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章 心乱371章 诈你(粉红票200)

红鸾听完李司工的话后,极为吃惊的看向在李司工手中抖来抖去的纸上:她来不是为施压让自己跟了她的侄儿,倒是为了取回那张纸去;说什么热孝,此事当然做不得假,只是也太巧了些吧。

李司工的心思越发难猜了,实在是琢磨不透她是好心还是恶意;此事当然不用红鸾开口说什么,也没有她说话的余地,能少一人总不是坏事儿;悄悄的看向杨典工,果然看到她一脸的错愕。

杨典工显然也没有料到李司工会如此做,神情上比红鸾还要惊讶与不解;以此来看她们就算是一路人,至少心不是那么齐的;按道理来讲,杨典工能把李司工侄儿的家世之类的拿来,李司工应该不会不知道此事,最起码是认定李司工赞同此事的。

事情如同戏剧般的变化,在李司工的话说完后使得屋里有了片刻的安静;半晌,杨典工有些艰涩的道:“人,都是太子妃亲定来的。”她说出这话来,就等于是拒绝李司工。

李司工长叹:“我当然知道,这就去东宫请罪;如果不是热孝,太子妃的恩赐是我们巴不得啊;唉,实在是没有办法,违了孝道那可是大事儿,仕途只怕就此也就毁了。”看一眼杨典工:“我们虽然在深宫之中,不过外朝的事儿也不是不知道,我那侄儿虽然考中了进士却要在家中守孝,官儿都不能去想的。”

言外之意是什么是人都听得懂,就那么赤luo裸的甩到了杨典工的脸上;李司工是上官,当然不必给杨典工脸面:脸面从来都是自己挣的,杨典工刚刚不愿意让李司工取回她侄儿的那张纸,显然让李司工非常的不快。

红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巴不得两人能大闹起来,最好是闹到东宫里,闹得满宫人尽皆知才好呢;到时候她的亲事自然就作罢了。

杨典工长吸一口气:“司工所言极是,相信太子妃也是能体谅的。”她没有再和李司工争执下去,抬眼看看李司工眼中全是不解。

可是李司工并没有理会她的目光,径直把纸张塞到袖袋里:“你们忙吧,我还要到东宫去见太子妃请罪;唉,你说这事儿。”说完话也没有久留匆匆的离开了。

杨典工的脸色变得十二分的难看,回来再没有心思逗弄红鸾直接开口道:“快点挑个人,我还要去东宫给太子妃回信儿。”她心神不宁,是真得很想赶去东宫。

红鸾不知道李司工和杨典工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杨典工急着要去东宫她可看得很清楚;目前没有其它法子还是唯有一个拖字:“大人,奴婢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事儿,现在奴婢心乱了哪里有什么主意?能不能,让奴婢好好想几天?”

也不需要几天,只要有一天的功夫她能见到尚宫大人或是太后,说不定事情都可能会有转机:只是可能罢了,太子妃倒底是宫中正经的主子,所说的话太后怎么也要给几分面子的。

杨典工看着红鸾:“几天?”冷笑连连,她挑眉看着红鸾:“我说句不太好听的话,我们只是奴婢,太子妃肯给你寻个人家那是天大的恩德,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红鸾回视她:“不用典工大人提醒奴婢也明白的,说是赐婚也只是好听罢了,我们这些奴婢哪里能当得起赐婚二字?相对于这些前程似锦的公子们,奴婢是太子妃赏下去的人罢了。”就如同是赏给臣下的财物,她不过也是作为一样东西被赏赐给某位公子了,以达到太子妃笼络人心的目的而已。

宫中贵人把宫女们赏给对自己家族忠心的、或是要买其忠心的人,并不是什么秘密,哪一年不自宫中赏出十几个人去?而对于宫女们来说,这也是不错的出路,宫中出来的人又是被贵人赐下的,就算是妾也和平常的妾不同。

不过红鸾认为赏出去的宫女们,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眼线,因为宫女们赏出去虽然为妾,可是因为自宫中出去,逢年过节会随主妇进宫给旧主叩个头是极正常的,就是平日里给旧主送些东西也无可厚非,还会博得美名——猫腻应该就在其中,这些宫人八成就是某贵人安在臣下家中的眼线。

这只是红鸾的猜测,只是听说贵人们赏赐宫人给外臣做妾时,在心中闪过的念头因为事不关己,并没有再深想:被赏赐出去的宫人们,那可都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绝不是她一个出身宫奴的人能相比。

却没有想到她也有被当作物品赏人的时候,还被太子妃以赐婚为名美化,也掩盖不了她红鸾只是被当作一件物品的事实:整件事情里为妾并不是对红鸾最大的侮辱,而是被当作物品更让红鸾不能接受。

杨典工弯弯嘴角就当作是笑了:“你明白就好,是太子妃的恩典才让你选上一选,你也不要太过份了;好了,你快说吧。”她把手上的纸拍在桌子上:“你不选的话,那我就替你选了。”

红鸾想了想看着她:“奴婢真得心乱,就给奴婢些时辰想想不好吗?”她赌太子妃不想把“强迫”二字摆在明面上,不然也不用如此麻烦直接一道旨意就可以送她出宫的。

杨典工脸上闪过阴狠:“你当真不选,那我就向太子妃说你选中了魏公子吧;依我看魏公子可是当中最为出类拔萃的,有哪个女子会看不上眼?事情就这样定了吧,我还有一大堆儿的事情要忙,在你这宫奴院可真是耽搁了不少功夫。”

她把“你这宫奴院”咬得有些重,无非就是想暗示宫奴院很快就不再是红鸾的了。

红鸾直视着她缓缓起身:“奴婢没有选,奴婢现在心乱的很根本就没有选任何一位公子;如果大人如此去回太子妃就有欺瞒之罪,对太子妃是大不敬,奴婢不得不去宫正大人那里走一趟了。”事实上宫正大人最后相信谁的话并不重要,重要是可以把事情闹大。

杨典工眼睛猛然一缩:“不知好歹的东西,太子妃于你如此大恩,你敢?”

“大人可以去试试,便知奴婢敢不敢了。”红鸾平静的答了一句。尚勤局里谁不知道她是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就赌杨典工不敢把事情弄大。

杨典工紧紧盯着红鸾咬牙切齿:“你好。”两个字几乎是自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不大但含着极大的怒气。

371章诈你

红鸾当真没有什么不敢的,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不要说是典工就是司工大人,她也不会因为畏惧而就从命的;杨典工摆明就是要推她入火坑,她岂有不反抗的道理?太子妃之命能不能更改先不说,如果不战而屈她真可以一头撞死去见父母请罪了。

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拖,那她就是用尽手段也要拖下去;太子妃不是急着把她赏人嘛,她就是要在宫中多赖上一时是一时:拖下去事情只会对她有利,必竟宫中的真正主子不是太子妃,且宫中也是势力错综复杂,至少尚宫大人不会如了太子妃的意才对。

想想尚宫大人帮过她不是一次了,可是她还没有在御书房站稳脚跟,同样也没有取得太子的信任,眼下还要被赶出宫去——是时候要好好的做得什么,免得尚宫大人对她太过失望而放弃。

她虽然不想掺和先皇后的事情,可是眼下在宫中毫无根基的她,除了抱紧尚宫大人的腿外也没有其它好选择;相比起柔妃和太子妃等人来,尚宫大人这里要安全多了,至少她没有那么多的敌人:不用争宠自然不会树敌太多。

在太后面前尚宫大人也是极得信任的人,相信她的话在太后的心中,要比太子妃有份量的多;就算太子妃赐婚的事情过去,以尚宫大人在宫中的经营,她相信定还会有不少事情要求到尚宫大人。

自尚宫大人对她言明一切后,到现在红鸾才真正要为尚宫大人做事,因为这是两利之事;先皇后之事当然不会小,她的决定当然使得她要以身犯险,可是她还有其它选择吗?只求先皇后之事让她丧命之前,她已经把父母的大仇报了。

“我当然很好。”红鸾看着杨典工笑了笑:“至少眼下还是好的。”这话她懂,相信杨典工也懂。

杨典工咬牙:“你不要太得意了,就算是拖得一时半时又有何用?我告诉你,太子妃明日就要陪太后去庙里上香,住上一晚上太后和太子妃要到后天近傍晚才会回宫;而太子妃的旨意最迟在后天早上就会送到某位公子家里,以及你的手中。”

她狠狠的盯着红鸾:“你要想,好,最多给你一天的时候,明天这个时候我就来听消息;到时候你再不选,我帮你选了你就是闹到宫正大人那里我也不怕。这一天的时间,为了让你好好的静下心来,你也不必待客更不必出去了。”

她轻轻摆手立时有宫人和太监上前:“好好的给我伺候红鸾恭侍,不要让任何打扰她。”看着红鸾她笑得冰冷,想出去求救门儿也没有。

红鸾没有想到李司工来过之后,杨典工仿佛变了一个人般,不惜和她撕破脸皮,很不像是杨典工会做的事情;看一眼那些宫人和太监,她淡淡的道:“软禁?”

“是,又如何?”杨典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红鸾废话,她哼道:“你给我安安静静的想吧。”

红鸾轻轻的唤了一声:“小顺子、小平子、杏儿、二丫……”随着她唤人,小顺子等人都轻手轻脚的进来躬身,不多时屋里便多了十几人。

“大人,有些事情不用我说你也是知道的,我要静心可不一定要在屋里,说不定想要去御花园里走一走;”她指着小顺子等人:“你要软禁我,也要问问他们同意不同意。”

杨典工气得脸色铁青,她没有愚蠢的再叫一声“你敢”,因为心知红鸾真得敢;当即冷冷一笑,她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你以为凭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我马上回去叫……”

“多少人?围了宫奴院吗?”红鸾伸手相让:“那大人慢走,我们就在这里等大人的人,或是大人亲自带人来。”围起宫奴院,就是围起这不大的女史院,在宫中那都是大事儿——没有中宫之主的凤印,或是一国之君的旨意,哪个敢随意让人围了宫中的任何一处院子,那形同造反。

杨典工真得不敢,不过让人看住红鸾还是做得到,她做为典工可以使唤动的人有几十人呢:“你莫要激我,宫规我比你知道的多;我只要让人看住你就可以了。”

“是吗?那大人可要多叫些人来,我这里绑个百把十人塞到厢房里并不挤的。”红鸾不急不徐的答道:“宫奴院里加起来,有——,香梅,有多少人来着?”

“三百九十七人。”香梅躬身:“如果各处都不缺人手的话了,应该有六百人宫奴才对;加上掌理姑姑和各处伺候的人,宫奴院实际应该有六百七十九人。”

红鸾点点头:“人还真是太少了,回头报给尚勤大人,我们这里人手实在是太紧了;”摆摆手让杏儿等人都退了出去,回头看向杨典工:“大人使来的人如果少于四百人,呃,还真难说能看住我。”说完她眨眨眼睛,上前低声对杨典工道:“大人这些年来吃空额,赚了不少的银子吧?此事说不好查也不好查,说要好查的话其实也不是很难,您说呢。”

杨典工没有想到红鸾会知道她的秘事,当即吓了一跳:“休要血口喷人你要想就想吧,我倒要看看你这次有没有那么好的运道。”说完想要转身走人时,忽然盯着红鸾眼中冒火:“你诈我?”

“对,就是在诈大人你;”红鸾很大方的承认同时摊手:“只是大人反应的慢了那么一两句话的功夫,实在是可惜。”她的确是没有捉到杨典工的小辫子,可是她并不是没有任何怀疑的;在杨典工盛怒之下冷不防的试探,却确定杨典工就是吃宫奴空额的人,至少是之一。

杨典工紧盯着红鸾,那目光分明就是在说:“你,死定了。”她是不可能再放过红鸾,芙蓉的事情、花绽放的事情、宫奴院的事情她都可以忍,都可以等;可是此事她不能等,不然等着她的是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红鸾现在当然是无凭无据的,她绝不能给红鸾找到凭据的机会。

372章 出手

杨典工和红鸾都明白,她们的之间的仇怨是无法和解的,彼此总要争个你争我活的;尤其是杨典工,因为宫奴空额之事她绝不能放过红鸾:不能受制于红鸾,那是一条死路。

红鸾无惧的迎视着她的目光,用目光答她:“宫中不是怕了就能活下去的。”她绝不能怕,只能勇往直前;哪怕她只是原地不动那也是自寻死,想要活命就要不停的向前走,绝不能胆怯。是真得不胆怯,也真得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反正左右都是死,她为什么不敢拼个鱼死网破?杨典工只要敢逼她,她就敢把杨典工打个头破血流:就算是太子妃,到了生死关头那也只是个女子罢了,那层尊贵的身份在红鸾要活下去的念头前,什么也不是。

“你说得也对,婚嫁乃是人生大事是要好好的考虑一番,太子妃那里自有我为你分说两句,不过时间并不多你是知道的,到时候不要让我们都难做。”杨典工的目光忽然间变得平静异常,并真得答应了红鸾。

她说完挥手让她的人都退了出去:“御花园当然不是不能去,不过东宫现在事情多你还是不要去寻晦气的好,明白吗?”她起身:“我明天晚上过来,到时候你总要给我个答案的,不管是什么答案,你我都没有太多的时间等下去。”

杨典工真得走了,走得时候好像又变回那个沉静有耐性的人,仿佛也没有任何火气的样子;她走得很急,有宫奴回来说她直接去了东宫。

红鸾瘫倒在椅子上,此时汗出如浆,实在是被刚刚太过惊险;如果杨典工当真一意孤行,太子妃也在太后那里禀明了她的婚事——此事她不知道太子妃要在什么时候对太后说;那她就算是闹到宫正大人面前,事情也不会那么简单的解决。

她只是在赌太子妃还没有对太后说,所以赌杨典工不敢太过份;可是此计也只能拖得一时,杨典工现在去了东宫,因为她刚刚胁迫定会想法子害她,相信太子妃很快就会去见太后的。

“杏儿你和人现在马上去寻尚宫大人,小心不要再让人撞上;二丫和招娣去寻尚勤大人,同样要小心莫要再被人拦回来。”红鸾虽然因为刚刚的紧张现在有些无力,可是她不敢浪费时间马上开始布置:“香梅……”

事关她报仇的大计,她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哪怕是只有一点希望也不能放过;可是就在杏儿转身要出去时,红鸾忽然叫着跳起来:“回来,都给我回来,我、有法子了。”她的眼睛盯在那几张纸上笑了笑:“现在,你们听我的话去做,尚宫大人那里还是要去的,不过你这样对大人说。”

人不停的被红鸾使出去,直到屋里没有人时她才软倒在椅子上发呆;法子想出来后她感觉好受多了,可是杨典工发难,她没有法子只是宠希望于她人的感觉,却时时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不寒而栗。

现在虽然也是要依靠她人,却不是没有把握的那种:在她的谋算中,她能清楚的知道谁会出现;就算如此,也不能让她把心头的惊惧抹去——感觉就好像头顶上悬着一把刀,只要某个贵人高兴,她就会身首异处。

这感觉很不好,非常的不好;不好的让红鸾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杏儿等人陆续的回来时,她的坐姿都没有变过。

现在红鸾在活动她的手脚,因为久坐出神没有动一动,她的腰背酸痛的她都要叫出来了:“痛死我了,我的腿木了,哦,好难受。”

腿麻木的感觉让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屋里歪歪扭扭、呲牙咧嘴的苦着脸问:“怎么样了?”

“按您的话都做好了,您不去太后那里——”小顺子看着红鸾比瘸子走路还难看的样子,想笑可是心里又有担心,表情很是怪异:“能成吧?我们不能冒丁点的险啊。”

红鸾摆手,可是她的胳膊也麻木,如同小虫子在咬、不是痒也算不上是痛的感觉让她摆手的样子很古怪:“我不能去,要在这里等太后召我前去的时候再去。”

“会有什么人去太后那里?”杏儿也有些担心:“良嫔娘娘虽然宫人向来都说她是极好的主子,可是她倒底是太子妃的亲姑母,会帮我们吗?”她很不解红鸾除了让她去尚宫大人那里外,就是打发香梅和翠环去向良嫔娘娘求救。

红鸾挑眉:“当然有用。”看杏儿不解的样子笑道:“你也有傻的时候?”看向柳儿:“你懂的吧?”

柳儿皱皱眉头:“倒是猜到了几分,不过还是担心;只凭猜测,宫中的事情其实向来难说,天知道贵人们心里倒底如何想的。”

红鸾笑道:“你啊,有时候说话太不直率了,你直说我一个宫人根本不会让贵人们出手的就是了;的确,就算是太子妃行事有些太过,但是只是发落宫人而已,就算让太后不快也不会动摇太子妃之位的;现在又是……,贵人们不会轻易出手。”

“就是啊。”柳儿皱起眉头来:“您还是太行险了。”

红鸾摇头:“没有。贵人们不会因我出手,可是会因太子妃的家族而出手;因为那几个公子嘛,应该是大有玄机的。”她看着柳儿看过来耸肩:“你入宫多年不懂,我自然也不懂的,只是站在太子妃的位子上想事情,感觉她不会是单单只为了打发我出宫就弄得如此大动静。”

“就算太子妃不很聪明,可是她的家族里不可能全如她一样,这些人的家世等等情形也不是太子妃能明了,能如此详细应该是太子妃的家族给她的;我想,只是赶得巧太子妃借此来打发我罢了。”

“能让太子妃家族看上眼的这些公子们,就算他们及他们的家族并不显赫,定然是有些特别之处的,不然岂能入了太子妃家族的眼?我是不值得贵人们出手的,可是这些济济英才可就值得贵人们出手了。”

“现在我们只要等就好,等到贵人们各自得到这些英才们的详细情形,到时候自然是有好戏可看的;宫中争宠,除了女子们固有的本事外——也不是没有凭此而荣宠不衰的贵人,不过那倒底是少数,大多都要内宫外朝相济才能得到龙心一顾。”

373章 外朝之因

红鸾耸肩:“相信没有哪个家族愿意看到另外一个家族壮大,或是凛驾于其它家族之上的。”她并不知道京中的世族情况,不过良嫔在宫中多年相信太子妃的家族不会太差;而且凭着她听来关于丽妃与柔妃家族的只言片语,她们两家的家族就如同她们两人一样斗得很激烈。

丽妃的家族是不容柔妃家族壮大的,而柔妃的家族壮大并不是猛然间让人无法忽视,而是自小处、细微处,不经意的壮大到可以和丽妃的家族过招:虽然赢少输多。依此来判断,只要太子妃的家族中人不是傻到极处,应该也会像柔妃的家族那样做事。

还真就如红鸾所想那样,外朝现在也是暗潮涌动。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哪个家族不是在暗暗谋算着什么,其中最简单的就是网络朝中有能力,会被太子所喜、没有任何家族背景的人才。

太子妃的家族正为此上心,因为他们是无可争议的太子DANG;其它家族因为暗中所拥的皇子不同,所以在此事的用心各不一样。

而送到红鸾面前的那几位公子就是被太子妃家族看上的青年才俊,他们笼络之际当然也不会忘了让他们感受到太子妃的存在,那是他们家族最大的凭籍,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由太子妃寻个由头、借口赏给他们些东西或是人。

赏人是最好的,因为还可以当作耳目来用;只是太子妃所想和她的家族有点不同,居然听到太子对红鸾那么维护之下妒火中烧,用家族送上来的名单打发红鸾,折辱红鸾来出心中的怒气。

听完红鸾的话,柳儿和杏儿对视一眼双双点头:“对,如果是这个样子,贵人们没有不出手的理由。”柳儿看着红鸾一瘸一拐的走路笑了起来,知道红鸾的法子有用当然没有什么可借担心的了:“我还有一言。”她走到红鸾身边伸手又收回:“我现在能扶你吗?”

红鸾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你说就成,我还是自己走就好。”虽然每一步,每动一下胳膊都难受异常,不过她还是坚持着,因为活动开才会把这种痛苦完全抹杀。

“我感觉,我们应该多多交好些公公,尤其是在金銮殿、朝房等处的公公们。”柳儿的声音压低:“我认为以后可能会有用到的时候,再怎么说宫里都有几位贵人对您,可谓是另眼相看。”她说完笑了笑。

红鸾偏头想了想:“嗯,你说得对;只是此事不是一日之功,你们可以现在就安排着,说不定以后就能用上;就算是用不上也不损失什么,不过千万不要做得太过明显,让人生出疑心来就不好了。”

柳儿笑着点头:“宫奴院可是好地方,这里的掌理姑姑们可有不少是大有来头的,以前总有些交好不错的吧?就算没有,她落难了可是她的兄弟姐妹们可不一定落难,七扭八拐的总能找着点关系,人家兄妹来往总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我们要做得就是对掌理姑姑、或是某些宫奴要多用些心思罢了,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来。”柳儿挑起的眉头:“只是,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我们这些知道的人——”她的声音忽然一冷,看着屋里的人阴恻恻的道:“要么守口如瓶,要么就死;如果出了事儿自己挺不住,那也不要怪今天在场的哪一位出手,这也是全了我们的交情。”

“你们说,是不是?”柳儿的眉眼间带着厉色,让她看上去狰狞可怕的很。

红鸾没有阻止她,宫中讨生活不容易,更何况她报仇的事情牵涉太大,慢慢的也不可能一丝都不让身边的人知道;柳儿能代她说出这番话来倒是好的,有些事情是不能防的,而做为自己人还是把话说清楚明白为好。

屋里都是红鸾极为相信的人,听到柳儿的话都点头称是:“有哪个敢出卖大家的,定不能放过他。”事关各自的身家性命,倒没有谁对柳儿生出恶感来。

红鸾因为腿上的麻木咧嘴:“我是相信大家的。”她看了一眼柳儿,又看看杏儿,没有想到现在聚在她身边的人,不知不觉中以她们二人为首了。想想柳儿的细心与杏儿的聪慧,她微笑点头:“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不在的时候,由柳儿和杏儿商量着来。”

她要做得事情有多危险就有多大,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就像某个乞儿头说过:好头儿可以不是本事最大的,只要他有本事让每个人都能做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好头儿。

总要让这些人慢慢的开始独自做事,才能成为她有力的帮手;凭她一人在宫中,是不可能活得下去,更不要提什么报仇了。

晚上很快到了,宫奴院平静的很;杨典工知道红鸾没有离开,虽然人出来不少不过也只是去了尚宫局和良嫔那里,笑了笑轻轻的道:“还想翻出我的手掌去?”

不多时又有人进来:“司工大人告病了,这两三天不会当差,在宫外的私宅里静养。”

杨典工把茶盏丢到地上,恨恨的骂了一句什么把人打发出去了;她眯起眼睛:“怎么可能,为什么呢?”她烦燥不堪的起身在地上走来走去,却还是没有想明白。

“蠢得如同猪一样的太子妃,哪个想帮她?”她灌下去一杯茶:“司工这次在搞什么,居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她看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太子妃应该已经和太后说完了吧,事情到明天也就结束了,见到司工大人后再问个清楚吧。”

“该死的宫奴,一朝得志居然如此猖狂,她就算是出了宫也不能留她的性命。”杨典工想到太子妃的表妹,唇边闪过一丝阴笑。

此时慈安宫中的太后,正和皇贵妃、太子妃说话。

太子妃见哄得太后笑开了花,正想开口提给红鸾赐婚的事情,就听到太监的公鸭嗓子大叫:“良嫔娘娘到——!”她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只希望良嫔不会坏她好事就成

374章 凌厉

太后看到良嫔笑道:“你也是来陪哀家诵经的不成?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可是只有皇贵妃一人,难得你们有孝心。”她却不知道今天晚上的热闹刚刚要开始而已,不过却知道太子妃和良嫔只怕不是来陪她诵经的,应该是另外有事儿才对。

不过太后晚上不喜欢议事,多年养成的习惯就是晚上诵经,原本太子妃在这里闲坐不走她心中已经有些不快,再看到良嫔就更加不高兴了;只是没有挂到脸上罢了。

良嫔却是知道太后不快,马上行礼笑道:“妾倒是想陪太后诵经的,只是知道太后您喜静,有皇贵妃在已经足够,才不敢过来打扰太后;只是今天有件事情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打扰太后,”她看一眼太子妃:“妾是来请罪的。”

说完向太子妃使眼色,示意她跪下不要再胡闹;此时只要她们认错那么事情便不会闹大的,不然到时候会如何收场谁也料不到了;很有可能会连累到她们的家族,这是她匆匆前来太后这里的原因。

对于太子妃的任性良嫔是头痛至极,在听到红鸾打发的人所说的事情时她原没有上心,后来在用晚膳时忽然就想明白过来,知道红鸾真正想对她说的是什么;她连晚膳也没有再吃,细细的看了纸上所抄的人名,她的心几乎是立时就落到了井底。

赶到慈安宫时,看到没有其它人她当然是松了大大的一口气,知道一切还来得及;可是让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太子妃根本不理会她的暗示,自顾自的向太后开口了!

太子妃听到良嫔的话,就知道她是真得来坏自己的大事儿,当即连忙抢先道:“太后,儿臣正好有事儿要回您;就是关于您宫中的恭侍红鸾,年岁正是寻亲事的时候,又得太后的疼爱,儿臣想给她定门亲事。”

她笑得如同是一朵花:“正是儿臣的一个亲戚,人还是不错,也算是给红鸾恭侍的恩赏吧;她倒底年岁不大,能伺候得太后高兴是她的功劳,儿臣想给她订门亲事,到太后允她出宫时完婚,同时也算是儿臣对太后的孝心,使得宫人们知道太后的慈悲。”

这话说得极为得体,如果不看那些人名,没有外朝的那些暗潮涌动,给红鸾订门亲事的确是对她的极好恩赏,这等于是宫中贵人给了她平安的后半生日子。

太后的眼睛眯了眯:“哦,是你们家里的哪一个后生?我倒是不曾听你母亲提起,还有年岁相当未成亲的人呢。”她是久经风雨的人,哪里会在意太子妃话中的奉承讨好之意,开口就问到了要害处。

太子妃没有想到太后会如此认真,刚要开口就被良嫔打断:“太后明錾,我们家的人哪里配得上太后调理出来的人?怎么能委屈太后身边的人为妾,妾不知道是哪个调唆太子妃——太子妃刚入宫不懂得事情太多,太后您就饶她这一次。”说完她狠狠的盯了太子妃一眼,让太子妃最好把嘴巴闭上。

太后微笑:“亲事是喜事嘛,现在皇帝……,议议喜事正好、正好啊;”她看向太子妃:“没有什么的,说起来我们和你们家是儿女亲家,于民间来说就是一家人,红鸾宫人的亲事有什么不能说的?哀家想太子妃所选的人定当不错。”

太子妃闻言高兴起来,看也不看良嫔更把良嫔的目光抛到了脑后,把她表妹夫魏公子的家世说了说:“虽然不是多么高的门第,好在人是极知道上进的,将来也定能为国出力、为君分忧的。”

太后缓缓点头:“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只这一句话,并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良嫔额头上的汗水都要淌下来了,以她对太后的了解此时太子妃还没有正位中宫,就敢打太后身边人的主意——尤其还是太后安排到太子身边的宫人,太后是绝不会高兴的;而太后的手腕,她可是早就知道。

“太后,不要听太子妃小孩子的话,她原本还是个孩子懂什么?至于我的兄长万没有这个意思,此事也是太子妃一人的意思,定是她不知听了谁的挑唆才会说出如此不知深浅的话。”她还在想救太子妃。

太子妃皱起眉头看看良嫔,却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这不是她父亲的意思,只是她想借此机会把红鸾弄出宫去罢了。

太后对良嫔笑了笑:“起来说话,不过是说说家常罢了,你这是做什么。”看向太子妃她淡淡的问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原本良嫔不说她还不好直接问出来,不过良嫔提起了便不妨问个清楚明白了。

太子妃虽然很不入她的眼,但是有一点她还是很满意的:太子妃的一言一行都能让她看得极为明白,那心事根本不用她费丁点心思去猜;所以她才会直接问太子妃。

太子妃知道此事不能说谎,因为良嫔就在她的眼前:“是的。父亲只是想让我向太后请旨,看看能不能赏几个宫人给我们家——明后两天为父皇祈福,要放出不少的宫人呢。”

太后微微点头:“你的意思,还是有人给你出的主意?”

太子妃想了想才道:“儿臣只是想对太后尽点孝心罢了,不过主意还是经尚勤局的杨典工提醒,儿臣才想到的;红鸾是太后眼下很疼爱的宫人,给她门亲事更能让她尽心尽力伺候太后。”

她口口声声的说红鸾伺候太后如何如何,听得良嫔几乎要过去堵上她的嘴巴:太子妃的心思在座哪个猜不到,就连不言不语的皇贵妃那唇边的笑意代表着什么?太后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嘛,越是如此用心机越让太后恼怒。

良嫔刚想开口,就看到皇贵妃看过来的目光,那里面居然含着一丝凌厉!皇贵妃是温柔的,不同于柔妃她是真正温柔谦和的女子,在宫中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只想过她自己的生活;在她的印像中皇贵妃要么是沉静的,沉静的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要么就是带着微笑的注视,愿意帮助每一个人。

375章 厚此薄彼

但是有着凌厉目光的皇贵妃却是良嫔从来没有见过的,吓了一跳的同时再看向皇贵妃,只见她温柔的笑了笑,然后轻轻的摇头示意良嫔不要开口说话的好。

良嫔再细看皇贵妃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再回头看看太子妃轻轻叹息不再说话了;她懂皇贵妃的意思,此时她说得越多只会更多连累她的家族,甚至会连累到她自己:太子妃的身份不同,太后就算是再生气也不好太过重责于太子妃,而要倒霉的人只有她良嫔罢了。

想到家里的老老少少,想到她年迈的母亲,良嫔闭上了嘴巴:先保住她的家族吧,至少能让她的母亲安享最后几年的平安富足生活;眼下太子妃闯的祸,唉,依着太子妃的性子,她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只要有她在她的家族至少能保个平安。

指望太子妃能让家族更上一层楼是不可能了,只要她不闯祸累及家人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良嫔垂下了眼帘,同时头也微微的低下,只要此事不会把她的家族牵扯进去,那她就不会再开口。

反正太子妃的身份摆在这里,太后总不能因为宫人的亲事把太子妃怎么样;而太后对太子妃的印像,良嫔已经不敢再有任何的妄想。

皇贵妃把茶盏放下,示意宫人换新茶上来;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不离开只是为了还要陪太后诵经,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

太后听到杨典工没有任何反应,也只是点点头而已;她一直没有对红鸾的亲事说出是与否来,这本身就已经是答案了。

皇贵妃懂、良嫔懂,只有太子妃不懂。

太子妃以为太后说话很和气,而且还带着笑容,就表示她的话并没有让太后生气,她看着太后陪着笑脸道:“太后,你认为此这门亲事如何?”虽然说因为皇帝病重,太子和她才会匆匆完婚,可是并不表示谁都可以在此时为皇帝的病“冲喜”的。

尤其是作为儿媳的太子妃,不去担心皇帝的病、不去皇帝跟前尽她的孝心,而把心思用在太后给太子的一个宫人身上,其实就已经很不对了;不要说是在皇家,就算是在一般的人家,这也是极为不妥的行为。

太后没有想到太子妃如此不知进退,她现在每天诵经的时辰都有所加长:她就算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她依然是母亲;就和全天下的母亲们是一样,她所盼的就是儿女的平安康健。

她的心中闪过了怒火,容忍已经达到了极限;就在此时殿外太监的公鸭嗓子救了太子妃:“柔贵妃娘娘到——!”

柔妃进来行礼,看向皇贵妃时她笑得很甜:“姐姐也在?”

皇贵妃微笑:“太后要诵经的时辰快到了。”她这句话一举两得,既解释她和太子妃提及的亲事无关,也提醒殿中的诸人适可而止,不要太过打扰太后。

太后闻言回头看看皇贵妃,伸手轻轻的拍她的手:“还是你最知道哀家的心。”

皇贵妃轻轻摇头:“妾可不只是为太后,妾也是有私心的;诵经的时候总会让人心里特别的平静,却是妾自己诵经时做不到的,全赖太后的佛心所赐;妾不敢当太后的夸赞。”

太后笑起来:“你倒是个实心的,虽然苦了半辈子,不过老天倒底是有眼的。”此话也值得人深思。

柔妃奉承了两句左右看看:“咦,红鸾恭侍不在这里吗?”

太后看向柔妃的时候,太监的公鸭嗓子又响了起来:“丽贵妃娘娘到!”这让太后轻轻叹气:“看来,今天晚上要么哀家带着满宫的妃嫔一起诵经,要么就不用诵经了。”

丽妃刚刚向太后行礼还没有站起来,就听到太监的公鸭嗓子不停的响起,不多时殿上已经坐满了妃嫔。

太子妃直到此时才知道她做了那么蠢的事情,原本可以悄悄做的事情,现在弄得宫中人尽皆知;她在想以她的名义赏赐宫人下去,那是千难万难的:她能想到这一点,就还没有蠢到家。

她看向良嫔求救,希望良嫔现在还有法子;可是她看到的是良嫔无奈的目光,以及缓缓摇动的头:太子妃现在才知道她做了蠢事,却已经太晚了;如果在众妃嫔赶来之前,她能不提及红鸾的亲事并作罢此事,那么众妃嫔只能去想旁的法子无法正大光明的开口。

而且此时再想对太后隐瞒她们家族的野心,也是不可能的了;而太后的家族,正是天朝除了皇家之外的大家族之一,太后又怎么肯眼睁睁看着太子妃的家族成长起来,威胁到她的家族呢?

回天无力。良嫔只有这四个字对太子妃说。

不过众妃嫔并没有谁先开口提及红鸾的亲事,所说无非都是些闲话罢了;正在此时,御医院送来奏章,说是皇帝病情已经好转,大约静养一到两个月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这是极大的喜事,让太后高兴的眼眶都红了起来,连说:“赏,重重的给哀家赏。”天下间没有什么比她儿子的性命还宝贵。

众妃嫔也都是极为高兴,只有太子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什么,同殿上欢快的气氛很不和;皇贵妃看到后微微皱起眉头,因为她的神色变化太子妃脸上、眼中的那丝不各殿上气氛的神色,也落到了太后的眼中。

这当然让太后极为不快,不过因为皇帝终于有了真正能好转的消息,她也就没有和太子妃计较。

良嫔却恨得真想一掌打在太子妃的脸上,看能不能让她清醒些:就算你在急着做皇后,也不能在太后面前露出失望来——皇帝也是太子妃的父亲!孝道啊孝道,如果太后真要深究,现在就能废了她的太子妃之位。

太后看着太子妃笑语:“没有想到你提一提喜事,却能给哀家带来如此大的喜讯,应该重重有赏才是。”

皇贵妃在一旁凑趣儿道:“太后可不能太过偏心,太子妃有功那被议亲的红鸾恭侍岂不是更有功?您可要好好的封赏红鸾恭侍一番,不然就连妾也断定太后您是厚此而薄了彼。”

376章 众人忌

太后听完后大笑:“被你这一说,哀家不好好的封赏红鸾,倒是哀家的不是,还会被你们认为哀家小气了;好,好,都赏都赏。”儿子的病大好,她当然是极为高兴的,所以皇贵妃的话并不会惹她不快。

因为时辰不早了,而此时皇帝也服药睡下,所以太后并没有去奉元殿看皇帝;不过她还是使了身边的尚仪去瞧瞧,不看看她今天晚上睡也睡不着了。

再看满殿的妃嫔也忽然变得极为顺眼起来:“免得被皇贵妃说哀家小气——她嘴巴上不说哀家也知道她心里必定会说的,哀家今天大破财,所有她妃嫔按品阶不同赏锦锻一匹。”

这才是皆大欢喜呢,虽然赏得东西并不多,可是能得太后的赏赐那是极为体面的事情;何况太后可并不是常给妃嫔赏赐的,立时殿下莺莺燕燕叩拜一地,齐呼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良嫔和太子妃在叩拜完太后起身,都向皇贵妃轻不可见的点头致谢:皇贵妃开口为红鸾讨赏,其实就是为了解太子妃之危;趁着太后高兴的时候,确定太子妃无过且得了赏赐,此事也就揭过了。

到此时太子妃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虽然皇帝的病好转意味着她的皇后之梦变得遥远了,可是没有机会让众妃发难使她得到太后的责罚,也算是一喜;她以为事情就此揭过,当即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很快就忘了刚刚的担忧。

她开始烦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坐上皇后的宝座;如果她现在是皇后,要打发红鸾也就不必怕这些妃嫔借机生事,更不必在太后面前如此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只要一日她不是后宫之主,那这皇宫就不是她的天下。

太后在听到尚仪说皇帝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睡得也是极香甜之后,很高兴的和皇贵妃等人说起了皇帝小时候的事情。

“依妾来看就是太后的心感动了满天的神佛,明天去寺里不是许愿而是谢佛祖之恩了;”柔妃笑意盈盈:“相信明天定会是个好天气。”

丽妃点头道:“当然。太后明天要带哪些人去,尚仪可安排妥当了?定要小心仔细的伺候着才成,不能有任何的疏漏之处。”她看一眼太子妃:“红鸾恭侍要不要明天伴驾?”

尚仪看太后一眼:“回娘娘的话,红鸾恭侍已经被太后赐到太子殿下身边伺候,当然不会伴驾的。”

“哦,我倒是忘了这一点。”丽妃翘起兰花指:“只是希望不会还有其它人忘掉才好;不要太后隔了一日回宫,红鸾恭侍的亲事已经板上钉钉。”

太后看看丽妃,知道她是话中有话;她一直没有对红鸾的亲事说过不,只是认为红鸾不过是订亲罢了,又不是马上出宫并不妨碍她让红鸾做事儿;而现在皇帝的病好转之后,她更懒得理会太子妃的小心思;当然了,红鸾成亲的日子是要经过她点头才可以的。

对太子妃的不满也不是一两天了,此时皇帝病情大为好转她也就没有心思寻太子妃的麻烦,自然也就不想理会丽妃的话。

太子妃所怕只是众妃对她们家族有所谋算,而要把红鸾打发出宫的想法并没有改变;听到丽妃的话很不快的看她一眼,心想等到她为后的时候定要这位贵妃知道厉害。至于太后会不喜她,正好她还极为不喜太后呢。

她刚入宫不久,太后就弄个宫人给太子是什么意思?天下间有这样做太婆母的吗,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怎么也要她有喜或是无喜过个二三年太后再如此安排才对。只是太子妃忘记了,太后不是什么太婆母她是太后,全天下身份最尊贵的女人。

而她也不只是太后孙媳,更是太后和皇帝、太子的臣下,就如她的自称“儿臣”般;可是她并没有这样想,只是想着她是太子妃,以后正位中宫就能母仪天下,是皇家的人——皇家的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媳妇在很多时候都是被当作外人的存在,尤其于皇家来说。

太子妃只想着成为皇后,让整个皇宫都要看她的眼色、听她之命行事,成为真正的后宫之主,而不是像现在处置个宫人都有这么多人来和她为难。

“对了,太子妃给红鸾恭侍安排了不少的人,听说由着红鸾恭侍挑,过去之后就是良妾等着安享荣华富贵——太子妃,你给我们说说那些儿郎,也让我们品评一番如何?”这位妃嫔位份不高,但是却是诞下了公主的人。

不过她能开口,当然少不了好处的;有些事情上位者是不便说出来的,而今天晚上各位妃嫔想达到目的,总要有个挑破窗户纸的人:开口的这位就是了。

太后闻言微微皱眉:“不是说,是个姓魏的年青人。”

柔妃微笑:“太后就有所不知了,太子妃虽然年纪青青,可是做事考虑的极为周到;红鸾那丫头不是太后的人嘛,太子妃可是要对太后尽孝心的,自然不能随便的把人打发出去,免得被人误会了什么反而不美;所以太子妃选了十几个青年才俊让红鸾亲选,这对宫人来说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方显出太子妃的孝心与周全来啊。”

她的话听上去句句都是极好的,可是每句话暗中所指却能让人惊出一身的冷汗来。这不能怪柔妃,她熬到今天的位份,才把家族稍稍的帮衬到眼下的局面,还要面对丽妃的打压:而好处只有那么多,她岂能看着太子妃现在就要把好处都夺了去?

现在太子妃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那以后她正位中宫还有她们这些人喝水的份儿吗?太子妃正正击中了柔妃的要害,也击中了宫中所有妃嫔的要害:太子妃行事太过猖狂,对,就是猖狂。

当年的柔妃扶持自己的家族,那可是小心又小心、在意了又在意,做什么也要防着让人知道、防着被人所忌;但是太子妃的行事,是完全不把宫中的妃嫔放在眼中啊。

377章 神来之笔

良嫔抬起头看向柔妃,刚想开口就听皇贵妃笑道:“太后,您赏了我们可是还没有赏红鸾呢;我的记性向来很好,太后您不封赏我可是会记很久很久的哦。”她一开口把殿上因为太子妃和柔妃紧崩起来的气氛轻了不少。

太后的脸色缓和下来,看着皇贵妃叹气:“赏,哀家当然不会忘了的;好在红鸾是哀家和太子的人,如果是你的人你还不时时紧紧盯着哀家?”她没有看柔妃却看向太子妃:“红鸾你也是极喜欢的了,依你看赏她点什么好呢?”

太子妃张嘴就道:“太后您赏给儿臣们的也只是锦锻而已,她只是宫人随便赏点东西也就是了。”她很不忿柔妃等人为红鸾说话——就算明知道柔妃等人的目的并不是红鸾,但她想到太子为了红鸾居然亲自到太后这里来求恳,就十二分的恼火,根本听不得旁人说半句红鸾好。

她也是自进宫以来,太后待她很随和、宠爱,比起她的祖母来还要更疼爱她,所以吐出来的话就没有经过大脑;等她看到良嫔错愕的神色时,她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的不合适。

“太后您这里就是随便赏给儿臣块点心,那也是儿臣极大的体面,相信红鸾恭侍也是如此;且宫中的人向来,唉——,太后疼红鸾的话还是不要赏她太多的东西为好,为免人嫉啊。”她说这些话时压低了声音,就是为挽救冲口而出的那句话。

太后看着她点头:“嗯,说得有道理;那赏她点什么好呢?”她的目光扫向皇贵妃。

皇贵妃正看着良嫔叹气,闻言转过头来:“太后,就如太子妃所言赏是不好赏的,总不能逾越了众位姐妹去;嗯,封赏封赏,既然不能赏那太后封也是一样的。”

太子妃大惊抬头看向皇贵妃,不明白刚刚她还是帮自己的为什么此时又要和她做对;却看到皇贵妃笑着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太过焦急。

“你倒是好法子;”太后笑道:“好吧,那就封……”

“尚宫局尚宫给太后请安。”公鸭嗓子又响了起来,原来是尚宫大人到了。

太后唤了她进来:“你来得真是时候,哀家正要封赏人呢却被你打断了。来人,赐座。”她待尚宫一直都是极好的。

尚宫谢过座后大大方方的坐下:“不知道太后要封赏谁?听到封赏两个字奴婢这心就跳啊,不会是要赏奴婢吧?那奴婢可要好好的谢恩了。”她作势欠身:“您就不是要赏奴婢,可也要让奴婢闭上嘴巴不是?赏给奴婢一碟子点心那也能让奴婢回去显摆几天的。”

太后终于笑出声来:“你个该打的嘴!来人,传旨御膳房,说哀家赏给尚宫四份宫点。”她的心情好转不少:“正要封赏的是哀家的人,也是你们六局之人,嗯,说起来这封赏我们两人可都算是有便宜的。”

尚宫闻言:“让奴婢想一想,哦,奴婢知道了;是红鸾恭侍吧?真是让人眼红的丫头,好吧回头奴婢去寻她商量,看能不能把太后您的赏赐分奴婢一半儿。”

太后笑着让尚仪打尚宫的嘴巴:“只有封没有赏,嗯,哀家想她原本就是女史,继续要封就还是让她做女史好了;你看呢?”这次她问得还是太子妃。

太子妃当然是不愿意的,如果红鸾作了女官,那么她更难控制红鸾了:“半年之内又升又降,又降又升的倒底不太好;却也不能薄了红鸾,这还真是让人为难啊。”她现在学得乖了一点儿,不想让众妃捉到她的话柄儿,话说得圆滑许多。

尚宫此时开口:“的确是让人为难;说到这里奴婢倒想起红鸾身边的一人来,极为精明干练,叫什么来着——丽妃娘娘,您赏给红鸾的那名宫人的姓名是——?”她就这样当着太后,当着满殿的妃嫔问到了丽妃的脸上。

丽妃当然有些难堪,因为她赏给红鸾人的目的只要是宫中人无人不知的,但是却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她还有些担心的看向太后,这样小事儿相信太后原来应该不知道的,而她此举其实很犯太后的忌。

太后最烦的就是她和柔妃培植自己人,掌控宫中各人各处;可是她就算恼极能拿尚宫如何?

“我也忘掉了;”她笑得很自然,回头问过宫人才道:“原来是叫柳儿,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尚宫笑着对丽妃点头致意:“对,对,就是这个柳儿,很是精明能干的;既然封赏红鸾很让人为难,不如就把这封赏给红鸾身边的柳儿吧,正好宫奴院没有掌院呢,如此一来便名正言顺了。”

丽妃没有想到尚宫所说是此事,柳儿是她的人能成为宫奴院的掌院当然是再好没有,当下看尚宫的目光改变不少;控制宫人的法子有的是,比如:家人;所以只要柳儿成为宫奴院掌院,她就有法子让柳儿对她死心踏地的做事。

太后轻轻点头允许了,只是看尚宫的目光有些不一样,显然不明白她这个神来之笔。

丽妃看到柔妃的眼色,知道此时也只能她开口:“红鸾的封赏居然给了她身边的姐妹,看来只能叫她来问问,我们一块给她做主许配个好人家了。”她在场如果这门亲事能成,才才真叫见了鬼。

她说完看着良嫔笑了笑;太子妃的事情她和柔妃输了良嫔一着,可是她想让良嫔和现在的太子妃知道,不是有了太子妃之位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皇贵妃也笑道:“的确,红鸾今儿可真是个可怜的,要不太后您宣她过来吧;至少在慈安宫里吃两块点心,也不能算是太后您没有给人家孩子东西不是?”

太后笑骂:“贫嘴!”扫一眼殿上的众妃,再看看太子妃知道今天事情弄不清楚明白,这些人是不肯罢休的;而且太子妃的所为也让她极为不快,趁此让太子妃学乖些也没什么不好:“来人,宣红鸾过来给你们的主子们叩头。”

刚有宫人答应,就听到公鸭嗓子又响了起来:“四殿下到——!”

皇贵妃端起茶盏来轻抿,她知道今天晚上的热闹现在才正式开始。

378章 笑语阴毒

皇子们的晨昏定省是有时辰的,今天晚上众皇子都已经来过,四皇子不会是来问安的;而且他来得时机实在是太巧了些,太后的眉头微微一动:难道也是为红鸾那丫头而来?

安皇子进来看到满殿的妃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上前给太后行礼后便坐到一旁:“孙儿只是有点私事,没有想到慈安宫今天晚上如此热闹,孙儿要不改日再来。”话虽然这样说,不过他犹犹豫豫的没有起身。

太后听到后倒笑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她们陪哀家说闲话罢了;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谁的事情也大不过哀家的孙儿去不是?”她笑得很温和:“你倒是第一次有私事,说给哀家听听吧,不然哀家猜来猜去的晚上也睡不好的。”

她笑得虽然和气但是眼底却有丝冰冷,好像安皇子所说得话让她极为不高兴;不过她对安皇子向来并没有多少关注,更是鲜少像眼下如此和谒的说话,倒让安皇子有些受宠若惊。

安皇子看看众妃,好像太后的话给了他不少的勇气般,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孙儿是想向太后求个人的,您答应了我再去求皇兄;是这样,自上次之后见过那个叫红鸾的恭侍,就感觉她很对孙儿的脾性,孙儿、孙儿想把她收到身边。”他微微停顿:“孙儿还没有身边人,请太后允孙儿所求。”

他说完抱拳行礼,十分的恳切:“孙儿知道所求让太后为难了,红鸾恭侍是您赐给皇兄的人;可是、可是孙儿实在是忘不掉她。”他在心中咬牙,只要红鸾不死他永远都不会忘掉她的,刻骨铭心啊。

太后笑着取了茶盏低头喝茶,她所有的神色与眼神都被茶水的热气所遮掩,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红鸾啊,倒也正好,她一会儿就来,哀家可以为你问问她的意思;要知道,”她说到这里把茶放下抬起头看着安皇子:“今儿可不是一个人到哀家这里向红鸾提亲呢。”

皇贵妃马上把剥好的桂圆放到了她的面前:“那能怪谁呢,只能怪太后您啊,还不是因为你调理的人儿太好了,比起那些大家的千金来还要好上三分——如果妾不是女儿身,妾都想讨太后身边的人长伴左右呢。”

太后瞪她一眼:“偏你多话。”她吃一粒桂圆:“倒是极甜的,虽然是好东西但也不能多吃;有时候好东西也是会害人的,比起梨那种人人都知道的不好的果子来,桂圆伤人可要重多了。”

丽妃笑道:“所以才要看节气吃东西;倒是皇贵妃的话极合我们姐妹的心思,哪个不知道太后您身边的人好呢?只是平日不敢来向太后讨要就是了。”此话才当真是阴毒异常。

平日里不敢讨为何今日敢讨呢?答案人人都知道只是却没有人敢说出口,也不敢让太后看出来,众妃都各做各事仿佛对殿上的对话漫不经心,其实是人人都悄悄的、牢牢的把心思放到了太后的身上。

皇帝病情大好的事情宫中只有殿上这些人刚刚知道,其它人大半应该不知道,顶多也就是太子知道罢了;丽妃此时的话就是暗指太子妃和四皇子别有用心:以为皇帝命不久矣,才敢来图谋太后的人。

尤其是太子妃在向太后进言时,皇帝病情好转的事情还没有被送到太后面前;而四皇子现在显然还不知道皇帝已经好转了。

太后看一眼丽妃:“皇帝常对哀家说你是个懂事的,今天晚上你的话,不嫌多了些吗?如此多话岂能算是个懂事的。”她训斥了丽妃却没有看四皇子和太子妃,取了一瓣桔子放到嘴巴里细细的品味起来。

安皇子神态自若,仿佛根本没有听出丽妃话中的意思来;倒是太子妃的脸色有所变化,抬头看看太后,倒底没有蠢到开口分辩什么,自然把丽妃恨到了骨子里。

伴着再一次的公鸭嗓子,急匆匆进殿的人却是康王;他进来行礼也是匆匆的,然后就坐到太后身边抱住了太后的胳膊:“老祖宗,老佛爷,孙儿想……”他附耳对太后悄悄说了几句话。

太后看看他,然后一指四皇子和太子妃:“你这事儿就是叫哀家王母娘娘,哀家现在也不能应了你;因为红鸾只有一个人,可是向哀家来求的你却是第三人。”

康王闻言脸色猛得一变,看也不看太子妃直直盯着安皇子:“我说四弟你那么好心让人给我送信,说什么红鸾救我们兄弟免于被太后责罚,让我快些来救红鸾;原来你早就安了这般的心思,可恶至极!”

“我不是真得看上了那个丫头;”康王回头看向太后眼神纯净:“不过上次我和四弟有误会动了手的事情,多亏了红鸾那个宫人才让我免得做出更大错事来,所以我欠她个人情;至于太子妃提议的亲事——真得有那么好吗?太后的人,可不是能让人轻辱的,要知道辱了太后的人,就等于是辱了皇家、辱了太后。”

太后的眼神微微一变,看一眼安皇子拍打康王:“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才能不闯祸?哀家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了。”

安皇子的脸色变了几变,可是看看康王再看看太后,最终长长叹息着没有开口;可是他的神态变化并没有做掩饰,不要说是太后就是殿上众妃都听到了他那声轻叹。

“有话就说,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你是皇子,要知道体统。”太后的话很有些不快:“在哀家面前,像康王这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说错了哀家也不会降罪的;哀家最不喜的就是在哀家眼皮底下动小心思,既然有话要说却不开口又要作出为难的样子来,是想让哀家问你吗?”

安皇子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回话:“太后不是的,不是的;”也不知道他分辩的是康王针对他的话,还是太后责问他的话:“孙儿也是想还红鸾恭侍一个人情,但是孙儿和三皇兄不同的时,孙儿真得很喜欢红鸾恭侍。”

他说完深施一礼豁出所有的闭目咬牙:“请太后允孙儿所求。”他竟然是摆出非把红鸾讨到手的样子,于他平日里的不争、不言大不相同。

379章 隐藏的危险

安皇子在皇子们当中排行第四,不大但绝对不小;因为其母早逝皇帝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是很喜他,所以宫中自上到小的人都不怎么惧怕四皇子,就算他已经要成年了还是一样。

不过他在宫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艰难,皇帝虽然不待见他,可是先皇后在的时候对他还是有诸多的照顾,宫中也因为先皇后的贤明没有哪个人敢明目张胆的为难安皇子:该他有的东西他都有。

再加上他自生母死掉后,被皇帝重罚过一次之后,性子一下子就由原来的张扬变成现在的随和,在宫中从来不惹是生非,从来不和任何人争什么东西:只要是其它皇子们想要的,就算是他的心爱之物他也会双手奉上。

多年来他就是这样在宫中生活,几乎让人遗忘了宫中还有位排行为四的皇子;如果不是节庆日他必须要和众皇子一起出现,就真得要被大多数的宫中贵人忘掉他了。这样一位从来不引人注目,近十年不曾与人争执过一次的皇子,今天为了红鸾女侍几乎要跪倒在太后面前,而且还和太后最为宠爱的康王有了争执。

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殿上众妃人人都清楚安皇子的确在和康王、太子妃争执:红鸾他就是不放弃,就是和太子妃过不去了,而且康王明显也是为了红鸾而来;同时开罪两位宫中炙手可热的实权之人,实在是很不明智的。

就算安皇子不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可是多年来宫中的众人都知道他不是个傻子,知道审时度势、知道放弃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而保护自己,怎么会是个傻子呢?可是今天他的所为,实在是有些太过蠢了。

尚宫没有开口,她只是悄悄的打量了一番安皇子,好像在重新认识他一般;当真是要重新认识安皇子的,如此毒计如果只是不傻怎么能做得到?

太子妃也是在针对红鸾,可是她也不过是要把红鸾赶出宫去,顶多是捏在她的掌心里不快时折磨一下红鸾为乐罢了,没有存心想要红鸾的命,至少眼下还没有;可是安皇子不同,他自一进殿开口就要置红鸾于死地。

尚宫只是不明白安皇子为什么要如此对红鸾,依红鸾现在的情形,无论是在眼前还是将来,红鸾于皇子们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啊;安皇子当真是没有其它事情可做,才在红鸾身上浪费这么多的心思吗?

就算是太子对红鸾有些不同,就算是福王表现出了对红鸾的意思,可是依尚宫在宫中多年的经验而谈:女子于这些龙子们来说,连那把椅子的一根腿都不如;对,就是如此的。不管是太子还是福王,他们都是极为出色的皇子绝不可能会为一个女子乱了心神,也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女子而让他们放弃什么。

安皇子的所为,太让人费解了。

那是因为尚宫不知道红鸾做过的好事,看看安皇子现在还是面目全非的脸,就知道当日红鸾真得没有吝啬自己的力气;受此大辱的安皇子怎么可能会放过红鸾呢。

尚宫看看太后,目光扫过康王心中微动:皇子还真是没有简单的人啊,就连这个在所有人当中鲁直的只知道挥拳头的王爷,居然也能有如此的急智。

也因为康王的急智,相信太后在得到提醒后不会由安皇子摆布了:就像她知道太子和福王对红鸾有些不同,这一点看来安皇子也是知道的;但是安皇子还是怕那两位绝世聪明的皇兄,不会直接向太后开口讨要红鸾,所以他还拖了康王进来。

他是想把水搅得越混越好,把红鸾的终身大事摆到众人面前,让太子和福王再也无法回避,从而让太子和福王离心离德,同时引得太后大怒而赐死红鸾——皇家最忌讳的就是儿孙们为女子而起争执。

如果真有那样国色天香让众皇子动心的女子,如果不是被皇帝看中收到了宫中,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而现在皇帝的病虽然有好转但是却还要静养,再者红鸾也不是那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到现在还没有见过皇帝,又如何会被皇帝收到后宫中?

也就是说,“引”得众皇子相争的红鸾,今天晚上只有死路一条:如果太子和福王看破了安皇子计策——这几乎是肯定的,那么放弃相争就只能看着安皇子把红鸾收到身边。

安皇子会如何待红鸾那是不必问不必想的,红鸾的性命在丢掉前定会过得生不如死;而且安皇子还会不停的用红鸾试探、谋算太子和福王二人:安皇子是完全不介意今天晚上红鸾会活命的;因为红鸾活下来的话就只能从了他。

而且他还让太子和太子妃在今天晚上反目成仇,就算是太子不会立时发作但是他们夫妻自此之后只会相互提防、算计:这是他很乐意看到的吧?

尚宫想明白安皇子所有的心思之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低下头飞快的思索着应该如何救红鸾,她叫红鸾到慈安宫来时,可没有算到有这种变故。

无解。尚宫的眼底深处闪过冰冷,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幕,同样也是无解!她的手在袖中紧紧的握住,好不容易才物色到一个可用之人,好不容易有希望可以解开先皇后死的谜团,现在眼睁睁又要放弃,一切要重头再开始吗?

多年来她重头开始过不是一次,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她越来越不能接受重头再来,因为她的时间不多了:先皇后的事情要查清楚需要时间,如果再重新开始她们有那么长的命吗?

这两年里尚宫总是感觉好像有些危险在逼近,连尚勤也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偏就是找不到具体的人与事,让她们防无可防,也不知道危险来自哪里:那感觉只是在宫中生活久了而生出的本能。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察觉到她们在查的事情;所以红鸾几乎是她们唯一的机会,让尚宫就这样放弃掉如何能接受?而红鸾此时还不知道慈安宫里等着她的,是隐在暗处能要了她命的危险。

红鸾,现在快要到了吧?

380章 太后之赏

大殿之上因为安皇子和平日完全不同的举止安静下来,所有的妃嫔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把目光放在安皇子身上:她们来是为了对付太子妃以及其家族想壮大自己势力之事,至于红鸾是生是死并不放在她们心上——左不过是个宫人罢了。

皇宫里有数之不尽的宫人,哪一天没有宫人被责罚至死伤的?这原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宫人的性命当然比不上她们自己的利益与其家族的利益。

安皇子没有得到太后的回应,立时再施一礼:“请太后允孙儿所请。”其坚持可见一斑,显示他必得红鸾的心意。

太后微微一叹:“你也不小了,是应该有个身边人才对;彩蝶,”她唤出一个宫人来:“你以后就伺候四殿下,定要尽心尽力;不过,你还是慈安宫的人,自现在开始你就是女史,四殿下所有贴身之事都由你打理,不能假手他人而逃懒,听到没有?”

她是老于世故,历经宫中争斗的人,对于安皇子有别于平日里的举止,首先想到就是可疑二字;也许,她和皇帝都错看了四皇子。

这么多年来她一心侍佛并没有在皇孙身上多用过心思,而皇帝忙于朝政,对于他的儿子们除了其母得宠的几人外,其它他一个月也难说能见到一次吧?所以他们母子错看了太子,那么再错看一个四皇子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红鸾严格来说并不是她慈安宫的人,也不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人,这一点她并没有忘掉;而红鸾能进入宫中诸人之眼,是因为宫奴院,这一点她同样没有忘掉。而此时康王显然并没有对红鸾有特别的兴趣,想到康王看过去,她眯起眼睛来:这孩子就是一根筋,谁对他有点好处总是忘不了,可惜性子急燥些所以在宫里宫外名声大不如福王和太子。

可是太后就是喜欢康王的一根筋。

不过她的四皇孙显然对红鸾极为有兴趣,至于四皇子所言的那番鬼话她当然是不相信的,她正在想的就是:安皇子倒底对红鸾哪里感兴趣了?就是因为想不到,所以她才对四皇子的所为极为不安。

她在成为太后之后已经习惯事情都在她的控制之内,任何脱出她手掌的人与事都会让她极为不喜;因为那会让她想起自己还为妃妾时候的感觉来。

所以她开口就给了四皇子一个宫人,并且让这位原是勤侍的宫人连升三级成为女官,让她去执掌安皇子的寝殿。没有人会说太后的安排不好,只能说太后是爱护孙儿,就应了那句姜还是老得辣。

安皇子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太后会如此轻易生出疑惑了,同时当机立断安排了人到他身边;他是真得不想答应,可是他能拒绝吗?人人都清楚彩蝶到他身边是做什么的,他的拒绝意味着什么,不要说是太后就是宫中几岁的人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咽下满嘴的苦涩后他跪下施大礼谢恩,作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孙儿谢太后的大恩,太后对孙儿的慈爱让孙儿羞愧,自明天开始孙儿抄写经文,并让人印五百《金刚经》来略略尽孝道。”

太后听到安皇子要抄写经文,还要印制《金刚经》有三分高兴:“有心就行了,量力而为。”同时她心中确定一事,她的四孙儿很知道如何才能讨得她欢心,可是多年他这样做得次数并不多,却也足够让她记住有这么一位孙儿了。

就是因为安皇子做得不多,平日里也从不以言语讨她的欢心,致使她收到四皇子抄写的经文或是让人绣的观音像时,只是感到高兴并没有多想过。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已经生出疑心来那么四皇子的一举一动都让她会多想想。

“实在是哀家事佛心诚,反而对你们这些孙儿们多有疏忽;彩蝶自五、六岁入宫就跟在哀家身边,是个极稳妥人,有她照顾你哀家也就放心多了。”太后挥手让彩蝶上前给四皇子叩头,自现在开始彩蝶就是四皇子的身边人,也就得了太后同意可以暖床的宫人。

安皇子再次跪拜:“孙儿得太后如此疼爱是应该知足的,孙儿也知道太后所赐的人肯定是最好的,可是孙儿依然不能忘了红鸾,还请太后为孙儿做主。”他说完叩头:“孙儿以后定会好好的孝敬太后。”

他的这番话说完大殿之上更加安静,众妃都把目光收回来,低头的低头、吃茶的吃茶、还有把玩自己的裙带的:安皇子实在是太过了,太后赏给他彩蝶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他死了讨要红鸾的心,可是他如此不知进退。

众妃却不知道安皇子此时的心思,已经吃了大亏的他如何肯放过红鸾?太后反正都生疑了,眼下先除掉红鸾或是让红鸾落到他的手上,再想法子消掉太后的疑心就是。

太后的眼睛眯起来,而康王抢先说话道:“我倒是先后见过红鸾有十几次了吧?嗯,要比四弟你熟愁她了,可是也没有对她生出什么念头来——那丫头长得实在太一般了,真不知道四弟你看上她什么了。”

“幸亏是向老实本份不惹事的四弟,不然我真要怀疑那个不知进退、只知道太后的笨宫人,做了什么让四弟生气的事情,今天求她做你的身边人是想借刀杀人;”他嘻皮笑脸的看着安皇子:“太后仁慈事佛多年,手中根本就没有刀了;好在四弟也不是想要红鸾的小命,太后有刀无刀的也无所谓。”

他大大咧哽的胡说一通,惊得丽妃出了一身的冷汗,给康王使了几次眼色却没有阻止住他;在太后面前她不敢训斥康王,因为康王的身份可比她尊贵的多——按礼法来说能责罚皇子们、能当众训斥皇子们的是皇后而不是她这个贵妃。

太后只是嗔了康王一眼,并没有训斥他自顾自的吃起桔子来;丽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明白康王为什么非要为那个该死的红鸾出头。

381章 打脸之举

康王看到他母妃使过来的眼色,可是他不得不救红鸾,是有苦自己知啊;首先,他的确是欠了红鸾的情,就算他性子再直、再鲁莽也不得不承认他打安皇子那事儿,不是红鸾的话他最轻也要被禁足:至于他的名声受损?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还有名声?那才真是笑话。

依着他的性子,当然不能在得知红鸾会被人害死的时候,而对红鸾的生死置之不理;其次,让他如此拼命维护红鸾性命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他怀疑他的两个皇兄真得都对红鸾生出了兴趣,如果此时他不在太后面前点破“安皇子的用心”——管四皇子是不是有这个心思,反正他的两个皇兄因为他的四皇弟会有危险是真的;到时候,就不只是红鸾会被处死的事情了。

他的两位皇兄赶来慈安后为红鸾说话,到时候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如果真得和他四皇弟弄成争红鸾的情形,定会让太后和父皇对太子非常的失望;而他认为太子做皇帝很不错,比他的任何一个兄弟都更适合,至少比他的这位四皇弟合适太多了;所以他是绝不能让太后认为他的皇兄皇弟,会为了红鸾而起争执的。

为此他不惜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为此他不惜给他的四皇弟扣上那种罪名:如果真冤枉了他的四皇弟,到时候再补偿好了;眼下他却要先顾全太子。

而太后没有责怪他,让康王的心中微微松一口气,知道太后听进去了他的话;但是红鸾的性命是不是能保下现在还难说:只要有可能引得皇子们相争,于皇家来说那个女子就是该死的。

宫人的性命比起皇子们的兄友弟恭来什么也不是,死了也就是死了;康王很明白,所以他依然很着急,总要救红鸾一次吧,不然他岂不是成了有恩不报的小人?

就好像老天爷要康王急死,在此时太监的公鸭嗓子拉起长长的声音:“福王殿下到——!”

康王听得眉头一跳、心头也是一跳,急得他就要在太后身边坐不住了:怎么办?怎么办?赶快要想个万全的法子,他可是在宫中无往不利的康王啊,怎么连个宫人的性命也保不住,当真要笑掉很多人的大牙。

他就急得头顶冒火,看到他的二皇兄迈步进入大殿时,就听到公鸭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太子殿下到——!”这次康王真得坐不住了,他猛得站了起来。

把太后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福王正在行礼瞪康王:“你做什么?”

康王看看福王再看看太后:“我、我三急来了。”说完对着太后一礼就冲出了大殿,引得太后直摇头却没有要怪罪康王的意思。

丽妃被小儿子吓得头上冷汗不断,看看太后的神色才放下心来;心知她不得太后的欢心,多亏了这个小儿子才让太后对她容忍一二的。

福王若有所思的看看冲出殿外的弟弟,又回过头来看看跪在地上的安皇子,他行完礼后就坐到自己母妃旁边,不过几句话就明白殿上发生的事情;而他再看向安皇子时,眼眸深处有光华闪动:没有想到他的手脚很快嘛,居然抢在了他和太子前面动手。

皇贵妃却看向殿外笑了笑,放下茶盏道:“今儿看来诵不成经文了,妾也坐得久了出去走动一二,到时正好引红鸾恭侍进来给太后叩头。”她的话让没有想到的人也开始生出疑心来——不会太子和福王也是为红鸾而来吧?

“妾是爱静的人,可是这几天太后您这里可是热闹异常;妾实在是受不了,出去走走就回来伺候太后。”她起身一礼:“妾告退。”

太后叮嘱人给皇贵妃带着衣服不要着了凉,又吩咐人好好的跟着、伺候着:“红鸾应该也要到了,你如果怕闹就先回去吧,让她自己进来就是;哀家这里有人伺候着你不用担心,好好歇着明天才有精神陪哀家诵经。”她待宫中的妃子还真没有如同慈母一样,也不知道皇贵妃是如何得了她的缘法,听得众妃子那叫一个嫉妒。

皇贵妃出去了可是太子却还没有进来,相信是遇到了康王;太后并没有在意此事,知道康王向来和太子亲厚,只是吩咐安皇子:“你起来说话吧。”

安皇子看到福王坐到大殿上,而太子也在大殿外,至于康王会对太子说什么他并不在意:让太子早些知道更好,如果太子能着急才好呢;他不担心康王和太子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凭康王那种性子,动心机的事情他并不拿手,动拳头还成。

康王刚刚虽然句句都切中他的心思要害,但是相信大殿之上的众人,都和他一样看得出来康王是在信口胡说罢了;虽然对他不太有利但也不会因为康王的话,就会信以为真,因为康王的性子全宫上下无人不知。

如果那番话是福王或是太子说出口的,那他就要当真要好好的应对,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他自己搭进去的。

“请太后允孙儿所请。”安皇子叩头:“皇兄那里孙儿会好好的求恳,现在只求太后再多多怜悯孙儿。”他今天就是要把红鸾弄死,或是弄到自己手中;相信可以让太子和福王乱了心神的,也会使得他们翻脸相向。

如此多的好处他怎么能放过红鸾?他连连叩头:“孙儿绝不是贪恋女色,只是喜欢红鸾的说话与行事,实在是孙儿身边人所不能及的。”

太后有些恼怒,没有想到她的四皇孙有这样大的胆子,在她的一再暗示下居然就是不肯罢手;她看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太子妃,冷冷的哼道:“你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哀家把彩蝶给了你还不成?你还想要些什么?”

太子妃自四皇子进入大殿后脸色就没有好转,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皇子想要红鸾:如果她早知道多好,也不会给家族带来这天大的麻烦;另一面她又因为安皇子的话恼怒,在知道她安排了红鸾的亲事后依然不依不饶的向太后求恳,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

事实上也是如此,她挑得人再好还能好过皇子去?如果是做妻也就罢了,偏偏她还要红鸾做妾。

382章 问与答

太子妃以为四皇子打了她的脸,其实是她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太后赏给太子的人,就算是要打发出去,也不应该由她在此时动手,而且还是让红鸾去做妾——她可想过太后的脸面?当然,她只记得太后为难她,居然早早的就给太子塞人。

她对四皇子的话是有悔有恨,牙痒痒的难受;不过倒底在良嫔的目光下,没有开口说什么;现在她晓得自己做错,更明白满殿的妃嫔是为什么而来了;有四皇子如此打岔也好,免得她被柔妃、丽妃等人责问的哑口无言。

听到太后有责问四皇子的意思,她心里生出痛快之感的同时又有些担心,担心四皇子被太后打发后,众妃嫔就会向她发难;而她到此时才知道自己的所为,真得有点无法自圆其说:原本有些事情她是不打算向太后明言的,可是刚刚在柔妃等人的口中都吐了出来,眼下她要如何才能收场呢?

福王看一眼太子妃微笑着开口:“太后您不要生气嘛,四弟向来胆子小您这样一问四弟吓坏了;四弟,你说想要把红鸾恭侍弄到你那里,做你的身边人是不是?”

四皇子立时就要答他的话,可是他哪里肯给四皇子机会呢:“太后问你想要什么,你有什么不敢说的?这殿上的人是多了点儿,不过都是自家人啊,有什么是不能说得呢?你胆子小说不出话来,那由为兄我来代你作答吧。”

他摆手示意四皇子闭上嘴巴:“四弟今天怎么了,是不是父皇的病好转让你乱了心神,往日你可是不喜欢说话的,什么事情不都由五弟代你说嘛;此时五弟不在这里,我来代你说有什么不成的,还是说你有什么话不便说出来,或是不想让太后知道。”

“不是……”四皇子有些紧张起来,他没有想到福王开口就如连珠炮一样,根本不给他半点开口的机会;他张嘴刚说了两个字,就被福王打断:“既然不是,那就由为兄来代你说吧,不就是一个恭侍嘛,我们做皇子想要什么女子没有,也值得你为此跪倒在地上?”

福王说完还笑了笑,不过是几句话就让安皇子在太后的眼中,变得更加不讨喜:为女子下跪实在是太没有出息了;安皇子费尽了心思想要谋算太子和福王,可是福王不过是说几句话,就让他吃了暗亏。

“算了,人各有志,你想跪就跪吧;”福王的话风忽然一转:“不过我相信我们皇家男儿膝下何止是有黄金,我们兄弟当中又怎么会有为了女子跪下的人,是不是这样,四弟?”他居然又为安皇子开脱了。

安皇子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而且明明感觉到一种阴谋的味道,可是眼下他有得远择吗?除非他亲口承认自己是没有出息的皇家男儿,那以后他就会成为皇家当中最为人瞧不起的皇子,不要说其它就是册封为王只怕也没有人愿意和他来往。

“是,二皇兄;小弟只是……”四皇子想分辩一二,无非是看中了她的“才” 而不是看上了红鸾的貌之类的话;可是他既然疑心福王的话是陷井,那福王又怎么会在他跳入陷井后再放他出来。

福王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看中了红鸾恭侍是不是?”

安皇子点头:“是,不过小弟绝不是贪恋其美色……”他还是想要努力的把话说清楚,不想被人误会他是个好色之人。

“我当然知道四弟你不是个贪恋女色的人;”福王深以为然的点头,就差过去拍安皇子的肩膀表示一下“果然不愧是我的四弟”之类的意思:“你也是知道红鸾恭侍是太后和太子的人,同时也听我说过原本也想让红鸾跟我的,对不对?”

“唉,我被那个小丫头训了一顿,不过之后想想句句在理,我是心服口服的;”福王摸摸下巴:“我也只是看那丫头有趣儿,想弄到身边逗个乐罢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因为我们兄弟都已经长大了嘛。”

安皇子听得有些晕,不过知道福王提及自己的事情有是为什么,就是为证明他今天所求实在过份、不明礼呗?他立时开口:“太后,正是听说红鸾恭侍有那么明礼,孙儿才动了心思,认为她会是极好的良……”他想要说出口的是良师益友四个字,可是却没有机会把话说完整。

福王又打断他的话道:“依四弟你的话来听你都是知道的了?”

安皇子被福王问得每个问题他都不能不点头的,因为都是宫中众所周知的事情,其中有很多还是他在太后这里亲耳听到的,根本由不得他否认。

“是,我知道。”他依然不放弃的想分辩清楚些:“所以才想在得到太后的允许后,再去求恳太子皇兄……”

“你是知道红鸾恭侍是太后赏给太子,是为了让太子能专心打理朝政的同时,不致于累坏了身体一事了?”福王摇头叹息:“四弟,如此说来你倒底想要的是什么,真得是红鸾恭侍这个人吗?”

安皇子脸色微变:“当……”

“当然不是了;”福王看向太后微微躬身:“原本皇弟是个走路要极小心的人,平日里你更是不会多说一句话,可是现在你为什么变了呢?却不是自今天开始变的,嗯,应该是自父皇病重之后才变的吧?”

“虽然你三皇兄的性子不好,不过他却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如果你和原来一样处事他会把你打得如此重吗?而你三皇兄在此时打了你,就会失了父皇和一直担心父皇身体的太后——他们的欢心对不对?”

“自前不久皇弟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其实行事说话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比如原本的你岂会去宫奴院?尤其还是在父皇病重的时候,你身为人子不担心父皇的病,还有心思去关心宫里花花草草?”

安皇子叩头:“太后,请您听孙儿几……”

福王却更大声的道:“孙儿的话可能有些惊人,不过却不是无的放矢,还请太后先恕孙儿妄言之罪孙儿才敢说。”

安皇子连忙道:“太后,您听孙儿……”

“好,哀家恕你无罪,你说吧。”太后没有理会安皇子,而是对福王和颜悦色的说道;转头对安皇子冷淡的道:“有你说话的时候,不必如此着急。”

383章 要得不是人

福王得了太后的允许不停顿一口气说道:“四弟之所以会为红鸾一个恭侍下跪,当然不是因为红鸾长得美若天仙——红鸾那丫头长得,”他轻轻摇头:“想要找个比她美的,在宫内的宫人当中,少说也会有八百人;所以四弟不是贪图美色,而能让四弟堂堂皇子下跪所求的,是红鸾的身份。”

“红鸾只是恭侍,宫里恭侍也多了去,可是她这个恭侍却和其它的不同,她是太后赏给太子的人,尤其是在父皇病重之时太后赏给太子的人;”他声音低落下去:“我并没有多想过,很多人可能都没有多想过,但就是因为太后赏下去的时机有些太巧,所以让某些人多想了吧?”

“而红鸾的身份便特别起来,她可是要伺候太子、伺候未来……的人;”福王的声音又严厉起来:“所以就让人有兴趣了,不惜为此一跪!”

福王的话每个人都听得极为清楚,而话中的含义更加的明白:安皇子想要的不是红鸾其人,而是太子的宝座,往远里说点就是金銮殿上的那张龙椅。

红鸾是太后赐给太子的,如果她真得伺候太子了就有把太子言行等等,都回禀于太后,换个说法就是太后对太子的考验,想看看他是不是合适做新帝——不管太后是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在福王的话中,安皇子就是这样想的。

“明知道红鸾的身份,可是依然不把太子之尊放在眼中,做出这等胡闹之事就是明证!我们兄弟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小孩子了;上一次我就说过了,太子以后是君我们这些兄弟都是臣,太后赏给太子之人也是我们这些为臣弟的人能染指的吗?”

“当然,可能有人想染指的并不是太后赏给太子的一个恭侍而已,还有……”福王说到这里耸耸肩膀没有再说下去;他脸上没有笑容可是眼中却多了一分玩世不恭,只是藏得极深并不容易让人发现。

现在的大殿之上是鸦雀无声,就连安皇子也完全的愣住了;他是惊呆了,哪里会想到他精心谋算到了福王面前如此不堪一击。福王甚至没有动用一兵一卒,也没有经过多长时间的了深思熟虑,不过就是用一番话就把他逼到了角落里。

最后这番话是句句诛心啊,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福王根本没有为红鸾挺身而出,让他所有的心机都落了一个空。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太子就算没有康王也会找个借口在殿外耽搁一会儿——显然,这是太子和福王的计谋,只用福王的一张嘴巴就让他输惨了。

他真得不是太子或是福王的对手,更不要说是两人联手了;尤其他不再是不被人注意的皇子时,面对他的两位长兄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不,是他先动手的,现如今只是被太子和福王的反击打得辩不清东南西北了。

同样的话由太子来说,显然不如由福王来说好,这也是太子避在殿外的原因;由此看来太子和福王的联手是那么的牢不可破,太子的名声没有半分受损,而福王更是向众人表明,外廷那些大臣上书请他做什么摄政王同他没有关系。

他今天的出手只是成全了福王、康王和太子的兄弟之情。

此时的红鸾就在慈安宫外不远处,正和皇贵妃两个人慢慢的沿着一条小路来回的走动:走到头再返身走回来,如此的周而复始。

“殿里很热闹,你此时去不如晚点去才好,不然这戏便不热闹了;”皇贵妃的脸隐在暗影中看不真切:“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应对四皇子?我是说,你是打算借此机会把四皇子扳倒,还是打算放四皇子一马?”

红鸾很小心,因为她和皇贵妃并不熟悉,可是皇贵妃贴身的人她却打过交道了,那是一个极为难缠、也很聪明的人:当然了,皇贵妃主仆如果不是聪明人,又怎么能在宫中不声不响的活了这么久?

在宫的妃嫔,并不是你想争就能争个上游,也不是你不想争就可以过世外桃源的生活:总是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也总是有人看不得你悠闲度日;只要你在宫中,你就在局中;而你在局中失败了那里还能好命的由你避世度日?宫中向来信奉不留后患。

可是皇贵妃主仆活下来了,足不出户的在宫中活了多年,如果不是极为聪明的人如何能保得住那份平静的日子?

一个宫人就那么聪明了,面对做主子的时候红鸾更是不敢有半点马虎大意;第一不能让皇贵妃认为她轻慢了,第二还不能让皇贵妃有不快的言谈与举止,第三还不能让皇贵妃看出她对皇贵妃的戒备来。

可以对皇贵妃怕、可以对皇贵妃惧,但是却不可以对皇贵妃戒备:因为那是极大的不敬之举;不管以前的皇贵妃是多么的无害,是多么的温柔善良,现在对于红鸾来说她就是皇贵妃,在宫中除了太后、太子妃之外最为尊贵的女人。

就算是太子妃也不过是比皇贵妃高出那么一丝丝罢了。

因为红鸾在乞儿帮中亲眼所见一对好友当中的一人坐上帮主的宝座后,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而老乞儿却告诉红鸾,并不是做了帮主的那人变坏了,而是他的身份已经不同、要考虑的事情也和原来不同——帮主的好兄弟如果真把他当兄弟,在人前就要第一个做出臣服的姿态,而不是哥俩好的样子。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虽然听上去很不近人情,但是老乞儿叹息道:“生存之道就是于人方便才能于己方便;对方已经是帮主,这是不变的事实,为什么非要用老眼光看待他、要求他呢?至少兄弟反目成仇,不单单是帮主一个人的错。”

此事和皇贵妃的高升并没有太大的相同之处,只不过是原来的小人物高升到众人仰望的地方相同罢了;可是红鸾还是想起此事,因此她的态度更恭谨。

384章 感伤

人在高位久了,自然会有变化的,皇贵妃当然不会例外;红鸾现在知道应该做的就是忘掉皇贵妃的出身:皇贵妃就是皇贵妃,没有出身之说,就只是皇贵妃。

虽然她打定了主意,可是听完皇贵妃的话还是在心中苦笑连连,她要把四皇子扳倒?开什么玩笑,那是皇子唉;皇子所做的错事能让他们丢掉性命的极少:除非是谋逆,而能让皇子完全失势的也不多,因为他是皇子,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他这一生的荣华富贵,且不是一般的荣华富贵。

可以在避人处把四皇子打一顿,可是想把四皇子扳倒于红鸾区区宫人来说,那无疑是痴人说梦;至于说放四皇子一马,打本心来说红鸾不想,她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性子,只不过这样的话是不方便说出口的。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你可以做但却不可以说,如同红鸾打了安皇子说出来她就是死罪;当即她恭谨异常的欠身道:“四殿下实在是高看了奴婢,奴婢粗手笨脚哪里配伺候四殿下?不过此事自然有太后和太子殿下做主,奴婢只要做好份内事就好。”

皇贵妃闻言笑着俯下身:“你只要好好当差?这话说得如此没有底气,真得同本宫印像中的红鸾恭侍不是一个人呢;还是说,你信不过本宫所以才用这样套话来敷衍于本宫?”

红鸾听得心头猛跳,心道皇贵妃你有必要把话挑得这么明嘛,这还让我们这些为奴为婢的怎么混?再次深深施礼,她依然是恭恭敬敬的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悄悄看一眼皇贵妃的神色,她又加了一句:“奴婢有要谨守的规矩。”她如此说就算是明言了。

皇贵妃当然听明白了红鸾的话,忍不住轻笑出声:“倒真是个有趣儿的丫头,怪不得……”她想了想道:“本宫帮不了你什么,至少眼下本宫能做得事情很有限,就如你所说能做主的人是太后,你还是好好的想想法子。”

她轻轻抚过红鸾的脸:“你是个聪明的,相信你是知道应该如何做的;四皇子不是你的对手,你好好当差的话没有错。”她看一眼慈安宫那里:“随本宫过去吧,应该也差不多了。”

红鸾只能应声跟上去,并没有多话是因为她知道她言多必失的道理;皇贵妃于她的印像一直是极好的,但是今天晚上的皇贵妃有些不同,慈安宫里的人都是因她们自己的利益而来,那皇贵妃是不是也有自己的谋算呢?

“你是怕我还是敬我?”皇贵妃轻轻的搭上红鸾的肩膀:“你好像有些紧张呢。”

红鸾低头:“奴婢对娘娘是敬佩。”

“敬佩?”皇贵妃重复了一句,然后用手摸了摸红鸾的头发:“你认为太子和福王,或者是康王、四皇子,还有一个五皇子,本宫倒是差点忘了——谁做新帝会比较好?”

红鸾吓了一跳:“奴、奴婢不知道。”

皇贵妃没有再说话,没有再追问红鸾的意思,她的目光远远的看向奉元殿方向,行到慈安宫的门前幽幽的叹息:“皇上的病,御医们说静养一两个月就会大好的。”

红鸾闻言愣住了,脚下一顿使得皇贵妃身体撞上她;惊醒过来的红鸾连忙跪下请罪,她如何能不惊,宫嬷嬷的话还在耳边响起,断定皇帝是活不久的,且皇帝缠绵在床很久了,居然说了一个好转就能好转起来?

还有奇怪的地方就是皇贵妃的语气,不是高兴也不是失望而是、而是,好像是伤感;虽然极淡,但是红鸾听到了;她跪下请罪的同时就被皇贵妃拉了起来,而她抬头的霎间更是在皇贵妃的眼中看到一缕伤心。

“怎么了,听到皇上龙体好转太过高兴是不是?”皇贵妃的笑容在红鸾的眼中放在,可是了那笑容里有掩不住的一丝落寞:“走吧,不能让太后久等,再说前面还有人在等你呢。”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在红鸾的耳边说的,说完伸手扶上她贴身宫人的肩膀向前行去。

红鸾抬头向前看得时候,才看到不远处立着的孟副统领;她急忙跟上皇贵妃的脚步,就看到孟大人躬身向皇贵妃施礼。

皇贵妃笑笑:“免礼。”回头看向红鸾:“殿上的情形不知道如何,你还是在殿外等等,由本宫进去看看;到时候本宫自会打发人来唤你的。”说完对孟副统领轻轻点头,带着人进去了。

红鸾看看孟副统领:“皇贵妃,有些奇怪,是不是?”

“有什么可奇怪的,皇贵妃早打发人和太子密谈过了;”孟副统领俯耳对红鸾说了这句话,站直道:“月色不错,左右无事不如陪我到那边坐坐?”

红鸾抬头看了看天上犹如手指粗细的月牙,这也叫月色不错?或者孟副统领对月色的理解和平常人有些不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于是她郑重其事的点头:“的确是不错,一路走来也有些累,到那边坐坐正好歇一歇。”她当然猜到孟副统领是有话要说。

孟副统领转身就走,在一众太监宫女特别的目光中若无其事的带红鸾到不远的小亭上坐下;亭上有两个人,只是因为离殿门较远又没有灯光、加上假山的遮挡在殿门前根本看不到小亭还有人在。

红鸾就被吓了一跳,当她看到太监装扮的人是古安平时也就猜到了那人是谁,蹲身行礼:“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

古安平很是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和孟副统领行礼后退到小亭的另一边,殿上众人依然看不到他们,而他们背对着小亭距离较远也不会听得清楚太子和红鸾的说话。

孟副统领在踏出小亭时回头看看红鸾,被古安平轻轻一扯才转回头去不声不响的消失在夜色中。

太子转过身来看向红鸾:“麻烦这么快就找到你身上,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着紧,福王会解决的——我们在来时已经商量过了。”他的眉目间却带着一抹焦急与忧虑,浓得仿佛化不开。

385章 皇帝的病

听到太子真得是为自己的事情而来,红鸾当真是受宠若惊;看到太子眉目间的异常,她轻声道:“奴婢谢殿下,只是奴婢的事情算不得大事儿,殿下还是以大事为重;”她轻轻的顿了顿,感觉这样回话有点不妥:“殿下您怎么了,奴婢看您好像有点不开心。”

她只是感觉太子仁慈待她极为不错,近来更是没有对她端过太子的架子,待她多半倒像是孟副统领:如朋友一般;她还没有狂妄到要和太子结交成为朋友,只是认为投桃报李她总也要表示一下她的关心才对。

太子缓缓坐下:“我父皇,病好多了。”

红鸾看看他,虽然知道太子登基之后就会大权在握,不必像现在做事般缩手缩脚,但是她相信太子不是那样的人;太子首先是皇帝的儿子,他应该会高兴父亲的病情好转。

“可是,有什么不妥?”她只想到这一点。只有说皇帝的好转不妥,太子眼下的焦虑与担忧才有合理的解释。

太子抬眼看她:“你不认为是我是因为我父皇的病好转而不快吗?”就连福王对他都有过疑虑,听到红鸾的话让他心中一暖,世上总有人知道他的本心。

红鸾摇头:“殿下不是那样的人。”没有太多的解释,她的直觉就是相信太子不是没有人伦之人。

太子看着红鸾眼睛眨也不眨,红鸾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他感到眼中有了些微的湿意:她就是相信,不需要理由的相信。他吐出一口气,好像把胸中的闷气都吐了出来:“父皇的病,虽然我是极希望能好的,但是几位老御医都曾断言是绝不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而我们这些日子心里也有数儿了。”

“但是这两天父皇的精神不明不白的变好起来,御医说不出什么原因来,在今天居然向太后呈折子说父皇的病能够大好;”他握了握拳:“老御医们不是病了,就是要致休,在如今那里没有我信得过的人;御医令不是我的人。”

红鸾吃惊至极:“那,那会是什么人做的,又有什么目的?”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做的,我想可能是为了争取些时间吧?”他忽然抬起头仰望亭子顶部,黑乎乎的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就如同眼下的谜团:“如果父皇的病当真是在好转,我是说是真的在好转,也许、也许……”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也感觉很有些不可思议、不敢相信。

这里可是皇宫,那可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谁敢?谁又有哪个通天的胆子。

红鸾霎间手脚冰冷:“也许就如殿下所想不是病好转了,在宫外我听老人说过,人在最后的时侯能精神起来的,还听他说有些药也能让人如此的,只是用那样的药当然没有好处的。”她是听老乞丐讲的。

“你所说的应该是回光返照,那不是的;”太子坐好:“如果那几个御医连这个也看不出来,当真就应该去死了。”杀机猛得出现,激得红鸾全身都起了疙瘩:“倒是药,你可知道是什么药吗?”

