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从周氏那里回来之后的几天里面, 姚珠心里面一直都不是很平静,外院现在就只剩下她与琼书两人了,所以也甚是冷清的很, 不知道是否是一种错觉, 姚珠觉得宋珵待她似乎是那里有些不同的样子, 可具体不同在哪里她一时也说不上来。还有便是琼书了, 近几日来总是找着借口想要自己将她带进南苑看看, 自己一口回绝,她的脸色也便是冷了,由此姚珠不得不怀疑当日周氏前来搜查之事了。
今个儿一大早的她起来了, 琼书瞧了她一眼不曾说话,只是翻转过身又睡了过去。姚珠昨天晚上小日子就来了, 往日里身体无恙, 只是腹下有些的酸胀, 可今日竟是有些隐隐作痛之感,吸了一口气进了内院。
今日休沐不用上朝, 但宋珵可是一日都不偷懒,依着往常那个时候早早的就起了,现在正是坐在床边上,一身雪白的中衣,乌丝轻散覆于衣上犹如一气呵成做就出的一副水墨山河之象。
待见着姚珠进来了, 他这才慢慢起身, 看了姚珠一眼见她低着头, 眼前也只是一个乌黑的发顶, 宋珵才收回了目光。
姚珠忍着身上的不适, 手上倒是利索的开始为宋珵穿衣。看着眼前忙碌的人,宋珵感觉到那双手时不时触碰中衣, 透过薄薄衣料传过来的凉意让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手怎么这么凉?”说着伸手就抓了过去,往日里他虽然没有摸过但是也知道不是今日这般的。
姚珠看着那被抓住的手,愣了愣神抬头看了看宋珵,见他皱着眉这才回道:“我没事儿。”随即又以为是自己的双手冰凉让宋珵觉得不舒服了,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要不我去拿热水烫一烫在来为世子爷更衣?”
宋珵不是一个娇气的人,身份虽然尊贵,但在军营这么多年也还是吃过苦的,现在见着姚珠脸色也不是多好,难道这人是生病了?可也没见她自己说,“你哪里不舒服?”
姚珠见他问,可这些事又怎么能说得出口?但看着他这般不问出来不作休的架势,她半晌才吐出一句:“小腹......小腹有些疼。”
小腹疼?宋珵眉头更紧了,什么病会让小腹疼?想着便是拉着姚珠躺在他刚刚起身还没来得及整理的拓跋床上,又拉过被子将人捂的严严实实,复又出去吩咐云松将云袖带过来。
云松不知道世子爷现在找云袖有什么事?那云袖虽是拳脚功夫好,但王爷这些年也不曾启用她,怎么现在......猛然间云松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那云袖通妇科啊!
宋珵再进来时看见姚珠将脸埋在软枕上,只当她是不舒服的厉害,想了想宋珵走过去,蹲在床边,将手轻轻的伸到被子里覆在姚珠此刻正是难受的地方,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
姚珠感觉到那双手,但此刻脸色已经是红彤彤的,原本宋珵拉着她躺在床上已经就是不好意思了,现在更加是羞的抬不起头来,“世子爷,你......”
“你放心待会儿就好了。我记得小的时候因为贪嘴吃多了西瓜,当时也是肚子疼的厉害,是皇后娘娘给我揉了揉后来就好了,我也给你揉揉,马上就会好的。”嘴上饶是如此说着,手上的动作也都还没有停下来。
姚珠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心里直想着这吃坏肚子的疼能和女人来小日子相比吗?
