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小村庄,看上去颇有些老旧不堪,村前有一株枯木老树,盘根错节,却毫无生机,看上去早已枯死多年。
村中屋舍简陋,寒酸不已,瓦房烂砖,再加上这方圆数百里似乎都是一片荒凉,天气更是炎热不堪,可以想见村民的生活必然艰难。
这就是南岭,赤地千里,万里无云,许多年不见一场大雨!
在这片大地上,有着古老的洪荒古世家,有着圣地,同样也有着诸多宗门,正如之前被杨尘灭杀的那些一样。
这时,杨尘已然来到了那个村庄,放眼望去,倍感亲切,不由得大叫一声:“我回来了!”
这一声大叫,却是引得村庄里的人纷纷朝他望来,一个个脸上古怪之极,想笑,又不知怎的不敢笑。
“这位兄台,您定是寻错了地方!我们这里没有你认识的人!”
话音一落,随即一位老者从众人之中走来,所有人都让开了道路。
老者看上去比杨尘也差不了多少,都是白发枯容,垂垂老矣!
只是杨尘中气十足,而老者却是死气弥漫。
“怎么会?我记得就是这里啊,我的家就在这儿,这是小山村吧?”杨尘嘟着嘴,憨憨地说道。
众人一看,彼此看了一眼对方,随即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是个疯子,得了失心疯啊!”
“哎,我看是个可怜人,多半是失去了村子,背井离乡!”
“对啊,你看他衣服多破,身上到处都是伤痕,皮肤也那么干枯,比村前那枯死的老树都可怜!”
那名老者看起来颇有威信,大概是这村的村长,只见他手轻轻下压,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
老者看着杨尘说道:“老朽是这枯木村的村长,老兄你若想要留宿自然是可以的。”
在他嘴里,杨尘与他是一辈之人,可以称老兄,平辈论交,只因为杨尘的外形实在不像一名年轻人。
“只是咱们这里赤地千里,炎热难耐,水源更是贫乏,条件太差,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见谅一二!”
众人一惊,纷纷喝问道:“村长,你怎么能让来历不明之人进村呢?”
“是啊村长,这不妥当!”
“对,俺也这样认为,这不合规矩!”
这时,杨尘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你们可不可以让我说句话?”
众人停了下来,看着杨尘说道:“你个老头子,又不能干活,只知道吃白饭,干嘛要留你?”
“再说,我们村穷得连锅都没了,水也喝不起几口,你干嘛不去其他地方?”
“是啊,你还要说话?你想说什么?说来咱听听?”
所有人都挖苦杨尘,看着杨尘这凄惨的样子,也不像能干事儿的人。
最关键的是,杨尘身上血红一片,让他们望而生畏,心中认定这人多半不是良善之辈。
杨尘表情不自然地说道:“其实,其实我没有想要留下来啊,我只是想在那棵老树坐一坐就走。”
他眼神有些失望,本以为回到了记忆中的村落,可是看样子似乎不是这样,这里不属于他。
这时,那村长老者忽然面色一变,随即看着杨尘说道:“老先生,还请上座才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杨尘一愣,摸了摸头,他满头白发,全身形容枯槁,如此动作简直就是一个老顽童。
不过既然对方邀请了,他自然是乐意之极,高兴地说道:“老人家谢谢你啊,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切!
其他人都是讥讽不已,其中一人更是说道:“还老人家,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我看村长都比他好。”
“还说什么报答呢,我倒想看看他要怎么个报答法。”
“嘿嘿,俺也想知道,如果他真能帮上什么忙啊,俺就把家里最后一枚鸡蛋送给他吃咯。”一名大汉笑着说道。
“也不知村长到底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
“或许......”
随着一道道交谈声远去,杨尘与老村长也来到了村中一座屋舍之中。
屋舍里面简直不堪入目,脏乱如同鸡棚狗窝,床头木板都坏掉了,茶杯水壶都有些变形。
这哪里像是村长的家?
这里生活的贫瘠艰辛,更超想象,其水深火热可见一斑。
“呵呵,兄台别见怪,咱这方圆数千里内,所有村落都是这样,哎,这年头,我等凡人的生活真是穷苦。”
听着老村长苦涩的话语,杨尘眉头一动,说道:“老人家,你叫我无名就可以了,事实上我很年轻的,没这么老。”
老村长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他心中也觉得杨尘大概是失心疯了,明明就是一糟老头子,怎么还说自己很年轻呢?
除非他的猜测是真的,否则这就是夸夸其谈,胡乱吹嘘。
“行,行,我就叫你无名小兄弟吧,额,呵呵。”老村长也不好拒绝杨尘,就当满足对方一个小小心愿吧。
笑着点了点头,杨尘问道:“村长啊,您刚才说什么凡人生活穷苦,难道这里还有不是凡人之人吗?”
村长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一番杨尘,随即开口说道:“的确是有,就我所知,离着咱枯木村五千里外,就恰好有一个修道宗门。”
“我记得好像是叫......烈火神宗。”
杨尘一怔,喃喃道:“我好像记得这个名字,记得不久前才刚听到过呢。”
村长眼睛放光,急切地说道:“无名小兄弟,你可是认识那些仙道强者?”