红鸾眼前猛得闪现御花园、还有各宫外面奇怪的花草,又打了一个寒颤的她连连摇头:“不,不,奴婢不知道。”心下细细的想了又想,直到确定当真没有听说的那几种野草发才放下心来。

这里可是皇宫,不管那些野草是做什么用的,至少没有太过毒的花草,就算是杜鹃能死人也是需要量的;她终于微微的放下心来,不管皇帝是因为什么死的,反正只要和她无关、半点关系——皇帝的死因她也不知道才最好。

太子却误会了红鸾的战栗:“我知道和你无关的,你不要总是这样小心在意,至少在我面前你不用的。”他的话不经意柔和很多,可是他和惊惧中的红鸾谁也没有注意到:“我回头找可靠的人问问,然后再给父皇请请脉吧。”

听到大殿那边传来几声虫鸣,他站起来:“走吧,福王应该把四皇子逼到了角落中;只是可惜他和我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所以眼下也只有如此了。”他伸手抓起红鸾的手来:“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你以后还是要小心在意的。”他有很大的歉意,同时也极为恼火——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会恼怒的。

红鸾有些奇怪太子的举止,不过能感觉出来太子不像福王的举止那么轻浮:“奴婢懂的,只是殿下也要小心才是。”她不能伤到四皇子,可是太子并不是不可以的,最后一句话其实很有些阴险。

但是话进不同人的耳中有不同的味道,所以太子听到的一笑:“走吧。”他很高兴能听到红鸾对她的关心。

太子先行,之后孟副统领就突然出现跟在太子身后;随后就是红鸾以及古安平。

大殿 之 上 在 他 们入 之 时 非 常 的 安 静,太 后 坐 不 言不 语, 皇 贵妃 在 太 后 身 侧 为 她奉 汤:今 天 晚 上 太后 太过 劳 累,当 然要 补 一 补 的;众 妃 都 各 坐 各 的,做 什 么 的 都 有 不 过 全 没 有 一 丝 声 响 弄 出 来。

康王倚坐在太后一旁,自太后面前的碟子里取水果吃;而福王斜倚着椅子,坐得极为舒服却极不雅观,显得懒散到了家;安皇子跪在太后不远处,以头触地不动。

如果不是有皇贵妃、康王等有数几人的手在活动,只怕这大殿之上就成了一副画。

太子上前见礼,坐到太后另一边:“孙儿来迟了,是因为忽然有些事情要打理,还要太后恕罪。”

“正事要紧;”太后抚了抚太子的手:“怎么如此凉,身边的人呢?拖出去一人五板子,让他们长长记性,知道如何服侍他们主子。”

太子连忙分辩说是自己不想穿用的,被太后责备几句后,依然把跟在太子身边的人罚了半个月的银钱才作罢:“你啊,身边就是没有真正知冷知热的人伺候着。”

太子妃听这话是极为不顺耳朵,再看到立在不远处的红鸾当然更不顺眼;可是经过福王对四皇子的质问后,她是不敢胡乱开口说话。

386章 仇还是自己报

太子笑笑看向地上的四皇子:“四弟这是怎么了,起来说话吧;你这个样子罚得可不是自己而是太后,我们几兄弟哪个病了、伤了不都是让太后痛心?有什么事情起来好好说。”他说话的时候看向福王。

福王向他挤了挤眼睛,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在椅子又换个了姿势坐着:“谁知道四弟的心思呢,就像刚刚我以为他有意于太子之位,可是他说不是;不是就不是吧,我想那就一定是对父皇、太后没有孝心,在父皇龙体违和的时候要收什么身边人,岂不是大不孝?可是他依然说不是。”

他叹气身子下滑,几乎要卧在椅子上了:“好,好,我们兄弟自幼就听太后、父皇和母后,还有太傅们说要尊老受幼,兄友弟恭;四弟小嘛,他说不是,成,我还是依着他,那就不是吧;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肯定就是好色了,而且还把脑筋动到太后和皇兄的人身上,这实在是没有一点尊卑上下,也大大的有失皇家的体面啊。”

说到此处他很无奈的抚掌:“可是我们四弟依然说不是,皇兄,你说还让我这个做二哥怎么办呢?最后我只好什么也不说了,让他自己对太后说吧,可是他却又说不清楚明白,只道自己不是好色,不是不孝、也没有居心叵测……”

大力摇头的福王很委屈的样子:“皇兄,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被四弟气疯了;唉,真是让人受不了啊。”他说得极为认真,没有一丝要玩笑的样子。

红鸾听得真想笑出来,安皇子遇上福王当真是秀才遇到了兵,论口才他是拍马都赶不上福王啊;福王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可就是凭一张嘴就让安皇子辩无可辩,在太后面前根本抬不起来。

太后终于开口:“你也是胡闹;”这句嗔怪没有半丝恼意,连瞪福王一眼都没有,倒是有着几分赞许;看向安皇子她道:“起来吧,太子和你二皇兄都说了,你总跪着伤到身子可不是玩的。”

安皇子嗓子一甜、头脑发热脸也紫涨,鲜血到嘴边硬生生的被他又吞了回去;他知道今天自己失算,根本没有再反击的机会;他真正要对付的人是太子,可是太子连面都没有出,就让他要吐出鲜血来,只凭福王都可以吃得他死死的。

他叩头:“是孙儿的错,孙儿不应该有那等妄想,尤其是在太子妃要给红鸾恭侍赐婚后;她倒底是太后赐给太子的人,太子妃赐婚才是应当的;孙儿应当好好的反省,要好好的抄写经文只求太后莫要气到凤体。”

倒底还是不甘心,所以在他认输之后依然不忘把太子妃拉出来,要看太子和太子妃反目的戏码,要看众妃为难太子妃的热闹——太子你是帮,还是不帮呢?帮了,你今天就得罪了整个宫中的人,也等于是得罪了外廷中几乎所有的权贵家族。

不帮?那众妃当着太子为难太子妃,就是在打太子的脸;如此软弱无能的太子绝不是太后和皇帝能看上眼的,就算是皇帝长年身体不是很好,行事却依然是雷厉之极:边关的用兵,外廷朝臣的任免从来不拖泥带水,更不会容臣下做出丁点有辱皇威的事情来。

安皇子向太后叩头后,又向太子叩头,最后还向福王郑重行礼:“皇兄教训的是,小弟铭记在心时刻都不敢忘的。”

福王的眼中精光闪现:“四弟莫要如此客气,只要四弟愿意听以后我还是愿意尽兄长之责,多多和四弟讲讲道埋。”谁怕谁?

红鸾有些担心的看向太子,不知道接下来太子要如何应对,不管他替不替太子妃出头都对他太过不利;再看看福王:她可不想再欠福王的人情,就算是欠太子也不要欠福王的,反正她是打算把前程性命都压在太子身上了,多欠少欠的也就无所谓了。

而福王不同,就算现在他和太子联手,可是以他的能力他会自甘人下吗?就算是他不想争,可是丽贵妃及其家族、还有依附其家族、依附福王的大臣们要如何自处?这一点相信太子不会忘掉的,而红鸾更不会把福王当成自己人。

那么,她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呢?说实话今天晚上的事情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在她让杏儿等人放话出去时,绝没有想到会惊动太子、福王等皇子;她以为慈安宫里只有众妃而已。

事情不在她的控制之内,可是事情却是因她而起,坐等他人来救不是红鸾的习惯:不要说对方贵为太子、皇子,就算是古安平等人她也不会只等着的,因为她不喜欢只是给人添麻烦。

就在她的父母被大水冲走的那一刻让她明白的这个道理,如果她有能力可以帮助她的父母,而不是只知道哭泣等着她的父母来救她,那么她的父母是不是会有一线生机?只要她的身体再强壮一些,只要她识得水性,她的父母就不会被大水冲得不知所踪,使得她连亲手让双亲入土为安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再是小孩子,就不能只是指望着谁来救她;有人来帮她当然好,就像福王和太子解决掉了安皇子,可是她不能指望着太子和福王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他们本身就有许多的麻烦要解决呢。

还有太子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过不去,她可是什么也没有做过,没有和太子妃为敌的意思:她要跟随太子自然不会和太子妃为难的,可太子妃为难她,依着她有仇不报非君子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太子妃安然无事的过去?

安皇子那里她自然也要讨得公道,有些法子不能用到明面上罢了,但是红鸾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福王和太子虽然已经为她出了气,但她还是习惯自己的仇自己报。

虽然事情有些失控,不过红鸾相信自己还是能给太子妃一个教训的;她上前对太后跪倒:“太后,太子妃对奴婢恩遇让奴婢受宠若惊、无以为报。”

387章 诛心之语

红鸾一开口就很出乎众人的意料,听起来她对太子妃赐婚的事情很满意的样子;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做为平常的宫人能离开皇宫那可是很好的事情,比起老死在宫中、或是年华老去时再离宫,此时离宫嫁人当然极好的事情。

只是她喜欢与否并不重要,因为她只是个宫女罢了;听到她的话太后微微皱起眉头来,很有些不快,因为红鸾此时说这样的话很不合时宜,且她安排红鸾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开始呢,此时怎么可能让红鸾出宫;再说经过刚刚大殿之上几次的争执,此时再让太子妃赐婚给红鸾,多多少少都有些损她太后的颜面。

太子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他相信红鸾应该还有话要说,不可能会依着太子妃的安排行事;康王倒是真得不再意红鸾是不是出宫,他只是焦急于红鸾这个“呆瓜”不识好坏人:“好什么好,本王给你说过的话忘了?你真想嫁人就等着太后和皇兄以后把你赐给我好了,要不你就一辈子伺候太后和皇兄。”

太后瞪了康王一眼却没有斥责他,安皇子的眼神冷冷的扫过红鸾,心里盘算着红鸾是不是想避开他而打算从了太子妃?不过从了也好,太子妃也不会让红鸾好过,且还会让太子树下许多的强敌;他的目光不停的、悄悄的在太子和福王身上扫动,想确认他的两位皇兄是不是真得对红鸾有心思,有多么深的心思,这才便于他安排以后的事情。

福王以手托着自己的头,看着红鸾用略有些伤感的语气道:“红鸾恭侍,你如此说话知道不知道伤了很多人的心?这么多人齐聚太后面前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的亲事,本来大家都以为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太后待你有天高地厚之恩你还没有回报,就想要离宫而去,是不是太过了些。”

他说得半真半假,带着笑意倒并不会让人当真,可是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在提醒红鸾不要答应太子妃的赐婚;但是自他的话中很难能断定他是不是对红鸾别有心思,不管是丽妃那里说、还是自他本身来说,他都不会想让太子妃占了上风去。

其中不关大位之争,却是真正的切身利益,他如何能相让一步?此点,他和太子是不是目的相同呢就未知了。

太子妃倒没有想到红鸾开口就要答应自己的赐婚,事情千折百转她是受了惊又受了气的,此时忽然心中大大的痛快了一把:你们就是算是再有道理、再有本事、再厉害十分又如何?你们就算是把老天说了下来,可是都顶不过红鸾一句同意。

她没有想到事情峰回路转,虽然也知道此时就算占得半点上风,以后她及她的家族都会有不少的麻烦,可是看到太子和红鸾前后脚进来,早已经炉火中烧的她哪里还能想得长远?当即微笑着对红鸾道:“也只是因为你伺候太后伺候的好罢了。”

现在的她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因为红鸾代她把耳光甩到了太后的脸上、甩到了福王等所有殿上反对她赐婚给红鸾之人的脸上,比起她亲手打过可要痛快太多、太多了。

殿上众妃也愣住了,她们会及时的得到消息前来为难太子妃,就是因为得自宫奴院的消息:她们都认定红鸾是不想被太子妃赐婚的,根本就没有想过红鸾会同意;如果红鸾要同意,她们今天晚上要难为太子妃什么?

柔妃和丽妃的眼中都有东西闪过,只是身为宫妃日久早已经不习惯把情绪摆在脸上,倒并没有对红鸾摆出脸子,或是训斥红鸾;但是她们都有种被红鸾耍了的感觉,心中憋着一股火气不停翻涌,顶得她们胸口发痛。

尚宫大人看了红鸾一眼,自福王开口代她解了眼下的麻烦后,原以为红鸾的危险已经过去,却没有想到红鸾会自己再跳进去:所有想保护红鸾的努力,就在红鸾开口的时候都无用,且变得可笑。

她仔细的看着红鸾,相比殿上众人她是最了解红鸾的人,性子如此要强的人就算是想出宫远离纷扰,也不会就此甘心落入太子妃的手掌任由太子妃摆布,以后要仰太子妃的鼻息过活吧?她可以断定,红鸾不是那样的人。

“谢太子妃的恩典。”红鸾的声音依然清朗,仿佛她没有感觉到大殿之上人们的变化:“太子妃让典工大人送来的那些公子的家世情形,奴婢都看过了,实在是上上好的,奴婢羞愧只怕是辱没了那些公子。”

“典工大人劝了奴婢好些话,可谓是极为尽心,奴婢也是深深感恩;”她左右看了看有些惊讶:“典工大人没有随太子妃一起过来给太后请安吗?奴婢还想当面叩谢大人呢。”

尚宫大人的眼中有了笑意:“是啊,太子妃怎么没有把典工带过来?如此喜事不论成与不成,她可是做了大媒的;”她转身看向太后:“太后娘娘,依臣婢来看不如把典工唤来,能如此为太后分忧的人可不多呢。”

太后看看尚宫,在听到尚宫自称臣婢时就明白她这是在公事公办,也就是在提醒此事已经不是私事了;想到杨典工居然回也不回自己,就敢自作主张去红鸾那里“保媒”心中自然是极为不舒服的。

尚宫轻微的点头好像在暗示什么:“太后娘娘年事已高,今天却太多操劳了,要多注意自己的凤体才是;”她把热茶亲奉过去:“太后荣养才能让太子妃等安心,不担心太后的身体啊。”

皇贵妃取了帕子亲自给太后拭手等:“就是,今天可就是太过劳累了,妾一会儿给太后按按才能睡得香些;您的凤体安康就是妾等天大的福气。”

尚宫和皇贵妃的话听着当然没有什么,落入太子妃的耳中当然是什么也没有听出来,可是良嫔却听得脸色大变:想想尚宫提到杨典工的话——为什么杨典工给太后的人“保媒”却不回太后一声呢?因为太子妃是将来的中宫之主啊。

而尚宫说什么年事已高,什么要荣养,什么才能让太子妃安心,那在暗示什么?后宫之主以后就是太子妃了!真真是诛心之语。

红鸾对上安皇子的眼睛,屈膝行礼:“殿下早些回去请御医来看看是正经,奴婢还有差事在身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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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章 依然感恩

良嫔看看尚宫,她入宫这么久以来尚宫从来都没有为难过她,当然她也没有和尚宫过不去;尚宫是个很圆滑的人,所有的宫妃都想她能为自己所用,可是却没有一人能得到尚宫之助,好在尚宫也没有和哪个宫妃为敌的意思。

自皇后仙去之后,尚宫就和宫妃们相安无事直到今天;她相信不是因为自己哪里得罪了尚宫,而让尚宫今天说出这样的话来针对太子妃;十有八九就是太子妃的行事让尚宫大人恼怒了。

能坐到尚宫这个位子的人绝不是简单人,而做了这么多年尚宫且极得先皇后的宠信,之后又能让太后倚为心腹,当然更不简单了;论手腕、城府、心机等等,尚宫那可是一等一的宫中高人,但是她的心胸也是和她的位子极为相配,一般的人与事并不会让她真得动怒。

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宫妃打算过那个尚宫的位子,不止是贵妃有些位份低的妃嫔更想能把尚宫之位纳入自己之手,平添助力可以平步青云的;其中的争斗就不用说了,却也不见尚宫对哪位宫妃下过狠手——她虽然只是个五品的女官不是宫妃,可是想谋算宫妃的话并不难。

那太子妃做了什么能让尚宫在太后面前说出这番话来的,良嫔看看红鸾:不可能是因为红鸾,宫女而已怎么可能会让尚宫不惜和太子妃为敌呢?那会是——,因为杨典工?是了,杨典工是六局的人,且是个品级不算低的女官了,可是太子妃居然指使杨典工为她做事,且要动的还是太后的人。

良嫔想通之后,想想做了多年六局之首的尚宫头就痛了起来,真恨不得过去给太子妃两个耳光:宫中谁最不能招惹,她就招惹谁啊;得罪了六局之首几乎就等同于得罪了六局,得罪了几乎全宫中的宫人们。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扑到太后脚下求恳太后大发慈悲,把太子妃废了打入冷宫也免得她把整个家族拖累了;至于皇贵妃的话她倒是可以理解,换作是她也会如此说,因为要讨得是太后的欢心啊。

良嫔急得要死,可是太子妃却什么也没有听出来,还对尚宫和皇贵妃笑了笑,感觉她们对自己还算是很友善的;想想自己是太子妃,她们现在对自己好不过也就是奉承巴结,为了以后她正位中宫后还有好日子过罢了,也就笑笑扔到一旁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太后没有抬头只轻轻的“嗯”了一声,她身后的尚仪马上打发去唤杨典工过来。

太后当然不快了,她的儿子没有死而且病情好转,就算是她的儿子死掉了,不管是她的哪个皇孙即位,她也是这后宫的主子!今天,她要让太子妃明白,让宫中所有的人明白,只要她活着一天后宫之主就永远是她,不会是皇后更不是会是现在的太子妃。

红鸾没有想到尚宫大人能猜到她的心意,把她没有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由尚宫嘴巴里吐出来的话,要比她嘴里说出来的杀伤力更大。

对,她今天不只是要给太子妃一个教训,当然更不能放过那个杨典工;自杨芙蓉开始,她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难为自己,真当她是个好捏的吗?原来她不能确定,现在杨典都欺到了她的头上,她岂能再忍下去?

红鸾向来就是人打她一拳,她要还两脚的那都是轻的,利钱要得太薄容易让人再起妄念不是?做乞儿久了她早悟出道理来:这世道就不能做个烂好人,指望恶人忽然良心发现不如她用拳头打得恶人良心发现,更靠谱一些。

要得就是杨典工来,她不来这戏还真是没有法子唱下去。红鸾接着开始把各位公子的情形说了出来,说得极为详细——杨典工对她说过的话她可没有少说一个字,红鸾的记东西向来记得很清楚。

最终红鸾把楚公子也说了出来,虽然李司工把她侄子那张纸拿了回去,不过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嘛:“杨典工极为赞赏楚公子,把他和太子妃的亲戚魏公子相提并论,不过李司工前来说魏公子母亲去世,有热孝在身不便纳妾的。”

李司工是好是坏红鸾真得不知道,她是经过仔细考虑后才决定把李司工所为之事说出来的;好人还是坏人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反正李司工只要没有其它的心思,依她的所为也不会被太后降罪,有机会再向李司工好好赔礼就是。

至少要让太后及诸人知道李司工也掺和了进来,这就足够了;尤其是要让尚宫大人知道。

太子妃的脸色随着红鸾的话越来越难看,她没有想到红鸾会把那几人的家世出身什么的说出来;尤其是听到她表妹夫时,她都不敢抬头看向太后。

此时就算是她说是为了红鸾好太后也绝不会相信,说是为了向太后尽孝太后会相信吗?谋算太后的人,想摆布太后的人,不要说是在宫中就是大宅院里那都是大忌!她不是不知道的,只是以为此事并不难不会被太后发觉。

当年她母亲就是如此把她祖母给她父亲的人,打发出府的;可是没有想到她来做时,事情却越来越糟糕。

太后的脸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没有了笑容而已;她也只是在听着红鸾说话,并没有问一句。

红鸾微笑着看向太子妃:“太子妃的确挑出来的都是极有前途的才俊,而且不只是这些才俊极为难得,就是他们的妻室也同样是女儿中的状元;据杨典工所说,其中最精明能干的就是太子妃表妹,是和太子妃一起长大,和太子妃的母亲性子相近很得老夫人的喜爱;其它几位夫人虽然略有不如,但也相差不多。”

妒妇!一个是妒妇也就罢了,如果人人都是那说明太子妃当真是极用了心的,不然哪里能挑得出来如此几人?

“太子妃实在是为奴婢费心劳力,让奴婢感动莫明;”红鸾对着太子妃再次叩头:“奴婢三生三世也不会忘记太子妃的大恩大德。”此时同样感恩的话于太子妃来说,那就是极为响亮的耳光。

389章 左了

满殿之上的众人都是聪明伶俐的,还会有谁不明白太子妃的心思:她为红鸾选得这些人都是很不错的年青才子,都有妻室就已经很巧合了,再加上每个妻子都是那么“精明厉害”之人,如果不是太子妃精挑细选的话怎么可能?

让太后的人为妾已经极为不妥,而太子妃居然还在谋算太后身边的人,且还是太后赏给太子的人;太子妃这是在打太后的脸,打得同样是极为响亮。这是红鸾的亲事没有成,如果是赐婚的事情已成,就算是红鸾没有出宫过门对太后来说也是极为丢脸的。

宫里哪个贵人不知道要宫中立住脚就要对身边人好一些,就算不会真为了身边人去和人了拼个你死我活,可是表面上还是要维护身边人的:不只是聚人心也是脸面。

太子妃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抬头看向太子;她知道此时能救她的人只有太子了,只要太子肯开口说话,那么她就算是被斥责几句也就是不痛不痒的话罢了;回去后太子如何待她——她还是有把握能把太子哄得回心转意,她的母亲可没有少教她如何对待男人,而她在太子身上所用还没有十之一二呢。

太子此时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神情十分的严肃看上去倒像是在说什么大事儿,根本就没有发觉太子妃的目光;大殿之上满是人,太子妃也不能开口唤太子,她只能恨恨的瞪一眼太子,再狠狠盯紧红鸾:狐媚子,就凭你还想让本太子妃难堪?

“太后,那几个年青人都是我托父亲打听来的,人品都是上上好的。至于其妻子的事情——各家都有各家的规矩,大家出身的闺秀们三从四德都是熟知的;红鸾恭侍之话我实在是不知道的,更不曾听说过,在深宫之中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些家长里短之事?”

太子妃说完看着红鸾笑了笑:“虽然红鸾恭侍口口声声的说着感恩,只不过她话中是什么意思都听得清楚;我是个直肠子的人不惯这些小技俩,红鸾,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不喜欢那几位公子?不喜欢就罢了,直说无妨就当是本太子妃胡乱瞎操心,再说我做事只凭良心,至于是不是有人领情那我也无法强求不是?”

红鸾叩头:“太子妃恕罪,奴婢嘴拙不知道哪句话让太子妃动怒,奴婢甘愿领责罚,只求太子妃息怒;奴婢是真得很感恩,太子妃对奴婢的好奴婢岂能不知,那奴婢岂不是连个畜生也不如?”她说完话抬头看向太子妃,不惧太子妃的对视后才低下头。

她低下头只是因为规矩而不是因为怕太子妃,用目光告诉太子妃:我就是在骂你是畜生,有本事你就责罚我好了。

太子妃恼怒异常,没有想到红鸾如此刁钻,她还想再开口却被良嫔抢先:“就是,我看这孩子也是真被太子妃感动了,太子妃是不是太过劳累了?”此时她哪里能容太子妃再做错事情。

“尚勤局杨典工奉太后之命前来请安。”公鸭嗓子再起响了起来。

杨典工步入大殿腿脚就有些发软,她以为现在太子妃已经把事情办妥,只等着她明天去寻红鸾告诉红鸾被赐婚给某位公子的好消息呢;没要想到太后忽然要见她,她当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进入大殿之上,看到有那么多的妃嫔在,还有四位皇子殿下在,她心中的预感更加强烈;行到一半她就跪下叩头:“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了。

太后没有开口,康王却极为不满的道:“滚过来,那么远哪个耐烦听你蚊子哼哼。”

杨典工无奈只能膝行上前再次叩头,太后也只是道:“起来回话吧。”听不出一丝的喜怒来,好像杨典工根本不是她唤来的。

杨典工悄悄的看向了尚宫和太子妃,在宫宫的脸上什么也没有发现,倒是太子妃神色间隐含的恼意让她有些不明白;看到红鸾跪在地上,想想太子妃的恼意——难不成是红鸾依仗太后开口拒了太子妃的赐婚吗?

那她可真是有好戏可看了,当即心中的惧意去掉了小一半儿,又悄悄的打量殿上的众皇子与诸妃,想自他们的神色间确定一二。

红鸾再次叩头:“奴婢对太子妃的恩赐铭感五内,就算是来世结草衔环也无法报答太子妃的大恩;只是奴婢出身微贱,又刚刚伺候太后不久,更是受到了太后三世也难还之恩,只想着好好的伺候太后……”她说着话看向杨典工,唇边含着一丝笑意。

杨典工听到红鸾的话马上确定自己料对了,看来太子妃恼怒就是因为红鸾拒婚让太子妃丢了脸面;她看一眼不言不语的太后,马上开口打断红鸾道:“红鸾恭侍,我本不该打断你的话,宫中的规矩是不许的;可是你实在是让人太过生气,我就是拼着被责打也要说上几句。”

红鸾看着她:“典工大人你刚来,还不清楚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什么话你等奴婢回完了话再说不迟。”眼中却隐含挑衅看着杨典工,以目光告诉她——你来得晚了,回天无力。

杨典工再看看太子妃,看到她暗示自己开口,再看清楚红鸾眼中的挑衅当即大声道:“做奴婢要有做奴婢的本份,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不必知道,我只是要教一教你做人的道理。”她说完对着太后叩头:“奴婢不守规矩之处,奴婢说完后自去领责罚,不敢请太后恕罪只求太后让奴婢把话说完。”

太后慢慢的吃着茶,没有理会杨典工,这让她很尴尬;不过康王却解了她的围:“有话就说。”下一句康王不说殿上众人也是知道的。

杨典工顾不得脸红,马上指着红鸾道:“太子妃是主你是宫婢,能得太子妃赐婚那是多大的体面?何况太子妃因念着你伺候太后,又特意挑选出那么多贵公子,当真是要才有才,要德有德——我来问你,你认为几位公子哪里配不上你?你居然不同意太子妃的赐婚,你眼中可还有太后在、可还有太子殿下在、可还有太子妃在?”

390章 乐子大了

杨典工是理直气又壮,话说得又快又急,不要说红鸾不想插嘴,就算是太子妃想提醒她一下子都没有找到机会,就听着“噼哩啪啦”的清脆声音响过,杨典工气势如虹的说完了对红鸾的指责。

太子妃恼得真想一脚踢过去,她怎么早没有看出来杨典工是个没有长脑子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说出那么一番话来害她?此时杨典工对太子妃赐婚之事,所说的每句赞扬就是在打太子妃的脸啊——可是杨典工不知道。

杨典工可不是没有长脑子的人,首先她来到殿上看到坐着如此多的妃嫔就吓了一大跳,心神就不稳了;在心神不定的时候看到太子妃等人的神色,再凭她对太子妃性子的粗略了解,就猜想八成是红鸾惹恼了太子妃。

她是因为那些妃嫔而惊惧,所以有着企盼以为事情没有败漏;这当然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依着她的性子也不会信以为真,让她确定所想是正确的不是众人的神色,而是红鸾的话。

红鸾原本还想再加把火的,因为知道杨典工的性子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却没有想到杨典工的胆子如此小,简单至极的就咬了钩;听着杨典工连珠一样的质问,她先看了一眼太子妃才道:“典工大人说得是,奴婢知道太子妃对奴婢有大恩,那几位公子更是品性上佳、才华横溢之人;只是因为奴婢出身寒微,哪里能攀得起那么高的门第?所以心中有些忐忑,怕辜负了太子妃的大恩而已。”

杨典工看到太子妃的脸色变化心中一惊,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或是料错了什么;听到红鸾的话后她才稍稍心安,不过却还是小心的应对道:“既然如此,你可是选好了人?”

她有把柄在红鸾的手中,如果今天不能让红鸾落入太子妃的手中,以后她的好日子就真得到头了;她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因为太子妃,而是因为她自己。

红鸾摇头:“奴婢高攀不起的事情,如何还敢挑三拣四?”

杨典工悄悄注意着太子妃的神色,发现她的脸色更难堪三分,再看看红鸾和其它人她忽然想通了——定是自己对红鸾太过温柔了,应该一锤子定音,给太子妃开口的机会才对;而且红鸾是定要除去的人,她是容不得红鸾留在宫中。

她要的不只是把红鸾赐婚给人为妾,还要让红鸾尽快离宫而去;只要定了婚期且就在眼前:纳妾而已,当然不用太过麻烦的,随便选个日子就可以;那红鸾就要出宫去待嫁了。

再看向太子妃,发现太子妃瞪了自己一眼,她知道这是太子妃在催促自己了;不能怪杨典工笨,只能怪太子妃心神已乱且原本就不是聪明的人,此时连个眉目传意也不会,一眼瞪过去就让杨典工继续错会了她的心思。

“你这话倒是有些道理的,公子们都是极为有前途的,你过去做个良妾的确是高攀了点;不过你是伺候过太后的人,所以同其它人便不同了,由此来说还是那些公子们高攀了你;”杨典工定神后再次开口:“再怎么说,那几位公子都不辱没你,你就回明了太后和太子妃吧,终身大事有贵人给你做主,宫中可没有几人有这等殊荣,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呢。”

她当然要捧捧太后,心里还是清楚太后可是眼下宫中的真正主人;至于红鸾,她并不认为是真正的慈安宫人,不过是太后因为上次咒术的事儿给她个名份,免得让人灭了口;现在咒术的事虽然没有查清楚,但是宫中不了了之的事情多了去,红鸾想得到太后的佑护怎么可能?

太后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神色间没有变化还是没有说话;好像此事已经完全交给杨典工和太子妃处置,至少在杨典工看来是如此的。

杨典工见红鸾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就玩起在宫奴院的把戏来,忍不住暗笑:刚刚她的几次话就是试探太后的意思,如果太后当真要维护红鸾,她当然立时要想法子置身事外,顶多是被太后责罚罢了;可是太后并没有开过口,那意思当然是极为明了的。

“公子们可都是极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杨典工开始给红鸾下套子:“哪一位不要说是纳个宫人做妾,就是纳个女官做妾也不辱没了她。这是太子妃对你天大的恩典,旁人就算是求也求不来的。”

红鸾讥讽的一笑:“就如大人你一样,入宫多年却也没有得到娘娘们的赐婚,是不是?”

杨典工咬牙:“我是自愿留在宫中伺候太后、太子妃以及各位娘娘的,你倒底想如何?现在你是对我不满,还是对太子妃有所不满?”

红鸾轻轻的道:“奴婢对太后、对太子妃、对各位娘娘们都心怀感激,只想留在宫中伺候太后,以还太后的恩德于万一;倒是典工大人你,好像对太子妃赐婚于奴婢的事情很有些、很有些——,激动。”她微微一顿:“想想也是,您自幼入宫到现在算来十几年,年岁又比奴婢大了不少,岂能不想找个如意郎君。”

说到这里红鸾对着太子妃叩头,然后又对太后叩头:“典工大人在宫中伺候多年,劳苦功高,实在是比奴婢更应该得到恩赏才对;而几位公子于奴婢来说实在是太过高攀,且奴婢还没有好好的孝敬太后,更没有还报太子妃的恩赏,奴婢岂能只顾自己安乐而离宫嫁人?奴婢请求留在宫中继续伺候太后,请太后赏赐典工大人、请太子妃赏赐典工大人。”

尚宫此时开口:“嗯,典工的确是想嫁了,对那几位公子又都是极满意的,太后娘娘您不如就为典工做了主吧。”

太子妃猛然抬头,可是太后已经点头:“嗯,的确是劳苦功高啊,准奏。”

红鸾看向典工:“典工大人还不谢恩?是不是高兴坏了,太后面前可不能失仪的。”

杨典工猛得清醒过来:“太后,奴婢万没有那个……”

391章 有嘴也难言

尚宫大人却打断了杨典工的大呼小叫:“好了,你的心意太后娘娘和太子妃、以及诸位娘娘们都是知道的。”她转头又对太后道:“太后您看哪个公子最好?看臣婢这个脑子,此事太后您就是再英明可是也不如红鸾这个丫头了解的多,就由她出个主意可好?”

太后看向红鸾:“你的确是个好丫头,哀家没有看错你,知恩图报又知进退,很好很好;接下来说说吧,定要寻个很好的给你们典工大人。”她满意红鸾没有让皇家的体面扫地,且还给了太子妃教训。

太子妃再不入太后的眼,那也是皇家的人,太后可以责罚她可是宫中其它人如果扫了太子妃的颜面,那就等于是掌了皇家的脸,太后又怎么会高兴得起来;红鸾句句话都暗含讥讽,可是却口口声声的对太子妃称谢,皇家的脸面那是顾全了的。

红鸾叩头接旨看看太子妃道:“以人品与才能来说,当然是魏公子最佳;就算是凭出身家世来说,也是魏公子为首——怎么说也是太子妃的亲戚,这门第可不是其它人能比的;典工大人是七品的女官,也只有魏公子才不算是辱没了典工大人。”

杨典工嘶声道:“你个恶毒的丫头,居然如此害我!”她没有想到今天晚上等来的却是这样的事情,原本应该是红鸾的赐婚却落到了她的头上;不要说魏公子的妻室善妒厉害,就以她的年龄而言,过了门又能占得什么上风?说得好听是二十多岁,事实她已经近三十岁的年纪了,与人为妾以后的日子那是可想而知的。

红鸾满脸都是惊恐的看向杨典工:“大人怎么如此说话?全了大人的心意怎么是奴婢要害大人呢?”

“你个贱婢,还敢说不是害我,你当我是傻得不成?”她是真得急了,说话便有些不经脑子。

“奴婢从来不敢当大人是傻的,不过大人却把奴婢当成了傻的吧?”红鸾微笑着望着杨典工:“而且,大人对太后和太子妃的赐婚有什么不满吗,刚刚几位公子还极得大人的赞誉,魏公子因为是太子妃的亲戚自然是最好的一人,奴婢实在不懂大人所指的相害是什么意思?”

“大人是说太子妃原本想赐婚给奴婢的公子们,是太子妃想害奴婢?还是大人你认为魏公子辱没了你,还是大人认为太后和太子妃赐婚于你是在害你?!”红鸾看着杨典工句句问得都不快,可是句句都让杨典工哑口无言。

在听到红鸾的话后,杨典工满嘴里都是苦涩,比黄莲还要苦三分:现在她能说那几位公子是太子妃想害红鸾的,还是能说魏公子辱没了她——的确是魏公子配不上她;是红鸾用计害了她,那是因为太子妃和她谋害红鸾在前,现在她就算是想分辩又能说什么呢。

什么也说不得,先头她把话说得那么满,几位公子更是被她捧到了天上去,如今她也只能哑子吃黄莲了。可是好不容易能爬到典工的位置,就此被打发出去与人为妾她哪里甘心:“太后开恩,太后开恩啊。”

她只能叩头求恳太后,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后居然让红鸾为她挑夫婿,那就是让红鸾出一口恶气:太后是什么都知道了;现在唯有求太后才可能有条活路。

太后看向太子妃:“嗯,我看杨典工好像是有些、不满?对哀家和你的赐婚很不满呢,这倒真是有些奇怪呢,你说是不是?”

太子妃咬碎了一口的银牙:“回太后,她可能是高兴坏了,依儿臣来看她应该是在向太后您谢恩。”她不能再由杨典工胡闹下去,不然今天晚上的事情就真得不好收场了:“杨典工,你如今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要谢恩也要依足规矩;还是说,你当真对太后和本太子妃有不满之处?”

太后不理会杨典工而把事情推到太子妃面前,就是要给太子妃难堪,就是给太子妃一点教训,让太子妃谨记着身份、本份;太子妃这个还是能明白的,可是除了乖乖的听话外她还能做什么?太后之威她到今时今日才真正的领略到。

红鸾过去拖起杨典工来,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裙:“大人,您还不向太后和太子妃谢恩?”

杨典工在听到太后的话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再闹下去连性命只怕都不保的;只得跪倒在地上对太后叩了三个头,然后又转身对太子妃跪下叩头;她叩完头后看看太子妃,最终依然只能说道:“奴婢谢太子妃的大恩。”

她对太子妃恨之入骨,所有的一切全是因太子妃而起,可是到了紧要关头太子妃却根本没有保她,更是不曾为她说一句话;虽然她助太子妃是另有目的,但是太子妃所为总是太寒人的心了。

太子依然还在交待事情,不时有太监跑进跑出显然他的确是在忙正经事儿,对于太子妃招惹的麻烦他是看也不曾看一眼;就是在红鸾说出要太后给杨典工赐婚时,他的目光好像溜了过来。

福王的目光没有避讳的落在红鸾的身上,听到杨典工的赐婚他无声的笑起来,笑得极为欢畅:这个宫人的确是很合他的脾性;同时他的目光有些变化,不自禁的想到如此聪明的人,只当作一个女子来看是不是可惜了些?或者她还能给自己更多的惊喜。

女人,对于福王来说真不算什么,环肥燕瘦、大小高矮,只要他想要就有人会送到他面前来:所以,女人还真是从来没有被他放在心上,除了他的母妃和太后,女人于他来说就是物件,且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

可是有脑子、有城府、有谋算的人就不一样了;福王当然有谋士,虽然他还没有出宫建府另住,但他外公家却为他养了几个极不错的谋士。不要说他大部分时间要留在宫中,就算是以后出宫建府,谋士也不能贴身相伴整天的。

而且谋士的忠诚也是极让人不放心的一点,不是他亲选的人他总是不太放心的;而他物色的两个人却又不足够聪明,如果谋士是个女子——他的眼睛亮了,那当真就太好了。

不管是出门还是在家都可以相伴他的左右,而且因为是他妻妾要同生共死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忠诚,尤其是为他生个一儿半女之后。

392章 夫婿大放送

福王这是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红鸾来,原本红鸾的小打小闹还真入不了他的眼,可是没有想到那个小宫奴居然在不经意间变得如此聪明;他的目光变化并没有引起红鸾的注意来,不过却让四皇子的眼眸变得更黑。

康王抚掌大笑:“嗯,不错不错,总是件喜事嘛。”他的笑声让杨典工和太子妃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却没有人敢和康王理论;不只是因为理亏更因为康王就不是一个会和人讲道理的主儿,除非他想和你讲道理。

太子妃再看看太子,牙根就算是咬出血来也只能自己应对,根本指望不上太子相帮;至于良嫔,此时也做锯嘴的葫芦沉默的低着头,显然也是不会开口的;她只能看向太后:“那,什么时候下旨赐婚为宜?”

如果时间来得及当然要阻止此事,杨典工在宫中多年弄到表妹夫身边她如何能安心?而且杨典工在宫里多少也是她的助力啊,她的打算是不动声色的能把杨典工留在宫里,现在可不是她和太后明显作对的时候,还是先顺着太后的话来为好。

可是她的小心思如何能瞒得过太后去?太后的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太子妃没有作声:这是给太子妃体面,不然守着众宫妃斥责太子妃实在是不太好的。

红鸾看看杨典工笑道:“典工大人等了这么多年,现在想必是急不可耐得;”她说得是玩笑话,众妃都会意的笑起来,大殿上的沉闷终于消失不少:“太后您就慈悲到底,早些下旨也让宫人们能多热闹几日。”

尚宫大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红鸾笑了笑。

太后当即点头称善:“那就即时下旨,婚期嘛,就定在三天后吧;尚宫,我们宫里嫁人不要太过小气了,虽然是时间紧些,不过我可是知道司制上有多准备的习惯,相信两天里弄份妆奁单子给哀家不难吧?”

“太后有旨就是难臣婢也不敢说难啊。”尚宫说笑着应下来:“太后您只管放心,交给臣婢就是。”

杨典工差一点没有跌坐在地上,而太子妃的脸色有些发黄了,她连吸了几口气才压下了心头的恼火:她的这番举止当然瞒不过殿上众人,人人都看得出来她对太后的话不满。

红鸾蹲身行礼:“太后娘娘,奴婢有句不当的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讲。”太后看着红鸾,相信她不会胡言乱语的。

红鸾看看太后:“奴婢是想说太后有件事儿做错了;”大殿之上一下子静下来,整个宫中有几人敢说太后做错了事情:“赐婚的事情原本就是太子妃的意思,您老人家怎么能抢先下旨呢;奴婢认为理应由太子妃下旨才对。”

太后笑起来:“这孩子胆子真大,你们说是不是?”她环顾殿上众人:“不过只要说得话在理,哀家还是喜欢听的;这孩子说得对,的确是哀家做错了,就由太子妃即时下旨到男方家中,也让他们早些准备,莫到时失了礼仪。”

太子妃恨得要把牙咬断了,却也只能遵旨做事,打发人出宫去给自己表妹夫家送信了:真不知道要如何对她的父亲说,弄一个老大不小的女官出来给人实在是算不上恩遇,可是她此时想不下旨也不成啊。

诸妃看着红鸾都道这个宫人好狠的手段啊,居然对太子妃是一步不让;不过她们可不是为了红鸾而来,只要红鸾的行事不会妨碍到她们,绝不会有人跳出来代太子妃说话的。

红鸾对太后行礼:“太后可是极疼爱太子妃啊。”她是故意要火上浇油,就算是太后看出来她也不怕,因为她当着众人说太后疼爱太子妃,太后当然是愿意听的。

至于太子妃当然是不喜欢听,不喜欢听也没有什么只是她却在脸上闪现出那么一丝两丝来,殿上都是些人精,没有几个是没有看到的;而太后更是瞧了一个正着,于是太后的眼角有些下垂。

康王看看太后,一面对红鸾使眼色一面道:“太后向来疼爱我们这些小辈儿,不过就是疼太子疼得多些;对了,太后,你赏给红鸾的东西呢?要不把我面前这碟点心赏给她吧。”

太后嗔他:“你都吃得剩下两块了也好意思赏人?不知道还以为你饿了三天呢。”

“您怎么知道我饿了三天的,就是为了到您这里多吃些;这宫里就只有您这里的东西好吃——就算是膳房一块儿做出来的点心,也是您宫里的好吃。”康王说得很认真,把太后引得一笑;他放心的同时给红鸾再次使眼色,意思让她退到一旁去,不要再多话免得引火上身。

今天晚上太后的火气可不小,殿上众人的火气都不小;可是红鸾只是个恭侍,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她自己搭进去;康王完全是好心。

红鸾却没有理会康王的暗示:“太后常常诵经,可能是满殿的详和之气才让康王殿下感觉点心好吃了吧?”她的话让太后的神色更见愉悦,于是就把盘旋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太后,奴婢想还有几位公子呢,既然已经被太后过目就是他们的福气,不如让他们也沾沾太后的福气,更让他们知道太后的恩德。”

她说着话看了看太子妃那边,不过她看得却是太子妃身后的几个人。能被太子妃带在身边,在此时到慈安宫里来的人,自然全是她的心腹:于红鸾来说这几人当然是仇敌,要先剪除为妙。

太子妃和她的仇怨结下了且结得很大,以后想必见不得她的日子好过,而为了让自己受伤害的机率减到最低,一般来说是有两个法子,就如她做乞儿时和大乞丐相争的道理相同:要么自己变得强壮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能力,要么就是让对方变弱。

红鸾并不怕太子妃,因为太子妃不足够聪明,这样的人在宫中是不会长久的:至于她何时会被废,就要看太子的意思了;而在太子妃被废前,剪掉了她的爪牙后太子妃能做得事情就有限的很,也好应对的多。

至于太子妃身后的几个人也不委屈她们,因为红鸾被逼婚时她们眼中唇角的笑意,可是极为欢畅的,看起来也很为那几位贵公子心动,所以红鸾决定顺手人情嘛今天就个足足的,既然都送了杨典工夫婿,为什么不好事做到底,让太子妃的身边人也都感受感受太子妃的恩典呢。

393章 群攻

红鸾话音一落,太子妃的脸色大变,身后几个人不是她自幼所用的人,就是她的母亲为她挑出来的人:不管她喜欢与否至少她知道一件事情,在宫中她能相信、能为她做任何事的只有她们几个而已。

眼下不要说是宫中,就连东宫还没有完全握在她的手中;在太子妃看来,东宫之中的人眼中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主子时,整个东宫才为她所有,现在当然不是而她也不敢随便信任宫中的什么人。

杨典工所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事败也不过是她被申斥一番罢了;可是有些了事情却非要自己的人去做才成,而她之所以用杨典工一来因为她是红鸾的上司,二来她不想用自己人,免得有个万一而使她损失本就不多能用的人。

可是现在红鸾一张口就要把她的人都打发出宫,她如何不惊不怒?原本是她要谋算红鸾的,最终却演变为红鸾谋算她:杨典工也就罢了,可是她的人绝不能让个宫人算计了去,她可是堂堂的太子妃。

“太后!”太子妃的上身都挺了起来,她的怒气没有人看不出来;就连太子也注意到了,不用太后开口,太子看向太子妃:“怎么了,吓我这一跳;我这里还有点事儿就要做好了,太后。”后面一句却是对太后说得。

明显太子很不高兴太子妃的所为,殿上众人都看到了眼里,各自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太子忽然唤人:“给元华良娣送个信儿,晚上我要过去她的书房查点东西。”这个时辰已经太晚了,他今天晚上肯定要留在元华那里。

太子妃的脸色刚刚一变,太子就看了她一眼;虽然只是一眼,不过太子妃心中对太子生出来的怨气忽然就消失了;她现在恨的只有元华良娣,还有红鸾。

太后看向太子妃:“你有什么话要说?”

太子妃清清嗓子:“太后,儿臣身边只有这么几个人用,都打发出了宫……”

丽妃一笑:“都打发了出宫,太后自然会给太子妃更好的人伺候,这里可是皇宫呢,不能说要什么有什么吧,可是几个宫人还是有的。”她就是要落井下石,还要狠狠的扔大石头才成。

就如红鸾的打算,众妃没有一个不同意她的话,且都聪明的和丽妃口风一样:太后可是会赏给你人的。

太子妃还是第一次面对诸妃的七嘴八舌,所有人都说话却都在和她作对,让她又气又急根本想不出法子来应对;只能道:“不、不成,我不会答应。”她此时真想把红鸾剥皮拆骨了。

她的话根本没有被诸妃放在心上,反而不少人都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因为太子妃居然在太后面前说“我不会答应”: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太子妃罢了。

太子妃被众妃的言辞攻得毫无还口之力时,她身后的一个宫人俯下身子耳语了几句后,太子妃的脸色才算正常了些:“太后,儿臣的意思是说儿臣不能陷太后于不义,儿臣刚刚入宫不足三个月,如果儿臣身边的人都被赏赐出去完婚,只怕于太后声名有碍。”

话倒是实情,只是却不可以如此说;如此说话那简直就是在威胁太后了,可是太子妃丝毫不觉:“还请太后三思,莫要听信奸佞小人之言。”

红鸾看向太子妃,这次她却没有开口,只是向太后叩了几个头而已:骂她是奸佞小人?那就等于是在暗指太后老糊涂了,这等话也是随便说的;至于太子妃身后的那个宫人,倒让红鸾认真看了两眼。

太后看向尚宫:“你们六局里居然养出了奸佞小人?”

“太后,绝不会有这等事;”尚宫起身叩头:“请太后明錾;六局及六局的人都是依太后吩咐当差做事,就算是有几个不安份的当差的,那也是臣婢的错,没有好好的调教她们;可是说到奸佞二字却当真没有,太后英明、皇上英明、我朗朗天朝之下怎么会有什么奸佞之徒?”

“红鸾,你还不向太后明言?”尚宫回头喝斥红鸾:“你一个也就罢了,连累整个六局的人你当真就是罪过了。”她没有看太子妃一眼,显然是对太子妃失望之极。

应该说在尚宫的眼中,现在的太子妃根本就不是太子妃;她对太子有多么大的维护之心,就对太子妃有多少厌恶之心;太子妃的为人只用一句话形容就完全可以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红鸾这才开口:“太后,奴婢只是说让众公子沾些太后的福气,可是赐婚之事是太子妃提起的,公子们也是太子妃寻来的,当然也要由太子妃赐婚才对。太子妃把自己身边的人赐出宫去,方显出太子妃的贤名来——当真是一心只知道侍奉太后、皇上、伺候太子殿下,如此贤妃,实在千古也难得一见。”

高高的帽子送了出去,她还再向太子妃叩头:“奴婢深知太子妃的贤明,太子妃原本就是这个意思才对,所以才不要太后下旨。”

太子妃怒道:“不是,本妃不是……”

“那太子妃就是想让良嫔娘娘下旨喽,太子妃果然是贤明啊。”红鸾一脸的崇敬:“太子妃大贤,太子妃大贤啊。”

柔妃点头叹息:“果然是大贤,难能可贵;我们久在宫中却有所不如,这次定要效法一二。”她起身对太后深深一礼:“妾身边也有两人,请太后成全。”

丽妃等人也站了起来:“请太后成全。”她们都有一两人要赐出宫去完婚。

红鸾迎着太子妃的怒火眼中全是笑意:怪不得我,谁让你先来谋害于我呢;这叫做自作自受,怨不得人啊。她知道,此时太子妃已经骑虎难下,她就是不想也只能把人送出宫去,拔几颗大牙的老虎,再张嘴来咬她时相信不会太疼了才对。

看看太子妃身后那个曾耳语过的宫人,她又对太后施礼进言:“娘娘们大贤全是太后之功,太子妃如此贤明更是我天朝的大幸,不过太子妃虽然有此贤明之心,不过依奴婢所见太子妃入宫不久,身边的人还是留下一两人的好;请太后定夺。”

394

太后对太子妃的不满因为太子妃几次掩饰不住的怨恨、或是恼怒而更多,听到红鸾的话看看她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因为她并不想拿太子妃的人下手,总要给太子妃留几分体面,也是为皇家留几分体面。

可是太子妃却偏在这个时候叫得比谁都响,如果太后什么都不做倒真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听完红鸾最后的话很满意的点头,对红鸾更加的满意起来:这才对,永远知道分寸,并且同时还给她一个很好的解围法子。

诸妃都要赏个宫人出去,自然是有她们的想法,那想法她是最明白的;太后只要答应诸妃就差不多会告退了,毕竟有些事情是不适合说得太过明白,事情只要解决没有人会穷追不舍。至于以后太子妃的处境,那却不是太后关心的。

谁让太子妃在宫中还没有站稳脚跟,就做出如此事情开罪了满宫的宫妃呢?太后看着红鸾轻轻点头:“谁能怪哀家多疼你呢,实在是你这孩子太懂事明礼了;嗯,太子妃怎么也要留下一两个人,依哀家来看你身后的那个就不错。”

太后当然也看到和太子妃耳语的宫人,她指的正是那位宫人。

宫人立时上前依礼叩头:“奴婢冰儿给太后请安。”

太后轻轻点头:“还是个宫人吗?自今日起你就是勤侍了,以后要好好伺候你们太子妃知道吗?”她轻轻挥手:“退下吧。”再看向太子妃又道:“冰儿是吧?哀家看你和她最为亲近,就留下她好不好?所有人都赏出去虽然是贤明可是总要有个人相伴才好。”

太子妃还有什么话好说,她只能应道:“谢太后娘娘。”贤明两个字就把她牢牢的绑了起来,除了硬着头皮答应太后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两句话的功夫太子妃身后的宫人终身就定了下来,这让几个宫人脸色大变;原本是想看着他人的痛苦作乐,不想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她们当真是笑不出来了。可是现在她们就算是求恳也是无用的,因为是由太后的旨意。

尚宫看到红鸾的目光在心中叹息:倒真是一刻也等不得,那就再帮她一把;尚宫明白红鸾是怕夜长梦多再有变故:“太后,既然杨典工是今天下得旨,不能厚此薄彼啊。”

对于红鸾的谨慎她是欣赏的,如果她当年有这份小心在意,没有被太过顺遂而冲晕了头脑的话,现如今也不会是如此凄凉的一个人吧?她轻轻的叹息,看着红鸾轻轻点头,知道这个宫奴出身的丫头可以走得比她平安,虽然看上去每一步都比她当年要惊险万分。

太后对尚宫的话几乎是没有驳斥的,当即就点头:“对。”然后看向丽妃等人:“你们也把人名备好,一会儿就使两个太监去宣旨吧。”

丽妃等人高高兴兴的答应着,而太子妃和良嫔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发白;她们家族用了多少心思在那些人的身上啊,可是现如今因为宫中贵人们的插手,只怕这些人不会再为她们家族所用了;同时她们家族以后要面对是京城中几大权贵家族的合力打压,其中的这份苦涩掩盖了眼前的难堪。

太子妃把宫中的诸妃几乎都开罪了,可是红鸾却借此卖了一个好给众妃,让众妃有机会把她们要做的事情,正大光明的对太后说了出来,还没有引起太后的不快来。

安皇子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结束,不必太子为难什么,太子妃赐婚的事情变成了众妃一起赐婚,更是没有伤到红鸾半点;他的手在袖中紧了紧,然后松开静静的站立着,看不出他有过什么样的心绪变化。

终于再没有其它事情,诸妃起身告辞让太后和皇子们闲话;红鸾当然也随着行礼退出大殿,天空中那细细的弯月居然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来。

皇贵妃看看红鸾,笑了笑带着人走了没有再对红鸾开口;倒是柔妃和丽妃停下来,看着她轻笑道:“其实出宫于你来说是极好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留在宫中呢?”尤其是丽妃的目光有些过于冷。

比夜风还要冷三分,显然她也动了某种疑心。

红鸾躬身:“如果贵妃娘娘肯赐奴婢自由之身离宫,自行婚配嫁娶奴婢定会给贵妃娘娘立长生牌位,天天祈求上苍让娘娘心想事成、身体安康。”

丽妃眼中的冷色终于消失:“你虽然有些可恶之处,却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记住,不要自寻死路。”她只有两个儿子,可不想他们日后会反目成仇。

柔妃却笑着摇头:“我们可做不了那么大的主儿,你的事情只有两个人能做主;”她回头看一眼大殿,然后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来:“太子殿下。唉,这一天累得,还是快些回宫吧,三天后一样离宫,怎么也要给她们添个妆才成。”

丽妃点头答应和柔妃轻声商量给些什么东西,太轻了是不行的,赏出宫去的宫人那可是她们家族的眼线,如果将来她们所嫁男人在外廷进入六部做事,就会是她们的耳目:不知道外廷的变化如何能得帝王之心?

红鸾行礼恭送丽妃等人远去,又躬身避到道旁任诸妃尽皆离去她才直起腰来,躬着身子还真是不好受啊;她还没有来得伸个懒腰就听到有人唤她:“红鸾。”

回头她就看到了良嫔,连忙上前行礼:“娘娘有何吩咐?”

良嫔上前扶起她来:“今天让你受了委屈与惊吓,你不要放在心中;太子妃,唉,她也是被小人左右,日后定会明白过来——要知道,太子妃人还是极好的。”她能如此对红鸾可当真是恩遇非常了。

红鸾跪下去:“娘娘言重,太子妃是极贤明之人。”

“唉,算了。”良嫔把手中的一只镯儿褪下戴到了红鸾的手腕上:“你只要记住一句话,以后不管有什么为难之处都可以来寻我,尤其是东宫的事情,我定不会让你过于委屈的。”

说完她拍拍红鸾的手没有再说什么,也不容红鸾开口说话,就带着人离开了慈安宫远去了。

等到宫灯远远的不见了,红鸾还呆立的在当地,身上早已经是一层细细的冷汗。

395章出宫

“鸾儿。”轻轻的、细声细气的唤她,只有一个人会这样,那就是古安平。

红鸾缓缓回身,看着多半个身子都隐在暗影中的古安平,在这个没有月色星光的夜晚她的心就好像那阴暗的天空,空得只有乌云而已;两个人也不是多久没有见面,只是见面不是有人在场,就是两个人都有意避开对方,这还是他们自古安平说要成亲后的第一次单独相见。

“安、平哥。”声音有些涩,但唤出这一声来并不是那么的艰难,至少比红鸾相像中要简单很多;只是唤完之后,她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和他站得并不远,可是两个人之间好像只有默默吹过的冷风,让人不沉默都有些困难;曾经的未婚夫妻,曾经的青梅竹马,曾经的那些海誓山盟,在他们两人之间都不见了;而两个人明显还都没有准备好自己的新身份。

古安平咳了两声,把目光自红鸾身上移开:“天,要变了。”回头再看一眼红鸾:“起风了,雨,就要下来了。”

红鸾轻轻的“嗯”了一声,抬头看看漆黑的天空,就算明知道那乌云在却并看不清楚,就好像她至今无法看清楚古安平:“是啊,快要下雨了。”风,更凉了一些,相信雨丝就要飘下来。

古安平也看向天空:“你出宫吧,马上出宫。”这就是他来寻红鸾的目的。

红鸾闻言看向古安平:“你知道我会答你什么,安平哥;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除非是我能寻到那个害死我父母、害我们全村的坏人,并且要让他以死来赎罪。”她说得极为平淡,此事她和古安平说过不是一次了,没有什么需要激动的,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至于古安平为什么忽然来寻她,并不难以理解;他跟在太子身边伺候,太子和福王所为他应该知道的不少,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还有皇帝病情的忽然好转等等,都表明宫中已经很危险;可是红鸾偏生在这两天被人谋算,使她成为宫中众所周知的太子的人。

而福王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还有那一吻,相信古安平是不知道的,不然现在他定会抓住她,要求她离开宫中;因为福王那是极为危险的人,沾染上于红鸾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古安平长叹:“你必须要离开,其它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你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红鸾摇了摇头:“其它的事情还行,此事是绝不可能的。”她看一眼慈安宫:“你不伺候太子殿下?”她不想和古安平再谈离开皇宫的事情,如果古安平愿意陪她走走,说说他们过去的一些事情,她还是很有愿意和古安平多呆一会儿。

没有其它的意思,也不是想把古安平据为己有,她清楚的知道双福,那才是古安平的妻、伴古安平一生的人;而她只是想有人能和她说说那些永远消失在世间的人与事,能让她的心得到些真正的安宁,感受那早已经远去再不可能拥有的欢乐与幸福,能让她生出勇气与力量来,不至于在晚上不自知的时候,泪湿枕巾。

古安平却上前一步:“不,你一定要走”

红鸾看着他微微皱起眉头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明白今天的古安平为什么如此坚持,看得出来他今天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古安平摇头:“答应我,马上离开皇宫;只要你愿意,我就有法子的,虽然多少会受些苦,但是只要能离开就可以了。”

红鸾见他不肯说,转转眼珠:“就算是出去了又能去哪里?我们的家人、朋友、亲戚都已经在九泉之下,我一个弱女子离开了皇宫,安平哥,你让人我如何安身?外面的世道并不好,而我会进宫你忘了吗?我就是被人拐了卖进来的啊——这还是好的,如果我不想法子的话就被卖去那种地方了,岂不是生不如死?当真那样真不如死了痛快。”

相信古安平听完这番话不会再那么坚持,然后她只要再问上几次就能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会让古安平如此着急的把她弄出宫去。

古安平却大力的摇头:“有地方可去,你出宫就住到孟大人家里,有孟大人照顾你我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了。”他的话中隐隐有把红鸾托付给了孟副统领的意思,让红鸾更为奇怪了。

“倒底出了什么事儿?”红鸾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古安平的衣襟:“说啊。”

“让我来说吧;”双福自不远处走过来,走近了红鸾才看清楚她的脸:“因为福王殿下,也因为太子殿下,更因为四殿下;这宫里予你来说当真不是善地,还是早早离开是正经;像我们这样只能守着宫里终老,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借机离开呢?”

双福很着急的样子,她是真得不明白:“报仇不是还有你安平哥,不是还有我吗?”

“你?”红鸾微微一愣。

“我已经是古家的人,公婆的大仇当然有份要报。”双福看着红鸾:“你还是听我们的,离开这吃人的地方吧;为了报仇不能搭上我们所有的人,不然就是九泉下的公婆、乡亲们也要怪罪我们的。”

“你安平哥不容易离开,而我因为是罪人的关系也不能离宫;”双福握起红鸾的手来:“走吧,算我们求求你。”她说完看一眼古安平:“快一些,时间太久被人撞到可不好;我还要去永福宫就先走一步。红鸾,算我这个做嫂嫂的求你,不要辜负我们好不好?”

双福过去给古安平整理了一下衣服,古安平把手中的伞给她:“小心,不要淋了雨。”

红鸾看着心中有些涩,却并不伤心也不嫉恨反而有些高兴:至少,古安平是幸福的;至少他们两个人,有一个人幸福了,这就足够了。

古安平回过头来:“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的,此事绝不会是假的,你还是尽快离宫才好。”

红鸾闻言四下看了看:“孟大人呢?”

396章 求婚

红鸾的不答反问让古安平有些许的吃惊:“你怎么知道孟大人来了?”

“既然要让我出宫到孟大人家里去暂住,不经主人同意可能吗?而且我们现在虽然距慈安宫不近但也算不得远,可是你却一点儿也不担心会遇到人,如此放心大胆的劝我离开皇宫,依安平哥的性子而言定是确定不会被人听了去;可是刚刚明明双福嫂子来过,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放风呗。”

“知道我出宫并让安平哥放心的人,我想除了双福嫂子外也只有孟大人了。他在哪里,让他出来吧。”她说完又向四周扫视:“现在贵人们忙得很,没有时间理会我的。”

“你错了。”孟副统领突然出现了:“刚刚四皇子的人就来过,只是因为不小心而摔倒在地上,弄出来的声响不小才匆匆走掉了;不过我认为,如果换成是我还会再回来的,他主子交待的事情他没有做完,岂能回去呢。”

“你,必须离宫。”孟副统领说完看看古安平:“本来想让你们两个好好的说会子话,不过四皇子的人盯得太紧,其间还有二三个过来我却没有辩清楚是哪个宫里的人,要说话还是下次吧;我现在送红鸾回去,路上我来劝说他。”

红鸾摇头:“不必劝我,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离宫而去。”

“为什么?!”古安平和孟副统领都有些着急:“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有多危险?”

“我知道,但是我绝不会离开。”红鸾看看孟副统领:“我要回去了,此事不用再提。”她做不到的,却也不想和孟副统领、还有古安平说太多;因为当年的事情牵扯到了皇子,她不想牵连任何人,只想自己去努力报仇。

如果她做不到,就是加上古安平也一样做不到;而孟副统领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只是她的仇与孟副统领无关,更加不能连累到人家。

古安平真得急了:“就算是打晕了你,这次也不能由着你任性,必须要离宫。”

红鸾静静的看着他:“离开了,还可以再回来;只要我想回来就能找到法子。”

孟副统领盯着红鸾沉声道:“你不可能是因为哪一位殿下才会如此,给我不理由不然我依然会把你弄出宫去;至于你是不是要回来,那到时候再说——你有法子,我同样也有法子的,要不要试试?如果你不想到我家去,我也可以把城外的小庄子给你,由你带着几个人在那里住,定会清静的很。”

红鸾长叹:“孟大哥,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留在宫中自有留在宫中的理由;就如你们非要我离开也有你们的理由一样;我不是一个不惜命的人,孟大哥你不知道吗?我,真得不能离开,至少现在不行;将来,我会离开的,我并不喜欢这里。”

孟副统领一拉古安平和红鸾:“走着说,不要再留在此地;你想留下就要把原因说出来才成。”他微微一顿:“让你离开是我的主意,因为我对殿下们很了解。”

说完长长一叹,看一眼红鸾他喃喃的说了句什么,红鸾也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太子殿下、福王殿下还四殿下,他们都对你生出了兴趣来,只能说是你的运气太不好了,居然每次出事总和某些大事有些牵扯,如此渐渐的进入殿下们的眼,也是无奈至极的事情。先说四殿下,他的兴趣是什么不用我来说,下一次他再发难时你还能有法子脱身吗?”

孟副统领从来就没有如此认真过,嘻笑自他的脸上消失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红鸾此时才发现原来孟大人实在是个很英俊的人,只是平常太过可恶让她没有注意到而已。

“而福王和太子殿下;”孟副统领的声音低沉下来:“你能断定他们倒底是好心还是恶意?宫中所缺的就是永远的朋友、或是永远的敌人,就像现在太子和福王殿下,你认为他们能手足情深到几时?”

“今天他们能为你开脱,他日只要有需要就会把你推到刀下,杀你就算让他们有点于心不忍,可是在大事面前他们举起刀来的手绝不会有半丝迟疑,你懂吗?”看向红鸾:“天下间最不可靠的就是皇家,永远只有利益。”

红鸾点头:“我知道,我都懂;我从来不相信哪一位殿下会真正的为我出头,他们做得事情自然有他们要如此做的原因,但绝不是为我、或是因为我。”

孟副统领的脸在树的暗影中根本看不见了,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还有一件事儿,你和宫中几乎所有的宫人不同,特别之处不止是我看到了,殿下们也看到了,对于自幼长在皇宫中的殿下们来说,那是极新鲜的。”

“福王殿下是真得对你生出了心思来,太子殿下也是如此,因为新鲜感;可能是大事定下之后你就不会再是自由身,明白吗?也许不会等到那个时候,也许会在最要紧的时候就会有人下手,不只是为了你的新鲜,更大的原因是为了他们的大事。”

“不管是你,是古兄还是我,我们都无力反抗;”孟副统领停下了脚步,看着红鸾的眼睛:“除非你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否则就离开,趁现在还来得及。”

红鸾回视着他,是什么时候孟副统领如此关心自己的?她是极为感动的,再看看看旁边的古安平,低下头:“我,不能离开。”

古安平急得一扳红鸾的肩膀:“孟大人说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坚持?”

红鸾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她真得不想连累到谁,所以她什么也不能说,而且她能断定如果她说出来,只怕古安平和孟副统领更要坚持让她离宫而去了。

“嫁给我,好不好?”孟副统领的话极为认真,他的眸子就算是在无星无月的黑夜中,也那么的明亮:“红鸾,现在我们先定亲事日后再议婚期,只要你答应就由我去请求赐婚。”

397章 跑不掉

红鸾吃惊看着孟副统领,虽然她对孟副统领也有过那么一丝半点的幻想,却也止于幻想从来没有想过孟副统领会对她如何;可能就是因为孟副统领嘻皮笑脸说过同样的话太多了,所以她反而对孟副统领极为“放心”。

现在看着他如此认真的说出她听过很多次的话来,心中忍不住就有些麻麻痒痒的感觉;她是个脚踏实地的人,从来不去妄想或是痴想什么,她所想的都是她可以拥有的人与物:孟副统领无疑不是那挂在天上的月儿,是她可以触手可及的人之一。

虽然身份相对红鸾来说有些高,但是两人早就相识有过命的交情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点,至少红鸾面对孟副统领时没有丝毫的压力。

孟副统领很郑重的道:“红鸾,我想迎娶你为妻子,就在你救下我的那一天雨夜,我就已经、已经喜欢你了。”他每次逗弄红鸾的话是半真半假,有试探的意思在,可惜全被红鸾当成玩笑话。

如果不是他看出了太子和福王对红鸾动了心思,他也不会急急的就说出口;他认为红鸾还没有准备好,应该多给她一些时间了解自己,给她时间让她喜欢上自己。可是现在他不能再等,虽然他不能说自己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之一,可是相比皇子们来说他认为自己更适合红鸾一些。

红鸾再怎么聪明,想要的生活并不是宫中的这种日子,这一点他很清楚;他现在只是想保护红鸾、给红鸾她所想的生活;如果红鸾能答应他,那么他在助古安平报了红鸾的家仇后,他也要离开皇宫、离开京城带着红鸾踏遍天朝的山山水水,再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和红鸾终老:当然会生很多很多漂亮的女儿、还有调皮的儿子。

“孟大哥,你没有发热吧?”红鸾的嘴巴里吐出一句让她想咬断自己舌头的话;同时她下意识的看向古安平,发现古安平很平静的看着她,并没有什么伤心或是失落的表情。

她的心中蓦然一酸,猜到了古安平的心思,就如同她对古安平一样:只要对方能过得幸福就好,自己如何并不重要;或许做兄妹也不错,至少她和他真得不是那么容易能切断彼此的联系。

孟副统领看着她:“红鸾,我想要的日子就是和你能相伴到老,天天为了柴米油盐的事情拌上两句嘴,为了管教孩子吵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能每天睁开眼睛就会看到你——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我是认真的,红鸾。”

红鸾看着他脸上红了起来,忽然羞不可抑的低下头跺两下脚:“我、我不知道啦。”忽然转身就跑。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她真得不想说出拒绝的话来,虽然孟副统领的话让她面红耳赤,可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日子真得很吸引她。

因为她的父母就是这样生活的,在那个原本详和安宁的小村庄里,幸福的生活着。

只是她又怎么跑得过孟副统领的脚步?孟副统领听到红鸾的话笑了,看向古安平道:“对不起,谢谢你。”他知道古安平对红鸾的感情,而今天晚上他会开口当然已经和古安平说过,不然他怎么可能当着古安平对红鸾说出来呢。

古安平淡淡笑道:“还不快追。”他想,接下来已经用不着他,夜已经深了应该回去好好的泡个澡,睡得好一些明天开始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呢;红鸾能找到幸福,他真得很高兴,非常的高兴。

他抬起头来看向天空,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滚落下他的脸:“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啊。”他转身向来路行去,把红鸾交给孟副统领他很放心。

孟副统领已经追上红鸾,伴在她的身边不紧不慢的问:“你向来是放得开的女孩子,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给个实在话成不成?你一句不知道可要了我的命,这以后我天天晚上想不清楚你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哪里还能睡得着。”

他的油嘴滑舌的毛病好像又有些犯了,红鸾又羞又恼瞪他一眼:“走开了,人家要回去了。”

“人家要回去了,我才要送人家啊。”孟副统领笑着伸出手去牵红鸾的小手:“你只要答应出宫,你的答案我可以在以后的日子慢慢猜,只要你不离开我的家让我猜上一辈子我也乐意。”

在红鸾站住后他便放开红鸾的手,虽然他不舍得,也不是没有接触过红鸾的身体;但是现在他把话挑明后,就要予红鸾以尊重:她将会是他的妻,当然不能太过轻佻;原来是因为他没有说开,逗弄红鸾只是想让她正视自己,或者说是为了引红鸾对他的注意——他向来对红鸾是极有分寸的,看似随便其实并没有对红鸾有过太过份的举止。

红鸾知道跑是不跑不过孟副统领的,站住后把散开的头发抿到耳后,细如蚊蝇叫声的道:“其它都好说,可是我绝不会离开这里;我真得有我的理由。”

孟副统领看着红鸾柔声道:“为什么?”

红鸾轻轻的摇头,她不能说得,绝不能说出来。

“你我现在、也不是外人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所有的事情都由我来承担,告诉我。”孟副统领把风吹乱的发丝给红鸾抿到耳后,打开了伞撑在红鸾的头上被她遮住慢慢有些细密的雨丝,不想她着凉。

红鸾很抱歉的看了一眼孟副统领,其它的事情都可以,但是此事她绝不会说出来;就是因为孟副统领如此待她,所以她才不能害了孟副统领。

而就此时她终于明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却也就是点不下头去:并不都是因为害羞,做过乞儿的人怎么会害羞到这种程度?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报仇之中活下来,孟副统领的情她不敢接下来。

孟副统领的眼猛得收缩:“因为危险,所以你才坚持不让我和古大哥知道你要在宫中的原因,对不对?”他是侍卫副统领,保护太子经年而没有让太子被人伤到丝毫,头脑那是绝对好用的,在红鸾对他意动之后依然不肯出宫的此时,他自然而然就推算的八九不离十。

398章 堵嘴

红鸾听到孟副统领的话连忙摇头,心头吓得如同小鹿再撞:孟大哥也太聪明了点吧?真是的;但是她已经决定绝不开口了,所以不管孟副统领猜到还是没有猜到,她都不会告诉他实情的。

看到红鸾摇头,孟副统领有些心疼的伸手轻轻揉了两下红鸾头顶:“你个小傻丫头,你如果点头我还真不会确定的,可是你摇头、还摇得如此用力,只会让我知道我猜对了。是什么样的危险,告诉我吧?难道你认为你的孟大哥,不能你为遮风挡雨吗?”

有种湿热的感觉爬上了红鸾的眼睛,她用力的眨了眨眼没有让那湿热涌出眼眶:“真得不是,你不要瞎猜。”其实她不需要有人为了她拼死拼活,只要有人会关心她、牵挂她就足够了;她真得不想在世上只有她孤单的一个人,没有理由伤心却想流泪的时候,回头时能找到一个怀抱或是一个肩膀就可以。

“傻丫头,说你是傻丫头你还真是傻丫头,以为我就那么好骗,你也太小瞧你的——”他拉长的声音果然扫来了红鸾狠狠的瞪眼,笑着轻拍红鸾的头顶:“孟大哥了。能让你留在宫中不走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的家仇。”就算全宫里的女人都会看上皇子,红鸾也不会的,不需要理由他就是这样坚信。

就如同红鸾坚信他不会出卖她一样,都是没有理由的,也不需要理由;他盯着红鸾的目光变得来肃起来,一面思索着一面把思索得到的想法说出来:“你想报仇,想亲手报仇,可是你也曾经说过必须要活下去,因为你不是为你自己而活的;但是现在你不告诉我们原因,有一股不畏生死的味道在里面——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有关你的家仇的事情,是不是你已经知道了什么,或是因为什么而猜到了什么,因为很危险所以你是绝不会告诉我和古兄的;会是什么能让你认为有那么危险呢?”他抱胸,一手无意识的在自己的手臂敲击着:“你是不是猜到了仇人是谁,因为、因为他的身份太高,所以你才想自己报仇的?!”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很危险的盯着红鸾:“傻丫头,你认为能瞒得住我吗?应该还不知道仇人是谁,不然你也不会没有什么动作了,看你现在的所为,嗯,倒像是借太子之力;那么就是你知道仇人有可能是哪些人之一了?”

“你们村子被水淹没,这样的事情绝对是外廷的大臣所为,可是你却坚持不肯离宫——那么你应该知道的是主使之人,他就在宫中!你还没有确定那人是谁,所以你想到太子身边暗查,还打算以后借太子之力报仇是不是?

“你要借的不是太子现在的力量,因为太子可不是皇子们当中最强大的一位,如果是那样你同样可以选福王殿下的,成算要比太子大三分的;”孟副统领的脸色有些微的发白,目光里已经有了一丝恼意:“你不相信福王,对吧。所有的事情加一起,那个主使之人有可能是……”他没有把话说完。

红鸾没有想到孟副统领只凭她的家仇、和她的所为就推断出事实了;她却艰难的摇头道:“孟大哥,你在胡说些什么,那是不可能的;我不想离开皇宫自然有我不想离开的原因,却和你所猜想的完全不同。”

孟副统领紧紧的盯着她:“你想一个人?你不可能做到的,皇子就是皇子,能做出那样事情来的皇子,绝对不是一般人,定在争……其中,你懂不懂?而且能做出那样事情来的人,又岂会留下把柄,就算最后你能确定是哪位皇子,也不可能有凭有据的让太子殿下向那人问罪的——不然,太子殿下很乐意帮你帮仇。”

“皇子们,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在这宫中,不要说是皇子们,能活下来的又有哪个是简单的人?你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现在听我的,你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我不能看着你走上一条绝路。”孟副统领很认真看着她:“我会帮你的报仇,不管那人是谁我都会帮你报仇的,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离开才成。”

红鸾摇头,坚定的摇头:“真得不……”

“红鸾!”孟副统领看着她,目光越来越危险:“你当我是什么人,不要说我的心意了,就算我们是朋友,我也不会任由你独自犯险而不管的;红鸾,我是真得想迎娶你为妻,你如果也有这个心意,就不要当我不是个男人。”

他抿着嘴瞪着红鸾,眼睛也眯了起来:“我如果生气,你会很危险很危险的,知道不知道?”

红鸾还真有些心虚,因为她真得不想骗孟副统领却不得不骗他,因此避开他的目光:“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绝对不会伤害我。”说得极为肯定。

孟副统领轻轻的道:“我是不会伤害你,可是你不乖,我可是会惩罚你的。”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可是却让红鸾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不要再骗我,你知道是骗不了我的。”

沉默了好一阵子后,红鸾咬咬牙决定说出实情了,因为就像孟副统领所说,瞒也是瞒不过去的。

“对,就是位皇子。”她合了合眼:“可是此事是我的自己的事情,我的家仇我要自己来报;至于孟大哥的好意我懂,可一直以来我只是把你当作兄……”她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又何必非要招惹情债?孟副统领是个好人应该有好报的,应该有个好姑娘嫁给他、照顾他。

孟副统领听到红鸾最后的半句话心头的恼意更重,他虽然不曾对人动过情可是却不是没有经过世事的人,论起年龄来他也比红鸾大得多,当然不可能被红鸾的话骗过去;依他的性子,在确定红鸾的心意后又如何肯让红鸾说出绝情的话来?

他没有开口打断红鸾的话,而是把红鸾轻拥入怀伏身用唇堵住了她的嘴!

399章 英雄气短

孟副统领在说出自己的心意时,看到红鸾没有答应已经有些明白红鸾的心思了:至少是不讨厌他的,但是他知道红鸾对他还远不如原来对古安平的深情,可是他并不想和谁比,只要红鸾肯给自己能让她幸福生活的机会,就已经很让他高兴。

红鸾有意可是却还要自己去面对危险,自己去报仇就让他很不舒服了;他已经向红鸾明言要迎娶她为妻,而她没有反对却又如此对他:难道他在她的眼中,就是一个等到她大仇得报、全身而退才会和她相拥,一起共度余生的人?

他是男人,红鸾既然予他有意他就要为红鸾撑起头顶的一片天!有危险,当然是他要顶上去,岂能让红鸾一个女孩子去应对呢?以前他不在红鸾的身边,以后他不会再让红鸾独自承受一切:男人,就是保护自己的心爱的女人。

当他猜出一切来,当他逼得红鸾说出实话,他以为红鸾会和他一起面对、商量对策时,红鸾却要说:当他是兄长!去他的兄长,有古安平做红鸾的兄长已经足够了,古安平那是没有法子,可他不要做第二个古安平,所以他永远不会是红鸾的兄长。

恼、怒,还有心中对红鸾的情,让他情绪霎间失控;而当他把唇印上那张软得难以想像的红唇时,所有情绪都不见了,脑中什么也没有,只余下怜爱。

红鸾没有料到孟副统领会以这种方式来惩罚她,第一个想法当然是拒绝,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而她还是个宫人,不是孟副统领可以亲吻轻薄的人:原来他只是口花一些,她以为他是有口无心才不会计较的。

双手抵上孟副统领的胸,想用力推开他的;可是薄薄的衣衫根本隔不住他身上的热度,而且练武之人的不同也在她的手下呈现出来,那手下的胸那么的、那么的有力!她因此微微失神,才想起自己原本要做得事儿。

好在她的脸已经很红了,现在虽然更红相信夜色中的孟大人也不会发现;可是她失神的霎间没有注意到孟大人近在眼前的脸,等到她完全自手上的感觉醒过来时,孟大人的唇已经盖上了她的唇。

脑中忽然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什么胸前的不同,什么要推开孟副统领,顶多只有两个感觉:好热、无力;就好像孟大人在她唇上吸吮的嘴,把她全身的力气都吸走了一般,她全身都软了,只靠孟副统领的两只胳膊才能挂在孟大人的身上。

当然,她完全没有去想自己挂在人家身上的事情,眼前只有一件事儿:孟大哥的唇,好甜!她在脑中空白之后,不知道怎么就爱上那微微的甜意,全身心的投入、笨拙的吸吮着那张火热的、烫到了她心底的唇。

不受控制的、轻轻的哼出了声,那是红鸾太过“享受”所致,可是她却没有半分发觉,直到两个人都因为要呼吸才把唇分开,对方的心跳都那么真实的敲击着他们的心门;相拥的两个人没有分开,反而把头倚在对方身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

孟副统领轻轻推开红鸾:“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以后定会好好的待你,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半晌没有听到红鸾的回答,他举手发誓:“如违此誓,甘受五雷轰顶、死无全……”

红鸾急得重重一脚踩在孟副统领的脚尖上:“你胡说些什么?!”她哪里听得心上人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孟副统领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尸!”把那个字说出来他才痛得抱起脚来单腿跳:“你、你也太用力了,痛死我了。”

红鸾气他乱说话,可是看他跳来跳去的样子又十分的好笑,忍不住又想笑只好转过身去不理会他;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喜欢孟副统领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因为福王曾经轻薄过她,虽然她也恼、也怒,当时也羞愧:什么情绪前后都排队涌上她的心头,可是却和孟副统领的亲吻绝不相同;她只是不敢反抗福王,也不敢对福王骂出口,因为双方身份差距太大了;而且事情闹大于她来说都不是好事儿。

被众人知道她被福王轻薄,要么她就跟了福王、要么就会以勾引皇子而被活活打死,所以她怒极出手一拳却不敢大声叫嚷;而现在她是打心底不想叫,因为她是欢喜的;当然,她更羞愧,因为未婚就有如此举止她还不讨厌却是不对的。

所以,她的心很乱,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孟副统领,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现在转过身来不理睬对方是最好的了,正好平复平复心情。

孟副统领却急得在原地打转:“红鸾,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轻薄……;我该死,你如果不能原谅我,我、我……”他知道是自己不对,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对红鸾做出那样亲昵的举止来。

他急得就要跪下来了:“鸾儿,如果你真不能原谅我,那你答应我会出宫,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红鸾并没有答应要嫁给他呢,而他们间也没有定亲,此时他的举止当真是只有轻薄二字能解释,唯有一死才能证明他当真没有存轻薄红鸾的心思。

红鸾听得大急转身瞪眼:“你又乱说话!你打算怎么交待,一死了之吗?那我、那我……”她一个姑娘家有很多话是说不出口的,当即红了眼圈、泪水真打转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孟大人看到红鸾要哭了更是慌了手脚,可是死也不是、活也不是的,他也不知道如何让红鸾明白他的心:“你不要哭,不要哭好不好?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不哭就好。”现在就是要他的头,他都肯给了,真真是英雄气短啊。

红鸾瞪着他没有说话,是因为一开口那泪水就要掉下来。

孟大人却不知道啊,他伸出手去又缩回来:刚刚轻薄过红鸾了,此时他去伸手去接触红鸾的身体,哪怕只是手与胳膊他也怕红鸾更恼了。

400章 情与孝

“姑奶奶,我求你说句话好不好?只要你不生我的气,让我做什么都成。”孟副统领实在是想不出赎罪的法子来了了,把剑拔出来放到红鸾的手上:“要不你杀了我?”他又道:“不成,我要写个血书为你做证才成,不然只会害了你。”

红鸾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不过她的眼中却闪过笑意:“我说的,你定能答应?”

“答应,答应;”看到红鸾肯开口了,孟副统领几乎要谢天谢地:“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我定会答应你。”他现在只想能得到红鸾的原谅,红鸾所要求的事情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是千肯万肯的的。

听完孟统领的话红鸾笑了笑:“大丈夫一言可是驷马难追哦;”她也不敢说得太多,因为孟副统领太过聪明了:“那就,不要再逼我出宫,除非是我想出宫。”

孟副统领猛得把脸垮下来:“此事不成。”他现在当然明白红鸾没有生他的气,可是他倒底是做了对不起红鸾的事情:“换一个好不好?”

红鸾沉默了好久,然后长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孟副统领:“父母的仇、乡亲们的仇,我要自己来报,必须要自己亲手来报,不然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她的眼中浮现了水雾:“你知道父母就在眼前被大水冲走时的感觉吗?你知道父母把唯一生还的希望给自己而落得死不见尸的感觉吗?”

她握紧了双手:“我救不了我的父母,大水退去后连让他们入土为安都做不到,哪怕寻到他们的衣衫做个坟头,让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能寻到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做不到——那场大水连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如果身为儿女再不能为他们申冤,不能为他们报仇,我又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就算是死掉也无脸看自己一眼的——父母生我养我,可是我问过自己多少遍,我为他们做过什么?什么也没有做过,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孟大哥。”

红鸾的泪水慢慢滴下来:“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天空的雨更加的细密,就如同是红鸾的泪水,都落得那么急;只是一个是冰凉的,如同这个无情的世界、与那天带走红鸾父母的无情大水,另外一个虽然是暖的,却苦涩至极。

孟副统领站在风雨中一动不动,看着红鸾也没有再说话。

风,依然在吹着;雨,依然在下着。就如同他和她初遇的那一天晚上,不同的只是那天他是躺在地上的,而今天他站得笔直。

红鸾好一阵子也没有说话,她想她说得已经足够多了;等了这么久也不见孟副统领说话,她再次开口轻轻的道:“如果我不能亲手报仇,当真生不如死,这话绝不是骗你的,孟大哥;人这一辈子,有些事情是要自己去做的,就算是亲如——,夫妻也不能代劳。孟大哥,对不起。”

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就算是发现自己喜欢孟副统领又如何,她要做得事情是什么她最为清楚;在开始之初就让它结束,对她和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转过身去的同时,她的泪水再次滑落;有太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如果她能控制的话她不想喜欢上孟副统领,也不希望孟副统领喜欢她的。就当那一吻,从来没有发生过、存在过,而她要走得路只在她的脚下。

伞,红鸾轻轻的松开,任它飘落在地,因为她很想淋淋雨;做出的决定也许会让她每每想起都微微发痛,但是她绝不会后悔。

孟副统领的身体没有动,伸出一只手拉住了红鸾的一只胳膊,他要如何做才是对的?那样的仇人,留红鸾在宫中真得是九死一生之局;就算是红鸾能手刃仇敌,到那时他和她是不是还是今天的模样?