不一会儿云袖就被带了过来,那是一个脸庞圆润,身体微胖的姑娘,此刻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鹅黄色绣着海棠的棉衣,不过现在看着也是有些的单薄,左肩上背着一个药箱子,整个人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奴婢见过世子爷,请世子爷安。”
宋珵点了点头,示意人上前,他往旁边站了站,这才将那个躺在床上的姚珠露了出来,云松匆匆看了一眼,然后赶紧退下。
云袖上前,顶着宋珵的目光,从被子里面掏出姚珠的手,这才慢慢的把起脉来,只是片刻便知道症结所在了,不过宋珵在这里她又不好明说,这种女儿家的事情......世子爷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外男了。
不过显然云袖是想多了,早前几日在宋珵的眼中,姚珠就能说得上是他的女人了,虽然她还尚未及笄。
“说吧。”宋珵双手置于身后,他让云袖过来是因为姚珠不舒服府上一时之间也寻不到大夫,慧荣堂是有一个的,不过现在时间还早他也不便前去打扰到祖母,还有便是自己房里面的事,终究还是不愿意外人知道的太多,只是没有想到这云袖看着机灵到了关键的时候还这般吞吐。
“这位姑娘是来了小日子了,可能是因为前几日吃了凉性食物,所以这回才如此难受,喝上一些补气血的东西也便好了。”说着云袖拎着那还未打开的药箱退到一边。
宋珵上前将被子又捂得紧了一些,看着是淡定,其实手心里面已经是有了一些的湿润,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他就不管了?看着姚珠快要将脑袋缩在了被窝里,宋珵尴尬少了些许,咳了一声,“本来打算今日带你出府的,既然你......那就好生歇着吧,就躺在这儿,待会儿让云息多放两个火盆子进来,暖和。”
外院那些房子里面都是湿冷的厉害,且下人都没有资格领用炭火取暖的,姚珠现在情况特殊,所以宋珵想着还是将她留在这里比较好。
“我能出去的。”听着宋珵原本是打算带她出去的,可现在又不行了,姚珠也是顾不上什么修补羞涩了,伸出脑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宋珵今日是不可能带她出去的,随即劝道:“你好生的待在府里,待下回得了空儿我再带你出去,机会还多的是。”知道姚珠想去外面看看,可是她身子不舒服也只能作罢,“你乖别闹,听话。我让云息给你做佛跳墙吃。”
最终宋珵还是走了,姚珠被留在了内院。
云袖接过云松手上递过来的汤婆子,“我哥哥最近怎么样?”
“如常大哥还在平州没有回来,不过前几日听世子爷说,估计年关的时候会回王府的。你也别担心,好生的在内院待着吧,世子爷既然用你,这王府再也没有谁敢小瞧了你去。”
云袖低着头,原先世子爷身边没有女人,她便是一直被闲置着,好不容易盼到了现在,她自然是要好生的伺候着里面的那姑娘了,“云松大哥,里面那人是谁啊?”
云松瞧了瞧门框上面雕刻出来的祥纹,“她啊,是个贵人。”
能让世子爷放在心上的肯定是个贵人呐。
西苑处的洛梅阁里孙氏刚刚用过早膳坐下就听见身边的丫鬟珠儿说是宋筎来了,孙氏点头让人进来。
端看着一个年约十四同姚珠一般大的姑娘,穿着一身的桃红色绣花鸟棉袍子的,头上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几根翠绿色的簪子,耳上坠着一颗红珊瑚圆珠子似的耳饰,这便是宋筎了。
虽说是孙氏膝下只有两子,且其中一个早夭,如今只剩下宋仁,倒是宋言旻的几个姨娘那里生了两个女儿,宋玶和宋筎,宋筎是一直养在孙氏这里,而宋玶则由张姨娘自己养着。
孙氏对于这个庶女没有多少的关照可也不能说是不上心的了,至少没有苛待,吃穿也都没有短了去,而宋筎也知道自己只能靠着孙氏,所以这天天的来请安,礼数都没有落下。
“你今个儿的怎么这么早的就过来了?”孙氏抬起一条腿儿放在绣凳上,宋筎自觉的走过去轻轻的捏捶起来。
“女儿起的早左右也是无事就早早的过来了。”
孙氏微闭着眼睛,靠在矮榻的软枕上,左手扶着额头,似不经意的问道:“前几日里听说你从宋玶那里讨去了一样东西,那丫头为着这还差点伤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筎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看着她那里有个香囊好看就讨要了过来。”只说是香囊,至于里面有什么却只字不提。