杨尘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啊,我不认识他们。”
村长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对他们来说,如果能有一个宗门中的强者施救,一定能改善村民状况。
叹了口气,村长说道:“哎,我们这些村子的凡人真是苦不堪言,每年若是完不成仙长们交代的任务就必然过不上好日子。”
杨尘一愣,随即怒道:“怎么能这样?你们都这么难过了!”
村长看了看左右上下,随即低声说道:“我听说是烈火神宗搞的鬼,他们每次都逼着咱们去挖一些古怪的石头。”
“然后规定一定的数目,如果不成,就会直接施展烈火法术,让咱们日子更难过。”
“到时候不仅庄稼不成,连水源都要干涸。”
杨尘霍地起身,怒声道:“如此恶劣之人,我真恨不得将之斩杀!”
村长脸色一变,随即看了看杨尘全身上下的鲜血衣襟,沉重道:“无名小兄弟,老朽冒昧,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杨尘看着老者,只见老村长说道:“你...你这身血红究竟...究竟是怎么来的啊?”
刚才他听见杨尘满是杀意的话语,再联系到对方的一身血迹,不由得一惊,这才问出口。
最坏的情况就是,杨尘实际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那他就是枯木村的罪人!
杨尘一愣,神色茫然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当时在睡觉,醒来后一群人就死了,然后我浑身就这样了。”
他面色一变,急忙地说道:“我没有杀他们,真的没有,那肯定不是我杀的,我很善良,绝对不会乱杀无辜的。”
村长看着杨尘,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对方看上去的确人畜无害,笑容可掬,而且待人有礼有节,怎么看也不是坏人。
但那一身血迹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罢了,无名...小兄弟,额,原谅我不习惯这样叫一名同辈之人。”
“其实,正如你所见,咱们这里条件真是太差了,恐怕会委屈你了。”
杨尘愣了愣,随即沉默地点了点头,尽管他好像忘记了许多事情,好像与以前变得不一样了,但始终都有一种灵觉。
这种灵觉告诉他,对方这是不打算留他了。
“那个,村长,我就不叨扰了,我就在村外那株枯死的老树歇息一晚就走,您见谅啊!”
没等村长发话,杨尘已经站起身来,步伐尽管蹒跚沉重,但却很是快速急切地走了出去。
这里不是他的地方!
这里的人不愿留他!
村长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子,喃喃道:“他看来的确不是仙道中人,不然怎会如此凄惨?”
天空渐渐昏暗下来,这万里无云的长空下,连鸟都懒得经过。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那些吃腐肉的乌鸦。
这南岭,每年都有一些固定的时节会变得炎热无比,自然有许多动物会因为各种原因死去。
而人也会因为种种因素死去。
这也造成了一个奇异的现象,没到黄昏降临,暗夜将至之时,总能看见一大群乌鸦从远处飞来。
嘎!嘎!
一群乌鸦飞过,冷漠的双目看了下方的村落一眼,这里目前没有任何食物,它们自然不会停留。
然而正如之前所说,凡事总有例外。
此时,杨尘正坐在那棵枯死的老树下,忽然一声鸦叫在头上响起,让他不由得抬起了头去看。
只见一只全身漆黑的乌鸦站在本就枯死的枝头上,身子一动不动,脑袋却是四处张望。
忽然,它看向了杨尘,眸子里有一丝猩红之色,随即嘎嘎叫了两声不再理会杨尘,而是卧在了枝头上睡着了。
杨尘一直看着这只乌鸦,没来由地觉得有些悲凉。
黄昏下,这千里赤地,不知有多少枯骨?
眼前这一株枯死的老树,其上有枝蔓缠绕,只是那些枝蔓也已经枯萎死掉。
不知从哪里想起一首诗,杨尘也不明白怎会突然响起来,但是这一刻,他却情不自禁地吟诵了出来。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无名啊无名,你在说些什么呢?这里没有小桥流水,也没有西风瘦马。”刚吟诵完诗歌,杨尘自嘲一笑。
顿了顿,杨尘看着枝头睡觉的乌鸦说道:“不过枯藤老树昏鸦倒是有了,人家也有了。”
“可是,断肠人在哪里?”
杨尘眼中露出感兴趣之色,他现在完全就像一个不正常的神经错乱之人,时而就发傻。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的人,他能正常到哪里去?
找了半天,杨尘到处都没看到断肠人在哪里,只好看着乌鸦说道:“你是不是就是断肠人啊?”
乌鸦没有回答,它已经睡着了,这让气氛一阵尴尬,杨尘都有些无语。
他指了指自己,神色古怪之极地说道:“难道...我就是断肠人?”
“这不可能的,我无名生来就很开心,很快乐,我哪里像断肠人了?”
就在此时,一道洪亮的男音传来:“就是这里,我看见那人就是进入了这个小村落。”
话音一落,一道道长虹猛地从四面八方冲来,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弥漫,瞬间就压塌了几座老朽不堪的房屋瓦舍。
里面的居民发出一声惨叫,空气中的血腥开始蔓延!
在这一刻,杨尘霍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