世事难料,宫中之事更是难说,很多时候很多人所为之事都是迫不得已;这些年来他听得太多、看得也太多了。合上眼睛,任冰凉的雨水抽打在脸上,他哑声道:“我,可以答应你。”他的心在流血,在吐出这句话的时候,就仿佛已经把红鸾推进了火坑,却让那火把自己烧得遍体鳞伤。

“可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孟副统领眼睛猛得睁大,炯炯有神:“以后你所做的事情,都不能瞒着我,要由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红鸾回望他,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更不知道是雨水落得急些还是她的泪水涌出来的快些;只是她的眼睛已经完全模糊:“孟大哥,你、已经是单传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孟副统领犹豫了,不是为惜命而是因为他死去的父母、尤其是因为把他一手带大的姨娘:如果他有个万一,日后有谁年年为他们送衣送钱?有谁去看看他们、陪他们说说话呢?他又如何对得起姨娘的含辛茹苦,如何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

红鸾轻轻的挣脱了他的手:“孟大哥,就当今天我们没有见过面,以后我们还是朋友、还是兄妹。”不痛吗?不涩吗?就算现在的结果就是她的所求,可是她的心依然苦涩、依然痛楚,但她不怪他。

“是,如果有个万一我就是最不孝之人;”孟副统领开口了:“可是真有那个万一的时候,你也一定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就算是答应了你、答应了在九泉之下的父母和姨娘,到时候我会做出什么来,我自己也不知道。”

红鸾全身一震,迈出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住了。

“我真得不能对不起父母、尤其是我的姨娘,可是我也做不到看着自己关心的人、想保护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有过一次;”他微微一顿:“已经足够。我真得不知道我在那种时候会做出什么来,是会以孝为先还是……”

“所以,我不能答应九泉之下的父母什么,也不能答应你什么;”孟副统领抹了一把脸笑了笑,拣起地上的雨伞来:“小心,不要着凉再病到;要报仇,首先就要比仇人要活得久、活得壮,你才能有机会、有力气手刃仇人。”

401章 再走一次

红鸾呆呆的接过伞来,此时她真得说不出什么话来,可是心底却有着深深的感动;世上的女孩子都喜欢问她的男人一个傻傻的问题:我和你母亲同时遇难,你会先救哪个?做乞儿的时候她就听人拿来当笑话听,此时想起来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心底酸上来,酸得她眼中的泪水就是止不住。

“走吧,傻丫头;”孟副统领拉了她一把:“我送你回去,如果你不想让我着凉病倒的话,就快些走。”看一眼红鸾丝毫不在意天上落下来的雨丝,以及伞上流下来的雨水——衣服早已经湿透了,再湿也就是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当然,如果你能在路上给我个答案,我绝对不会受凉病倒的。”

“什么、什么答案?”面对眼前这个比较熟悉的孟副统领,红鸾的脑子不好用了,呆呆的问了一句。

孟副统领一脸的受伤:“求婚,求婚啊;我的老天,红鸾你不会真得想拒绝我吧?我对你说啊我有多好,你肯定还是不够了解我啊;你看,我单身一人,你过门就是当家的主母,而且我这人很像我父亲,有惧内的倾向……”他还是喋喋不休的说起来,其实也是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红鸾,而到宫奴院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红鸾听着听着笑起来:“孟大哥!”天底下还有如此夸奖自己的人,惧内也敢拿出来说,不怕人笑话吗?她听到耳朵里却暖在心头上,虽然衣衫大半湿掉了她却并不觉得冷,就连脚下的路她也不觉得长;不,是她很想它能再长些、再长些。

就这样走到地老天荒也不错。

孟副统领马上正经起来:“我真得想、得到一个答案。”他极为认真的看着红鸾。

红鸾低下头过了半晌才道:“让我,想一想好不好?”她真得很想答应,她喜欢孟副统领的性情,两个人的脾性很相投的;可是,她有家仇未报,此时谈婚论嫁只是平白拖累人,最好是能拒绝。

但是那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她只能向后稍稍的拖了拖;她是知道这样拖着不是办法,对孟副统领也不好。

风雨又有些急了,可是风雨中的两个人手握着手,都握得很紧很紧谁也没有感觉到寒冷;不再说话的两个人偶尔的相视一眼,那唇边的微笑就已经是整个的世界。

再长的路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就算你走得再慢;宫奴院的大门终于模模糊糊的进入两个人的眼睛,孟副统领只是又紧了紧握着红鸾的手:“回去记得泡个热水澡,喝碗姜汤。”

红鸾轻轻的答应着:“你也一样。”她真得想这路能再变得更长,忽然她回头看了一眼:“我们,再走回去吧?”

“啊?”孟副统领闻言也看向来路,他真得很想点头:“不行,你会生病的。”

红鸾提起裙子:“今天晚上,你当值?”如果孟副统领当值,那么就不必管落宫锁的时辰,否则她只能乖乖回去宫奴院让孟副统领回侍卫房。

“嗯,我当值;就算我当值也不成,你必须要回去……”孟大人还是抵住了诱惑,以红鸾的身子为由要拒绝同流合污。

可是红鸾不给他多少挣扎的机会,已经转过身向来路跑去:“跑一跑就不会生病了,我又不是纸糊的,你放心好了我说不会生病就不会生病的。”

孟副统领连忙追上去,看着红鸾脸上的笑意他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话,想想一会儿给她度些真气,明天应该不会病倒才对,就由着她去吧;只是他看红鸾的眼里闪过了苦涩,却因为掩饰的好,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红鸾又把小手伸过来,牵住孟副统领的手两个人并肩在小路上慢跑,谁也没有说话;他们只是想共同走一条路而已,而话有太多想说的可是有太多的理由阻止了它们出口,有太多可以说出口的,此时他们却不想再说那些废话。

风雨此时虽然比刚刚更大,可是在两人对视的目光里只有阳光、只有彩虹,就算是有风雨也是在太阳彩虹的后面,至少不是在他们眼下。满天的风和雨,就被他们甩在身后,虽然没有笑声,可是有那默默对视的一刻就让两人很满足了。

就算回头再走一次,路依然还是有尽头;再一次宫奴院的大门出现在他们的眼中,红鸾合了合眼睛:“又,到了。”

“是啊,到了;”孟副统领把手抵在红鸾的背心上,给她送真气过去:“记得泡热水、喝姜汤。还有,这两天最好是不要让宫奴们出来当差,只怕宫中就要有大变了。”最后一句话是他贴耳对红鸾说的。

红鸾轻轻的点头:“送我,到门前吧。”她没有放开孟副统领的手,反而握得有点紧。

孟副统领微微点头,伴着红鸾到了门前。

门前已经没有宫奴守门,红鸾叫开门把宫奴打发走了,回身把雨伞递给了孟副统领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道:“孟大哥,你要的答案——,对不起。”最后三个字虽然说得极轻极轻,可是却用尽了红鸾全身的力气,致使她都无力抬起头来再看孟副统领一眼。

风雨更大了。

孟副统领接过了纸伞默立良久轻轻的道:“你累了,需要好好的睡一觉;记得,泡热水、喝姜汤。”说完对她露齿一笑转身走了。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步履不轻松也不沉重,就连那背影仿佛同平日里也没有任何的变化;红鸾扶着门目送他消失在风雨中,泪水流满一脸。

就在风雨越来越大的这个晚上,皇帝还用了宵夜,奉元殿的人都很高兴,大家都在等着第二天一早收到太后及皇贵妃、皇子们的厚赏。

红鸾把身子放在热水的时候,皇帝也让人给自己净了净身体;当红鸾喝姜汤时候,皇帝也服了一碗药,几乎是和红鸾同时睡下的。

皇帝当然不会和红鸾事事处处相同的,比如红鸾把自己沉到浴桶里落泪,在她透不过气露出水面时让人看不出来她在哭泣,而同一时间的皇帝却在脸上带着微笑和宫女说话;除此之外,最大的不同是,在天不亮的时候红鸾醒了过来却不想起床,而皇帝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

402章 悲中喜

皇帝的驾崩无声无息,都没有人知道皇帝倒底是何时驾崩的,只是到了早上宫人们换人时才发现皇帝有些不对劲:也就是脸色有些不太正常,其它的就和睡着没有什么不同,脸上更是没有什么痛苦的样子。

因为皇帝病重很久,呼吸有时重得如同风箱,有时却又轻得几乎让人看不到他还在呼吸;还是平常极受皇帝宠爱的宫女不放心,借故给皇帝掖被角时磅触了一下皇帝的手,冰凉僵硬的感觉让她立时就失去了平静,她缓缓跪倒的同时伸手探入皇帝的鼻端,果然已经没有呼吸了。

御医立时被召来,然后由他们颤着声音宣布皇帝驾崩。其中有人晕倒在地,还有人呆立眼睛发直,只有一名御医还算能说出句话来,立时奉元殿内外的人都跪下:“恭送皇上----!”这一声就结束了这位皇帝的一生,他在最后身边连个人也没有,当然也就不可能留下什么话。

皇帝驾崩的消息很快送往宫中各处,很快宫中就无人不知道此事。

慈安宫内。太后手上端着是她每天清早就要喝的养生汤,今天不过是刚吃了两口就听到了皇帝驾崩之事,她手一抖碗自手上翻下,洒满她的衣袍后又滚到地上,她却好像没有发觉。“怎么可能,是哪个在咒皇帝?昨天晚上才有人报称皇帝的病好转,只要一两个月的静养就可以了,

给我拉出去......”太后不相信,昨天晚上她睡得极好,极安稳,因为她儿子的病就要好了,那份高兴就算是在梦中还让她露出微笑。此时就如同是在云端被抛到了地上,她在霎间根本无法接受,不过也只是发作了两句,虽然身为母亲心疼儿子的早逝,可是她是母亲的同时还是宫中的太后,话,她自己止住了。就算是能略略控制住,但她的眼神还是有些茫然。

“把人拉出去,传旨鸣丧钟,宫中换素服;宣几位老王爷,尚书大人来件哀家。”太后的声音变得无力很多,说完之后轻轻摆手:“你们都出去,让尚仪给哀家换衣服,备车驾哀家要去亲送皇帝一程。”现在稳才是重要的,太后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就算是在心痛儿子的过世,在大事未定前她都没有可以尽情伤心流泪的时间,要伤心,也要在新帝定下来之后。

永宁宫中的皇贵妃,今天清早心情也是不错,还特意自己选了朵大红的话要插在头上,却因为宫中的丧钟而手一滑,花就飘落在桌上。镜中那张精心装扮的脸上,已经有了两颗晶莹的泪水。

可是奇怪的是带泪的脸上,却分明有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走了,终于还是走了啊。”她喃喃的道:“自此以后你倒是逍遥快活了。”

永乐宫中。

丧钟传到永乐宫中时,丽妃的脸色大变,眼眶湿润的同时却不忘吩咐:“速请两位王爷。”她要找她的儿子好好的核计一番了。

永福宫中。

柔妃正在梳自己长发,她的发的确是乌黑亮丽,记得皇帝的喜爱、而且他在梳长发的时候,她能让自己的心最为平静。丧钟传来,她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继续梳下去:“备素服,一会儿就会有人送丧服来的,不要打赏。撤去宫中所有彩饰换白绫,撤彩灯。”皇帝终究还是去了,以后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接下来的时间并不多她要好好的打算一番。

东宫。

太子天不亮就离开去了御书房,这让太子妃极为不高兴,后来还是有人提醒她才知道红鸾并不宿在御书房那边,太子并不是去找红鸾的才让她心情稍稍转好。可是想到太子昨天晚上去了元华那里,就又生出恼火来。

如果是紫玄或是纤纤也就罢了,完全可以叫来随便找个借口训斥一番出口恶气,可是元华却是太后的人,让她有所顾忌只能生闷气。想想东宫中的几位良娣,良媛,也唯有纤纤能入她的眼。

纤纤除了众人都在时会和太子见面外,其它时候就呆在她的殿中,或是在太子不在时来陪太子妃聊天。就算是和众人在一起时见到太子,她也是安安静静的不多说一句话,从不做引起太子注意的事情来。

这也就是太子妃喜欢她的地方。既然不能把元华召来大骂,太子妃长叹:“一会儿召纤纤良娣过来陪本太子妃用早膳吧。”纤纤虽然话不多,可是轻轻柔柔的嗓音听着就舒服,且很会安慰人的,让她来开解开解自己也不错----这是太子妃打得注意。

只要太子妃不快了,就算是教训过引起她不快的良娣,良媛等人,也会把纤纤叫来说说话的,在纤纤离开的时候,她的心情就会大好。

良嫔也不是没有提醒她不要喝纤纤走的太近,不要什么都对纤纤说,可是太子妃渐渐的就把良嫔的话扔到了脑后。纤纤善解她意也就罢了,还很乖巧明礼从来不做让她不快的事情也罢了,尤其难得是难得是她从来不向太子建议任何事情。

不论太子妃找她说什么,她只是听着,只是劝慰,对于太子妃应该如何做却从来不说一个字。用纤纤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太子妃是东宫之主,如何处置事情自然有太子妃的道理,岂有旁人无礼插嘴的份儿?”

所以,东宫之中太子妃除了自己贴身的人之外,最相信的人就是纤纤了,当然不是没有戒心的,因为纤纤到底是个美人胚子。

听到太子妃的吩咐,自有人去请纤纤了,纤纤还没有到,丧钟的声音就传到了东宫,太子妃一惊站起来,然后眼中脸上的喜色如何也掩不住的露出来。昨天她还在烦恼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为后,没有想到今天就如此惊喜。

纤纤急步进入,太子妃脸上的喜色当然落入她的眼中,但是她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上前施礼悲声道:“是不是皇帝已经......”

“是啊”太子妃终于按住自己的喜出望外,努力做出一副悲容来:“你回去换衣服,我这里也还有忙的,今天便不留你用早膳了。”说完等不及纤纤退出就吩咐人道:“速请太子殿下回来。”眼下他们夫妻当然要好好的核计核计,尽早的正了名位才是最要紧的。

403章 定宫中

“不必打发人去找了,我回来了。”太子踏入,随手把解下来的大氅递给迎上来的冰儿:“更衣”他着急要赶去奉元殿,可是他不得不回来一次更衣,不然他直接去奉元殿了。

现在他的衣物都是由太子妃亲手安排,而太子妃喜欢一些艳色,好在不是穿在外面且太子穿上的确是显得精神不少,太子在这等小事上自然没有必要和太子妃过不去,也就由着她了,不过对于太子妃把他贴身的事情都揽起来心中是不快的,因为太子妃如此做的目的不是关心他,而是想掌控他。

不要说是太子,就是一般的幌子也不会想被女子所掌控。但是太子并没有对太子妃说什么,更没有表现出什么来,由着她一步又一步掌握他身边的人与事。

也就是太子妃给太子备好的衣物没有素净的,才致使太子不得不回东宫匆匆更衣。他看到太子妃当然没有好脸色,当然也没有心情理会纤纤。

纤纤看出来太子现在不想多话,而且此时她们这些东宫女眷只要不添乱就好,当下也没有对太子多说什么,一礼之后就默默的退出去了:太子和太子妃却早把她当成透明人,而她并没有丝毫的着恼处。

太子妃却永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此刻换作任何一个东宫妃缤都会默不作声上前伺候太子更衣的,可是她在帮太子更衣的时候偏还多嘴道:“早膳的时辰到了,太子您还是多少用些东西垫垫肚子再过去吧;现在那边应该没有多少人,吃点东西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免得接下来忙乱再饿坏了。”

太子冷冷的道:“不用了。”随即忍不住又回了一句:“免得饿坏太子妃,你如果饿了还是用些东西在赶过去吧。”

太子给听了太子关心自己心花怒放 上前轻轻道:“最要紧的是要赶快让太后做主,让你在灵前即位,然后定下后位来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太子看她一眼终究只是点点头,然后接过冰儿奉上来的大氅匆匆而去,却没有再和太子妃多说一句话。太子妃所言大半都是对的,可是她如果不提早膳,再以太子利益为重的话,太子听到后只会对她生出爱重来:夫妻果然是一体的;可是太子妃话中最要紧的是她那句“后位”,这就让太子极为不喜了。

太子今天刚刚失去他的父亲,就算他现在心中不全是悲伤也记挂着太位,可是他能如此并不表示他身边的人都可以如此;而身为皇家儿媳妇的太子妃不悲伤皇帝的驾崩,而去关心什么后位就让太子生出了十二分的厌而来。

太子给想紧迫两步叮嘱太子小心些时,冰儿扶住她:“娘娘,你还要快些赶去奉元殿,而您是最不能忍饿的人,但是不能去得晚了让太后不快;我已经给娘娘备了您最喜欢的点心,还有汤;汤您就更衣时喝掉,点心在车上再吃,说什么我们也要是女眷中第一个赶到的,方显得出您的孝心,太后才会忘掉您昨天晚上的所为。”

太子妃立时点头:“冰儿,幸亏有你,若果你没有跟在我身边,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她拍拍冰儿的手:“就照你说的做,我们要快些。”她扬声换道:“霜儿,你们死哪里去了,说要给你们赐婚,不是还没有让你们离宫,快不滚进来伺候。”

霜儿挑帘进来,看一眼冰儿:“娘娘,我们倒是想伺候您,可是有冰儿姐姐在,您还用得着我们这些素手笨脚的丫头吗?就算我五岁跟着您,也不如冰儿姐姐能每次都猜到娘娘的心思,每个法子都能说到娘娘的心坎上去。”

冰儿却过去拉她:“哪有,说起来伺候娘娘来,我可是不如你们太多了;到底还是你们跟在娘娘的身边久。”

太子妃微微皱眉:“霜儿你个死丫头,就知道说嘴,当真是把你宠坏了。还不过来伺候我更衣——那赐婚的事情,只要我成了、、、、、、,到时候还不是要看你们的意思来?你个死丫头连这个也想不明白吗?”

霜儿一面给太子妃更衣一面道:“就算您贵为皇后了,事情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到时候太后就是太皇太后,还是生生的压在您头上;凡事啊,娘娘您还是忍让三分,只要有您在奴婢不管如何都不会受太大的罪。”

冰儿上前给太子妃系上腰带:“就是,只要娘娘您正位中宫,很多事情都不同了;虽然太皇太后还压在您头上,可是到底还是要给您三分面子的。”

霜儿瞪她一眼:“你少说两句吧。”

太子妃急急赶去奉元殿时,红鸾正吃饱喝足,伏在榻上闲得真叹气;表钟她们当让也听到了,应该撤下来了,应该欢声的东西也换好了,至于宫奴们是不是有什么差事要做,她是一句也没有吩咐去准备。

这种时候就算是忙中出错挨两板子,也比准备的妥妥当当引人怀疑的好。眼下宫中时最危险的时候。越是细小越要小心在意才成。

小顺子进来附耳道:“御林军现在都归太子调遣,而侍卫统领染上了风寒不能理事,侍卫们暂时全部听命于孟副统领。六局现在风平浪静,十二司那边倒是出了点动静,不过现在大总管也病倒了,十二司由六公公暂领大总管一职。”

红鸾挑起了眉毛来,这也太快了吧?太子到底准备了多久,才能在丧钟敲响后,丧钟不响他有所动作便会成为把柄的,相信太子不会那么笨,除非他有大军在手,丧钟一响后如此快的把宫中握在了手中。

看来太子早就在谋划一切,倒不必担心太子会被他人所乘,可是要的太子的信任,她总要有所作为才成。宫中虽然表面是大定,但是暗中是不是还会有做手脚却不敢说,此时宫中的重地不多,而红鸾能接触到的唯有一处:御书房。

她马上做起来,叫来柳儿等人到跟前:“我想去御书房那边看看,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可是非常时期,我们这里容不得半点差错,明白吗?”

404

杏儿马上明白过来:“奴婢跟大人一起去御书房。”她想了想出去后拿来一些东西:“这是奴婢跟在花绽放身边时做过的事情,虽然不是什么铁证如山,可是宫中打杀个宫奴是不需要铁证的。”

红鸾接了过来,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关系着每个人的身家性命,你留在这里安排宫奴们出去当差,要做什么不用我为说了,对吧?”

柳儿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来:“我所知道的丽妃娘娘做得伤天害理的事情,虽然我没有去做可是我当时也有份,只是当日不知道罢了;”她抬头:“因为不想做那种违背良心的事情,所以我才有了这份决心。凭此,我的小命及我家人的性命都在这儿了。”

小顺子和小平子互相看看,只能道:“我们收过些好处……”

红鸾看看手中的东西,再看看柳儿等人:“取火盆来。”她一把火把那些东西都化成了灰烬:“现在的事情不用我说大家也明白,接下来大家要如何做我并不强求,像我们这样奴婢生死只能靠自己,我只求大家一件事——不要做伤害我们这些共过患难的兄弟姐妹们。”再看杏儿一眼:“你也可以不做的。”

红鸾带着小顺子和小平子离开了宫奴院,宫奴院的差事就在柳儿和杏儿的安排下进行,她能做得事情不多,可是希望能对太子有丁点的帮助才能得到太子真正的赏识。

御书房居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了掌理太监各人或坐或站在小小的偏厅里,没有人想先开口说话;就在丧钟敲响之后,御书房这里就成了极为热闹的地方,自太后到嫔妃来召人相见。

太后那里是由四位太监同去的,其它各位最多不过是两人同去;回来后大家静默的坐在殿上,却无人开口说话;此时的各人之间全没了平日里的亲热,剑拔弩张、人人都在眼中闪过凶光。

按理说有太子在,皇帝是不会留下传位的诏书,直接由太子接掌大宝顺理成章;可是人人都知道皇帝并不喜欢太子,据说他在御书房里曾留下了诏书。

如果传位的诏书就在御书房里,按照礼法一会儿要由六位尚书过来请诏书,由四位太监捧出诏书来,当着众皇子们面宣读才为有效。

可是现如今太子在位,且在皇帝病重的最后一两个月里监国,处理国事并无半点差错,此时当然没有废太子的理由;但宫中之事变化莫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不过事实上一会儿六部的尚书在见过太后,就会来了御书房外议事:其实也就是顺便拜见新帝。

新帝当然不会在这里即位,要到灵前众朝臣面前即位才成;但是这里却是定大事最根本的地方、最关键的地方。

红鸾赶到时看到众人的脸色,还没有开口就听到“福王殿下,到——”的声音,她心头一惊回身就看到身着孝服的福王已经步入小厅,也只能先拜下去了。

福王看到红鸾轻微皱眉头:“你在这里?”不过并没有要红鸾答他:“那就随本王过来吧。”说完转身就走,跟上来的除了红鸾外还有两位太监,并不出乎任何人的预料。

福王刚带着人一脚踏入御书房就听到太子率尚书们到了,他看了一眼御书房当中的椅子,回转身看向门外缓缓的退到一侧,在太子踏入御书房的那一刻他弯腰:“皇兄。”

太子没有停顿走到御案前才回身:“太后的旨意你们都听到了,父皇的后事就有劳你们;灵堂就设在乾元殿,我马上就过去。”几句话就打发了尚书们下去,才看向起身的福王:“二弟不去守灵,到这里可有什么事情?”

福王两眼发红:“只是想过来和皇兄商议一下父皇的后事罢了,既然太后都有安排,倒也免了你我兄弟有错漏之处。”

正在此时有人在外面求见福王,福王看一眼太子:“小弟去去就来,陪皇兄前去守灵。”

太子没有说话,在福王走后看向红鸾:“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福王殿下刚进御书房,您就到了。”红鸾躬身答道,心知他们两兄弟不可能再联手了,皇家的情义当真是比纸还要薄。

太子点点头看着红鸾微一点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他说完向外行去,今天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能耽搁太久的;奉元殿那里已经去过,太后跟前他也到了,六部的尚书已经见了,眼下只剩他的皇弟们却不是那么容易能收拾的。

他没有踏出御书房,福王已经回来了,神色平静但极恭谨的扶了太子出去:虽然言辞间还是兄弟相称,可是举止之间已经有了君臣之分。

红鸾目送太子和福王走远后,看看偌大的御书房:这里有什么东西,能让福王在此时还到这里来了?

“诏书。”周宫人不知道何时立到她的身后:“你要小心了。”

“我?我小心什么?”红鸾被吓了一跳,看向周宫人的目光便有些不善;至于诏书二字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不管御书房里皇帝是不是留下了诏书来,只要有人想让它有它就很可能会出现,就好像那诏书上的名字只要有心人想了,那上面的名字就很有可能会是某人般:诏书倒底只是个死物,而人却是活的。

“你在宫中得罪的人可是极多的,而且还有贵人吧?”周宫人还是平平淡淡的语气:“眼下正是时候啊,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六局的大人们,可都没有功夫理会你了吧?说到底你也只是个恭侍罢了。”

红鸾眼神闪烁:“请姐姐教我。”

“你已经不用人教了,我告诉你两句也不过是结个善缘罢了;”周宫人看着红鸾:“我粗通些看相之术,观你不是短寿之人才提醒你一句,免得你未经宫中大事而乱了心神。”她拍了拍自己的衣裙:“我也要去忙了,你自便吧。”

红鸾沉默了一阵子离开御书房,外面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到她适应了拿开手掌时才看到眼前立着的太监与宫人:“公公们,还有姐姐寻我、有事儿?”她问得轻飘飘的。

405章莫名寻仇

为首的人红鸾认识,姓魏,是最有可能接替楚公公的,也是因此楚公公表面上对他不错其实很是忌讳他;所以和楚公公最为亲厚的人是韩公公而不是他。魏公公身后的是张公公和陈公公,这两人曾和红鸾动过手此时跟着魏公公过来用意不言自明了。

至于那宫人就是吴宫人,红鸾却不记得自己哪里开罪过她,为什么她也要跟过来;目光落在吴宫人的脸上,她却狠狠的瞪了一眼红鸾:“会说话就好好说,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巴,不要用你那狐媚的样子对着我们几个人,你不恶心我们几个可受不得这个;这里是御书房,要娴静,你懂娴静吗?”

红鸾眯起眼睛来:“吴姐姐,您这一身的风流我来了两次也不过是学了那么一两分走,您就如此看不过眼吗?”敢骂她狐媚,哼。

魏公公拦住吴宫人:“好了,你也不必逞什么口舌之利,我们可等你好几天了;你在宫中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今天也要给我一个公道才成。”他恶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没有听人说拦人财路犹如杀人爹娘吗?洒家哪里得罪过你,你说出来,居然给洒家动手脚让洒家不能再升一步,你可知洒家为此事已经用进去了多少银两?”

红鸾吃惊至极,她还真得没有想到魏公公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魏公公,你在说什么,我真得听不懂;在宫中认识的公公并不多,除了我们御书房几位外,剩下可当真是只手可数,说起身份地位还是以你们几位公公为高,我哪里有那本事拦公公高升?我和公公远日无仇、近日无忧,又为什么要拦公公高升呢?”

魏公公瞪着红鸾:“你以为你耍得手段天衣无缝,我们不知道吗?哼,别人不知道那个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的小古子和你有一腿,可是我们兄弟却知道的很清楚;而现在你的那位老相好已经高升,成了这御书房的掌理太监,而我们几人也要被扫地出门,你是不是很开心?”

红鸾不想再解释了,对着疯狗你就是说得再多他也不会听得进去,而且今天的事情来得莫名其妙,她是根本什么也知道,尤其是对于魏公公的指责她更为糊涂。

御书房的总管太监当然是不能少的,可是皇帝病重、太子还不能用御书房,宫中事情又多太后或是太子把此事放到了一旁是极为正常的;至于古安平高升为御书房的总管太监,这于红鸾来说当然是好事,也在情理之中啊:太子登基在即,御书房的人他当然要用自己人,岂会还留着魏公公等人?

不管是魏公公丢掉的总管一职,还是陈公公、张公公丢掉的差事,那只是太子的安排同她红鸾没有半分关系;却没有想到会被这几个化成疯狗的太监乱咬一通。

“让开,既然御书房这里暂时不用我伺候,我就先回去了。”红鸾的话冷冷的,既然他们已经翻脸她当然也就不必客气;看到魏公公他们挑衅的不退反进一步,她又加了一句:“让开了,好狗不挡路啊。”

魏公公眯着眼睛:“你再说一遍?”他没有想到红鸾比那天还要趾高气扬。

红鸾看着他:“我习惯性的只打人一边脸,两边脸都打了实在是日后不好意思相见啊;大家都在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说是不是这样,魏公公;你实在不必如此客气的再让我开口说一遍,或者说您有某种特别的爱好?”气死不偿命绝对是红鸾的拿手好戏。

她不是对什么人都硬碰硬的不知退让,比如柔妃、丽妃等人,她很能低低头、弯弯腰的;但她暂时性的伏低做小就是为了活下去,却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踩到她的头上去;像魏公公这样的人,她的退让只会让她以后承受更多的侮辱:狗儿永远不会懂人在想些什么,你的谦让不喜争于他们来说就是软弱可欺。

魏公公盯着她阴阴的一笑:“当然,你连楚公公都敢打,我们几个当然不会放在你的眼中;”他耸耸肩膀退后两步:“其实你只要道个歉,然后向那位古公公说两句好话,把哥几个留下来。”

此时吴宫人咳了两声,他回头歉意的一笑再转头对红鸾加了一句:“再让古公公不要弄那狐媚之人到侧殿伺候——怎么说我们这里是御书房,还是要个懂文识字的过来,长相倒在其次,大家说对不对?”

吴宫人连连点头,如果不是顾忌即将上任的古安平,她真得想再加一句把红鸾踢出御书房;原本她当红鸾是个好人,真真是瞎了眼啊,不过眼下也只能先如此,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算是古安平新任的总管又如何,坐得稳就是总管,过不两三天就换人来坐的当然也就不是总管了。

红鸾不需烦和她们纠缠:“你们想做什么随便,我没有功夫陪你们玩儿。”她现在就想弄清楚,倒底是谁在暗中算计她;而算计她只是因为和她过不去,还是对御书房另有所图。

她嘴巴里说着走,心思里全是御书房的事情,就算是魏公公几人变成了疯狗,可是这变得时机还真是太巧了些;前后两次福王和太子都到御书房,他们来只是走走不太可能的,那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呢?又和今天御书房的人翻脸有没有关系。

不管如何至少有一样红鸾能确定,自己并没有来错,因为的确有人要对御书房打主意;而太后让她到御书房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吗?她眯着眼睛盯着魏公公等人:如果当真是这样,万一御书房落入他人之手,就算只是一两天的时间,到时候太后也会剥了她的皮。

只是,太后的用意真得是为此吗?红鸾想了又想,能确定的只有一点:把御书房握在她的手中,就等于是握在了太后与太子的手中,相信予她来说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406章 自投罗网

红鸾想清楚得失之后,明白御书房的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的。这不能怪她,做弃儿的红鸾没有那么高的忠诚,她要过来看看御书房有没有事儿,可不可以弄个功劳让太子赏识她,是她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时候,而不像孟副统领等人那么舍身取义,不顾自己的安危。

可是现在她明白了,如果真的想活命那御书房就不能有任何闪失。现在的太后和太子都分身无暇,御书房却不能落到旁人的手中,她暗暗的狠狠一咬后糟牙,做弃儿时染上的那点光棍性子发作:姑娘我,这次拼了!

面对目露凶光,杀机涌现的红鸾,魏公公又后退了几步:“你要走?那慢点走,虽然是在宫里,可是路上也难免有个石子什么的,小心摔倒碰破了头又要怪我们几个人不对了。”他说这话当真带人闪到两侧,把路让开了。

红鸾很怀疑的盯着他们看了又看,试探的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一步,她走的很慢。虽然她不是一个人来御书房的,可是能进来的人却只有她一个。真要对上这些人还真是没有胜算。如果他们再有什么诡计她更是死的快,还来不及叫一声。

她自袖中摸了摸改绑在腕上的玉,因为脖子上挂上那块要命的想还给太子却总是没有找到机会的凤纹玉。所以这块能亮给人看的就绑在了手腕上,以便在紧要关头救自己的性命。比如,就像是现在。

摸到玉后红鸾的胆气壮了不少,她又抬起脚来:“不劳公公们,还有姐姐相送。”

魏公公却又向后退开两步,微微欠腰作出请便的姿势来:“不敢拦您的路,您先走。我们还真不会送您,免得您有个吹风着凉的再怪我们头上。”

话很奇怪,红鸾不生出疑心来都不可能。可是魏公公等人距她并不近了,应该不像要把她打一顿的样子,可是他们的话却又让人心里极为不舒服。看着红鸾一步又一步踏出,终于走过他们每个人的身侧,没有人攻击红鸾。

红鸾转身看向他们想起周宫人的提醒来,淡淡的问了一句:“那我真要走了,你们不打算要留我吃杯茶什么的?”她其实是在虚张声势,就算是再想拔腿如兔子一样跑走,此时也硬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来。

且她要试探魏公公等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御书房里拦住她说几句威胁的话,可真不像是宫中人会做的笨事儿。就算是因为古安平他们变成疯狗,也一样是宫中的疯狗,绝不可能不分时候不分地方的乱叫。

能让魏公公他们在皇帝刚刚驾崩,后事还没有安排妥当的时候寻红鸾的麻烦,没有人撑腰或是说没有人指使,那怎么可能。只要被人知道,他们每个人就要去阎罗王那边再去伺候皇帝了。

而指使魏公公的人,此时会只为要她的命而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吗?红鸾当然不肯相信,就算是被她动过老拳收拾的四皇子,此时也不会只寻私仇。皇子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忙,眼下怎么会想起她一个小小的恭侍。

吴宫人笑的阴险:“不送了,如果你不走我们倒是很想和你聊聊以后。御书房,可要大家齐心当差才可以。”她就像是在看死人般看着红鸾。

红鸾的目光依次落在魏公公等人身上,确定他们定有后手,而她当然不能只是挨打。非常时期当然要用非常的办法,至少也要在御书房外多放几个人才成。不想吃眼前亏的红鸾想出去打发小顺子叫人,而她和小平子盯好御书房,只要出来一人就绑一人。现在开始御书房是许进不许出了。

除非是有太后或是太子的旨意。她也没有其它的好法子,想控制住御书房只有这么个笨法子。反正只要挺到太后或是太子空出手来,到那时不管这些人在御书房里做了什么,都不能问出来,也就不会引起什么多大乱子来。

红鸾自然很小心的走出了御书房,可是那么气势汹汹的魏公公等人居然没有跟上来,当真由着她离开了。她的心里更加的不安,猜不透他们到底要如何对付自己。

出来走了不远打发小顺子离开,又让小平子去后门看看,定不能让人离开御书房。她说完就想回御书房大门前寻个藏身之所,却听小平子道:“您有这个法子为什么还要进去冒险,有个万一就是我们想救你也是有心无力。”

红鸾回头嗔他:“不去看看你知道是什么情形,就能断定我们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引来太后和太子的震怒?进去时必需要去的,没有去过我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你快去吧,莫要走漏一人。”

打发走了小平子,她左右看看决定先去湖石后面藏起来。她十二分小心的走到湖石不远处,再次确定四周没有人,没有异响才奔向湖石后面。然后,她就惊呆了,连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没有机会。

她只来得及心中叹一声:自己真真是自投罗网啊。

湖石之后早有人在了,而且还是四个人,四个看上去孔武有力的太监。他们看到红鸾的时候并不吃惊,很有默契由一人出手捂住红鸾的嘴巴,其余的人有捉手的,有捉腿的,有拿出绳子来绑的。显然是早在这里等红鸾。做事的时候没有弄出多大的响动来不说,且配合还算不错。

红鸾就算狠狠的摇捂住她嘴的人,那人痛的脸色变了也没有痛叫一声。在后来她就感到后脑一痛,晕了。

晕倒的红鸾当然是什么也不知道了。而小顺子带人回来后,找到了小平子却怎么找不到红鸾。宫奴院的人悄悄把御书房四周找遍,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没有寻到红鸾。

后来还是柳儿和杏儿得知赶过来,在湖石后不远处的灌木上发现了几根丝线。请了精通织工和绣工的人辨认,猜想哪八成是红鸾今天所穿衣服上的丝线。

知道此事还不如不值得,当真是晴天霹雳把众人炸的当即失神。能在宫中无声无息的把人掳走,只有屈指可数的那几个人罢了。没有一个是她们能招惹的。

傻了的众人看向杏儿和柳儿,现在怎么办?

407章偷听

杏儿咬牙:“先救人。”

柳儿看看她:“先救人。”可是要怎么救呢?不知道红鸾是怎么消失的,而此时皇帝驾崩,宫中贵人没有谁会管此事吗?也没有谁肯在这要命的当口理会一个宫人死活。

“只有靠我们自己。”柳儿知道此事的凶险,是宫奴院自红鸾执掌以来最为凶险的时候;她虽然知道福王对红鸾有点意思,可是皇子们的意思可以相信吗?可以依赖吗?如果皇帝没有驾崩可能会请得动福王的大驾,可是现在……。

就算有贵人肯救红鸾,可是她们根本见到贵人的机会也没有,此时他们都在处置大事当然是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伺候着,怎么会有人肯把她们这些人放进去见太后等人:此时,只要能见到任何一个能救红鸾的人,其它的都可以见到了。

就连极为维护红鸾的古安平古公公,杏儿打发了人去都没有见到,更不要说是孟统领了;就应了柳儿的话,现在她们只能靠自己救红鸾。

看到杏儿等人的沮丧,柳儿咬牙瞪圆了眼睛:“大人一天没有死,我们就不用如此垂头丧气的;大人吩咐的事情,我们也要做好剩下的人,全给我出去当差,不管是用眼、用耳、用鼻子,不是用手、用脚,给我好好的找关于大人丁点的蛛丝马迹出来——只要我们用心,我们定能找到大人的;天下间就没有做到天衣无缝的坏事。”

杏儿被骂得红了眼睛,却打起了精神来:“我,带人去当差。”她就是爬遍皇宫的每寸土地也要把她的大人找到。

柳儿轻轻摇头:“这里需要有人要做镇,如果有人对大人下了手又岂会放过宫奴院?我们不能让宫奴院落入他人之手,不然大人回来后我们有什么脸见她?你留在这里是最恰当的,由二丫助你相信你们能守得住;而我和香梅、翠环要去御书房外面,此时没有大人的我们,只怕又成了人人眼中好捏的柿子,所以只有我亲去才成。”

“寻找大人,只能——”她看向哭得眼睛通红的小顺子和小平子:“交给你们了,带着招娣等人,相信你们定能找到我们大人的。”她郑重看着每个人道:“现在是我们宫奴院生死存亡之际,你们都懂的我也不多说;反正找不到大人或是不能把大人的吩咐做好,我们其实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无论遇到了什么情况,大家用命拼吧”柳儿的眼珠子都红了起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人做过什么不用我多说,而且我们不拼也不会容我们活下去,倒不如拼了死得有志气,说不定还能为大人、为我们的兄弟姐妹们留一线生机。”

众人重重点头,没有豪言壮语大家各自去做她们要做的事情,只要不死就不能让此次的差事出错

外面,又飘起了小雨来,淅淅沥沥的;而风当然不会任由雨孤独,不离不弃的跟在雨的身旁;天,居然就这样快的凉了下来。

此时的红鸾已经醒了过来,可是她的手被反绑到了身后,眼睛也被黑布遮住,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过她醒了并没有乱动,而是躺在地上连呼吸都努力的让它不发生变化,至少不会引起身边人的注意来。

她醒来后不能确定身边有没有人,可是她并没有忘掉自己在晕倒前发生的事情,所以认为不可能没有人在的,除非她在扔在门窗紧闭的屋里:就算如此她也不想惊动屋外的人。现在她什么也不知道,想活命就要冷静,就要想法子多知道些掳她人的事情。

地上很凉,她的后脑还很痛,身体压在一条胳膊上已经使它发麻,但是为了活命这些都不算是受罪;她没有哭、也没有叫,那根本不能帮她:至少有九成的机会帮不到她。

红鸾先细细的想了她被掳的情形,心却猛得一下凉到心底,那四个太监没有蒙面,而且在击晕她之前捂她脸的人并没有理会她的眼睛,这就表示他们根本不准备留活口他们想要杀了自己,这让她把呼吸控制的更加平稳,努力的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醒。

在陌生的环境里首先就要确定这个地方是不是有危险,尤其是在你眼睛都看不到的时候;红鸾只有耳朵能用,所以她装作昏迷不醒而来确定身边是不是有人。

想杀掉她,而又选在皇帝驾崩的时候,会是谁呢?又为得是什么?她支起耳朵的同时也同没有忘掉思索,此时知道的越多才越有可能活下去;实在想不到答案转而她去思索一些细节:能料到她去御书房,能料到她会离开御书房且不是真离开,还能料到她的藏身之处——这是多么可怕的人。

惊出一身冷汗的她,忽然听到传来了声响,她马上专注的听起来,不过并不是很清楚;有些话有时候只能听清楚半句,好在大半能连听再猜的弄明白,已经算是上天厚待红鸾了。

“醒了吗?”女子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过来听得不是很清楚,可是红鸾毫无疑问的能确定,这是她认识的人——会是谁呢?因为声音很模糊,她一时半刻间并不能确定,只希望这女子能多说几句话。

“没有。我刚刚还看了一眼屋里,还是我们扔她在地上的样子,丝毫没有变化。”这是个公鸭嗓子,可是依然不能让红鸾判断出此人是谁:“大人,您想如何处置她?”听声音就知道他对那女子很是恭敬,甚至说有些献媚。

此时宫妃是不可能离开灵棚的,能在宫中随意走动而不惹人注意的,还能得到一般太监尊敬的只有女官了;应该还是个品级不低的女官吧,女史绝不会让太监如此巴结的:在一问一答中红鸾也只判断出这么点点的东西。

“我?”那女子冷笑了两声:“你是不是有好主意?我要的很简单,就是她的命。只要她死就可以,其它的随便你们,能让她在死前好好的享受一番,只会让我更高兴。我一高兴,你们懂的,那银子嘛…

408太监听到女子的话后嘿嘿笑了起来:“小的们知道、知道。您还要进去看看人吗?绝没有捉错人,我已经看过了。他们几个虽然惯会弄鬼,却绝不敢在大人的事情上有半点马虎。”

红鸾听到人可能会进来心跳都快了几分,可是等了半晌也没有说话之声传来;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想来是那女官和太监进来了。可惜的是,门打开了,她的后背感觉到吹进来的凉风,明白自己现在是背向门口,根本不能偷看来人是谁。

她很想翻身转头看看进来的人是谁,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听到的话实在是太少了,她需要知道更多的情况才能想出保命的法子来。

女子走到红鸾的身边停下,也就是停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步声响起人又出去了;看来她只是进来确定屋里的人是不是红鸾本人,此人对太监们并不十分信任,至少她更相信她自己的眼睛。

关门声还没有响起,就又传来女子的声音:“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不过时间并不多,只有今天而已;明天一早就要把她的尸体弄出宫去,你听清楚了吗,我是说要把她的尸体弄出宫去,如果有什么差错,你们就要连本带利马上还银子。没有银子嘛,你是懂的。”

说到这里语气猛得一转,女子的声音变得柔和许多:“当然你们把事情做得漂亮,那些帐就一笔勾销,我还会给你们一人二十两银子的。用心点做事——今天皇帝大行了,宫中没有人会留意这偏僻之处,就算是平常这里也没有人来,我让你们用心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吧?”

关门的声音和太监的声音同时响起:“是的,大人您就放心吧;定会好好的招呼她,大人您慢走,小的就不送您了。”说着话那女子好像不打招呼就远去了。

红鸾的脸色有了变化,门没有关上时传到耳中的几句话十分清楚,她能断定那绝对是她熟悉的人,但偏偏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也没有时间给她想了,那女子走了之后不久门再次打开,脚步声杂乱来得不止一个人。

“我说,先把她弄到床上去吧;”有个公鸭嗓子响起:“还有,这么绑着手脚可不是回事儿,哥几个想要好好的享受,这绑法嘛就要换一个才成。”

“说得有道理;”在让人作呕的笑声中开口的这人就是刚刚门口的那个,此时她听出了是谁来,就是御书房的那个魏公公;就听魏公公继续说道:“先把她弄到床上去,然后趁着她没有醒过来,把绳子解开让她摊在床上,手和脚嘛……”

几个公鸭嗓子同时响起来,笑得真让人恶心,一听全都不怀好意:“我来绑,这个我最拿手。”说着话几只手摸上红鸾的身体,是要把她抬到床上去。

可是几个死太监并没有直接抬人,而是用手在红鸾身上摸了几把,才抬人的;最可恶的两人有一个摸上她的脸,而另外一个的手却在她的胸部来来回回揉搓了几下:虽然他们不是真正的男人了,但红鸾还是黄花大姑娘啊,何曾让人如此轻薄过?

她听得清楚这几个太监要把抬到床上解开她身上的绳子,此时就算气得头脑发胀,可是手脚都被绑着除了大声喊叫怒喝外什么也做不了:怒喝并不能救她自己,这一点红鸾很清楚,所以她只能咬牙忍着、等着。

那几个太监倒也没有太过份,摸过几把后就把红鸾抬了起来;那个摸红鸾脸的魏公公贱笑说了一句:“这皮子还真是滑啊,哥几个今天有福啊。”

红鸾就算刚刚没有听明白他们想做什么,此时也明白过来了:她做乞儿那么久,虽然是黄花大姑娘却也不是不通人事的,在几个太监的污言秽语中早就知道他们的打算——想到他们只是太监让红鸾更加的惊惧。

在抬红鸾的过程中,也有人不老实的在红鸾的腿上、腰间等捏捏或是抚摸;还是魏公公一句话让红鸾暂时松一口气:“都老实些,弄醒了她再绑就实在太费功夫了;哥几个想好好的玩玩,想玩得痛快就先忍忍。”

“说得对,说得对;”说着话把红鸾放到了床上,有人开始解红鸾的绳子:“我可是带了不少的好东西过来,一会儿非要让她好好的享受一番,不然岂不是枉做了女人?”说完得意的大笑起来,引得几个太监刀都笑个不停的问可把好东西都带全了嘛,人人都是一副急色样,哪里像是净了身的太监。

红鸾忍,再忍,她真得是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没有开口骂人,才没有眼开眼睛一直在假装昏迷的;平生第一次她有了杀人的冲动,而且还生出把这些太监千刀万剐的想法。

脚上的绳子解开了,她对自己说: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人太多了只解开脚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逃也是逃不掉的;等手也被解开的——此时再忍比刚刚更难,因为腿解开她能活动了脑中就闪过一脚踹死这些死太监的念头。

她知道此时不能冲动,不然逃脱不掉等待她的将会是更加凄惨的下场,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下场;所以她,忍,无论如何还要再忍一忍。

此时有人把手又放在了她的腿上,而且还慢慢的向上移动,虽然隔着衣裤却也让人忍无可忍:那感觉就好像是一条湿冰的蛇在她的腿上游动,那种惊恐与恶心是无法形容的。

红鸾感觉自己的忍耐真得到了头,心中狂喊:快,快解开,解开

手上的绳子终于解开了,那解绳子的人还骂了一句:“哪个龟儿子结得绳,这不是为难哥几个嘛。”然后就响起一个的惊呼,那只在红鸾腿上移动的手终于离开,立时传来一个的痛呼与叫骂:“你个龟子踹我做什么?”

“她有多么难对付你没有见过吗?她可不是那些手脚发软的宫人,***解开了她的脚为什么不马上再绑起来……”解红鸾手上绳子的人破口大骂。

409章人仰马翻

被骂的人忽然指着红鸾想说什么,可是还没有说出来,他的脸就印上了红鸾的脚印而仰面跌倒在地上;而红鸾的拳头也狠狠的打在那个解开手腕绳子的脸上,她打得很用力、很用力,用出她能用得最大的力气:她实在是忍得太久了。

如果不是她被绑得太久手脚麻木的话,她一定会打得更重些;如果现在让她拿到一把刀子,绝对会把这屋里的太监都杀掉她连踹带打弄倒两个人后,就连忙翻身滚向一边,然后才起身盯着魏公公:“我说你怎么会放我离开御书房,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魏公公等人都被红鸾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围上来:“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你逃走了,我们哥几个就不用活了——还不一起上把她捉住”

红鸾没有再和魏公公说话,而是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虽然她很想捣在他的眼睛上,可是眼下她脱身最重要,用她的拳头不可能真正的伤害到魏公公;而鼻子被打后总会酸痛难明、涕泪直流的,自然不能来追她。

魏公公的眼泪流得比红鸾所想的还要多,他捂着鼻子的双手间流出了红色来,倒是红鸾太小看了自己的力道:她现在是搏命啊,力气当然比平常要大几分,况且打得又是魏公公身上最脆弱的部分。

红鸾马上一脚伸出踹在了他的胸口,使得他仰面跌倒;她踹这一下子却并不单单为了打人,魏公公人倒下她的另一脚马上就踏了上来;她踩着魏公公的脚皮跳到了地上,眼睛盯紧的是门口。

不是她不想喊救命叫人前来,而是心知这些人把她弄到这里来,就说明四周应该没有人的,至少应该极少有人来;就算是有人听到,她怎么知道招来的是救她的命的人、还是魏公公等人的同伙?而且自她被解开绳子和魏公公等人大打出手,闹出的动静可不比有人叫救命的声音小,附近如果有人早就过来查看了。

但到现在为止屋里屋外好像只有那四五个太监还有她在,和她猜想的差不多,眼下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不要说有性命之忧,而且落到这几个太监手中那是生不如死,会让她的父母因此而蒙羞;所以,她必须要逃离这里,只要跑到有人的地方就算是得救了;之后才能想报仇的事情。

红鸾跳到地上就向门外跑去,连头也不回,根本也不理会魏公公等人的痛呼与喝骂;门,距她其实并远,往常也不过是十几步路,慢慢走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她现在用跑的,应该来得及吧?

她迈出一步,又再迈出一步时,却感觉脚却什么东西绊住了,身子前倾向地上摔去,她只来得及把头仰起,免得摔到自己的下巴、咬到自己的舌头。重重的摔在地上后,她就听到脚后传来死太监的声音:“想跑,在我们哥几个手里还没有能逃掉的人。”

此时她才知道自己的脚是被她踹倒在地上的那个太监抓到了,她顾不得身上的痛马上用另外一只脚踹过去,同时向一旁翻滚身子:的确有些高难度,可是性命攸关啊,她是使出全身的本事来。

也幸亏她极有打架的经验,在踹人的时候就想翻身滚向一旁:在她原来的地方爬着一个太监,明显是他自己想压在她身上制服她的;因为红鸾翻滚躲开没有给他做肉垫,所以他是极重极重的摔在地上。

因为太监是想以红鸾做垫子才自床上扑过来的,所以他摔在地上的时候就没有红鸾那么好运,下巴着地没有伤到舌头却把牙齿摔下来四颗,门牙是一颗也没有了就连那痛叫因为漏风,没有人听清楚他叫得是什么。

而红鸾此时已经踹得那个抓她脚的太监一脸是血,大半都踹到了鼻子上,才得以挣脱身子;可是不等她起身,又有两个太监过来一左一右把她盯得死死:两名太监长得完全相同,差点让红鸾以为身边有一面镜子。

他们就是因为性子有些呆,自红鸾跳起来发难,他们就看直了眼、又是倒吸气又是拍胸膛,完全就没有反应过来应该去帮忙;把魏公公气得喝斥他们,他们才醒过神照魏公公的话左右把红鸾夹在当中。

这两个太监有些呆头呆脑的,平日里当然是想得不多,心宽自然体胖;他们拳脚如何不知道,但是如果红鸾被其中一人压倒在地上,她就不用想再挣脱开。

魏公公也捂着鼻子跳下大床:“想给你些乐子你还不领情,是不是嫌我们兄弟不是真男人啊?哼,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们哥几个的厉害,就算是到了阎罗王那里,你也不白做了这一世的女人。你们兄弟两个还发什么呆,给我上捉住她,不然跑了她大家一起等着脑袋落地。”

红鸾在地上慢慢的向外退去,比力气她不是任何一个呆太监的对手;看到两个呆太监叫一声双双扑过来时,她抱起头用力滚出去:向后翻滚。

因为左右是呆太监,而前面有被被红鸾踹得满脸花的太监和摔掉门牙的太监在,床那边就是魏公公,她也只有很后滚过去。

两个太监很听话的,听到魏公公的话那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就扑向前方;到看到红鸾滚出去时同时大叫:“你快让开了”叫声一落两个就狠狠的撞在一起,双双摔倒在地上,却不忘埋怨对方:“让你让开没有听到吗?”

魏公公气得七窍生烟,不过现在把红鸾逼得远离门口,他阴笑着自床上站起来:“你跑啊,你是很有力气,不过你一个能打过我们五个吗?”

摔掉门牙的那人恨极红鸾:“就是,魏哥的话没有听清楚,你还是留着点力气一会儿在床上叫上几声,哄得我们哥几个高兴到时候动手说不定怜香惜玉,少割你几刀免得你多受几刀的活罪。”他如果不好好的折磨红鸾实在是难解他心头之恨。

魏公公看着贴墙站起来的红鸾,一挥手:“哥几个一起上,捉住她定让她好好享受享受,不然就太对不起她。”

410红鸾背靠在墙上直喘气,狠狠的看着眼前的几个太监并没有说话;经过刚刚一番激烈的打击,她的体力消耗的很快;倒底是个姑娘家,虽然身体比起平常的女子强壮些,却依然不能和男人的体力相比。

她用手背把唇边的血丝擦掉,眼睛紧紧的盯着魏公公,但是她的注意力全在她眼中的余光里:那里是门口。只要跑出这个门,就有三分逃脱的希望,是的,只有三分。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的情形,可是魏公公等人把她关在这里,当然是对这里极为熟悉的;说是三分的逃脱希望已经夸大了。

红鸾只是不想自己给自己泄气,她必须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绝不能落在几个太监的手中;两个呆头呆脑的太监站在一起,正好是最外侧;而另外一侧是魏公公且距门太远,中间立着的是两个受伤不轻的太监,但并没有伤到要害此时正像是被激怒的野兽,想把红鸾彻底撕碎。

可是呆头呆脑的太监那边就是桌椅,如果想冲出去也只有在两兄弟中间了,或是在那满脸是血和呆头太监中间穿过:可能性都不大。呆头兄弟太胖,他们又站得太近,红鸾虽然瘦小可是却绝不可能自他们中间挤得过去;而那满脸是血的太监盯着红鸾,眼睛眨也不眨看样子就知道他是打定主意要捉住红鸾了,他手上拎上了手臂长的木棒,红鸾认为自己的头绝对硬不过木棒去,此时也绝不能再被人打晕。

那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那边的桌椅;红鸾在心中衡量了几次后也没有时间多考虑,决定就自那里逃出去;魏公公此时也冷笑道:“都注意点,不要让她跑了,我们一起逼过去。”

听到魏公公的话,红鸾很想找个什么东西能扔过去引开几个太监的注意,可是她身边什么也没有;不过这可难不住红鸾,她抬脚把鞋子脱下来对着几个人狠狠的掷了过去。

几个太监怪笑起来:“扔给我,扔给我”他们的笑声让红鸾又是一阵恶心,却也顾不得恶心还是什么,转身就跑向桌椅那边,一脚踏上椅子,然后跳到桌子上就向另一面跳了过去;她的手中还抓着她的鞋子,刚刚并没有真的扔过去,倒不是因为太监们的秽语而是她没有鞋子出了屋注定是跑不快的,万一伤到脚就更不用想那后果。

魏公公等人看到红鸾扔鞋以为她已经认命,女子在被逼得到绝路时很容易认命的;每个人都想等到鞋子飞过来接住,在嘴巴上再羞辱红鸾两句出气:他们几个人都对女子的鞋子有偏好,所以都希望那鞋子向自己飞过来,这却是红鸾根本不知道的,却误打误撞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直到红鸾冲向桌椅魏公公才大吼:“拦住她”几个太监向红鸾飞扑过去。

红鸾现在什么也顾不得,她只想跑得快些、更快些了,快点冲出那道门;对于身后的人的叫嚷她是理也不理,一步两步,门越来越近,近在眼前了

只要再有三步,不,可能只要两步就可以冲出门去了,就在此时红鸾感觉身上的衣裙一紧,知道是有人捉住了她的衣裙;她现在不能停下来,不然面对五个太监她就真得只能等死了。

跑,用力的跑,希望衣裙会破掉:如果她现在不是穿得宫人装是乞儿服多好?根本就不怕有人抓住她的衣服,只有微一用力衣服就会破掉,她就在人的惊愕中跑得老远了——从前她可不是一次被人抓住过衣服,却从来没有被人因此捉到过。

但是这一次却不同,恭侍的衣服料子并不是名贵的东西,可是却有很大的一个长处就是结实耐用,这是宫衣的基本要求;所以红鸾这次想挣脱却不是那容易了,不过那人也没能拖住红鸾。

红鸾的眼睛盯在门框上,只要出了门她就向一侧跑去,利用门框看看能不能把人甩开;她用力的踏出一步,再有一步就可以出去了,她的脚再次迈起来伸出去,就要跨过门槛了。

那个满脸是血的太监扔掉木棒扑倒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抓住红鸾的另外一只脚。他原本是想往怀里拉扯的,这样红鸾就会面朝下摔倒;可是他却错估自己的身高还有他和红鸾间的距离,以及他摔倒在地上的冲力,以致于他抓住红鸾的脚踝后,反而向外推了出去,完全是不由自主的。

红鸾的衣服终究也没有破掉,是被掉了门牙的太监抓在手中;他正在猛力拉扯红鸾,使得红鸾摔倒的力道更猛了三分,如果摔在地上不用木棒敲红鸾也会晕倒的。

只是很不幸的是,掉了门牙的太监没有料到会有人扑倒在地上,所以他只顾拉扯红鸾却没有注意脚下,在拉倒的红鸾的时候他先一步向地上摔去,又一次的脸向下。

红鸾重重的摔倒了,不过她摔得并不痛,因为她身子底下有两个人做肉垫呢;而且因为她摔得比较猛,所以最下面的那个拉扯她的脚踝的太监,被两个人先后摔在身上,且他扑倒的位置腹间正好在门槛上,当即就被被砸得晕死过去。

不过也是因为有他做垫子,失去门牙的太监并没有晕过去,只是也被红鸾砸得不太好受,胸腹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不要说他无力把红鸾自他身上掀翻,就是这疼痛也让他无暇去理会红鸾了。

红鸾想趁此机会自两个太监的身上滚落,自然也就能逃出门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魏公公,他正举起木棒对着红鸾头打过来红鸾只能先以脚踢出去,正好踢中魏公公的胸口,把他踢了出去。

而魏公公手中的木棒正好砸在因为胖刚刚“跑”过来的呆太监头上,立时地上就又多了一个躺着的。

红鸾知道此时的机会好得不能再好,连忙翻身向外滚去

411章来人了

就在此时,红鸾听到脑后传来风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头一痛,听到另外一个呆太监怒吼:“我兄弟都死了,你还想跑,给他做……”后面的话她没有听到,眼前一黑就晕死过去。

红鸾是被人打醒的,醒过来的时候魏公公骑坐在她的身上,正左右开弓打她的耳光;她的脸已经没有感觉,耳朵也嗡嗡直响,而头也有些晕晕的。

“醒了?”魏公公停下了手,伏下身子盯着红鸾的眼睛道:“好戏正要开场,你不醒着享受我们兄弟的伺候,岂不是太不给我们兄弟们面子?最主要的是,我们兄弟们也少了很多乐子啊。”他嘴里臭哄哄的,熏得红鸾都喘不过气来。

红鸾第一个反应就是挣扎,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手分开绑在床头上,而脚也分开绑在床尾上;床大绳子很长,给了红鸾一点挣扎的空间,可是想挣脱却是绝不可能的。

她的眼都急红了,瞪着很公公吼道:“滚下去,滚下去放开我,不然——”

“不然怎么样?”魏公公看着红鸾缓缓的抬起上身来,伸手放在红鸾的胸前故意用力按了按:“你想怎么样,说啊。”说完他手上用力向后扯,红鸾的衣服在大力的拉扯下衣襟敞开,露出了颈项间的一片雪白来。

红鸾一口鲜血吐出来:“我不会放过你们,定会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急怒攻心,如此被几个太监所辱她当真是生不如死。

魏公公笑了笑,用手揪起红鸾的中衣来对另外几个太监道:“准备好了吗,要不要看啊?”

几个太监连连点头,而呆太监兄弟二人更是嘴角流下了口水来:“快,快啊。”

红鸾拼了命的挣扎,可是无法把魏公公自身上掀翻,而她的手脚因为她的用力都被绳子磨破了,染红了绳索可是她不知痛般还在挣扎:如何能甘心受辱?而且眼下她除了挣扎外还能做什么,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听到,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她的眼中却没有泪水,只有对魏公公等人火一般的仇恨。

魏公公伏低一些看着她的眼睛:“你,准备好了没有?可要叫得好听些,大爷我就喜欢听你们尖叫;害怕的、恐惧的,求饶的……,叫吧,来,叫给魏大爷听。”他说着话再次用力扯开了红鸾的中衣,露出了她葱心绿的肚兜来。

红鸾紧紧的咬着嘴唇没有叫一声,看着满脸通红的魏公公也不再挣扎了;她终于明白她的挣扎、怒喝、尖叫只会取悦这几个太监。既然现在无人能救她,那她能依靠的人就只有自己——她不能死。

就算是受辱于几个太监,她也不能死;她有家仇未报,而且她又怎么能不把那个害她如此田地的女官找出来;她要让所有害她的人,都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就好像老天听到她心中的怒吼,阴沉沉的天空忽然闪过儿臂粗的闪电,接着就是一声极大的雷炸响在他们的头顶上;窗外忽然间风雨大作。

红鸾知道此时只能等,并不能就这样认命的,定能找到机会自救的;所以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已经有了准备,不管会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去理会,就当自己的身体是块木头、是块石头,她现在忍,忍到那可以保住性命的机会。

魏公公很不满意,非常的不满意,他喜欢的是女子对他的恐惧,喜欢的是女子的尖叫、挣扎,而不是一块毫无反应的木头他伸手怒掴红鸾:“不要给我装死。”

红鸾哼都不哼一声,只是用冰冷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

魏公公被看得心头一阵发紧,然后恼怒至极又给了红鸾两个耳光:“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真得想杀掉红鸾而去拿床头上的短刀。

而红鸾早就看到了那把短刀,其实她保命的机会万中无一,希望全在那把短刀上;听到魏公公的大叫她冷冷的开口:“你就这么大的胆子吗?杀了我吧,杀了我看看你晚上会不会做恶梦,我定不会放过你,就算是做鬼。”

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话,魏公公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可是如此平静的说出来这番话来的,却只有红鸾一人;让他莫名的心底打颤,可是心里却还有一个声音叫着:“怕她?我怕她?我会怕她?”

“魏哥,不要中了她的计,她是想一心寻死落个干净;”因为没有门牙所以漏风的厉害,听上去话很模糊了:“我们哥几个有什么好怕的,真有报应早来了不是吗?”

正是听不清楚的话让魏公公明白过来:“你想死,不要着急,我们哥几个当然会送你上路;不过在上路前,你就好好的享受我们几个的伺候吧。”他伸手在红鸾的脸上轻轻的拍了拍了:“拿剪刀来把她的衣服给我剥光了。”

而那把刀就被他放在枕头边,距红鸾的手不远,用她的肘正好能碰触到:只是却是刀刃对着她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魏公公故意的。可是这难得的机会,几乎是用红鸾的性命换来的,她当然不会怕痛、也不会在意流在血。

今天,她不能放过这屋里的任何一个太监;可是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要等,等太监们不会注意她做什么的时候:这当然要有代价的——红鸾把自己的唇都咬破了,为了活下去她别无选择。

今天流血也不能流泪,她要用他们的血来洗净自己身体被他们弄脏地方;她看到魏公公接过了剪刀,感觉到几只肮脏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落在了她的胳膊及腿上;她对自己说:要耐心,要等,她一定能做得到

剪刀的冰凉让她战栗,而太监们的沉重呼吸与不停的怪笑怪叫,让她明白到时候了;而身上的凉意让她知道自己的小腿已经裸露在外了:就是现在。

她用手肘去拔动那短刀,感觉到自己的血流出来却并不痛;很顺利,几下她就拿到了那把刀,然后屋里忽然失去了声音,丁点声音也没有,进入红鸾耳朵的只有屋外风雨交加的声音。

屋里来了人?她的手在自己破碎衣服缓缓动着,割破她的手腕也割开了她的绳子;同时她缓缓的睁开眼睛:自她被魏公公打醒的那一刻,她只会相信自己——危险的时候最能信赖的人只有自己。

412章 发泄

红鸾只是想看看来得人是谁,眼皮刚刚一动还没有睁开时就感觉身上一轻,可是没有传来任何响声:不管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是魏公公的惨叫声或是其它人的惊叫,什么声音都没有;这让红鸾都有些发毛,很急切的想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

她猛得睁大眼睛,可是却只看到蓝色的衣服飞过来,然后便什么也看不到了;蓝色的衣服遮住了她的身子,也遮住了她的脸:她现在的确是看上去极为不雅,胸前露出肚兜、裤子也被剪到了膝盖处露出两条白暂的小腿——这个样子也足够红鸾三尺白绫结果自己了,因为如此她的清白已经没有了。

来人还是很不错的,把魏公公弄走的同时就用衣物遮住了她的身子,似乎很知道她的心思;不过也有可能是她认识的某个男人,所以才会有如此君子的所为,当真如此那人就不难猜了,因为她在宫中识得的男人还真不多。

而认识的人当中,进来就能无声的制服这些太监的人却好像没有?会武的人当然是孟统领,可是他的功夫不低也没有高到如此地步,还是她原来不知道?红鸾也只想到这么一个人,试探的问了一句:“大人?”

因为来人不明,万一不是来救她的呢,宫里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红鸾不敢开口就喊孟大哥或是孟大人,如果当真是孟统领只要开口她就能听得出来。

可是她的话问出后,屋里却还是没有声音,红鸾有些惊惧了,不会是刚离狼爪就入虎吻吧?就在她惊疑不定中,试探的用松开的一只手去揭脸上的衣服,却感觉有几缕风吹过来,虽然风不大可是却极为凌厉,把她吓得手一顿。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就又回到了原位,因为她感觉那几缕凌厉的风吹过后,自己手脚都脱离绳索的绑缚;头上的衣服也揭开了,相信来人对她眼下至少还没有恶意,微微抬起头来看向屋里。

屋中间站着的人让她大吃一惊,虽然她脑中闪过很多救她的人,却绝没有想到来救她的人会是宫嬷嬷。

宫嬷嬷的发髻丝毫不乱,而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什么折痕,全身上下的饰物都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妥妥贴贴;就和红鸾平常看到的宫嬷嬷一样,如果可以忽略宫嬷嬷手中的魏公公。

她干枯的、有着老人斑的手卡在魏公公的脖子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手指的关节有些发白,显然用力不小;而魏公公却仿佛没有知觉的样子,动也不动连努力呼吸的声音也没有。

那只手,真得不太像是宫中嬷嬷应该有的手;这还是红鸾第一次看到宫嬷嬷的手,原来她没有注意过,此时看到这样一只手也想起来宫嬷嬷的衣袖有点长的样子。

宫嬷嬷的耳朵微微一动:“起来吧,那衣服就在这屋里,想来是他们备好要把你弄出宫去的衣服——干净是不可能的,但眼下你还是凑和着穿着。”她的话中隐含着怒气,而且还是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废话”。

红鸾起身把蓝衣的衣裙直接套在身上:“嬷嬷怎么来了?”她倒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因为宫嬷嬷实在是太过神秘了一点儿。

“我是看到宫奴院倾巢而出感到奇怪才注意了一下,知道你丢了很让我找了几处地方;好在宫中虽大,真正无人的地方却不多;”宫嬷嬷转过头来:“倒底还是来得晚了些,你,还好吧?”

红鸾的身子在发抖,手也在抖,自己也分不清是劫后余生的惊惧让她如此,还是她胸中的怒火太盛;她看着宫嬷嬷的眼睛:“嬷嬷您是来救我的?”

“对。”宫嬷嬷倒是没有怪责红鸾的确问,反而在眼中闪过了欣赏:“不错,经此大变还能有这份心思已经很不易了;宫中不是没有人能做到,可是那些人的年岁都太大了,你实在是很不错的。”

红鸾没有再答宫嬷嬷的话,她两三步就迈到魏公公的面前,两只重重的耳光就甩到他的脸:“我说过,会让你生不如死!”两个耳光当然不能让她消气,她挥起拳头重重的打向魏公公的鼻子,连着几拳把自己的手都打得痛了、打得红了,才把魏公公的鼻子打得塌掉。

魏公公满眼都是惊惧、都是求恳,可是偏不会动一动、也没有开口求饶;在红鸾把他的鼻子打得塌掉后,宫嬷嬷一松手他就随红鸾的窝心脚倒在了地上了;除了他倒地的声音,就算是流了一脸的血,他也没有叫一声痛。

他不是不痛的,已经痛得眼泪鼻涕和着血流了一脸,可是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宫嬷嬷也不理会红鸾的所为,自过去坐到了椅子上:“用拳头你手不痛?那边有木棒没有看到吗?”她知道红鸾需要发泄。

红鸾闻言取了木棒在手中,才把魏公公打了一个鼻青脸肿后,又把另外四个太监如法炮制一回:“嬷嬷,还要麻烦您才成。”她已经发泄的并不多了,不管是刚刚的惊与惧,还是那些让她无法忍受的羞辱带来的怒火,都随着她的汗水自身体里出来了大半了。

她状如疯狂的乱打,也不管魏公公等人的死活,是因为她刚刚的绝望:虽然没有放弃活下去,可是能得救的机会太小太小了;如果不是家仇未报,她早就放弃活下去而是想个法子自尽,也不要受几个太监的侮辱。

宫嬷嬷淡淡的道:“你想怎么做?”

“一个一个来。”红鸾看一眼魏公公,然后指着其它几个人道:“先自他们开始。”倒底是魏公公知道的最多,红鸾没有先对魏公公下手。

宫嬷嬷看着汗水淋漓的红鸾:“用木棒此时可不太好,我看你头上的簪子便不错。”

红鸾恨极几位太监,当即就依着宫嬷嬷的话把簪子取下来,一指门牙摔掉的太监道:“就是他了。”

413章 硬气

宫嬷嬷走过来一指点在太监的身上,然后拉过椅子坐下来合上眼睛:“你不必担心,这里不会有人来的;至少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人。”她这话是对红鸾说得,可是落入几太监的耳中那就如同是催命符。

魏公公等人并不认识宫嬷嬷,更加没有想到他们在这里做类似的事情有一年多了,却会在今日被宫嬷嬷给找到门上:他们什么也没有听到、看到,顶多就是感觉好像有缕风吹过,然后他们就不能动了、也不能叫出一个字来,可是偏还能听得见、看得见。

没有门牙的太监马上跪下:“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嬷嬷和姑娘饶命啊!”他现在已经没有半点胆子,宫嬷嬷的所为在他眼中如同鬼怪啊:“小的虽然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原本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姑娘的。”

他就算吓得魂不附体,不过在宫中十几年了小心眼还是有的,知道平白无故想让红鸾饶他那是不可能的:“小的们也是被迫,是被迫的。”

红鸾看看他,再看看手上的簪子,然后又拣起木棒抡起来就打到他的胸腹间了,打得他在地上滑行出去,直接撞到了墙上:她还是喜欢这个样子,痛快!

没有牙的太监就连痛呼都是模糊的,他大叫团起身子,感觉自己的内腑都已经破碎掉了,痛得他汗水、泪水一起涌出来,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痛呼。

红鸾并没有罢休,看到那太监的双手想到他们在自己身上的作为:如果宫嬷嬷没有到,她想保命定会受不少的折辱,那些折辱每样都能让她不欲活在人世——他日报得家仇后定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怒火上涌,她狠狠一脚踩上去。

十指连心太监再次大叫,而红鸾的眼中只余下冰凉分毫不为所动,连踩几脚后退开;就算此太监已经痛得快要晕过去了,可是红鸾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左右看看,她发现这屋里居然有洗衣的棒槌,上前拎过来对着那太监的手就砸了下去!

立时痛叫尖厉的响起,仿佛想把人的耳朵震聋般,叫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惊恐万分的看着红鸾,以为自己想错了:眼前的女子分明已经气疯了,根本就不想问支使之人;那他没有活路就算了,可是在死前的活罪——想到红鸾在他们手上时就平静的、冷冷的说过,如果落到她上定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次,是他的汗毛全都站了起来。

红鸾俯下身子,缓缓的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来,用簪子的尖端贴在他的左眼上:“想活是不可能的,姑奶奶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害姑奶奶的人;而你们的所为就是死上千次万次都不能平息姑奶奶的怒火!不过,你们这里面只有一个人能死得干脆些,现在你说还是不说?”

不可能会原谅这几个太监,她虽然不是残酷的性子可是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已经让她接近于疯狂了;现在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就是她自己也说不准。

太监看着红鸾眼中完全是绝望,他真得不想死,可是红鸾已经明白的告诉他了,不止是用话还她的举止;而他现在也不过是体会到刚刚红鸾十成绝望中的一成罢了。

红鸾却没有半丝的耐心,就如同这几个太监刚刚对她所为没有半分人性一样,她伸脚踏住太监的另一只手腕,然后又抡起棒槌来。

太监再次惊人的痛叫之后终于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他现在终于知道死其实并不是那么可怕了:“我们和魏大……,不,和魏贼是赌友,可是运气都不太好输了大把的银子;正在发愁要不要冒险偷点宫中的东西出去变卖还钱时,魏贼却说有个好事儿能让我们把赌帐一下子还清,还能再得个十两八两的银子。”

后来的事情红鸾不用他说也能猜得出来,不过她并没有开口问一个字只是冷冷的盯着他:不急,反正还有四个太监呢,他不说自然有人会说。

太监最后却没有说出让他们做这事的人是谁来,因为他不知道,知道此事的人只有魏公公而已。红鸾听完立时又赏了他一棒槌,让他的头上成功种上红蘑菇昏过去后,过去把面目全非的魏公公一脚一脚踢到了宫嬷嬷的脚下。

宫嬷嬷这次没有动手,伸脚在魏公公的身上重重踢了几下,就听到了魏公公的痛哼声:现在他是几个太监里受伤最重的人;但是他的痛哼显然让宫嬷嬷很不快,她抬起脚来对着他的下体就踢了一脚,立时魏公公缩成虾子状,满脸胀红汗出如浆却连哼也不哼不出来。

“清静些,嬷嬷我受不了的就是鬼哭狼嚎了,而你们却像猪一样只管哼更叫嬷嬷心烦,都给我闭上嘴巴。”宫嬷嬷训斥完继续闭目养神,显然并不打算掺和红鸾的事儿。

红鸾最恨的人当然就是魏公公,看到宫嬷嬷出脚代自己出气,心中当然是痛快的;不过最痛快的莫过于她亲手抡起棒槌,重重的两下打在魏公公的后背上,终于帮他顺过了气来。

他看着红鸾阴狠的道:“要我说出来,你就要留下我的性命,任我离宫而去;不然我宁死也不会说出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当然要紧紧的抓住。

红鸾答他是重重的一棒槌,成功的把魏公公下巴打了下来,且飞出两颗牙齿重重的撞在墙面上;然后红鸾又是一棒槌,这下子是打在了魏公公的肚子上,让他再次团起身子来假装他是只虾。

现在红鸾能控制住自己没有打死他,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那力道是极大的,魏公公连吐出三口血来,却因为下巴掉了而说不出来话来;可是红鸾却不理会,如同雨点般的让棒槌不停的和魏公公的身体做着亲近,直到她累得拄着棒槌喘气。

宫嬷嬷抬脚一踢魏公公的下巴,就让他的下巴又合上了,丝毫不费力的样子就好像在对红鸾说:尽管打,有嬷嬷在不用怕打坏了他。

魏公公倒真有几分硬性子,见红鸾瞪过来:“你不放过我,我就不会说。”

红鸾眯起眼睛来:“你想活命那绝无可能,至于你说不说吗,我们可以慢慢的熬;我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么的硬!”这个应该死上千万次的太监居然还敢来硬的,她的怒火又盛了三分。

414 爱说不说

红鸾随手举起了棒槌来,专拣着魏公公的腿脚上招呼,红鸾不想他这么快去见阎罗王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要问出指使之人来,她心头憋着的那口气也留不得魏公公那么便宜的直接去黄泉路。

魏公公疼得在地上打滚,可是他不敢反抗,因为宫嬷嬷坐在那里可不是真得睡着了,只要他敢轻举妄动,就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他现在挨打是为了求得活路而不是寻死,当然不会再招惹宫嬷嬷出手。

可是他忍了又忍发出的痛叫声依然叫宫嬷嬷很不快,她自头上取下簪子来随手一掷,就插到了他腋下的嫩肉中;这个地方可是很怕痛的,可是他却咬牙闭着嘴唇不敢再叫出声来;因为宫嬷嬷手中又摸下来一只簪,这次她的目光落在魏公公的嘴巴上。

红鸾经宫嬷嬷一提醒,立时明白过来一脚踩到他的腋下,“我真得不想你很快的说出,有得是时间我们慢慢来,你一定要给我机会才成。”她说得很认真,绝不是在说笑,威胁或是哄魏公公,而是在说真的。

魏公公机灵灵的打个寒颤:“你饶我一命绝对值的,我还知道点咒术的事儿”。

红鸾手中的棒槌却没有迟疑一点儿,这次准备无误的命中他的小腿,而他的腿这次终于断了;他还没有来得及痛叫出声时,红鸾第二棒子又到了,这次还是在打在断腿处,断裂骨头错位深深的刺入肉里,可是红鸾又举起了棒子来。

她不认为自己过份,这几个该死的太监不知道害死过多少宫人,自刚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不难想像出那些宫人是如何死掉的,如果不是宫嬷嬷来,她有九成会成为那些被害宫人之一,就算她没有被折辱至死,也不表示魏公公等人的罪行就轻了——他们不只是想一想,而是真得做了且做过不是一次。

她没有死只能说是运气不错,与魏公公等人没有半分关系,当然不能原谅他们了,不要说是打断他的一条腿,就是打断了四肢都太过便宜魏公公。

魏公公痛得当即晕死过去,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的疼痛:第三下让他断掉的骨头自肉中穿了出来,在此时他才体会到红鸾说让他生死不能时的决心,也当真明白红鸾是不会放过他的,就算他当真不说出指使的人。

红鸾看到他痛过去,根本没有打算用凉水等泼醒他,相信他一棒打不醒他,多打几下另外一条腿断掉的时候,他自然能醒过来;如此恶人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痛,在他死后他才会真正的忏悔,来生不敢再害人。

没有用几棒,只一棒打下去,魏公公另外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宫嬷嬷踢过来的木块支起的腿就断掉了,随着他这个腿的断裂,他的人也痛叫着醒了过来,满头满脸的汗水,苍白的脸色,惊恐的目光——那表明他顶不住了。

“你,真得不想知道……”他不死心,还想再问一遍。

红鸾也不答话,一棒槌让刚断开的骨头也错位后,使得魏公公十成十的确定,他的性命重过于任何事儿,能选得不过是舒服一点点的死法罢了。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体会到了绝望,而肉体上的伤痛更是大过了死亡的恐惧,让他的绝望变得更大。

“你以为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还能活下去?”红鸾啐了他一脸:“你爱说不说,不说正好让我多打几次,接下来还有胳膊,胳膊断了还有大腿骨呢;我会想法子把你的骨头都敲得寸断后,再把你扔到猪圈里养着;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要相信我。”

魏公公打起了冷颤来,没有想到红鸾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当真那么活着还真不如死了的好;而红鸾的棒槌又带着风声狠狠地砸了下来,这次对准的是他的胳膊,而他的胳膊下垫了刚刚垫在他小腿骨下的木块:是宫嬷嬷踢过来的,踢得刚刚好不左不右、不前不后。

痛彻心扉的感觉再次让魏公公晕了过去,不过他的臂骨穿肉而过又让他醒了过来:“我说,我什么都说。”他熬不下去了,原本就不是有骨头的人,只是想求生才会有那么点硬气劲儿。

红鸾看着他露齿一笑:“我不会容你寿终正寝,可是在你死之前定会让你好好‘享受’一番;我会不惜用银子、用尽各种法子请人来,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享受’。”

魏公公看着红鸾,明白红鸾不会把他交给大总管处置,而“享受”二字更是让他绝望到恨不得立时死掉,眼下这些还不算“享受”吗?他十二分的肯定一件事,他绝不可能再忍受更大的痛苦,就算是死也不要再被人折磨下去。

而此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不同女子的声音,他也要享受啊,你也要享受了,哈哈— —!那些声音就在他的身边环绕,让他想起死在他手中的那些宫人:曾经,那些女子都苦苦的哀求过他,就如同他现在一样。

可是他当初没有一丝怜悯,带着疯狂的笑声把那些宫人玩弄至死,现在,他相信了报应二字却太晚了:是什么让他变成了恶鬼的?他原本可不是这样的人。

他嘶声大叫起来:“我说,我什么都说,不止是谁让我来害你,还有其他。”他确知自己和死的时候,忽然在心中生出了恨意来,恨那个把他变成恶鬼的人;他是不能报仇了,可是相信眼前一老一小的两个女人,绝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有些人就是如此,不管他做过什么,错的始终是旁人,就算魏公公死到临头,却依然把一切都怪到他人身上,什么样的理由也不能洗净他手上的血。

红鸾并没有答话,只是举起棒槌来,那意思就是她可没有耐性等下去,想说什么马上就说,停顿的时间久了她的手酸那棒子就会落下来了。

而那块让魏公公断了一腿一手的木块,在宫嬷嬷轻轻一挑一踢下,在空中翻身后,刚巧的钻进他另外一条胳膊下,不过宫嬷嬷的眼睛又闭上了,仿佛就没有睁开过。

415白绫显端倪 416在哪儿?

魏公公按说只要动动胳膊腿就能躲开那小小的木块才对,但是他自己清楚,他躲得再快,也快不过宫嬷嬷,他试过了所以现在不想再试,更不想再经过一次能痛死的折磨。

宫嬷嬷此时却缓缓开口道:“你现在不说不只是一个人的愿望,我看他们也不希望你现在就说吧?”她所指的是其他三个太监。

魏公公闻言转过头看过去,在另外他的三个哥们眼中看到的就如宫嬷嬷所说,也的确是如此,其他人所知并不多,又被掉牙的太监说出了不少来;此时魏公公把一切说出来,那三人可就没有戏唱,而等着他们的是红鸾的怒火与棒槌。

红鸾也看了看另外三个人:“你真得不必着急说,我,真得不着急听。”说着话她手中的棒槌又落下来:“我想再打个百八十下也不会腻烦的,你可以好好的想清楚,并没有人逼迫你非要说出来不可。”她很认真的加了一句:“真的,滑 人会逼迫你非要说什么不可。”

魏公公大叫起来:“我说,我说,原来你来不来御书房当差,我根本就不在意的……”他没有再犹豫或是磨蹭,因为他知道自己挺不过去了,不要说他的三位哥们还很希望他能做出牺牲来成全他们——他不想成全任何人。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不过就是有人对魏公公说了些挑拨的话,关键在于很多话是事先对他说的,之后事情的发生太多都应了,自然就让魏公公信了那人十成十;而他还欠下不少的赌债,仇恨加上贪银的诱惑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况且他还“喜欢”宫人。

最想要紧的是,还不用他直接对红鸾动手,只需要他把红鸾逼出御书房就可以了,要对红鸾说些什么有人指点过他,而具体如何做当然要看他的人,不得不说他做得极好,真得让红鸾离开了御书房准备在外面困住御书房的人。

之后的事情就是红鸾的经历了,据魏公公所知那四个捉红鸾的太监,也同他一样欠下了不少的赌债,只是那四人和魏公公不过是在宫中所见几面,赌过几次,并不相熟,且没有魏公公一样的特别嗜好,把人捉来送到这里便离开了。

魏公公看看红鸾:“指使我们这么做的人,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我发誓我所说是真的;而且咒术的事情八成也和她有关。”他痛得抽了一口气,全身上下痛得要命,可是他却不敢把话说得太慢:“不过我并不知道详情,只是和他,”他指向那个满脸被红鸾踹得都是血的人道:“想去偷我们的借据时,无意中在她的房里看到了那个咒术的图”。

“画在一块白结余上,后来出了咒术之事后我还特别留意,慈安宫殿角上的图案绝对就是我们看到过的。”魏公公说完再吸一口气,“那种东西我们不敢乱动,当时也不知道是要对太后下咒,只顾着找我们的东西没有再作理会。”

红鸾没有想到魏公公真得知道咒术之事,这也算是意外之喜,没有想到在此时居然能有这样一件劳功,喜是喜不上来的,不过是清楚此事对她取得太后的信任有好处,让她能更快一些的找到仇人。

魏公公看着红鸾道:“李司工,让我们兄弟害你的是李司工,而那张白绫图也是我们兄弟在她的房里看到的;之后三四天慈安宫的咒术之事就发生——其实可以断定是她所为,不过却没有证据而已。”

“我们潜入她的房中也不是一次,后来还去过一次,可是却再没有特别的发现,原本我们想能找到借据最好,找不到的话能找到咒术相关的东西,也能胁迫她不敢再向我们兄弟追债,说不定还能弄几两银子来用。”

红鸾听着不说话,棒槌已经柱在地上,她人也坐下歇一歇,可是身子还是在微微的发拦;听到魏公公的话真是想再抽他一棒子,这几人里就没有真正聪明的人,就算被他们寻到什么东西为凭,相信李司工定不会放过他们。

到时银子是不会给他们的,那债倒也不必他们不了,世了没有人会向死人追债的;至魏公公提到李司工的名字,她并没有意外,尚勤局里不可能只有一个花掌工就可以成事的,她早就断定还有其他的更高的品阶的女官才对;也不是没有对李司工生出过疑心来,可是花掌工到死也没有攀叫李司工,且李司工的所为也实在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如果魏公公所说都是真的,那花掌工很可能根本不知道李司工也是她们的人,或者是什么让花掌工就算是死也不敢咬出李司工的原因。

现在红鸾没有那么冷静的头脑去想什么咒术的事情,至于李司工是不是在那件事情有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眼下的她是不可能思索得出来;此理要么丢给尚宫去头疼,要么直接对太后说,请功也是美事一件;只不过要把魏公公交给太后处置了。

这也是魏公公此时会如此痛快说出咒术一事的目的,此点红鸾霎间就想明白了;她眯起眼睛来盯着魏公公;“就这些了?”是要把魏公公亲手杀掉出心中一口恶气,还是交给太后请功她自己眼下也不知道,但是显然是偏向第一个主意的。

此次她所遭遇真得让她失了理智,如果不让这些太监尝到绝望的滋味后,死在她的手中她真得难消心头之恨;可是残存的理智,就如同提醒她要找出找使的人来,同样也在提醒她把这些交给太后或是尚宫大人予她来说是利大于弊。

魏公公想了想:“御书房里寻你麻烦的,只有吴宫人不是和我们一样的,她是因为听人说你会成为太子的新宠;而太后让你到御书房里伺侯,递茶只是暂时的,早晚会去偏殿伺候;而她原本就被人利用过,那个已经成为贵人的她的好姐妹。”

红鸾看他再没有什么可说的,挥起棒槌就打向魏公公所措的那太监:“你们还敢骗我?李司工先不说为人如何,如果当真如你们所说她的住处也是你们能潜入的?当我是小孩哄真是岂有此理。”

416 在哪儿?