孙氏知道宋筎好小便宜的德行,虽说她和宋玶都是庶女,但是她打小都在自己的身边,自以为高贵,对于宋玶自然瞧不上眼,不过孙氏从心眼里看不起宋筎,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不过是个小物件,哪值得你这么稀奇。”
宋筎听出了孙氏话里的意思,脸上也没有太多的尴尬,转头又说起别的事情,只不过是多问了几句孙氏侄儿孙佑项,这倒是让孙氏多看了她一眼,至于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宋珵出去一时半晌儿的还回不来,姚珠留在了内院休息着,琼书在外院门口往里望了好几次,也不见得有什么人影的,心下不知道琢磨些什么,然后转身就走了。
里间云袖同姚珠说了一会儿话,就想要起来,却不想被拦着了,此时在云袖的眼里这可是贵人呐,这贵人自然是能躺着就别跑着动着,万一碰在哪里可就不好了。再说了好不容易世子爷有了一个女人,这自然是珍贵着呢,自然得好好待着。
云袖出去接过云息做好的桂圆红枣甜汤走进屋伺候着姚珠喝了起来。躺的久了人也困乏,好不容易说通云袖起来走走,一掀开被子待看到藏青色的床单上面那一次明显的痕迹时愣了愣,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云袖偏着脑袋瞧着姚珠有些发红的脸色,再往下看见裙子后面的深色的一团,低头偷偷的抿了抿嘴角,走过去,“姑娘房间在哪儿?我去给您寻一套干净衣裳来,那床单也交给奴婢吧,奴婢回去亲自洗。”
姚珠还未同云袖多说几句话,现在见她如此,心里面也是软了软,拉着她的手,“不用,我也是个下人,你别这样对我。”事出反常必有妖,当初琼书待她也是热情可是后来呢?凡事多留心便不会有大错。
尽管如此云袖还是不肯,问清楚了地方,将那脏了东西卷了卷顺手也给带到了外边。
到了外院进了那间小院子,到处都是静悄悄的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依着姚珠给她指出的位置很快就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出了院子听着隔壁似乎是有什么动静,云袖被勾起了好奇心且又仗着自己胆子大,走过去瞧了瞧见是一男一女递些什么东西,也没感到什么稀奇的,转身走开也无人发现什么。
碧丛院内北淮王妃白氏正坐在绣凳上,伸着左手由着杏儿将调好的玫瑰花汁子慢慢的涂在小巧可爱的指甲盖上,右手上则是拿着一个画本儿看的起劲,不一会儿身边常伺候的赵嬷嬷走了进来说是府上的二管事有事通秉。
闻言白氏挑了挑眉,问道:“可是有说什么事了?若是没有便回了去。”这北淮王府共三个管事,大管事理外务,二管事理内务,三管事则专门看管北淮王府下面的庄子,若是这三人说是见她就能见的,那她岂不要被烦闷了。
赵嬷嬷恭了恭身,走到白氏跟前,“王妃,这二管事平日里没少顾着咱们院子,目下有事求来了,您还是见见吧。”
白氏收回了手,见着色泽均匀,衬托着手指更加好看,满意的笑了笑,斜眼打量了赵嬷嬷一下,慢声慢气应道:“这般如此,那就见见吧。”
赵嬷嬷转身出去,不消片刻就将一个年近四十的汉子待了进来,旦见这人油头肥耳,脸上的赘肉似乎要将五官都挤到一堆去,看着便是滑稽。待他请过安,白氏才问他所来何事。
二管事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奴才今天来是为了那个儿子的婚事,犬子先前是有过一任妇人,可这不也去了半年多了吗?奴才就寻思着求王妃再给犬子指一个人,也算的上王妃对犬子的荣耀。”
白氏和宋珵还是有许多地方相似的,譬如此时,那不经意的神态简直是如出一辙,“那二管事可是有什么中意的人啦?”
“奴才倒是没有,不过犬子不争气收下他人的信物,这算是有承诺在先了,可是奴才这件事情做不得主只能是求到王妃的面前来了,左右奴才也不过那一个命根子,怎么也要如他的愿不是?王妃看着奴才这么多年专心为王妃做事的份儿上,还愿王妃应了奴才才好。”说着便是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赵嬷嬷。
赵嬷嬷接了过来,拿到白氏跟前。白氏看了一眼,“你说的人是谁?”
“是南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