远笑起来:“小桔,复健是不是很痛?”
“还好啦。”
“别骗我,我又不是没有复健过。”
“……”我把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眯着眼睛说,“一点点一点点痛。”
“傻瓜。”
“思远,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都快过年了。”
“恩,过年我应该能回来了,寒假。”
“哦……这次不许再放我鸽子喽!不然我要你好看!”
“不会。”他笑起来,眼睛黑亮黑亮的,我看着他肩膀下安静垂着的大衣袖子,心里突然觉得好空。
叶思远,我已经有半年,没有拥抱你了。
次年一月,婉心和叶思禾的案子开庭审判了,婉心故意杀人未遂,有自首情节,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王佳芬他们全都去旁听了,还有叶家的人,他们第一时间把结果反馈给了我。
我知道,这个量刑算是轻的,婉心的律师是秦理帮着找的,秦理告诉我,通常情况下,只要婉心别在里面惹事,过个四、五年就能减刑出来了。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还是痛,四、五年啊,到时婉心就是26岁了。
春节时,经过讨论,我没有回家。爸爸、美阿姨和陈诺来了h市,我们四个人在病房里吃了年夜饭。秦理安排爸爸他们住在医院旁的一幢公寓楼里,那是他为了照看我而特地买下的两套房子,这几个月来他和小姑就住在其中一间,叶家的亲戚过来就住在另一间,秦理公司的事则由秦勉在打理。
吃饭时爸爸问到了叶思远,我说他没有回来过,也许过些天就回来过寒假了,不过我在这里的所有事都由他的家人亲戚在打理照顾,一切都挺好的,爸爸就不说什么了。
几天以后,我接到叶思远的电话,他告诉我说,他不回来过年了,因为叶爸爸去了米兰,他们一家四口在那里过春节。
我有些呆,心里失望到极点,不知该说什么。叶思远轻声地对我说抱歉,他没有再许下下一个回来的日期,只是叫我好好复健,好好养身体。
我闷了很久,才对他笑笑,说:“没关系。”
从除夕到元宵,我夜夜都听着窗外的烟花爆竹声入睡,虽然叶思远没有回来,有家人在身边的感觉还是不错。美阿姨是在我受伤后第一次来看我,她帮着看护一起照顾我,做着一些男人不方便做的事,我对她说谢谢,她竟然哭了,说:“小丫头,你看看你,那么漂亮的一个人,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我和你爸这20年的功夫真是白花了!”
我摸着自己短短的头发对她笑:“放心放心,我会重新漂亮起来的,再说了,有什么好怕的呀,又不是没人要!”
这些天,陈诺也是格外听话,秦理说派人带他去h市周边玩玩,他也不愿意去,只是赖在病房里陪着我,我很感动,很开心。最后,他们在h市陪了我一个多星期,搭飞机回了家。
我继续在医院里进行着康复治疗,从一开始拄着双拐走,到单拐,最后,我终于能自如地走路了,虽然髋关节还是会疼,肋骨断骨处、双腿关节、右手肘也会疼,但起码,我看起来已经像个普通人了,不再是一个破得七零八落的玩具娃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和叶思远不再天天通电话,我给他打过去,他有时会不接,我想他也许在忙,于是就乖乖等着他的电话。
他平均两三天才打一个电话来,说的话越来越少,语气也越来越冷淡。
我心里有点不安,猜测着他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问了他,他也不说。
我依旧详细地向他汇报复健的情况,可是开开心心的语气总是迎来他冷冰冰的回应。
那天早上8点多,我突然接到了叶思远的电话。
是个很奇怪的时间,算了下,他那边是半夜里。
接起来,我开心地叫着他:“思远!”
他没吭声,很久都没有吭声。
我问:“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
“……”
“这么晚了你怎么没睡觉啊?嘿嘿,你是不是想我了?”
“……”
我终于觉得不对劲了,认真地问他:“思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我就听到他淡淡地说:“小桔,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我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身子止不住地哆嗦起来,脑子里算了下日期,我一下子就笑了:“哈哈!你好讨厌,今天是4月1号,愚人节呀!你怎么和我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
“小桔,我是说真的。”叶思远的声音沉沉的,“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你……叶,叶思远,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喝了酒在说胡话呢?你疯了吗?”
“我没喝酒,我没说胡话,我也没疯。小桔……我已经考虑很久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分手吧。”
“为什么?!”我快要崩溃了,对着话筒就大喊起来,“理由呢?!理由是什么?!”
“我……我爱上别人了。”
“谁?”
“一个同学。”
“哪里人?”
“台湾人。”
“叫什么名字?”
“lily。”
“中文名!”
“任咏怡。”
“她多高?多重?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很高,将近170,身材很好,我们是在一个同学的生日party上认识的。”
“她当时梳什么头,穿什么颜色衣服?”
“长发披肩,穿宝蓝色的裙子。”
“有没有穿高跟鞋?”
“有。”
“她的英文名字?”
“lucy……”
“叶思远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你根本就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你要想说谎先跟我好好学学吧!前后文先串起来练一遍!你这个骗子!王八蛋!根本就没有什么lily、lucy,根本就没有什么任咏怡!你他妈都是在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我……”他默了很久,还是嘴硬,“我没骗你,小桔,总之,我们分手吧。你放心,你治疗的费用我家会继续出的,我以后……也许就留在意大利,不回来了。”
“叶思远,你有种就再说一遍!”我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我胡乱地抹着眼睛,视线已经不知往哪里看。
“陈桔,我们分手吧,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是希望你能……忘了我,好好开始你的新生活。”
“你忘了你对我说过什么吗?叶思远,你这个王八蛋,你对我说了那么多承诺,你说你确定,现在你说要和我分手??你究竟是怎么了叶思远,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你有事就和我说啊!我什么都能受得住的!”
“没有,我没事,只是……我觉得我们俩不合适。真的,陈桔,你能找到更好的男人的,而我……我实在是……给不了你什么。所以,陈桔,我们分手吧。”
我完完全全地呆住了,在这个愚人节的清晨,在这个冷冰冰的医院里。
我听到自己心脏四分五裂的声音,像那堆拼图一样碎成了5000块。
我觉得,我要死了。
嘛也不敢多说,直接顶锅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皮埃斯,周五前的3更变2更)果断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