红鸾不是当真不相信魏公公,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想要诈上他们一诈,能确定魏公公的话是真的,魏公公说出来的话才有几分价值;再一个嘛她满肚子的火气,恨不得把几个太监剁成肉馅喂,寻个理由谅能打人出口气。

虽然不能大大的出气,但是至少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她当然不会是只打一人,连魏公公一起打,她最恨最恨的非魏公公莫属。这一点魏公公也是知道的,当即就大叫:“小章了你还有什么说什么,想活受罪你自己去不要连累我。”

红鸾却劈头盖脸就是几棒槌:“让你说话了没有?而且你还敢暗示他配合你的话骗我,果然就是想要好好的享受。”

她一脚踩住魏公公完好的胳膊,两棒下来把他的胳膊打断——现在她累了,力气已经不足。

魏公公疼得直接晕了过去,心里的那个委屈、那个冤、那个叫天天不应了、叫地地不灵的绝望,让他真得想能就此死掉也是上好的解脱啊,根本没有讲理的地儿、讲理的时候,红鸾摆明就是要打他,也不介意他看出来。

小章子一脸的血,在被红鸾踹得七晕八素时心里不知道发了多少的狠,此时却吓得哪里还有发胆子?可是他却苦于说不出放来,所以此时他并没有恨红鸾打他而是恨魏公公,老子能说话还用你来说?连累你,老子不是因为你会落到这田地嘛。

宫嬷嬷终于伸腿踢了他几下,让他能开口叫痛了。小章子哪里还顾得上叫痛,立时说道:“小的什么都招,什么都招,小的是半路进宫的。自幼在外面是靠手讨生活的,妙手空空和偷鸡摸狗,翻墙入屋什么的,有点小门道。而我和魏贼摸进去也不是李司工宫内的住处,而是她在宫外的宅了。“

“她能出宫?”红鸾看向宫嬷嬷,宫里的宫人可不像是太监们可以出去溜溜,如果不跟着宫中的贵人,这一辈子也不要指望看看宫墙外的人与景,但是像尚宫、尚勤等人和太监二十四司的大总管是平座之人,年纪也大了倒是允她们在宫外有私宅,不当差或是生病的时候可以在宫外住着。

私宅对宫人、女官很重要,她们比太监更渴望有处宅子,因为谁也不知道她们还能不能嫁人,而且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能有处宅子,就处划没有男人她们也有庶风挡地儿,追根究底其实就是女子们为求心安罢了,有处宅子让她们感觉有个依靠……

李司工的确那有银子的,只是她的品阶应该就足以能出宫。

宫嬷嬷的眼睛都没有睁开:“是丽贵刀为她请过旨,每个月特许她初一和十五出宫去敬香;后来她极得丽贵宠信,出宫也就不限于初一和十五了,宫里这种瞒上不满下的事情多了去。”她睁开眼睛看看红鸾:“按着宫规,宫人所买的宅子必须是在指定的地方,可是有谁想出宫后还和宫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会想法子再另外弄出宅子,同样是众人皆知的秘密。”

红鸾回头又是棒槌:“就算如此,那也只能让我暂时饶过魏贼的活罪,于你何干?”她说着话那棒子又抡得又快了几分,因为累得打理已经不如刚刚那么痛了。

小章子却早就被吓坏了,不想自己弄成魏公公四肢皆断的样子连忙道:“魏贼他对您所说的是真的,却另有居心,他是恨极了李司工才会对你说出这番话来,小的有次和他饮酒时听他说过醉话,说李司工背后还有人只是不知道是谁,但是早晚他要把李司工,还有她背后那人如同宫人一样炮制。”

“听他话中的意思,好像也是被迫出来的毛病,而我们几个却是被他引诱才学坏的,原来根本就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小章子拼命的往魏公公身上泼脏水,想以此显得自己干净一点点。

魏公公几人如何变成现在的样子,红鸾不关心,至于魏公公想假她的手报仇,她也不是那么在意。眼前的几人产爱美有当日捉她的太监在,只要她活着出现在宫中,李司工和她真正的主子绝不可能放过她,而且就算她们不来寻她的麻烦,她又如何能放过她们呢。

两个呆太监红鸾并不想问。因为他们太过呆想,必知道的事情不多,但是不打他们一顿不是那个意思,当即一人赏了十几棒槌。

累得红鸾坐倒在椅子直喘气,终一出了一个她早就想问的事情,刚刚被怒火支配急于寻魏公公等人的晦气而没问:“嬷嬷,这是哪里?他们鬼哭狼嚎这么久怎么连个侍卫也没有招来?”

宫嬷嬷睁开眼睛:“我还以为你还要再等一会儿才会想起来。而且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不知道你想到没有?”

“嬷嬷是自宫奴院里得到我不见的消息,而我相信宫奴院的人不会见死不救,那么多人可以找到各种借口出来寻我,按理早该寻到我了才对。”红鸾再看一眼外面,杂草很高,树木郁葱,如果不是斑驳的红色宫墙,她几乎以为这不是在宫中了。

宫嬷嬷用帕子后着嘴巴咳了两声,然后看了一眼帕子收了起来,上面有几丝红色:“宫里没有几处地方是宫奴院的人用了这么大的力量还找不到了的,除掉皇帝、太后等的居处,所余在宫里只有一个地方了。”

抬起眼皮认真看着红鸾,她的眼中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想到没有?”

红鸾忽然跳了起来,她终知道为什么院中的景色让她没有十二分的陌生感,因为她曾经看过,只不过当时是晚上,也不是在屋里,而是在屋顶上,当时她的身边站着的人是孟副统领。

“承露殿!!”她惊呼出声,因为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宫嬷嬷点头:“就是承露殿,不然岂会到现在也无人过来问一问,这里可是宫中的禁地,没有人会想沾惹上晦气而倒霉的丢了性命,就算是无缘无故的大病一场变成傻子,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417选择

红鸾终于明白魏公公等人如何敢在宫人掳人乱来了,承露殿这片宫院都荒废多年,没有人会接近这里,宫中甚至还有传闻说承露殿中闹鬼,真假不论,就此一点就可以看出宫中之人对承露殿怀有极大的畏惧。就像红鸾以前,虽然所知不多可是本着少惹麻烦上身的心思,宁愿绕点路也不会行经承露殿附近的。

没有想到她入宫就听人提起的承露殿,今天却身在其中,她再看一眼外面:“你们几个人很会选地方嘛。”语气里却含着几分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为什么当初黄宫女二人相争,却没有其他宫人开口相劝或是搭话,而提起承露殿的孙宫女最终也死了。自那以后红鸾在宫奴院中再没有听人在众人面前提到承露殿。

“当然会选地方,不过是不是他们选的可说不定;就是是老身,为了找你也是连去了几个地方扑空工,才猛然想到这绝好的地方;唉,想想承露殿所在可是宫中最好的宫院之一,由此就能知道皇帝当年是多么宠爱此地的最后一位主人了。只是,可惜!”宫嬷嬷轻轻一叹,不知道是叹宫院的荒废,还是叹此地最后一位主人的红颜薄命。

红鸾不关心承露殿最后的主人是谁,她看着魏公公几人沉默起来,现在要拿他们怎么办?如果没有咒术的事情当然想也不用想,此时是以大局为重不审出气为先?

不多的理智告诉他,当然要以大局为重,她在宫中到现在连脚都没有站稳,要报家仇如此下去真不知道要到何时何地,咒术之事是极好的机会,只要把魏公公等人交给太后,他们还是再受一番刑询最后也是难逃一死,红鸾也算是报了仇。

只因不是由她亲自了结,这几个对她做出极恶之事的恶人来,心底就是不痛快,她真得很杨很想亲手杀掉这几个人,就算杀掉他们都难解她心头的恶气,至少多少能让她出口恶气,现在哪怕是让他们多活一时,多舒服一刻都让红鸾不舒服。

由红鸾就这样把他们交给太后,让红鸾生出一种她好像已经原谅他们的错觉,至少是亲手饶过了他们的性命——她的手突然握紧。

“你要如何做?”宫嬷嬷又咳了两声:“虽然承露殿荒了,可是你身边的那几个也不是绝找不到这里,算算时间可不短了,依老身看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的,你想要如何做,也只有眼下可以由你——老身什么也没有看到。”

言外之意,如果红鸾要杀这几个小太监她不反对,这让魏公公几人的脸上的神色变得极有怪异,他们没有人想死,可是相比落在红鸾手上活受罪他们还是宁愿一死的。听到红鸾有意要他们的性命,他们是高兴不起来的,不过倒底心里松一口气知道自己不必再受活罪,尤其是魏公公,他感觉自己终于要解脱了。

红鸾看看宫嬷嬷,合上眼再睁开咬牙道:“他们当真是该死至极,可是……,就交给太后吧”出一口恶气予她来说有太多的不利,而把人交给太后却是有利而无害,道理她懂,她也做出了决定,可是却随着她的话,她的拳重重的落在椅子扶手上。

有些伤痛不是事情过去就能好起来的,就像魏公公等人对红鸾今天的所为,只有折辱二字根本不能形容出红鸾受辱心情的一成,刚刚那如同恶梦般的经历,是她一生都无法抹去的伤痕,这种痛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

所以亲口说出饶过他们,把他们交给旁人来处置,此时无疑是在红鸾的心头插上一刀;而这一刀还是她自己插得,其中的痛不可对人言。

“好,你终于不再是个孩子。”宫嬷嬷很有些欣慰的道:“你知道你的痛苦,所以才当真的验难得,”她起身过去轻轻地抚摸红鸾的头“孩子,过去的事情不论是好是坏都已经过去,你不忘掉只是同自己过不去,饶过自己,不要再去想已经有了结局的事情,人,要学会把苦当成乐来享受,日子才能过得轻松。”

红鸾真得有种想哭出来的感觉,可是她忍住了,没有了母亲,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兄弟姐妹,用至于所有亲人的她,已经找不到可以让她落泪的胸膛,即使痛,她也只能咬咬牙忍了,即使苦,她也只能皱皱眉吞了。泪水,她只能让它流向肚里而不是眼中。

“是,嬷嬷。”她吐出三个字来,宫嬷嬷的话她不是全部认同,但是关心她还是感觉到了:“我,没有事儿。”事实上她的手脚还在轻颤,抬头看向宫嬷嬷,其实是怕心底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涌上来,却发现宫嬷嬷的脸色有些不对:“嬷嬷,你怎么了?”

宫嬷嬷摇头又咳了两声:“没有什么,只是老毛病了。”她看看地上的太监:“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红鸾过去扶住宫嬷嬷:“嬷嬷,不急的,还是歇一歇再出去,我看你的面色……”忽然她听到院中传来声响,连忙回头看过去。

“不要紧,应该是你身边的人到了,”宫嬷嬷坐下:“我看着他们几上,你出去看看吧。”

如果来得是自己的人当然好,凭她一个人扶着宫嬷嬷出去都成总是,虽然宫嬷良材的功夫很厉害的样子,但是现在的脸色却腊黄腊黄的吓人,来得人是宫奴院的,那就可以把宫嬷嬷赶快送回去,请个御医——就算她们请不动御医,相信医女们会愿意劳动千金之躯的。

红鸾起身先到窗边,透过了窗子破损的洞向外看去,然后脸上闪过大喜转身推门就道:“小顺子,小平子。”劫后余生,还有什么比看到自己人更能安心的。

小顺子和小平了看到红鸾,先擦擦自己的眼睛,然后才扑过来跪下:“大人,小的们以为再也见不到大人了,是小的们让大人受苦了,是小的……”他们泣不成声。

418章 杀神

小顺子和小平子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红鸾,才致使红鸾在宫中莫名其妙的失踪,因此他们心中除了焦急外还有极大的自责,再加了杏儿等人急怒攻心免不了有那么几句无心之语,他们更是恨不得以命来换红鸾的平安归来。

他们发了疯一般的在宫中寻找,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连皇帝大行的奉元殿,他们也冒险去探问过,不要说连绕弯红鸾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还遭到总管太监的喝斥差点被杖毙,幸亏遇上太子身边的刘公公,现在的刘大总管他们才逃过一劫。

当能找的地方都找过后,小顺子和小平子的心冷到了极点,想死的心都有了,红鸾已经不见很久了,拖得越久对红鸾越不利啊,可是人到底被藏到了哪里?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承露殿,因为整个宫中只有这里没有一个人来找过。

此地闹鬼的事情他们可不是听说一两次,于宫中人来说尤为信奉鬼神,承露殿在两个小太监的眼中无疑就是凶地,比龙潭虎穴还要可怕的多,可是这里已经是叭一的希望,他们就算是死也要找到红鸾。

生要见到红鸾的人,死……,也要见到红鸾的尸首,不然他们就算是死人也没有脸去见红鸾啊。两个人也没有商量,牙一咬脚一踝两个人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承露殿这片宫院,因为这是宫中禁地,所以他们都没有对谁说,只是两个人结伴而来。

承露殿中的杂草极高极多,再加了虫鸟等比旁处要多出太多来,他们的闯入不时惊扰到鸟及虫,不过他们比鸟儿受惊更甚,但是不久他们看到一条隐秘的小路,好像时常有人走过的样子。

看到痕迹近几天就有人来过,小顺子和小平子几乎当时就掉下泪来,可是也知道时间过去的太久,红鸾就算在这里也不知道死活,当即便急急循路而来,刚进到这层院落就不小心踏断了枯枝:那是魏公公等人小心布置在外面的,就是防备个万一,没有想到还真是有作用。

看到红鸾的霎间小顺子和小平子完全愣住了,几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两个人心中的欢喜、担虑、自悔等等一切涌上来,忍不住扑过来跪下就大哭起来。、

红鸾又罩了一身蓝衣裙,可是她手腕伤处的血迹还是染到蓝衣了,而她脸上的肿胀及头发的凌乱,都告诉小平子和小顺子她经历过什么样的苦痛。

“起来起来,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红弯的身体也有些发软,可是却看不得小顺子两人哭得惊天动地,只得先安慰他们再问其他人来了没有。

“我去叫人,不,小平子你去叫人,我在这里守着大人。”小顺子听到红鸾的问话,止住哭声后对小平子说道。

“我守着,我这次定会好好的保护大人。”小平子比小顺子更为愧疚。

红鸾正想开口时,听到院门口那边好像又有声响,抬起头来就看到孟副统领和古平安,以及杏儿等宫奴院的人。看到众人她才真正的放下心来,紧绷的心统一松她差点坐倒在地上,幸亏小顺子扶住了她。

孟副统领已经纵身落在她的身旁,然后看了红鸾一眼闪身就冲进了厢房,红鸾安然无恙,他当然不能放过那些害红鸾的人,而他身后有的是人,自会有人代他照顾红鸾,而此时护得红鸾周全再不让她受丁点伤害,却是他必须要做到的。

屋子里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个太监,人人身上带伤看到他进来吓得往一起挤了挤却没有说话,他环顾一眼屋里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在——宫嬷嬷不知道在何时消失不在屋里。

当他的目光落在床上时,目光一闪烁怒火就冲上了脑门,霎间什么理智都消失了,什么太子之命,什么担心焦急,只剩下要杀人的怒火,一把令起近前的太监,大手卡上太监的脖子:“说,你们对红鸾做了什么?”

那是呆太监这一,不过再呆的人也知道现在是极为危险的时候,连忙指着地上几乎不成人形的魏公公道:“是他,他是头儿,”然后自打出生后他第一次脑筋灵活了一下:“还有他,小卓子,都是他们叫小的们来的。”

他说得并不是假话,只是告诉发狂中的孟统领大人他只是小卒子,为首的人在那边不要找他为好,可是他生平就聪明了这么一次却送了他的性命,话音一落,孟统领直接把他向外一扔,然后一脚踢在他的身上,当即胸骨就断了不知道多少根,最后他重重地撞到墙上又滑到地上,头一歪不动了。墙上那大滩的红色血迹表明,他在掸到墙上之前就已经死了。

魏公公等人吓得齐齐大叫,他们虽然被红鸾打过一番,并且告诉过不会饶他们的性命,可是看到同伴如此死法,还是吓得魂不附体,所有人都吓得失禁了,死,可能并不是很难,但是这样死法实在是太过吓人了,尤其是他们认为自己也会如此死的时候,吓得胆真要破裂开。

孟统领一脚踏在魏公公的胸上:“你是头儿?你们都对红鸾做了什么?!”磨牙的声音清楚的响在魏公公等人的耳边,把几个太监吓得眼睛红红的求饶。

魏公公在御书房当差,可不是一次听说某将军大发神威得胜,好像杀神般冲和敌军无人可挡之类的话,他自幼入宫还真得想像不出杀神是什么样子,现在他不用想像了。

孟统领在宫中很多人都认识,人缘也是极好的,当然是因为脾性不错,不管是宫人还是太监同他开个玩笑他从来不恼,而托他买点东西什么的他只要不违规矩的事儿有求必应,可是现在的孟统领全然不同了,让魏公公根本不敢看他第二眼,哪里还是那个好好先生的副统领大人。

魏公公没有胆子敢不回孟大人的话,可是他的胆子被孟大人吓破了,暂时说不出话来,可是孟大人今天是全然没有半分好脾性,也不问第二句脚下徽用力魏公公的胸骨就断了一根。

然后孟统领看魏公公一眼,脚尖再用力那胸骨就又断了一根,意思很明白,你不说我就一根一根踩断你的骨头,其实他已经猜到了,根本不需要魏公公回答什么,如果魏公公当真口舌利落的答了他,只怕他会比那个呆太监死得更惨。

419不忍问

红鸾在屋外听到屋里的响声,匆匆的对古平安和可儿说了两句,就转身进屋,而此时呆太监已经死掉一个,而魏公公在红鸾那保住的半条命又要去一半儿了。

古平安、杏儿等人当然要跟进去;可是就在此时传来孟统领的声音:“古公公一人进来,其它人敢踏进来一步就格杀勿论。”他第一时间想到还是保护红鸾,此事绝不能让宫中其他人知道。

古站安都被孟大人森然的口气吓了一跳,更不要提杏儿等人了;当即杏儿等人都止住了脚步,心里当然有着各种各样的猜疑。

“所有人退到廊下三步外。”孟大人的命令再次传了出来。

红鸾奔进屋里时,孟统领已经把床上的东西都已经毁掉,如果红鸾晚进来一步他只怕连床都会毁掉的,看到孟统领的所为她便清楚他猜到了,可是事关女孩子的清白她实在是不便同孟统领说什么,只能把目光放在魏公公几人身上。

因为魏公公是咒术之事很重要的人证,她虽然很高兴让他多吃些苦头,不过他的这条性命眼下还要留着的,且不能就这样尴尬的两个面对面站着,好吸了口气道:“孟大哥,要把他送到慈安宫里去的。”

孟统领闻言看看魏公公,又抬脚踩断他一根胸骨才做罢,然后仔细的看向红鸾,上上下下的打量后偏转过脸:他的脸在抽搐,因为生气、因为心疼,可是他不能让红鸾看出来,一个女孩子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不能以言语的刺激让她再回想一遍。

心情激荡之下他开口干涩的道:“太子殿湄公河让我过来的。”只是来得太晚了,实在是太晚太晚了,就算是杀光这些人,就算他能灭了这些人的满门又能如何,红鸾受伤了,而他连安慰的话比拟敢说,更不敢关心的问她是否有事儿。

到底红鸾经历了什么?到底受了多大的伤害?!无法知道,不能去问也不忍心去问。

可是这样的问题啃食着他的心,恨不得把魏公公等人分尸。

想到还要留下这几个恶人的性命,他的脚在地上重重一跺发泄他的怒气,而青石板在他的脚下出现细纹,至于为什么要把这些人送去给太后,他也没有问,此时他十二分的小心,生怕哪句话会刺伤红鸾,或理让红鸾想起刚刚的经历。

他相信红鸾在平静坚强的面具下,定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而他,现在能为红鸾做什么?

红鸾闻言呆了又呆:“太子殿下?”太了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才对,还有心思理会自己这点小事儿?而且宫奴院的人又如何能见到太子的——她努放让自己去想些别的事情,而不关心孟统领发现的事情,她永远都不愿再回杨她所经历的那些。

“是香梅到东宫那里寻人,被太子妃的人刁难被古公公的人看到,之后由古公公向太子殿下说出你在宫中古怪不见的事情,殿下才使我带人在宫中搜寻。”孟统领看看屋子里:  “你自己脱困的?”

红鸾自己一个人脱困,并且把几个太监收拾的鼻青脸肿,实在是不合常理的,定有人救下了红鸾才对,可是那救人的人为什么躲开了呢?

小卓子忽然道:“小的们是被孟大人打伤的,大人您怎么忘了?”

红鸾吃惊的看向小卓子几个太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如此说,而宫嬷嬷在屋里不见了她也发现了,很不明白宫嬷嬷为什么要避开。至于小卓子几人的话当然是出自宫嬷嬷的授意,应该是在她出去见小顺子二人时。

不管如何宫嬷嬷救了她,知恩图报红鸾还是懂的,当即便向孟统领点了点头:“孟大哥?”虽然她想安宫嬷嬷的话去做,可是并不能强求孟统领的,所在她在询问。

孟领领看看红鸾,再看看小卓子几人:“你们到了哪里都是死定了不懂吗?”他不相信几个小太监,怕他们有什么阴谋。

魏公公痛哼道:“小的们当然知道,不过也是小的们罪有应得,遇到孟统领,那也实在无话可说。”他是极为肯定的告诉孟统领,他们是绝不会改口的。

孟统领看看红鸾很奇怪那个出手相救红鸾的人到底是谁,此事当然要悄悄的问红鸾,便没有再说什么让人进来把魏公公等人绑了起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吧,红鸾你也需要医治一番,只是……”眼下宫中都在心皇帝大行之事,御医们成了待罪之身全被太后关在御医院中,不放他们踏出御医院半步。

古安平道:“我认识一个人,可以让他过来看看。”屋里的情形落到他的眼中,也明白孟统领为何要毁掉那床上的东西了。如果现在有人能看到他藏在袖中的手,定会发现他的每节指节都白得吓人。

这里对红鸾来说就是地狱,而他却来得如此之迟。

是谁,到底是谁主使的这一切,他定要让那人后悔来到了世上,不管那人是谁,就算是宫中的主子也一样。

霎间他和孟统领的目光相掸,都在眼中看到了对方的决定,两个人对红鸾受伤的事情都保持了沉默,没有一人开口询问,就连医治的话也只提了那么一次。

古安平此时想到提御医院的小太监,医术极为不错已经救过红鸾。

孟统领让古安平陪红鸾出去,然后把屋里能破坏的东西都砸坏了,床、桌椅等等无一完好才叫了侍卫们进来把魏公公等人绑起来抬出去。

回去的路上还不如众人刚相见时,大家沉默着了,相见时大家有着激动,有着庆幸,庆幸红鸾 还活着,可是现在就算是没有见到屋里情形的可儿等人,也猜测红弯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

孟统领把红鸾送到宫奴院前:“好好睡一觉。”然后看着她进了宫奴院的门,又特意叫了小顺子过来叮嘱:“最近你们绝不能让红鸾薛侍单独一人,不论何时何地定要有人陪在她身边。”微一顿他低低的道:“你们如果大意一丝让红鸾恭侍有个长短,你们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说完他就和古安平离开了,今天他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最重要的是,他们不能问红鸾的话却可以问魏公公等人,就算是钦犯他们要为红鸾报伊也有得是法子。

420章 御书房

红鸾回到宫奴院后什么也没有问,吩咐人给烧热水,她需要好好的洗一洗,洗去恶魔留在她身上的痕迹,柳儿还没有回来,不过可儿打发人给她送信报平安,让她不必再那么担心。

听到柳儿还在御书房外,她才想起在魏公公御书房有同党,正好借此机会把御书房握在手中,虽然现在御书房名义是由古安平掌领,可是太子能用的人实在太少所以古安平要做得事情极多,御书房八成是顾不上的,而她早早被太后送到了御书房里,不得不说太后果然是人老成精,有些事情能早料到一步。

现在她真的很想泡泡热水,因为她好冷,自心底散发出来的冷,然后上床好好的躺一躺,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更需要的就是她想独处一会儿,有太多的事情和太多情绪要独自面对,不想说给人听。

“我换身衣服,就去御书房。”她说完转身到厅上坐下,没有进屋是因为她感觉自己现在很脏,不想把自己的屋子也弄的污秽不堪,尤其是那些被魏公公他们碰触过的地方,是她认为脏到无法忍受的,定要好好洗一洗才成。

热水是常备的,很快二丫就过来扶红鸾进去洗澡,不过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离开,而是想伺候红鸾更衣。红鸾现在已经明白孟统领破坏那屋子的用意,用手按往自己身上的衣衫;“我自己来,你去给我取干净的衣服来。”看到二丫眼中的犹豫:“我不会有任何事情的,你放心。而我,只是不习惯当着人宽衣解带罢了。”

二丫的目光扫过红鸾脖子上的一道青紫,眼中微红没有再说什么轻施一礼转身出去,她没有真的离开,而是隔着帐幔和红鸾详着话打发人去取红鸾的衣物。

红鸾除掉鸾脖子上的一才看到自己腿上和其他一些地方布遍了青紫的指痕,因为二丫就在外面她没有来得及想其他就跳入浴桶,唤了二丫进来,她忽然有些怕独处了,今天的事情对她的伤害超过了她自己的预料,她原本以为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她用力的搓洗着那些青紫的地方,二丫进来她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每一道青紫总能让她想起那几个恶人对她做过的事情:那些枉笑就仿佛响在耳边,那些脏手就好像还在她的身上!

二丫握住红鸾的胳膊:“流血了,大人!”

红鸾没有抬头:“无妨。”她的眼睛已经是血红一片。

洗过澡后再换上自己干净矛软的衣服,红鸾才感觉好多了,她看看天色知道不能再等,匆匆的接过招娣给她的饭碗吃了两口,起身就走——她原也没有什么胃口,就算是早过了午饭的时辰。

二丫和招娣都感觉红鸾有些不同,尤其是她的心情极为不稳,她不敢胡乱劝她什么,只能把点心包了一些,急急的带人跟了上去,在御书房那里吃了偌大的亏,当然不能让事情在今天第二次重演。

刚迈过门边红鸾忽然回头道:“等一等。”她想起了李司工。

现在李司工还不知道她活着回来了,可是她去御书房的时候,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到李司工的耳朵里,就算她不想找李司工报仇,那李司工肯让她活着呢?她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头,转身慢慢地回到厅上坐下合起眼睛来。

她现在很不对劲,不要说是旁人就是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把李司工忘到脑后,而一门心思的想去睡会儿?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心静下来。

“爹,娘,鸾儿想你们了。”红鸾的眼中有了泪水,却没有流出来,在心中默默的回想着她过去的幸福的日子,回想着她父亲和母亲被大水冲走的那一刻。

现在她真得很有扑到娘亲的怀中,或是被父亲的大手在头顶抚过,她的泪水要决堤冲出时忍住了:不,父亲和母亲生她养她,可是她为父母做过什么?父母大仇未报,她岂能垮掉!

重新睁开眼睛的红鸾平静了很多,吩咐人取来文房四宝写了几个字,然后招手叫二丫来:“你把这几个字给李司工送去,代我向她请安问好,如果她为难你,你就说我定会去亲自去向她请安,眼下我要去御书房实在无法分身。”

既然是瞒不过李司工的,那就不必瞒了;由其它人告诉她,还不如由自己去告诉她,也就等于是告诉李司工,我已经有了准备。

红鸾吩咐完二丫后,这才带人急急再次赶往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红鸾让柳儿还有招娣把所有带来的宫奴都放在明处:御书房里里外外都安排上宫奴——当差做事。

“可是,无旨……”柳儿看一眼御书房有些犹豫。

红鸾把太子大婚之夜赐给自己的玉佩拿出来给柳儿来:“哪个说我无旨的?”相信太子殿下这个称呼在今天就要改过,到时候太子殿下就算是怪罪下来,也定会明白她的苦心依然是功大于过。

就算是过大于功今天她也不会犹豫的,因为魏公公等人的所为让红鸾真的怒了,岂能放过那几个和魏公公同流合污之人?依着魏公公等人的供诉,御书房里的陈公公、张公公就是知道内情的人,只是他和魏公公的“爱好”不同,所以才御书房里负责留守,以防有个万一时也好为魏公公打个遮掩。

这等助纣为虐之人,红鸾绝不可能放过他们,何况此时还关系着御书房之争。

踏进御书房就感觉有些不一样,红鸾定神再定神才发现好像多了一些新面孔;她对御书房并不熟,当然不能确定这一点。

走到太监常封的小厅外,吴宫人和红鸾走了一个面对面,她的脸色猛然大变:“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她的吃惊表示她也是知道内情的人,至少知道魏公公等人是不会容红鸾活下来的。

红鸾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到自己劲间的伤处理更加的惊慌时,明白吴宫人八成也是知道魏公公的“嗜好”,她的心头猛的涌起来扬手就对吴宫人的脸的李过去!

“住手!”声音有些颤,可是底气并不小,是陈公出来了:“吴宫人已经得了太子刀的恩典成为东宫的人,你敢……”

421章 镇

红鸾却连看也没有看大叫和陈公公,手掌毫不迟疑的重重的打在吴宫人的脸上;清脆的响声让陈公公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打都打了,还问什么敢不敢?而且红鸾打完一掌后,不理会痛叫倒退了两步吴宫人,抬眼看了一眼陈公公,紧追两步上前又甩了一掌到吴宫人的脸上。

她这才轻轻的甩甩手掌:“每次我要打人,总会有人会大叫——你敢?我打都打了,有什么不敢的,真是问的白痴!太子刀的恩典又如何,我还得了太后的因典,还不是一样有人要对我喊打喊杀的?打人,我真的不想,因为我的手疼啊。”她说完扬起手掌来:“都红了呢,小顺子、小平子,不要坠了我的名头。”

指出纤长但并不娇嫩的手指,指向廊上的陈公公:“此人欺君犯上,给我拿下来;拿下来之前要好好的招呼招呼……”她的话没有说完,吴宫人就冲了过来伸手就要抓红鸾的头发——吴宫人才清醒过来,红鸾抬脚就把她踹了出去:“陈公公。要知道御书房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陈公公闻言冷笑两声:“你以为只有你能得宫中贵人相助吗?我已经被太子妃下旨赏了九品的冠带,以后御书房里古公公和魏公公不在的时候,就由我说了算!”

小顺子冷笑:“太子妃?太子妃管不到御书房的,你也少在这里败坏太子妃的名声,当我们是不懂规矩的傻子,御书房当然事事要听皇帝的,伺候的人也只有太后和皇后才能过问。”他和小平子拘起袖子就冲了过去,一人一拳就打在陈公公的眼眶上。

陈公公被打的时候还在大叫:“过了今天太子妃就不再是太子妃,就是皇后了。”

小平子和小顺子按着他连打几拳,才让他痛得叫不出声来,而此时张公公闻言跑了出来,看到如此情形大叫:“你们都是死人嘛,还不动手就把这些无法无天的恶徒拿下!任他们在御书房撒野,你们的性命不要了是不是?”

御书房的人闻言相互看看,都有意要动手却没有人带这个头儿,因为人人知道红鸾也是御书房的人,而且她带的人还真不少:功,是人人想立的,但是却没有人想挨拳头。

这些久在宫中已经油滑至极的太监们,都安着相同的心思,要么有人带头他再紧跟着,要么就等侍卫听到声响赶过来,在那个关键时候立个功正好。

红鸾却把手中的玉佩举得高高的:“看清楚没有?就是陈姓和张姓太监,还有这个吴姓的宫人无法无天,做尽伤天害理之事,而我可是奉命行事,你们想要保自己的性命,都给站好了不要动。”、

然后也不再看那些御书房的小太监们,她轻轻一挥手,“给我打!”不给姓陈的、姓张的一点教训,他们永远学不乖的,况且她本来就是寻他们晦气的。

张公公咬牙:“你不会有好下场,定活不过明天去。”眼睛因为说狠话都突了出来,很是可怖。

也不用红鸾吩咐,小平子的拳头接连落在他的肚子上,立时就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红鸾过去俯下身子:“你有什么话可说,不说我可就要让他们送你上路了。”

张公公听了完全不相信,可是抬头看向红鸾对视半晌后,他确定红鸾不是在说笑,心生寒意的道:“不关我的事儿,我不是御书房的人,我已经……”

“这是做什么呢?御书房也敢如此胡闹,当真是该死至极!来人,统统给我拿下。”进来的几个人里为首有两人,一个是太监一个是付侍卫;而说话的却是那个太监,看他的服色品阶倒也不算低了,至少也是掌管某宫殿之人。

太监叫完后那个侍卫挥手,立时就涌进来不少的侍卫;他的目光只在吴姓宫人身上扫过:“拿下!”

红鸾大喝:“慢着!”她把自己御书房的腰牌拿出来,“我乃是御书房的恭侍,此乃宫中重地,你们是何人居然敢随便闯入?可有奉旨?!”

一句话让为首两人看向红鸾,然后太监笑了起来:“洒家不过是有点事,刚好和韩头儿遇上说两句话就听到御书房里喊打喊杀的,此时宫岂能有乱?洒家才和韩头儿过来看看——侍卫们原本就有护卫宫中之责,前来拿你们这些目无君上之徒又何需奉旨。”

“来人,拿下!”韩侍卫挥手:“秦公公又何需同她多说。”

红鸾把太子的玉佩兴趣起:“哪个敢?我可是奉了旨的。”她没有想到御书房这里当真有事发生,而且还是带着刀的侍卫,“你们看清楚了,还不退出御书房想满门抄斩吗?”

冲进来的侍卫并不多,只有六七个人,他们也的确是听到御书房里有喧哗之声才随他们的卫长进来看看,此时看到红鸾手上的玉佩,识得那是太子之物都把刀归了鞘,却没有退出御书房。

红鸾的两句话并不能吓退这些侍卫,他们听到有声音过来查看是合规矩的,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过份的举动来,当然不会被问罪更不要提什么满门抄斩的话了。

“头儿,看来没有什么事儿,我们走吧。”其中有个老侍卫开口道。

韩侍卫没有想到红鸾手中有玉佩,他微一愣后看看吴宫人当即对红鸾抱拳:“得罪姑娘了,勿怪。”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秦公公没有想到他如此干脆,此时凭他和带来的小太监什么也做不成,眼珠转了转上前对红鸾施礼:“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红鸾皱眉看他:“公公不在御书房里当差吧,宫中的规矩公公懂得比我多才对是不是?还没有请问公公是在哪里当差,不会是来御书房有什么大事吧?”她把大事两个字咬得极重。

秦公公笑了起来:“倒是洒家的不是,洒家是四殿子宫中的总领太监,今天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过来看看洒家的干儿子——不知道这孽障做错了什么事儿?姑娘你的芳名可否见告?”

红鸾看着他笑:“我,红鸾。”眼睛盯着他的脸一眨不眨。

422章 各为其主

秦公公微微欠身:“原来是红恭侍,今日一见才知道姑娘您果然是极精明能干之人,怪不得太后娘娘疼爱你。不知道那孽障哪里让姑娘您生气了,说出来洒家定要好好的教训他。”说完话他看着红鸾不动。

红鸾看他的样子好像不知道自己被魏公公等人捉走之事,而且他话里还有让自己看他的脸面上饶过张公公,秦公公好像真的只是过来瞧他的干儿子,观察家是那个走如同风一般的韩侍卫有点不对劲儿。

“他,也没有什么,只是大叫着得了皇后的恩赐罢了。”红鸾看着秦公公微笑:“原本我也不知道他和公公有这层渊源,既然如此就交以公吧,太后和太子殿下那里就麻烦公公走一趟,代张公俊发说分说,相信太后……”

秦公公听到这里脸色大变,转身过去就给了张公公两个耳光,然后还狠狠在他朐口打了一拳,张公公大惊失色,知道自己活命的机会就在秦公公的身上,当即就想开口求恳,可是秦公公却根本不容他开口,又是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后吼喝道:“洒家都是如何教你的?”

“你不不长进的东西,当初洒家就不肯认你做儿子,悔不该当初心软一下,竟会有今日之祸!你如今攀了高枝,那好,自现在开始你走你的阳光道,洒家自走我的独木桥,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再和洒家没有半点相干。”

他骂完就猛的转身,到了红鸾身边边躬施礼:“他所为之事洒家、洒家真的愧对太后,洒家现在就回去思过,自作孽不可活,他所犯何错姑娘自管发落,洒家刚刚失言还请姑娘莫怪。”说完又施一礼,然后低头掩面而去。

红鸾也不好留难他,此时也不敢留难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况且她只要知道来人是谁就足够了,至于他们原本来御书房想要做什么,却不关她的事儿了,自有太子去会查清楚的,她今天只要不放任何人进御书房就好。

张公公那里还在大叫“干爹救命”,小顺子两拳就让他闭上了嘴巴,红鸾走到他面前:“你今天死在姑娘的手中是半点也不冤,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要怪你就怪你们的好哥哥魏公公,我到了这里你猜他去了哪里?”

张公公听到后看着红鸾吓的眼珠子都变了颜色:“不关我的事儿,是魏公公的主韵书 ,我们也只是帮腔罢了,姑娘您饶命啊,真得不关我的事儿。”

陈公公怒道:“闭嘴!”他气得真想把张公公的嘴巴撕烂,陈公公如此说话岂不就是承认知道魏公公的所为?那红鸾能自魏公公手中脱身,到底有没有出事只有天知道了,这种时候承认知道魏公公的所为就是找死之举啊。

红鸾回身就给了陈公公一个耳光:“你很好,很聪明,只是你不知道聪明人会死得很快吗?”她拍了拍陈公公的脸,“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李司工李大人可能会来哦。”

陈公公的脸色到没什么,倒是张公公的脸色大变:“该死!”他现在却不是在骂红鸾。

红鸾回头看向刚刚还仿佛吓得要死的张公公:“你骂哪个该死?”

张公公转过头去:“骂我自己。”他到是猛得有了骨气,看的红鸾生出兴趣来。

“那个魏公公,好像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呢。”红鸾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道:“你想不想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你的主子是谁?”

御书房里的人好像并不是一个主子的,这也是得秦公公和那个韩侍卫的到来,才让红鸾看到端倪来,韩侍卫分明就是为吴宫人而来,而秦公公却是为张公公而来,明显陈公公和他们两人极为不同。

三个人很有点各为其主的意思,其中最有趣的人还是张公公,他表面上看好像和秦公公、也就是四殿下有极深的关系,可是一句“该死”却表明他其实和李司工是真正的自家人,那李司工背后又是谁?

红鸾看一眼御书房的太监们:“麻烦哪位去请周姐姐过来。”然后吩咐二丫:“去,告诉你柳儿姐姐,御书房自现在开始许进不许出!”

夜幕很快降落到皇宫中,此时的太子,不,新皇帝正在和太后说话:孟统领和古安平已经把事情对太后说了,并呈上了魏公公等人的口供——孟统领做事向来很快,不过今天还真是有点太快了。

太后的脸阴沉如水,看完后对新帝道:“如此逆贼罪该万死,不过你父皇大行,此事只能过些日子再说。”她唤了慈安宫的总管进来“把人看好,如果有个万一就让十二司的总管都提了头来见哀家。”

新帝没有多说一个字,安抚了太后几句便起身告退,让太后能歇一歇,而他出了慈安宫就道:“红鸾,没有受伤吧。”

古安平静默有眨眼功夫才道:“没有。”

新帝点头:“先回东宫。”路上他没有再开口,只是仔细把魏公公等人的供状看了又看,脸色一连变了几次,越变脸色越难看。

到了了东宫他直接去了太子妃的寝宫,没有想到太子妃宫里乱成一团,人人都在打包收拾东西,这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踢倒两个宫人后,终于让所有人都停下来手。

太子妃走过来脸色也极为不好:“你什么时候赐了那宫奴块玉佩?!”

“什么玉佩?!”新帝的怒色在眼中一闪而没,看向太子妃时神色已经平静如水,什么也看不出来了:“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正要同你说明天……”

太子妃却打断了新帝的话:“明天你是不是要给那宫奴个名份?此事我绝不会答应!真真是岂有此理,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她醋意大发。

可是发的却极不是时候,此时老皇帝尸骨未寒,而眼前她的丈夫也不再是太子而是皇帝。

新帝坐下:“你父史来过了吧!他们手中兵马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他不想提红鸾的事情,可是太子妃却不让他如意。

新帝最后淡淡解释了两句起身离开,而洋洋得意的太子妃却不知道新帝走时在心中说了一句:最好,此事同你无关!

……

423

皇帝出了东宫回头看一眼,然后直接向御书房而去:路上对孟统领道:“今天的事有掺和其中的人,杀无赦。”声音里没有透出多少怒气。

孟统领迟疑了一下:“可是那几个主要的恶人……”事情已经禀于太后知道,就这样把人杀掉好像有点不大好。

皇帝头也不回:“把事情问清楚明白没有?还有可问的没有?有,你们就尽快问出来,没有还留着他们做什么?害太后的人,难道还需要我给他们个对质的机会?”他有些不快。

孟统领不敢再说什么,立时应下来:“已经都问清楚明白了。”

“嗯,去吧。这两天有你辛苦的,那几个地方要更仔细。”他背负起双手来:“此时定会有那不长眼的,只是我不想看到再被人利用而诟病,明白吗?”

孟统领答应着抱拳行礼离开后,皇帝又叫古安平来:“东宫那边就交给你了,眼下的情形不用我说,需要怎么做你也是明白的,如果受了委屈,联,会为你记下的。”他拍了拍古安平的肩膀,看着他离开了。

刘大总管上前:“皇上,您是先去御书房,还是……”

“君无戏言,而且那里定有些古怪才对,不然也不会如此着急对太后和联的人下手了。”皇帝抚了抚自己的头:“走,去御书房。”

御书房里此时安静的很,红鸾等到如今也没有等到李司工,终于明白李司工是真正聪明的人,此时就算是再急也不会到御书房自投罗网,她坐下开始思索起来,周宫人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他。

“那三人,你想如何处置?”周宫人开口轻声问了第一个问题。

红鸾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我向来是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陈公公三人都有些事情要问个清楚,看来就送去给刘大总管吧,最后他们也是难逃一死。

周宫人沉默了一会儿:“吴宫人……”她想提醒红鸾两句,此时此时吴宫人最好是饶过她,可是话还有说完门就被一脚踢开了,进来的是几个宫人。

为首之人看着红鸾和周宫人:“奉太子妃之命来唤吴宫人过去问话。”她们是为了吴宫人而来,而且没有任何的遮掩的向红鸾表明要除去她的人里有太子妃。

至于魏公公等人的所为,应该和太子妃无关:是太子妃被人利用了,还是她利用了旁人,现在无凭无据也不好说,不过依太子妃的脾性而言前一种可能是最大的。

红鸾看看绑成粽子样的吴宫人:“姐姐只怕要去向尚宫大人或是宫正大人请命才可以,她现在可是有错在身,按规矩要送去宫正大人那里,因为夜色深重我们胆子,已经派人知会宫正大人,想必很快人就会到了。”

为首的宫人是个女史,闻言皱皱眉头:“你滑听清楚是不是,我们是奉太子妃之命……”她没有想到现在宫中还有敢不给太子妃面子的人,太子妃马上就会成为皇后了。

吴宫人已经大叫:“还不松开我,红鸾,你给我等着。”她定要报今日之仇。

红鸾看她一眼:“太子刀只怕不知道你的所为,不然岂会来救你?咒术的事情太后可是要亲自过问,你身陷其中还要带累太子妃,当真是用心恶毒之极啊。”随手就把帽子给吴宫人扣上了。

吴宫人的脸色微变:“你休要信口有说。”她的眼睛闪了几闪,只管向着东宫女史叫嚷着 “冤枉”之类的话,同时不断提醒女史松开绑着她的绳子。

女史扣到红鸾的话还真不敢坚持带走吴宫人,有些为难的不知道如何做是好,此时吴宫人的催促就让她生出不喜来:“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事实上她杨要问的就是为什么红鸾还站在这里,不是说她定活不过今晚嘛。

吴宫人微微偏过脸去:“只是和红鸾吵嚷几句罢了,不知道她离开御书房后吃了谁的气,回来就开始找我们的麻烦。”她暗示女史,红鸾的确是被捉了可是怎么回来的她却不清楚。

红鸾听着她们一问一答,忽然对东宫女史笑道:“韩侍卫还好吧?”东宫的女史来得不快却也不慢了,算算时间如果韩侍卫到东宫报信儿,时间倒是刚刚好。

东宫女史脸色微变,哼了一声道:“不过是吵几句罢了,恭侍你好大的脾气。”她想到太子妃的交待,还是把吴宫人带回去为好,到时要不要把吴宫人交给太后,就全由太子妃做主同她无关了。

红鸾去斜斜看她一眼:“你身犯何罪还不自知吗,自己的死活还顾不得,居然有心思管她人的闲事,当真是怪人一个。”

东宫女史大怒:“果然是个不知进退的东西!以为依仗太后的宠信就可以不把我们娘娘放在眼中吗?原来也就罢了,现在已经不同,我劝你还是识机些,乖乖的去给我们娘娘叩头,说不定我们娘娘大人大量不究你的不敬之罪。”

红鸾耸肩:“到要请教有何不同?就算不同也救不得你,太子妃是个深明大义的好主子,你不要指望能欺骗娘娘,任你有为。”她指着那门上的脚印:“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人,这门也是你能踢的?”

“你是不把先帝放在眼中,还是不把当今的皇上放在眼中,居然到御书房里撒野。”红鸾轻轻一摆手,轻描淡写的道:“拿下,绑了,一同交给宫正大人。”、

太子妃疑心她也就罢了,她和原本的太子,当今的皇帝什么也没有之下,就先后设计害她,眼下更是想要她的性命,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就算她是太子妃又如何,就算他日太子妃能够为后,也必不会有好下场。

皇子都成了她的灭门、灭村的仇人,就算再加一个将来的皇后做仇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得。

先捉了太子妃的人送给尚宫大人去头疼好了,相信尚宫大人定能摆平太子妃的。

东宫女史恼怒大叫:“你……”

红鸾接口凉凉的道:“你敢——省省力气,我代你喊好了,真不懂为什么每次总有人这样大叫,不是叫‘你敢打我’,就是叫‘你敢’,我不敢,我不敢还叫人绑你嘛,没有带脑子你就敢到御书房来。”

424章 如影随形

东宫女史不叫喊了,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红鸾敢:因为已经有人过来把她按倒在地上,用绳子开始绑她,她此时才发现按倒她的人并不是御书房的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带宫奴院的人进御书房,罪同谋逆要斩你九族之头的,不宵放开我。”

红鸾微笑着把玉佩晃了晃:“我,奉命行事,他们当然不是无旨而入御书房,没有什么地方不合规矩的。如果说非御书房的人都不得进入,那你岂不是也要按谋逆论,你的九族也要人头落地:嗯,万一你所说的是真的,反天有你的九族陪着,我们几个人不亏。”

东宫女史气得脸色气紫:“我们也是奉命前来,我们是东宫太了刀的人,而且我不审女史,再不放了我你就真要大罪临头。”至于她踢门的那一脚是连提也不敢提的。

是她的太子刀要求要给红鸾个厉害的,不要同她客气半分,而御书房里现在没有主子,且太子刀就要成为皇后,此时不好好的抓住机会抱皇后的大腿,以后论功行赏之时她哭也是来不及的。

她的打算原本很好,今天东宫的人都昂首挺胸没有人不敬他们三分的,可是没有想到红鸾还不买帐,最终她没有把吴宫人带走,反而把自己还搭了进来。

红鸾轻轻一叹:“女史大人不说,我也是知道的,我还知道您将来有可能会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人,只可惜这里是御书房,规矩所在只能得罪了。”她俯身贴耳道:“御书房里的事情我只认太后和皇帝,你要怪就怪你的娘娘现在依然还是太子妃,不是皇后。”

册封为后要等到皇帝登基大典,依着惯例群臣上书夺情,亲乳品以月代年要守三月的孝期,然后才能兴趣行登基大典,在之前,不管宫中之人如何敬重太子妃,她也只是太子妃而不是皇后。

东宫女史的眼瞪大:“你——!”她没有想到宫中有人胆大至此。

吴宫人终于没有了声响,想不到红鸾逃过死劫后比原来行事更为大胆,她确信自己如果再招惹红鸾望就不会是几个耳光的事情了.

东宫女史却依然不死心的大叫,不过她的声音却被鸭嗓子压住了。

“皇上驾到——!”猛然响起的声音把红鸾和周宫人吓得一哆嗦,两个对视一眼后都抢步到门边跪下,知道太子已经在灵前即位了。

“起来吧。”皇帝进来后就坐下了,脸上满是疲色,眼角还微有泪痕:“今天的御书房还真是热闹啊,居然绑了这么多人?”他的眼睛在红鸾手中的玉佩上扫过。

红鸾上臆跪倒请罪,皇帝并没有为难她,温言让她起身又看了她手腕上的伤口:“回头让御医给你去瞧瞧。”

“谢皇上,奴婢只是小伤,不用麻烦御医了。”她抬起头来恳求的看着皇帝。如果不是她挂在脖子里那个玉佩,不知道为什么转到脖子后面,早就会被魏公公等人看到了,相信被太后或者太子妃知道,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现在她只想请新帝多关心其他,不要再把仁厚用到自己身上,会引来的麻烦实在是太多,太大了些,当然,她没有怨恨新帝的意思,不过是想让自己的麻烦减少些,不要再引来诸如太子妃之类人的怨恨。

皇帝沉默的吃了两口茶才道:“也好,御书房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没有问周宫人。没有问御书房里伺候很久的任何一人,问的就是红鸾,至此御书房的大多数人都明白过来,以后他们要听谁的话了。

红鸾把御书房的事情一说,然后叩头请罪:“奴婢不知深浅,虽然一心为太后和皇帝分忧,也知道自己所为有些欠妥的地方,请皇上降罪。”

“的确是有些不知深浅。”皇帝的话中听不出喜怒来,“不过就如你说太后与联以忠,联恕你无罪,平身吧。”他看看陈公公和张公公:“就交给你了。”最后一句话是对他背后的刘大总管所说。

红鸾松了一口气起身刚站好就听皇帝道:“吴宫人,又是怎么回事儿?太子妃让你过来做什么的?”他问的人是东宫女史。

东宫女中听到这句话差点喜极而泣,连忙把奉太子妃之命来唤吴宫人的话说了出来,当然免不了求饶之类的话。

皇帝刚要说话,就看到有人进来跪倒:“太子妃求见。”

“允。”皇帝的眼角微微一抽,声音倒很平静,看到太子妃时还指着身边的椅子道:“坐吧。”

太子妃进来看到自己的人被绑成粽子就大怒,坐也不坐就喝道:“哪个敢来对本宫如此不敬 ,还不滚出来请罪?!”她以为自己就要是皇后了,整个后宫尽在她的掌中,此时有人绑她的人就是打她的脸,就是不把她放在眼中,这如何能让她忍得住。

红鸾很乖巧的上前叩头:“奴婢红鸾向太子妃请罪。”

太子妃看到是她当即更为恼怒,是为恼怒的事情就是她没有死且手中还出现了太子所掌赐的玉佩,听说那还是先皇后用过的东西,“来人,拖出去杖毙!”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自然无人上前来拖红鸾,而且在他面前太子妃如此大呼小叫实在是不给他脸面:“坐下,先听听事情的原委再发作不迟。”

太子妃没有想到自己的话根本不管事儿,她怒气冲冲地对皇帝道:“你是铁了心,是不是?”

皇帝微皱眉头:“什么就铁了心,你是在质问联吗?!”他的声音说不上严厉来,可是帝王之威已经散发出来。

太子妃终于意识到面前的人是皇帝:“妾知罪,妾请后直为妾做主。”不过她的眼睛还直直的盯着皇帝,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

皇帝终究不再看她:“因为牵连到咒术一事,这两名太监给联好好看管起来,至于吴姓宫人——你唤她有什么事儿?”

太子妃听到咒术二字终于冷静了三分:“妾看她差事当得不错,想赏急了一个女史罢了。”

425

太子妃的解释就是想表明她和吴宫人并没有特别的关系,就是她不是那么聪明却也知道咒术之事的厉害,自然不想搅和进去,就算是吴宫人说出她有意想让吴宫人栽脏,到时要了红鸾的性命,她也不想和咒术二字有牵连。

她想杀个把宫人并不是什么大罪过,可是咒术就不同了:这点的区别她还是知道的。

皇帝看一眼太子妃,把她看得心霎间停止跳动,不过皇帝立时转过了头去:“既然有太子妃担保,吴宫人当然同咒术是无关,放开她吧。”他的话说得很温和,一如平常的他。

太子妃听到后心花怒放,根本没有在意皇帝的口中吴宫人变成了她的人,且此事还变成了由她做保,她满心欢喜的是皇帝因她而放过了吴宫人,这表示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是极高的,是极得皇帝的信任爱重。

“妾谢皇上的信任,吴宫人妾看着不像是个恶人。”太子妃说完看向红鸾:“倒是有人目无尊上,实在是可恶之极。”她还是不忘处置红鸾。

皇帝淡淡的道:“你的话有几分道理,既然你看吴宫人不错,联就赏她个女史留在你身边听用吧。”这句话更让太子妃高兴坏了,她的梦想就是能让皇帝对她百依百顺——那才表示皇帝心中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想到刚刚还好像对她有些不满的皇帝,现在会待她如此好。

看来自己所为都是对的,知道如此就不应该赶过来看皇帝了,到了明天皇帝岂不是待自己更好些?太子妃有些后悔追过来。

皇帝的话说完微微一顿,早有人过去把吴宫人放开了。吴宫人有些迟疑不定,她并不想离开御书房,可是想到太子妃身边一样可以常常见到皇帝,而且此事也由不得她说不,只能跪下叩头谢恩。

她再想到自己成为了女史,那红鸾呢?红鸾打了她、责骂她,接下来——;她在心底笑了起来,知道红鸾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不过她并不认为皇帝对太子妃有多么的爱重,只怕是现在太子妃的父史于皇帝来说极为重要,才会让皇帝对她如同千依百顺般。

“的确是太过目无尊上,可以说是大不敬了。”皇帝顺着太子后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听得吴宫人更为相信自己的猜测,现在的太子妃定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竖起耳朵听下去:“此罪当诛,绝不能宽恕!你说,是不是?”皇帝问的是太子妃。

太子妃当然连连点头,盯着红鸾连眼都不眨:“正是,其罪当诛。”

听到太子要杀红鸾,她对红鸾的嫉恨也就消了大半,可是因为红鸾绑了她的人所以还是恨不得红鸾死。

红鸾心中也没有数,刚刚皇帝明明是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可是现在句句都是想要她的性命,她要不要分辩求饶,悄悄的看一眼皇帝,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让她如此等死可不成,就在她要开口说话时,皇帝伸出他的手指。

皇帝所指却不是红鸾而是东宫女史:“御书房是何地,你居然敢以脚踢门?联看你要踢的不是那门,是先帝、是联!来,拖出去杖毙。”

事情忽然峰回路转的让人回不过神来,只有刘大总管老神在在的让人把东宫女史拖出去,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

太子妃太惊:“皇上——”她没有想到皇帝和自己所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了?”皇帝转头看她:“此人以脚踢门而入,把先帝、把联放在何处?你说得对,此人罪该当诛。先帝大行,不然联就要问她九族之罪。”

太子妃刚刚大声的附和了皇帝的话,而且东宫女史的错也摆在眼前,虽然是听她的吩咐行事,可是此理皇帝就是要认真、就是要追究,那一脚就成了欺君大过,她此时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是,其罪当诛。”

只是这句话她说得全无力气,直到此时她才发现面前的皇帝和她成亲时的太子有些不同了,好像并不只知道一味仁厚的人,细看皇帝并无不同,连脸上的神色也是她所熟悉的。

皇帝看着红鸾:“你做得差事不错,太后果然没有看错人,先帝大行御书房这里联要用,但是却不能在此时添加人手,嗯,就赏你个女史,着九品女官冠服——以后,御书房太后和联就交给你了。咒术一事你立功甚大,先帝大行此时不宜议事,太后必会有封赏的。”

他句句不离太后,把太子妃的嘴巴封的死死的:也言明红鸾行事是奉了旨的,当然也就没有什么错处可言,红鸾虽然只得女史之名,却实是九品女官之位——厚封红鸾无疑就是赏了太子妃重重一个耳光。

太子妃心中醋意涌动:“皇帝、你、你……”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她驳斥皇帝的封赏,“我绝不会同意的。”也只有这么一句话,表明皇帝要纳红鸾入后宫是想也不要想。

皇帝的眉头再次皱起:“太子刀,你应该回宫了,明天命妇们入宫守灵,你要做的事情很多。”他起身向外行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置,你不必等我了,不要累坏了,早些回去歇下吧。”

最后一句话无疑对太子妃有安抚的作用,连忙起身道:“你也要注意身体才好,妾还是……”

“不必了。”皇帝回身看看太子妃,把目光放在了吴宫人的身上,“让她候着就可以了,以后都按此例来就是,还有,记得给她安排个宫室,叫两个小宫女伺候,不要给她安排其它差事了。”

这次说完皇帝真的走了,没有再回头。

太子妃自地上起来后也没有再看红鸾一眼,而是紧紧地盯着吴宫人,自牙缝上挤出字来:“回宫!”她居然瞎了眼睛,只知道盯着一个红鸾了,却忘了防备其他人,更没有想到比红鸾更为奸狡的女子,已经登堂入室了她才发觉。

此时先帝大行皇帝不能纳妃,却不审要把她弄到身边伺候,这狐媚的功夫当真是了得啊,她再不上心,说不定连皇后之位都不保住。

426章 反目

太子妃完全把红鸾扔到了脑后,现在她的心中、眼中只有吴宫人,原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怎么看怎么顺眼的吴宫人,眼下成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奸狡到利用太子妃的大恶人,而且还是世了最大的恶人。

在太子刀眼中最大的恶人就是吴宫人,恨不得能食其肉寝其皮。最让太子妃恼火的就是,刚刚她为了“救”吴宫人甚至不惜和皇帝翻脸相向,她居然亲自把大恶人弄到了身边来!

想到以后日日夜夜都要看着吴宫人在皇帝面前卖弄狐媚,想到吴宫人有朝一日成为宫妃,想到很有可能吴宫人先诞下皇了……越想吴宫人就越可憎,越想她越生气。

红鸾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生怕被太子妃看到她眼中、唇角的笑意,她知道太子妃快要气炸了,就算吴宫人能把天说破太子妃也不会相信她。因为在太子妃的眼中,满宫的女子哪个不是在盯着皇帝看?只要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她就不会放过,何况是皇帝已经开口的。

红鸾最没有想到的就是皇帝,她从没有想到仁厚的太子爷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太子妃、吴宫人、东宫女史谁也没有得了好去,可是他还偏偏就卖给了太子妃天大的人情,还让太子妃和吴宫人立时就反目相向了。

她想到皇帝的手腕,这只不过是后宫当中小小的纷扰,皇帝当然不会为此动太多的脑筋,但只是从小处来看皇帝都厉害的让人心悸!如果今天的皇帝看她不顺眼的话?红鸾的额头上立时冒出冷汗来,很庆幸皇帝不是她的仇人,更庆幸她自开始便没有想和皇帝做对。

在这样的主子身边做事要十二分的小心才成,不过这是后话了,眼下当然没有什么比太子刀的错愕与大怒更让人开心了,而吴宫人脸上辨不清是惊是喜的脸色,就精彩的让人忍不住想喝两杯。

这么多年来,吴宫人不是没有做过一步登天的梦,不过心知那太过遥远、不太现实,所以她踏实的存银子,像其他宫人一样努力为自己存妾奁,希望可以离开皇宫风光嫁人,就算是不能离开的话,她也有银子可以让自己衣食无忧,有片瓦可以存身。

可是当她身边的好姐妹因为皇帝的一夜宠幸而成为宫妃后,她的心立时就不同了;很多原本她不是那么在意的事情都浮现在眼前,皇帝原本是喜欢她多一些,贴身的事情都让她去做,但她不敢多想只是努力的尽心伺候着皇帝,而后来她的好姐妹却开始留意她的打扮、举止、言谈。

再后来就是那雷雨交加的夜,再后来就是雨过天晴后的清晨,再再后来就是她姐妹含羞带怯的脸,一切都变了,尤其在她看到昔日好姐妹安逸富贵的生活后,她的心就象被什么咬掉了一块。

如果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她没有答应自己好姐妹要代她守夜的话,是不是现在那个贵人就是自己?至此之后她也就想着能攀上枝头,可是皇帝却极少留宿在御书房,就算留下来睡下的时候也太晚了,同时天气好得不得了,皇帝又不是喜欢饮酒的人,并没有让她有任何可乘之机。

现在新帝即位,要说她没有想法那当真是假的不能再假,不过她还没有开始做什么就被皇帝指名贴身伺候,这对她来说当然是喜,大喜,但是她没有忘掉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被绑起来,又如何被救的,自然清楚皇帝的话落到太子妃的耳中会是什么后果。

就算是有惊惧,但也不能完全掩去她脸上的喜色,而这喜色落入太子妃的眼中,当然更是火上浇油。

太子妃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没有错:“跟本宫回去!”她走到吴宫人面前,扬手就要给吴宫人一个耳光,实在是被气坏了。

吴宫人却躲开了,她心知此时不管说什么太子刀也不会相信的,而天下掉下来的好机会她当然不想放弃,就算对方贵为皇后——皇后母仪天下、统率六宫,宫中又岂能没有宫妃,要知道只凭妨一个字就可以废后了。

再说了她已经得救用不着太子妃再为她做什么,脸皮既然要撕破她自然不能太过软弱了;就是因为她原来太过软弱才会被自己的好姐妹利用,既然得到了皇帝的垂青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太软,反而会被太子妃捍在掌心里活活掐死,到不如用皇帝的垂青好好的保护自己,并努力弄个宫妃的名份,也尝尝做贵人的滋味儿。

太子妃大怒:“你好大的胆子。”

吴宫人看着太子刀:“奴婢伺候太子妃回宫,皇上的旨意奴婢们都听得极为清楚。”她提醒皇帝今天上还要她伺候的。

红鸾看到这里当然不能放过如此好机会,轻轻的道:“娘娘,吴姐姐的话是说,她不敢接娘娘你‘赏赐’的耳刮子,是为娘娘好,不然被皇上看到……”

“住口中!”就算现在太子妃全心全意要对付吴宫人,但她对红鸾的恼恨并没有消失,但是得红鸾的提醒是完全听懂了吴宫人的话,当即就吩咐宫人:“按住她,给我打——,她的肚子。”

吴宫人大惊:“红鸾你个贱……”

红鸾大声打断她:“你当着太子妃面前敢如此大小叫?要知道太子妃不久后就是皇后了,你有什么依据居然可以不把将来的皇后放在眼中!”她的每一句话都紧扣太子妃的心思,听得太子妃怒火更盛。

“狠狠的打。”太子妃咬牙,她定要好好的整治吴宫人,让宫中所有的人都知道,不能把眼睛放在皇帝的身上,免得又有哪个狐媚的再生出胆子来敢勾引皇帝。

红鸾对吴宫人挤了挤眼睛:“你还不谢恩,难道当真不把将来的皇后放在眼中吗?真是不知死活啊。”

太子妃看了一眼红鸾,发现她也不是那么可恶,至少几声将来的皇后听得她心气顺过来不少;她用脚尖勾了勾红鸾的下巴:“你乖乖的当差,本宫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如果不用心的话,你看她就知道了。”口中的“她”所指当然是吴宫人。

427

红鸾看着太子妃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奴婢省得。”她深知太子妃的多疑,根本不会放心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对她生出疑心来,自然没有必要对她在过小心翼翼,反正总是要撕杀一番的。

太子妃看红鸾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反而认为她的确没有对皇帝生出其它的心思,至少眼下很有可能没有,或者是有却怕了自己而熄了念头,把心放下后没有再为难红鸾,回头看了一眼吴宫人。

她的确不敢把吴宫人打出伤来,就如红鸾所说吴宫人晚上还要伺侯皇帝呢、看看差不多她轻轻地摆手:“好了,回去让她跪墙边上去,跪到皇帝回来为止。”说完带着人气冲冲的走了,没有再多看一眼红鸾。

太子妃着急啊,要急着回去和冰儿商量如何对付吴宫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把皇帝的心霸占住,至于红鸾,已经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了,因为皇帝的心不在红鸾的身上,而是在吴宫人的身上啊。

吴宫人当然不想走:“容奴婢收拾……”

“我们娘娘少不了你用的,绝对比你的旧东西要好千百倍,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吧,违了圣意可是死罪。”自有宫人不放她,拉扯着她就走出了御书房。

红鸾一天里连惊带吓、又忙乱一番心神俱疲,听到更鼓响知道御书房不会再有其它的事情,便叮嘱周宫人要小心在意,她相信太子晚上定会在这里有布置,如果真有人不长眼盯着御书房不放,到时就会知道厉害的,倒也不必她操心,更不用宫奴院的人在这里了。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房里,还是好好的洗了一番,虽然还是感觉不干净却累得在浴桶里睡着了,被二丫等人扶起穿上小衣,中衣等,服侍她上床躺好。

在二丫要吹熄灯烛时,红鸾轻轻地摇头:“不要吹,让它亮着就好。”她忽然间有些怕黑。

到底太累了,很快红鸾就睡着了。而二丫等人还是依着红鸾的习惯回去各屋睡,没有人同她做伴,更没有人守夜了。

……

滔天的巨浪如宫墙一般高,而红鸾伏在巨石上动也不敢动,那浪头都高过了巨石,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把她冲走,她哭喊着爹娘,可是四周只有水。

在她的祈求与哭泣中,巨浪忽然分成两半走出几个太监来,说她的爹娘已经把她许配给他们,说着话就有人过来动手动脚,她当然不肯想要反抗,此时却发现她已经不在巨石中,而是被绑在一张大床上,手脚能动却极为有限。

几个面目模糊的太监也化成魏公公几人,狞笑着恶狠狠的向她扑过来,她咒骂着、大喊着,哭求上天,但是魏公公等人还是摸上她的手脚,尤其是魏公公的手又放在了她胸前的衣服上。

她大哭:“父亲,母亲!”只有无助,毫无办法,绝望把她淹没了,依然没有人来救她。

她听到衣服破裂的声音,看到了飞起的衣服碎片,终于崩溃的大叫:“不,不要,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可是回答她的却是魏公公伸过来的魔爪。

“醒醒,你醒醒,不要怕,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谁也不敢再动你一根汗毛,不要怕,不要怕。”温柔的声音加上轻轻的摇晃把红蛮唤 醒了;她一脸的泪痕,睁开的眼中什么也看不清楚。

“醒了吗?不要怕,不要怕。”温柔的声音依旧。

红鸾嗅到了一种淡淡的血腥以及夹在血腥中的清爽味,她往那人的怀中拱了拱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就算是个梦也让我多梦一会儿;父亲走了,母亲走了,不管你是谁多陪陪我,我好累,也好怕。”

那些在面对魏公公时不曾掉出一滴的泪水,此时涌了出来:“我真的好怕好怕。”

“不怕了,不怕了,我就在这里。”大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背,轻轻的拍着她:“睡吧,我不走,好好的睡一觉,那些恶人都死了,你不必再怕了。”

红鸾猛得清醒过来:“都死了?”她伸手真得摸到男人的衣袖,不过她也没有惊慌以为又是那个经常会翻窗而来的孟统领,不过这样伏在大男人怀中可不对戏儿,所以她飞快的坐起来,并且想喝斥几句孟统领的。

可是当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时,到嘴边的话都吓得不翼而飞,皇帝!今天刚刚失去父亲,在灵前即位,现在应该在灵棚那里歇下的皇帝。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皇帝轻轻抚过她的发,温柔如水:“不要怕了。”

红鸾终于省起要行礼,可是却被皇帝按住并且抱住了她:“不要怕,不要怕,那些恶人我已经让他们得到应得的报应,再也不会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不要怕了。”

皇帝眼中的心疼那么明显,红鸾就算想假装没有看到也不成,而皇帝把她轻拥入怀,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安慰他——她就是清楚,很清楚,可是皇帝是个男人,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她完全的愣住了,梦中受到的惊吓完全消失,而她又被皇帝吓到了,此时她忽然想到了太子妃,可能、八成、也许太了妃恨她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但,这怎么可能?

皇帝以为红鸾还在恶梦的惊吓中:“不要怕, 留下来陪你什么都不用怕。”

红鸾差点跳起来,皇帝还要留在自己的房里?她就算是被恶梦吓死,也不能把皇帝留在她的房里,不然她真的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太阳了,太后定会把她活活打死不可——皇帝可是热孝中,虽然他们晚上什么也没有做,可是谁会相信。

“皇上恕罪,奴、奴婢不知道皇上您来……”她连话也说不利索了:“皇上有何吩付,奴婢马上去做,还请皇上起驾回宫。”

皇帝看看红鸾轻轻松开她:“你,没有事儿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红鸾那么柔弱的时候,柔弱的让人心酸、心疼,让人想拥到怀中给她温暖。

红鸾转身跪在床上:“奴婢没有事儿,奴婢惊扰圣驾……”这里可是她的闺房,可是那又怎么样?

皇帝拉起她来:“我,全知道了。我是说,我亲自审过那几个恶人,全知道了。”

红鸾的头“嗡”的一声就大了。

428章 面 对

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会知道,红鸾霎间不知道脑子里还有什么。

正确来说,是她根本没有想过还会有其他人知道。

宫嬷嬷救了她且是女子,对她应该滑 坏心才对吧?知道也就知道了,孟统领和古安平知道,她是无奈当时心里想得事情多,再加上两个人都很熟悉,知道他们是好人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可是皇帝就有点不同了,这让红鸾有种被人看透,且是看到了她最坏的一面的感觉,皇帝首先是个男人,像她这样受辱没有以死明志的女子,在男人的眼中算是什么?她很惊恐的抬头看向皇帝,不会要让她自尽吧?

此时的她完全忘了皇帝刚刚对她表现出来的情意,完全就是拿皇帝当个男 人,当个不太熟悉的人来对待。

皇帝的眼中满是疼惜:“是我不好,我原以为你会有些麻烦,可是没有杨到你会遇到如此事情,都是我不好,其实是我害了你,如果我能早早的给你个位份,至少不会让你遇到那么可怕的事情。”

他轻轻抚过红鸾颈间的伤处:“我想,看看你腿上的伤。”

红鸾清醒的时候好像没有什么,已经把发生的事情忘掉一般,事实上并没有看红鸾睡着后在恶梦哭叫就知道,她其实只是把惊恐压到了心底深处,将来哪天暴发出来时会带给红鸾更大的伤害。

他要让红鸾正视发生的一切,他陪她正视发生的那一切,那不是红鸾的错,是那几个恶太监该死,是他自私的错没有能给红鸾很好的保护。

皇帝只是对古安平和孟统领的话生出疑心来,因来两个人都和平常有些不同,这两个人是不会伤害他的,那他们到底为什么要隐瞒他呢?于是他离开御书房后,到灵棚里上过香回到他的住处,又偷偷的和刘总管离开去询问那几个太监。

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可能是同皇家的人有关,没有想到却听到让他撕心裂肺般疼与怒的事情,他喜欢的女子居然差一点被几个可恶的太监侮辱,当时他就出手拍死了一人——是他第一次杀人。

他不能忍受,真得不能忍受,可是看到那个人死在他的脚下却没有半分痛快,只感觉太过便宜他了,于是剩下的人,包括魏公公在内,全部被他命人凌迟处死,就算如此也难解他心头的怒,与他心底的痛。

不能想像那个和他面对面说话时那么镇静自若的女子,曾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因为不放心才过来看看红鸾,刘总管当然不会紧紧相随,他是最明白什么时候应许皇帝保持距离的人。

新帝来到红鸾的窗前,就听到她的梦叫呓,夹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让他的心就揪了起来,想也不想的翻窗而入,过去轻轻的唤红鸾让她自恶梦中醒过来,有些事情,需要的是面对,这个道理在几年前他就懂了,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他。

红鸾摇头,一半出于女孩子的害羞与本能,一半出于她的畏惧——她不想再看到那些伤,因为会让她想起曾经历过的事情,她希望能永远不会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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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轻轻拍她的肩膀:“你还没有上药吧,来,我们一起上药 吧,”他看着红鸾:“不能让伤势恶化,不管是你腿上或是你胳膊上的,或者是是你心上的伤,都不能任它去的,因为,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活下去。”

最后一句话显然触动了红鸾,她轻轻的低喃:“要活下去?”没有想到皇帝也有这样的信念,无形中皇帝可亲了三分。

“对,我们要活下去,还要好好的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皇帝看着她的眼睛,用手指把她的凌乱的长发拨到耳后,“你好像没有怕的东西,现在你如果怕更要好好的看,好好的想,直到——,你不再害怕了。”

红蛮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动,却也没有表示出反对来。

皇帝看着她柔声道:“有我呢,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来让我们看看你的伤,再用上药,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一定要让红鸾自己面对,这才是真正的帮助她。

红鸾终于低下来看着自己的长裙,过了一会儿她颤抖地抻出手去卷起了裤角来,而泪水也慢慢的涌上来,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落在她的腿上。

红蛮终于可以正视她的伤,可以谈起发生过的事情,虽然身体有着颤抖可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了惊惧:恶梦,这才是真得离开了她。

传来报更声,已经三更天了。

“皇上,您应该回宫了。”红蛮轻劝的催促,她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却不想面对皇帝的情意,因为她完全没有准备好,从来就没有想过太子会看了她一个小小的宫奴。

皇帝把手放在红鸾的头顶胡乱揉了揉:“好了就好,父皇大行,我……”他长吸一口气伤感飞快的闪过:“那我就真得走了,你自己可以吗?要不要喊个人过来做伴?”

红鸾摇头,她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皇帝站起来:“现在却不能给你名份,因为父皇大行我不能做此不孝之事,只能委屈你了。”他是真的愧疚,尤其是在红鸾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

红鸾却吓得连连摇头,她真的没有想过要做皇帝的身边的女人,不想做宫妃她想报仇,然后,然后的日子到时再说。

皇帝看上红鸾:“你可心中怪过我?”看到红鸾摇头,又听到刘总管来催驾只得走了;他有些不舍却没有多做停留,临走也只是在红鸾的头顶了揉了两下。

红鸾呆呆地看着窗外,过了好久才确定刚刚不是做梦,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上有点点的发红,因为皇帝的心意。

不是因为他是皇帝,只是因为感动于他的心意,感觉到皇帝对她的尊重,是真的拿她当成平等的人来尊重;在宫中,这份尊重难能可贵,越发显得皇帝的心意纯且真。

而且,皇帝这次没有脸红,她忽然想起来,原本以为皇帝是生病的现在当然明白了,今天晚上,他没有脸红一次,这也让红鸾更为感动。

大清早红鸾还没有起床,二丫就来了:“李司工打发了人来。”是等不及了,还是已经有了新的谋算呢?

429

红鸾听到后轻轻点头:“问她什么事。”起来准备梳洗,并没有叫人进来或是要出去见人的吩咐;现在李司工打发人来,她反而不急了,也不能着急。

昨天晚上她睡得并不好,先前做恶梦后来因为明白了皇帝的心意,根本睡不着了;直到四更多才迷糊着,却睡得极不踏实,朦胧间一会儿看到了古安平,一会儿又看到了孟统领,一会儿又是皇帝微微脸红的样子,猛然间福王跳出来说要纳她为侧妃吓了她大叫而醒过来的。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做那么古怪的梦;古安平已经是有妻室的人,而孟统领注定不无缘份的人——就是因为他人好所以红鸾不能拖累他,直至皇帝那是她不能想的存在。

就算皇帝有了那种心思,可是红鸾的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分不出是什么滋味来,感动的有,但有说感情的话却有些勉强了,至于福王,她轻轻一叹,那么可怕的人她还是敬谢不敏了的好。

实在不清楚事情为什么都发生在这两天里,有几天前她还只是个普通的宫人,可是今天的她,仔细的看着自己,红鸾还是要承认,依然长得很平常并不足以祸国殃民,又如何能动帝王的心?她以左手托腮,嗯,昨天晚上皇帝可能没有来过,她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吧?

她忽然坐直,做梦?很有可能呢。她回头看看自己的床,想到先帝大行,皇帝刚刚即位有多少事要做?怎么可能深夜到她的房中,绝无可能的,定是做梦了。

松了一口气的她拿下了头上杏儿给簪上的花:“用木权一挽、素带一系就好,花,便不用戴了。”全宫上下穿孝,但是女子爱美是天性,所以此时更是斗艳的时候。

宫中平常是不允许太清净的穿戴,而现在却是不能见一点艳色,很多女子都知道纯白自有动人色;如今能用来装扮的东西不多,才能越发见只到各种巧思。像武宗时,就有宫人因为心思灵巧,一身孝服穿得哀伤到凄美而让皇帝入了眼,之后步步踏高直到最后成为皇后、太后。

杏儿叹气:“我们都是如此装扮。”她的意思是宫奴皆如此,红鸾现今身份已经不同,九品的女官已经不小了,岂能和宫奴装扮相同?

红鸾坚持道:“木杈素带即可。”她巴不得自己能淹在众宫奴、宫人当中,不要被人看到才好。

“大人,李司工只是打发人来道贺大人高升,因为先帝大行所以司工大人只是遣人来贺一声,并没有送东西来。”柳儿挑帘进来:“这是尚服局打发人送来的官服并眼下要用的孝衣。”

红鸾点头:“赏了银子吧?”李司工还在试探?那看她能忍到何时。

她伸手拿过官服来看,发现是整套九品正信的服饰,她又拿起腰牌来,发现上面注明她是慈安宫的正信女官,这才让她松一口气。

九品女官不同,六局内的九品女官为明信,而伺候贵人的九品女官才为正信;她原以为自己归为六局是明信,想尚服那边送来的却是正信服饰,以为又有人动了手脚要害她,倒是她有些过虑。

想来皇帝已经回了太后,所以才有这服饰和腰牌的。能成为九品阶的女官到底是件好事儿,她在杏儿和二丫的服侍下换了孝衣。品阶不同孝衣自然也是不同的。

“古公公好。”听到外面传来问好声,红鸾扶着二丫向外行去,正好看到古安平迈进厅堂,她迎过去:“兄长怎么来了?

古安平看向红鸾身上的衣饰:“果然。”再看看红鸾长叹一声:“我有话要对你说。”

红鸾让众人出去后,古安平面南而立咳了两声:“红鸾接旨。”

“啊?”红鸾惊愣的看着古安平,没有反应过来。

古安平再叹一声:“你啊,这里就我们两个还好,此时你应该跪下接旨啊,算了,反正就是我们两人,也没有其他人看到。”他不迂腐且心疼红鸾昨天还受了伤。

红鸾不好意思,下意思的握着衣角搓了搓:“没有反应过来。”她是被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昨天晚上看来不是做梦了。

她紧张不安时又不想对亲近人言时,就会下意识的搓衣角,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自她幼时就如此,入宫之后她从来没有什么事情如此紧张不安,且不想对古安平讲的。

古安平的目光扫过她搓衣角的小手,在心底一叹:“皇上赏你的东西。”他把手上的精巧食盒往前一推:“都是些容易消化,且兼有安神定志的吃食,是皇上早早让我去御膳房吩咐做出来的;皇上说了,让你多吃些。如果喜欢吃哪样就告诉我,晚上我会再送来一份。”

红鸾呆呆的看着食盒,然后看向古安平:“我要不要谢恩?”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古安平哪里还舍得苛责她,伸手在她的头上一拍:“按规矩当然是要的,不地有我们两人就算了;只是,你真的想好了吗?要知道、要知道我和孟统领都是……”

“想好什么?”红鸾傻傻的追问了一句,她是真的没有听清楚。

古安平沉声道:“报仇也不能搭上你的一生啊,这皇宫的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我们兄妹都是无根基之人,虽然你想的好可是只怕没有报仇就会被人害死了。”

红鸾终于懂了,她看着桌上的精致食盒半晌无语,过了好久之后才道:“报仇,总是要有代价的,其实我都不认为我们报完仇之后还能活着。”她是把主意打到了皇帝的身上,却只是想做她身边伺候的人,而不是他的女人。

如果做皇帝的女人能报仇的话,她的心微一动,眼前闪过皇帝昨天晚上的目光,还有他那通红通红的脸——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至少皇帝不是福王并不让她讨厌是那么的惧怕。

不过眼下还不用吧?要查清那灭村的惨案,就要多知道些政事,做皇帝的女人还不如做御书房的差事,更便于她查家仇,只是查清楚之后想要报仇的话,并不是那么的容易,且皇帝的心意也不是她能拒绝的吧?一切到时候再说吧,她并没有对古安平分辨什么。

430章 好下属

事以至此,古安平和孟统领都已经明确知道皇帝的心思,现如今他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把红鸾弄出宫去,实在是太晚了。

古安平看红鸾的样子再深深一叹:“太子妃就已经很麻烦了,更何况那几个良娣、良媛,哪个都比太子妃厉害很多,她们岂会看着你立到帝侧?只是现在说这些太晚了,都怪我没有早看出你的心思来。”他再看看红鸾起身:“不管如何,我总会在你身边的。”

如今红鸾所为是对是错已经不重要,他能做的就是守护红鸾的平安,至少他活着就不能容许有人害红鸾,就算为此手染鲜血也不惧。

红鸾见他误会如此深马上摇头:“安平哥,我哪有什么心思。只是现在他已经不是太子,其实我们没有退路了,对吗?”话不需要多说,相信古安平懂得:“事情到时再说,反正皇帝热孝在身现在忧心还早了些,再说也不是真的没有法子可想,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我们的仇人。”

古安平苦笑:“你不了解皇上。”然后不想再说此事,开始提醒红鸾:“昨天晚上有个老嬷嬷去见太子妃了,她走后太子妃把殿中的东西砸了不少,听人说好像是在咒骂你;我听送那嬷嬷的宫人唤她为宫嬷嬷,你可以让宫奴们打听一下,我也会留意的,在宫中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嬷嬷们都是人老成精,要千万小心在意,真不知道她是谁的人,为什么要趟这次的混水。”他对宫嬷嬷十二分的不放心:“我昨天晚上用了好大的心思,还打听到上次太子妃害你,会那么疑心你也是因为宫嬷嬷来过之后,听说杨典工也是宫嬷嬷提起太子妃才会寻她做事的。”

红鸾吃惊不小:“宫嬷嬷?”这怎么可能?

古安平闻言瞪大眼睛:“你认识宫嬷嬷?”不可能吧,他都不识得的人红鸾是怎么可能会知道的。

“认识,何止是认识,”红鸾皱着眉头来,脸上便不解:“昨天,就是她救了我。”

这次换古安平吃惊了,两个计议半天也想不明白宫嬷嬷行事是为何,古安平不能久留匆匆走了,红鸾却呆坐良久,依然不能确定宫嬷嬷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轻轻叹息着暂时抛开宫嬷嬷的事情,打开了食盒,里面的东西并不是做的多么精致,但是香气扑鼻,和她平日所用的饭菜绝不相同,深深嗅了一下,就算心有疑未解,依然被香气勾起了食欲。

送来的东西并不多,总共只有十样,红鸾每样都尝了尝,拣着爱吃的多吃了两样,然后就把东西赏给柳儿、小顺子、杏儿等人享用,只说是古安平送为的,皇帝让他去御收房,又让他送吃食来,就是不想再让太子妃“误会”什么而给红鸾带来麻烦。

赏的这点子吃食对于一国之君的皇帝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来,可贵的是他的用心,所虑极为周详,此时能让皇帝如此用心的人整个宫中也不会超出十个人——算上皇帝敌视的人。

东西吃到肚里身体果然舒服了许多,人也精神了许多,红鸾便开始理事,她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躲懒的。

经由宫奴之口,咒术之事很快在宫中被人们悄悄议率起来,虽然并没有提到魏公公等人,话中却有着蛛丝马迹指向魏公公几人。宫中此时知道魏公公等人已经死了的并不多,起码皇贵妃、贵妃等人都不知道。

到了愉晚上的时间,李司工真的坐不住了,她恨恨的盯着桌上红鸾的画像,画像是出自于她的手,她有一手好画工的,把红鸾画的极为传神。

她的手狠狠拍在画中红鸾的脸上,然后狠狠的抓起那张画来,三两下撕得粉碎。

只有她知道,整个宫中最恨红鸾的就是她了,因为花绽放,那不只是她的嫂子,那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全部的希望全部的爱。

原本以为除去那样一个小宫奴很容易,可是没有杨到她用计支使去的、还有直接打发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把红鸾置于死地,这让她越来越没有耐心,越来越烦躁。

她忍耐的极为辛苦,终于等到皇帝大行的机会,亲自安排一切以为这次万无一失,却没有想到红鸾居然如此命大,而她自己还暴露在红鸾面前,这并不重要,就算是红鸾知道是她所为又如何?

想让那几个太监闭嘴有的是法子,而且现在先帝大行,不论是太后还是皇帝都没有空闲、也不能来拿她问罪,这让她有了很多时间布置,等到太后问起时,她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脱罪了。

现在让她惊恐的是咒术之事,她确定红鸾绝对不会是知道了什么,现在宫中的流言只是红鸾想要用此事除她的伎俩!而她所惧所怕的正正是,她的确做过,地咒术她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红鸾如此“歪打正着”的用计,让她气得几乎吐出血来,她在宫中经营多年才有今日这局面,而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成其大事,到那个时候她就会是六局之首,就算不是,也会是某一局之首,荣宠绝对超过现在的尚宫大人。

不能让红鸾这样一个小人坏了她的大事,更不能再看着她在宫中上窜下跳的胡闹,这里是皇宫,是有规矩的地方!她把撕碎的纸狠狠的扔到帝边的箱子里,眯着眼睛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却不知道此时红鸾正对杏儿道:“不知道司工大人吐血没有?要知道这只刚刚开始,并没有真正上演大戏,她如果挺不到时候就一命呜呼,实在是有些可惜的。”

她当然料到李司工不信她已经知道咒术之事,此事只有几个人知道而已,所以满宫之中再次提起咒术,李司工便不只是惊恐,而是会气得要死。

皇帝和太后现在还分不出手来处置李司工,不过她可不想让李司工太逍遥快活了,而且太后也等不太久,相信马上就会把李司工收监,而她怎么也要让李司工收监前的日子过得精彩些,才算是个好下属。

……

431章 欲射雕

红鸾打算要整治的人可不是一个李司工,如果她能见到 试着说服太后,现在不要动李司工,看着她自己跳出来认罪那才能大大的出一口气;不过利用现在的时间多给李司工点戏看,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所以红鸾看看天色打发了柳儿去宫正大人那里了,要知道她可是有杨典工吃空额的凭证,交给宫正大人相信杨典工马上就会成为罪人,死是死不了得,不过相信这次她赐婚的人家,定会恨极了她——抹黑啊,刚刚订下婚事还没有成亲就给夫家抹黑了。

如果不是有先帝大行,她早就这样做了:只是把杨典工弄出宫去嫁人就太过便宜她了,只有如此让她嫁人、或是由宫正大人上奏太后另赐她人,才算是最有应得嘛。当然,此时知道了李司工和咒术有关,她猜想杨典工会不会了和咒术之事有点关联呢?

她猜测的如果对,那么李司工在得知宫正大人把杨典工捉走,是不会变成热锅上的蚂蚁呢?红鸾眯起眼睛来,就算不是也没有关系,只会让李司工更确定她现在是想嫁祸于李司工,用咒术之事除去李司工,好戏也还是一样的精彩。

只希望太后能晚点寻李司工的麻烦,嘿嘿。红鸾眯起了眼睛,太后如果能看上她的小计策,说不定会不动李司工,等着把这条线拉得长一些,至少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与人,比逼问李司工要强得多:天知道李司工是不是知道那真真隐在背后的主使人是谁,如果依然是个卒子捉了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而红鸾在宫中把事情闹大,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防止上次的灭口事件;此时如果李司工真得“自尽”,那么只能证实她真得和咒术有关,而且怎么也能让有心人觉查到点什么:被人知道的越多,对隐在暗处的人越不利。

眼下红鸾的“借刀杀人”何尝不是在引蛇出洞,她总是感觉那暗处的人不会放过她,既然如此不如主动些,至少能知道那人是谁也好防范些吧?黑暗中未知的危险,才真得会要人命。

红鸾和柳儿等在赌,赌李司工什么时候会到宫奴院来;相信李司工不是无能之人,不可能只是等着不反击的,而他可是准备好了大戏就等李司工来——没有李司工这大戏可唱不起来的。

不过今天李司工是不会来的,明天也不回来;红鸾眯起眼睛笑了笑,就听柳儿道:“我想她八成会是那一天,千载难适的好机会呢,是我的话我也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

红鸾伸个懒腰:“到时和我想到了一处,不过这样赌得就无趣的很。”她看看杏儿:“宫中聚赌的事情可查到一点点眉目?只怕此事反而是最没有进展的。”

杏儿点头苦着脸道:“可能是先帝大行也可能是人又得到了消息,总之现在宫中没有人赌钱了,也无人谈起赌钱的事情;很有些棘手。”

红鸾的手指在桌上敲敲:“不赌了?此时定要查清楚,说不定能有意外之喜呢;不赌了是吧,不赌了可是那赌帐还有啊。”她看向杏儿挑眉:“懂了吗?”

杏儿脸上就显出喜色来:“就是,还是奴婢太笨了,帐还是有的;就算那设局的人此时不追帐了可是太监宫女们为了赌欠旁人的债还在的,以此来摸相信总会找到人的。”她说完立时就跑出去安排,一刻也等不及的样子。

柳儿看着红鸾:“宫中之人不少,可惜却没有多少可以玩乐的事情赌一赌做耍也是可以体谅的;此时大总管、尚宫等人都是知道的,禁也是禁不绝的;算一算宫中每个月的月钱还真不是小数儿,天大的事情上也能不无小助呢——想想,还真是一举两得之事。”

“是啊,既然可以控制太监宫人又可以赚不少银子,好算计;”红鸾眼角抽动:“相信为了还赌债,偷宫中之物变卖的人不在少数,而那些用消息抵银子的只会人更多,虽然这些人不太可靠只要多用些心思也是安全的,就像我们现在,除了李司工外并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掺与其中。”

“赌,看上去是小事可是所图并不小啊。”红鸾看着柳儿:“有这么一番心计的人伏在宫中,啧啧换成是我绝对睡不着的。”皇帝如果知道了肯定也睡不安稳。

柳儿耸肩膀;“用如此的手段,我想那暗中之人的地位要么不高,要么就是极尊贵;这两种人都不好应对呢,想要荣华富贵真不得容易的事儿啊。”她也只是随便一叹,玩笑话而已。

地位不高的人能经营到如此地步,其心计之深令人可怖,比极尊贵的人还要难对付三分。红鸾全不在意:“就算你不想要荣华富贵,在宫中也多得是身不由己;我们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柳儿点头:“大人要出去?”看到红鸾站起来,她把蒙了白的斗篷给红鸾:“天色有些黑不说,而且看起来快要下雨了,依我看今天就不要出去为好。”红鸾摇摇头:“御书房总是要去走走的,那里容不得闪失。”而且她不出去走动,也会引人生疑的。

不止是李司工等人生疑,就是太子妃等人也会生出疑心来;更何况她有种猜测,她只要离开宫奴院就能遇上宫嬷嬷:总要弄清楚的,神秘的宫嬷嬷到底是站在那边的,又想做什么。

“带着伞好了,秋天了这雨要下也应该下不大的。”红鸾让柳儿留下,带上了杏儿和二丫;她有意要让几个宫奴脱奴籍——用用宫人怎么能放心,她可不想给任何人这种机会。

走到御花园的林子旁,没有遇上宫嬷嬷却先遇上了安皇子;安皇子刚自林子里出来,看到红鸾明显一愣,然后招手叫她过去,唇边含着丝不怀好意的笑。红鸾没有避开他的意思,自从对安皇子动过拳头后,安皇子在她心目已经完全没有可怕的地方了;以她的心思现在应该是安皇子怕她才对,看到安皇子居然送上门来她当即迎上去:“奴婢以为殿下您正在为先帝守灵呢。”说这话她还故意向林子里张望了两眼。

432章拿人

红鸾开口发难,此时皇子们可是都要守灵的,绝不应该出现在御花园里;而她往林子里张望此时林子里黑鸦鸦的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就是为 安皇子罢了。当然,她在人前还是给足了安皇子脸面 礼如仪没有错半分。

安皇子咳了两声:“我做事还需要你个奴婢多嘴!”她回头看一眼林子里:“人有三急而已。”说完他便带着人走了,在经过红鸾身边时说了一句:“你以为你拦得住吗?”

红鸾立时问道:“殿下说奴婢拦了你什么?”她没有做亏心事,自然没有什么不能问出口的,而且问得极为大声。

安皇子脚下一顿回头瞪红鸾一眼,他身边的秦公公和红鸾前两天刚在御书房见过面,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们殿下是让你不要挡了我们的路,更不要拦住我们殿下,就像你所说,我们殿下还要给先帝去守灵呢。”

红鸾看着秦公公微微弯腰:“公公,我们又见面了;不过看起来公公的气色不太好啊。”

安皇子哼了一下:“走吧。”说完他就带着秦公公等人走了。

红鸾看一眼安皇子的背影,再看看黑幽幽的林子带人就向御书房而去:安皇子分明有鬼,不过此时小心无大错,就算要进林子也可以去了御书房,或是等有侍卫过来是一起进去,不是她以小人之心猜想安皇子,总还是防他算计自己为好。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红鸾依然不想多事;走了两步忽然在林子里传出了声音来,杏儿和二丫都听到了;她们下得脸色有些发白,牵着红鸾的袖子走得飞快,恨不得远离这片林子为好。

红鸾回头看看:“我好想听到……”

“什么也没有。”杏儿用力拉红鸾的手就走,不想红鸾停下脚步。

红鸾看一眼林子再看看安皇子一行人,发现他们居然不见了;如果真要去守灵决不可能走其它路,那么此时应该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才对;她回过身子来喃喃的道:好奇害死猫,还是做好自己的差事吧,其他的事情少理为妙。

也就由着杏儿拉着她如飞一样走掉了,路上只余下一道风;而不久安皇子等人自岔道回来,看着红鸾她们消失的路尽头哼了几声,安皇子走了而秦公公却没有跟上去。

御书房里倒没有什么事儿,让红鸾松口气和周宫人说了几句话,各处走了走;行到御书房旁的小院子里时,她在美人靠上缓缓坐下,看着水中的鱼发起呆来。

外面传来嘈杂之声,还有周宫人的斥责,红鸾知道出了事连忙提裙跑过去:院子里站着一些侍卫和太监,而为首之人正是秦公公。

看到红鸾带杏儿二人过来,秦公公指着红鸾道:“就是她,就是她!把人杀掉的就是她,绝错不了。”

红鸾还没有听明白,便有几个侍卫走了过来,都是极为陌生的面孔:“你在不久前是不是自御花园的林子经过?”

红鸾没有大,上下打量一番几个侍卫,有看一眼秦公公后她亮了亮自己的腰牌:“你们是何人,又因何事擅闯御书房?不知道皇上有旨,擅闯御书房者,以死罪论处吗??她比几个侍卫还有气势。

此时没有奉皇帝的旨意到御书房来的,当然是另有居心的;予红鸾来说,那是当然的坏人,只要她弱一份对方就会强一分,她退一步对方就会进一步;所以她不答反问,不肯落了下风。

秦公公上前阴阳怪气的道:“你杀了人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寻到吧?我们殿下刚刚斥责你几句离开,不到盏茶功夫你就杀了伺候我们殿下的宫人,当真是胆大包天。你还不贵地受缚,听候发落吗?”

红鸾闻言看他一眼:“你们都是什么人,先报上来再说其它!如果有旨意、或是有口谕,现在就请宣旨。”根本不理会秦公公的话。

不过她在秦公公等人的话里都听出一些事情来,安皇子身边的宫人死了,就死在她们来时遇到安皇子的那个林子里;此事当然是秦公公去告发的,所以也由他带人过来拿他——秦公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事情原本的大概应该是安黄子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杀了自己身边的宫人;正好她自那里经过,所以安皇子就想嫁祸她身上,做作一番就是引她进林子里去瞧一眼:可是她没有去。

所以就有秦公公去告发引人来到御书房拿人。安皇子当然是恨极了她了,只是此时有心思除掉她吗?还是说所为的并不是她而是——御书房。

她的眼睛眯起来踏上一步,把秦公公和众侍卫都比退一步:“有旨意或是口谕,就请公公宣旨吧。”当然不会有旨意的,侍卫们也不像是大内带刀的侍卫,倒像是在外城守门的——不能确定,红鸾只是听孟统领说过并没有亲眼见到过。

秦公公咬牙:“只有她进过,先拿下等到是自有人会问询;如果冤了你洒家给你叩头!”他今天绑定了红鸾,如果今天再不能成事,就真得再无机会。

红鸾却先伸手揪住了秦公公的衣领,“啪啪”两下子扇了他几个耳光,再一脚把他踢向几个侍卫:“秦公公,你清醒了没有?这里是御书房,哪个敢乱来小心以谋逆而定罪。”

有个侍卫看着红鸾笑了:“谋逆?你个小女官说对了,某几个就是谋逆——不过换了天的时候,谋逆的只怕就是你们了;不过你有趣儿,我喜欢这种辣椒性子,到时候你就跟了我吧。”

几个侍卫大笑,毫无顾忌的拔刀来:“不要乱动,刀子可是不长眼的。”那个要红鸾做小的侍卫一点御书房:“手脚麻利些,时间不多。我看着这些人,你们快去。”说完瞪向呼疼的秦公公:“公公,疼不会要了你的性命,再不快些,你我的性命八成都会交代在这里。”

秦公公连忙带着人进了御书房,而红鸾在刀尖之下不敢乱动,只能干看着;她的目光溜向四周,也不相信皇帝会没有料到,如果说御书房里有重要的东西的话。

侍卫的手动了动刀尖寒光四射:“不要乱动心思,我们来时已经打探过,这里绝无埋伏;我说,你这么死心眼子呢?太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卖命;还是乖乖的不要动,到时候跟我去吃香喝辣的。”

433433章 护驾

红鸾盯着他:“你们可知道脑袋已经不在你们脖子上了?”她此时退一步也是死,绝不会此时伏低做小的服软丢脸:“真不知道你们又是得了什么好处,居然做这种掉头的傻事。”

侍卫看着他满眼都是欣赏:“有意思,你这性子在宫里也活不长,不如跟我出去的好。”他却不肯遂了红鸾的意,什么也没有透露给红鸾知道。

“四殿下让你们来找什么?破家县令,灭门刺史——天子之怒是什么样子想得到吧?此时收手还来得及。”红鸾不放弃的游说,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侍卫对着红鸾笑了笑:“四殿下?”然后看看御书房那里:“天子之怒,啧啧,那也要看谁是天子了;你其实想知道的是我们在找什么吧?我告诉你,你也不用费尽心思的套我的话了。我们要找的是——”

他伏下身贴耳对红鸾道:“先帝的遗旨,据说是传位用的。”说完他笑了几声:“你相信吗?”

红鸾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回头看看那边的御书房点头:“我相信。”她终于知道安皇子和秦公公为什么在陷害她,其实只是为了把困住她而已。

看着脖子上的刀子,她看看面前这个如同是在和自己聊天而不像是杀手的人:“你会不会真杀人?”

那人偏头看看她:“谁知道呢,要到举刀杀人的时候才知道对不对?其它的人嘛,八成会杀,你呢,八成不会杀。”然后他挤了挤眼睛:“你要不要试一试,试过你就知道我说得对还是不对了。”

红鸾一头的汗水,不过却奇怪的不怎么怕眼前的刺客了:“你叫什么名字?”心里却不停的在大骂,皇帝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来?如果到她死了才来,那她说不定死到临头真会附逆的,毕竟什么也重不过自己的小命不是——如果不是安皇子来谋逆,她就不会是说不定了,是肯定会附逆的。

“我的名字,很久没人叫已经忘记了。”他咧开嘴笑得很开心:“现在他们都叫我快刀,你可以叫我刀哥。”

红鸾猜他不想说真名:“就算是有遗旨又有什么用?四殿下能确定传位于他吗?你们是不是太冒险了些,如果是我现在左右没有同伴,不如偷偷溜走的好。”

快刀点头:“好主意,不过我还没有拿到报酬,暂时也没有其它事情好做,还是先做完这一票再说吧。”他说完还对红鸾露齿一笑,分明就是故意如此说——以后他做什么红鸾才不会关心,她关心的就是眼下他做得这一票。

红鸾肯定快刀不会放人,然后开始想脱身逃命的事儿了,皇帝那里不是她不想坚持啊,可是他的人总不来,一会儿进御书房的人出来十有八九会杀了她;就算是眼下不杀她,到了安皇子那里:唉,反正逃不过一个死字去。

而她不想死,只能不道义一次了。

她打算着低下头,不想被快刀看到她的眼睛,免得被这个奸似鬼的刺客看出什么来;也刚低下头就听外面传来喊叫声,让快刀等人放下刀剑受缚。

红鸾马上抬起头来,眼中闪过喜色:终于得救了。

“你以为得救了?来得人可不是皇帝的人呢,你可要看清楚了。”快刀转过身去面对院门,进来的是侍卫们不假,不过带头之人却是头帽歪斜、衣衫不整、脸上尤有泪痕的五皇子!

红鸾的心沉了下去,这个没有长大的皇子能救她们吗?看他的样子也不可能啊,怎么来得人会是他呢,皇帝和孟统领等人都在做什么,这么多侍卫都涌到御书房来,他们主仆二人都没有点察觉嘛。

五皇子进来后看向快刀:“放下刀子,把人也放了。”虽然样子让人不可信,不过话却说得极为流利,也没有慌乱之色倒真有几分皇家人的气势。

快刀不语看着他,直到五皇子又喝了一声他才把刀收了起来:“五殿下,您来得也太急了些吧?我原以为等来的是……”他没有再说下去,却在说话的时候不露声色的把红鸾挡在了身后。

五皇子看看他,再看看御书房一挥手:“把这些逆贼拿下。”

快刀也不拦他,只是把刀横在胸前不动:“殿下,您不再等一等吗?我这刀子来得时候了刚磨了磨……”忽然他住了嘴,向五皇子身后看去,然后跪倒在地上:“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之声连绵响起,红鸾也跪了下去她终于等来了皇帝的人,而且快刀这人也有些奇怪,好像并不像个刺客;可是快刀就好像知道红鸾的所想,他忽然回头轻轻的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儿,我在当今万岁为太子时刺杀过他几次,只是没有成功;嗯,我打不过那个姓孟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吧?”

红鸾惊出了一头的冷汗,这样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好;可是看他见到皇帝行礼也无惧色,想到皇上待她极不错的地方,忽然热血涌上来猛得跳出来拦在快刀的面前:“刺客,有刺客,护驾!”

快刀抬头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而皇帝那边已经被侍卫们围了起来,只是皇帝和孟统领都有点头大的看着红鸾;不同的是皇帝的唇边含着一丝微笑,却又含着一丝恼意,看上去他的神色有些奇怪。

红鸾回头还要大喊时看到孟统领在对她摇头,可她收不住话头依然道:“有刺——”

皇帝摆手让侍卫们散开,给孟统领一个眼色让他带人去御书房,而他带来的侍卫把五皇子等人都围在了中间;他才对红鸾道:“你护驾有功,到朕身边来吧。”然后看向快刀:“平身吧,去助孟副统领一臂之力。”

红鸾张大嘴巴看着快刀抱拳行礼走掉了,此时她才明白快刀是皇帝的人;刚刚不过是在逗她玩罢了,看看御书房那边暗暗的在心中啐了几口。

此时五皇子已经跪倒在地上:“臣弟见过皇上。”他带来的人在红鸾跪下的时候就跪倒在地上。

434章 赏完再赏

皇帝看着五皇子的目光像平常一样温和:“五弟平身吧;平常看五弟文静的紧,不想却是个能带兵的。”看看五皇子身后的侍卫们:“都是些精干之人,起来让朕看看,平日里朕还真是太疏忽了。”

五皇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没有再多说话起身站到一旁,恭恭敬敬的站着;他知道皇帝多心了,但是此时急于辩解反而更不好,倒不如等皇帝开口问得时候他再作答;至于其它的,皇帝已经到了当然轮不到他来做主,自然也就不会再多操心。

侍卫们答应着抬起头,每个人脸上都微微有些紧张,却并没有惊慌与害怕的神色;在看到皇帝收回目光后,他们才低下头,很是知礼守礼。

皇帝淡淡的道:“你们在哪里当差的,朕看上去并没有识得之人啊。”他一面说一面走到安置好的椅子前坐下:“你们当中可有见过朕的人?”他就如同是在话家常。

红鸾却已经深知皇帝是怎样的人,他的杀机常常就藏在这些再过普通不过的话中;此时也怪不得皇帝疑心,就算是她现在同样对五皇子的来意惊疑不定:虽然他来到御书房时,是针对快刀和秦公公等人,可是谁知道捉住秦公公等人后,他会如何做呢?

想到快刀的话,秦公公也就是安皇子是为先帝的遗诏而来,而皇帝当然也是为了那遗诏而来;至于五皇子,他真得只是来捉拿谋逆之人吗?应该在灵棚中守孝的人,此时却出现在御书房里,说他不知道遗诏之事——红鸾是不会相信的。

想到秦公公第一次来时,只怕那个时候是她来得很巧,打乱了安皇子等人原本的安排,才会有今天晚上的举止吧?如果秦公公是为遗诏而来,那韩侍卫只是为了吴宫人而来吗?韩侍卫只是太子妃的人?

侍卫当中的卫长已经出来答道:“回皇上的话,臣等原是守卫在宫中西便门的,近来接大统领之命兼查宫中失物、以及太监宫人生乱之事。臣等是听五殿下说,有队带刀侍卫进了御书房生怕有变,才赶过看看。”

这话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果要查的话不难却也不易,因为话如何说全在五皇子身上;如果五皇子说远远看到秦公公等人进了御书房,还真不能就说他没有看到;当然了,换作是先帝在时自然可以追根究底,此时皇帝如此做却有些不妥。

而且就是查出五皇子说了谎,又能证实什么?说五皇子谋逆吗?他又做了什么谋逆之事,会让朝臣、会让天下如何评价新帝?最主要的是,现在的新帝并没有登基。

“嗯。”皇帝点头,赞赏的点头:“朕幸有你们这些忠诚可嘉之人相助,很好,应该赏。来人,每人赏银十两,锦一匹。”他似乎是真得相信了侍卫们之言,赏下得东西不贵重、不多,可却是难得的体面。

立时就让跟着皇帝前来的侍卫们有些眼红了,他们这些始终跟在皇帝身边、辛苦了这么久的人,居然不如五皇子带来的人。

侍卫们跪地谢恩,人人都面带喜色,显然他们也是极为高兴的。五皇子依然是恭敬的站着,对于皇帝的赏赐他无动于衷:侍卫是皇帝的侍卫,赏与不赏都同他无干的。

红鸾看着五皇子,忽然感觉这位五殿下同那次来宫奴院时有些不一样了;那个时候,他看起来就像个邻家大男孩十分的可亲,可是现在他好像猛得长大了般:这种感觉很怪,你说不出五皇子哪里变了,但他就是成为了男人。

皇子们,当真没有一个简单的;就连这个生母位份低,平常在宫里不显山不露水,却也不像四皇子般隐身,只是喜欢和公主们厮混在一起的五皇子,在先帝大行后忽然就变了。

红鸾在五皇子衣袖上甚至还看到胭脂的颜色,想起宫人说五皇子所制的胭脂极好,常替公主们做胭脂:他在匆匆赶来之前也在做胭脂吗?他的父皇还没有入土为安,应该没有这份心思才对,那他袖边的胭脂是哪里来的。

她低下了头,不想让五皇子察觉什么:四皇子她是真得不怕了,就算是再阴狠、再会伪装她也不怕;如果把四皇子换作是五皇子,她的拳头还能打得下去吗?胭脂的红色就如同是血色般的妖娆,缠绕在她的心底让她生出了一缕寒意来。

侍卫们谢过恩后,皇帝看了看他的左右:“你们都是可造之材啊,比跟在朕身边的人有用多了,看守西便门实在是委屈了你们。”这话更让五皇子带来的人喜形于色,却让皇帝的人十分难堪。

侍卫们叩头谢恩,口里都道:“臣等原为保护皇上、保护我们天朝,不惜性命。”掷地有声,果然是给皇帝面子。

这原本就是侍卫们见皇帝时的套话,只不过此时说出来特别好听而已;话,就算是说过很多遍了,只要用对了地方那效果同样能很惊人。

现在就连红鸾都怀疑自己是想左了,这些热血侍卫怎么会做出谋逆之事来?就算是做了,只怕也是被人骗了,完全蒙在鼓里不知道根由。

“朕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已经知道你们又是立了功的,当然不能赏点金银玩物就算了,朕不能伤了天下忠诚事君之人的心啊;”皇帝说着话抚了抚掌,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快如闪电就算是正在注意着皇帝的红鸾,都没有看到:“边关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们到那里好好的锻炼一番,日后定能为国效力!”

皇帝的话说得同样是掷地有声,并且他一振臂立时得到众侍卫们的拥护,同声喊道:“为国效力”。此时此景,那些跪地谢恩的侍卫们愣过之后,只能再次叩头谢恩。

不管他们想不想去边关,此时也只能是非常想去:此去他们还会不会有命在?他们不知道,可是他们没有说不的余地了,就算家中只有独子的人也是一样——就算是皇帝以独子为由留某人,某人也要大义凛然的拒绝,表现出非去边关保家为国的决心来才成。

就在此时,孟统领和快刀走了过来,手上捧中一个明黄的、细长的匣子;红鸾心头一惊:真有遗诏不成?!

435

如果皇帝当真有遗诏,那岂不是说太子不能即位登基成为新帝,可是已经在灵前即位成为新帝,他又怎么会甘心拱手相让。换做是任何人也不会听从遗诏而把皇位相让的,因为他已经即位,因为他曾是太子,不管是哪位皇子再接掌大宝,都不可能任由他做个富贵散人。 其结果也好不过是能囚禁一生,抬头所见就是那一方小小的天,低头所见就是那一方小小的院落,而且那些追随他的人都会人头落地——有谁愿意如此度过一生?结果不好那就是血流成河,死的人当然要比囚禁起现在的新帝要多得多。

皇帝绝不是听凭摆布的人,忍只是一时谋略而已,而他现在当然不会忍;可是遗诏一出就算皇帝不肯相让、能控制住,但其后患也是无穷的:他的皇弟们有了正当的理由觊觎大位,又怎么可能安分。 红鸾的心嘭嘭直跳,看着那个长条明黄的匣子越来越近,到了她面前不远时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新帝,发现皇帝神色很漠然,就和看到一个平常的、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匣子一样。

皇帝并没有接过来,也没有打开而是看向五皇子:“皇弟,你说父皇留下的遗诏里会写些什么?”摸摸下巴他叹息:“我们兄弟不成器啊,才会让父皇如此操心已经是极大的不孝了。”话说到这里应该没有说完,可是他却没有再说下去。

红鸾猜得出来皇帝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不过就是暗指要兄弟齐心不要让死去的老父,在天之灵都不得安心;她的目光一扫五皇子,同样的话只要是皇帝都会说吧,可是那个没有坐上帝位的人,心里的想法当然有所不同。

五皇子躬身:“父皇有遗诏?”他抬头看看皇帝:“臣弟不知,臣弟不敢妄猜。”他倒是真的很老实本分,绝不多言一个字。 皇帝点点头把手一伸:“父皇的遗诏,还是由五弟来看吧,在他们的手中万一有个失手就是我们兄弟对父皇的不敬了。”他大手一挥把遗诏送到五皇子的手上。

红鸾心下却在思索皇帝这样做的目的,想到五皇子如果真是为了遗诏而来,现在遗诏在手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不过看上去五皇子很平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皇帝吩咐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特别高兴也没有失落。

秦公公等人被带到了一旁,可是皇帝并没有理会他们,开始勉励那一些即将去边关的侍卫们;五皇子看向那些侍卫同样是满含期望,更多时候他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流露出极为钦佩的神色来。

就在侍卫们轰然答应中,三位阁老们到了。他们急急的赶过来,看到皇帝跪下叩头:“臣等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召微臣等有什么事情了。”

皇帝抿了抿嘴:“召你们原本不是朕召的,不过现在朕也想召你们过来相见,就算是朕相召吧。”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公众居然有人敢假传圣旨。

阁老们吓了一跳,不过目光落在那长长的匣子上叩头:“欺君之人定不能饶,不过先帝的遗诏——?”他们也没有想到真的有遗诏,心中七上八下的开始打鼓。

皇帝看着他们:“正要问问你们。”

阁老相互看看,有一位上前叩头道:“先帝虽然病重答几个月之久,可是臣等不能得到先帝的相召,自始至终先帝没有对皇上您有所不满,更没有说过废立之事;遗诏,微臣认为那是先帝留给皇上,请皇上自观就好。”

朝中当然以稳为重,而几位阁老虽然没有实权在握,可是德高望重原本就不是任何一位皇子的拥护者;现在新帝已经在灵前即位,众臣早已经行过君臣大礼,此时就算是先帝遗诏另有传位之人,他们也不得不拥护新帝了。

稳,不能有变乱生出。不要皇子相争对朝局不妙,而且天朝四周蛮夷之地都是各藏祸心,只是天朝国强民壮他们不敢轻易挑起战事;如果朝局不稳,边关立时就会燃起狼烟,立时就会成为外忧内患之局,到时天朝的百姓就有得苦吃了,而皇家也要面临生死存亡四个字。 他们作为三朝老臣,垂垂老矣之际决不能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眼下先帝的遗诏并不重要了,天朝之帝只有一人就是眼前的皇帝。

红鸾倒没有想到三位老人会如此说话,其中的道理她不懂、想不通,但是她相信皇帝一定会懂得;她对此事生出兴趣来,很想知道皇帝怎么就料定他们三位定会拥护于他。同时,她发现其实外廷之人也不过如此,并不如她想象那般高不可攀,和宫内之人有所不同却也有相同之处。

皇帝微微点头:“阁老们大义,平身起来说话。”他看看五皇子又轻轻一叹:“只怕此事……”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又传来人声,原来是太后带诸位皇子到了。

太后进来一眼看到五皇子手上黄匣子就皱了皱眉头,看向皇帝:“有什么事儿到御书房说吧。”她过去伸出手由皇帝扶着她先走,小声道:“皇帝,你父皇……”太后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皇帝轻轻地道:“父皇英明,儿臣等兄弟定会遵从父皇之命,好好孝敬太后您。”他把太后的话打断了,抬头看了一眼太后又低下头道:“元华这两天可有过去给太后您请安?”此时突兀的提起元华来,显得多少有些怪异。

他们祖孙身后伺候的人是尚仪和红鸾,其它人都远远落后十几步;听到祖孙二人的话,尚仪的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而红鸾更好像神游物外根本没有听到。

事实上并不是如此,听到皇帝提到元华时红鸾在心中就是一叹,知道太后定会站到皇帝这一边了;当初太子在娶妻之时就料到了今日之变吗?红鸾不得不承认,所有皇子中最可怕的并不是只有一个福王,皇帝能顺利灵前即位——只怕也不是表面上所见的那般容易;但,到目前为止,事事都是皇帝占了上风。

436

远远跟着的是皇帝的兄弟们,他们虽然没有怎么说话,不过彼此间的目光不时交错而过,大多数人把目光都放在了五皇子的身上;福王的目光却没有离开过皇帝,偶尔的分神也只是在红鸾的身上一转。

康王的目光最随便,四处看来看去,看看前面看看后面,目光掠过黄匣子时也没有停留或是生出变化来;终于行到孟统领附近,他招手叫过来人道:“闹什么幺蛾子呢,我就知道有人不会让父皇平平静静的走——就真的不能多等上两天?那瞎子是你找到的吗,我要是你就……,绝不会有什么祸根了。你啊,和皇帝兄长一样,死脑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可还是把孟统领听出了一额头额汗水来;他一面用手擦头上的汗一面回道:“王爷,是四殿下身边的总管太监找到的。”不敢说的太多,但是却答了康王所有的问话。

康王的眉头一皱,目光扫过去就看到了秦公公:“还让他人模狗样的站着?去,本王赏了他十个耳光,让他自己打;一会儿完事本王会亲自验的,他如果不能体会本王疼惜他的心,本王到时候定会再多多的厚赏于他。”

他很不痛快,因为皇帝死的时候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在他的相助、他二哥最后推了一把的情形,让太子在灵前顺利即位——他是不知道京城内外的兵马,那时除了太子之外谁也调动不了;想着能让父王安安心心去皇陵就寝,没有想到今天就有人跳了出来,;在康王看来,你就是闹也要等老父下葬后吧?真是大大的不孝。

可是粗枝大叶的康王却没有去细想,如果先帝入土为安后,那他的兄弟们再闹腾不就是找死吗?而且那个时候再闹也太晚了,为了那把天下最大的椅子,什么孝道不孝道的当然是被扔到了九天云外。

倒是太后因为经历过,所以心伤儿子之死却并没有意外,如果此时没有人折腾倒还真是奇怪了。

魏统领看看秦公公点头:“遵王命。”他很乐意啊,反正到时候就算皇帝和太后问罪,也有康王顶着。

康王拍拍魏统领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是个好样的,改天我向皇帝请求把你要来,我们天天去打个猎什么的,不比闷在这宫里强?去吧,回头我再找你,给你留了些好东西呢,如果不是父皇大行,早就给你了。”

他紧走了几步跟上去,行到五皇子身边时,他咧咧嘴:“父皇八成会想你,因为你不在灵棚的时日太久了,小心今天晚上父皇找你聊天。”说完也不看五皇子的脸,自追上四皇子走到了他前面,站到了福王的身后。

福王回头看看他,再看看那边自己掌嘴的秦公公,瞪康王一眼目光又落到御书房的廊前:那里立着的人正是红鸾。

御书房里现在只有两个人,是太后和皇帝。谁也不知道那祖孙二人进了御书房,为什么不立时叫大臣和皇子们进去;这个时候,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终于红鸾抬起头来:“太后有旨,请各位殿下、阁老们觐见。”

由福王带领众人鱼贯进入御书房,在经过红鸾身边时福王垂下的宽袖中落下一个小物件,正正就落在了红鸾的脚下;因为众人的心思都在御书房内或是在五皇子的手上,没有人注意到福王的小动作。

人都进去后,红鸾又把太后传六部尚书的话吩咐下去,才看向落在脚面又弹跳到脚边、被隐在群中的小东西:原来是个打着精致络子的玉环,就算加上络子东西也不大。她没有捡起来,这个时候不是自己的东西不碰要好得多,天知道福王是在打什么注意;她用脚轻轻地拨了拨玉环,使它滚到了自己脚后。

御书房里。太后和皇帝正襟危坐,正在议遗诏之事。阁老们依然坚持由皇帝自己打开遗诏看就可以,而康王附和、福王没有说话,四皇子显然不同意只是并没有说出口来,只是说如此对先皇不敬云云;五皇子沉默,六皇子、七皇子半懂不懂,左右看看他们母妃不在根本不知道拿什么主意为好。

而更小的皇子们根本不懂在吵些什么,陪灵又极为辛苦此时只想能回去洗个澡睡觉,对于坐在这里争什么先皇遗诏宣还是不宣,生出极大的不满来,不时就有人偷偷打个哈欠。

六部的尚书们到了,他们听完之后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先帝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传位于太子就废了他啊,你临死的时候废也来得及啊;你打算传位于太子,还留下遗诏做什么?这不明摆着给大伙儿找事儿嘛。现在,要怎么做才好?遗诏按理说还是按礼说,都应该宣的,可是宣完是是另外传位于其他皇子,岂不是让他们这些大臣左右为难:你拥护哪个好?

现在已经有皇帝啊!不宣吧,对先帝又有不敬,且六个人的心思不像阁老们那么单纯,自然意见就不统一了。兵部尚书斩钉截铁:“先皇传位于皇上,现在的遗诏当然是给皇上的,当然不必宣于臣下等人知道。”

他是原本的太子一党。礼部尚书有些迟疑:“依礼法而言……,请太后明示。”

他倒是谁也不想得罪。工部尚书很不耐烦,认为此事要多无聊就有多无聊:“现在国有君,先帝遗诏是国事自然也由皇上决定,如果皇家私事,皇上是先帝长子也应全权处置;皇上,阴雨不断此事押后再议也成,先帝的陵寝已经没有问题。”

他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秋天了,夏天决过堤的大江大河现在正是要好好治理的时候,而且田地水利等等一脑门子的官司:哪一件不比现在什么遗诏要紧?可是先帝一日不进陵寝他就一日不能奏事——对他来说,有个皇帝只要不昏庸就成。

接着户部尚书开口,他和礼部尚书意见一样,不过话说的还要明白些;吏部尚书看看刑部尚书,也站到户部尚书那边,至于刑部尚书却是和兵部尚书言辞一致。皇帝听着六部尚书争论,抬手压了压:“你们出去问问百官的意见,拟个名单呈于朕吧;朕刚即位,此时朕真的很为难啊,不如就依臣民之见免得他日有人对朕非议。”

437

红鸾站在殿外无聊的很,不过也不敢随意乱动,忽然看到里面有个小太监出来叫自己进去伺候;她开始反悔刚刚的无聊了,在殿外多安全啊。不过看到大殿之上只有尚仪和几个宫人伺候,才知道的确是人手不足——此时太后和皇帝不会随便叫人进来伺候的,她在心里伸伸舌头,要不要偷偷高兴成为太后和皇帝信得过的人呢?

她被尚仪叫到太后和皇帝身后立着,悄声交待她应该注意的事情后就急急离开,看来是有其它的事情要做,而红鸾便低头立在那里,注意着太后和皇帝的茶水是不是要更换,当然她的耳朵也立了起来,眼角也开始辩认屋里的大臣们。

不熟悉朝臣如何查访仇人?而且仇人的仇人可能就会是朋友,所以她很留意朝臣们的话,以此来猜测他们之间谁和谁亲近、谁和谁不和等等。

立部尚书很快回来,不过并没有带回名单来,一会儿自有人会呈进来,但是他们这次回来后争论的更加激烈,彼此之前的对立也更加明显,其中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大有挽袖之势,而吏部和礼部的尚书口才却是极好的,看得红鸾大开眼界———这就是高高在上的尚书大人们吗?

在她看来和菜市场里卖鱼的为了一半生意大吵大闹不休,很有些相似;不同的只是卖鱼人粗布衣衫,出口成脏,而这些朝廷的大臣们衣衫光鲜,说话更是文雅的多,虽然话中的恶毒之言较之出品成脏更加人,但就算是说话最不好听的兵部尚书也没有说出什么不能入耳的话来。

太后和皇帝只是看着,并没有太过在意大臣们的争吵,仿佛是司空见惯一般。这是红鸾没有见过朝堂上的样子,争执到厉害处大臣们真有动手的,揪胡子、脱靴子打人等等,那招术也是层出不穷的。

此时因为有太后在,所以众臣还很克制的;却已经让红鸾看得目瞪口呆,随着她给皇帝换茶水,六部尚书是越吵越凶,终于兵部尚书拘起了袖子,而吏部尚书最先出手揪住了兵总尚书的胡子——红鸾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她不自觉的看向皇帝。

这还有尊卑上下吗?不是说朝臣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怎么所以为像市井之人。但是她发现皇帝完全没有怒容,正伸手去取瓜子来吃,仿佛他正在看大戏。

红鸾把目光移到太后脸上,发现太后居然睡着了!她有些头晕了,不清楚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形,再看向众皇子时,发现他们彼此间也开始争执,只不过声音并不大,又因为六部尚书太过吸引他,到此时才发现。

皇子们当中嗓门最高的人居然不是康王,而是几个五六岁的皇子们,他们个个脸露兴奋,比手划脚的看着六部尚书,不时的叫一声“用力,出脚!”

红鸾下意识的抚额,先帝还在灵棚之中,御书房里大臣们就打作一团,这肯定不是她在做梦,不然也太过儿戏了吧?

福王看向红鸾,见她的目光过来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安静的坐在那里听兄弟们争吵,看大臣们大打出手,就连那三个阁老也吹胡子瞪眼,指着吏部几人骂得欢实,看他们的样子如何不是年纪太大,早就动上手了。

好吧,看皇家人不惊不气的样子看来这就是外廷的常态了,红鸾长吸一口气垂下头不再多想,只是对大臣们的敬畏、对大臣们的学识的崇拜霎间就消失不见。

皇帝终于开口,他看向福王:“皇弟们是不是统一了意见?父皇的遗诏,宣还是不宣?”

福王拱手:“全凭皇上做主。”他没有说出他自己的意见来。

康王却大声道:“皇上自己看就成,父皇给你的遗诏不用宣读给臣弟们知道。”

安皇子立时反对:“三皇史,你怎么确定那不是父皇们所有兄弟的遗诏?父皇尸骨未寒,我们就如此对他老人家不敬,是最大的不孝。”他终于开口直接说出了本意。

五皇子捧着黄匣子苦着脸:“皇上做主就好。还有,臣弟想把遗诏奉到香案上,可好?”不重的东西捧的久了也累了,何况那匣子似轻实重,他实在是想放下歇一歇。

大臣们在皇帝开口终于各整衣冠重新坐好,不过彼此间的目光仍在交战,绝不肯放过对方,正好百官的名单送了上来,除了少数人表示由皇上过目就可以外,还有少数人表示应该宣读,更多的则是表示由皇上自己做主——先帝的遗诏是给皇上的,这样的私事皇上不必问臣下的。

兵部和刑部、工部的尚书乐了,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原本以为又像原来一样朝臣分成两派,不吵几个时辰是拿不出主意来的。

红鸾却看到皇帝的唇角闪为一丝笑,并不是计策得逞的笑而是欣慰,看来皇帝并没有在此事上动手脚,那就表示皇帝把遗诏当成了试金石。

皇帝的目光投向福王,两人的目光相撞后福王先避开了,继而看向安皇子,安皇子此时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没有看皇帝,倒是五皇子的目光和皇帝遥遥对视,带着几分恭顺的意思。

几大世家是坚定的抱团,力求皇帝宣读遗诏,那是他们的机会,就算最后不是他们所拥护的皇子,也比现在强些,近几十年来这是世家第一次没有意见相左。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就算是世家反对皇帝现在也完全可以独自看遗诏,除非是太后阻止。

太后此时睁开眼睛:“哀家乏了,朝中之事哀家也没有说话的地方,皇帝自己看着来就成。”她居然扶着宫人的手走了。

安皇子的脸色灰败,没有想到连番的算计在皇帝面前却如同儿戏一般,再看到皇帝身后的红鸾,他的心更加的不舒服,好多事儿就毁在小宫奴的手上,此时他恨极了红鸾。

他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到红鸾身上,如果不是红鸾相拦早在昨天他就拿到了遗诏,那个时候拿到,就算先帝不是皇位传给他又如何?到时候大家看到的遗诏当然是传位于他的。

却毁在红鸾的手上。

438章意外决定

红鸾忽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她微抬头就看到了安皇子,看到他恨恨的目光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不过安皇子眼下显然是大势已去,有什么好惧的?原本就不怕安皇子现在更不怕。

看看左右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她迎着安皇了的目光对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微垂头站好动也不动。却把安皇子气得连喘几口大气,恨不得上前就掌红鸾的脸几下,看他还敢不敢如此欺辱于他,要知道他可是皇子。

他把这一切自归咎于先帝的不好,太后的不好,以至于他母妃的不好,如果不是他的母妃不得先帝的欢心,又早早死掉,他岂会成为皇宫中最不得宠的皇子?不算是位份很低的五皇子之母,都能让五皇子在宫里直起腰来说话。

如果不是太后和先帝偏心,他又如何会被宫中的奴才们欺辱,以至于一个小小的宫奴都敢踩到他的头上去,他有什么地方不如原本的太子,只不过因为太子的生母是皇后罢了,那个大位就成他的了?这天下还能找出比这个更不公的事情吗?

他的恨意自心底冒出来,越来越有些压不住,盯着红鸾的眼睛渐渐都有些转红,就算是今天他不能得到大位,也不会让小宫奴称心如意。他要让她,陪自己一起下地狱。

福王因为一直注意着皇帝,对于皇弟们,大臣们的争论他并不是很在意,所以红鸾吐舌头的小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倒让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安心,到底还是姑娘家,有着她率直的性子,不然就太过阴柔了些,他就算是带她在身边也不会喜欢,只怕还会生出厌恶来。

忽然他的目光一凝,喜欢?再看一眼红鸾微微摇头,喜欢就喜欢吧,他喜欢的东西多了去,原本比较喜欢的女孩子的,是他这个贤王的缺点,不过却并不伤大雅就是的。让他有些奇怪的只是,这样平凡的长相也能让他喜欢,还真是让他自己有点不舒服。

他喜欢能对自己身边的人与事做到了然,就算是不能控制至少能看得清清楚楚,最讨厌的就是有不确定的、不清楚的潜在变故,会让他生出极大的不安来;这些年来他最为得意的就是对自己的了解与掌控,没有想到在今天忽然发现他有变化,而且还是在他不经意间发生的。

对于遗诏,他的目光一惊,如果能在皇帝死的那一刻拿出来才真正的有用,可惜他却没有找到,而太子掌握的力量在他发现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所以他有了改变,那是必须的。就像他的皇兄,现在的皇帝一样,忍其实就是一种谋略;忍,只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他对今天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但并不妨碍他转着心思,在其中寻找可以利用的契机,不然他真懒得来这看这场戏,还不如在灵棚那里装出一个孝子的样来,博群臣一个赞美更合算。

现在,怎么看也是皇帝赢了,不过,他不想让皇帝过得太舒服,尤其不能让他做皇帝做得太过得心应手,那地会真失去所有翻盘的机会。他的目光,又在红鸾的身上掠过:何况,如果好好的培养一番,应该会是个很不错的谋士呢。

皇帝终于招手把黄匣子取到了手中,看看阁老和六部的尚收以及他的皇帝们,轻轻的咳了两声道:“联,很希望自己能做个先帝那样的英明之君,能听得进各臣工之言;今天,联就顺应了大家的意见,由联来做决定。”

安皇子猛得站起来:“皇史,父皇的遗诏我们兄弟都有权得知内容!”

康王也站了起来:“为什么你非要知道,你以为那里面写着你的名字吗?他口无遮拦的叫破了安皇子的心思。”:“皇上在即位之前一直都是太子,父皇没有提过废立太子之事,当然就是希望接掌大位之人是当今的皇上。你以为你是谁,不是因为你的母妃皇后当年……”

“三弟!”福王厉喝,伸手扯过康王来:“皇上面前如此失仪,还不向皇上请罪?”他阻止了康王接下去的话。

康王也醒过味来,不过他撇嘴不以为然的瞪一眼安皇子,又向皇子施礼:“皇上,臣弟失礼,不过皇上最好,当然不会怪我。”就在前些日子,他还和皇上手拉手去捉蟋蟀呢,在他的眼中皇上也罢,太子也罢,反正都是他的大皇兄。

皇帝闻言无奈的摇头:“三弟坐下吧。”他看起来也真的拿康王没有办法,看了一眼福王却没有问什么,看着安皇子道:“四弟想知道父皇遗诏的内容?”他看看其他皇弟:“还有谁想知道?”

就算是最小的皇子都没有说要看,就算他们真的有些好奇;可是他们小小年纪早已经知道,在宫中好奇是能害死人的道理。

皇帝看向安皇子:“你既然想知道,那联就让皇弟以及诸位臣工都听听先帝的遗诏都说了些什么吧。”他居然说出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话。

福王的眼睛微一缩,然后一眼看安皇子眼睛闪了闪,那目光却非是怜悯,对于自己寻死路的人,他从来都不会给予半点同情。

皇帝把遗诏匣子放在桌子上,看向阁老们:“就由阁老们宣读,大家不反对吧?”

没有人反对,都在思索皇帝是不是有什么后手,怎么会被安皇子一句话就激得要宣读呢?要说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能都有人相信,可是现在屋里没有一人会相信皇帝是个易激的人。能一忍十年的人,岂会在意无关痛痒的一句话?而且眼下是他大权在握。

阁老们想再相劝,可是皇帝却一意孤行,年纪最大的阁老,也就是太后的哥哥,他颤微微的到皇帝面前轻轻的道:“先帝真的留有传位的遗诏。”这是提醒,现在皇帝如果反口还来的及。

皇帝亲手扶起老国舅来:“请舅公宣旨。”他用的是家人称呼,到把阁老听到两眼微红。

阁老打开了遗诏,大殿之上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三个老人的手指上,缓缓展开的遗诏上没有一国之君的名字,只有先帝对儿子们的教诲,要他们齐心协力,要他们兄弟恭。

“这,不是真的遗诏!”安皇子忽然大叫道。

439章 真与假

遗诏的内容实在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但在此时听着阁老们的一句一句读出来,听着又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先帝那么英明之人,岂会看不出来儿子们的明争暗斗之心?留下这么一份遗诏十分说得过去,很合先帝缠绵病榻时的心意。

有哪个父母不想儿女们能互帮互助、相亲相爱的,这份遗诏细想之下当真没有可疑之处;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会出现在御书房,尤其是四皇子不惜和新帝撕破脸,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份遗诏。

阁老们读到一半也就完全的放下心来,知道先帝没有废掉太子的意思,朝局也不会因此而生变,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六部尚书是有欢喜的、也有惊愕的、自然有和安皇子一样不肯相信的;可是不相信遗诏是真的之类的话,安皇子能冲出而口,可是六部尚书无凭无据却根本讲不得。

不管怎么说,安皇子的一句话就像是惊天霹雳,震得殿上之人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没有人敢大声呼吸,更是不敢咳嗽什么的,生怕被人误会他是在赞同安皇子之言;就算是支持安皇子的人,此时也不敢让人知道他在支持安皇子,连流露赞同安皇子话的神色也不敢。

其实安皇子也是被逼到了绝路上,他这两天的所为是无法掩饰的,不要说是新帝只要是宫中知道他所为的人,无不猜得到他想做什么;眼下他暂时能保得平安了,可是等到先帝大丧完毕后等待他的是什么,根本不用费心去猜想。

此时他不孤注一掷,那真得只有等死一途;忍了多年、准备了多年,能做的、能谋算的他都尽力了,可是只能说是时运不济;眼下他根本没有退路,但让他就此束手就缚又怎么能够甘心。所以,他站了起来指着一言不发的皇帝又强调道:“皇兄,那遗诏分明就是假的。”

他已经不是一次唤皇兄了,在他站起来非要知道遗诏内容时,就不再称皇帝为皇上,也不再自称为臣弟了;再次重复也不过是逼皇帝开口罢了,有一线希望他也要搏一搏:不想再做被人瞧不起的人,他要做万人之上的人,要让所有的人、所有轻视他、欺辱他的人跪倒在他的脚下。

皇帝看着他,静静的看了他半晌才轻轻的道:“四弟你为什么非要说遗诏是假的?”没有人能证实遗诏的真假,除非是有人知道遗诏的内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安皇子也是极为紧张的,平稳着自己声音道:“御书房里的遗诏是传位遗诏,绝不是现在这份;所以,它是假的;皇兄,把真得遗诏拿出来吧。”他说得十二分肯定。

皇帝看着他再次轻轻叹息:“四弟,父皇驾崩我们兄弟同样伤心,你太累了还是回去歇一歇吧;今天晚上,我们兄弟都会代你在父皇灵前上香的。”这是对安皇子的责罚,应该说这责罚算是极轻了,虽然今天晚上不让安皇子尽孝道了,但皇帝并没有自口中吐出他有罪在身的话。

安皇子却完全不领情:“我没有累,御书房里有父皇亲笔写下的传位遗诏,也只有那么一份遗诏;此事不只是我知道,我知道、二哥也是知道的、五弟也是知道的!你问我怎么得知的?”他看着皇帝冷笑:“在没有看到传位遗诏前,我是不会说的。”

皇帝没有看福王等人,继续叹息道:“四弟,你还是去休息吧。”有些为难的看看安皇子,唤人进来:“来人,请你们殿下回宫好好调养。”他完全是顾念兄弟之情,现在就算是瞎子也看出安皇子的居心何在,可是他并没有要降罪于安皇子的意思。

不管是阁老还是尚书,心知肚明皇帝如果要传位于人的话,就算那人不是太子和福王,也绝不可能是安皇子;不是因为安皇子没有母族的支持,而是此人完全没有皇家人应该有的大气与霸气,实在是才能有限,根本就不是能为人君之人。

所以眼前的诏书就算当真是假的,如果出现上面有安皇子名字的传位诏书依然还会是假的,没有几个人会相信更不会有人奉诏。

至于眼下所宣读的诏书,在众人心底真实的想法中还是相信它是真的多一点儿;至于安皇子口口声声所说的传位诏书:太子没有被废,皇帝怎么可能会留下什么传位的诏书——不过让他们开口说话时,有多少人会说出心里话就不得而知了。

很多时候为了各自的利益,真的也能变成假的,假的也能变成真的:所以诏书的真与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个正附合他们的利益。

安皇子却推开过来的太监大叫:“父皇向来不喜你,多次流露出要废你之意;父皇最满意的人是二皇兄不是你,此事朝中上下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只是父皇久病才没有行废立之事,可是社稷大事父皇岂能放任不管,所以他早就在御书房写下了传位的诏书,言明要传给的人是二皇兄。”

“你是在窃位,你对得起父皇的在天之灵吗?对得起我们的列祖列宗吗?你还不请出父皇的遗诏来,还不把皇位还给二皇兄?”他倒底是有心计的人,此时知道只凭他自己是万万不可能成事的,而能和新帝抗衡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福王。

而他也恨透了福王,因为就是他和新帝的联手才让他完美的计划付之东流;此时“便宜”福王,正好让两虎相争;他,定还能在两虎之间找到机会的。

他相信,福王此时绝不会站到新帝那边。

福王和皇帝的目光相撞,谁也没有避开谁也没有开口;皇帝没有问,而福王也没有开口分辩:此时此地不言已经就算是表明了心迹。

福王和皇帝终究在此时此地离心离德,兄弟二人的联手至此为止。康王急得跳起来指着安皇子道:“你少胡说八道,我和二哥一直都是皇帝的手足,绝对不会做出相残之事。”

安皇子狞笑一下,懒得理会康王看向皇帝身后的红鸾:“遗诏八成就是被她——,换过了吧?”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呢,趁此正好能把这个可恶的宫奴置于死地;不管是朝臣、还是福王等人,谁也不会放过她的,倒也不必让他太过为她费心思了。

440

安皇子的心思转的飞快,且毒,不但要让新帝和福王反目,还要置红鸾于死地,宫中几大势力谁也不会放过红鸾的——她把遗诏换了,那么真的她一定知道在哪里?只要由红鸾拿出一份遗诏来,那就是如假包换的遗诏!

这是多么大的一块肥肉?眼下是不是红鸾真的把遗诏换过不重要,重要是此事认定为真的话,于各方都大有好处:皇帝除外。

“红鸾到御书房来并没有真正的当过差,原本也不到御书房来,只是最近两天她可是来的勤呢,父皇病重不能理政,当时皇史也不在这里监国,她天天到御书房做什么?而且御书房内的人,她可是先后借二皇兄和皇兄的手,除了一个干净——又是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为了行事方便。”安皇子言之凿凿,所言还是有几分说服力的。

而殿上的众人也不过是需要一个理由罢了,有像样点的理由当然更好,所以很多人把目光放在了红鸾的身上。

康王是不肯相信:“她入宫不足一年,能知道些什么?又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四弟你莫要再胡说,不然我的拳头可不会饶了你。”说着话还挥了挥他的拳头,回头看向他身前的福王:“你说是不是,二哥?”

福王没有回头,他的目光由皇帝的身上移到了红鸾的脸上,看着她沉默了霎间后道:“我们为父皇守灵,御书房里的事情我们哪里知道?相信皇上会让我们兄弟清楚事情的如末,免得大家生出不必要的误会来。”

他的话显然是相信了安皇子的话,而他开口之前的霎间沉默只有他自己清楚是为了什么;他在开口的同时就收回了目光,没有再看红鸾一眼。

康王不敢相信听到的话,看着福王发愣说不出话来,这还是他的二皇史吗?现在皇帝被四弟为难,而他和二皇兄做为皇帝最亲近的手足,岂能不帮皇帝?不然也就算了,怎么能站到四弟那边和皇帝为难呢?要知道,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啊。

福王回头看了一眼弟弟,伸手拉他:“坐下,站着又不说话太过失仪了。”他避开康王带着疑问的目光,有些事情现在应该对康王说了,但却不是眼下。康王看看皇帝再看看福王,忽然顿足怒道:“好好,自小就是这样,你们两个大的什么都懂,拿我当小孩子哄,现在你们更大了,当然不需要我这个做弟弟的说什么道理给你们听,我说了你们也未必听的进去!”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二哥,我只有一句话对你说,我们是兄弟,兄弟!我们身上都流着父皇的血,而父皇现在不尸骨未寒,你们却在这里争什么遗诏。”他向皇帝跪下叩了一个响响的头:“皇上,臣弟性子鲁直,你们说的我也听不懂,我的话你们也不想听,你们继续说,我去给父皇守灵。”

说完话他站了起来:“父皇有子十六,有女二十一人,总不能在今天却没有一个儿子为他守灵!”说完也不理会皇帝,气冲冲的走掉了。

大殿之上静了一静,不过很快就没有人在意康王的离去,他们还有大事未决,遗诏是大事儿,不弄清楚就是对先帝的不敬,糊里糊涂去守灵根本就是不把先皇放在心中——大家各有各的想法,除了那些小皇子们,没有人跟着康王离去。

福王的脸色没有变化,转过身来对着皇帝一礼:“都是皇上把他宠坏了,实在是没有规矩,回头要好好的责罚于他。”

皇帝摆手:“三弟就是那个性子,无坊的。”他到是听进去了康王的话,如果福王肯就此收手他就不追究什么了,只可惜福王并没有听的进康王的话,那他只能对不起康王,做不了一个好长兄了。

红鸾终于有机会上前跪倒开口:“奴婢冤枉。”也只有一句话可说。

“你冤枉?你杀了我的贴身宫人又是为何,是不是她发现了你的秘事,不然无缘无故此时你会在宫中行凶害人?”安皇子不肯放过红鸾,其实就是不肯放过新帝,只要咬死红鸾换过了遗诏,以此就能让宫中势力联手对付新帝,顺便除去红鸾,正好出一口恶气。

红鸾抬头看向安皇子:“殿下,奴婢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红口白牙的冤枉于我?说到遗诏,奴婢根本不知道此事,再说了御书房的众人都可以为我做证,我只进御书房一次,而且还不是我一个人进去的!”

“至于现在的遗诏孔明秦公公拿出来的,此事殿下还没有向皇上分辩清楚吧?说起来倒也巧,秦公公带人闯进御书房,所执说词倒于殿下相同,指奴婢杀了殿下的宫人——此事先放到一帝,可是秦公公不拿下我去见殿下或是皇上,或者送到宫正大人那里,却让人看住我及御书房的人,带着人就闯进了御书房。”

“奴婢愚笨,实在不知道秦公公所为是何解,殿下能为奴婢解惑吗?遗诏,也是秦公公拿出来的,真假的话奴婢不敢乱说,如果有个什么不对劲儿,也应该问秦公公才对吧?说起来他可是身犯大罪,夷其九族不足的话,夷三族应该不成问题吧?”

红鸾说到这里看向刑部尚书;“小女子懂得太少只是胡乱猜测,大人是掌一国刑狱之人,可否告知小女子——那秦公公所犯之罪应当雪中何处罚。”

她把事情带开了,自遗诏真假到秦公公私闯御书房一事,所图和安皇子一样,借力打力,用秦公公治安皇子的罪,封了他的口当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了,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福王听完后眼睛微微一亮,看了一眼红鸾又把眼睛移开,眼底好像又闪过了一丝不忍 。

皇帝看着地下的红鸾:“说的有道理,带他上来。”他吩咐把秦公公带上来,因为红鸾的话事情同他原本打算的有些不同,不过如此也不错,只是小小的变动一下他就顺手推舟,看看还有没有人会跳出来。

他看的人,是五皇子,而五皇子一直安静的坐着,不管福王、安皇子说过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441章我可以说

秦公公被人带了上来,而刑部尚书此时也正好开口:“这位正信之言很合国法了。御书房乃是国之重地,没有什么不可言的居心又怎么敢乱闯,且会在御书房内胡乱翻找东西?罪同谋逆,诛九族 。”

秦公公刚被带上来还没有向皇帝叩头,听到这践人至极的话当即身了骨软了。他不是没有想过之后是什么结果,但已经上了贼船还由的他下船吗?心里也有一丝侥幸,如果成功他在宫里就会成为人上人,就算是宫妃看到他也要给个笑脸。

现如今听到刑部尚书亲口说出诛九族的话来,他升官发财的梦立时就醒了过来,连忙伏在地上叩头:“小的没有谋逆之心,小的只是听命所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能保的住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现在就是问他心中曾对个娘娘在心里生出龌龊的念头,他也会毫不迟疑的说出来。

宫中的太监只要是有家的,大半都极为顾家,就算是被家人送来净的身也是一样,哪个父母不想儿女能平安长大成家立室?可是父母也是没有办法啊,不是被逼到绝路上谁会舍的孩子?所以太监们并没有多少怨恨父母的,只是希望他的弟弟、侄子们不会再像他一样,为此很是努力当差,就为能让家人的日子好过些。

安皇子没有想到平日里最为中心的人,不用严刑相逼就道出了实情:“人个奴才了什么样的好处,要这样乱咬我?就算我是个不待见的,可是身子里一样流着先帝的血,岂是你个奴才能陷害的。”

他这是先下手为强,不想让秦公公把话说完、说满,到时他要分辩就有些难,现在咬定秦公公害他,连他平常的宫中遭遇都说了出来,就是为了能取信于人。

红鸾看着安皇子淡淡的道:“殿不不会是以为奴婢收买了他吧?”

“当然是你。”安皇子大叫起来:“你不开口我还不清楚,你知此说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居然连我身边的人都收买了……”

红鸾打断了他的话:“我入宫不足一年,升为宫人也不过只有半载,秦公公是几品,我如今才不过只有九品,凭什么收买秦公公?殿下,你就算急于脱罪,急于要挑拨天子亲情,也不至于用这么差的借口。”

“你不会是想说,是皇帝让我收买秦公公吧?”她看一眼秦公公:“就这样的人,皇上当真要用他,还用的着收买吗?”鄙夷至极的神色挂在红鸾的脸上,却让安皇子看的极为恼火。

他最不了的就是这种鄙夷,当即大怒指着红鸾道:“你——!”

“我说中了殿下的心思殿下想杀人灭口吗?”红鸾抢白道:“殿下身边的宫人是怎么死的,殿下最为清楚了,不是吗?想要诬我为替罪羊,殿下您也应该把袍子下面及鞋子上的小血点擦拭干净再开口。”

“你不低头看不见的东西,可并不表示其他人看不到?这殿里也没有瞎子,只是没有人说出来罢了。”红鸾说的极为认真,且面含讥讽。

安皇子努力不让自己低下头去看:“你休要胡言乱语。”

“是我胡言乱语吗?”红鸾看着安皇子的袍子下摆:“可以让刑部大人看看你的袍子吗?那上面如同细小雨点的红色不是血是什么?啧,那鞋尖上的暗红色更是大块,就算是德高望重的阁老们,不用过来细看也能看的到呢。”

安皇子看到众人真的看向自己的衣袍下摆和鞋子,他不自觉的收了收脚:“绝不可能会有,你休想唬住我。”

“本来就有,不然阁老和大人们岂不早就开口了?他们不说话就是因为您是殿下,皇上不开口他们如何能说什么,哪里像我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宫娥。”红鸾说的越发有鼻子有眼儿:“事实俱在,殿下您还想抵赖,还要把那个宫人之死赖到奴婢的头上吗?”

安皇子大叫:“不会,我的衣袍子绝不会有血迹,你再胡乱唬我,马上就治你的罪。”

“为什么不会有血迹?明明就有!”红鸾紧紧跟着问了一句,同样声音不小:“就是有,殿下众人都年的到,不信殿下可以相问。”

“不,不可能!”安皇子起身看向衣袍的下摆:“她是立着死去的,血……”话到此为止再也没有说下去,他的双手都在颤抖。

唬他,他自己也说了红鸾是在唬他,可是他依然上当了。

他贵为皇子,就算是不待见不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一样是娇生惯养不曾吃过苦,更不曾见过血了,那个宫人也是他迫不得已命人杀掉,却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他的面前,心神当然受惊。

虽然压了下去但是那惊恐并没有消失,此时正好被红鸾利用了,红鸾没有杀过人,可是杀过狗,杀过鸡,杀过鱼,她第一次把绣迹斑斑的刀子刺入狗儿的身体,被狗血淋了一身后大吐一番,连着做了几天的恶梦,最后当然还是肚子饿的难受占了上风,之后再杀狗心里才慢慢的没有了那种不舒服。

她相信,杀一个人是无法与杀只狗相比的,安皇子肯定不能做到心静如水,她再故意的以假为真逼安皇子,当然就让他自己说出实情来。

安皇子很快就反应过来,就算他反应很快却已经晚了,看着红鸾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咬着牙他道:“只要我不死,只要我不死。”他只是轻轻的说了几遍,便没有再说下去。

红鸾遍体生寒,却还是打起精神道:“奴婢是冤枉的,请皇上明查。”

福王却在此时问道:“那遗诏之事,你又做何解释?可有什么能证实你的确没有动过遗诏?”他问这话的时候低着头,斜倚在椅子上看上去姿势有些奇怪,应该不会舒服才对可是他就是那样坐在硬是半晌没有动一动。

红鸾真恨不的咬福王一口,你们要争大位就去争,干嘛非要拉扯上我个小女子?我到底哪里开罪于你了?她抬头看向福王,直直的盯着福王:“遗诏之事奴婢真的不清楚,如果王爷不相信非要让奴婢说的话,奴婢也不是不能说的。”

满殿之人皆惊,难不成还真有隐情?就连皇帝的眉毛都动了动,看着红鸾露出疑问,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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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的话很清楚,如果不是福王你不相信我没有换过遗诏的话,非要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我也不是不能说的,最重要的在于她最后的几个字——也不是不能说的。她说完后就看着福王眼睛一眨也不眨,不惧也不恼。

她是恼啊,恼火的狠,可是人家是王爷、亲王,她能怎么样?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不能放在脸上不是?她静静的看着福王,平静如同一口老井。

可是福王的心一紧,不知道为何心底生出种不妙的感觉来,直觉告诉他此时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不然有点危险,他的目光也没有和红鸾对视,稍稍一碰后就避开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敢和红鸾的眼睛对视。

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他都是以逗弄,甚至是“欺负”红鸾为乐,把红鸾逼的到角落里,看着她张开她的小尖爪,看着她露出她的小尖牙,就能让他把心中什么样的不快都扫掉,很有趣儿的宫人。可是今天他不要说是逗弄红鸾了,就连正眼看她都很困难,就好像他欠了红鸾千八万两的银子还不起似的。

福王很清楚他可是不曾欠红鸾什么的,心底那股子别扭劲儿却千真万确,弄的他有些心烦意乱起来,感觉什么遗诏、什么大位,当真是烦死人了。

大位之争,要么开始就不争,争到现在他想放弃并不是那么事儿,想想他的母妃,想想他的母家,就算是对新帝心中还有手足之情,他依然硬起心肠道:“你有话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吧,最好是实话实说,也免的大家麻烦不是?”、

他最后一句话是提点,是暗示,想让红鸾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到时候他当然能保的住红鸾平安,到了那时天下都是他的,红鸾的功过是非只要他一句话就足够,谁敢多言半个字?他说完之后难得看了红鸾一眼,眼中也有暗示她顺从的意思。

皇帝眯起眼睛来:“二弟,红鸾只是个宫人罢了,能知道些什么?有些事情,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你又何必为验证她一个宫人?遗诏,联再说一遍,是真的。”他出言为红鸾解围,并不是不相信红鸾怕她说出什么来,而是不想她面对福王,开罪福王。

福王和安皇子不同,安皇子所为之事有目共睹,他当然不会放过安皇子,所以红鸾和安皇子的对恃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危险,便是福王不成,现在他还不能动福王,因为没有把握和没有借口。

如果放任红鸾和福王对恃,让福王在人前因为红鸾失了体面,那红鸾就当真有危险了,他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福王的挑衅是对他而来,当然由他来接下。

福王微微欠身:“臣弟当然不敢怀疑遗诏是假的,但是遗诏皇上并没有看过,又不是皇上亲自取出来的,而是由四弟的身边人取出来,臣弟 只是担心被 人动了什么手脚于皇上不利;”他抬头看向皇帝:“臣弟认为,此事还是要详查为好,万一当真被人换过遗诏就是我等对父皇的不孝了。”

他的话不卑不亢,行旬为皇帝着想后又抬出孝道来,由不得皇帝把事情就此压下去,如果皇帝还是用他的威仪压下此事,那么不用福王说什么,是人都会疑心皇帝对遗诏动过手脚了。

福王就是福王,一出手就让皇帝不能再回避此事,且只能查下去,其实人人都清楚,遗诏之事查的越久对皇帝其实越无利,其他人可以做手脚的机会太多太多了。

皇帝闻言看向福王:“皇弟所言有理,那我们就问一问好了,秦大总管不是在这儿嘛,秦大总管,你把来龙去脉说个清楚明白,或许联还可以为你网开一面。”他的目光落在秦公公的身上时冰冷,而连着两句秦大总管也让秦公公吓的魂不附体。

皇帝会不会赢他不知道,可是安皇子却已经再无机会,他却是看得极为清楚,不管是谁赢,都不会有他的好处,而此时要怎么说话才能真保住性命,他是清楚的却因为不知道结果而不敢存那等取巧的心思了。

时间并不多,皇帝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他只要略一迟疑,皇帝马上就会拿他立威,他一个太监罢了,杀掉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可惜。在听到皇帝不耐的冷哼后,他就知道眼下真的只有实话实说一条路可以走。

他开口把安皇子吩付他到御书房找遗诏的事情说了出来,同时说出他来了两次,只不过第一次被红鸾拦下了,所以安皇子再也等不及,虽然御书房已经没有内应,他还是孤注一掷,用他身边宫人的死来陷害红鸾,以便让秦公公能有机会进御收房。

听完之后福王道:“原来还来过一次啊,那遗诏呢,你是不是已经换过了?”

秦公公连连摇头否认:“小的还没有来的及更换,就被人拿住,那从遗诏是真的,假的还在、还在小的怀中的夹层里。”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安皇子一眼,无论怎么说此时他都是背主,他跟在安皇子身边七八年,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他现在所为就是把安皇子往绝路推,心中愧意重重。

福王点了点头:“皇上,四弟所言是真的,我的确是听说过遗诏之事,五弟,你呢?”

五皇子看看皇帝,轻微的,几乎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道:“是四哥对我说的,只是当笑话说的,我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福王看向皇帝:“知道父皇留有遗诏的人应该不只是我们几个,皇上您也是早就知道的吗。”

红鸾终于明白她在御书房内外几次遇上福王和皇帝,并不是巧合了,他们想要找的就是遗诏才对,她现在生出新的疑问来,不管是福王还是皇帝都不会把此事说给他人听,那安皇子是如何得知呢?

福王此时如此问的意思太过明显了,等于是暗指皇帝有可能动手脚,他说完后,目光又有意无意扫过红鸾,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为得当然是让众大臣明白皇帝是如何做的手脚。

红鸾没有想到事情绕了一圈又转回自己的身上,她盯着福王问道:“王爷当真是非要奴婢开口不可?”

443章圣人诚不欺我

福王转头看向红,可是在和红鸾目光相撞的霎间他又看向了他处:“如果秦太监所说是真的,那么遗诏的真假就要问问御书房的人了,不只是你,御书房的其他人也是要盘问盘问的。当然,就如四殿下所言,人这两癸到御书房来做什么?”

红鸾气的牙疼了,不知道福王今天发什么神经,真的没有其他法子,可想非要吊死这个歪脖树上,紧咬着她个小宫不放吗?就因为未必,所以红鸾才极为生气。

“王爷真要奴婢来说……”红鸾开口要说话时,皇帝那边轻轻的摆手:“御书房的老人儿可并不是都不在了,周姓宫人呢,传她进来。”

周宫人进来跪下叩头后,看看红鸾低声道:“奴婢前几天托正信大人带几张花样子过来,正信大人就真的给奴婢送了来,因为花样子不是一个所绘,大人有时就过来走动,也是和奴婢们想多熟悉以后好相处,就便给奴婢带花样子过来,今天晚上却是奴婢约了……”

福王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五岁入宫,去年母亲去世,还是由当时为太子的皇上给你的银两葬了母亲是不是?你母亲在床上病了一年之久,如果不是太子的仁厚她也绝活不过一个月去。”他说到这里忽然一转话题:“红鸾正信,和你的私交不错嘛。”

红鸾听的气往上冲,此时虽然明白了周宫人为什么会一再的助她,可是她却不能看着福王大人把人一个一个全拖进来,而她也实在是忍的足够了,自问自入宫之后对福王那是必恭必敬,可是没有想到她的恭顺却换来今天的结果。

既然福王和四皇子一样不想放过她,那她还有什么可客气的?那就放马过来,想要让红鸾死,也要看看福王的手段够不够了。

红鸾猛的一扯周宫人的衣衫,阻止她继续往下说而由自己开口:“王爷,你不就是想让奴婢开口说话嘛,那奴婢就说好了,遗诏如果有假的话,王爷应该是最清楚的人,奴婢如果做了什么,有哪一样不是王爷的吩咐?王爷不会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吧?”

泥人也有土性儿,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脾性不是很好的红鸾?如果不是因为皇家人的身份高高在上,压的她抬不起头来根本不能忍到现在,她说到这里盯着福王:“王爷,您不让奴婢说下去吗?”

“大胆!”

“死罪!”有尚书们听到后大惊,出口喝斥红鸾。由此也能看出福王在朝中的势力果然不是一般了。

红鸾回头冷笑:“大人们急什么,王爷都还没有说教参,皇上也没有吩咐,你们大声小声的可当真有些失了体统,当然,大人们比我这个小宫婢识礼知礼的多,实在不用我这个宫婢来提醒大人们。”

尚书们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却不能对红鸾斥责先要向皇帝叩拜请求恕罪,心中当然是极恼恨红鸾,却也不至于想要她的性命,能走到今天位置上的尚书,如果连这点心胸都没有,当真是白活了偌大的年纪。

福王轻轻抚掌:“好,好!果然是好。”他连夸了红鸾三个好字:“有胆识,当的起奇女子三字;”他站起来转身为皇帝躬身施礼:“臣弟有所请,能否把该女赐给小弟伺候笔墨?”他居然在此时向皇帝讨要起红鸾来。

红鸾也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五爷,是您非要让我说的,现如今想要奴婢性命的也只管直说好了。”她是真的很敢说,把殿上之人都吓了一跳,其实她自己也捏了一把汗,赌的就是王的贤字,认为福王不会当着皇帝和大臣们和她一个宫婢认真。

礼部尚书此时道:“你信口雌黄可是不想要性命了吗?王爷也是你能随便诬蔑的吗?”是人都能听出来红鸾是冤枉福王,从来没有人如此胆大妄为过。

皇帝看着红鸾没有作声,没有斥责红鸾却也没有让尚书们住口,其实就尚书和红鸾的身份而言,他如何做就是明显的偏袒,很容易被人诟病的。

红鸾看向礼部尚书反唇相讥:“王爷不也是凭四殿下的几句话,就认定遗诏为假,认为奴婢动过了手脚?”她是胆大不是寻死,所以福王话中认为皇帝对遗诏动过手脚的话,她是不会清楚的说出来“那现在奴婢说的话就是信口雌黄,四殿下的话就是有理有据,宫婢我还真不懂尚书大人你是怎么断定的?难不成您在衙门里也是如此做事的?”

礼部尚书被问的张口结舌,而且被红鸾诘难他在衙门里行事不公,只能是心中有气却无从分辩,他恨恨的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圣人诚不欺我。”

红鸾转回头来:“此时所论是遗诏如此大事,岂能以身份来判断所言真假?既然四殿下无凭无据的乱猜一通都有人信,那么奴婢言之凿凿的人证之言却无人取信吗?”她看向安皇子耸肩道:“如此断事,当真失了天下人心。”

有位阁老颤微微的起身:“说的好,说的好!当真是观女也,今天晚上除了秦贼作乱外,无外乎只是信口而言,无凭无据就胡乱猜测是大不吉也,事关先帝、朝廷之事,岂能仅猜疑就大动干干戈?皇了圣明,遗语当然为真。”

三位阁老再一起叩拜在地:“遗诏当然为真。”立时就有刑部等尚书跟着跪下:“遗诏当然为真。”他们哪里以会有宫人如此大胆,不然福王的话还真的不好应付。

福王看看阁老们和跪下的尚书,再看看红鸾:“有道理,有道理。”起身对皇帝弯下身体:“臣弟想的太多,也想的左了,无凭无据实在是不应该说出猜测之语来,眼下当然要以先帝之事为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议不迟。”

他并没有把话说满,留下一句话头:我们以后再说。如果他以后当真提起来时,就绝对有真实的凭证,让人无话可说,那才是真的难以应对。

他说完话又看一眼红鸾,目光闪动间好似有恼意在,不过红鸾很理直气壮大的回瞪他一眼:可是你让我说的,怪得了谁。

……

444

福王没有再就遗诏之事过多纠缠,礼部几位尚书虽然有些不愿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和阁老们一起行礼告退,回去继续守灵了,至于四皇子等人也随即告退,御书房里只余下皇帝和福王以及红鸾几个宫人而已。

皇帝看着福王:“二弟还有事儿?”原本是他要带众人一起回去守灵的,可是福 王却暗示他有事要说;他真的想听听福王此时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福王看看红鸾再对皇帝行了一礼:“臣弟今日说的话有些孟浪,特向皇上请罪。”他说完大礼拜了下去,当真有请罪的样子。

红鸾却被他看的心底发寒,难不成福王就是想等阁老和尚书们走后才对自己发验证吗?

皇帝伸手扶起他:“二弟免礼,自家兄弟说那些就远了,现在还是快些回去灵棚习最后的孝道吧,其它的过去也就过去了。”他说完握着福王的手就要往外走,发觉福王拦下他要谋算的人是红鸾后,他便不想再听福王说下去,只想把福王带回灵棚,让他离红鸾远一些。

福王很爽快的答应了:“谢皇上不罪之恩,皇上说的是,臣弟为皇上引路。”他并没有找借口要留下来,行到御书房门口时忽然回头对红鸾道:“我给你的玉环呢?放好吧,我不会怪你今天所为,你也不要多想。”

“我也是担心皇上才会多想,差点被奸人利用,你说的话都在情在理,我不会怪你的,还有,你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上次给我的燕窝可吃完了?这些日子当差要尽心,也是代我向先帝尽孝了,不过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福王的话说的极为温和,也极为随和。

可是红鸾听的一头雾水:“王爷,什么玉环?”她见皇帝看向自己便轻轻摇头,示意她从来没有收到福王所赏的玉环——此时她可不想和福王有什么纠缠,免的被皇帝疑心她真的和福王有什么猫腻,到时候去哪里哭呢?

福王看着她眼中闪过温柔:“先帝大行,我心痛且乱,有什么事情过些日子再说吧,到时候,我会请皇上做主的。”他的话越说越不清楚,越说越容易让人误会了。

红鸾这次真的急了:“王爷,今天奴婢是对你多有不敬,您就大人大量高抬贵手吧,根本没有的事儿,你就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是太后赐到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不敢胡乱接人赏赐的,王爷。”

福王闻言看看皇帝再看看红鸾:“你、你……”他忽然很生气的样子:“那个时候你在亭子里却不是这样说的,难道你忘了、忘了……”他伸出手去:“那就把玉环还给我,先帝大行是我没有心思想这些,想如何都随便你吧。”

皇帝听得看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实在是不明白福王现在闹的是一出,当然,他的戒心越发大了,知道福王绝对是出偏招。

红鸾站直身子:“王爷是伤心太过了吧?奴婢从来没有见过什么玉环,您如果丢了东西就让人好好找找吧。”她有种预感,自己成为了福王的一枚棋子,就在那枚玉环落到她脚边时,福王就在谋算她。

福王没有说话,皇帝也没有说话,御书房外静得只有虫叫,过了一会称皇帝向外行去,福王也跟了上去,红鸾不用伴驾就留在了御书房的廊下。

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过来道:“正信大人,您的玉环掉了,小的捡到一直等您出来还给您。”他的声音并不小,御书房的门也并不远。

红鸾瞪着那小太监:“你为什么要害我?这玉环是哪里来的?”玉环在灯火下闪着莹光,绝对不是凡品,正是那枚被踢到墙边的玉环,原以为没有捡起来避过福王的算计,不想福王不只是丢下一个玉环那么简单。

小太监吓的不轻,玉环再次掉在地上滚了几滚 再次落到红鸾的脚边:“不,小的没有,小的只是想把玉环还给您,在您裙边滚出来的东西,小的以为是您的。”

红鸾忽然听到响声,抬头看过去皇帝就立在御书房的门前,而福王并没有他身边,她一掌推开那小太监,对着皇帝跪下去:“奴婢……”她不想被皇帝怀疑,因为她的复仇大计才刚刚开始,如果失去皇帝的信任她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皇帝走了过来:“都给联退下去。”他走到红鸾的身边没有停留:“你进来伺候着,联有旨意要写。”

红鸾爬起来跟着皇帝再次进了御书房,刚进去就听到皇帝的轻声低语:“我相信你没有收到过玉环,联的二弟还真是最知道联原人,居然想用你来乱联的心思。”皇帝走到御案前却没有坐到御案后的椅子上,转过身来看向红鸾:“你不用怕,有联在。”

红鸾欠身:“奴婢没有怕。”她忽然很不自在和皇帝的独处:“谢皇上。先帝灵前不能少了皇上的,还请皇上快些移驾。”

皇帝点头叹气:“我知道。我的好二弟想乱我的心思,嘿,看来他确信那遗诏是假的了,也是,就算是骗得过天下人也骗不过他去的,在宫里一直以来都是他比我行事要容易的多。”

红鸾吃惊,遗诏当真是假的?而且听皇帝的话,先帝还真留有遗诏,不会是什么传位的遗诏吧。

皇帝看着她怪异的笑了笑:“你猜对了,的确是真有遗诏,而且就在联的身上。”他看着红鸾:“真的有传位遗诏,可见当初先帝对我有多么的失望了。只是有一点恐怕是谁也没有猜到的——”他拉的声音长长的,这等隐密之事说给红鸾听,除了对红鸾的信任外还有就是他这几天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的,说出些什么来,就是为了能让自己轻松些。

就算是九五之尊,就算是万人之上,他到底只是个少年天子,到底也只是个人而已。

红鸾听的眼皮直跳,很想飞快的跑出去而不想再多听一个字;这样的事情她不想知道,她还想活得能长久些,长久到能报完仇出宫过自己的平凡小日子。

皇帝却没有如红鸾所愿,他不但没有住口还自袖中拿出一块明黄色的锦锻来徐徐展开,对着红鸾的背面上分明织着两个大字:圣旨。

……

445

红鸾看了一眼就后退几步躬身行礼,她实在是不太喜欢向人跪拜,平常的规矩没有办法也就罢了,只要能逃过的她总是不在意的马虎过去:比如像现在;她低下头:“皇上,奴婢不敢听;国之大事,奴婢也不能听。”她想力挽狂澜,真得不想再陷得更深一些。

皇上却伸手拉红鸾过去:“我让你看你就看,让你听你就听,哪里来得那么多闲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抬头:“你是不是想距我远一些,不想掺和的太深?”不得不说他真得太过精明,三两句话就让他看出红鸾的用心来,使得他生出几许不快来。

他 知 道自己喜 欢她,可是却没有拿红鸾当他的妻妾般看待,红鸾就是红鸾不是任何其它的身份;对红鸾有种特别的感觉:就像是平 等论交的朋友般,只是比朋友还要亲近些。

很 不 喜 红 鸾 流 露 出 来 的 疏 离 感,他喜欢就像那次在湖边两个人说说话,就算是没有什么事儿,

静着也有份亲昵感;那种感觉让他感觉到了内心中的平和,忘记了宫中所有纷争与烦闹。

红鸾不想看、不想知道?皇帝皱着眉头看着红鸾,他偏要红鸾看,偏要红鸾知道;就是一股气突然发作,让他如同赌气般把那份遗诏对红鸾移了过去,放在了她的胸前:“你好像有些避着我?就在上次我去过你房里后。”

红鸾真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遇上这么一位聪明到可怕的男人:“皇上,奴婢不敢,奴婢……”她喃喃的回以套话,希望可以应付过去。

皇帝不快:“不要自称奴婢,我没有当你是宫婢看待;想说什么就对我说,不想说什么我宁可你沉默,也不要听到你口不对心的话。”他的要求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红鸾扁扁嘴紧紧的抿着唇不敢再说话了,胡乱说的话只会让皇帝更生气罢了;她也没有看向遗诏,那上面的每个字都能灼痛她的眼睛:这份遗诏如果当真是传位遗诏,那就是皇帝的软肋,现在皇上相信她让她知道当然不会怎么样,可是以后时过境迁,人都是会变的——有朝一日皇帝不再相信她时,会不会杀了她灭口?

不是没有可能的,他已经不是太子而是一国之君,生杀予夺只是他随口一句话,红鸾真得不想为将来埋下隐患。

皇帝看她的样子轻轻一叹:“伴君如伴虎,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他伸出手轻轻的抚过她的头顶:“可是皇帝也是人啊,其它人我不知道,可是你、我绝不会伤你一根毫发。”

红鸾的脸有些发白,任由皇帝这么说下去她的处境也很不妙,对于做宫妃她可是没有兴趣的;于是她急急的开口:“皇上,奴婢知道了,刚刚是奴婢失态。”认错吧,谁让人家是皇帝来着。

皇帝拍了一下红鸾的头:“你真得不必怕我。”他不再和红鸾闲话,而是一指遗诏:“不过这份遗诏就是给人看,他们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就连我看到时也吓了一跳呢;你看这里,名字处是——,空白的。”

他说完叹息着倚在御案上:“我想那个父皇也是极为难的吧?想废了我又下不了决心,想到身后传位于我又不放心,所以这里一直是空白的,没有填上任何人的名字。”合上眼睛仿佛看到他的父皇就在眼前,他的声音越发的轻不可闻:“可是父皇他知道不知道,我这些年过得险向环生?如果不是平日里我事事处处不如二弟,永乐宫就不会是我避难的地方。”

红鸾听得心底一沉,她初入宫就遇到太子遇刺之事,此时回想那仿佛还像是梦一般:“皇上,先帝没有写下名字,其实就是心中对你还有期许;尤其是到了后来,由您监国那么久,如果当真不想传位于你,这遗诏之上只怕已经有了名字。”

皇帝听到后沉默一会儿,伸手揉揉她的头顶:“你说得对。”他看看手中的遗诏:“知道我为什么把它换了吗?不换,那才是真得麻烦。”

红鸾看看遗诏长长叹息:“先帝怎么会留下这份遗诏的?依奴婢所想,先帝应该不会容它出现在世人面前才对——最后很明显先帝还是愿意由皇上您接掌大统,就不会留这祸根才对。”先帝不会是真得病糊涂,忘掉他写下的旨意吧?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遗诏之事实在是让人费解。

皇帝偏头:“也许是先帝到最后也没有拿定主意,所以才会有这么一份遗诏留下来。”他的话倒是有些道理,可是红鸾依然感觉有些不对。

皇帝病得虽然重可是神志一直清楚,不可能心中对自己的身子没有数儿吧?怎么可能到了那种时候还决定不了由哪个儿子接掌皇位?不过她没有再说下去,倒底这样的事情不应该由她操心的。

“皇上,您也不必多想了;阁老们所宣读的遗诏就是先帝的遗诏,就是先帝的遗愿。”她很乖巧的安慰皇帝的同时,也表白自己的心意: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您就不要总惦记着我的小命了。

皇帝一笑,笑得苦苦的:“遗诏并不在于真假,只要能确定先帝的确是有遗诏留下来,此事就有无穷的后患;我原本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可是先帝还在的时候二弟就知道此事,想瞒也是瞒不住的。唉,算了,说这些也是废话,就当是闲得无聊打发时间吧。”

“我走了,你这些日子要小心些,有什么不对立时打发人去寻我;就用我给你的玉,没有人敢拦住你的。”他说走真得很干脆,再一次揉过红鸾的头发的就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宫殿,自始至终没有说起福王的玉环来。

红鸾整理起自己的头发来,还好她的发式并不复杂,不然被皇帝一揉还真得无法见人了;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看到周宫人就在御书房门口,她便迎了过去:“今天倒要多谢周姐姐了。”

446章 贵气自然

周宫人摇头:“大人客气了。”她微迟疑一下:“御书房短了不少人。”她这是在提醒红鸾,宫中就没有平静的日子,此时皇帝刚刚即位宫中更是暗潮涌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还真是不好说。

红鸾过去拉起周宫人的手:“姐姐所虑极是,只是眼下却急不得。”此事也不是她们能做主,但是能尽早向太后或是皇帝进言为好,免得被人快了一步。

时辰已经不早了,红鸾便向周宫人作别回去宫奴院,今天当真是身心俱疲;也不希望遇上宫嬷嬷了,只想快些回去能好好歇一歇:她当真是受了惊的。

拖着脚步往宫奴院挪去,没有再走死了宫人林子的那条路,这条路虽然远些;行到一半时红鸾才轻轻叹息:“这一天,总算过去了。”她刚刚还真是提心吊胆,因为心头总有股不安在,以为会遇上什么人。

行到这里已经没有假山、大树之类的,相信也就不会有人让她遇到了。杏儿等人听到她的话也都松了一口气,今天把她们吓得不轻,实在是再也经不起什么事儿。

红鸾的步子轻快少许,却在拐过转角时脸上的轻松不见了;无奈的牵一下唇,她摆手示意身后的杏儿、二丫等人留在原地,她上前几步见礼:“给娘娘请安。”

虽然现在太子妃还是太子妃,良娣依然是良娣,但是不久之后就会各有封赏:太子妃就会成为皇后,而良娣等人也要为妃为嫔;红鸾才没有称之为良娣,以娘娘敬称元华。

元华良娣转过身来微笑:“我就猜想你会走这条路,等了这么久还以为猜错了,不想就听到了脚步声;”上下打量一番红鸾,一指旁边:“今天正信也累坏了吧?正好我让人备下了茶,坐下歇一歇如何?”

她没有更正红鸾称呼,并不是因为她如太子妃一般,而是因为她接受了红鸾的“好意”:这就是人与人来往中的技巧了,如此就是极为善意的表示,是自己人才会如此什么也不避讳。

红鸾很不想歇,可是她能拒绝吗?再次施礼答道:“谢娘娘。”元华等在这里,当然不会只为请她吃杯茶——明知这茶不是那么好吃的,可是元华把话说得那么明白,挑明就是在等她;茶就是再不好吃也只能捏着鼻子先吃一杯再说。

元华是个很温婉的人,不同于柔妃和纤纤的柔,她带着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娴静味道;虽然是满身的贵气却还是让人愿意亲近她,不过却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但是她一笑就又有不同,如春风拂面让人忘忧。

红鸾在心中轻叹,皇帝的几位妻妾当中论长相要以纤纤见长,但是论风华却要以元华为首;果然不愧是后族出身——太后一族自先祖皇帝到现在,共出八位皇后,不是任何一个望族可以相比的。

元华走过去随意的坐下,便有宫人摆上茶点水果等物,东西不多却极为精致;而那茶更不是凡品,香气不浓却久久不散;看到红鸾没有跟上来,她又轻轻的招手:“过来坐吧,你不累吗?”就好像在招呼她的闺蜜朋友。

红鸾过去施礼后,才坐到宫人早已经铺上的锦垫上;坐上才知道锦垫的不同,根本感觉不到石头的凉意,知道锦垫并不是宫中的普通之物。

元华拿起茶盏来对红鸾微一点头,等到红鸾拿起茶盏来她才吃了一口:“我是喜欢这茶的,不知道你喝的惯不惯?我不喜欢茶里有花,我喜欢纯粹的茶;这也算是我的毛病吧,在家时爹娘就曾说过我,只是就改不过来。”

“你不喜欢的话,我让人备了掺花的茶,可以给你换过来。”元华说话很随便,可是她的一举一动不经意间带出来的贵气,让人无法在她面前随便起来。

红鸾连忙欠身:“奴婢吃着这茶就极好,娘娘的茶哪里会是凡品?今天能尝到如此仙茶,已经是奴婢天大的福气。”她待元华极为小心,就算是面对皇帝时也没有如此在意。

就算是面对福王也有所不及。

太后是其姑祖母,再加上其性情让红鸾摸不透,哪里敢有半丝的越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红鸾还怕有什么闪失。

元华笑了笑,笑得极为文雅,眉眼间却闪现出柔媚来极为动人:“想不到你也喜欢纯粹的茶,倒和我相仿;茶就是茶,为什么要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说是不是?加了东西的茶也就不是茶了,可惜懂的人不多,你倒是我的知己了。”

红鸾汗颜,没有想到几句话她就成了元华的知己,她敢说可是红鸾却不敢当真;要知道以元华的出身,至少一个妃位是准了的:也是为她日后产子后可以再封赏,才没有直接封为贵妃;至于皇贵妃可不是随便乱封的,至少有皇后的时候不会封皇贵妃的,也算是皇后以及后族人的体面吧。

“奴婢不敢,娘娘夸奖了。”她很谦虚的答了一句,也不多说等着元华说出她的真实用意;虽然元华的话中好像别有含意,可是红鸾相信她定有什么要事才对。

平日里东宫中太子妃在,元华等人是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此时太子妃在守灵,她们这些没有资格去守灵的良娣们留在东宫里,更应该是在自己的房里不走动才对;可是元华偏就出现在这里。

元华笑顾红鸾:“都说你是没有规矩的人,不过我看你倒是最懂规矩二字的人;闲话也不说了,主要是眼下也没有让我们闲话的时间,以后有得是机会。”她抬起看向红鸾:“太子妃的为人,你如何看?”

红鸾看着自己的脚尖心头却在轻颤,这要如何回答才算好?来不及多想,因为元华这样出生就富贵的人,不管待人有多么的亲切平和,她们早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稍稍的迟疑就会让她可能生出不快来。

东宫之中已经有个太子妃为敌,她是真得不希望再开罪一个元华,而且元华要比太子妃更有重量;太子妃想要害她至今未成,如果换成是元华要害她,八成红鸾事到临头也不知道是哪个贵人同她过不去。

就算是元华和太子妃有所不和:并没有听到这样的说法,不过也应该和气不了才对——向来都是一山不容二虎,一座皇宫里又怎么能有双凤?可是太子妃就是太子妃,也不是红鸾能够诟病的。

要怎么答才对?

447章 薄施恩

不是要怎么答才对,此时要答得元华满意还不能留下后患把柄;也就是说怎么答才是最安全的。红鸾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的话,要讲真话不要说谎,说谎不是好孩子。

现在说谎是不是好孩子红鸾已经不知道,也不想去分辩,可是她能确定一点,很多时候你说真话就会死得很快;就算眼前死不了,也难免日后不会有人找你算旧帐,在宫中尤其是如此。

真话是不能说的,假话也是不能说的,元华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她不是太子妃那个蠢得让人感到可怜的人;还有就是元华问这么一句话要做什么?不用试探全宫里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太子妃的人,且就算是试探的话,以元华的聪明来说,少说也有几十种法子吧?绝不至于直接开口相问。

红鸾抬头看向元华,很认真的说道:“太子妃,很有母仪天下的气势、很精明能干;反正奴婢是不敢抬头看太子妃一眼的,因此所知也不多,还要请娘娘见谅。”她正话反说,相信元华能听出来,而且也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她怎么也是在夸赞太子妃,相信那句母仪天下会让太子妃很开心才对,不会有人拿这句话来陷害她。

元华听完笑起来,把茶盏放下道:“你倒是个警醒的,很谨慎的性子啊;你入宫还不到一年,有这样的性子应该吃了不少的苦吧?”她轻轻叹息,关心之意恰到好处;即不多一分也不会少一点,只会让人感动。

红鸾连忙欠身行礼,没有开口却是请罪的样子;她的用意被元华一语道破,再分辩就真得会引来元华的不快,只有直承其事并且认错才会让元华不介意。不过此时开口说得过多,反而言多必失,不如什么也不说更好些。

元华摆手:“不必如此,我是知道你们的苦处,尤其是你很不容易;”她轻轻叹气:“可惜我能做得不多。”她没有过多的感慨,话锋一转就进入正题:“我来寻你就是告诉你,太子妃那里已经准备好送入御书房的人,而太后心伤先帝大行我不好为这点小事打扰她,却又不放心你。”

红鸾连忙起身深深施礼:“谢娘娘大恩。”元华当真是示好的,可是今天她的几句话他日需要红鸾用什么来还呢?红鸾不知道也没有去想,因为元华的人情是强送上来的,她是接也接、不接也要接,日后报恩也就顺理成章还有什么好想的。

她是太后的人,是皇帝的人;而元华也是太后的人、皇帝的人。算起来也没有什么,至少元华现在不会害她,将来要让她做得事情——将来再说吧,到那个时候只怕也不是她能推脱的。

元华此人看上去娴静与世无争,其心计之深让红鸾不敢多想;她只庆幸元华没有把她当作仇敌,而以后她也不想和元华为敌:有这样一个仇敌,还能吃得下睡得着吗?

“这是那几人的情形,所知也不是太多,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元华把叠成精巧方胜的纸推过去:“你是太后赐下伺候皇帝的人,我也希望皇上平安喜乐,以后有什么为难的地 方可以让人来寻我;”她笑一笑:“我入宫虽然不久,但总比你会多想出几个法子来——他们不看我,也要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不是?”

“你也歇得差不多了吧?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耽搁你赶回去歇着;歇不好,明天可怎么当差?”她站起身来送客:“这点小东西你拿着吧,改日有空时就去我那里坐坐;当然,要趁太子妃不在的时候。”

笑着她先转过身去吩咐宫人收拾东西,对红鸾再次点头后就走了,不多时便看不到她的身影;红鸾却直到杏儿过来唤她,才没有继续发呆。

元华让她彻头彻尾彻骨的感觉到了冷。看到她连打几个冷颤还抱抱自己的双臂,杏儿过来摸摸她的手:“大人,你是不是冷啊;今个这天儿,还成啊,虽然天阴的厉害,可是却没有下雨,算不得凉啊。二丫,下次出来还是给大人带件衣服,如果着凉当真不好。你说,大人是不是应该补一补,三头两头的病身子可能亏得太多了。”

红鸾听得笑出来:“杏儿,你越来越罗嗦了。”她看看黑漆漆的天空:“秋天了,再过些日子冬天就到了,冷点也正常。”这话说得无头无尾,杏儿和二丫互看一眼,谁也没有听懂。

“走了,再不走一会儿再遇到位神仙,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园子里过夜得了。”红鸾开了句玩笑,带着杏儿等向前走去;可是她走了两步还是回过头去看看元华消失的方向,心底有着极大的不安,却又想不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是怕元华日后让她还人情,反正她极为不安。

杏儿也回头看了一眼:“有什么事儿,大人好像心神不宁。”她想想道:“宫中向来是非多,新一轮的争宠大戏开演,您还是离她们几个远一些——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而她们背后的人也都是些极厉害的人物,我们这些小人物靠得太近一个不小心就会化灰的。”

红鸾叹气:“我倒是想的。”可是由得她吗?元华找上了门来,她能说不嘛;再说元华此来提及太子妃往御书房安排人的事情,只是为了告诉她消息那么简单?会不会也有什么想法呢。

头疼,算了,先不想了;红鸾抛开元华的事情,走得飞快不多时就看到了宫奴院的大门,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总算没有再遇到其它人;虽然已经是要到了落宫锁的时候,可是被元华一吓她是真得有些担心路上再猛得出现个想不到的人。

宫奴院的灯光把门前照亮,虽然有些晕黄可是却让红鸾有些暖暖:到家了,可以放心的吃、放心的睡了;在眼下这已经很让她感到满足了,甚至有点幸福的感觉。

到了门前红鸾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就看到招娣飞奔过来:“大人,大人,杨典工来了,在我们女史院中闹到了现在;我们、我们还真是不好拿她怎么样,您可算回来了。”

448章 使枪的手

杨典工?红鸾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招娣道:“你是不是说错了?”杨典工现在不应该在宫正大人那里,怎么可能寻到宫奴院来闹事儿。

招娣摇头:“就是杨典工,原本打发了两拔人去寻您,听说御书房里出了大事儿,奴婢不敢再去,只能先应对着;可是杨典工却又是叫打又是叫砸的,奴婢们实在是顶不住了;您可算回来了,快去看看——她怎么会来,奴婢倒让人去打听了。”

招娣和二丫等人跟在红鸾身边时日不短,虽然招娣人不如二丫和杏儿聪明,但是胜在仔细,管东西是个好手不说,放她在家里不会有什么遗漏的事儿:她就算是找不到应对之策,但却把能做得事情都做好。就如现在,她拿杨典工没有法子,可是却知道红鸾肯定要知道杨典工会来宫奴院的原因,所以就让人打听清楚了。

“杨典工被叫到宫正大人那里,不过宫中现在都在忙先帝的事情,宫正大人没有详问原本要收监的;不过李司工为她做了保,宫正大人没有时间理会就先让她回来了。听说,到时候宫正大人可能还要叫您过去和她对质。”招娣如同竹筒倒豆子,一下子“噼哩啪啦”就把话说完。

红鸾点头,她向来喜欢爽利性子的人,所以身边的人从来没有那种开口说话要歇上三歇才能说完的娇女儿家:“原来是李司工。”以为李司工在动什么脑筋,居然用这种不甚高明的手段吗?还真是让人失望呢。

“走,我去看看她来我们的地盘儿发得什么疯。”她对杨典工是没有半分好印像,送上门来的出气筒当然要好好的用一用;说起来今天累极之外,还真是受了一点儿气,只是左一个皇子、右一个王爷的,她就是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不成想回来就遇上这样的好事儿,老天今天晚上总算是体贴了她一回。

招娣总算松一口气紧紧跟上红鸾,却被二丫推了一把:“你真是丢我们的脸,在外面也就算了,对于打上门来的就让她得了便宜去,以后还不是谁都要来捏一捏宫奴院?我们姐妹们现在怕什么?怕了那么多年不也就是等死,不过是早死几天和晚死几天的不同罢了;我们现如今不怕了,不是日子照常过?就算是因此弄个死罪,我们至少还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呢。”

二丫的性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来太过憋屈所致,跟了红鸾能挺起腰来做人后,立时就同原来换了个人一般;遇事,她是没有一点儿怕的,以至于听到招娣的话,她气杨典工却更气招娣不争气。

怎么能让人打上门来?只要敢打到宫奴院的门上来,不用二话直接大巴掌甩到脸上去,打得她以后绕着宫奴院走,看谁还敢再寻宫奴院的麻烦。

招娣苦笑:“怎么说那也是七品的女官儿,能说打就打吗?虽然她有错在身,可是宫正大人没有拿走她的冠带裙服,她就还是我们的上官啊。”

二丫“呸”了一声:“去她的上官,她算哪一门子的上官。”

红鸾回头看着她们一笑:“不要争了,性子不同罢了;二丫说得不错,这样的人不应该给她脸面,也不用怕什么后果不后果的;但是招娣做得也很好了,她和小顺子等人在家真动手,那杨典工一声令下她们就会吃大亏的。”

招娣的脸猛得变红:“不是这样,我们只是担心先帝大行的当口,如果和杨典工动了手被人捉住大人的把柄,连累到大人如何是好?没有大人,哪里还会有宫奴院。”

红鸾拉过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倒是我的话没有说清楚;我是说你的作法没有错,我只是心疼你们受得委屈罢了;动手,我不在你们动手也只会被落入旁人的算计里。”拍拍招娣的手:“你们的心,我懂;就如同你们相信我一样,以后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不止是对她,还有对你们也不会再说。”最后一句话是对二丫和杏儿说的。

二丫和杏儿点头,眼睛亮亮的盯着前面的女史院大门:“大人,到了,到了。”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兴奋劲儿。

红鸾叹气摇头,有时候看到“好勇斗狠”的两个人她真得怀疑,是不是自己把人给教坏了;不过眼下可不是想这事的时候,她一抚掌:“走,听我的话行事,喊打你们就给我可劲儿打,不用留后手,喊扔你们就给我把人抬起来扔出我们宫奴院。”

说完小手一挥,如同带军的将军般有气势:“走!”众人应命,踏进了女史院中。

女史院子当真是狼籍一片,小树也倒了,花草也毁了——虽然已经半青半黄的要落败,看到宫奴们也有挨了打的,虽然没有见血可是脸上有些青紫。

红鸾的怒气就冲上了脑门,原以为杨典工只是在厅上胡闹,没有想到把女史院糟踏的不成样子;她气得还没有开口说话,杨典工已经带着人自厅里出来,站在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红鸾,手一指道:“给我,打!”

杨典工倒先发制人,看到红鸾二话不说就叫开了打。说起来,这也是和红鸾学的,如果不是气极当然不会如此做,只是她现在哪里还有几分理智在?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看到红鸾的霎间,连仅存的理智也丢到了脑后。

就如同李司工所说,为什么小小一个宫人都敢喊打喊杀的,她们这些上官反而要缩手缩脚?再这样下去,她们就拜倒在红鸾脚下求个活命算了:反正只要红鸾看不顺眼的就不会放过,昨天是花绽放、花掌工,现在就是轮到了她杨典工,明儿还不知道能轮到谁呢。

尤其是现在,太子妃赐婚、也就是即将成为皇后的人指婚,红鸾还敢诬蔑于杨典工,摆明就是不会放过你——她想起了李司工最重要的一句话:“杨典工,你就是想缩起脖子来,红鸾正信大人那里也不会抬手让你过去的;要活,就要逼得红鸾低头才成,别无他法。”

449章来容易

杨典工听信了李司工的话,不管如何最终是李司工救了她,就算没有李司工的话,她也不会放过红鸾,因为红鸾实是太过可恶,居然把人往绝路上逼。她还不够惨吗?被指婚到太子妃表妹夫家为妾,年纪比起她的小夫君来大了可不止是一两岁,如今还要她声明扫地。

男家已经很嫌弃她了,虽然不是她想嫁过去的,可是那里将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可是如今吃空额的事情出来,声明受损事小男家会如何想?连累到男家的声誉,她是没有过门就已经失宠——如果男家还肯要她的话。

最有可能的就是男家向太子妃提出退婚来,不敢明示还不敢暗示吗?再说人家到底是太子妃的亲戚,太子妃此时绝不会站在她这边的,到时候同时赐婚的宫人出嫁,却只有她一人留下来,她在宫中还如何做人?会成为全宫中的笑柄。

杨典工几乎把红鸾恨到了骨头里,看到红鸾喊的那个“打”字大得如同打雷,却不能让她发泄出心中恼恨十成之中的一成。

红鸾回头看看杨典工,不用她说什么小顺子、二丫等人已经迎上去。杨典工带来的那些人作威作势、吓唬人还可以,真要动手两个都打不过二站等人一个——二丫等人可是时常都有机会练练手的。

静静的看着杨典工,红鸾先向前走了几步以免杨典工听不到,然后才轻声细语的道:“典工大人少见,不知道大人妆奁可备好了?如果缺什么说一声儿,我们宫奴院怎么也要为大人的亲事尽几分力的。”

杨典工气得指红鸾抖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她哪里痛红鸾就往哪里踩,当下也只能发狠的大叫:“给我打,把红鸾这个贱婢按住的赏银二十两,打红鸾贱婢一拳赏银十两,踢红鸾贱婢一脚的赏银十五两。”

今天不把红鸾打服真以为在宫里无人能拿她怎么样,除了太后和皇帝谁也不放在她眼中了,她咬牙:“宫奴院的人打了也是一样赏银。”

红鸾一脚踢开冲过去的一个宫人:“你还有银子打赏吗?只怕连你的妆奁都要拿出来赔我们宫奴院损坏的东西,要知道东西虽然是在我们宫奴院,但每样都是不是我们的,我们到是无所谓你赔不赔,不过我们没有银子总要据实报到尚宫那边,至于宫正大人或是尚宫大人如何判,我们还真不敢妄猜呢。”

她从来只打人,不轻易损物,因为那东西可是宫中之物,损坏之后是要赔的,要她把银子拿出去,真就是要了她的命,所以没有把握的时候她是绝不会动宫中之物一根手指头。

如果宫中之人打伤之后,也需要拿银子出来赔的话,相信红鸾不会直接动拳头,她会多动动脑筋收拾谋算她的人,这是让红鸾不会动手打人的最好法子,只可惜没有人知道。

“有没有赏银我到是不在意的,只是到时候赔完宫中损坏之物,典工大人,你没有妆奁如何嫁人?这样两手空空过门,有些不好吧?”红鸾眯着眼睛看着杨典工:“还是大人您已经不准备嫁人了?”

杨典工气的七窃生烟,当下也不再叫人去打红鸾,而是自己一面拘袖子一面冲过来,想要亲自动手收拾红鸾:她的人也接近不了红鸾,大部分都被二丫、小顺子带头打的倒在地上——这次没有打她们个鼻青脸肿,是因为先帝大丧其间,她们还是要低调些好,打在肚子上一样疼,且不会让人捉到明显的把柄何乐而不为呢。

二丫和小顺子可不是没有长脑子的人,他们都和红鸾认同一件事情,打人并不是最痛快的,不管是打人还是谋算人,只要让人吃了亏还说不出来那才是最痛快的,所以打人要学会怎样打才成。

杨典工要冲上来除了被红鸾气的不轻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无人可用,眼睁睁的看着红鸾在那时自在悠闲的说风凉话,她哪里还能站得住?好冲的很用力、很急,可是气的发懵的她却完全忘记了一件事儿,她还在廊上。

而且还不是台阶上,而且在台阶旁边,她的脚下就是石基,垂直平滑,石头被宫奴们擦的很干净,也就越发显的距地面远了些,其实也没有太远,只不过有近半人高吧。

杨典工如此的奋不顾身的冲上来,而她身边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跟着,也就没有人拦住她,一步恨恨的、狠狠的、用尽全身力气的踏出来——踏空了!

一脚踏空,她的身子前倾就算是她想收脚也来不及了,而距她最近的柱子,努力伸过手去只差了一指的空隙,就因为这一点点的距离她没有柱子可抱,直直的、重重的栽倒在石基上,发出不小的声音来。

杨典工摔下来后,半晌都没有动一动,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要她的头晕的太过厉害,而且睁开眼睛除了星星外什么也看不见,终于在她痛哼出声的,有她带来的宫人惊叫着跑过去扶起她来。

她摔得头发也散了,额头也起了老大一个青紫的大包,鼻子到是安然无恙,可是不知道怎么摔伤了嘴,鲜血流了出来,说实在的,宫中还真没有见过如此狼狈模样的七品女官,所以霎间不管是杨典工的人,还是二丫等人都停了手,目光放在了杨典工的身上。

只不过二丫等人看的眼含笑、唇含笑,就差大笑出声,如果不是因为先帝大丧,她们早就笑出来了,而杨典工的人看得都眼含泪、唇含苦,脸含恨,她们大人比她们伤的还要重。

红鸾在杨典工被扶起来之后开口轻飘飘的道:“唉,大人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刚刚喊小心二字你没有听到?可能是我喊的太小声了吧,哦,不是,是我在心中喊了一声,还没有等我喊出口,大人你就急不可待的跳了下来。”

“这身宫服只怕大人你又要自己破费了,算一算大人你今天的花销实在不小了,我哪里好意思还让你打赏人?她们没有打我也是她们为大人你的银子着想……”

红鸾的话还没有说话,杨典工那里一口鲜血吐出来晕死过去。

杨典工晕了,她的人自然不敢再放肆,也没有讨到便宜现在只想快些离开宫奴院,可是红鸾小手一摆就有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想来你们随便,想走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450章 便宜你们

杨典工的人吓了一跳,没有想到红鸾会拦下她们不让她们走,怕吗?当然怕啊,要知道宫奴院来时她们就不想来的,可是扭不过她们家大人啊,现如今人家不放人怎么办?有人乍着胆子出来讲道理:“正信大人,我们大人不对可是她已经受伤,宫中自有规矩还请正信大人放过我们,我们自会去宫正大人那里领罚。”

红鸾摇头,领罚?现在宫正大人才没有功夫理会此等小事,到时候不是把她们放过就是不痛不痒的打几板子,自此之后宫奴院成了谁想来谁就来砸的地方还了得?

看到红鸾不同意,便又有人站出来威胁到:“大人,典工是七品,你敢私自扣下不放?要知道那可是不小的罪名儿,您还是放我们离开,有什么对错是非大家尽可以到宫正大人那里说个清楚。”

红鸾没有想到杨典工身边还真有几个能言善道的,看着说话的人眯起眼睛来:“我说过不放你们离开的话吗?我只是说,想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现在听清楚了。”

杨典工的人听清楚了,可是互相看看根本猜不到红鸾的意思,是让她们走,还是不让她们走啊。威胁红鸾的人自以为找对了法子,相信红鸾也不敢太过于胡来,便又道:“大人,典工不管做对还是作错了,现在受了伤万一在宫奴院里有个好列……”

红鸾的眼睛睁开了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摆摆手二丫过去就给了她大大的耳光:“你们大人自己跌到受伤是你们伺候不周,是你们的过错,到时有个什么万一好歹也自会有人会找你们算帐,你居然想把你们的错推到我们大人身上,果然是好大的胆子。”

二丫甩甩手又给了那宫人一个耳光,打的那宫人叫道:“我没有说话你为什么又打我?”

“就为你和我们大人说话没有规矩,正信大人是太后宫中伺候的人,你说话行礼了吗?垂手了吗?最重要的是,我们大人让你开口了吗?”二丫抬起手掌来:“你不懂规矩,我教教你是救你一命,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怎么,你还不服是不是?”

那宫人看看二丫高扬起的手,再看看红鸾漫不经心的神色,根本没有喝止二丫的半点意思,她立时摇头:“不、不敢,没有不服。”她不敢再多嘴了。

站了半晌也不见红鸾再说话,终于有人再次大着胆子开口,不过再开口前先看了一眼二丫,显然是怕二丫过去教她规矩:“大人;”她很乖巧的行礼,然后垂手而立:“奴婢有句话可不可以问?”她完全是按二丫的话来做,不敢有半点差错。

“问吧。”红鸾闲闲的道,走到台阶那里没有形像的坐了下去,看的外面回来的柳儿摇头,进屋拿了两个垫子给她,又吩咐人摆出圈椅来,知道红鸾是累坏了。

这次的宫人真的很乖巧,直到柳儿和红鸾说完话,又等到红鸾坐到椅子上才开口道:“请问大人,奴婢们如何才能向大人赎一成罪过?”

“你是个机灵的。”红鸾笑了:“罪过什么的放到一旁,大家都是在宫中当差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事情说不开呢,是不是?不过呢——”杨典工的人都猜到肯定会有“不过”之类的话,这才是重点。

“不过呢,我们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宫中所有,你们大人一声令下倒是痛快了,可是我们要如何向尚宫交待?你们不给我们个说法就走,是不是有点不妥呢?”她的话说的客气,可是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你们想这样甩手走人那是大大的不妥。

听到红鸾的话众宫人到是松一口气,要钱在此时可谓是大大的好事儿,比要她们的命强多了,而且要的还不是她们的钱,是她们大人的钱,她们是不会介意的。

红鸾的目光扫过还在昏迷的中杨典工:“花草长到如今可不容易,屋里的东西我们也都是用习惯的,换新的还真是不习惯,这些,你们也总要给个说法吧?”

“是,大人说得对。”宫人只想扶着她们大人走人,现在红鸾说什么她们也会点头的。

“你们如此倒让我不好开口了,也罢,你们大人虽然不懂事儿,你们到是明事理的,只不过摊上这么个大人,你们也是没有办法,我知道,我知道,刚刚你们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已嘛。”红鸾很为宫人们着想,听的众宫人是点头不已。

“那树呢不论大小,五两银子一棵,花草呢,都这个季节了,不论种类二百文一株——价钱公道吧?”红鸾斜眼看向众宫人,眼中有寒光要射出。

众宫人明知道价钱不公道,可是她们能说什么?现在只要红鸾能放她们走,说什么她们都会点头的,而且红鸾也说,树木不是一天长大的,东西也是她们用习惯的,总要给点银子作个补偿,多些就多些吧。

“屋里的东西呢,木质的不论大小,五两一个,瓷器可就金贵了,是不是?唉,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这屋里的东西刚换没有多久,不然我还真懒得和你们说银子的事儿,就由尚宫局的大人找你们吧,如今,你们真去尚宫局就怕是去得回不得了——上次的事儿同你们无关,现在也变的有关了不是?”

红鸾很好讲话的样子:“橱子什么的,二十两一个也不见得能买个好的是不是?五两一个木质的,不算我欺负你们吧?”

众宫人连忙点头,现在红鸾说天上月亮是方的,她们会点头说对的。

“嗯,接下来就是你们的补偿了,一人给个十两银子压惊,受伤的再给十两银子医治,这个也不算过份吧?”看到众宫人苦着脸点头,红鸾看看杨典工道:“你们倒是同意了,可是你们大人会不会同意呢?”

“她万一不同意,那你们走了不给银子,我到时候找谁说理去,是不是?”她托着下巴,可爱的眨眨眼睛:“那个谁,对,就是你,看你很乖巧的样子,告诉我这里面谁是你们大人的贴身了?”

“哦,是你啊,那你告诉我,谁替你们大人掌管财物之类的东西,就算是药材啊等等也算——那也是银子嘛,哦,是你们两个啊。”红鸾看着被人指出来的两个苦瓜脸的宫人:“你们给我回去拿银子赎人吧,二丫,算清楚没有,一共要多少银子?”

二丫清清脆脆的道:“一共九百一十七两三十文,大人,你向来心软,我们就收个整数儿,九百二十两银子吧?”

“你个小鬼头,好,就依你,要收整数依我就要千两正好,你都开口了那就这样吧。”红鸾笑眯眯看向苦瓜脸的两个宫人:“腰牌拿来,嗯,现在你们就去取银子,我让几个人帮你们,怕你们拿不回来啊。”

两个宫人苦着脸:“我们大人没有、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对视一眼再看看身后的宫人们:“我们也凑不起这么多的银子,大人。”

红鸾笑的很可亲:“银子不足,不是不家东西吗?不然叫你们两个回去做什么,是不是,药材了,锦锻了,首饰了……等等,都可以折成银子算嘛,我们是吃亏了一点,这些东西就按价折二成算银子大家都不亏了。”

看到两个宫人还是面露难色,她笑着摆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还不够是不是?没关系。”听到这一句让众宫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可是红鸾紧跟着一句:“你们大人还有房契什么的吧?存在外面银庄的契据什么的,统统可以折上两成算银子嘛。我想,你们一定能把银子凑齐的,是不是?”

红鸾说到最后时语气猛的转严厉:“如果找不全,他们的脾气不太好,你们有个什么三灾两难的,我可不好说的。”

两个宫人的都要哭出来了,可是看向红鸾却不敢说不字,再看看自家的大人想想自己的小命,她们最终还是点头:“是,奴婢定会把银子凑齐的。”

红鸾点头:“我是相信你们的,只是她们相信不相信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们拿不回银子,她们今天晚上可就会被我的人好好招呼招呼了”,她看向众宫人:“你们信得过她们吗?”

众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个不怕两个宫人一去不回头?随便有人小声道:“你们去吧,如果不回来,那事儿我可保齐要说出来的。”有人开口,立时就人跟着,不少人说了相同的话,那两个宫人的脸更苦了——她们也完全死心,不敢不回来了。

红鸾这才笑道:“还不去,快点回来,我的耐心可不多,相信你们取你们大人那点银子用不太久是不是?”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没有离开杨典工。

就在两个宫人施礼的要走时,杨典工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站、站住!”抬头指着红鸾:“你狠。”

红鸾淡笑:“原来大人早就醒了,那正好,我们来谈谈你的身份银子吧,刚刚那些只是用来赎你身边这些人的,可是并不包括你呢,大人。我想大人的身价当然不能同宫人们相同,不能岂不是有辱大人您的身份?大人您和我也是老交情了,我也不多要你的,就一百两银子好了。”

“呀,这样算下来,一千两都不止了呢。”她看向两个宫人:“你们大人的家底还不够吧?虽然千两银子听着极多,可是和你们的错相比,可当真是便宜了你们,也就是我这人心软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们。”

……

451章 我不敢

红鸾说话眼皮都不眨一下,很心安理得的样子,虽然她很爱财,但是向来是命比钱重要,在进了宫后她没有在钱上太用心,就是因为她不想被钱所累,可是如今的她知道没有钱是不成的。

御书房不是宫奴院,想要把这里的人收归已用就要下很力气才成,其中就需要很多的银钱,因为宫奴院经营的不错,她积下了一些银子,可是那些银子并不能让她把御书房的人拿下,且那么辛苦赚下的银子用出去可不是一般的心疼。

要有银子,可是她又不想用自己的银子,于是就想起了原本宫奴院被砸的事情——怎么就笨到那种程度,平白让尚宫局的人得了好处而自己半分好处没有捞?吃一亏就要长一智,红鸾在看到女史院又被砸了,且被砸得比上次还要严重时,她当时心中伴着怒气的还有一句话:今儿,可是姐发财的时候到了。

教训人嘛有很多法子,打人是当时最痛快的,不过红鸾现在发现,打完人就这样算了是她原来太过短视,唉,做乞儿的日子太久目光短浅在所难免啊;现在她在宫中开了眼界,当然不同了,所以她决定以后再遇到找麻烦的,能打的当然照打不误,但是打完之后不能就这样算了,怎么也要她们吐出家底来才成,如此才能算是给她们一个完整的教训。

不能打的人?不能打的人,原来也就算了现在红鸾就要本着雁过拔毛的原则,总要刮点银子才能放人。

今天可是她新开张第一次,说什么也要赚个盆满钵满才对得起她想到的好法子,再说七品的女官,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落到她手中任搓圆捏扁的,可能除了眼前这个再也没有第二个了,当然更不会轻易放过杨典工。

杨典工吐血是晕过去了,不过被她的人拉来看去的晃了半天,早被晃得醒了过来,只是她也清楚自己讨不了好处,所以想先回去再想法了找红鸾算账,同时也明白今天她吃亏了吃定了,能这样全身而退就已经很不错,才想假装昏迷的样子以为红鸾不会太过为难她的人。

就算是为难她的人,也比为难她要强太多了,可是听着听着她的气就撞上来,在听到她的宫人要回去取她的财物时,她再也忍不住的又吐出一口血,同时也装不得昏迷。

她被指婚就是被红鸾所害,而且眼下她还在宫正大人那里落了名字,那后患可是不小,男家的责难是肯定的,她来找红鸾出气却把自己跌伤,算来算去,红鸾不曾吃过亏,吃亏的全是她。好吧,谁让人家有太后撑腰?以后想法子报仇也就是了,没成想红鸾非要赶尽杀绝,居然要抢她所有的家底。

那可是她入宫十几年来的积蓄,后半辈子的依靠啊,如果被红鸾夺去了,她还要怎么活?狠人在宫里多了去,可是像红鸾这样狠的,她就知道红鸾这一个。

“呸——!你想要我的银子?”杨典工吐出一口血红色的唾液来:“做梦去吧。今天要么你就把我们的死,看太后会不会饶过你,要么你就放我们走,日后我们走着瞧,你要记住,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不相信等不来你倒霉的那一天。”

红鸾弹弹手指:“你不肯给银子?”她看向杨典工的人:“你们大人不顾惜你们的性命,可就怪不得我了。”

杨典工冷笑:“你敢在宫中杀人,敢在此时杀人,还杀掉这么多?”她绝不相信红鸾会如此做,因为那纯粹是找死之举。

红鸾平平的看她一眼:“你不相信?也是,总有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来人。”

小顺子等人答应一声,不大一会儿就拿来火把等物立到了杨典工这些人的周围。

“动手吧。”红鸾淡淡的道,一点迟疑也没有。可是杨典工等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而众宫人也不相信红鸾真的会杀她们,但是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当即就对杨典工只爱财不理会她们的受伤与否做法,生出极大的不满来。

随着红鸾的话,小顺子等人两个抓住一个宫人,并且把火把塞到宫人手中,然后他们紧紧的握住宫人的手,使得她们无法把火把丢掉。

杨典工冷笑讥讽:“你这是要送我们走吧?灯笼也不舍得两个,火把这种东西也拿得出来,真是宫奴出身没有见识的很。”

红鸾不理会儿她,左右看了看,指着西厢房到:“就那里吧,那边没有人住,里面虽然有些东西倒也不用担心——烧掉总会有人给我们银子的,对不对?我看那里不错,你们说呢。”

二丫看一眼:“成啊,西厢那边原来漏雨漏的厉害,就算是修好了里面也潮湿的很,正好烧掉了重新盖新的,听说管修缮的姑姑们新画了张房子的图,窗子很大冬暖夏凉,就盖成那个样子好了,到时大人要记得赏我一间住。”

杏儿连连点头:“就是,宫奴院里破旧的地方太多,可是营造那边的公公们却不肯给我们修新的,正好借这个机会都烧个干净,临时大家挤挤,到时候就会住得极舒服了——大人,您不能只顾着女史院,你说是不是?有好处要大家一起来才对,这可大人你教我们的。”

现在杨典工等人都猜到红鸾要做什么了,宫人们的脸色大变,已经有人站不住身子软了;因为有两个人扶着才没有倒在地上。如今没有人不相信红鸾会杀人了,只要火势一起宫奴院中一乱,到时候宫奴院的人杀了她们非但无过而且有功啊。

红鸾深以为然:“说得有道理,那就要请她们辛苦些了。嗯,分头行事吧,你们可要照顾这些姐姐们,定要等到侍卫大人或是什么人赶到时,再动手。”她很怜悯的看看众宫人:“不是我想要这么做,实在是我们大人舍不得钱财啊,得罪了,见到阎罗王好生对他讲,当真怨不得我啊。”

“唉,说话的功夫怎么时辰这么晚了?快去吧,不要磨磨蹭蹭的。”她挥手起身伸个懒腰:“快些啊,说不定还能趁天亮前眯一会儿,总是不睡,是铁人也抗不住的。”

杨典工惊的声音都变了:“你敢?!”

红鸾淡淡的回她一句:“大人,奴婢真的不敢。”然后轻轻摆手:“快去快去,我正好趁这个功夫去洗个澡。”

452章

杏儿过去拍拍杨典工的脸:“我们大人有什么不敢的?你们这些人一会儿死伤大半——当然不会全死,只要肯和我们说的,到时向宫正大人言明是杨大人你让她们烧宫奴院的,就可以活命,其他的人都死了,包括大人您,宫正大人定会明断此事,到时禀明皇上灭你的九族。”

她说完扫一眼众宫人:“不知道哪位姐姐深明大义啊?”

杨典工带来的宫人都吓得面无人色,她的两个贴身宫人哭劝道:“大人,您把银子给了正信大人吧,正信大人就会放……”

杨典工盯着红鸾,不知道是气还是怕、或者是恨,把自己的辱都咬得流血,然后她慢慢的道:“她不敢的,如此行事比谋逆之罪还要重三分,她绝对不敢的,只是吓吓我们罢了。”她一来是不舍得银钱,二来就是认为红鸾不敢如此乱来,三来嘛就是她怎么能向红鸾低头?

宫人们听到后当即就晕过去俩,她们没有想到她们大人爱财到如此地步,宁要钱不要命啊。

杏儿看着宫人们:“真为你们不值啊,钱没了可以再赚,可是人没了呢?不过我相信只要死上两三上宫人,典工大人绝对肯把银子拿出来买自己的性命;”她说完回头看向二丫和招娣:“要不要赌一把?我压一文钱。”

二丫和招嫌疑都道:“压一文钱,赌典工大人会买自己的命。”

小顺子摇头:“你们真是的,再怎么着也不能不给典工大人面子啊,我压一文钱大人死都要钱好了。”他看向典工认真的道:“大人,您可争气些,说不定我还能赢三文钱,托人出去还能买包姜糖回来吃,东西不值什么,至少暖胃不是?天气凉了啊,正好是吃姜糖的时候了。”

红鸾再看一眼杨典工一笑:“我真的不敢,大人你尽可以放心留着你的银了。”她扶着杏儿的手就回屋了。

柳儿那里冷冷的摆手:“走了走了,记的手脚麻利些啊,还有自己的衣服到时候要扯乱些啊,还有头发什么的,把头上的首饰什么的都摘下来……”她吩咐的细致到家,没有任何的错漏之处。

却听的众宫人心寒至极,在扶着她们的人拉走她们走时,宫人们都大叫起来:“我可以做证,是我们大人叫我们来放火的。”

那两个杨典工的贴身也大叫起来:“大人,正信大人,她身上有几把钥匙,最要紧的东西都被她锁在床底地砖下的木盒里;请正信大人饶我们一命,我们愿也的财物都拿来给大人,以赎我们的性命。”

你不仁我便不义。生死存亡间,宫人哪里还顾得那么多,而且那些银子还不是自己的,都是杨典工的,用她人的银子换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事情就是傻子也知道如何做了。

杨典工大怒:“你们……!”她没有想到自己会众叛亲离:“不要中她的计,她不过是吓我们的,她绝不敢做。”因为银子是她的,所以她当然会“理智”很多,但是对众宫人而言,当然不会去赌什么可能不可能,她们在自己性命之中上宁愿多稳妥些。

红鸾转身自屋里走出来:“恩,你们算是明白了一半吧。”她扬手:“回来吧,让她们站到一旁去。”她走到杨典工面前:“你说我不敢杀你是不是?不过你知道咒术之事吧?”她的手里多了一把剪刀:“我现在就杀了你,免得你总是来寻我的麻烦。”

杨典工狠狠的盯着红鸾:“杀啊,你杀啊。”她不相信红鸾会动手,是真的不相信。因为她知道红鸾不是一个乱来的人,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像这种会搭上红鸾性命的事情,红鸾是绝不会做的。

她要让自己的人看清楚,不是她不理会她们的生死,而是她们笨,中了红鸾的计而已。到时候红鸾也就无戏可唱,看她怎么收场?把她留在宫奴院?只要她一个晚上没有回去,到时候她向宫正大人喊冤,就有红鸾的好果子吃,此事红鸾也懂,她早料定红鸾不会不放她的。

绝不向红鸾低头,就看谁能挺到最后了,她相信会是自己,想到可以让红鸾吃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告到宫正大人那里,她当然要赔银子受责罚,可是只要不是在红鸾手中吃亏她也就不在意了。

红鸾的剪刀抵在杨典工的肚子上:“我当然会杀了你,不过不会给你个痛快的,我会一点一点的刺进去,让你感觉到痛,然后拔出剪刀来,让你看着自己的血是怎么流出来的……”她说着话手上用力,剪刀刺破了衣服,然后又划破了她的皮肤。

杨典工的眼中显出了慌乱来,虽然很确定红鸾不敢乱来,可是看红鸾的神色又绝不像是做假,难道她真的敢动手?想到自己人刚刚说的话,到时她死掉了红鸾真的有可能没有事儿——红鸾说不定真的相信她的那些宫人,而那些宫人说不定真的不敢说出实情。

红鸾盯着她的眼睛:“痛吗?这才开始罢了。”她手上又用了一点头,剪刀的尖端刺入一点,血流了出来不过并没有浸透衣服,宫人们都看不到。

其实红鸾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镇静,她握剪刀手心里全是汗,她杀过狗、杀过鸡,可是却从来没有杀过人,就算不是要杀杨典工,可是要刺伤的是个活生生的人,就算是她的仇人她有些紧张。

只是竭力不让人看出来罢了,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就连说话为了不被人听出破绽来,她也是尽量的说的简短。

杨典工感觉到了痛,虽然不是痛的让人要死要活,可是她确定红鸾不是在说笑,因为她能感觉到红鸾还在用力,她怕了,霎间她所有的能力都消失不见,只余下求生的欲望。

“不要急,慢慢的刺进去,再慢慢的拔出来,不会那么快的。”红鸾盯着杨典工的眼睛,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要钱,还是要命?”

……

453章官服

疼痛感越来越重,她能感觉到流出的血浸湿贴身的衣物,温热的贴紧在她的身上,恐惧,从来没有过的恐惧让杨典工终于顶不住的大叫起来:“给你银子,我给你银子,你饶过我一命!”她连饶字都说了出来。

红鸾看着她笑了,用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早说出来不就没有事儿了?我就知道大人您舍得自己的小命儿。”她把剪刀收到袖中,然后拿起杨典工的手来轻拍:“可是,关于银钱的事儿,我们要重新商量一番了,刚刚的价是刚刚的价,现在嘛,就有些不同了。”

杨典工惊魂未定听到红鸾的话呆住了,不过她现在哪里还敢生气,只是在担心红鸾开出的价码,她是不是有足够的财物付得起。

而红鸾再次拍拍她的手:“大人对我多有照顾,我也不能不讲情义是不是?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总要给大人留几个大钱在傍身的。”说着话她袖中的剪刀就滑进了杨典工的衣袖里,并且在红鸾手指的轻挑下,直接滑进了她的袖袋中。

这手妙技原本是红鸾学来“取”东西的,取路人的银两来填饱自己的肚子,不过她并不常用,因为被人捉到就会送官,而她不想辱了自家父母的清白之名,不过第一天可是第一次送东西给人。

进宫之后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妙手空空,因为容易招惹祸事,而这次她可没有偷拿杨典工身上的一文钱,还送了点东西给她——这不会有辱门风的,红鸾很肯定。

杨典工心神失守根本没有发现红鸾动的手脚:“要、要多少银子?我并没有太多的财物,此时也无法外借。”她现在的情形谁也不会把银子借给她的。

红鸾没有答她,看一眼她带来的宫人:“现在,你们全明白了吧?”

杏儿当然也不忘讨账:“还有我。典工大人的命金贵呢,她的银子不救旁人但是定会救自己的,因为典工大人也明白,钱再好也要有命在才能用啊,旁人没有了命她有银子一样可以快活过日子,可是她的命没有了那银子也就不是她的了。”

众宫人听完主仆三人的话,心中的怒气更甚,就在杨典工喊出给银子时,她们就已经恨极了杨典工,不是因为她,她们也不会到宫奴院来,可是现在她们被宫奴院的人捉住不放,她却连银子也不舍得拿出来,为这种拼命当真是不值的很。

可是宫中自有尊卑上下,只要杨典工离开宫奴院就还是她们的大人,她们还是要惟命是从,一样要恭敬的服侍于她,现在她们如何甘心,自然是恨不得她死,然后大家再各奔东西寻个新主子。

红鸾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和杨典工废话:“她们赎身的银子等还是原来的价,而你刚刚的身价银子,嗯,太少了些,再多加一百两好了,要拿出来给她们压压惊,怎么说她们也是为大人你奔波拼命,还差一点搭上小命,对不对?拿出这点银子来给她们分分,大人想必没有什么不舍得呢?”

“大人,你看,我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你待我不薄我记在心里,到了眼下这种时候,我还不忘替大人您着想。”她慷他人之慨是半点也不心疼,一句话就代她打赏了两百两银子下去。

银子虽然是杨典工的,可是那些宫人却不会对杨典工生出半点感恩的心来,反倒会对红鸾心生好感:她们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得到好处。因为她们没有做过乞儿,不懂乞儿们分脏是见者有份——不是慷慨而是为了保证没有人去告密,也就是拉人下水的意思。

这是惯例,红鸾却为其中的道理所折服,就算是乞儿的先人们也一样英明神武的让人叹服:现在她把众宫人打也打了,吓也吓了,最后一步就是给个甜枣顺便拉她们下水,好处大家分,谁要不想吐出到嘴里的肥肉就要闭上嘴巴,还要给她们圆谎,在有风吹草动的时候兼作报信。

二百两银子十几个分,每人有近二十两银子,这可不是小财了。红鸾可当真是下了本钱,就为了在尚勤局里也弄几个自己人。虽然这样的自己人不能完全相信,但是红鸾也不用她们做什么,只是传个消息什么的就可以,要求也没有那么高了。

红鸾认为是自己下了本钱,那是因为在她的眼中杨典工的银子已经是她的了,拿出二百两来还真不是一般的肉疼,可是为了长远打算,她还是咬咬牙认了。

杨典工不是傻人,不然她也不会坚持到最后见血才求饶,现在她当然知道红鸾是不会当真要她性命,看到宫人们冷漠仇视的目光,再听到红鸾用她银子收买人心的话,胸口一热差点就又吐出一口鲜血。

“大人,您可要小心身子,这心头的精血可不是吐着玩的,你左吐一口右吐一口,不要说您身子如何,就是我们看着也吓得心头跳不是?火气小些对身子有益害啊。”红鸾看着杨典工笑的很和善:“你的身价嘛,就是你藏在床下那盒子里的所有东西,如何 ?”

杨典工那口鲜血到底没有忍住还是吐了出来,而红鸾没有及时射开被喷了一身,不知道是不巧合,大半都喷在刚刚红鸾收起剪刀来的那只袖子上。

不是她不想忍下这口血,实在是忍无可忍啊,床下面的盒子里是她一半的身家,这些年来她狠捞狠刮,再加了替人做事的到的赏银,也不过就是那些东西,现如今可好,红鸾要全部拿走。

其实她的贴身宫人已经说出她藏财物的地方,她就料到了红鸾会把财物拿走的,可是你强拿就强拿了,难不成她不同意红鸾就会把财物给她留下吗?但是红鸾非要问她一句,非要她亲口答应。

红鸾抖了抖衣服:“官服啊,我的大人,尚服局的人怎么也要向我要个十两二十两的;除了那些之外,大人你还想法子给我二十两银子,大人您虽然说没有地方去借,可是这银子你必须要给我,不给的话 也只能多留大人一阵子了。”

454章知错

杨典工并不相信红鸾敢扣留她在宫奴院,可是她知道多留一会儿红鸾定会有法子折辱她,现如今还是快些离开为上,她喃喃的道:“我所有财物就是那些,真的没有地方去借银子了。”

红鸾看看衣服:“那先说大人的赎身赔罪银子吧,那床下的所有财物大人愿意给我,算作今天的赔礼?”她很认真的看着杨典工,眼睛一眨都不眨。

杨典工咬牙,心知如果摇头的话死是死不了可是却绝对活受罪:“是,是的。”她颤不成声、心痛如绞,那可是她十几年的积蓄啊,和要了她的命也没有太大的分别。

红鸾这才摆手:“去吧,去把财物都取来,也好让大家都安生的去睡个觉,唉,这时辰真的不早了。”说完再看向杨典工:“我这身官服,大人打算拿什么来赔?”

杨典工狠狠心脱下手腕上的玉钏来:“用这个。”红鸾伸手接过却还是拿眼看着她,那意思她懂的,再次咬牙取下另外一只玉钏来:“还有这个。”

但是红鸾还是看着她不动,她把头上的钗环都取下来给红鸾:“总可以了吧?”这些加一起少说也能卖个七八十两的银子。

红鸾扯动嘴角笑了笑:“大人,您所有的财物不是给赔我们宫奴院的损坏的东西,就是做了赔礼,这些东西,现在应该是我的才对,大人您拿我的东西来赔我的官服,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你——!”杨典工一口气冲上来,想说你不要欺人太甚,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不敢发作,只能咬牙把这口气再强自咽下去:“我真的无法借到银子,你说有没有其他的法子。”她只想离开这里,去寻李司工拿个主意。

红鸾偏头想了想:“银子的事情当然要用银子来解决才对,可是大人您往常那么照顾我,我总不能一点人情不讲。好吧,可以通融,只怕大人您未必能受得了,也未必能做得到。”

杨典工知道不会是好事儿,可是今天落到了红鸾的手中只求能脱身,来日再想法报仇便点头:“你说吧。”只要能离开就算是挨几板子她也认了。

红鸾看向柳儿:“你说怎么做才好呢?一板子顶一两银子,可是典工怎么也是七品官儿,打出个好列来不好向掌宫大人说啊,且还在先帝的大表里,大人因为伤势再误点差事被责罚,让我如何心安呢?”

“大人说的是的确是不能打的。”柳儿很配合:“可是大人您这官服污成这个样子,如果就这样算了,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红鸾连连点头:“我倒是没有什么,只怕典工大人心里过意不去,不会同意的——典工大人什么时候让过亏,是不是?我们不能让大人为难啊。这可如何是好呢。”她皱眉,然后展眉抚掌:“不如一两银子一个响头,大人差几两银子就叩几个头吧,这样即不会伤到大……”她的话没有说完,杨典工大叫一声再次昏了过去。

杨典工都做好挨打的准备了,可是没有料到红鸾根本就不打她,让她给红鸾叩头?!那真的比杀了她都难受。此时却不是她想晕就能晕的,所以两个耳光就叫醒了她。

“大人,您拿个主意吧。”红鸾脸上没有了笑意,已经坐到屋里的椅子上,而其他的宫人当然被请去厢房里:“您连番几次害我不会忘了吧?不说那些远的,那些远的大人也不会承认的,就说赐婚的事儿吧,您不应该给我叩个头认个错吗?”

杨典工在地上起来盯着红鸾:“你杀了我吧。”她如果给红鸾叩头能把自己活活气死。

红鸾看着她:“你想好了?”没有半丝拒绝的意思。

想到外面她的那些宫人,杨典工全身一冷心头的火气猛的消失不见,看着红鸾进退两难,她不想死,可是让她向红鸾叩拜她感觉还不如死了的好——让她死吧,她又怕的要命。

红鸾靠在椅子上:“说吧,我没有耐心的。你知道我累的半死吗?回来就想好好的睡一觉,可是被你一搅听听现在都几更了?快说,我真的不想再等了。要么死,要么跪,我是不会平白放过你的。”

“不服?你问问自己的心,如果是我落在你手里,你会放过我吗?”红鸾撇嘴:“我这样对你已经很便宜你了,不是吗?人要知足。”

杨典工脸色阵青阵白,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实在是难以做出选择来。

红鸾拍拍手,对进来的小顺子道:“弄她出门,就按原来的法子做,弄死她我们还能邀功呢。手脚麻利些,我先去睡了,真的累死我了。”

小顺子答应着,唤进来小平子两个人拖起杨典工就走。

杨典工大叫:“我跪,我愿意跪。”真要死时,她才发现自己的那点坚持什么也不是;原本有过一次教训了,可是她却不长记性。

“不见棺材的德行!”小平子没有好气的推了杨典工一把:“再不知道 如何是好,你就直接喊我们兄弟得了,我们帮你一下子就解脱了,再也没有这么多的烦恼。”说完和小顺子站到旁边并没有退出去。

杨典工这次真正的后悔了,知道这样刚刚还不如痛快的跪倒叩头,也免得现在多了两个小太监在旁边看着,她看看红鸾,再看看小顺子二人,缓缓的跪倒在地上,对着红鸾就叩了一个头。

红鸾淡淡的地道:“一两银子,大人,你可要快些,照你这速度,叩完天都亮了。”

杨典工脸涨红的再次拜下去,全身都在发抖。她今天是来寻仇的,可是到了最后她却伏在仇人的脚下叩头谢罪!还有比这个更恼人的吗?她却不敢不叩,一个接一个的叩下去,她感觉自己的全身都麻木的不知道疼痛。

“知道错了吗?”红鸾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问她。

她全身一颤,知道这也是红鸾在为难她,可是银子也没有了,叩头也叩了,此时还差这一点儿吗?就差这一点忍不住,那她岂不是前功尽弃,银子平白丢了,头也白叩了?她颤着声道:“我,知错了。”

……

455章园中巧遇

红鸾笑了起来,毫不掩饰的大笑,笑完她站起来行到瘫倒在地上的杨典工面前:“大人,您知道我今天最开心的是什么吗?不是你的那些赔礼,也不是你跌的那么可人心,也不是你的叩头,而是这句——你知错了。”

看着杨典工的眼睛:“你真的知错了吗?”在杨典工的眼中她看到了仇恨,微微的摇头道:“看来大人你要用很长的时间来自省了。小顺子、小平子,你们送杨大人出去吧,大人,我就不远送了,你路上自己小心,天黑路滑千万别再跌一跤了。”

说完红鸾转身进屋,没有理会杨典工,今天她把杨典工教训了一番心情大好,躺下不久就睡着了。与红鸾相反的当然就是杨典工,她今天最难堪的不是说出“我知错了”的时间,而是在红鸾大笑后所说的那番话,让她重新生出不如死掉的感觉。

刚睡不久就到了要起床的时辰,红鸾打着哈欠起床:“柳儿,今天要辛苦你,以后几日可能有些苦处,当真是……”她有些不忍:“要不我们换个法子,总不会只有一个法子可想的。”

“法子总是会有的,可是想法子总要时间,且太后还能等了几日?”柳儿坐在软榻上:“在宫中受此罪吃点苦不算什么,性命在才是要紧的,大人,我们这些人还指着你飞黄腾达,到时候人人都能在宫外买处宅子,那样,就真的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像以前那样,是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儿,哪天会死谁能料到?他人如何我不清楚,可是我心里总是没有底的,跟了大人你,虽然左也是险右也是难的,可是我们知道应付过去后有什么——难得有这么大的干劲儿,你总泄我们的心劲儿可不太好啊。”她刚起来身体懒懒的不想动,斜睨红鸾:“我当大人是一体的,大人这么客气是不是拿我和杏儿等,有所不同?”

红鸾拿起梳子就掷了过去:“杏儿,给我撕了她的嘴,看她还有这么许多的话说。”

柳儿伸手接住了梳子:“时间并不多,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留着她,始终是个祸害,箭在弦上啊,大人。”

红鸾看着镜中的自己:“嗯,我知道。自己人就不多说了。”

柳儿伸个懒腰:“就是,说那么多干咳,杏儿,二丫你们不要这么看我,真想要报答我一二的话,不如——,嘿嘿,晚上给我多捶捶如何?”

杏儿和二丫两个啐了她一口,拉起红鸾来大家一起出去用早饭。

“杨典工的银钱等物都点了出来,现银倒不少,东西也有些极好的,大半也都是上好,就是女子所用的东西多些,用来打赏的话,如小顺子等人却不好打发的。”招娣说着话把清单递给红鸾:“这些足够大人应对一些时日,但终究还是要想个来钱的法子,这个不长久啊。”

红鸾扫一眼清单:“可是这个来钱快啊,来钱的法子再想,眼下解了燃眉之急就好了。”她看看杏儿:“这两天盯紧那十几个宫人。”

杏儿答应着,招娣取出三样玉制的饰物,又取出一叠银票来:“您要的东西,大人。这三样东西是所有东西里最好的。”

红鸾拿出来一看:“那人还真是小心啊,典工大人的东西除了多些,还真找不到其它可疑的东西来,倒也是在情理之中,不然太后早就把她揪了出来,现在也轮不到我们发笔小财了。”

用过早饭后,红鸾去给太后请安,柳儿带着个人也出门而去。今天留在院里的依然还是招娣。小招娣叹口气摆手:“翠环姐姐她们都出去了,唉!”

柳儿出门向尚宫局而去,她所为的就是杨典工的事情,不能让宫廷大人就这样放过杨典工,现在不处置她,但也要把她收监才对嘛,天天出来乱咬人,没有银子的杨典工红鸾是没有半分兴趣应付的。

她行到一多半时天气便有些热起来,用帕子擦擦汗看看天上的太阳:“这天真是不好,一早一晚能把人冻个半死,中午却又把人热个半死。”最难受的就是那些宫奴了,起早贪黑的做事,这种天气很容易让人生病的。

“是啊,真是让人受不了。”转角处走过司工大人,也在用帕子拭汗:“柳女史这是要去哪里?”

柳儿见礼:“大人有礼了,奴婢这是要去尚宫局。”她当然知道此时在此地遇上李司工,是要多巧就有多巧的事情。

李司工缓步行过来:“尚宫局?是为杨典工的事吧,你们那里被砸的不轻吧,典工实在是不像话的。”微一顿:“不过她也得了教训,你们那位正信大人用不用的着赶尽杀绝?大家都是尚勤局的姐妹,凡事留一线总是好的。原本,我们局里可不曾有这样的人。”

柳的的眉眼不动:“奴婢也是奉正信大人之命。”她推的干净但也是实情。

李司工轻轻叹息道:“我知道,不过是多嘴两句,此事与你无关啊,宫奴院的事儿还顺手吗?有什么不懂、不清楚的就到尚勤局里来寻我,自贵妃娘娘那里论起来我们也不是外人。”

“宫奴院的事儿没有什么不顺的,也没有什么让奴婢做的,由正信大人在,奴婢也没有什么要忙的。”柳儿的话平静无波。

李司工一愕:“居然又是这个样子?”然后看看柳儿:“真没有想到,连娘娘的面子也不给吗?”

柳儿沉默了一会儿:“太后娘娘的旨意,让正信大人查宫奴院的咒术之事,没有查清楚之前正信大人是要掌理宫奴院的。”太后当然比贵妃尊贵太多太多,红鸾正信大人为什么要给贵妃面子?

李司工看看柳儿:“其实你们正信大人只是入宫短,很多事情做得不太好罢了,就如杨典工这样,夺了她的家财也就成了,唉,你先去吧,免得去的迟了你们正信大人不快对你生出不信任来,到是我的罪过了。”

随手在袖子里摸出两张银票:“拿着吧,有什么事儿的时候也能买你正信大人个高兴,我也帮不上其它忙。”她看柳儿没有接,把银票塞到柳儿手中:“拿着吧,如果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晚上来寻我说说,怎么我也是司工有些事情还是能为你做主的。”

说完轻拍两下柳儿的手:“听贵妃娘娘不止一次说你是个精明的,想来错不过了。”说完带着人自柳儿身侧走过。

456离间

李司工走的很有些拖泥带水,走了两步后又回过头来看看柳儿笑了笑,才真的带人走的远,这和她平日里干脆的言行极为不同。

柳儿站了半晌,看看银票面额默默的把它折好收起来:“走吧,再晚宫正大人就不在尚宫局里了。”她的脸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没有遇到过李司工。

事情很顺利,杨典工今天就收监了,相信不出几天宫里宫外就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太子妃要给自家表妹夫赐个美妾,而这个美妾居然在宫里是个品行不端的,在先帝大表的时候就被宫正收了监。

柳儿又去了尚宫局掌记大人那里报宫奴院损坏的东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杨典工被人绑了推推搡搡的走过来。

看到面无表情的柳儿,杨典工狠狠啐道:“不要得意,你是什么人,我们大家都清楚,你们那个正信也不是个糊涂的,有她要收拾你的时候,看她会不会对你网开一面。”说完被人推走了。

柳儿的神色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带着人离开了尚宫局。只是她没有直接回宫奴院,而是在御花园里坐下来,呆呆的看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咦,怎么又遇上了你?”李司工的声音传过来:“事情做完了,不回去在水边发什么呆,小心这个时节着凉。”她让人过去把柳儿扶过来:“快要午时了,还不回去用饭吗?”

柳儿施礼:“是,大人,谢谢大人。”看看李司工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再行礼转身就要走。

李司工又叫住她:“听说杨典工被收监了,唉,实在不必如此的。杀伐绝断干脆利落是好事,可是在宫中如此却少了些祥和,有些不吉呢,你们在她身边当差,要多用些心万不可出错才好。”

“尤其是你。”她轻轻的吐出这四个字后又一笑:“去吧,有空就到我那里坐坐,我那里静的很,很想有人能来陪我说话解闷儿的。”

柳儿再次施礼答应下来,转身就向宫奴院行去,只是她走的有些太慢,比去尚宫局里慢了不少,最终她在看到了宫奴院的大门后,忽然转头向永乐宫行去。

在她身后不远的竹林中,影影绰绰有两个人影,看着柳儿所去的方向立时有人离开,而另外一个又远远的跟了上去。

永乐宫现在并没有笑声,也没有几个人,柳儿到了之后并没有见到丽贵妃,因为丽贵妃并不在宫中正在陪灵呢,柳儿和宫中的女官坐了半晌,在用午饭的时候见到了回来更衣的丽贵妃。

丽贵妃当然没有多少心思和柳儿闲话,三两句话就打发柳儿离开,只是叮嘱她看好宫奴院,说不定会有大用的,让她多用些心思,想法子把宫奴院握在自己手里。说完,丽贵妃就匆匆的换好衣服离开了。

柳儿自永乐宫中出来很不快,回到宫奴院的时候红鸾并不在,一个人在屋里坐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独自离开宫奴院;她在御花园里转了几圈,就到了尚勤局中。

而柳儿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尚勤局前不久,翠环刚刚离开。

李司工看到柳儿笑着让她坐:“见过贵妃娘娘了?”她是料定柳儿会来的。

柳儿名义上是宫奴院的掌院,可是她却没有实权,而丽贵妃当然不会平白放着这么一个人不用,在这种时候当然想通过柳儿,把宫奴院握在自己手里,此时的柳儿就进退两难了。听丽妃的话就要开罪红鸾,红鸾岂能放过争她权的人?而不听丽贵妃的话,那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管福王最终能不能斗的过新帝,丽妃会不会失势,她想捏死个小女史还是极容易的,柳儿如果不想死就会来寻她李司工,在宫中能帮柳儿的人不多,而她李司工露出了意思来柳儿还能不上当?

柳儿吃惊抬头:“大人?!!”

李司工把茶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我这茶,很不错的。 知道,是因为我猜到了,因为你们正信的手腕太过硬,而你嘛有为难之处,此时去寻贵妃娘娘很正常。吃块点心吧,是我亲手弄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做些吃食。”

她拿起点头来咬了一口:“这两天做的不少,一会儿你可以拿些回去,自己吃也成送人也成,你是不是担心以后?其实掌院女史就应该掌理宫奴院,你只是平白顶个名头,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有好下场,看那个李大妞不就如此?

那还是她同甘共苦的姐妹,情同手足啊,最后为了宫奴院掌理之争,现在人在哪里?这一辈子只能做苦工永无出头之日啊,实在是有些太狠了。可是你呢,你和她有什么样的交情,不管你为她做过什么只要到了那一天,你认为她会容下你吗?”

“还是你认为贵妃娘娘的性子好,不会降罪于你?”李司工叹气:“世了最危险的事情,就是只顶个空名而没有实权,那有实权的因为无名而名不正言不顺,就算你能忍可是你的存在就是碍眼的,不招惹是非人家也不一定会放过你啊。”

“李大妞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啊。”她是苦口婆心:“你如此聪明之人,到现在才看到危险,实在是太大意了些啊。”

柳儿喃喃的道:“那大人救我,要如何才能保得全身?”

李司工淡淡一笑:“你在宫中日久,有些事情不用我说也知道的,想要活命法子不多但是最有用的只有一个,你说是不是?”她笑的极为恬静安宁。

柳儿打了个冷颤:“可是太后……”

“太后娘娘不是要查咒术之事嘛,”李司工吃了一口茶,水气把她的语声都弄的有些模糊起来:“不正是个好机会。”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柳儿忽然抬头:“咒术?”

“对,就是咒术。”李司工定定的看着柳儿的眼睛;“对了,咒术一事还真的不清楚,你对我说一说详情如何?知道详情,我们才能利用来除掉她,免的她再这样胡闹下去,把所有绊她脚的人——比如你,比如来日的我,除去。”

……

457章密告 柳儿听了之后犹豫了一下,就把上次太后慈安宫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却没有提及眼下宫中议论咒术之事。她看起来不太相信李司工的样子。

李司工也没有在意,听完后和柳儿说了几句闲话,就让人包好点心给柳儿,打发柳儿离开了,柳儿一走就有宫人过来:“她好像不如另外两个呢,居然还不相信大人您;何必非要是她呢,有另外两个也足够。”

“你不懂,她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女史,可是到了太后或皇上面前她这个身份还是极有用的;而且,最起码要有三个人,她们的话都相同的时候事情才可信——就如慈安宫咒术之事,她们说没有说谎我们事先知道此事能判断出来,以此来判断她们是不是真心来投,但,如果是我们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你如何知道她们的话是真是假?”

宫人欠身:“大人说的对,可是时间不多了。”

李司工拿起茶盏来,指节有些泛白:“我知道,不过那个红鸾也知道。”

接下来的两天,宫中的人忙忙碌碌,宫奴院的人也是飞来奔去,大家忙的每天互相说不上几句话;就连红鸾也忙的中午趴在桌了也能眯一会儿,实在是睡的太少了。

李司工这两天也睡的很不好,不过今天她心情很好,就算是有宫人失手打了茶盏她也只是挥挥手就算了;因为今天就可以解决掉她所遥 烦恼,有什么小小的不快她也就不在意了。

她先去了一趟太后那里,先帝的大丧到了尾声,外地的亲王、郡王、公主等等都已经到齐,太后这两天倒是不怎么伤心了,来的人里有多少是另外怀着别样的心思,她心里可是如明镜一样,也因此太后这两天开始打理一点事情,虽然只是少少的打理几件而已却也让她有机会进言了。

看到太后后,她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就说到了正题上:“太后,咒术之事这几天宫里传得沸沸洋洋,奴婢因为宫奴院被牵连进去,所以十二分的上心,今儿却找到确凿的凭证,想向太后请旨。”

太后猛的抬头:“你说咒术之事,你找到了那个主使之人?”

“应该不是主使之人,不过奴婢相信可以问出些什么来,凭此找到那主使之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李司工的话说的很仔细,每一个字都是她反复思索过的, 不想在太后面前有丁点的差错。

太后看向李司工缓缓靠在椅子上:“那人是谁?”

‘“太后,那人说出来只怕太后是不相主,奴婢的确找到了凭证才敢向太后请旨的;”她罗嗦一番依然没有说出她找到和咒术有关的人是谁:“奴婢请太后相信奴婢,现在她还完全不知情了,提到她绝对能搜到真凭实据。”

“是吗?”太后看着她:“那人到底是谁,会让你如此忌惮?”

李司工叩头:“是慈安宫的正信,红鸾。”

太后没有立即说话,在李司工等的额头冒汗后她才淡淡的道:“说起来还真是奇了,怎么这两天里净有人来对哀家说找到了咒术相关的人呢?你说红鸾同咒术有关是不是,哀家告诉你,就在前天那红鸾也曾来到哀家这里,对哀家说了差不多的话,和你不同的就是是她说那个有关之人,是你。”

李司工吃惊异常,没有想到红鸾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动作,好在她都安排好了一切,不然真会阴沟里翻船:“太后,奴婢冤枉!奴婢不是信口开河,奴婢是有凭有据的,请太后下旨,奴婢能马上证实奴婢绝没有欺瞒太后。”

太后看着她:“你所说的凭证是什么?先帝大丧,你们一个一个不哀思先帝却都来烦哀家,红鸾也说是有凭证的只不过她还有孝心,知道要在大丧之后再动手,可是你呢,却直接请旨!说吧,如果不是真的有凭有据,你就等哀家降罪。”

李司工连叩几个响头:“太后,奴婢对先帝大行十分哀痛,对太后更是忠心耿耿,所以为了太后的安危,为了让先帝不会忧心太后,奴婢才大胆来请旨的,咒术之事非同一般,奴婢不敢隐下,上禀太后请太后做主。”

太后瞪李司工一眼:“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直说凭证是什么吧。”

“是,太后。奴婢是近些日子查看宫奴院的用度时,无意中自御厨房里听人说起,宫奴院计了一些血过去用,感觉奇怪才注意宫奴院的,然后发现宫奴院三不五时就会埋些灰烬,奴婢不敢打草惊蛇,只偷偷的挖开一个掩埋灰烬的洞,在基保发现了没有烧尽的白绢碎片。”

她说着话把东西呈了上去,上面正是乌黑的笔迹,虽然碎片不大却也能看出那是咒术之图:“奴婢看到后也吓了一跳,想到太后如此信任于红鸾,不敢相信眼中所见只是越发留意红鸾的行事,发现她的确有些异常。”

“白天没有精神,夜半屋里还亮着灯烛等等;而且宫奴院现在也极难进,只要非宫奴院人进去,就会有人悄悄跟在四周,奴婢为了查清楚可是费尽了心思。”李司工悄悄看一眼太后:“终于接近了她的小书房,虽然只是一眼看到她用来画咒术,还没有来的及收起来的笑与白绫。”

太后眯着眼睛:“当真??!”她的语不冷冰冷的。

李司工叩头用极为肯定的语气道:“奴婢绝对不敢欺瞒太后,请太后做主。”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惊动红鸾?那些灰烬还在?那用来练习咒术的笔与白结余等物也在?还有,你开始所说的血,是用来做什么的?”

“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听人说过咒术之中有些邪术,可以咒人生死却要用生灵的鲜血为祭,奴婢想、奴婢想,也许、可能……”她抬头看一眼肽后再次低下头去,没有再说下去。

有些话是不必说全的,留下一半儿让人去猜效果更好,比如眼下。

458章意外的旨意

太后现在最心痛的、最伤心的、最在意的,莫过于是先帝的死了,此时往太后的伤口上撒盐让她痛的更重,伤的更厉害,那么她定会更生气。而李司中工要的就是太后大怒、震怒,对,她是故意引太后往先帝死因不明上想的。

先帝可是明明要好了,却突然死去,这不奇怪吗?想到这里她就佩服自己的主子五体投地,当时看不出什么用处的地方,在这种不经意的小小细处,就能要了人的性命且能有很大的用处。

皇帝,你以为使其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你以为太后肯定以及一定的支持你吗?所有的事情不到最后一记得就都有变数儿。

她的话不多,也没有说出什么过份的话来,关键不是在于她的话而在于太后会如何想,会想到多么远、多么深,她并不担心太后想的不远、想的不深,就如她的主子同样很放心一样,太后在宫中生活多年,她想得会比任何人都深、都远。

太后会想什么却和李司工没有关系,她今天只是来请旨拿红鸾的,而红鸾恰恰是皇帝的人,而且手中还有皇帝所赐的,先皇后的遗物——相比起来,红鸾早已经不是太后的人而是皇帝的人了,这一点相信太后只要用心很快就会确定的。

那么到时候就不只是咒术的事情,也不只是红鸾性命的事情,她及她的主子想要的更多,在先帝大丧完事之前,这场戏唱好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时候,谁笑谁哭、谁坐着谁跪着还真的不太好说呢。

其实她在新帝灵前是即位时就叹息过,如果他没有即位的话还会有活路的,就算是行止限制但平安到老也不是不可能的,废太子和废帝相比,当然是后者更危险,更不能留着。

“邪术?”太后听了之后微微皱起眉头:“哀家倒是没有听说过,此事当真?”有些事情人总是会宁可信其有的,比如鬼怪等神秘的、说不清楚的事情。

李司工叩头:“奴婢不知详细,不敢答太后的话,只能说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因为是偶然听来,时日长久也记不得自何处听来、又是何人说起的,不然倒可以为太后解惑的。”

“你敢欺瞒哀家?”太后柳眉倒竖,勃然而怒:“居然拿这种无根无底的话来哄哀家,你是何等居心?”她指着李司工:“你以为哀家如此好骗,是不是?来人,掌嘴。”太后居然说翻脸就翻脸了。

正是因为太后翻脸,李司工反而心头暗喜,连忙叩头求饶:“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认为咒术之事极大,才不敢有一点隐瞒,虽然想不清楚根底,可是奴婢真的听人说起过,当时只是以为奇事才记下了,并没有太往心里去,此时因为那务的事情才会记起,奴婢只是猜测之言,却并无任何其它的居心。”

“奴婢耿耿忠心可鉴日月啊,太后。”她喊冤喊的山响,叩头叩得山响。

太后摆手退上来拉人的太监们,看着李司工又沉默起来,虽然她没有说话,可是没有让人把李司工拖下去,就让李司工明白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自然是忍不住的心中暗喜。

“你倒是好心思,是不是红鸾和你有什么过节?你想借哀家的手哀家现在不和你处账,但是你所言只要有一句是,你知道后果。”太后开口所说的并不可亲,反而带着股凛厉的杀机:“至于你最后一句话,不要给哀家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清楚,哀家——,从来不喜欢猜什么事情,更讨厌有人让哀家猜她下半句是什么话。”

太后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三两句话就把李司工逼到了死角处,说也的说,不说也得说,可是李司工她敢说吗?她如果敢说出一个字来,就算事情当真如此,她又不是太后的心腹,皇帝出弑父之事她岂能活命?

李司工到底是宫中的老人儿:“是,太后。奴婢认为那红鸾可能就是在练什么邪术,到底实情如何就要捉到人后细问了。”她轻轻一句话推的干干净净,仿佛刚刚她不曾暗示过任何事情。

她知道她的止的并不是没有达到,就是因为达到了太后才会如此的小心翼翼:否则她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太后看她一眼,沉吟了良久:“你可是和红鸾有什么过节?”对于李司工的避重就轻,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岂能就这样放过她。

李司工叩头:“没有,太后。说句心底的话,奴婢原本还对红鸾的的干推的很好,很谈的来,如果不是有凭有证奴婢也万不敢相信红鸾会做出那等事情来。”她说完顿了顿,好像有些代红鸾可惜的样子:“太后,此事要如何处置,还请您给奴婢个旨意。”

她认为火候差不多了,此时请旨去拿红鸾,送到宫牢中自有她的自己人照顾红鸾,在红鸾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定会招认所有的一切:其中所招认的事情,只怕就算是太后也要仔细应对才对。

太后把自己手上的指套取下来,然后拿着那指套很久之的才道:“这是你们先帝第一次送给哀家的寿礼,东西还在可是他人……”长叹一声她微微的合上眼睛:“此时死者为大,本不应该在大丧期间动任何干戈的,可是这样的事情在宫中岂能容它?容下它也就是对你们先帝的不敬了。”

“尚仪;”太后睁开眼睛:“传旨尚宫与宫正二人,让她们放下所有其它的事情,在今天哀家就寝之前,哀家要知道所有的详情。”她下旨让人去究查此事,却不是给李司工下旨,而是把此事交给了旁人。

此事不在李司工的算计内,按宫中惯例一事不烦二主,就是因为把事情交到她人之手,所知不多反而误事,所以李司工认定是自己接旨去拿红鸾,没有想到太后把此事交尚宫——可是太后不相信她?

就算是不相信她,她又能如可?太后的旨意有她说三道四的余地吗?李司工只能安慰自己,事情到底还是对她有利的,不管如何红鸾是死定了,她安全就好,其它的,于她来说没有自家的性命重要。

……

459章宫正 只要此事不是由李司工来做,那么她和她主子的一些计划就不能进行,红鸾虽然还是死,可是能在她的死上做的文章就少太多了,最主要的是,就算是她们的人能让红鸾“吐”出某些惊人之语且画押,就怕尚宫大人和宫正大人不敢向太后说,杖毙红鸾了事。

如果不是她另有谋算,换作她是尚宫大人,也不敢把那些红鸾“供”出来的事情上禀于太后知道:此事没有几个人会上报给太后知晓,只会把此事压下去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这才是在宫中活命之道。

李司工虽然懊恼,却不敢在脸上显现出来,叩头道:“太后英明,太后所说极是。”好吧,只要红鸾能死她几天的谋划便不是白做工。

太后看着她:“你先不要忙着开口,此事是你一手经办,所以你还是要跟在尚宫的身边协理才对,免得有些事情她们知道的不清不楚的再误了事儿。”她回头看一眼尚仪:“你也去协理吧,如果事情属实,有些事情要如何尚宫虽然知道,但万一有什么疏泼之处,你也好提点一二。好了,你们去吧,哀家要给你们先帝诵经了。”

李司工没有想到最后事情峰回路转,她并没有被太后排除在外,只是权力小些罢,但只要让她掺与就总有机会行事的,比只做个人证要强太多。当即跪倒领旨,她和尚仪行过礼后退出慈安宫的大殿。

尚仪看看李司工:“司工大人的心思,真是细密如发啊。我们分头去寻两位大人传旨如何,到时就去宫奴院聚首,如此能快些免得今天晚上之前问不清楚,让太后娘娘生怒。”

李司工却深知慈安宫里的大总管和尚仪都待红鸾极好,经过这些时日在红鸾的经营下交情可不是一般,她哪里敢和尚仪分开行事,生怕她一离开尚仪就会给红鸾送个什么信过去——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不能不防:“尚仪大人,我们先去尚宫局吧,这个时辰两位大人应该在一起议事才对,不用我们分开去寻人。”

尚仪一笑:“我倒是不如你清楚六局的事情,依你所说吧,快些,莫要误了太后交待的差事。”她说完转身就走,显然对李司工没有太大的好感。

李司工也不在意,跟在她的身后也不多话,不卑不亢。尚仪比尚宫的品阶要小些,可是实际上就算是尚宫大人看到尚仪也会行半礼,有什么事情也是同她商量为主:谁让人家是太后贴身的人呢?你就是再大的本事,能抵得了人家在太后面前的蜜语两句吗,宫中之人向来对尚仪都十分的客气,李司工就算是心中有气也不敢发作出来。

尚宫大人和宫正大人并不在一起,好在她们两个人做事的厅堂并不算远,很快两人就领旨向宫奴院而去。

李司工看看跟在尚宫和宫正大人身后的那些宫人太监:“大人,只这些人可以吗?宫奴院里可有几百名宫奴呢。”她很担心红被逼到绝路上会作疯狂之举。

宫正笑笑:“足够了。”她是个很和气的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绝想不到,令宫中的宫人们闻名就吓的脸色发白的宫正大人,其实是个长得圆圆胖胖的和气妇人。看上去她比尚宫大人更好说话,并没有一点凶恶的样子。

李司工却是深知宫正的脾性,虽然很不以为然却不敢再开口;如果是尚宫大人答她,她还敢再辩上两句的,可是宫正大人的嘴里吐出来的话,她如果敢质疑那就是自找罪受。

宫正看着李司工再次一笑:“你等得可心急了吧?我们快些去吧,晚上还要给太后回清楚,没有多少时辰给我们用呢。”她伸手相让尚宫和尚仪:“两位大人先主。”事实上宫正和尚仪品阶相同。

尚仪却一掌拍在宫正的背上:“你少给我来这些,倒是快些是真的。”她对尚宫大人微欠身:“我们也不相让了,平白浪费时辰而已,大人您先,我们随后。”

尚宫大人一笑:“好。”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多看了李司工两眼,却没有同她说一句话。

看到宫奴院的大门时,李司工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想像是红鸾看到尚宫和她一行人的表情,再想想她被身边人指认百口莫辩的样子,心里终于舒服了不少,近来在红鸾手中吃的暗亏可不少,能一次讨回来当然是极为痛快之事。

但她欠为司工自是有一定的城府,心里再高兴也不会表现出来,而且那三位大人没有哪一个是等闲之辈,她也要小心伺候着才成。

她正胡思乱想,就听到宫正道:“倒是有趣啊,怎么看着她好像是奔我们而来——难不成知道我们要拿人,自己就送了过来?”宫正说的极为轻松,好像完全没有把太后的差事放在心上一般。

李司工闻言向前看去,果然看到红鸾带着人急急而来,她眼中闪过讥讽,就算此时红鸾发现了如何应对,想要取信于他人能只凭一张嘴巴,而红鸾她想要洗清自己却根本无凭也无据。

残忍的笑意挂在她的唇边,盯着红鸾的眼睛也好像有火焰在跳动,送过来,岂不是更好?在这里拿人可是强过去宫奴院啊。

“司工大人,你的笑意很有些意思。”宫正大人的一双眼睛落在她的脸上:“看到红鸾正信因何而如此高兴?是因为在太后面前就要立一大功吗?”她轻轻长叹:“大些的椅子坐着是舒服,但是红色太重你就不怕受不了那股子腥味儿?”

说完也不理会李司工,跟上尚宫和尚仪急行两步,扔下了脸色阵青阵白的李司工:就像她猜到红鸾要用咒术除掉她一般,只怕宫正大人也猜到她是杨用咒术除掉红鸾,秋风吹过,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发现后背已经冰凉一片。

宫正大人此时对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难道还想为红鸾脱罪不成。

红鸾已经到眼睛,看到尚宫大人拜了下去:“大、大人,奴婢有事要回禀大人。”

460章好心

李司工也来不及多想,急走两步抢先喝道;“红鸾正信,你做得好事已经被太后知道,可是前来服罪的?”她现在还是除掉红鸾再说,就算是宫正有意维护又如何?到时候红鸾一死那就是死无对证。

就算宫正再厉害,她也不用怕。眼下保住了性命,等到那个时候,她也就不用怕任何人,就应该是人怕她才对了。打定主意的她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同时也是为了亲手收拾红鸾,可以大大的出胸中一口恶气。

红鸾吃惊的看着她,脸色变化极大:“你、你怎么会和尚宫大人在一起?!”

尚宫大人瞪了李司工一眼:“你说有何大事?你先说,我们的来意慢慢再告诉你。”在宫正大人的示意下,红鸾一行人已经被尚宫局的人围了起来,只是没有尚宫大人之命没有人动手而已。

红鸾并没有发觉到不对劲儿,倒是她身后的柳儿等人脸色微变,向红鸾靠近了一些,红鸾听到尚宫大人的话,立时指向李司工:“大人,咒术就是她画出来的,就是她画出来的!”

她叫完后,所有的人都呆愣的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说话,宫正大人回神很快,她上上下下打量完红鸾:“不错不错,很精神,有斗志。”然后她又回到李司工身边,又看看宫正大人:“大人,是真的,奴婢所言并无一字之虚!”她急的就差跳起来了:“她画咒术所用之物,奴婢都亲眼所见,还带了一件在身上做凭证,请大人过目。”

她自身上取出小包来打开,里面却是一言白绫与小小的一方砚台;砚台很精致,而且一看就用过好些年头,绝不是凡品不是平常人能用得起的好东西。

尚宫大人闻言伸手接过砚台,回头看向李司工:“红鸾,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一行人要去哪里?”她看到李司工脸上闪过异样,眼中闪过冷色收回目光:“你可能绝对猜不到,我们几位品阶最高的女官儿,在先帝大丧期间聚到一起是为了什么。”

红鸾却焦急满脸:“我知道大人们现在很忙,要做的事情定很重要,可是此事不能耽搁,万一被毁掉那些证物,如何向太后交待?咒术之事好不容易有了发现,如果查不出什么事,太后震怒我们……”

宫正走到红鸾的身边,笑眯眯的道:“什么都好,就是性了急 些,我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为咒术这事而来,现在先帝大行,什么事情能让我和尚宫、尚仪三人一起办差?嗯,脑子也差点,不够恰值啊。”

红鸾张大嘴巴:“为咒术之事?那、那大人们都已经知道了,是奴婢太过急燥,没有经过什么大事,大人恕罪;大人们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奴婢就不用担心了。”

宫正大人笑着摇头:“我们的确是为咒术之事而来,只不过不是要去李司工那里,你看看我们都走到了你们宫奴院外不远了,你不宵清楚我们要到哪里去吗。至于李司工嘛,我们倒和她是脱不了干系的。”

“李司工向太后进言,说你暗中练习咒术,并且有凭有据,我们是要到宫奴院中取证的,你来了正好给我们带路吧。”尚宫大人说话公事公办,没有袒护任何人的意思。

红鸾跳了起来:“她说我、她说我?不,是她,是她在画咒术!奴婢可是有人证有物证的。”她指着李司工:“你敢说没有,你敢赌咒发誓吗?”

最后两句话不要说是宫正了,连李司工都要笑出来,宫中之事赌咒发誓能管用,还会有宫正大人在吗?还会有宫监的存在?真是小孩子的话,赌咒发誓在很多人来说那是家常便饭,根本当不得真。

由此可以看出来,她当真是入宫不久啊,还有着天真的一面,一关键就露了出来。

李司工喜欢天真的人,因为宫中实在不多见,她也痛恨天真的人因为让她看到自己变成了怎么阴暗的人。通常,她会让天真的人死的快些,免得在宫里多受罪不是,老天是知道她一番好心的。

而她痛恨的红鸾居然露出天真来,就算只有一丝丝也让她心里极不痛快,差点因此而忘掉那方砚台的事儿:怎么可能,那绝不可能!如果说是仿制的,那红鸾又是如何得知那方砚台的样子?

不是仿制的话更不可能了。她的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忽然有个念头闪过:红鸾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咒术之图是她所画——虽然这不可能,可是这念头出现后就深深扎根,她怎么也难以说服自己。

她咬牙道:“你倒是机灵,是怎么知道事情败露的,居然倒打一耙想诬我做替罪羊吗?可惜太晚了,只要到了宫奴院里人证物证面前,看你如何狡辩。”先咬死红鸾的罪名再说,至于她屋里应该没有事情的,要知道一般人是进不了她屋里的。

而且她也不会在屋里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因为她向来是个惜命的人,不会做冒险的事情——她这样一再的安慰自己,可是那方砚台却让她怎么也无法定神。

现在她又无法分身,也不敢当着尚宫三人的面打发人回去看看:那就是不打自招了,所以她只能硬生生的压下不安飞快的转心思想着法子了。

红鸾看向尚宫大人三人,跪下叩头道:“奴婢愿意先回宫奴院中和司工大人对质,但是奴婢请求大人们使人去司工大人那里,莫要让人毁掉罪证。”说完她是连连的叩头:“大人,奴婢只求清白。”

宫正大人摸摸下巴:“不错的主意,这样看来临危不乱、脑子反应也不算慢,看来能在宫中多活几年。”

尚宫大人看向尚仪:“你看如何?”她自见到李司工到现在,就仿佛成了一个没有主心骨的人;她是三人之首话少也就罢了,可是连个主意也不拿。

尚仪看也不看李司工:“太后的旨意是查清楚咒术有关的事情,可不是拿红鸾正信问罪,既然红鸾正信还拿出了凭证来,我们不去查个清楚也无法向太后交差啊。”

461章 能干 李司工听到尚仪的话可以断定看自己不顺眼的,枉自己这些年来逢年过节给她送的那些厚礼了;她恨恨的盯着红鸾,真想把她直接掐死让她再做怪!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要再来害自己。

她的脑子转的再快,可是也想不到法子阻止尚宫三位大人去守住她的屋子,虽然她出来时确定屋里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可是红鸾把话说的那么满,依着她的性子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是不会乱说的,且还有一方砚台让她心惊肉跳。那砚台如果是真的,东西应该在宫外才对,而前两天她回去时还用过收起来,绝不可能出现在宫中才对;她真的担心,想了想忽然道:“砚台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拿这东西来诬蔑我,是不是砚台是你常用的东西?而你还往我房里里藏了什么东西,你好恶毒的心思?” 东西就算是她的,可是又有谁知道呢?只她不认反口咬定是红鸾之物,到时自有人会为她作证,她也就没有什么危险可言,此时她的心终于放下来,看她今天要如何收拾这个红鸾,让她死性不改想谋算自己——她根本就忘掉了,是她及她的人谋害红鸾在前的。

依着李司工的想法,就是她看着红鸾碍眼了,设计相害那红鸾就乖乖的让她害,自然也就不会有如此的狠手,而红鸾也能保住一条性命,就算是眼下,红鸾不肯乖乖的就范被她害,也让她极为不满,恨的她牙根都疼起来。强盗总有强盗的想法,而坏人也总不会当自己坏人,她们做事当然是地气壮的,不然也就不会做出害人的事情来。

红鸾闻言看着李司工淡淡地道:“就算东西是死的不会说话,可是总有些会说话的东西,相信三位大人自然能看的出来。”她说完谢过尚宫大人使人去了李司工的那里,然后起身在前面引路,完全无所惧的样子。

无知自然是无惧的。李司工的嘴角含着一丝冷笑,等到了宫奴院中看红鸾还能不能如此镇定;悄悄的看一眼尚宫大人,她往那边行了两步,因为宫正和尚仪待她都算不得友善,尤其是宫正的话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还有尚宫大人好,凡事依着凭证说话不偏不私;她还是凡事向尚宫大人进言,事情成功的把握还能再大些,宫正和尚仪就当她们不存在好了。

尚仪没有注意到李司工的小动作,她看着红鸾的背影眼底过一些担心,可是却没有开口说话,就连尚宫大人递过来的眼色,她也没有注意到。

宫正大人和红鸾走在一起,不时的问她点东西,对宫奴院的情形很有兴趣的样子,而尚宫大人很平常,原本想和尚仪交换下意见的,看她心思不属也就自己去沉思,没有开口唤尚仪。

宫奴院的人有一半以上出去当差做事了,留下的虽然也不少可是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就算是看到尚宫大人三人进来,也只是惊讶而已见过礼后该做什么还是去做什么,没有慌乱或是担心的样子。

此时,尚宫大人才知道宫奴院的变化有多大。房子还是那些房子,人还是那些人,可是看上去一切都不同了,至少以后她不会不喜欢过来走走,而原来她很不喜欢这个地方,因为死气沉沉的。

宫正终于不再和红鸾说话,慢行几步和尚宫大人同行:“倒真是个能干的,这个地方却有些委屈了她。”她看看四周的宫奴:“换件衣服,我绝对分不出她们是宫奴还是宫人来。”

尚宫大人淡淡的道:“份内之事罢了有什么能干不能干的?”

她看一眼尚仪:“她能当什么样的差,太后最是清楚的。”宫正立时闭上了嘴巴,知道刚刚的话说的有些冒失了。

进了女史院中后,尚宫大人没有随红鸾厅里由人奉茶,而是直接问李司工:“你所说的凭证在哪里,现在指出来自有人会取来给我们过目,时间无多,你长话短说就好,来龙去脉自有你说的时候却不是现在。”

李司工连忙欠身答应:“是,大人。请大人随奴婢往这边走了。”她一面说一面看向红鸾身后的柳儿,在看到微微的噗头后眼底闪过笑意。

向女史院的位于后面的小园子走去。

此时翠环和香梅等人也出来了,很乖巧的搬椅子、抬案几、备茶水,都不用红鸾吩咐一声;红鸾也没有阻拦李司工,跟在她的身后道:“我要看看大人在那几步见方的小园子里能找到什么凭证。”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得事情真以为无人知道吗?”李司工正色的斥责红鸾:“不要再嘴硬了,如果你现在知错说不定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红鸾回她一句:“平生不做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倒是大人你,现在心里当真安稳吗,就不担心你屋里的东西被人看到——大人所说的话有道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您做的事情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人去。”

李司工哼了一声,见案几椅子已经安放好,便伸手相让尚宫大人她们坐下;她的确是不敢再争辩下去,因为她真的心虚,和红鸾这种完全不知情的底气十足当然不同,今天来的三位大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她怕被瞧出什么破绽来。现在还是做正事,把物证摆到三位大人面前,到时候看红鸾还有没有这样的伶牙利齿,她的算盘打的山响,立即就躬身道:“大人,最重要的物证就在这地下,还请大人命人挖开,到时大人一看就知道奴婢绝不是信口有说的冤枉好人。”

她还不怕在此时表白自己是被红鸾冤枉的好人。宫正大人看了看小园子,把手叫出几个人来:“找找看可有哪里的土翻动过,找到就挖开看看。”

她也不需要李司工指认哪里。尚仪却看向李司工:“为了快些还是由李司工指认吧?”

462章 大肥

李司工是巴不得这句话,她立时躬身答应下来,然后看向柳儿道:“柳儿,你们正信大人这几天在哪里掩埋了东西?”

柳儿就自红鸾身后走出来:“奴婢为大人带路。”她又向红鸾施礼:“大人,司工让奴婢做事儿,奴婢就先过去了。”也不等红鸾说话她转身就走。

红鸾到是没有惊慌:“柳儿,那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大人们坐在这里岂不是太过怠慢,说的重了就是冲撞,你回来,我和……”

“你什么也不用说,只要看着就成了;或者你现在就认罪倒也免得大家辛苦了。”李司工打断了红鸾的话,眼中分明有着一丝得意:“柳儿,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

红鸾抢上两步:“司工大人,真的不……”她还是要阻止。

李司工不要理会红鸾:“尚宫大人,红鸾如此阻挠实在是可恶至极,还请大人让她安静些,最好是绑了起来,免得她一会儿再伤到人——可是有先倒的。”

尚宫大人看向红鸾:“你安静的站在那里,不然只能绑起你来。”她还真是铁面无私。

红鸾却很为难:“大人,奴婢是埋了东西在这园子里,可是挖出来实在是对大人们的冲撞和不敬,到时奴婢便无罪也成有罪了。”

宫正一笑:“既然能埋进去就能挖出来,无妨的,就算是有什么冲撞,我们不怪你就是。”

她微微前倾:“你当真这两天埋下了东西?”她有些不相信,因为事情太怪了些。

李司工言辞凿凿的说红鸾把练习的咒术烧掉埋了下去,而红鸾到了小园子之后直承她当真埋了东西,而且还找个借口就想阻止众人挖出掩埋的东西——如果事情败露红鸾也应该是求饶,或者是死不肯承认,就算是咬定李司工和宫奴院的人勾结埋了东西陷害她,也比现在她一口承认埋了东西要高明的多。

红鸾却还是不同意:“大人,还是不要挖出来,实在是污秽不堪对大人们大有不敬。”

她如此拼命阻止更让人起疑。

就连尚仪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当真埋了东西?埋的什么东西?”她问的直接,不像是宫正那样说什么话都绕来绕去的,并不明言。

红鸾却叩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请大人还是不要挖了。”

她不说是什么东西,还非要阻止不可,为了让尚宫大人开口阻止李司工,她不惜在地上叩起响头来:“奴婢实在不想冒犯大人们。”

李司工也没有想到红鸾会如此,只当她是急傻了,看柳儿一眼,她小声的、急急的道:“倒底是哪里啊,叫你过来是帮忙的,不是让你看戏的,你总看你们正信大人做什么,难不成到了此时你又……”她哼了一声:“快点吧,不然你今天的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柳儿叹气再看一眼红鸾才回过头来,倒也很干脆快走几步,指着一棵芙蓉树道:“就在它根部的东西。”然后又走开指着一从刺玫道:“这下面也有。” “这里有。” “这里也有。”

“……”不多时柳儿指出了十几个地方来,她指完脸色也变的不好看,看看李司工:“大人,这可不是奴婢的主意,是大人让奴婢做的,大人要向三位大人说明才好。”

她非要李司工说明白不可,硬是拖着李司工回来跪倒在地上。 “三位大人,不是柳儿无状,奴婢也不想冒犯三位大人,只是司工大人非要奴婢指出来我们正信大人这两日所掩埋之物,奴婢只是听命行事。”

柳儿说完还连连叩了三个响头,却没有看红鸾一眼。

不知道是心里有愧,还是因为心中对红鸾有所畏惧,她跪的也距红鸾较远,中间隔着一个李司工。

尚宫大人点头:“我们知道,不管挖出来什么东西来,只要那些东西同你无关,我们是不会怪罪于你的,你起来吧。”

李司工的注意力全在身后那些挥舞着竹铲等物的宫人身上,等着她们挖出东西来的霎间;她此时有些紧张,呼吸都不自禁的放轻了许多。红鸾却还是在叩头,就是想阻止宫人们在挖下去。可是尚宫三人谁也没有发话,都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些被柳儿指出来的地方都有人在辛苦劳作,第一个坑已经挖的足够深了。

忽然两个宫人惊呼一声,然后扔下铲子退后捂起了鼻子来,看看尚宫这边两个宫人却没有过来回禀,反而在交换眼神。

尚仪发部:“可是挖到了东西?”红鸾听到这话也不叩头了,身体僵硬的挺立在原地,看看尚宫三人脸上的神色极为复杂。

两个宫人过来跪下:“挖是挖到了,只是却不是司工大人所说的灰烬,却是、却是花木的大肥。”

她口中所说的大肥就是指草木灰包起来的粪便。

尚仪“啊”了一声连忙用手帕捂住了口鼻:“你说什么?!” 尚宫大人皱了皱眉头,也取出了帕子来捂上;只有宫正大人面不改色的坐着,不过也把手中的茶盏放下不再吃茶。

李司工面色巨变,看向一旁的柳儿完全的不相信,可是柳儿垂着头动也不动,她忍不住推柳儿一把:“你说的,那些埋的东西呢?”

“就在那里啊。”柳儿的声音不大,她十二分的肯定。李司工忽然脑中一阵灵光闪过:“在下面,一定在下面。”

她对两名宫人道:“你们快去接着挖,一定能挖出来的。”

红鸾终于吐出一口气来:“还要挖,你有完没完啊?你到底要找什么,那些地方埋的东西都一样,我不让大人您去挖吧你非要挖,现在还要往下挖——你不是存心和两位姐姐过不去?那种东西在下面放了可是不少,要挖你自己去挖!”

两名宫人是尚宫院的,当然不会听李司工的吩咐,而且还是这么恶心人的吩咐;没有听到尚宫或是宫正大人开口,她们乐的假装没有听到。

红鸾的话听到两名宫要耳中那真是再好听不过,李司工和红鸾相比那就是恶人啊,存心不让她们吃午饭不是?该死的李司工。

李司工却还在大叫:“快,去挖啊,还有你们,不要停手继续挖,挖到灰烬才能停下来。” ……

463章 挖坑非好事 没有人继续往下挖,没有人愿意继续往下挖,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大肥下面的土也是被翻动过的,可是此时收工人人都会很高兴的。

李司工看无人听她的,便再次向尚宫大人叩头:“大人,只要再挖下去定能挖到真凭实据的;事关咒术又是太后吩咐的差事,不能有半点马虎啊。”她此时不得不搏,所以连太后都抬了出来。

再说有柳儿的肯定回答,认为这可能是柳儿等人的故布疑阵,能让人更容易相信这乃是红鸾所为:的确,只要在大肥下面挖出灰烬来,三位大人定会相信的,不管红鸾如何抵赖也不成——说破天,她也只会让三位大人认为她是狡猾的,因为在埋东西上就已经看到了红鸾的奸狡。

不愧是贵妃调丵教出来的人啊,做事就是狠、就是准,让人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就连她也不得不佩服柳儿的“精明能干”。

尚宫大人看看众宫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她不能不管手下人的想法;但是太后交待的差事不查到底不好吧?她想了想看向尚仪大人却没有开口说话,不过那意思就是在询问尚仪:你看这事怎么办好?

尚仪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司工:“要挖你去挖!中午这饭是没法吃了。”她气冲冲的站起来甩袖子道:“我到前面厅里等着,有司工在相信定能水落石出的,太后那里肯定会重重的厚赏司工。”把话扔下她就如飞般的去了,显然是气狠了。

尚宫大人看着尚仪大人穿过月亮门后,看一眼她带来的宫人们缓缓的站起来:“嗯,我去看看尚仪大人,她气得可真是不轻啊,不能让她一个生闷气的。”说完跟在尚仪身后她也走了。

李司工根本来不及说任何话,她现在只能看向宫正大人了。

宫正大人轻轻的抚掌:“唉,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红鸾,你还不扶我去劝劝两位大人,她们生了那么大的气,到时候有你好受的。你呀你,我刚还夸你能干,没有想到做个事儿没有半点谱。”她扶着红鸾的手、踩着尚宫大人的脚步,也走了。

红鸾答应的声音脆得就如同是那刚出锅的麻花,那叫一个响亮!她扶着宫正大人,还不忙回头看一眼李司工:“司工大人,这里就交给您了;可要快些,三位大人可是没有太大的耐心。”

说完话她很得意的向李司工挑眉,显得胸有成竹;只是她说完话时,对她身后的人使得眼色,却没有逃过李司工的眼睛去。 猛然间李司工十成十的确定,红鸾是什么也不知道,极有可能是她让柳儿带人给花木上大肥,而柳儿就把灰烬顺便埋了下去——此时的红鸾笑得开心那是对,哼,有她哭得时候。她狠狠的握了握拳,三位大人不在更好,由她做主更便宜些。

小园子里只余下柳儿等女史院的不足十人,还有尚宫局的宫人们,以及她李司工。

李司工站了起来,意气风发的犯挥手:“快挖,愣着做什么?太后吩咐下来的差事你们也敢推三阻四,仔细你们的皮。”她看向柳儿:“还有你,带着她们也一起挖!快点,快点完事对大家都好。”

柳儿皱眉:“奴婢没有做过这样的粗活,真得不知从何入手。”其它宫奴根本理也不理李司工,完全当她的话是吹过的风——当成是风就算是不错了。

至于尚宫局的宫人们已经聚到一起,离那些挖开的坑远远的,对李司工的话充耳不闻;六局之中,有谁能支使得动她们?李司工如果好好说话、有好处给出、活计不累不脏还有得商量,此时李司工居然命她们做事,且还是脏得只可能是宫奴会做的事,她们哪里肯从命?

没有开口给李司工几句难听的,就是看她身上有太后的差事,不然哪里会这么便宜她。

李司工现在心神不宁当然脾气就不太好,见无人听她的更见恼怒:“你们没有听到吗?误了太后的差事,你们吃罪的起吗?”她也只能抬出太后来吓吓人。

尚宫局的为首宫人闲闲的道:“太后身边的尚仪大人不是说了嘛,要让大人您亲自动手;那可是太后娘娘身边最亲近的人,所说的话当然就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奴婢们哪里敢相帮大人、争大人的功劳呢?大人,您快请吧,就如您所说误了太后的差事可当真是吃罪不起的。”

李司工看着尚宫局的宫人,也只能暗暗把说话的人记下了,日后再找机会寻她算帐;眼前她只能靠柳儿了,回头却发现柳儿对她摇头。

“现在不是推脱的时候,非常时期啊。”李司工不得不放低身段,因为她可不想去挖那些坑:“你带人快去,快去啊。”事关她们的身家性命和前程,她实在不明白柳儿还在磨蹭个什么劲儿。

柳儿极为难的道:“贵妃娘娘是极爱干净的人,如果让她知道了,大人你明白的;奴婢实在是爱莫能助。”她是上前轻声说得这两句。

李司工盯着柳儿半晌,知道她是绝不肯做得了;不过柳儿肯过来说这几句话,也更让李司工吃了定心丸:此时没有什么比坑下面埋着的灰烬更重要,只要有她就马上就会得到天大的好处。

想到自己房子外面有尚宫局的人,她咬咬牙站起来把袖子一挽:自己干就自己干,等到那一天,她要今天这些人死!敢为难她,到时候她们就知道她们在宫中最不能得罪的人是谁了,哼。

她也不再理会柳儿,把手帕在脑后打个结遮住口鼻,过去拣起长长的竹铲就开始挖起来;她很小心可是却会弄破那些大肥,立时小园子里的宫人们躲得更远了,而她也感觉呼吸困难,且肚子里一阵又一阵的翻腾。

挖坑,当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李司工终于忍不住扶着树大吐特吐起来。

464章 挖坑要埋

李司工吐完,柳儿捂着口鼻赶过来递给她一盏茶,在她接过茶后就要逃离李司工挖得大坑;李司工拉住她的衣袖:“真得在下面?!”她累得不轻,这并不是最难受的;可是她感觉每一铲子下去,那土都很硬,仿佛是结成一块的石头,不像是翻动过的泥土。

她的目光泛着绿光,如果现在柳儿摇头她极有可能把柳儿推下沉坑,让她再也爬不上来。好在柳儿点点头,很肯定的点头,这让李司工感觉好多了:“可是,这泥土太硬了。”

“是大人您养尊处优惯了。”柳儿一语道破天机,让李司工心中的疑虑尽去:是啊,她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自入宫虽然说是伺候人,可是哪里做过一点点的粗活?就算是翻动过的泥土,于她来说也同样硬如石头啊。

她倒底只是掌理修缮的司工,不是掌理营造的,不然她看看泥土的颜色也应该知道泥土是不是翻动过了;她不知道,可是尚宫局的宫人们却是知道的,她们在宫正手下少不了查事情的,当然懂得很多平常宫人不懂的东西。

可惜的是李司工把她们得罪的狠了,尚宫局的宫人们没有一个肯帮忙的;而李司工也恼了她们不肯叫她们过去看一眼,所以才会问了她相信的柳儿。

坑继续往下挖,可是往深里挖的话,以李司工的身手就要把坑挖大才成,而她力气当真是小得可以,所以挖得极慢;慢也就罢了,随便着力气越来越小,李司工的头上、身上就不像刚开始那样干净了,渐渐的她也顾不得了,只想把灰烬挖出来也好去洗洗。

想到洗澡她的眼前一亮,弄得一身又臭又脏,到时候她回房相信没有人会愿意陪在她身边,那么就算是她屋里被人动了手脚,她也能早早的收拾起来;于是她也就不在意身上的脏臭,虽然时不时的会吐上几口,不过吐啊吐啊的也就吐习惯了,最后她也就是感觉有些恶心,不会再吐出来了。

但是把坑底都清理干净了,又挖下去了有一掌深却依然是什么也没有;同时李司工越来越感觉那土是凝实的,根本不想是翻动的了。

她有些恼怒的唤过柳儿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看到竹铲子在硬土上的痕迹,柳儿淡淡的道:“这里没有呗。”她也不看李司工的脸色了,左右看了看一指旁边不远处的坑:“我想想,记得那个肯定有的。”她说完才看李司工一眼:“不可能每个坑里都有的吧?”

这话倒也对,可是李司工还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早说?”累得半死,臭得半死后,被告知这里没有,换谁都会有脾气的。如果不是这里只有一个柳儿听她的话,其它人支使不动的话,她真想一掌掴过去。

柳儿看她一眼很无辜:“大人,我哪里记得清楚啊。要知道,埋这个的时候可是晚上啊,就着灯光我又那个什么,大人,我根本就记不得了嘛。”

李司工一听头就大了:“那你说那个坑一定有?”这个柳儿哪里是个聪明的,分明就是个胆小怕事的糊涂蛋!

“奴婢记得那里是有的;”柳儿皱着眉头想了想:“应该是有的,我真得记不太清楚了。”

李司工瞪着柳儿半晌,然后认命的继续去挖了;她现在不挖出那灰烬来,她就死定了,现在只要坑底有灰烬就好,大不了就是辛苦些:辛苦比没有命好太多。

接下来李司工挖完一个又一个,挖得坑她自己都数不过来了,挖得她**哭而无泪;可是在柳儿淡定且认真的目光、语话中,她只能继续着她的挖坑大业。

日到正午的时候,柳儿唤李司工:“大人,我给你烧了水,洗洗吃饭吧;吃过再挖也不迟,奴婢想接下来就好挖多了,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必竟挖过不少了嘛。”她说得轻松至极。

李司工却看看天上的太阳:“我吃得下吗?”刚说完话,想到吃得再闻到自己身上的味儿,看到了一地的大肥,“哇”一声破功再次吐起来。

她看看自己挖得坑,心头默数,越数脸色越黑,最终她看向柳儿:“你埋了几个坑?”

“奴婢不记得了,大人你知道……”柳儿又是老话常谈,加上那一脸的认真,还真不容易让人生出疑心来。

“不记得了?”李司工的眼神变得凌厉,盯着柳儿道:“为什么,为什么?!”她猛然间明白了,自始至终柳儿都在骗她!可是她不明白的是,柳儿为什么要骗她呢?

柳儿是丽妃的人,而且她在宫奴院里空挂着一个掌院的名儿,却什么事也做不得主;有人喜欢做傀儡吗?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看错柳儿:那个红鸾有什么能让柳儿跟随的?

柳儿轻轻一叹,看向月亮门那里:“没有戏了,被看穿了。”

翠环和香梅走过来,看向李司工眼里都闪过不屑;翠环摇头:“我还以司工大人在挖第三个坑的时候,就会明白过来的;不想,让我们等到现在。”

“你们?!”李司工不相信的盯着翠环和香梅:“你们也——?”她是一个一个见得柳儿三人,可是现在她们三个站在她面前,听话就知道她们三人是知道彼此间和她做得交易。

换句话说,她在谋算红鸾的时候就已经被谋算了。

柳儿看着她笑了笑:“上屋抽梯之计。只是为了给大人找个好梯子,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呢;谁知道大人精明的如斯,居然一个梯子不放心一下子就找了三个之多;不管如何,大人您现在可是上了房的,而我们三把梯子,不好意思,要回归旧主。您,一切多保重哦。”

李司工一口气没有提上出来,加上累得虚脱,腿一软脚下一滑,头下脚下就栽进了挖的坑里;好在是她挖过的坑,深是深点、大是大点,里面还算干净。

摔得眼前金星直冒的李司工,这次吐出的白沫却不是因为恶气,是摔得晕倒了。

“挖坑要埋嘛,只管挖不管埋掉坑里也怨不得人啊。”香梅淡淡的加了一句后发愁:“这要让谁拉她上来呢?只怕没有几两银子打赏,没有人愿意接这个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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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章 都在等您

翠环看李司工一眼:“好在也不是白忙活,司工大人拿出手来的东西可都不错呢;我得的那几样,完全可以留起来给我妹妹添妆;这里你们看着,我去向大人说一声——三位大人现在应该也吃饱了才对。”

柳儿点头:“去吧,至于司工大人嘛,累得这半日也很辛苦,让她多歇一会儿没有什么不好的;万一弄上来醒了,寻死觅活的有个三长两短就不美了。”花掌工那个时候自尽的人她可是记得很清楚:“我们也累得不轻,趁这个空档坐下来歇歇也是正经。”

香梅点头和柳儿坐到一旁,唤尚宫局的宫人们过来说话,而翠环匆匆赶去报信了。

柳儿没有做对不起红鸾的事情,就是香梅和翠环同样也没有背叛,她们只不过是对着李司工做了场戏罢了,为得就是引李司工动手,且还是在咒术之事上动手:就算李司工不对柳儿提什么其人之道,柳儿也会“劝”李司工在咒术上动心思。

好就好在她们两边是情投意也合,都有那个心思就省了不少的事儿;接下来李司工试探过柳儿三人,但是就如红鸾所说总要有些罪受,所以香梅被罚了跪,而柳儿被打了两下小腿:虽然没有受什么大伤,可是两个人也不好受就是了。

李司工相信她们之后,自然就打发她们做事陷害红鸾,此时的柳儿三人当然把红鸾“恨之入骨”,自然是言听计从,晚上三人就挖坑埋了东西——埋东西的时辰,李司工是打发了人在宫奴院外看的,可是她们也只能看到宫奴院女史院的后园子里有灯光,至于柳儿她们埋了什么东西,隔着墙当然是看不到的。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不管是红鸾这一方,还是李司工都是这样认为的;大家都在等这一天;而李司工果然不负众望,带着三位大人前来,叫嚣着非要挖坑不可;而红鸾可是拼了命的阻止过,所以她走过来的时很心安理得。

李司工如果不是非要置她于死地,如果不是急于想嫁祸于人,她也不会有今天。

刚刚李司工支使不动人,现在不用她说话,宫奴们上前把地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过那些坑洞并没有填上,要由三位大人过目后才成

。尚宫局的宫人们虽然没有帮忙打扫,不过却帮着洒了洒水,免得尘土飞扬:她们和宫奴们相处的很好,一边做事一边说笑,不大一会儿就收拾得干干净净。

因为洒了好多的花水在地上,被风一吹也就没有什么异味儿。就在她们收拾完后不久,红鸾带着翠环过来了。

李司工在坑里也没有人理会,不过众人来来回回的收拾,动静可不小且不时有扫帚什么的,不小心“碰”到她,再加上尘土飞到她所在坑里的也多些,连吵再呛、还有碰撞她人也就醒了过来。

她的脖子好像是伤到,痛得很轻轻的呻吟了一声;听到众人和红鸾见礼的声音,她忽然想听听红鸾和柳儿等人会说什么,也想知道前面的三位大人现在是如何想的,又在做什么;于是,她忍着又把眼睛合上了。

看看坑里的李司工,红鸾围着坑转了一圈,不小心就会弄点土掉进去,而李司工眼皮的轻轻跳动,让她挑了挑眉:“这坑其实小了些,李司工不会连自己的身材长短也不知道吧?如果埋她自己,勉强当然是可以的,只是伸不开腿司工大人不介意?当然,司工大人和我们所思所想都不一样,也许她就喜欢这样的坑也不说定。”

李司工听得那个气,她在肚里回了一句:这坑是为你挖的,正好埋你。可是心里却知道眼下情形不同,思索着脱身的计策。

见李司工还是合着双眼不动,红鸾用脚踢了踢李司工露在土坑外的脚,见她依然没有反应叹气:“大人还真是喜欢这个坑啊,居然下去这么久也不上来;远来是客,我怎么能让大人就这么干在坑里呆着?来人,拿些热茶过来给大人。”

“唉,唉,你们真是没有眼色,拿什么小杯子,这么大的坑用小杯子能填得满吗?要用桶嘛。茶叶先扔下去,然后再倒滚水不是正好泡茶?趁便司工大人还能洗个澡,去见大人们的时候也就清爽了,我们的这番孝心定会让大人感动的。”红鸾瞪眼:“你们就等着司工大人的打赏吧。笑什么笑,直管笑不知道做事,真是宠坏了你们,还不快去取水?”

宫奴们这才嘻嘻哈哈的去抬水了,人人挤眉弄眼的说定要取些好茶叶过来——不知道今儿扫起来的落叶收走没有,没有的话正好给司工大人泡茶了。

尚宫局的宫人们看得开心过来凑热闹,还有那调皮的道:“再准备一口大锅,烧好热水,烫完直接丢里面,也是上好的狗食啊。”

引得红鸾看过去嗔道:“胡闹,给狗儿吃,给狗儿吃了,狗儿不闹肚子吗?”她说得一本正经,把宫人们笑得直不起来腰。

她还不断的催促,直到有人答:“来了,热水来了,正烧好准备给大人您洗澡用的。”

闻言红鸾一指眼前的土坑:“快些,司工大人向来喜欢热茶,冷了大人会骂的;那取茶叶的人呢?”

李司工终于不敢再听下去,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装作被众人的大笑声“叫”醒的样子,不再忍痛呻吟出声:“来人,来人啊。”

红鸾闻声蹲到了坑边上:“司工大人有什么吩咐?”

李司工头在坑底看不到红鸾,她努力的挣扎半天却只是让尘土进了口鼻、以及眼睛:“来人,扶我出去!”她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气红鸾落井下石不把她弄出去反而想烫她。

红鸾有些可惜的叹气:“大人,您晚些‘醒’过来,就能吃上我为你特地泡得茶了,醒得早些实在是太过可惜;您要出来?行啊、行啊,可是您怎么进去的总要说给我们听,不然要怎么把您弄出来?还真是麻烦呢。”

“啊,还有、还有,三位大人正在等着您呢,您可得快点才成。”红鸾不紧不慢站起来:“您不快点儿,三位大人可就去尚勤局了;哦,对了,尚勤大人已经回来,刚刚打发人过来,听说正在尚勤局里等你呢。说起来,都在等大人您。”

466章 已是死罪

红鸾说完拍拍手:“大人您动作快些,我这就去回大人们的话,说您这就过去。”她对众宫人摆手:“那边给大家备好了午饭,趁大人们没有去尚勤局前快去吃点吧;这里,司工大人已经醒了,就要去见大人们交给柳儿几人就可以了。”

“你、你——!”李司工气得说不出来话,主要是嘴巴里的泥土有点多;她倒是很想出去,可是自己怎么上得去;在坑里爬不出去,她怎么能去见大人——就是皇帝和太后要见她,她现在也没有法子。

众宫人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听到香梅说那大浴池里也装满了热水,而且尚宫大人已经命人送来了新衣,她们可以换过衣服好好的用饭:当下呼啦人就跑得一个也不剩了。

看众宫人去了后,红鸾又转过了身来看着李司工道:“还有件事儿要告诉大人您,比如装死、装睡这类的把戏,您不是第一个在我面前做得,且做得很不好;以后,还是省省的好。”这次说完她转身真得向月亮门走去。

不过她一边走一边对柳儿等人道:“把我们这好好的园子挖成这个样子,伤没有伤到这些花草树木还不好说呢;再说,你家大人我的名声那可是金贵的很,可是胆子却小得很,被人平白的诬蔑,名声受损胆子也吓破了,我看不养个三五个月是好不了得。”

香梅响亮亮的道:“怎么也要有个赔礼,安慰安慰大人才成啊。”

“说得对,香梅你就是个机灵的。”红鸾打了一个响指,神采飞扬的完全可以上阵杀敌:“吓得我小心肝到现在还扑扑直跳,我先去回了三位大人的话再说,唉。”

李司工听明白了,她也知道红鸾搜刮杨典工之事:“我给银子,我给银子,谁把我拉出去就赏十两银子。”

红鸾淡淡的回了一句:“您就值十两银子?太过小瞧自己也不是好事儿啊。”

在她和李司工的“商量”下,议定二百两拉李司出来;不过先要把付给红鸾压惊的银子、调养身子的银子……等等十几项,还要外加一项众人的辛苦银子——那些坑不能白挖了吧?加一起近三千两银子了。

李司工的嘴里苦啊,她感觉自己的胆汁都倒流到嘴里了,不答应能成吗?她只能答应了。

可是这还不算,红鸾笑眯眯的道:“这些坑您挖就挖了,可是不填上总是不好的吧?您说呢,司工大人?”

李司工是没有力气填坑了,当然还是银子说话,一个坑五十两银子就算是谈妥了。

红鸾却叹着气道:“口说无凭啊,是不是大人?这里有几张借据,大人您就画个押按个掌印吧。”她把早备好的借据拿出来,还有朱泥也拿出来,让人吊着送下坑洞。

李司工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是看了看借据才按手印,她生怕红鸾设下圈套,想要的不是她的银子而是她性命;一切弄好后,红鸾让人把借据先吊上来,看清楚后吹了吹折好放起:“好了,有了这些借据,大人您就是犯了什么事儿也要把银子先还给我们才成。”

“嗯,等会有机会我们先要帐好了。”红鸾看看柳儿挑眉:“你们说是不是,万一那些银子落到别人手里就不会有我们的份儿。好了,事情办完我们可以走了。”

李司工在坑底气得大叫:“你言而无信,把我先拉上去啊。”

红鸾拍拍额头:“莫怪莫怪,奴婢们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嘛,猛然间发现自己多出这么多的银子来,怎么会不高兴?高兴坏了就把大人您给忘了。来人,还不把李司工扶上来去见三位大人回话?”

柳儿几人过去连拉带拽,根本也不管李司工舒服与否,是不是会伤到李司工,直管用力拉扯把她弄出了坑洞。

李司工出来后很想打红鸾或是红鸾身边的人几掌,或是踹上几脚;可是上来后她发现脖子伤得很厉害,她的头根本直不起来只能歪向一旁,不要说是打人了就是走动间也让她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红鸾却看也不看她:“走吧,让三位大人等得久了可不好。”她心里却在盘算,有这些银子可以让御书房暂时纳入自己的手中,而且总算能让宫奴院的绣活更上一层楼了——等到先帝大丧之后,她要去寻静嫔那里走走。

李司工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跟上去,看着红鸾的背影却在想着她自己怎么脱身,且还能再害到红鸾的法子;她不相信自己在宫中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的,会死在一个宫奴出身的小女官手里。

红鸾到了厅前等着人报进去,先带着李司工到了厅上。尚仪看到李司工第一句话就是:“远点,在门口回话就好了。”她受不了李司工身上的味道。

宫正大人打量一番李司工:“看来是真得亲自动了手,嗯,倒是个能放下身段的,只是时候用得不对。”她说着话目光在红鸾的身上转了几转:“李司工,你找到物证没有?”

李司工跪下:“没有。”此事不是她一人在场,瞒也瞒不过去的。

尚宫大人听到后淡淡的道:“那就把你的人证叫上来,我们三人问问她们也好;事实如何,自有太后明断。”她依然还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不出一丝丝的偏颇来。

李司工却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柳儿三人根本就不会为她做证,眼下她哪里还有什么人证?可是先前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说没有她当真没有那个勇气:在太后面前说谎,那是什么样的罪过?她自己就很清楚的。

宫正大人的眼睛眯了眯:“你,不会是没有人证吧?”不愧是掌理宫中刑罚之事的人,一眼就看出李司工的心虚来,开口就说中李司工的心事。

李司工不敢回答,她想叩头来着可是脖子疼得她根本叩不了头,跪在那里呆呆的反而显得没有把尚宫三位放在眼中的样子:看上去很像是事败要破罐子破摔。

尚仪听得大怒柳眉立时竖起来:“也就是说你在太后面前的话,全是假的了?!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她身为太后的尚仪当然不能放过敢欺骗太后的人:“凭此,你就是死罪。” 宫正大人拦下了尚仪:“慢来慢来,尚勤局那里我们还要去呢。”好戏没有开演人可不能死。

467章 路遇劫

宫正大人的一句话,让李司工的脖子更疼了起来,她歪着头不方便看人,不清楚宫正大人现在的神色,但是她能听出宫正大人意有所指来;也许,就如宫正大人猜中她是在谋算红鸾一样,也猜到红鸾所说同样是算计。

只是她谋害红鸾很清楚红鸾和咒术并无关系,但是她却不一样了,如果被人捉到小辫子,不管小辫子是真是假,后面牵出来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她现在能赌的就是宫正对她和红鸾的互相算计心如明镜,当即分辩道:“大人,容奴婢说两句话。奴婢的确是心切于立功,事情没有查清楚就报给了太后,但是奴婢当真不是有意欺骗;红鸾所说的一切,还有误导奴婢其实就是她想害奴婢罢了。奴婢想,现在奴婢房里多了什么不属于奴婢的东西,也很正常。”

宫正微微一笑看向尚宫:“口齿伶俐,但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的。”李司工倒是赌对了。

尚宫大人淡淡的回了一句:“先过去看了再说。”她起身看向尚仪:“过去看看,把事情都查个清楚明白,才好向太后交差。”

尚仪点头:“大人所言极是,我们过去看看再说;只是这该死的奴婢,实在是让人看到就火大,当真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这样饶过她实在让人不舒服,来人,先掌嘴,其它的暂切记下,到尚勤局查清楚所有的事情后再同她算总帐。”

说完也不理会李司工,对尚宫大人伸手相让,和宫正一起向外行去。她实在是气极了的,在宫中多年还真没有人敢如此在太后面前说谎的。

李司工想再开口时,尚仪三人已经走远,而红鸾走了过来:“大人脖子好些没有?伤得不轻吧,大人在坑底时我就看大人脖子伤到转动不灵呢;能得尚仪大人所赏,说不定能让大人你的脖子好转——就是因为摔得力道过猛才伤到,自另一边大力打过来,可能就让脖子正过来也说不定。”

“你们,好好的伺候司工大人,最好是能让司工大人的病好转,这样歪着脖子实在是很辛苦的。”红鸾看看李司工:“我就不陪大人,要选赶过去和尚宫大人说说,怎么也要先把您欠我们的银子拿到手——银子是没有那么多的,不过大人您还有不少的好东西吧?抵成银两也是一样。”

李司工忽然向红鸾猛力扑过去,她就算是没有寻到物证也不至于让尚宫三人如此大怒,都是因为她中了红鸾的计,一个人证也没有让她根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才会招来尚仪大人的怒火;最可恼的是,红鸾居然还要过来说风凉话,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红鸾轻巧跳开,李司工便扑到了地上:“大人就算是不舍得我离开也不成啊,银子的事情现在不赶快说清楚,到了最后只怕奴婢收不回一文钱的帐呢。大人您领赏吧,我就先走一步,在尚勤局里等你。”

说完她转身想走却又扭头道:“对了,大人的闺房我们可能要好好的看一看,正好也能让我开开眼界。”这话说完她得意的挑挑眉,踩着欢快的步子消失在李司工的眼前。

李司工现在顾不得红鸾,她脖子伤因为她这一扑更重了,痛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可是不等她缓一缓,就过来两个宫人拉起她来,当真是只朝一边脸用力打下去,几掌就让李司工疼得晕过去。

不是耳光有多疼,而是脖子的伤处痛得她怎么也无法撑得住。宫人看她晕倒了互相看看,拖起她就向外走:宫正大人说得很清楚,尚勤局的事情可不能缺少了李司工。

红鸾回头时正好看到有人拖了李司工出来,看到她的样子猜她也是昏迷:刚刚,她并不是只为出气而气李司工的;如今李司工晕倒更好,到了尚勤局也就不用抢着先说话,而全由她来说了。

她说完之后李司工醒过来,想要说什么也无所谓了;那个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等了这么久,用了那么多的心思,如果还不能让李司工伏罪,她真得应该考虑离开皇宫:想要报仇首先就要能保护好自己。

到了尚勤局后,尚宫大人直接去了李司工的住处,那里有尚宫局的人看守着,相信这段时间没有人能进去。尚勤大人已经等在李司工的房子外面,看到尚宫大人迎了上来,却并没有多说话,只不过在红鸾经过的时候,多看了她两眼。没有责惯红鸾的意思,反而有着鼓励,她看李司工不顺眼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能动她。

红鸾笑笑停下脚步和尚勤大人见礼,然后把李司工的借据给了尚勤大人:“请大人为奴婢们做主,那些可都是宫奴院中的人的血汗钱,并不是奴婢一人的财物。”

尚勤看看墨迹,再看看那借据的日期古怪的一笑:“以日子来说,这借据实在是太新了,可见你们当真是很在意这笔银子啊。”

“是的,大人;奴婢为此举债若干啊。”红鸾脸不红心不跳:“安公公和孟大人都可以为奴婢做证的。” 尚勤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向尚宫大人说的。”她再看一眼红鸾喃喃的道:“小手够黑也够狠啊,只怕是余不下什么东西了——你多少也要为尚勤局留块肉,银子,谁不缺啊。”

声音刚刚好能让红鸾听到,说完她人就急行几步到宫正身边站好;红鸾的眉头皱了皱,看来今天遇到打劫的了,不过分出些也见得就是坏事儿,她还是知道银子赚来就是要花用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能舒服些。

尚勤大人如此说话,就是把她当作自己人看待,她也不能太过小气不是?以后求到尚勤大人的时候还多着呢。

尚宫四位大人简单商量几句,便亲自带人步入了李司工的房间,开始仔细的搜查;而红鸾当然要跟上伺候着,她并没有多嘴,更没有指点任何一个宫人的搜寻,一双眼睛只是盯在屋里一些李司工的贵重物品上——那些宫中之物,就算是再贵重红鸾也懒得多看一眼,不能换银子,那就是废物。

468章 惊喜不断

红鸾分辩东西的好坏只有一个简单至极的法子:值多少银子?至于这个东西是不是好看——能卖得银子越多,这东西在她的眼中就越好看。

什么品味,什么流派,红鸾统统都没有往心里去,她也不喜欢什么玉器、瓷器,她只喜欢银子:银子最实在,饿了、冷了可以直接用来买所需。做过乞儿、饿过肚子受过冻,她看事情纯粹的很。

尚勤看到红鸾眼冒绿光的样子,咳了两声把借据拿出来:“这是前几天红鸾给我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向李司工开口;三位大人看,这事儿——?”

尚仪看也没看:“欠债还钱,用李司工自家的东西还就是了,这和太后的差事没有相干。”

宫正大人同样点头:“就是就是。”她见尚勤没有把借据递过来的意思,也就没有伸手去接;欠宫奴院的人能欠多少银子?没有人往心里去,就算是宫正大人也难得大意了一次。

只有尚宫大人平平的看了一眼红鸾,却什么也没有说;她的目光转到屋里的梳妆台上:这个梳妆台有点特别啊,那抽屉拉出来好像有些短。

宫正大人也注意到了,一声令下众宫人就把梳妆台放倒拆开,里面果然是有夹层的。而夹层里正正好好可以摆放一套精致的文房四宝,只是现在夹层里的东西少了一样。

尚宫大人把文房四宝拿过来看了看:“是白绫。”不是宣纸,用来写字的不是宣纸而是白绫。

缓缓打开那些白绫,发现里面有画好的咒术,还有一张是半成品还没有画好。

这次,不止是尚仪就连宫正和尚宫的脸都变了,她们抬起头看向红鸾:“你是怎么得到那块砚台的?”她们从没有过的认真的。

李司工的房里搜出咒术相关的东西,却也让她们对红鸾生出疑问来:李司工的房间当然不会让红鸾随意出入,如此隐秘的事情红鸾是如何查到的?藏得如此隐秘的东西,红鸾又是如何得到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红鸾原本和李司工是同党,不知道因为什么反目成仇,两个人才会互相陷害。

红鸾很随意的道:“是柳儿到尚勤局里来寻李司工时,无意间水盆里发现了这方砚台,因为看到水色并不是墨色而有些发红,便上了心;后来,我们买通了李司工身边的宫人,偷到了那方白绫和砚台——就在今天早上李司工离开房间后偷到的。”

尚仪听完后轻轻一叹:“难道说这就是天意?” 宫正大人摸摸那妆台:“你身边的宫人柳儿常到司工这里来吗?来做什么?”

红鸾并不避讳:“因为前几天奴婢被人所害,据那人所说是李司工所指使,所以奴婢想查清楚此事,可是并不容易;而奴婢后来想到李司工八成不会放过奴婢,还会再来害奴婢,所以就将计就计,让柳儿等三人过来配合李司工。”

“李司工,很相信柳儿三人呢。”她最后又补一句。

宫正大人点点头:“如此宫奴院的事情才能完全说得通,是司工让柳儿三人埋些灰烬害你,可是她们却什么也没有做,最后更是不会给她做人证了,对不对?所以李司工也就没有了人证、物证,落一个欺上之罪。”

红鸾叩头:“奴婢当时无凭无证且在先帝大丧期间,无奈之举还请大人恕罪。”

“起来吧,不关你的事儿。”宫正大人看着红鸾:“只是你也没有想到居然那么巧就发现绘制咒术的人,无心插柳倒让你立了大功。”她说着话眼睛却没有闲着,和红鸾说完指着一方的花架:“拆开它。”

又拍了拍桌子:“它,也拆开。”她的眼睛果然厉害,花架和桌子下面都有小小的夹层,不过花架的夹层里什么也没有,而桌子的夹层里却有一张纸上面写着生辰八字。

宫正看了一眼忽然脸色大变,把纸交给尚宫大人:“也许、也许……”她没有再说下去。

尚宫大人看完后脸色阴沉:“我也不清楚,此事要请旨后才会知道。”她把纸收到了袖子里:“再好好的搜一搜,真没有想到我们宫里用得家什居然如此巧妙,实在是让我吃惊。打发人去叫营造总领公公过来瞧瞧——我想问问他,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没有给我们人人来一套呢。”

红鸾也没有想到桌子里另有乾坤,这不在她的谋划内;不过有此事却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越发肯定此事不是她的陷害而全是李司工的所为:事实的确如此,不同的只是红鸾请孟大人帮忙,把李司工在宫外的家中所藏的东西,弄到宫里给她藏到了妆台里。

现在她改了主意,打消了她要长篇大论一番的主意,反而退到一旁尽量不引人注意: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绝对要比咒术之事还大。

有些事情她是招惹不起的,所以想法置身事外才是当前最聪明的做法。

搜到最后,银票的数目把尚宫大人也吓了一跳;同时,还有一些帐册,所记都是宫中太监宫人所欠的她的银两。

宫正翻了翻银票:“呃,我不能说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可是我所有却不及十成之一。她的所图,不小啊。这些桌椅等物可不是平常人能弄进她房里的,而且要在宫中聚赌敛财,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应该说不是她一个司工可以罩得住的。”

尚宫看看红鸾:“你的功劳越来越大了;”看看尚勤:“你啊,只怕又要去将养些时日了。”尚勤大人是要被连累的,不过有尚宫在她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尚仪怒得一拍桌子:“把那个无法无天的东西拖进来,我倒要问问她,是谁让她做得这些。”她咬牙:“把她的骨头一寸一寸的敲断,就不相信她不开口说实话。”

李司工进来的时候还抱着一线希望,当她看到屋里的情形后脸色一下子灰白,知道大势已去,她再说什么也晚了。

469章有问必答 正大人几个已经坐好,摆手让拖李司工进来的宫人退出去,尚勤大人更是把屋里大部分的宫人都赶了出去,红鸾趁此也想混水摸鱼出去,掂着脚尖不惊动任何的人溜出是非之地。

咒术之事是宫中人尽皆知之事,太后和原本的皇帝、现在的先帝都没有大肆的追究的意思,她当然没有什么好怕的,完全可以拿来利用一番除掉李司工,但是那张纸,让她嗅到了极度的危险,所以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可惜,宫正大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开口就叫住了她:“尚勤大人是让那些闲杂人等出去,你可是立了大功之人,晚上去向太后回禀时我们还要为你请功,你也要去给太后叩头的人,不用出去。这里的事情,到时候可能还要由你来向太后说个清楚,你出去到时候说的颠三倒四,岂不是惹太后生气?”

红鸾苦着脸看向宫正大人:“奴婢也没有什么功劳可言。”为了报仇她不惜一切的取信于太后与新帝,可是眼前的功劳太过烫气,她真的不想要也不敢要了。

宫正大人古怪一笑:“你走的掉吗?我们现在都掉了进来,岂能让你一个人走脱快活?你赶紧给我过来是正经,莫要再耽搁大家的时间。”

红鸾向尚仪、尚宫和尚勤三位求救,可是三位大人却都没有理会她,这更让她担心的要死,那张纸上写的东西足够让太后震怒灭几个世家的!她小小的一个女官,怎么敢牵扯进这样的大事儿?只是此时却由不得她了。她走是走不了只能回来,中间到尚勤大人身边站着,决定做个泥雕木塑,绝对不多说一个字;不对,应该是绝对不开口说一个字。

尚宫大人看向李司工:“你有什么话要说?这些东西不会都是红鸾找来陷害于你的吧?”她转头瞟红鸾一眼;“你的证人呢?”红鸾说过她收买了李司工身边的人。

红鸾上前跪倒道:“就是李司工的贴身宫人待儿。”

李司工听到后也没有什么反应了,她贴身的宫人有五人之多,这个待儿是其中最不多话的一个,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待儿会生变,不过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吃惊的,就算是没有待儿,她同样是洗脱不掉自己身上了的罪名。

待儿进来跪下,她到是极坦然,就算是有点紧张,但却并没有回避李司工的目光。

宫正大人看向待儿:“你跟了司工多久?”

“六年。”能做司工的身边人,时间当然不会短,不然也不可能被李司工视为心腹。

“李司工看来待人薄啊,你是为什么决定如此做的?”宫正大人的话有些诛心了,背主向来是惹人非议的,可是待儿所为在眼下来说却是值得奖赏的才对。

待儿的脸色微变,但她还是叩头道:“回大人的话,待儿是因为受过孟大人之妹的恩惠,就算是孟大人之妹早已经不在人世,但待儿也不敢忘其恩德,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司工大人所为向来没有对奴婢等人说过,但是做为近身之人奴婢还是看出那么一点点来,因此也早有离心,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她抬头:“司工大人所为,如果不是合适的机会,奴婢只怕是洗不净自己的。”她极为坦诚:“奴婢所言句句是真,请大人明鉴。” 宫正大人看看她对尚宫大人道:“她所言是真的。”

抬头看看红鸾:“你的面子倒不小,居能能请得动侍卫统领大人帮忙,虽然孟大人是个好说话的,依我所知也没有如此好说话。” 红鸾倒没有想到宫正大人连这种事情也要问,微微一愣一道:“回大人,奴婢只是去求过古公公,后来古公公把孟大人之妹的遗物送来时,奴婢也是很惊奇的。”

宫正大人微点头:“哦,原来是这样的。”她看看尚宫大人和尚仪:“只怕,我们要好好的禀于太后知道了。”

这话就是说不能有什么隐瞒。原本这样的大事儿,她们为了自身着想也罢,还是为了免去麻烦,有些事情会模糊过去,但是此事因为有孟大人的掺和,说不定新帝已经知道,她们如果瞒了什么恰好是新帝知道的,就是真的自找麻烦。

尚勤大人拍拍自己的衣裙:“刚刚我还以为孟大人真是给她面子呢,倒是我想左了。”说完别有深意一笑,细细看一眼红鸾:“倒真是我多想了。”

宫正大人和尚仪都笑了,不过谁也没有多说话,关于在人的话就此揭过没有人再提及。、

红鸾轻轻拭汗立在一旁,刚刚还想不说一个字的,只不过刚刚开始她就说了不止一个字了:今天,还真是步步凶险呢。

她瞧一眼宫正大人,心里生出极大的忌惮来:这位大人精明的吓人,是真的吓人,把她就吓的不轻。尚宫大人问了待儿几句话后,就让她立到一旁,看向李司工道:“咒术是你所画不假吧?你现在应该有不少的话说才对,要知道是死是活可全握在你手里。”轻轻的一句话杀机隐现。

李司工惨笑一声:“你们想听什么,是不是想问我这些家具是怎么回事,又是谁支使我做这一切的?这些年来敛钱的银钱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她整理了一下衣裙:“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没有其他人。”

宫正大人看着她:“你知道,我们不想为难你的,你也不要为难我们,好不好?”笑的还是那样的亲切。

李司工咬牙:“就是我做的,全部都是我做的,家具是我买通了营造上的太监所为,那太监当然欠我不少的银子,后来也不幸病死身亡;而我弄这些银子当然是想以为离开皇宫有个倚靠——男人可是靠不住的,没有比银子更可靠的了。”

尚仪瞪起了眼睛:“那你画咒术又是为了什么?害太后又是为了什么?”

“太后曾责罚于我,打的我三天都下不了床,我咒咒她有什么大不了的?”李司工的脸有些扭曲:“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问吧,你们问我就会答的。”

470章请罪

听着李司工的回答,红鸾心底寒意窜上来,所有的事情分明是有人支使李司工所为,可是她却一人抗下来——不为她自己想,也要为她的家人着想吧?她就不怕被诛九族 嘛。

尚宫大人轻轻的叹息:“这么多年来,你还是如此恨你的家人?就算是死到临头,你也要拖着他们一起和你下黄泉不可吗?”她看着李司工:“你真的不想活,只要说出那个人来,不管她是不是最终的那个主谋之人,我都可以担保你绝无性命之忧。”

宫正大人接了一句:“我能保你绝无皮肉之苦,如何?”能得她们二人这一番话,当真就不会有罪受了,是十二分的难得。

红鸾倒很想李司工能再硬上一硬,到挨了板子再开口也不迟,可是她没有想到李司工却抬头轻蔑的看着四位大人:“大人们没有其它可问的了?我说过全是我做的,你们信与不信我没有办法,介理我对你们所说的都是真话。” 她还真是铁了心。红鸾真的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李司工如此卖命,就算是死也不会吐口。

宫正大人抚了抚掌:“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她看向其它两位:“看来我们要换个地方再问了,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应该找到的、不应该找到的,我们都找到了,这地方也实在不必再做停留。”

她看看外面的天色:“开航在黑没有多少时辰了呢,请司工到我那里吃杯茶,说不定她能冷静下来想清楚,就会对我们说出实情来。”

红鸾看着笑的那么亲切,说话也那么亲切的宫正大人,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终于明白为会么宫人会惧之如鬼——能把刑询之事说的如此亲切,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

她在这一刻终于懂了,为什么柳儿等人说,宁可要一个上任那样冷冰冰的宫正,至少她们不会在见过宫正大人后连做几晚恶梦。她想,她今天晚上只怕也会做恶梦的,如果宫正大人在打李司工的时候还如此亲切的话。

李司工笑笑;“我当初在做这些事的那一天就知道会有今天,在学咒术的时候就料到有今天,宫正大人,您那里的茶我还真的不想喝。”

她看着宫正大人:“你是很有法子的人,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都说到您手里就没有撬不开的嘴,不知道您能不能撬开死人的嘴呢?”

说着话她嘴里流出了有些浓稠的白沫来,带着冷笑看向宫正缓缓的软倒在地上:“就算再大本事的御医也救不了我,宫正大人你没有想到吧?这也算是天意吧?”她看向红鸾笑的更为古怪:“说起来,大人你向红鸾正信问罪就可以,我跌进土坑里摔坏了脖子的同时,也把嘴里的一颗牙弄破了。”

红鸾忽然想起了李司工在土坑里时的白沫,心里重重的一跳:不会吧,这么巧?不过此事应该不假,至少是有可能。她下意识的道:“那你岂不是应该早死了?”

她可不想和李司工的死扯上关系,所以总要分辨几句,怎么也要弄个李司工临死要报仇,也不是不能让人相信的。李司工的脸有些僵硬,勉强吐出二个字:“一点点当然不会要人的命,但是现在我完全咬破了……”她倒在地上不动了,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看着的人正是红鸾。

红鸾没有看死掉的李司工而是看向宫正大人,她没有看向尚宫大人是知道尚宫大人不想出事的,所以此时宫正的话很重要:“大人,不关奴婢的事儿。”她说着话跪倒在地上,心里飞快的转着心思。

宫正大人脸上的笑消失了,看着地上的李司工过了半晌才道:“起来吧,同你没关系。她们藏了毒在身上,当然是烈性的,如果真在宫奴院就破掉她绝不会活到现在的。”她起身向了尚宫大人施礼:“是属下的话不当……”

尚宫大人的脸色也不好看,却还轻轻的摆手:“不是你的一个人的错,我们几个实在是太过小看了她。她背后之人非同小可啊,如此让她死掉实在是我们愧对太后。”

尚仪和尚勤的脸都板着,她们谁也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应该说宫中已经几十年不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了。

原本有过类似之事,因为用毒犯了皇家的忌讳所以宫中大肆动作一番后,一直没有再出现为毒物,至少没有人是死于毒物的,但是清静的日子看来是要远去了。

红鸾一身的冷汗敛去后,看几位大人都默不作声,她喃喃的道:“大人,我们、我们要如何向太后回禀?”她看一眼那些桌椅:“自这里入手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宫正大人摇头:“行事如此周密阴狠之人,如何会留下这样的破绽?但是营造那边的人地要好好的问问才成,同时要把宫中所有的家什用具查一查——只这一样就要累死人了;太后娘娘那里,尚仪,你拿个主意吧。” 尚仪合了合眼睛缓缓的道:“据实回禀吧,相信太后不会严责我们;”她看一眼红鸾苦笑道:“最后只有你落个便宜。”

宫正闻言多看两眼红鸾,其实事情不是没有法子的,只要尚仪肯配合、红鸾那里不贪功,最后大家谁也不会被太后斥责,介理尚仪的话已经说出口,她当然不会再多嘴。

红鸾也没有多话,事情已经脱离她的掌控,太多的事情和她原本所想的不同,此时的她少说少做就少错。尚宫大人起身:“去慈安宫请罪吧。”

宫正没有相让尚勤,而是紧跟上尚仪轻轻的道:“太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尚仪有些惊讶的回头,但还是点头道:“是的。”

没有想到连此事也瞒不过宫正去。宫正看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红鸾:“早几日前,就定下了今日这计吧?的确,我们只能请罪了。”

太后知道的太多了,此时瞒下什么反而不如据实回禀更好。

红鸾看到宫正的目光心头一突,听不到她和尚仪的话,更让她心中生的那丝凛然加重了。

……

471章功过

太后在听完尚宫大人的话后脸色极为难看,把宫正和尚仪都叫出去,留下了尚仪和尚宫两个,由此可见太后对尚宫大人的信任。

宫正和尚勤还没有退出殿门就听到太后低沉的声音,显然太后已经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可是那声音还是让两位大人缩了缩脖子,对视一眼后双双加快脚步,生怕太后再把她们唤回去。她们离开了大殿是因为得了太后的吩咐,出来看一眼红鸾尚勤拍拍她的肩膀匆匆而去:她们还要去李司工的住处善后,再去营造那边看看——因为尚宫大人请他们总领太监却一直不见人,现在太后震怒那帮了眼里看不到的太监们有好果子吃了。

对,太监十二司和宫人六局有些不对付,这也是很正常的。如果太监们都是正常人,可能和六局共事就会好得很,但是他们已经不是男人,在宫中向来没有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要么是六局稍胜一筹,要么就是十二司压六局一点,谁得贵人们的信任重,谁的权柄就重些。这些和宫人太监们没有太多的关系,他们的反倒是没有什么过节之类的,相争的只是位高权重的人。

只是这次营造总领太监踢到了铁板上,没有想到桌椅之事能引出天大的祸事来。

宫正只是看了一眼红鸾,便和尚勤结伴而去,那一眼收回时,扫过红鸾身边的大殿的六。

红鸾躬身送走了尚勤和宫正后,立在廊下也是提心吊胆的,事情实在有些太大了。

咒术自宫奴院事发后,一直没有查到什么,现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画咒之人,却让她吞毒自尽了,太后不急才怪。而李司工如果只是画咒的也就罢了,看她所为之事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人了,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就让她死掉,的确是太过失算。

红鸾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她是知道李司工聚财敛财之事,一心想着把李司工拿下由尚宫等人逼问,并没有防着李司工自尽:宫中之人她见多了,贪财的有之,惜命的有之,却从来没有见过宁死不屈之人。

没有哪一个肯为旁人付出性命,李司工是第一个,她倒是防着被人看出或是听到什么,而加害于李司工得不到有用的东西,可是最终李司工依然死了。这次她和李司工谁赢了?满心苦涩的她偏头看看大殿内,她们都输了。

李司工输掉了她的性命,而红鸾输的却说不出话来——原本伸手就可以摸到的真相,就这样和她擦肩而过,原本可以在太后面前漂亮的立下大功,现在她还有脸提功劳二字吗?太后那里,她曾是那样保证过的。

尚仪步出大殿红鸾都没有发觉,使的尚仪摇头过来轻轻的敲她一下:“怎么了,这就沮丧了?你才走到哪里,你又才入宫多久?这宫里的事情随时随地都会有变化的,没有任何事情是十拿九稳的。

不要说是你,就算是……”她回头看一眼大殿:“也不敢说事事都在掌握中。”

“她们经营多年,自然不是你能相比的,能揪出李司工来,让她不再为害已经算是不错了,而且,你现在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不是吗?”

尚仪轻轻一推她:“太后叫你呢,不要再发呆了。有上进心是好的,但是也不能把自己逼的如此紧。”

红鸾对尚仪行礼:“谢谢大人的照顾,不是奴婢也不会累大人今天一天,也不会累的大人被训斥了。”

尚仪笑了:“你真是傻孩子呢。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就像眼下我尚宫二人留下来被责骂。其实并不是坏事儿——想得太后两句备并不是容易的事儿。贵人自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能见到太后的怒容也就算是荣宠。”

红鸾微微有些吃惊的抬头,聪明如她很快就明白了,不再多说什么对尚仪行礼后跟在其后面进殿:不管如何,今天几位大人其实都是受她之累;就是她在前几天向太后献计,保证可以捉到司要的把柄,查出惊人的秘密。

惊人的事情倒是不少,可是秘密嘛却是越查越多了。

直到此时,红鸾才意识到她实在是太嫩了些;入宫之后她事事处处的小心在意,一直以来虽有麻烦却并没有真正吃过太大的亏,反而借力打力的把那些谋算她的人都除掉了。

不知不觉中她小看了宫中的人,认为也不过是如此。所以在得知李司工要害她之后,好实在是有些托大,只想着要自己亲手报仇太过轻视李司工及其身后的人:她,并不了解李司工就冒然动手,是让李司工死掉的最大原因。如果她在知道李司工的秘密之后,多多了解李司工或是把此事交给太后去做,绝不可能任李司工就此死去;坏人,也不是全都是没有骨气的人。这,是教训。

进殿之后红鸾跪在地上叩头:“奴婢之罪无脸见太后,也不敢请太后恕罪,只求太后仔细凤体,不然奴婢之罪更重。”

太后看着她长长一叹:“起来吧,也难为了你。

是哀家心伤你们先帝而没有对此事真正用心,并不全怪你们.”她摆摆手:“还要说,如果不是你只怕哀家永远不会知道,有人居然拿到了你们皇上的生辰八字!” 红鸾身子一震:不是吧? “墨迹还没有干透,应该就是今天所写,就在你们大闹时有人送到她屋里。”

太后的指尖抚过那几个微有些潮意的字:“此事,你就是立了大功的。”

“但是你们的确是太过急燥,尤其是在看到那张纸以后,居然没有防备一丝乃是大过。”

太后合上眼睛:“功,哀家赏你们;过,哀家今日不罚你们,暂切给你们记下了。”

她睁开眼睛看向尚宫:“有谁看过了?”

“宫正一人。”尚宫答的很干脆。太后轻轻的点点头:“她,是个懂事的。”然后看向红鸾:“你的功,让哀家怎么赏你好呢?”

她微微皱起眉头来思索:“要不,就把赏你个采女的位份吧,虽然不高倒底算是个贵人的身份。

嗯,要等到国丧之后再册封,你还是在御书房伺侍着;而宫奴院你也看着些,你是个伶俐的,也是哀家的福星,说不定能再为哀家寻找些什么。”

472章 话外音

红鸾的头“嗡”的就大了,招起头看向太后忘了谢恩也忘了开口,完全震惊的看着太后,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

七品的采女,就如太后所说的确不是什么高的位份,可是那却是正经的皇帝嫔妃!这算是赏赐吗?她怎么也不能接受这样的赏赐,哪怕是给银子、哪怕是升她做个八品的女官,也比这个七品的采女要强百倍!她是除去李司工,因为李司工想要她死,只不过是顺便想在太后那里讨个好罢了,最后不至于要把自己搭进去啊。

到了眼下她终于有点明悟,此事在一开始就注意真正的赢家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后本人,不会是她更不可能是李司工。新帝的生辰八字她根本没有看到,但是此事的牵扯之大、之深她当然明白,可是没有想到太后要以这样的法子封她的口;太过震惊的她完全的呆傻在当场,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太后说不出一个字来。

太后的目光静静的、定定的看着红鸾,没有一丝波澜:“怎么,哀家的封赏你不喜欢,还是不满意?” 红鸾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心里也乱成一团,听到太后的话只有更慌张,目光收回头低下却依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要推脱,她不要做皇帝的嫔妃,成为皇帝众多女子中的一位——那样的日子,有什么乐趣可言? 可是太后的话,她能反驳吗?此时她又如何反驳才不会招来太后的怒火?只要一句话不对,她立刻就有杀身之祸,她乱成一锅粥的脑子里,还能想到这一点凭的就是想活下去、李报家仇、村仇、永远不会变的信念。

“太后娘娘,我看这孩子是高兴过头,喜的傻了。”尚宫开口了:“想她一个宫奴入宫,不足一年——嗯,过了国丧就足一年了,就算如此成了宫中的贵人,实在是天大的福份,是人都不敢想的福份啊。是太后的恩典,不然真的无人能有这样的福份。” 她说完回头轻喝红鸾:“还不给太后娘娘谢恩,知道太后的恩典厚无可比,就要好好孝敬太后娘娘。”

尚宫的话救了她,可是也让她更难以开口争辩,可是让她就此认命却又低不下头,心口有股气赌着:她想着报仇可能丧命,想过在宫中可能遇到的苦与难,可是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只要仔细些她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功成而离开这深宫。

尚仪给太后奉茶:“可不就是喜坏了,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猛的到了手上让谁也反应不过来,这孩子就算是好的了,没有喜极而泣失仪于太后驾前。”她也是巧妙的为红鸾说了几句话。

红鸾的嘴巴里是要多苦就有多苦了,尚宫和尚仪无疑都是在救她:她有退路吗?叩头可以,她就是个平头百姓,向太后叩头没有什么可委屈的,但是谢恩,这个恩要让她如何谢?

太后喝了一口茶:“你们说的是,倒是哀家吓到了她。”她挥挥手:“你们退下,哀家有几句话要同红鸾说一说。” 尚宫和尚仪对视一眼双双施礼退下了,只是在走时都对红鸾使了眼色,让她答应下来不要触怒了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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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知道尚仪是纯属好心,而尚宫的心思就不是那么纯了:她做了皇帝的妃嫔后,于尚宫要查的事情只会更有利——尚宫只怕恨不得她能做个妃子才好。

也猜不透太后想要说什么,不过她能确定那于她来说绝非好事,因为连尚仪都退了下去,出得太后之口入得她耳,如果她敢扰命连这个殿都走不出去,而她无法自救,就算是有皇帝赐给她的两块玉佩也救不了她。

太后,于她来说就是一座大山,一座大到无法撼动丝毫的大山。殿上除了太后和红鸾外空无一人,安静的让红鸾连呼吸都有此艰难起来;她跪在地上动也不动,除了等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过来近前伺候哀家;”太后说话了:“你奔波这么久也渴了吧,这杯茶就赐给你了,吃了吧。”

语落到红鸾的耳中,就仿佛赐她的不是一盏茶而是一杯毒酒,让她的指尖变的冰凉而有些轻颤:其帝,毒酒并不是不可能送到她手上。

太后看着红鸾吃下茶去:“坐到脚踏上说话吧,哀家知道你也累坏了。”当真时荣宠无比,却让红鸾的鼻尖上一粒硕大的汗水一颤滚落下来,掉在衣裙上消失。

红鸾谢恩却不敢坐:“太后面前哪有奴婢的坐位。” “赐你坐你就坐吧;”太后看着她:“你怕哀家?”她轻轻叹息没有等红鸾回答:“怕哀家也不是你一人。哀家有几句心腹语说给你听,是因为哀家真的很喜欢你——你是个真正聪明且懂事的人,哀家想,你一直都会是的,对吧?”

红鸾敢摇她的头吗?她只能谦虚几句应付着,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回绝太后的心腹话儿,太后就是太后,她想说话推能让刀闭上嘴巴?至少红鸾是做不到的。

“元华是个好孩子,前几天她也去见了你,回来对哀家说很喜欢你,所以哀家才会赏你采女的位份;”太后提到元华良娣:“元华幼时陪过哀家几家,她人心善少机变,最重要的是在宫中并没有什么说得上来话的人。”

红鸾的中衣都被汗水浸透,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她都懂。太后长长一叹:“皇宫这么大,她一人哀家担心她照顾不过来的,人又这么多,更是难以周全对不对?有你帮她哀家也就放心了,虽然皇宫大只要你们两人好好相处,相信没有什么能难住你们才对。”

红鸾的脸有些发白,慢慢的有些发黄,太后的意思是——,元华以后会为中宫之主?不然皇宫再大也不用元华操心的。

“你呢不只是聪明,最为重要的心眼实、知恩义;把元华交给你照顾,哀家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以继续安心的侍佛。”太后看向红鸾:“到时,不管是哀家,还是元华,对了,还有皇帝,都不会亏待了你。”

……

473章 早已入局

都不会亏待了你,几个字轻轻的自太后口中吐出,其中的意思可一点儿也不轻;太后在对红鸾暗示,只要她对元华叫心耿耿,那么日后封嫔封妃,甚至是贵妃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红鸾的小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完全被太后吓坏了。此时,她才知道太后在太子妃确定人之后,就在物色帮元华的人,而她不幸入了太后的眼,就算是没有今天新帝的生辰八字,她也要面对采女的位份,不过是早晚差几个月的事情罢了。

说是帮元华的人,不如直接说是元华的“打手”, 要替她冲锋陷阵,要替她扫平障碍,要听的她的话为她做一切她想做而又不能亲自动手的事情,至于最后是不是有她的好结果,还真是难说。

不说其中的凶险,她能不能活到那个最后,就算是活到了元华当真能容下她吗?那要刀用多么大的心力,才能取信于元华呢?元华,可不是简单的女人。

太后打的好响的算盘,可见她为元华是费尽了心思,因为先帝的皇后不是她的子侄吗?她要助元华登上后位,又不能让人反噬元华,所以选中折人要有心计、手段,还要心底不错,最重要的是,可以被太后、被元华完全握在手中,不会有力量反抗的人。

红鸾实在是太合适了,就算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合适的就好像是上天赐给太后和元华的礼物;她只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宫奴,相信现在的太后已经知道她被拐卖入宫,根本没有家人可以依靠,就算日后她能为妃也绝不会对元华的地位有丝毫的影响。

她只能依附于元华而活,没有元华和太后的保护,她在宫中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不要说以后为元华做事要开罪多少宫中贵人,就算是眼下她已经开罪了不少的人——太后现在都不需要动手,只要把她自慈安宫中赶出去,立时就会有人找她的麻烦,把她活活打死都算是存了三分的好心!

后宫之主的太后,不动声色中已经让红鸾没有丝毫的退步,要么点头,要么只有死路一条;听到太后说出这种心腹话来,她想不答应能行吗?

宫中最聪明、最厉害的人不是丽妃、不是柔妃,不是任何的妃嫔,而是红鸾眼前的太后,感到彻骨之寒的红鸾,终于知道太后为什么会是太后,为什么会是最尊贵的女人了。

太后要用性命为元华去搏,而拿出来的只不过是一个空口的位份,还要她自己有命活到那个时候才成:如此的精明,宫中没有人能出其右了。红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整理衣裙时对太后拜了下去:“奴婢有几句话要说,还请太后准许。”

太后看着她:“说吧,没有那个心哀家也不能逼你不是?”

红鸾听得心头又是一颤:“奴婢谢太后的恩典,粉身碎骨也难报太后万一。”她斟酌着字句:“元华娘娘也是让奴婢最为心折的贵人,东宫这中无人可比;就算是没有太后的吩咐 ,奴婢也愿意为元华娘娘尽心尽力。”

“只是宫中的人眼睛都极为精明,眼下奴婢认为还不到那种时候,奴婢做为采女倒不如做个女官,和元华娘娘相互呼应更为有利。”她不想做皇帝的妃嫔,因为她的娘亲说过宁为贫人妻莫为富人妾,就算是皇贵妃不也就是个妾?再者在宫里过一辈子不是她所愿,不管如何总要争上一争:“不起眼的,在暗处的刀子,才能更锋利些。”

太后眯起眼睛来:“宫中无人不知道你是哀家的人,自然也就会被看成元华的人,你想藏也藏不起来的。”她可不是好哄骗的人。

红鸾极为紧张,每句话都要仔细的想过,每个字恨不得在嘴里嚼上几遍才敢吐出来:此时只要一个不慎,让太后看出她的真正的心思来,她就是一个死字。

“但是奴婢并不在慈安宫里当差,这是其一;其二,奴婢身为小小女官,当然不会被人放在眼中,就如李司工之事便让奴婢有机会做很多的事情,而身为采女却会让人万分戒备,以后可能要好些,可是最难的眼下奴婢怕是帮不了元华娘娘太多。”红鸾一字一字说的很慢,所以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楚。

太后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的确如此,你说的有道理,哀家没有错看你。”她看红鸾极难得笑了笑:“自你们先帝走了之后,这还是哀家头一次觉得心里没有那沉。嗯,反正国丧还要几个月,然后又是登基大典、又是册封皇后等等,忙完说不定要一年吧?那就先这样,不过哀家不会委屈你太久的,你如此肯为元华着想到时候至少也要给你个丽人。”

那就是从五品了!红鸾却不敢推脱,言多必失,太后果什么样的人?如果她再多说两句就立即引来太后的疑心,前功尽弃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先说眼前吧,一年后的事情一年后再说。

就算没有一年时间那么长,世事变化如棋说不定到时她能寻到脱身之计:如果能在之前找到仇人并手刃仇人的话,她就可以远走高飞——太后有多大的脾性也同她无关了,天下那么大她扮个乞儿就能让太后无处找人。

太子妃的确是不让红鸾喜欢,且对红鸾动了杀机;红鸾就算有那个胆子要把太子妃如何的话,也不想因此而掺和到元华和太子妃的争斗中:宫中之事还是越简单麻烦越少,牵扯的人越多麻烦就会不断的。

后位之争,只怕不会是死上一两个人就可以的,这种时候都会要人性命的事情,红鸾只想有多远就躲多远;答应暗中帮元华也就是因为知道太子妃不会就此罢手,她总不能任由太子妃把自己搓圆捏扁,所以算是顺手推舟的事情以解眼前之危。

她相信太后,至今之后她是绝不会再想念太后半丝;她连自己亲孙子都能算计,还是在亲生儿了尸骨未寒的时候,开始布置这一切——太后的心肠可不是一般的冷与硬。

当然,不是说她不伤心儿子的永别,只是她显然更看重宫中之权,以及朝中之势。

这样的女人哪里懂得什么叫慈悲?红鸾倒是极相信太后杀掉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她连忙躬身叩谢太后的大恩,对太后比对皇帝要恭敬三分,且也亲近了三分。

474章 收心

红鸾不想死的话就不能只是恭敬,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太后的人,同宫中其他人都不同的,不表现的亲切一些实在是说不过去的:她是自己人,心腹中的心腹。

事实上,她当然明白自己只是一枚棋子,随时会被抛开顶罪、被人代替的棋子,用得顺手不会给太后和元华添麻烦,她当然就会活的久些,如果她做事不力或是招惹到麻烦,有可能会连累到太后或是元华时,她也就到了消失的时候。

她就是因为想的很通彻,所以更加不能让太后看出她明白一切,否则现在她就能成为弃子,被用作棋子的人,聪明是必须的,可是太过聪明却不是下棋之人愿意看到的。

太后长叹:“起来吧,哀家现在精神不济想不到那么多,如果你们先帝还在那……”她再次叹息:“哀家命苦,只想后半生能安安生生的侍佛,求儿孙们都能康健就好;今天的事情就先说到这里,等送你们先帝走了之后,哀家静下心来再和你好好的说说。不过,你心里有数儿,平日里应该注意什么哀家便不多说了。”

红鸾叩头起来,伺候太后换了热茶:“太后娘娘,那奴婢去请尚仪大人进来?”她实在和太后两个人在一起太过提心吊胆,所以才大着胆子问出一句话。

太后点头:“把尚仪和尚宫都叫进来吧,那李司工的事儿总还是要查下去的,你也要多上点心;”她抬手:“你呢,就和元华去说会子话,你们年纪相当有的是话说,比守着哀家这个老婆子只听哀家唠叨要高兴的多。”

元华?红鸾听的心头就是一跳,她也在这里?红鸾还没有细想,就听到了元华那脆生生带着贵气却又不会显得傲人的声音。

“太后娘娘——!”先是嗔声:“是您嫌我们年纪小什么也懂,才打发我们到一边去的吧?偏还说是好像是我们嫌弃您一样;您嫌我们烦就直说,非要拐个弯做什么?是不是想考考我们听不听得出来?”元华自屏风后转出来:“红鸾可是您调教的人儿,听不出来才怪。”

她出来就紧挨着太后坐下,给太后捏肩膀:“累了这么久还是歇一歇吧。”这句话说的轻声轻气,倒是带上了几分真诚。

太后拍她的手笑笑:“哀家省得,你不必替我担心,去吧,哀家和红鸾已经说过,你们两个也多熟悉熟悉,平日里在宫中见了还是要避避耳目的,有什么要说的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她说到这里看看红鸾:“太子妃对你的恶意元华是知道的。”此话却是让红鸾承元华的情了,因为元华可是给她送过信儿的。红鸾躬身应着,直到元华起身告别太后,她才跟上元华的脚步转过屏风向偏殿行去。

元华并没有带人,回头看向红鸾:“你为什么不想做皇上的妃嫔?女人最大的荣光就在这宫里,而你已经入了宫——你以为,你还可以离开吗?”她的目光直视红鸾的眼睛,仿佛要看到红鸾的眼底深、看到她红鸾的心里去:“原来是可以,在那张纸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能,至少,十年之内你是不可能离开皇宫的,你懂得。”

红鸾猛的被冰水当头浇下,手脚立时就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同时她的头低下,避开了元华的目光。的确,她忽略了一件事情,就在那张纸出现的时候,她已经不可能轻松离开了,而在听完太后话后,她更不可能离开,除非是死。

太后岂能让她把皇家的秘事带出宫去?!

“现在,你更不可能出宫;”元华停下脚步,看着廊外院中火红的秋叶:“你为什么不想做皇上的妃嫔,还是说你认为采女的位份太低了?”

红鸾连连摇头:“奴婢不敢。”

“不敢?当真是一句好话。”元华椅上扶栏,回头看向红鸾:“你是不敢对皇上有非份之想,你是不敢有不满是不是?”她转开目光看向院外:“其实,我在五岁的时候入宫陪伴太后,入宫的前一天夜上在我母亲的怀中哭的睡着,又自梦中哭醒。”

“再后来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以为不会再回来了;”她忽然回头一笑:“你相不相信宿命?我又回来了,就如太后和母亲所说,我生来就主定是宫中之人。你,也是。”

红鸾欠身:“奴婢不敢和娘娘相比。”她奉行说少错少,不想多说什么。

元华翻身伏在扶栏上:“我认为皇上待你不同呢,就凭这个你也离不开了,不认命吗?”她偏过脸过:“还是你有其它的原因——能不能告诉我。”

红鸾抿抿嘴:“奴婢只是不敢,娘娘;奴婢只想好好的伺候太后,伺候娘娘。”应付的极为费力,如同闺中蜜友样的元华让她生出手足无措的感觉。

元华看着眼也的眼珠一动不动:“你再不敢也逃不开的,你有法子吗?”

红鸾低着头没有动,也没有答元华的话。是的,她几乎已经不可能再离开皇宫的,那她要怎么办?

“你不愿意帮我吗?”元华低低的声音传过来:“是啊,换作是我,我也不会愿意的;”她伸手抚过自己的发:“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只要你助我,我在能做主的时候定会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不是国之大事,不论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如何?”

红鸾猛的抬头看向元华,在她的眸子里的看到的只有沉静,静得显出十二分的真诚来:她真能够相信元华吗?能吗?

忽然她在心中笑了,能不能信得过她有选择的余地吗?她不答应的后果是什么是明摆着的,而元华如此和善的待她,也不过是太后给她一个巴掌后、元华再给她个甜枣罢了。

明白可以,但是不能说出来更不能让元华看出来;因此红鸾对着元华拜了下去。

元华要收服她的心。

红鸾什么也没有说叩了三个头:“奴婢谢娘娘。”

……

475章皇贵妃的人

元华扶起了红鸾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道:“有我在,就有你在。”她要让红鸾死心踏地的为她所用。

红鸾眼中流露出更为感激的神色,可是心底却一看冰凉,眼前的元华比起太子妃来太难以应对了,你根本分不清楚她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又是假的;所以,元华的话她也就是听听罢了,指望日后元华助她离开皇宫,那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先应付过眼下再说。她再次谢过元华后起来:“娘娘尽管放心,奴婢定会尽心尽力的伺侯娘娘。”

元华收加碑去看向院子里:“眼下也没有什么事情要你做,平日里记得多和太子妃身边的冰儿亲近亲近;”她说到冰儿笑起来:“那可是个很有趣儿的人,你和她走动得多了自然知道。”

红鸾答应下来,不太明白元华话中的意思,那个冰儿可是太子妃身边一等一的得力心腹,真想要收买太子妃的人也应该另选她人才对;只是她并不了解元华,就算是了解元华她也不必事事处处向元华证实她的聪明;在元华面前还是蠢一点儿的好,至少要比元华蠢些才可以。

元华扶着红鸾的手向偏殿而去:“你对纤纤良娣,有什么样的看法?紫玄良娣是不用太过在意所以能让人看不透的反而是那个纤纤——你原来和永福宫走的很近,可熟悉纤纤吗?”她不再和红鸾说闲话,直接就说到了正题上。

红鸾摇头:“只是见过几面,也就是行礼问好罢了,和纤纤良娣并不熟悉。”没有想到东宫的妃嫔现在就已经开始相争,国丧之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元华点点头:“你多留心些吧,说不定柔忆会再寻你,你倒是可以和她们周旋一二,还有就是那四个宫人,你知道我说的哪国个吧?她们在国丧之后就要安置妥当了,你可有什么好点子?”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红鸾,很期待的样子。

红鸾还真没有想到她杨如此快动手,四个宫人不足为虑,也难以入元华之眼,她现在如此问,就是想给太子妃找点事情做了;她低头想了想:“司寝那边其实用不了这么多人的。”留下一两人在皇帝身边,定会让太子妃很不舒服的。

她的打算是给太子妃的事情做,免得她总惦记自己;吴宫人,只怕不够太子妃忙的。

元华点头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留哪个好呢?”她微微皱起眉头,却上她凭添几分楚楚之意,使人看到恨不得能马上帮她解决烦忧。

红鸾此时确定元华这是在试探自己,不能让她相信自己日后的麻烦就不会少得了,在心中微微叹息道:“皇贵妃娘娘人极好,娘娘平日里可曾常去走动?皇贵妃调理出来的人,看着就让人极为舒服,奴婢倒是想学却总也学不来。”

太子妃微微点头:“和我想到一起去了,皇贵妃实在是个真正温柔的人,很让人喜欢亲近于她;只是她极为喜静不喜人打扰,好在我还能与皇贵妃说上几句话,倒是时常过去坐坐,谈些茶道之类的。”看着红鸾的目光微微有了变化:“你是真的很聪明,我想太后娘娘也会很放心的。”

红鸾知道过了一关,她信了自己,却不敢大意依然仔细的注意着元华,生怕有丁点的差错让元华生疑。元华没有再说东宫的事情,反而说了些自己幼时的趣儿,让红鸾陪上了不少的笑声。

掌灯的时分元华才打发红鸾离开:“需要做什么、要怎么做你是不用太后吩咐,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些,是太后赏给你。”她笑了笑:“你有功太后岂能不记的,只是尚宫等人都训斥了你却得了好处,却于你有些不好,于是我向太后进言,把东西带在身上悄悄的给你。”

她打开小匣子拿出一对晶莹剔透的镯子来:“虽然不是顶好的玉,却是我极爱的东西之一,戴了几年之久,今天就赏给你吧。”

红鸾叩头把匣了接过来,里面的东西并不多,一只钗,一对镯子,学有一对耳环,难得是耳环和钗都是赤金,花样也极为精致,不能算是宫中上好的东西,也不是平常宫人能拥有之物。

元华没有再多说什么,唤了人来把红鸾领出去,独自坐了好久之后才去大殿上见太后,太后早就把尚宫等人打发走了,看到她进来笑笑:“如何??”

“还好,人很伶俐的知道应该如何做才是对的。”元华坐到太后身边:“只是,她抗拒采女的位份是为什么?看皇上的意思应该对她有意思的——如果不是她有心皇上又 如何会动了心,如今却又变着法儿的推脱,孩儿实在是有些糊涂,也因此有些不放心。”

太后看元华一眼道:“很多事情不是她不想就可以的,再说以她的聪明此时当然是要推脱一番,不然岂不是让哀家的心里不快?她也不过是有些小心思罢了,你不用为此费神,左不过是个孤女,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担心。”

“皇帝是个心思极重之人,你越简单越好,想可以多想些却不可以多说多做,哀家也累了,你先回去吧。”太后没有留元华用饭,今天她也需要静静的好好想一想。

红鸾步出慈安宫时,衣服几乎已经被汗湿透了,连头也没有回急急向宫奴院而去;此时她才知道太后那么轻易答应她是为什么:元华能看出来的事情太后当然也能看出来,只是太后没有说破,而是把她交给了元华而已 。

太后想做什么,岂是她几句话就能让其改变心意的。今天,她在太后和元华的手中根本动弹不得一分,心中的憋屈让她无论怎样的大口呼气都没有舒畅感。

忽然有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走的再快也不逃不开的,老身的话你现在可懂了吗?”是宫嬷嬷。

476章 提议

红鸾被猛的出现的肩膀上的手吓出一身的冷汗,回头惊讶的看了看:“咦,人呢?”宫的规矩是不许宫人一人行走,尤其是在当差的时候,不过总是有人偷偷的独自在宫中出没,却并不都是别有居心的人。

宫嬷嬷站在她身边:“什么人,你说那两个小宫人吗?我打发她们回去了。

“打发回去了?”红鸾看看身后长长的青石板路,她可是不曾听到宫嬷嬷让人回去的话,不过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嬷嬷好,这么晚了天气又不好,嬷嬷怎么会在这里?”她向宫嬷嬷行礼:“上次的救命之恩奴婢还没有来得及谢您。”

宫嬷嬷微笑:“我还以为你看到我,就会问我为什么要害你呢?你倒是个不错的恩怨两上字都记得极清楚。我是没有想到宫中居然还隐着人,你差点因此而丢掉性命,现在,可想好怎么做了吗?不管你在慈安宫里怎么想怎么说的,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是不是改变了主意?”

红鸾低着头过了半晌才道:“现在,奴婢还没有想清楚。”取舍之间是极难的。

宫嬷嬷冷笑几声:“连太后都说你聪明,可是我看你也不过如此;太后和元华二人会放过你?你只要替她们做过事情,要么就是留在宫中给她们做一辈子的奴才,要么就只有死而已 ,不说她们,就是眼下太子妃等人会放过你吗?”

红鸾抬头:“太了妃现在还顾不上奴婢,而听嬷嬷的话,还有其他人要害我?不太可能,我只是个小小……”

“对,你如果只是宫中平常不过的女官,还真没有哪一个吃饱撑的找你麻烦,就算是卷入了宫妃之争,也不是没有脱身之策,可是让你招来杀身之祸的却是皇帝对你心生情意,你不死可是会让许多人睡不着的。”宫嬷嬷继续冷笑:“还是你以为两位贵妃家里出来的人,都是吃斋茹素的性子?”

红鸾静了半晌:“定会有法子的。”她不甘心。

宫嬷嬷被她的话气到了,看看她也不再说话转身就走:没有想到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冥顽不灵的人。

“嬷嬷,你来就是为了问奴婢一句话?”红鸾还有话没有问:“能不能请嬷嬷稍等,奴婢想向嬷嬷请教点事情。”总要问清楚宫嬷嬷的用心,她到底是为什么要去东宫的。

宫嬷嬷却没有停下脚步:“我是来告诉你,皇贵妃的人你要小心些。今天你做错了一件事情,就边那个自命不凡的元华也看错了,皇贵妃岂能是你们两个小丫头算计的?至于你要问的话,省省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你啊,多把心思用在正经事上,事关生死莫要怪老身没有提醒你。”宫嬷嬷的人很快就不见了,只留下红鸾呆愣在原地。

红鸾也没有法子,对宫嬷嬷的言行就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自己留在宫中呢?不过听她的话十有八九是不会害自己的,可是皇贵妃倒底怎么了——也不说清楚,丢下没头没尾的话人就跑 的没有影子,就算她想小心在意,也不知道应该防备些什么。

算了,万事靠自己;她转过身继续向宫奴院而去,可是耳边总是回响着太后、元华还有宫嬷嬷的话:她能摆脱太后和元华嘛。

“你怎么一个人?”孟大人闪身出来看看红鸾身后:“你不是刚刚自慈安宫离开吗?不可能没有人送你回来的。”他原以为再单独相见会有尴尬,可是真的面对红鸾时并没有想像中的难堪。

“回去了。”红鸾又被吓了一跳,也懒得过多解释:“你不在灵棚那边找我有事吗?”

孟统领看看红鸾:“这两天你累的不轻,眼圈都青了,今天晚上要好好的睡一觉,不然早晚身子会挺不住的。”他微一顿:“皇上让我过来的。”

红鸾叹气看看孟大人,想了想拉他坐到一旁的石头上,把今天太后和元华的话都说了出来,就便也把李司工的事情说完了:相信皇帝就是让他来问这些事情的,而红鸾也需要有人给她商量一番。

孟统领听完半晌没有说话,在红鸾推他一把后抬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什么?”红鸾这次是真的没有听懂:“孟大哥,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孟统领看着她:“没有法子了,真的没有了,如果皇上对你……那还有法子可想,现在你根本没有退路。”这话和他刚刚的话完全没有关系。

红鸾脸色一凝:“走着看吧。”眼下是没有法子的,她再次追问:“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会这么快。”

孟统领抹了一把脸:“就是,你到了要选择的时候。太后一和皇帝,以后不会再是一条心了。以国事为重的话太后是不应该此时相逼的,可是对太后而言却是最好的时机,因为——皇帝的根基还不稳。”

红鸾的脸色微变:“太后、太后……”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太后和皇帝的利益并不相同,自然就会有冲突。

想让皇帝事事都听太后的,依皇帝的性子来说那是绝无可能;不要说是皇帝就是福王也不会由着人摆布的:可是称帝的骨血并不少。

孟统领看着红鸾,看了半晌后站起身来:“我要回去复命,有什么事情回头我们再议。”她走出两步忽然又停下:“如果你真的想出宫的话,也不是没有法了,只是不能再等下去,最迟也就是这几天,我可以带你走。”

他真的不想看到红鸾委屈自己,只要红鸾点头答应他马上主能放下一切,带着红鸾从此浪迹天涯。

红鸾看着孟统领的宽阔的背,轻劝的摇头再摇头:“谢谢你,孟大哥 。”家仇未报,她怎么能离开皇宫,任那个仇人就此逍遥快活的活到寿终正寝?至少,她也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那人的真正面目,否则真的无颜见九泉下的父母。

孟统领合了合眼:“我只是提议。”迈出一步他接着道:“时间越久越不利,可是只要你想离开了就对我说。”只要红鸾开口,就算有千军万马他也会带红鸾离开这里。

外面,才是真正的生活,皇宫里有的只有谋算,天家自古就无情;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红鸾把一生埋葬在皇宫里。

……

477章隐形人

孟统领除了正经事情外,也只是叮嘱红鸾注意自己的身体莫要累坏了;这让红鸾看着那几个跳跃间就不见的高大身影,心底泛出了酸涩的感觉——好像没有发生过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好像孟大人还是原来的孟大人。

当然有些不同了,比如,孟大人好像不再同她玩笑了。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那股酸涩之意向宫奴院而去。日子就是这样,并不能让人随心所欲,在她成为乞儿不久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因为无法改变所以她尝试着接受。

无星无月的夜,就算是无事也会让人莫名心情不好,何况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回到房里只是草草吃了两口便睡下了,让柳儿等人担足了心。

第二天的一整天什么事情也没有,风平浪静。

可是红鸾知道,宫中经对不是平静的,李司工的死对于那个隐在暗中的人,绝对不是个小事儿;就算没有人会在意李司工的死,可是没有人会不在意李司工手中断掉的那条财源——每个月都有千两的银子入账,怎么着也不能算是小数儿了。

看李司工记下的账,现在那个人用银子正是紧要关头,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她知道自己和那暗中之人成了不死不休之局;而太后和元华的用意,更让她不寒而粟,秋风,真得很凉了。

到了下午红鸾想去看看宫奴们的绣品时,杏儿挑帘进来:“春芳有事要见大人。”

红鸾几乎要把春芳忘掉了,当然不是真的忘掉,而是春芳在宫奴院里无声无息的,就仿佛是不存在的人一般,不管是有人打上门来,还是她有什么事情,绝看不到春芳的身影,因为皇贵妃的关系,倒也没有人对她如何过。

春芳的低调使得她成了宫奴院中的透明人,除了一日三餐外几乎是看不到她的身影。那么精明的人,红鸾当然让杏儿等人留意着,可是你在留意人家是雷打不动的在房里绣花,连女史院的门口都不迈出去,能有什么发现?

没有想到此时春芳却迈出了她的房门:自上次新帝大婚前夜之事后,红鸾就没有再见到过春芳。

春芳是个很精明的人,粗看和柳儿的性子好像有些相同,都有些冷,不喜欢同人来往,也极为聪明;其实却有着很大的不同,春芳的隐忍功夫在宫奴院中首屈一指,就算是红鸾也自认绝做不到春芳那种程度。

此时她主动前来当然不会无事,红鸾很有兴趣听听她会说些什么:“让她进来吧。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吧?”她问得有关春芳的事情。

杏儿上前低低的道:“今天上午东宫那边有个小太监过来,她出去了一趟,这是刚刚回来,应该是换过衣服就来见大人了。”

出去过,还是东宫。

红鸾的眼睛眯了起来:“我知道了。”现在她更有兴趣见见春芳了。

杏儿出去不久后,春芳进来见礼,很是大方得体,也全没有一点多日不见红鸾的生疏和紧张:“见过大人,奴婢没有打扰大人吧?”

红鸾轻轻摇头,指着椅子道:“我这里没有太大的规矩,坐下说话吧。”她看着春芳笑了笑:“我想你应该有不少的话说,一时半儿也说不完,站着就太累了。”

春芳谢过了红鸾就坐下了,并没有推辞:“大人,奴婢今日被旧日姐妹邀去了吃了顿午饭。”她看着红鸾:“大人消息向来灵通,应该能猜得到是谁才对;正是曾同我伺候皇贵妃的姐妹,过去的名字不能再提了,不然就是宫中贵人的不敬——她被皇贵妃亲赐名为冷玉,现暂为赞华女官。”

红鸾没有想到元华下手如此之快,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听着春芳往下说;相信以春芳的聪明,绝不会把事情说的半透不透,不然,她也不会来见红鸾。

“她被太后委以大任,东宫的财物、人等等登记造册都由她来掌理,国丧之后东宫之人迁出、人与财物的变更也是由她来掌理——她直接向太后回禀宫事,太子妃那里她只要知会一声就可以。”

春芳看着红鸾:“她今天吃酒吃的有些多了,泪水落在酒水里,她却道‘正是滋味’;奴婢,心里很难过。”她沉默了下去,半晌也没有再开口。

红鸾听得懂,其他三人看来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去司寝局当差,而冷玉留下来却不会只是做个七品的女官;春芳也明白,所以她说是暂领七品之职,只看她所掌理的事情就可以知道太后是极“厚爱”于她的。

国丧之后冷玉当然就会成为宫中的新贵,这一点相信东宫之中无人不知;只是国丧当中,不论是谁也不会说出来罢了。

“当年,我们伺候在娘娘的身边深居简出,娘娘曾说过,以后我们的终身大事由我们自己拿主意,她定会为我们做主的。”春芳再次开口,带着几许漠然:“最终,我的姐妹却变成了冷玉。”

红鸾干巴巴的道了一句:“娘娘也是无奈,也是她的福气。”不是所有的宫人都想留在宫中做个贵人的,所以这话她说的违心至极:但,春芳是皇贵妃的人,而她所说也是皇妃的“家事,”她一个外人并不方便说的太深,装糊涂反而是最好的。

春芳闻言抬头看着红鸾:“大人,太子妃在宫里今天砸了东西,听说还掌紫玄良娣一个耳光呢。听说——”她的眼眨了眨:“太后有意要在国丧后封您为七品的采女贵人,太子妃好像、应该就是,为了这事儿发了好在的脾气。”

她很不满红鸾的话,因为她来要得并不是这样的套话:而她此来,其实已经算是背离了皇贵妃,换红轻飘飘、无相干的话当然不肯就些罢休。

红鸾的眉头一皱,看着春芳心头却翻起了巨浪,春芳的话绝对不是假的,可是昨天太后才和她说过的话,怎么可能今天就传到了太子妃的耳中?是元华说的,还是太后暗示的?如果是太后和元华所为,她们这么做图谋又是什么呢。

心中闪过的疑问虽多,她口上却是淡淡的:“你来宫奴院的时日可不短了,除了才来的时候听你说过几句话外,平日里宫奴院根本就没有你这么一个人,此时,你又是为什么?”她用小指弹了弹茶盏:“你的终身大事,我做不得主。”

478章 求证

红鸾这话等于是拒绝了春芳。

春芳话中的意思呼之欲出,因为满皇贵妃把冷玉给了皇帝,所以才会想另外找个靠山,不要说她自己根本不足以成为靠山,而春芳寻得理由也不能让红鸾相信,冷玉如果不同意在新帝为太子大婚之前就应该流过泪了,那个时候春芳也不是没有去见过她,怎么就没有来寻自己呢。

红鸾少人用,春芳是个可用的人,但是却不是能让红鸾相信,放心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春芳两句话就把春芳留在身边听用,成为杏儿或柳儿呢。

春芳淡淡的笑了笑:“因为,现在到了时候:原来,不到时候,。大人不必猜想太多,奴婢原本就算是如柳儿等人那么做,大人又能待奴婢如何?柳儿如果不是经李司工之事,又怎么能在大人心中和杏儿等人相同呢。”

“奴婢的长处和柳儿等人不同,她们能做到的事情奴婢也可能也成,但是显然并不能比她们做的更好——也就是说,大人并不是非奴婢不可,奴婢又何必来锦上添花,平白开罪柳儿等人,以为奴婢是要争大人面前的地位。”

“在宫中,能保护自己的其实就是自己,奴婢能不能让大人为奴婢费心,全在于奴婢能帮大人做些什么;”春芳没有避讳:“现在,到时候了。奴婢认为自己能助大人,而奴婢自己也必须要寻个保护。”

红鸾看着她:“你还是坦白的让人有些难受。你所说的到时候了所指为何?”

春芳笑道:“大人,以您的聪明何必非要问出来;太子妃所怒并不是假的,而准玉也正式成了棋子,宫中之争,大争近在眼前;此时,奴婢再不来寻大人,听怕大人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想法子把奴婢打发出去了。”

“大变之际,大人您怎么肯留下变数在院里?”她低下头欠身:“奴婢是真心相投,也说过愿做个有用之人,还请大人给奴婢机会。”

红鸾看着她良久之后轻轻的道:“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那我为什么要留个变数在吗?”

春芳抬起头来直视着红鸾:“奴婢不是变数,对大人会有用。至少,冷玉那里我能说得进去话,皇贵妃跟前也能说的上话;至于奴婢的忠心,大人不相信其它还不相信自己吗?奴婢在宫奴院这么久没有提出离开,也正是忠之所在。”

红鸾回视着她:“我曾经说过,聪明人有时候活不久的,你不怕?”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提皇贵妃一个字。

春芳低头:“宫中就算是怕又能如何,怕了并不能保命;奴婢,不想成为第二个冷玉。”

红鸾想了想道:“过几天我去给皇贵妃请安时,可以代你求恳。”皇贵妃是宫中唯一不争不斗之人,这样的人红鸾不想与之为敌。

春芳长叹:“不是皇贵妃娘娘,大人。就如您所说,就算是皇贵妃答应了又如何,太后下了旨皇贵妃又岂能抗旨?大人如果不相信奴婢,也就罢了。”她对着红鸾施礼:“也是奴婢之过,不能让大人相信于我。”

红鸾没有留她,任她踏出门槛。

“大人,您已经没有退路。”春芳到了门槛处回身又施一礼,这才转身真的走掉了。

红鸾静静的想了一会儿起身,她要去见元华!被太后和元华利用,她就是介意也不能说什么,但是却绝对不想被元华如此利用,死也要死个明白才成,不然日后她就会是腹背受敌。

带着杏儿等人匆匆赶到东宫时候,太子妃正在前面灵棚中还没有回来;她便悄悄的拐进了元华的住处,不过依然有人认出她来,紫玄和纤纤那里都有人随后悄悄的进去,不久后面带喜色的出来;倒是太子妃那里并没有任何人进去,没有人知道红鸾到了东宫。

太子妃在东宫的大权在握,实在是太过流于表面,人心所向更是没有做到半分,不管众人面上如何,实际上这些在宫中混到精似鬼的宫人与太监,眼睛都是极亮的,当然早早就寻了出路,没有几个人选太子妃。

而那些选了太子妃的,很多是身不由己,因为是伺候太子妃的人,日后太子妃好了他们鸡犬升天,如果太子妃不好他们就要丢掉性命——宫中的规矩就是如此,他们除了认命外没有其它路可以走。

元华看到红鸾时有几分的不快,因为太后也叮嘱过红鸾不要她过来走动:“有什么事情如此紧,不会是为了太子妃发作的事情吧?”她一猜就中。

红鸾没有否认:“奴婢恐慌,昨天和太后还有娘娘的话,今天就传到了太子妃的耳中,那奴婢不出几日就会被人害死,暗中相助娘娘岂不成了空话?”

元华起身,长长的裙子拖在地上,肥大的衣裙反而使她看上去很纤细:“你的胆子当真是不小,居然敢到我这里来当面责问:你是不是认为是我对太子妃说了什么,所以才急急的赶过来是不是?”

“如果当真如此,昨天我和太后又何必同你多话,要你的性命不过只是轻轻的一句话罢了。”转身看向红鸾,“还是你认为我蠢笨到如此地步,什么还没做就自断臂膀?”

红鸾连连叩头:“娘娘息怒,奴婢也没有那种心思,只是担心娘娘的处境才急急赶过来。”她也不相信是元华所为,不过现在更能确定罢了。

元华看一眼红鸾:“不要同我动那些没有用处的心思,我也没有生你的气,太后和我的人,根本不知道那天的我们所说的话,这你也是知道的,要我看,倒是你有没有同人提过太后对你说的话?你不来,我原本也是要去打发人去问问你的——你来的,实在是太鲁莽了些。”

红鸾摇头:“奴婢哪里有那个胆子。”她只是同一个人提起过,那就是孟统领,但是她相信孟大人只可能对新帝说,绝不可能说给旁人给自己招来灾祸。

……

479章表面风光

因元华的话,却让红鸾在此时想起了一个人,虽然她没有对其说起,元华和太后也没有对其提起,但是那人却对当天的事情知道的极为清楚。

那人就是宫嬷嬷。

想到原本宫嬷嬷就出入过东宫的事情,再想到宫嬷嬷对自己说过的话,红鸾几乎是立刻肯定太子妃会知道此事,十有八九可能是宫嬷嬷所为;当真是害苦了自己,真不懂宫嬷嬷为什么非要自己留在宫中为妃为嫔不可。

想到宫嬷嬷的救命之恩,让她双不能把宫嬷嬷当成是想谋害她的人;所以她就算是想到了却没有对元华提及。原因很简单她相信宫嬷嬷多一些,相比元华和太后。

太后在打开始就算计她而宫嬷嬷却救过她的性命,红鸾没有道理相信元华和太后比宫嬷嬷还要多,嗯,她对太后和宫嬷嬷都有防范之心就对了。

这宫里实在难找一个绝对的好人。

元华却好像看出了什么:“你想到了什么?”

红鸾摇头:“没有什么。”这样的回答不会取信元华,只会让她更心生疑虑所以红鸾又加了一句:“只是在想离开慈安宫后遇到的人,都是各宫的杂役之属没有什么特别;而奴婢更不曾对任何人提及,除非是奴婢嫌自己的命长。”

元华点头相信了她:“嗯,你回去吧。我会让人注意的,你也让人打听着。”她回身坐下:“以后没有什么大事儿还是不要来邮我的好。”她一而再的提起就是在向红鸾表达她的不满。

红鸾答着就起身:“奴婢还要去紫玄良娣那里请安,就先告退了。”她没有想过对策怎么可能会冒然前来。

元华微微点头:“不错的法子,但是以后还是应该再小心在意,少来少往比较好。你去吧,我就不打发人送你过去了,路,你识得吧?”

红鸾答应着退出来,心中对元华的忌惮更是加重了不少。踏进紫玄的住处后,她的脸上带上了笑意,因为看到了熟人。

“妹妹安好吧,良娣可有空闲,我是特来向良娣请安的。”红鸾笑的一脸谦卑:“早就想过来看看妹妹的,可是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儿——比拟知道忙了些啥,但就是没有闲着的时候,今天才有点空档,妹妹不会忘了我吧?”

她说笑着把手里两个荷包塞过去:“不是什么东西,妹妹拿着玩儿吧”她现在身为九品女官,能如此称呼翠儿可是极给她脸面——与其说是给翠儿脸面,不如说是红鸾巴结奉承紫玄。

翠儿早已笑着福下去:“大人高升本应该亲去道贺的,可是当时正走不开只托人送点薄礼过去,大人还能记得奴婢,奴婢高兴的都不知道怎么好了,敢忘了大人是哪个?妹妹两个字可是当不起的,大人请这边走,我们良娣正在绣花儿,极费眼神我劝她不肯听,你来了正好让她歇一歇。”

说笑着她把荷包收过去,轻轻一捏就知道里面不是空的,应该是银锞子之类的东西,当下笑的更欢:“娘娘,您看谁来了?”

红鸾连忙抢几步进去给紫玄行礼,口里称和也同样是“娘娘”二字。

紫玄听到娘娘两个字眉头微微皱起:“倒真是衡客,今天过来可是有差事在身?”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接过翠儿递上来的茶只是抿了两口就作罢。

“没有什么差事,只是特意过来给良娣们请安。”红鸾说着话把东西取出东西来奉上:“这里是几方帕子,当然不敢有辱娘娘请娘娘用,多少是奴婢的心意留着赏个人也算是奴婢向娘娘尽了孝心。”她说完把东西兴趣起,很恭敬的样子。

紫玄看看红鸾手上的帕子,让翠儿拿过来看了看:“真的很精致,花样儿也好;”她抬头冷不丁的道:“元华良娣那里,不知道你孝敬了什么?”

红鸾的脸有些发红:“是荷包。”她看上去很有些不好意思。

紫玄闻言点点头:“那纤纤良嫌疑那里你不会不去吧?”她还真是直来直去的吓人。

“是,奴婢的孝心也是荷包。”她再行了一礼:“原本只是得一娘娘的照应。”

她最后一句的解释,好像让紫玄有些开心:“你平日里的差事极重的,还想着我们做甚?只要当好差事也同样是对我们尽了心的。翠儿,取些新做的秋露来赏给正信吧。”她对着红鸾一笑,霎间如同牡丹盛开:“不值什么,是我带着她们亲自做的,图个新鲜吧。”

红鸾连忙跪下叩拜,很高兴的带着好秋露离开了紫玄的住处,然后去了纤纤那里。

翠儿送走红鸾后回来:“问到了,那边没有打发人送她,也没有赏下东西来,好像并不太喜欢她的样子。”

“她又喜欢过谁?”紫玄冷哼道:“不过,红鸾这个极为讨厌,实在是不讨人喜的。”她摆弄着手帕:“你说,她真的只是来走走,以图日后?太子妃大发脾气的事情,是真还是假,她来又和那事有没有关系?”

翠儿歪头:“依奴婢看,倒像是来走走的。她能在宫中平安到现在,可不就是得了贵人们的光?此时新旧交替,她当然也要来攀一攀了。”她看着紫率:“我们,为什么非要善待她?她明明是很讨人厌的嘛。”

紫玄抬起眼皮:“现在不知道她真想做什么,权当作是来攀高枝的吧;至于为什么要待她好,你看看太子妃还不明白吗?”她的眼中亲过一丝冷冷的光芒:“皇上,据说自太子妃要赐婚的事情之后,就有些不待见她呢。”

翠儿不太相信:“不会吧,皇上对太子妃很好呢。”她忽然俯下身子:“您说皇上对太子妃不满,会不会那中宫之位没有她的份儿了,那您……”

一指狠狠的敲在翠我的头上:“祸自口出,乱说些什么……”她还没有教训完翠人,就有宫人在门外禀道:“晚膳后,贵妃娘娘请无情以永乐宫去。”

紫玄的脸色猛的一变,不过很快恢复原样,声音平和的道:“知道了。”

翠儿出去看人当真走了之后回来,脸上的神色也极为不快;紫玄看着她:“你那话,唉;人人都当我风华至极,有个贵妃娘娘撑腰,嘿嘿;”她的手指在小几上狠狠划过:“旁人不知你也不知吗?”

480章 可爱

翠儿蹲在紫玄脚下:“姑娘,我错了。”

“没有什么,只是我们不能忘掉的千万不能忘,不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紫玄的手握紧:“我们,一开始就是弃子。”她在心里默默的道:“可是她绝不会成为弃子,绝不!”

红鸾不知道紫玄主仆的对话,不过却能猜到几分,她突然来到东宫紫玄岂能不生疑?不过生疑又如何,她又怎么会想到元华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人呢——虽然极为危险,不过很多时候危险也是能利用的。

纤纤身上所穿是极素的,自头到脚都 是麻且是白色,她看到红鸾时候柔柔的笑道:“我正想着你几时过来呢,可曾被人刁难?这种时候你出来走动,说聪明倒也算聪明,可是也多少有些冒险的。好了,起来吧,不必多礼,坐。”

她的声音柔中带有几丝清脆劲儿,让红鸾忍不住想起了夏季时刚刚摘下来的黄瓜,清新的让人心醉:“谢娘娘,奴婢只是一直没有空闲,今儿才得空便过来给良娣们请安,没有谁刁难奴婢,东宫的人很和气,都很和气。”

纤纤笑着点头:“你是个聪明的,能如此想就好;我们算不是外人,你不用拘束的。”她话中所指就是柔妃,因为柔妃应该能算得上是红鸾的恩主。

当初如果没有柔妃红鸾难会得到太后的赏识,更加不可能有今天了——当然,红鸾并不想要太后的这种“赏识”,但能有今天在宫中的富贵和柔妃是分不开的。

红鸾拿出荷包来奉上:“娘娘笑纳。”她今天当然不只是因为掩饰去寻元华的真实目的,也想探探几位良娣打算——她可是来攀高枝的,就看良娣们是不是想让她攀了。

没有太大野心的人只会客气相待红鸾,不想和红鸾太过亲的,因为宫奴代表着太多的麻烦,离得越远越好,反之代表的什么,明白人心里都清楚的。妙就妙在明白人三个字上,谁也不会说破,但是双方的心思大家都能猜到几分。

纤纤接过荷包去看看:“很好的手艺,我真是有几分不及。”她拿出自己的帕子来比了比:“很好,不过这花样如果稍稍改一下,我想会更好。”她起身就有人备好文房四宝,她伸手就画,很快一副图就跃然纸上,连那花朵上的蝴蝶似要振翅而飞。

“你看怎么样?”她回顾红鸾,没有半分架子。

红鸾如果不是永福宫中见过纤纤,几乎就要当成是个极亲切柔和的女了;可是红鸾心知她不是,她只是对有用的人特别亲切罢了。

纤纤笔下的花儿就如同是活了一般,能和此图相比的在宫中,红鸾只在静嫔那里见过,而静嫔和纤纤所画各有所长,静嫔的画更多倾向于工笔,而纤纤的花儿相比静嫔多了一分灵气。

“好漂亮!”红鸾是真心的赞美:“奴婢谢娘娘的赏。”她只要把这花样子拿回去,自有宫人会把所有荷包样子改良。

纤纤的画是最为难得就是改动的地方,可以让红鸾等人借鉴,相信荷 包因此会更好卖一些;她笑道:“我只是太过喜欢你送来的荷包,才会突然兴起,想想也很有很久不曾作画,哪里好了?这种东西给你倒无妨,可是做为赏赐就实在是让人笑的。”

她微微挑起眉头来嗔道:“你不会以为我赏不了你什么好东西吧?”美人薄嗔动人至极,连红鸾都看的呆了一呆,不知道怎么红鸾心中想到皇帝,他还真是好艳福啊。

红鸾反应过来迅速低头:“娘娘恕罪。”

纤纤笑起来,轻轻的笑声是故意压低了的:“你刚刚那一呆加上这一句话,实在是比荷包还讨人喜。只是现在可不能作笑颜的,不然被人问罪就冤枉了。”她轻轻抚掌:“看来我今天更不能小气了,来了,取我的画样儿来。”

她看向红鸾正色道:“这可不是送你的,只是让你去看看,回头记得要给我送回来。”

红鸾大喜拜倒在地上,这可当真比赏她绫罗要好太多太多了。

“都说了不是外人,快起来吧。”纤纤扶起红鸾来吐吐舌头悄声道;“原本在永福宫里看到你就投缘,可是有贵妃娘娘却不敢太过亲近你,以后有空儿,就来寻我说说话,这宫里实在是太闷了。”

红鸾听提眉头差点挑起来,纤纤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敢抬头看向纤纤,开口应了下来。

的确,现在她和柔妃并不是在一条船上的人,此事当然瞒不过纤纤去,就是因为瞒不过纤纤去,她的话才让红鸾太过吃惊。

好在纤纤没有再说什么惊人之语,红鸾也就找个话头起身告退了。

红鸾刚一走,嬷嬷装扮的人走到纤纤的身后:“您当真那么说了?这实在是太过冒险,怎么说我们现在在宫中的最大依做仗还是贵妃娘娘。”

纤纤懒懒的躺在美人榻上:“奶娘,你说错了,我们最大的依仗是我们自己。”她看奶娘的脸色太过凝重,伸手拉她坐下:“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原来在永福宫不好和她太过亲近罢了,这话就要看怎么解释了,对不对?”

“她是个聪明人,奶娘你放心就是。”她说着话翻了个身;“已经到时候了,再不用心思我们娘俩不是要去冷宫就是一条白绫的下场,奶娘,我长得这么可爱,怎么能让人弄死呢,是不是?”

奶娘长长的叹气,伸手轻轻的给纤纤捶背没有再开口说话;当初,她是不同意纤纤进宫的,可就像纤纤所说:进不进宫做个笼中鸟儿,不是她们能做主的事情。

而纤纤最让她担心的话就是:她能做主的事情就是,要做就做个笼鸟之王,不然在笼子里气闷的紧,不做王实在是没有其它有趣的事情打发时间了。

只是,那王哪里是好做的?尤其是——,她再次长长叹气,只希望老天保佑她的姑娘吧。

此时的红鸾已经离开东宫很远,杏儿等人被放倒在地上不知生死,面前站立的人没有拿刀剑却让她连喊救命的勇气都没有。

……

481章夜探

面前的男人很猖狂,在皇宫之中行凶却没有穿夜行衣,身上所穿居然是宫中每个人都在穿的孝衣!不用说,此人绝对是宫中的人,看他的那孝衣那么合体绝对不是一般小太监之类,应该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

正是因为对方有些地位,且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才让红鸾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哪一路的大神?近来她也只是顺着皇帝和太后的心思,把李司工除掉罢了,并没有和其他人有冲突吧?嗯,也不对,太子妃那里可是看她极不顺眼的,那眼前的男人是谁派来的?

杏儿等人就在她身后,可是连声也没有来得及吭就被放倒在地上,现在生死不知;最为诡异的是,她根本没有听到杏儿等人倒在地上的声音,就好像是她们自己趁着红鸾不注意,悄悄的自己躺在地上的,才没有惊动就在她们身前一步远的红鸾。

而当时红鸾正和杏儿等人说话,刚刚还听到杏儿应她的话,说了两句再问时却得不到杏儿的回答,她才回头看一眼,一眼;就把她钉在原地。

那个一身孝衣蒙着脸的男人,站站在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而杏儿等人就倒在距她三四步的地方;她的身子僵直很想大喊救命,可是她的脑袋告诉她:只怕她的“救”字刚出口,人就会像杏儿等人倒在地上。

很明显那人没有对她动手应该是有话要问她,红鸾僵直的半转着身子,要不要转回去,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继续向前走?她拿不定主意,只是感觉这样站着不是法子而且太累。

杏儿等人胸口的微微起伏,让红鸾放下心来,眼前的男人很猖狂,但是却并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没有对杏儿等人下杀手;她抿抿嘴唇:“阁下有什么事儿?”

来人没有开口,除了那一身在夜色中十分显眼的孝服之外,其它的都好像不那么让人注意,也可能是因为脸蒙了起来,而眼睛隐在暗影中让人看不到,使得红鸾更对来人心性惧意——完全猜不到丁点有用的东西,她虽然开口却并没有把握。

红鸾等了半晌看那人依然不开口,便又追问一句可是那人却抬起手来挠挠头,就好像他有点儿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这样兴趣止,让她心中生出熟悉感来,努力的思索眼前的坐是哪个,嘴巴上却还是客气的很:“阁下能对我容情一二我很感激,有什么话要问不妨直言。”

来人又挠挠头,然后扯了扯蒙在脸上的帕子,忽然伸手捉住红鸾的胳膊就钻进了旁边的树林,红鸾大惊失色,可是她却不敢开口大叫,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勉强跟上他的脚步:“阁下有话直说就是,这条路上眼下应该没有人会过来的。”

那个却不理会她,拉着好依然往林中最为黑暗的地方跑去,红鸾忽然想起让她最怕事情,一声惊呼就要冲口而出的时候,那人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几个字,她沉默下来紧紧的跟上去不再开口。

她已经不再害怕,因为那人对她说:“是我,不用怕,跟我来。”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这个声音她熟悉,是皇帝。

皇帝这个时候蒙着脸出来做什么,在皇宫里谁蒙脸都有可能?皇帝却是绝对不用蒙面就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终于站下,皇帝拉下脸上的帕子来,忽然想到这里黑的很,红鸾不可能看到他的脸,自嘲的笑道:“我不能让太后或是其他的人,知产我此时不在东宫更衣而出来见你,没有吓坏你吧?”他的大手微用力握握红鸾的小手:“为了不惊动旁人,也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刘总管和孟统领出手把你的人点晕了。”

“放心,她们不会有事儿,一会儿她们就会醒过来;”皇帝微一顿:“你一会可以和她们一起尖叫,这两天宫里不会很安静,然后联就会安排人保护太后。”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没有想利用你,只是想来见见你说几句话,却又不能让你的人看到我,所以才顺手而为。”

红鸾没有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皇上,您是来问太后……”也就只有这件事情才能让皇帝如此行险。

皇帝的声音多了几分落寞:“情理之中的事情,她并不喜欢我的母后,也是因为我的母后而使太后的家族这些年来不如以前;此时,正是好时机,只要联求助于她及她的家族 ,那之后联就会永远被其左右。”

他长长一叹:“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争权夺利四个字才是真的,父皇尸骨未寒,宫中之人却在各自布置,连太后……”他声音微一沉双一笑:“也没有好奇怪的,我早就料到的,只是真面对时还是有点,嗯,不太舒服,原本我有着一丝希望,毕竟父皇是她的儿子,我是她的孙子,嫡亲的。”

红鸾想了想道:“奴婢虽然连微薄之力也没有,但是不会听由太后和元华摆布的。”她此时不表忠心要等到什么时候?太后和皇帝已经离心,而她也只以选一方。

太后和元华只是把她当成棋子,还是那种承受时会被放弃掉的棋子,她凭此不要说是报伊连自保都成问题:不选皇帝,她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吗?

选福王?想到丽贵妃以及和丽妃有关之人的德行,她也敬谢不敏,何况那个福王更是让她巴不得退避三舍,永生永世不要相见的好。

“我知道,只是担心你应付不来,所以过来瞧瞧你;”皇帝轻轻的拍拍她:“眼下不要招惹太后和元华,我还是有要借重她们的地方;她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先做什么,万事自有我为你做主,有那么一天的。”

“让你做采女,哼!”皇帝哼出了声,好像他最大的不满就在此处:“想让你做马前卒吗?那我们就来看看,最后谁是那个马前卒!”

红鸾连忙跪下:“皇上,奴婢真的没有……”她不趁现在说清楚,那还真就是太傻了,指着元华倒不如指皇帝,至少皇帝是个讲理的人,她说话着把脖子里挂着的玉佩拿出来,此时不还给皇帝,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万一被太子妃或是元华、太后等人知道,她就真的死定了。

皇帝拉起了她来:“我知道的,你不是在乎位份的人,想在御书房里当差就挺好,是不是?可是,我怎么能如此委屈你?采女,还真是把算盘打的好响。”

482章 笼

红鸾握紧手中的玉佩,好像这样就能给自己勇气;她已经知道了皇帝的心思,想了这么久当然已经想清楚,再这样由各方面的人误会、利用,最终的结果绝对好不了;不如找机会和皇帝当面说清楚:“皇上,奴婢、奴婢想日后有出宫还我自由身的时候。”

皇帝的手猛的一紧,然后松开红鸾转过了身去,过了好久之后他长长叹息:“你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只是你怎么敢说出来的?联以为你不会说,直到你爱上联的那一天。”他就算是原本不知道,可是时间这么长心细如发的他如何不知道红鸾的异常?

尤其是在他对红鸾说破之后,红鸾的举止更是让他生疑,只是他没有往深里去想,因为他的事情太多吧,或者是他不愿意去深想: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不是?红鸾是个敢说敢做的女孩子,如果真的不想就算他贵为皇帝她也不会不说出来的。

今天,他亲耳听到了,失落当然是有且极大,但是他到底不是寻常的年青男了,他是皇帝:“你说,联是不是应该后悔今天晚上来见你?”他无意中称呼 的改变,其实就是心底受伤后对自己的保护。

红鸾咬咬牙:“皇上今天晚上来见奴婢,是为了大事而来。”一国之君就算是有儿女情长,凭新帝的性子也绝不会在此时表现出来。

皇帝闻言猛的转过身来,眼睛睁得很大瞪着红鸾:“你以为我只是因为大事来见你,你当真如此认为?是不是在你的眼中,我和二弟等人没有区别?”他握拳猛的一挥:“你以为你是谁,能左右什么,有什么样的大事……”他的话戈然而止,然后长长的叹一口气再次转过身去背向红鸾:“对不起,我,太过生气了。”

低下头的他显出的落寞,仿佛让整个森林都静了下来,红鸾听着自己仿佛如同雷声的心跳,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的话真的能让皇帝生那么大的气?

“我其实是真的有事才来的,这个不瞒你;”皇帝的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平静了不少,可是却远不如平日里的沉稳,情绪还是明显可见:“我也的确有太多的事情、大事需要做,不能不做,可是你不知道,我在空闲下来就会想起你,就想见你.”

"但是,父皇说过为帝不可以沉迷于女色,尤其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我如果连自己都保不了,又如何能保得了你?当真那样的话,不如什么也不对你做,反而是保护了你!我这样说服自己,克制着自己."

“父皇却没有告诉我,有些事情越是克制就会越想,我每克制自己一天,在林名就会见到,第二天就会更想见你,说说话就好——你知道,我信得过的人不多,而信得过的人里能说上几句心里话也不多,他们大多是希望我是个明君,是个大雄视天下的大帝,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心里到底在想些会么.”

"我想母后,我也想父皇,我真的希望可以一辈子的太子,永远在他们的照顾之下,而不是事事自己这样打拼!"他黯然:"不过母后早已经走了,父皇这些年来……,我只能照顾我自己,努力的活下去,保住皇位就是保住我自己的性命与未来."

"这些话,说给谁听?不能说给人听的,我也只能说给你听,也只想说给你听,我感觉你能听的懂,而不会认为我是懦弱."他吐出一口气来:"我做的事情越 多,就会更想见你,尤其是现在."

"所以,我在拼命克制自己的同时,又在拼命的为自己找借口可以来见见你.去他的什么大事,去他的什么皇帝,我晋见了你就是想见你了,就是想得不能再克制自己,而我此来的事情,那只是说服旁人 说服自己的一个借口!就算是没有事情,我也会来见你,现在,你懂了没有?"

皇帝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红鸾:"懂了没有?"他没有咆哮,可是却让红鸾感到了压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懂了没有?她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知道她对皇帝说出那样的话来,不会儿是好事儿:如果皇帝恼怒,不会要她的性命但对她眼下非常的不利,说不定从此之后不再见她,那太后和元华那里立时就会把她踢开,报仇成了泡影不说,自身的安危都成大问题.

但是她对皇帝有种莫名的信任,相信皇帝不会因她的话而做出那么小家子气的行为来,没有原因,只是直觉.她的直觉还不算差,常常很准的,不过她没有猜到皇帝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那样的牵肠挂肚,那样的辗转反侧,那样食不吃味,你知道吗?"年轻的皇帝抬起头看向黑漆漆的树冠,夜色深沉阴云密布形成的黑,让他看不到天空:"就算我知道二弟和丽妃蠢蠢欲动,就算我知道太后和元华在咄咄进逼,就算我宫中暗处隐着不知道多少人想取我而代之,可是,我依然会想你."

"这和大事无关,我也恼怒过,认为自己没有出息,可是当我想明白之后;"他长长一叹沉默很长很长时间:"你喜欢孟大人?"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红鸾眉头一跳,心也跟着急跳,皇帝聪明的如同是妖怪一样!她连忙叩头:"回皇上的话,不是的."一句"奴婢不敢"差点就溜出嘴巴来,不是故意的只是说得太过顺嘴,常常请罪的时候都这样说.

只是此时如果她说出不敢二字来,就是火上浇油了.

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你说实话就行,你喜欢谁,联到时候会为你做主;"他顿了顿,是时间有些长,在红鸾以为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又加了一句:"联为你赐婚."有点咬牙发齿的劲头儿?

红鸾只当自己是多心,皇帝的话说的不是很平静的,怎么能把皇帝想成那样的人?再说,她也不值不是吗?她再次叩头:"奴婢没有."

"那你只是想出宫?"皇帝问了一句后喃喃的道:"这样的牢笼,有哪个是不想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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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章比耐心

红鸾没有听清楚皇帝后面的喃喃自语:"是的,皇上."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是现在,奴婢想等个几年再出宫,如果皇上恩准的话"她很小心的应对着.

皇帝闻言愣了愣:"为什么?"他是真的不明白,如果想出宫不留在宫中,那现在就求自己一句话就可以离开了;他,如果不是无可推脱,也想飞出这笼子去求个天高任鸟飞呢.

红鸾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得道:"奴婢只想多在宫中伺候皇上几年."其实她很想说多伺候太后几年,可是此时太后和皇帝已经离心离德不能这样说了,伺候其他先帝的妃子也不合适,天知道哪个是对皇帝另存心思的,且她熟悉有点交情的也只有那么几个妃子,如果以那些个先帝早已经忘掉\与世无争的几个妃嫔做幌子,皇帝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又不能对皇帝说,奴婢只是想报仇,还要借你的手报仇之后再离开吧?皇帝就算是再好的性子,只怕以后也再不会见她,更不用指望会替她报仇了;那个皇子是谁还不知道,红鸾也不敢冒然就对新帝说出来.

再者无凭无据的如何让新帝相信她的话,皇帝好心情听过就算,如果生气就会问她的罪:皇家的人也是随便能诬蔑的吗?

所以她说出来的借口是最差劲,也是眼下叭一能用的.

皇帝有些古怪的看着她,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皇帝在猜红鸾的话是什么意思,毕竟红鸾刚刚说的就是她想出宫不是为妃嫔而已,并没有说对皇帝没有情义在,此时加上这么一句解释,皇帝很容易就想到了旁处去.

不过因为会错意,也因为原本是他太过一厢情愿,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红鸾的感受与想法,只是因为他喜欢红鸾就认定红鸾会留在他身边:此时,他才真正的清楚明白的知道,他要的可不是一个因为他是皇帝而留下陪他的女子,他要的是心.

他要得是红鸾的心,同样的喜欢他,爱上他,因此而留在他身边.因此他想了半晌之后问道:"你想留到我坐稳皇位,留到宫里宫外再无外患之时出宫?当然,我会好好的考虑你的所求."

红鸾点头,到她报完仇的时候,没有道理皇帝还没有把宫里宫外的敌对之人除掉,如果新帝不是一家得大,她的仇也不可能报得了----做出那等事情来的皇子,心肠如何不说,但是能指使当地的官员下令行事,且事后无官员事发被问罪,证明其势力绝对不小.

皇帝看到红鸾点头,挠挠头再挠挠头,他的心情霎间好了很多;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最终还是问道:"你,讨厌我吗?"他问的很含蓄,就处划以前贵为太子,现在贵为帝皇,但他到底是第一次动心且正是青春年少,羞涩还是如同天下的年青人一般无二.

红鸾连忙摇头否认:"不敢,奴婢不敢,没有,奴婢绝对没有."开玩笑,讨厌皇帝?她是嫌自己命长了,才会对皇帝本人说"讨厌你"这种话.

皇帝当然知道不讨厌并不一定就表示喜欢,于是他再次挠头,然后看看那看不到的天空,他不是不承认今天晚上天气很好,不是黑漆漆的夜色他的大红脸定会被红鸾看到:是的,他脸 红了,而且是从来没有过的脸红.

"那你,是不是,是不是^^^^?"这话还真是难问的出口,他吱唔一番后咬牙跺脚:"你真的是为我留在宫中,等到我坐稳天下后再离开?"这样也算是问的很明白了吧,红鸾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应该听得懂的才对.

红鸾很想摇头,不过事实上她的确要到那个时候才会出宫的,想了想便点下了头:"是,皇上."不过这里是有原因的,眼下却还不到对皇帝说的时候.

皇上吐出一口气来,看看红鸾然后低头想事情再看看红鸾,如此这般几次后他忽然道:"我们先说正经事儿吧."他很庆幸自己是有借口来寻红鸾的,不然此时太尴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红鸾当然是巴不得说正经事和:"请皇上吩咐."

"李司工是死了,不过并不是没有珠丝马迹的;"他说起正经事来自然气势流露,自信的王者之气掩也掩不住,不再是刚刚那个挠头的大男孩儿:"孟统领在她宫外的住处寻到东西也已经那些,除了咒术之外没有寻到其它太过有用的东西,水过我和孟大人都在怀疑,那可能只是她的私宅之一,其它的孟大人还在查."

"就算是找到,只怕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留给我们了."皇帝看看红鸾:"累不累,要不要到那边坐一会儿?"关心的话夹在正经事里,让红鸾听得愣了愣才知道谢恩推辞,皇帝却没有发觉到什么不对,继续往下说:"咒术不过是骗妇孺的东西罢了,倒是以赌来敛财的事情,我们更应该上心才对."

"因为赌,我认为如丽妃和柔妃等有子在宫中也有势力的,倒不可能是李司工的真正主子,她们需要钱的话,多也好少也罢,有的是法子,不会如此无所不用其极冒险行事,事败后不止是会连累到她们自己,还会连累到我的那些弟弟们."

"最重要的是,她们也缺钱."皇上挑了挑眉毛,脸上的神色很专不反而极为诱人,只是夜色之中红鸾并没有看到罢了:"所以看上去有能力在宫中安排聚财的贵妃等人,反而不可能是她们,倒 是那些位份低,没有多少银钱进项的人,才会不错挺而走险."

红鸾听的眼间一亮:"对,皇上英明."真心实意的称赞,因为让她也想到了仇家真正势力大如天,如福王不太可能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他也爱惜羽毛不会做出那样犯险之事.

"行事如此周密,那一定是个城府极深的人;"皇帝不知道红鸾现在想到了他处:"先帝的那份位份不高的妃嫔们到是极为可疑,你让宫奴们多注意一下,随便找个理由不要让人猜到我们的用意.就算她再仔细小心,也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你要和她比的是耐心,不会让你注意几天就捉到她的把柄,但是相信时间久了总会有蛛丝马迹的,你需要做的就是,沉的住气."

484章 安排好的惊喜

红鸾听的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看着皇帝满眼都是佩服之色,差点就要拍拍皇帝的肩膀,不亏是做皇帝的人啊,不是一般的聪明,她当然不敢随便的动手动脚:"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皇帝抬手弹了红鸾的头一下:"不学好,跟谁学的这些?"他好气又好笑的收回手来:"此事就交给你了,也不用担心太后和元华会生疑心,相信这两天太后也会吩咐你做差不多的事情,只是太后可能要你查得还有咒术二字,不过有太后的旨意你行事便可以方便许多,眼下凡中顺太后之意而为于你没有坏处的,你自管放手去做,照顾好自己就成."

红鸾点头:"太后不吩咐,我也有法子让人查的,不会被人发现什么么,您放心就是."

皇帝叹气摇头:"我还真不能放心,你啊,做事不要太拼命,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记下了?"看到红鸾胡乱的点头,就知道她没有把自己的放到心里去,恨恨的想再敲她的头,又怕把她打得太疼_听人说总是打头会把人打傻的.

他没有好气的在红鸾头上乱揉一把:"那是旨意,记下了?!"他发现自己有时候真的拿红鸾没有法子,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真是伤脑筋.

红鸾再次点头:"遵旨,遵旨."她忽然小小声的道:"会不会是五殿下和他的^^^^"她不是不知好歹深浅的人,能同皇帝如此直来直去也源于她的直觉,能感觉到皇帝待她的善意.

当然,也不是任何事情都能对皇帝如此明言的,她是料定皇帝也对五皇子生疑了,她才会如此说.

皇帝看着她笑了笑:"不太好说,好像和他是无关的,怎么说呢,我们这些兄弟们,缺钱想弄钱的话,在宫外有的是法子,而且哪样进项也不会比宫里少了,如果真是五弟做的,那他还真就叫我放心了呢."

五皇子如果这样做,无疑就是自毁前程,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支持这样一位皇子的.

红鸾想想点头:"是我多想了,皇上恕罪."随意诬皇子那可是死罪,只是她记得极为随意,并没有真的要请罪的意思.

而皇帝又揉了揉她的头:"你啊!"却没有要怪罪红鸾的意思:"不过,五弟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如今看五弟可是事事处处,样样件件,无一不是为联在考虑呢."他看着红鸾:"可是我却心里很不舒服,总感觉他的所为都是另有居心的.你说,会不会是我坐上了这个位子,眼中所见再没有好人了?"

肯如此想的皇帝当然不会是坏人,红鸾立即摇头:"皇上,您会是天下最好的皇帝."皇帝就处划再有城府,再有手段,可是红鸾还是真觉他会是个好皇帝,可能她认为吃过苦的人,会为他人着想的缘故吧.

"我明白皇上的意思了,如此行事十有八九是宫中某位贵人,不会是殿下们,奴婢会让人盯紧的,皇上尽管放心."她很高兴皇帝让她做事,因为只有皇帝让她做事才表示信任她,而她也才能借此多查一查皇子们找到仇人.

她为皇帝做的事情越多,功劳也就越多,日后才好报仇,如果她的仇人是和皇帝做对人当然好说,如果她的仇人没有和皇帝做对,反而和皇帝关系不错呢?想让皇帝给她做主还她个公道,只怕不是凭些死去的冤魂说话就可以的.

事有万一,报仇她只有一次机会,绝不能有任何差错出现.

皇帝点头:"不要伤到自己."他看看林子外面:"时辰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出来时间太长,只怕刘总管去后应付不了太子妃那个人."他提到太子妃对她只有厌恶:"不过,此次却是得了她的相助,我也不能太过份的."

他看看红鸾:"可是她不是个能母仪天下的人."当初在选她做太子妃时就很清楚的知道了,因为他不想被人所左右,所要借力的世族,势不可能太大以防日后他登上大位所而为其所制,但是势也不可以太小,不然根本无力可以借他.

而良嫔家的娘家在京中的势中可以说是不大不小,同样不大不小的世家还有,可是她史长和倒儿却手握京城六成的兵力!这才是皇帝看重的,只要一个太子妃之位就能换来良娣一家势死的报效,再把御林军交给他们,他的闰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绝对的有惊无险.

事实也的确如此,所以就算自打开始太子妃就十分的不讨喜,可是新帝念在她家中父兄的功劳上,并没有当真兴起为难于她的念头来;介一,太子妃也不要再过份下去,尤其她的族人们.

后位,他会给她,不过在他聘她为妻时就知道她是坐不住那个坐位的,至于能陪他在身边,接受天下臣民朝拜的皇后-----;他的心头猛的亲过了一个人,下意识的他用拇指抚过手指上的板指,把唇抿成一条张没有再想下去.

红鸾不便接皇帝这句话,只能低下头沉默假装没有听到什么,不过心中当然是盼着皇帝把太子妃废掉,免得她再来寻自己的麻烦,可是想到元华几人她的头开始作疼,那几个人哪一个坐到后位上去,都不是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皇上,今天奴婢到东宫给几位良娣请安."她知道人要开口皇帝就会懂的:"奴婢是向元华良娣问件事情,而给紫玄良娣和纤纤良娣送了些东西;良娣们都很和善,东西也收下了,还赏了奴婢不少东西."

皇帝眯了眯眼睛;"她们当然会收下."会收下她们,可不是看她们长的漂亮,如果没有几分脑子他当初虽然收下,却不会在东宫之中给她们太多的笑脸,果然,都是很聪明的女人,相信会给他些惊喜的.

他不会逼他的良娣们,他不喜欢逼迫女人的,不过自然有人逼得她们不得不做些什么;至于做什么嘛,他不关心,因为她们所为绝对不会对他不利的.

^^^^^^

485 你不问问?

红鸾闻言便知道皇帝什么都明白,也早就料到今天良娣们会有的反应;想到他为太子时不显山露水的安排下这一切,心知做上皇位的可不是凭得运气、更不是因为他是太子。

太子之位让这些年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才是真的,如果他的手段稍稍差一点,现在的他早已经是死掉的前太子,而不会是站在她面前的皇帝了;没有皇后相佑,没有得到慈父的关心,他比起红鸾做乞儿的那些日子,活得更为凶险。

进了宫的红鸾才知道,世上最可怕的日子并不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乞儿生活,而是在宫中你有众人都想要的东西,却偏生没有什么人保护你:那个做皇帝的父亲当然不是没有保护为太子的他,国之储君那是正经的大事,可是他天天在想的就是要不要废了太子——废掉的太子,嘿,那就等于是被毁掉了一生。

有多少人在努力的想让先帝废掉当初的太子,那无疑就是把太子往绝路上逼;更何况还有人直接想要太子的性命。

那样的日子,如果是换成自己只怕活不了几天吧?红鸾轻轻摇头,因为都没有了母亲,因为都曾面对孤独无依的绝境,所以当初的太子才会对她特别的亲切吧,时间一久相信皇帝就会放下她:宫中那么多的美人儿,很快皇帝就不会记得他今天说过的话了。

想通的她不再纠结于皇帝过于亲昵的揉头举动,知道皇帝马上要回去,也就不再拖拖拉拉的,跪下把手中的玉佩高高的举起奉上:“皇上,此等贵重之物奴婢福薄受不起,请皇上收回。”她说着话叩头:“奴婢谢皇上的大恩。”先谢了再说,免得皇上临走生气再踹她一脚。

皇帝看着她,呆呆的看了好久之后才道:“为什么要还回来?”他问得很直接,倒没有要问罪或是发怒的样子,反倒平静的很;只是他这个样子却让红鸾莫名的心悸。

“此物尊贵,奴婢福薄……”红鸾又开口想重复一遍,虽然明知道皇帝不可能是没有听清楚。

皇帝的声音有些沉:“说真话,你都敢把东西还给我,难道说句真话的勇气却没有?实在是不像我平常所认识的红鸾。:

他说得轻巧,红鸾在肚子里吐舌头,真话可不是什么人、什么事情都能说的,问题在于眼前的人不那么好骗;她想了想轻声道:“玉佩太过贵重,落入他人之眼只怕奴婢小命不保。”她倒是说出了事情,因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皇帝冷冷一哼:“哪个敢?!”霸气外露,此时红鸾才真得惊觉眼前之人是一国之君,不再是那个叫她在湖边亭子里说话的太子爷了。

“太子妃,还有元华良娣,还有……”红鸾的声音小得就像是蚊子在叫,这些人没有哪个是不敢的;皇帝没有让她把话说完,打断她道:“你只为了这个吗?”

多疑!皇帝是不是都这种样子的?红鸾腹诽着:“是,皇上。”她见皇帝没有应声知道他不肯相信,又加了一句:“如果只是如第一块喜登枝样玉佩,奴婢当然不敢冒犯皇上。”还能有什么其它的意思,真不知道皇帝心思在想些什么。

皇帝闻言抿了抿嘴无声的笑笑,看看红鸾感觉她好像和自己又没有想到一起去,想到她居然敢在自己表明心意后要求离宫,想到她居然敢把自己赐给她的东西还回来,嗯,他很生气;只是他生气也不能把她打一顿,或是发作她一番吧?他不舍得是主要原因。

但就这样算了,也就太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了;再这样下去可不得了,他堂堂的皇帝、男人拿个姑娘家没有办法?他唇边的笑意加大了,俯下身子对红鸾道:“不行,赐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了,哪有收回的道理;你收好就好,你好端端不给人看,有谁会知道你有这个玉佩?再说,就算被人不小心看到,如果有人敢动你——”

他没有说下去,可是杀机隐现更让人害怕:如果真有人敢动红鸾,他是真会灭了那人的九族!不管是谁。

红鸾再叩头:“奴婢实在是……”她不能留下这个祸根,好不容易开口了她不能就此罢手,定要把玉佩交还给皇帝,以后她就能睡得安稳些。

皇帝在她耳边轻轻一笑:“你说什么朕也不能收回的,那可不是一般的玉佩。”

那当然不是一般的玉佩,红鸾不用他说出来:“皇上,与规矩不……”她想据理力争,不想就此被皇帝两句话打发了,留下个给人害自己的借口。

皇帝收起了笑意来:“你就不问问朕为什么不能收回这块玉佩?嗯,朕认为,你还是问问的好。”他自先帝去世后,伤心有之、焦虑担心有之,惊吓过也提心吊胆过,却再也没有笑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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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他的心真得沉重到了极点,所有的事情把他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而此时,他忘掉所有的事情,只有眼前这个有点可恶的宫人等着他“收拾”。

红鸾听到他的话,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语气,还是两个相距太近她的呼吸不畅而让脑子有些迷糊,而正她真就顺口问道:“皇上为什么不能收回玉佩?”要命的青草味儿!新皇帝身上居然是种清新仿佛如草的味道,让她有点脸红了。

嗯,没有其它意思,只是她想起了她们家乡小河边的青草地,躺在上面看白云实在是太过惬意的事情了;可惜的是,那片草地也没有了,不过皇帝身上的味道很像那河边的青草加上不知名野花的清香味道。

对,她就是想起了小河来,也想家了;而且皇帝从来没有如此故意的靠近她:不是两个人没有肢体接触过,而是皇帝从来没有让红鸾感觉到他是个男人,带着很大的威胁逼近她,使得她呼吸有些困难。

她此时没有想起两人身份差别,不像是福王对她动手动脚时她能清楚的知道两人身份的不同,无奈而被动;现在,她只有紧张,感到呼吸困难。

皇帝轻轻的在她耳边道:“嗯,这就对了;偶尔如此乖巧很讨人喜呢,当然我不介意你平常的率性而为;”他说 了些杂七杂八、和玉佩无关的话:“至于不能收回玉佩的理由嘛,因为两块玉佩可不是朕随便赐给你的。

486章 聘礼

红鸾忍不住抬头看向皇帝:不是随便赐给我的?当时看皇帝的样子,怎么看都是随随便便的样子,一高兴就赏点东西给自己,顺手摸着什么就是什么赏给自己了,哪有什么不随便的?她还真没有想过赏赐有什么随便、不随便之分。

可是她稍稍一想立马脸色就变了,头还没有低下来眼中已经带上了惊愕,那两块玉佩都是先皇后用过的东西,不管是不是皇帝带在身边的念想,他就算是想赏赐人也不会临时起意随手就赏给人的;不管当时看起来皇帝是多么的随便,此事也不可能是随便能做的。

尤其是以皇帝的为人,最不可能如此做了;那就表明皇帝刚刚所说的话可不是玩笑,是真有其事;至少他赏给自己玉佩的事情,他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那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红鸾和皇帝大眼对小眼的瞪着,她想低头可是又有些不好意思,就好像是故意回避皇帝似的,也显得她心虚啊;所以她对皇帝眨了眨眼睛:“皇上,奴婢不懂。”她想借说话的功夫自然低下头来的。

可是皇帝却自己先直起了身子来,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除此之外红鸾并没有注意到其他;皇帝是自家事自家知,和红鸾那样近距离的互视让他有种特别的冲动:那张红唇实在是太动人了些,尤其是那张嘴巴里吐出来的话让他有点生气的现在,对他就更具有吸引力。

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才直起身子来;于他来说,红鸾是相伴一生的人,岂能无名无份的随意轻薄?其实这种原因是不是能阻止他很难说,可是有一点能让他的心保持清醒而不会迷醉:红鸾并没有答应他。

在红鸾没有心属于他时,以他的身份红鸾当然不敢反抗,可是他待红鸾和待那些女人有什么区别?红鸾是红鸾,他不想强迫她,丝毫也不想,所以他控制自己的冲动站直了身子。

“不懂朕可以告诉你。”他的声音听上去和刚刚有些不同,是因为冲动并没有如他想象般很快的褪去——女色他接触过了,冲动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是他只要稍稍不专心那冲动就会消失;可是这次却不一样,他就算是不看红鸾脑中想着的依然是那张红唇,就连眼前晃动的好像也是那张让他想轻轻咬上一口做为惩罚的红唇。

红鸾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虽然福王曾经轻薄过她,不过福王距离她可是近得多,不像皇帝那样很有些君子的味道,并没有和她鼻尖碰到鼻尖的说话;而且皇帝从来没有对她有过轻薄之举,也没有过那样的意思,她当然也不会想到那个地方去。

只是看皇帝说过一句话就沉默了,她很有些奇怪;想想皇帝还要急着回去,轻轻的唤他:“皇上?!”

皇帝现在的心情极为复杂,他很痛恨自己现在的冲动,因为他是孝子之身;就算他的父皇待他不怎么好,可是那也是他的生身之父,虽然也有做给臣民看的意思,但不能否认他还是有伤心的。

在热孝期间对女子动情实在大不孝,他连吸几口气克制自己后,自嘲的笑笑: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也不过是个平常的男人,只要美色在眼前很有可能就会忘掉一切。

他听到红鸾唤他转过身来,想想不能就这样便宜了红鸾,今天特地寻个由头来见她却被她气得不轻,而且自己还为她而动心——这不能算是红鸾的错他很清楚,就如他想要见红鸾一样,他现在为自己的所为在找借口。

他又轻咳两声:“那两块玉佩都是我母后的心爱之物,是我无比珍视的东西,给你是因为一枚是文定之礼,一枚是聘礼;所以——”他把声音拉得长长的转过身来,果然看到红鸾抬起头来,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朕不能收回,明白了吗?”

说完话他忍不住又用手在红鸾的头上乱揉了一把,却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已经带上一分宠溺;他只是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欺负”红鸾的感觉:他的手收回来时还有点不舍得。

红鸾完全吓得不知所措,现在就算是有人唤她、她也是听不到的;她只是盯着皇帝的嘴巴,心里不停的在说:听错了,一定得自己听错了。

皇帝好像读出了她的心里话,微微俯下身子笑了笑,带着几分恶意的道:“你没有听错,那两枚玉佩,前头一枚是朕给你的文定之礼,后一枚即是朕的聘礼;你现在想要还给朕,莫非你有那天大的胆子,想悔掉亲事,还是和朕的亲事?”

红鸾眼前飞舞起无数的小星星,她的头有些晕,是真得晕;她想,她就要昏倒了。可是事实证实昏倒这种事情,绝不是你想就会来的,所以她只是看到了小星星却并没有晕过去。

看着红鸾目瞪口呆的样子皇帝心情忽然大好,他一把拖起红鸾来向林子外走去;“走吧,你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林子里不害怕吗?”他不能留下了,可是他再喜欢“欺负”红鸾却不舍得把她丢在林子里——万一受了惊吓怎么办?

红鸾终于回魂;“皇上、皇上,你听奴婢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会要了她的小命,还文定、还聘礼?皇帝是不是嫌她的命太长了,还是嫌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过无聊?这话万一被太子妃或是元华、太后知道,她就是有八条命都不够她们害得。

“朕知道,君无戏言嘛。”皇帝对着红鸾眨眨眼:“当然不是开玩笑的。”看到红鸾被吓得那个样子,他感觉实在是太好玩了;他在心中想,天下女子里有几个会听到他的话不是狂喜而是要吓死的?一半一半吧。

可是旁的女人如何他不关心,他只喜欢看眼前这个小女人拼命想说服他的样子:嗯,红鸾如此拼命反而让他有些不舒服了,他不好吗?

……

487章 说不清

皇帝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心知说出来肯定能吓红鸾一跳的,看到她被吓得那个样子他也很开心;可是接下来他却不舒服了,嗯,心里闷闷的:他就真得那么不好?

“喂,我问点儿事情。”他心里不舒服而且还有小段的路,于是他要问个清楚明白。

红鸾正在想怎么弄清楚皇帝是不是在开玩笑的时候,却听到他有事要问自己;人家是皇帝,皇帝最大她敢说不吗:“是,皇上您说。”她真是欲哭无泪,如果知道奉还玉佩会有这样的结果,她还会不会执意非还不可?

不还不成啊,可是还了——也不成!皇帝,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她也就敢在心里喊了两声,不敢给皇帝脸子看得;而且她感觉到皇帝好像又不开心,就像刚刚他忽然之间开心的没有道理一样。

好吧,反正皇帝就是个奇怪的人,原本近来皇帝对她很好说话的,谁想到忽然间皇帝就不那么好说话了,居然开始刁难她:当然,皇帝还是和福王不同的,福王是可恶的,每次都让她进退不得的。

她很记仇的,尤其没有忘掉福王上次在慈安宫里害她的事情;福王,绝对是个大坏蛋;眼前的皇帝嘛,只能算是个小坏蛋;顶多吧:她自己在心里又加了一句,并且同时对自己说,她可没有替皇帝分辨的意思。

皇帝看着她:“我如果不是皇帝,不是太子,我的意思是说,我就是一个宫外普通的男子,你认为我如何?”

“普通的男子?”红鸾的眼睛再次瞪大,忍不住怀疑皇帝在林子里撞了邪,不然怎么会说出如此莫名其妙的话来,让她根本就摸不着一点头脑;再摸不着头脑那也是皇帝问得话,她小小的九品女官可不敢不答得:“普通男子不认识,我认识的男人不多。”

这是实话也很安全。

她一个大姑娘,好吧,她在家里的时候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大姑娘,只能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姑娘,但还真是不认得很多男子:她可是黄花大姑娘,如果问她这话的人不是皇帝,她的拳头早打到对方的鼻子上去——你居然敢骂姑奶奶,长眼睛没有?

皇帝被红鸾的回答弄得一愣:“哦,我的意思是说,我就是你邻居家的普通男子,我还是我不是变成了你邻居家的男子,只是身份不同了,你听懂我的意思了?你认为我如何?”

红鸾很想摇头说没有听懂,可是她的胆子有时候很小,比如现在;皇帝说你懂了你敢不懂?不懂装懂会不会?听着皇帝更加奇怪的话,红鸾真得怀疑皇帝撞邪了,就算是撞邪了,那撞了邪的皇帝依然是皇帝啊,她很利落的回答道:“我邻居家的男子比我都大十几二十几岁以上,年龄相仿的只有古安平古大哥一人,可是他已经做了公公;不过人很好。”

皇帝的一口血差点没有喷出来,很哀怨的看着红鸾:怎么能拿他堂堂的九五之尊和个太监相比?而且红鸾分明就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啊,两个人自开始就在鸡同鸭讲,可是他的时间不多,林子就要到头了。

“算了,我换个法子问;”他挠挠头,真头疼啊:“嗯,那个,你不要当我是皇帝,我是说我如果不是皇帝,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家的人,只是宫墙外的一个普通男人,而且还和你认识——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啊,你说我的为人如何?”

“我的才能如何?……我的相貌如何?”他问一大堆的如何,最后还加上他的相貌,听得红鸾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

看着眼前的皇帝,红鸾的手几乎微微抬起又放下,很想探探皇帝现在是发烧了,怎么越听越不像是撞邪了,反而像在说胡说?可是对方到底是九五之尊,龙头可不是随便能让人摸的,她还是为自己的性命着想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很好,很好,都很好。”见鬼,他可是皇帝!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了,不要说他没有什么不好,就算是有她敢说吗?皇帝不好,那好的人只怕都要活不长了。

皇帝很不满:“不要胡乱哄朕,朕要听得是你的真话!”他站下,定定的看着红鸾的眼睛:“如果我只是一个平常的男人,和你认识,你认为我可不可以让女子放心的依靠?”他忽然双手一拍:“对了,你说我哪里不好,不能让女子放心而会去选他人做夫君的?”

红鸾听得脑子都迷糊了,他不是平常的男人好不好?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还会有人不选他而去选旁的男人——那真是瞎了眼;她忘了,她就是瞎眼的一个。

皇帝凭良心来说,为人也算不错:对福王等兄弟还是有兄弟情义在的,在皇宫里这还真是很难得;可是他却不是那种老好人,有城府有手段该强硬的时候绝不会胡乱心软——能把皇帝做好的人不多吧?怎么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至于长相,皇家里就没有长得差得,皇帝在几个兄弟里不算是最好的,却也占了个不上不下。

长得最好的先帝之子是福王,他是所有皇子里最为英俊的人。

霎间把皇帝的长处想过后,红鸾很认真的答他:“会让任何一个女子都放心依靠的,除了瞎子绝不会有人那么不长眼。”再一次痛骂自己的她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皇帝看着红鸾:“当真?”

“当真。”红鸾用力点头,就差指天誓日,啊,不对,现在是晚上也只能指天誓月。

皇帝偏着头看她:“那我有什么不好,聘礼你都收了还非要退回来,非要悔掉亲事不可?!”他这次真得不像说笑话了,更把红鸾震得七晕八素,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红鸾在他认真无比的目光鄙视之下,弱弱的道:“奴婢是宫奴出身,皇上;奴婢也知道您只是玩笑的……”

皇帝打断她的话,用非常认真的语气道:“朕,不是开玩笑的,朕所说都是真的,君无戏言。”现在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刚刚他其实真得是在开玩笑,虽然那两块玉并不是他心血来潮才赐给红鸾的。

他现在很不高兴。

不高兴的原因很多,其中最让他不舒服的一点就是:他原本是想要吓红鸾的,不想最后却让自己郁闷无比。

488章 作茧

红鸾大眼,皇帝的眼睛也不小,两个就这样眼睛瞪着眼睛,谁也不是很高兴;红鸾惊吓得有些过度,而皇帝是极为不快,于是两个人瞪着瞪着不约而同、几乎是不分先后的皱起了眉头来;当然,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眉头皱得很紧,尤其是红鸾。

红鸾当然不会把皇帝的话当真,就算他再三的强调君无戏言也是一样:话里的意思她连想都不敢去想,那简直就是比痴人说梦还要可笑、不可能的念头;她原来可不曾把从前的太子当做男人看待过,当然也不会有非分之想。

她向来只做脚踏实地的事情,做过乞儿之后她不喜欢做梦。

而报仇的事情于她来说,是准备拼上性命去做的,她没有想过是不是可能:父母之仇,全村人的性命,这仇她是定要报的,结果如何此时已经不重要,她要的就是真得去做。

不做梦、几乎已经没有梦想的红鸾,怎么可能会陪着皇帝发疯?她认为皇帝定是病了:不是撞邪就是脑子不清楚。

看得出来皇帝很不高兴,她思量了一番开口轻轻的道:“皇上,您要赶快回去才成。”她说着花把玉佩用空空妙手之技塞到了皇帝的袖中,这是她第二次如此用空手之技了,第一次用在了杨典工身上,让她对身上的伤百口莫辩——宫奴院上下及她的人都证实,红鸾可不曾伤她。

而宫中的剪刀几乎都是一个样式的,除了宫妃们所用的之外,再说宫奴院的剪刀可是多得很,杨典工最终被认定是要畏罪自杀:如果不是捉不到红鸾的把柄,李司工岂能如此着急的收买红鸾的人?本来她还想用杨典工翻身的,可惜的红鸾做事干净利落的很。

上一次用妙手空空的时候,红鸾是有几分得意的,可是这一次她心里有点不舒服,好像是愧疚又好像不是,反正她把玉佩偷偷送回去后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帝。

但是那阵不舒服很快就过去了,然后她很有些小得意:你不收回去我就没有办法了?也不打听打听姐是谁。至于皇帝回去之后发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算皇帝生气也不会特意跑回来找自己发作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下次再见到皇帝也不怕,皇帝如果要问她一口咬定是皇帝取走的,死不认账就行了;反正皇帝不会杀掉她的,顶多骂几句罢了不痛不痒的怕什么。

红鸾想来想去感觉自己的法子实在是太妙了,再偷看一眼拉长脸的皇帝,心情大好下的她发现皇帝还真是长得不错;当初她如果不是饿得没有法子,说什么也不会跟那个老乞儿学妙手空空的,不过现在她可是很感谢那老乞儿。

嗯,以后发达了要好好去谢谢他,先是帮她绝了杨典工的后患,让人无法指责她在宫中伤人;这次更是帮了她的大忙啊。笑意,偷偷的爬到了她的唇边,现在她只要把皇帝送走就万事大吉。

皇帝听到红鸾的话,抚掌道:“玉佩之事不要再提,朕意已决。”他说完大踏步向外行去,心里其实更加的不舒服了,根本没有发觉红鸾的小动作,还有她唇角的笑意。

依着他的想法和性情是不喜欢强迫女子陪在他身边的:原本是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还需要强迫?再说了女子也就是传宗接代嘛,什么样的不成非要吃那强扭的瓜?对红鸾他更有不忍在,怎么忍心强迫红鸾让她不开心,他喜欢她所以想让她幸福、想让她每天都能高高兴兴的。

但,他想让红鸾开心的同时,却还有一个念头同样的强烈:那就是想留下红鸾;如果宫里没有了红鸾那岂不是更让他喘不过气来?红鸾在宫中他还想念她呢,如果红鸾不在宫中,嘿,他都不想去想那种可能;还有,他不想看到红鸾投入其它男人的怀抱,不想红鸾对其它男人笑!

两种想法在他的心里冲来撞去,最终那一句玩笑话却让他无意中下定了决心:宫奴?有什么不成的,他是皇帝,一国之君;他说成那当然就成,他喜欢上的女子不管出身如何,其本身就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儿。

理由?解释?需要吗?他不认为需要,只要他能坐得稳那把龙椅,那能陪着他笑看天下风云的,其实只有一个人配得上;他说配得上就配得上。

看看身边的红鸾,他忽然间一笑,有什么好为难的,起码红鸾不讨厌且会为他着想;只要他肯用心,定能让红鸾爱上他,到时候红鸾就会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如果红鸾还是执意要走呢?皇帝有一丝担心再看看红鸾,咬牙在心底道:如果当真是那样,他也只能任红鸾离开;只要红鸾能开心,就好。到时候舍得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也怨不得旁人。

他走到林子边上忽然回头:“玉佩呢?”因为红鸾太安静了,根本不像平日里的她,会如此轻易就放弃?那就是不是红鸾了;原本他说出“朕意已决”时,还准备着应对红鸾的苦求,没有想到她却一直很安静。

不对,绝对哪里不对劲儿;虽然他不知道红鸾已经把玉佩“送还”给他,可是他依然是感觉极为不对劲儿;所以他很危险的眯起眼睛盯着红鸾:她把玉佩怎么了?!

红鸾听到后抬头愕然:“啊?啊,皇上,您要快些回宫才成。”她没有料到皇帝走都要走了,还要问玉佩;要知道在他走时再找机会塞回给他好了——这样的机会不好找,且皇帝还是身怀武功,稍稍大意就会被捉个正着。

她刚刚的得意猛的一丝都没有了,反而添上了些慌张:皇帝不会是发现了,故意要玉佩就是为难她吧?她的目光在皇帝的衣袖上瞄来瞄去,心里直喊老天却根本没有法子,妙手空空却不能凭空变出一块完全相同的玉佩来给皇帝啊。

怎么办,怎么办?她偷偷看一眼皇帝的脸色,老天爷,你救救我好不好,皇帝怎么会忽然问我要玉佩,我已经还给他了——只是不敢告诉他而已,谁能来救救我。

……

489章 去而复返

红鸾急得直想挖个坑躲起来,反正只要皇帝走掉再回来打死她也不会承认的;可是皇帝没有走就要玉佩,她急得都想要抓耳朵了,却又勉强掩饰不敢让皇帝看出来;心里飞快的转着念头,希望能想了个法子把皇帝赶快打发走。

皇帝看红鸾的样子更加起疑:“拿出来给朕看看,快些,你也知道朕要快些回去的;快点,玉佩不在你的手上?”他的目光落在红鸾拿玉佩的手上,不过她的手掩在袖子里看不出手里是不是有东西。

红鸾哪里拿得出玉佩,而皇帝的袖子又距她有些远,想妙手空空的偷回来可不容易;她吱吱唔唔的道:“皇上,您还是……”她想拖延些时间,或者皇帝着急回去就不再追问她了,眼下她只想到这么一笨得不能再笨的法子。

要不要,现在就咬定皇帝给拿走了——她忽然想到另外一个不但笨而且显然是不要命的法子来;最终还是小命要紧的念头占了上风,她没有敢开口胡乱说话。

“拿出来,现在。”皇帝闻言一步就走到红鸾面前,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以为红鸾把他的玉佩给丢掉了——按说是不会有人如此大胆犯上,但是红鸾嘛他还真拿不准:“快,朕现在就要看到。”

那块玉佩是他母后的遗物本来就对他意义不凡,现在那块玉佩在他的眼中更加的不同,如果红鸾敢把它丢掉……,嗯,他还没有想到好法子处置红鸾,但是他自己会生气就是了:重重的责罚他是连想也不会去想的,可是斥责几句好像又太便宜她了。

好机会!红鸾没有想到皇帝又走回自己身边,被逼问得太紧且皇帝的脸色都黑了,仿佛要和夜色融为一体,她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先过眼下的难关再说;当下她再次施展秒杀空空把玉佩取回来,然后双手一翻奉上:“请皇上收回玉佩,奴婢叩谢天恩。”

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总算不用面对天威震怒啊;皇帝的脸黑起来,实在是有点太过吓人。

皇帝看到玉佩全身一阵轻松,看着红鸾轻声道:“朕只是看看,并没有说要收回;这可是朕给你的聘礼,你收好不要弄丢了;知道吗?”最后三个字他加重了语气,有点威胁的意思;说完,他转身去得飞快,用上了轻身术几个闪落就不见了人影。

他实在是着紧要赶回去,不然定要细细追问一番,因为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红鸾原本的不对劲儿,和霎间拿出玉佩气定神闲的变化:那玉佩刚刚在他追问的时候,绝对不止红鸾的身上。

皇帝可不是那么容易骗的人,红鸾松出一口气的时候却不知道麻烦并没有远离,反而更多了一些。

皇帝纵出后远远有人闪出,微微顿住身形看看地上跪着的红鸾才转身去追皇帝;看那身形应该是孟大人才对,皇帝能如此放心在这里和自己说话,当然是不会有危险的——红鸾丁点的担心也没有,她相信皇帝。

现在的红鸾也没有功夫去想孟大人等其它的闲事,她捧着玉佩心里已经泪流成河:老天,她居然又自己取了回来,她居然亲手把好不容易才“送回去”的玉佩给取了回来!

她真想伏地痛哭一番,这天底下做贼的人多了去,相信像她这样给人送东西的贼不多的,而像她这样笨到如此田地的贼更是绝无仅有了;如果被教她妙手空空之计的老乞丐知道,只怕老乞丐会被她气得一头撞死:实在是丢尽天下妙手空空人的脸面啊。

没脸见人倒并不是很重要,因为也没有其它乞儿在,谁也不会笑她不是?她最难过就是玉佩她亲手取了回来,再想开口把玉佩还回去当真就是太难太难了。

她恨恨的在地上捶了一拳,算了,以后再找机会把玉佩悄悄送回皇帝的身上好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它的法子了,只不过这样的机会并不是那么好找到的。

拍拍身上的衣裙,红鸾整理好后看到杏儿等是坐在地上互相依靠着的,想到皇帝的交待她不得已又躺在地上才把杏儿几人推倒:“谁打我,谁打我?!”

杏儿等人就算没有摔醒也被红鸾的大叫给惊醒了,人人也是尖叫:“谁打我,哪个打我?!”几声之后惊动了守夜的太监,杏儿等人也聚到红鸾身边,都吓得脸色有些发白。

红鸾安抚过杏儿等人后,对太监们说她们被人打晕了。

太监们再问什么红鸾等人都是摇头不止,有太监没有好气的道:“你们一问三不知,在宫中被人打晕了?不会是你们裙子长踩到全跌晕了吧。”

红鸾一句顶了回去:“被人自脑后打晕,我们如果还知道后来的事情,那就不做宫人做侍卫去了。”她说完摆手:“杏儿,我们走了,明天把此事禀于尚宫大人还有太后娘娘知道,总要让大家小心才是。”

有太监连忙赔笑好言相劝才留下杏儿等人,细细问完后——也没有什么好问的,因为杏儿她们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对红鸾施礼:“这位姐姐,敢问芳名?”他有些怀疑,九品的女官是不小,可是脾气如此火爆却不多。

尤其是能在嘴巴里吐出太后两个字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们不会那么幸运的遇上了宫中传闻正多的那位宫奴院的掌权人吧?

红鸾看他们一眼:“各自当差做事,不必通什么姓名吧?我们做好我们的差事,你们做好你们的差事;此时虽然不到落宫钥的时辰,可是侍卫们也不便进来了,公公们还不去给侍卫大人们知会一声儿?”说完不再理会太监带着人自顾自的走了。

那个抱怨的太监喃喃地道:“好大的威风,一会儿还跌你个半死不……”他后面的话被为首的太监一掌给打没了,不过那掌殿却没有斥责开口的太监,只是多看了几眼远去的红鸾。

490章 冷玉

红鸾倒不是摆架子,只是皇帝交待的事情做完了而她心情不好,不想和太监们多做纠缠;再说言多必失,她可不想坏了皇帝的大事,才匆匆带人回到了宫奴院。

刚进宫奴院的门儿,柳儿就急急的道:“太子妃打发人来,让大人你回去就赶快去东宫,说得明明白白,让你一刻也不耽搁。”

红鸾皱眉:“太子妃?她居然还有心思找我的麻烦,我知道了。”她往里走:“我换过衣服就去。”

“丽妃娘娘和柔妃娘娘都打发人来,让大人您这两天过去走动走动;”柳儿跟上去接着说道:“丽贵妃那里给我送来的信儿,就是让我劝大人在国丧之后到永乐宫去,并不忙在一时;并且还让我给大人些东西。”

她拿起梳子给红鸾梳头:“都是些好东西,我让人收起来了;柔贵妃那边倒是没有赏东西下来,想来是国丧期间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吧?东宫那里,大人要如何应对,依奴婢来说,最好是现在就去。”

“现在皇帝应该在那里更过衣用膳,然后再去灵棚歇着;有皇帝在总会好些,现在太子妃风头正劲,我们还是避让为先。”柳儿这是担心太子妃会对红鸾动手,如果是其它人还真不必担心,不管是不是在国丧期间也不会有人明目张胆的对太后和皇帝属意的人下手,可是太子妃不同啊,你越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她越有可能做出来:“要快些,时辰不早了。”

红鸾点头一笑:“我也是这样想。”她不像柳儿般担心皇帝离开了,应该不会离开的:“太子妃什么时候打发人过来的?”

“就在刚刚。”柳儿给红鸾插上一枚簪:“素些吧,去见太子妃还是素些好;脸上也不用扑粉了,这眉毛画得粗些吧;我对来人说您在宫奴那边教习东西,她还要去看的,还让香梅穿了你的衣服在里面站了站让她见着一个背影。”

红鸾笑道:“就我这个原样去见太子妃就好哦?来得哪个人,可记下了?有机会要好好的让她知道宫规,以后就算是中宫的宫人也要守的规矩;居然敢在我们宫奴院里指手画脚,养成这样的风气我们以后不必做事了。”

“宫奴院以前是软得过分,现如今怎么也要强硬的过分一点,才能让宫中的人知道我们不是软柿子,不会想起来就捏捏。”她看看镜中的自己:“看来太子妃是不会就此饶过我了,不过今天晚上她应该不会做什么。”

“她虽然没有什么机巧,可是总会有人献计献策的,不要再来一个杨典工,让宫奴们出去做事时留心些,也不必说得太过明白,那么多人总要提防一二,反正就算让她们把听来都说给你们听就对了;小心无大错吧,唉,她还只是太子妃没有正位中宫呢。”红鸾起身:“以后只怕更麻烦,让大家经心些,说不定有什么消息有用能让我们想到法子应对。”

皇帝交待的事情她接着太子妃发难交待了下去,等到太后真吩咐她做事时,就更添一层“名正言顺”;至于皇帝的用意等等,不是她信不过柳儿等人,只是有些事情是不能众人皆知的,所以她守口如瓶。

小人物就要有小人物的做法,不能因为你的上官待你不同、高看你两眼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越得上官赏识就越要谨慎行事,越要把本份做好,如此才能让你永远得上官的赏识。

红鸾知道自己的身份,很清楚自己的本份,不会因为皇帝的三两句“胡言乱语”就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她并不是多懂如何和上官相处,只是她向来做人就是交情归交情、做事归做事,绝对不会在做事的时候把交情混在里面。

柳儿和杏儿都答应着,再看看红鸾身上没有什么不妥,便催她赶快过去:“要快些,只是您带谁过去?”

红鸾想了想道:“小顺子和小平子,还有香梅、翠环吧。”这几人都是三位嫔位娘娘赏来的人,到时候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子妃不能把她们都打了吧?

柳儿在镜中看看自己的装扮:“我是要跟去,有我在可能会更好些。”

红鸾点头:“好吧,我只是想你太累了。”

“那里的规矩!”柳儿白了红鸾一眼:“你这个正主儿跑来跑去的不睡,我们这些人倒要先享福。”说完轻啐一口后又低声道:“再说,也应该给永乐宫那边点有用的东西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应该足够分量让贵妃娘娘满意。”

红鸾看向杏儿:“她说我是正主,我是正主儿吗?你们看这屋子里谁更像主子些?”

杏儿等人笑着指红鸾:“您啊。”拥着红鸾又匆匆向东宫而去;杏儿等人送到门房,多少有些担心的看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回到房里却看到招娣在摆弄**:“做什么?”

“有备无患吧;”招娣眉宇间有着浓浓的担忧:“只怕我们大人又要受苦了。”

红鸾看到东宫的门时,屁股有些凉意似的:进宫后,这个地方可真是被打了又打,今天老天保佑有惊无险吧;不然时常不能坐下也很不方便的。

到东宫后红鸾才知道皇帝已经走了,好像是没有吃东西就去守灵了;同时极不好的消息就是,太子妃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听说也没有用膳正在发作她的宫人们。

红鸾很想转身就走,可是抗命就是明白不过的罪名,为了不被太子妃捉到小辫子她还是硬着头皮请人通传了。

宫人进去后不久就听到“嘭”的一声,然后就是太子妃的咆哮:“让她给本宫滚进来,马上滚进来!”

只听这声音红鸾也知道事情不妙,于是对柳儿几人使个眼色,让她们小心在意些;看着他们极为担心的目光,她轻轻的道:“无妨,不会太久的,她还要去先帝那边守灵的。”

柳儿听到殿里又是不小的声音传出来,不知道太子妃又砸坏了什么东西,她担忧的就是这不长的时间:“您小心应对,不妨多多伏低做小。”不吃眼前亏最要紧。

红鸾点头正要进去,就看到过来一个女官带着两个小宫人;来人看到红鸾微微点头:“我,冷玉。”

冷玉红鸾原本也见过,不过只是远远的看过几眼,更不曾交谈过;如果她不自报姓名,红鸾还真想不起来。看到冷玉自然想起了春芳来,她一面向冷玉行礼一面飞快的扫了她一眼;人,长得很白净,容貌上等但是相比紫玄等人特别气质而言,她猛地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引人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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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章 也要立威

只是红鸾在她的唇角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嘲,在她说出“冷玉”两个字时尤为明显;就算是红鸾不仔细留意也能看到,不过你就是仔细也不过是一闪就过去,再看时就没有了。

红鸾施礼之后退开几步,让冷玉先进去:冷玉现在可是七品的女官,红鸾礼让是应该的。

冷玉没有再和红鸾说话,过去让殿门前宫人通传,静静的立在红鸾前面;虽然身后跟着两个宫人,可是她的背影就好像世间只余她一人似的,孤单的让人心生微微的怜惜。

红鸾忽然对她生出一丝兴趣来,如果冷玉当真对皇贵妃不满,也绝不是春芳说得那么简单,应该还有其它的原因。

殿里再次传出声响,伴着的依然还是太子妃的怒吼:“滚进来,让她们统统给本宫滚进来;本宫要看看这些狐媚子,是不是真得长出了三头六臂来。”

红鸾听到太子妃的怒吼才知道冷玉也是受召前来,她抬头看向冷玉,可是冷玉并没有回头,就直直向殿内走去;走得不急也不缓,对殿内的怒吼声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红鸾没有想到今天的劫难还有做伴儿的,对身后的柳儿等人眨眨眼,示意她们放心跟在冷玉身后进去了。

大殿之上不出所料是满地的狼藉,冷玉远远的站下看看地上、再看看高高端坐的太子妃,她止住了脚步。

红鸾也不想上前,满地碎瓷片不小心就会刺伤自己;同时,她发现地上还跪着一人,全身都在发抖:原来今天不是一人和她作伴啊。

冷玉向太子妃行礼,红鸾在后面就跟着;反正今天不是她的品阶高,她没有兴趣去做出头鸟;躲当然是躲不过,但是先跟在冷玉身后看看情形再说。

太子妃看着红鸾和冷玉拜倒在地上,拿起面前的杯盏就掷了过来:“你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上前来,啊?跪得那么远做什么,怕本宫吃掉你们不成。”她开口就由不得旁人和她讲道理。

红鸾看看那满地碎瓷,再看看暴怒中的太子妃,心里琢磨这不会是太子妃故意的吧?上前?上前跪下去就是两膝的血,那种罪过她可不想受。

冷玉看看地上有些犹豫,最终她还是没有上前去行礼,而红鸾当然更不会上前了,她在原地跪得那是心安理得:如果能不跪的话她更高兴,能拜一拜太子妃已经很给太子妃面子了——如果她不是太子妃,除去这层身份后红鸾马上两个耳光甩到她脸上,再告诉她这天下不会围着她一个人转,皇帝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想嫁的。

太子妃更怒,站起来指着冷玉和红鸾喝道:“给我掌嘴!居然对本宫如此无礼,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你们仗得是谁的势?告诉你们,在这里早晚都是我说了算,不用等日后今天本宫就让你们知道谁是这宫里的主子。

立时就有宫人上来拉冷玉和红鸾。红鸾看向冷玉,她要不要反抗呢?想想太子妃的身份,她咬牙决定忍了:先忍她一时好了,掌嘴又不会死人,她和太子妃现在可没有硬磕的本钱。

很能认清现实的红鸾正想把头低下时,却发现前面跪着的那人回过头来,虽然脸上被打得红肿,可是还能勉强认出那是原本在御书房伺候的吴宫人;现在,吴宫人看着红鸾眼中露出残忍的笑意。

就好像红鸾只要挨上打她身上的伤就不痛了,就能好得很快一样;她是在幸灾乐祸?红鸾皱皱眉头不想理她:还有心思幸灾乐祸,看来太子妃给她的教训不够狠。

两个宫人扭住了红鸾的胳膊,一人扬起了手来。

红鸾斜眼看过去,也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有人要打她,她本能的就回看向那打过来的手或是脚;等等!那宫人手上拿得是什么?

打人的宫人手上可不是空的,居然拿着竹板;掌嘴最重的当然是拿竹板抽。可是宫人手上的竹板很新,并且和宫中处罚宫人们的小竹板不同,其中向下的一面多了一层铁皮样的东西,而且还是凹凸不平的

闪着寒光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红鸾从来没有见过,相信宫中也不会有这等东西,就算是有也应该在宫狱之中:宫人们还要在贵人们面前做事,当然不能责罚的太重伤了颜面吓坏贵人。

宫人们也不是皇帝想要就能向民间征的,先要过得就算大臣们那一关;就算是三年一次的采征,都会有无数的官员上书请求皇帝体念百姓疾苦,免了采征之类的话:也就算十年八年能有一次就不错。

宫人们岂能随便伤得不能做事,由着贵人们如此处罚,宫里岂不是很快就要人手不足嘛。

可以十成十的肯定,那东西绝不是宫中之物。

红鸾大叫:“住手——!”

她叫得极为大声,把殿上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她的声音刚落下,冷玉那边也大叫了一声:“住手——!”显然她刚反应过来。

太子妃冷笑着看着红鸾和冷玉:“你们以为这里什么地方,你们说住手就住手?给本宫掌嘴。”她是存心要毁掉红鸾和冷玉。

没有了那张脸,看她们再怎么迷惑皇上;太子妃看着红鸾和冷玉的脸,心中就等着那竹板落下的痛快时刻,能让她狠狠一出今天晚上的恶气。

她为什么会如此生气?现在谁敢问太子妃,铁定会被啐一脸口水:皇上今天晚上更衣不用她,用膳更不和她在一起,要去哪里也不说;她可是皇帝的妻子,将来的皇后,吃一顿饭皇帝都不肯陪她倒不算什么,让她受不了的是——皇帝去哪里和谁用膳去了?

因为皇帝走时有宫人听到说:“快些,饭菜现在只怕要凉了。”先帝尸骨未寒啊,皇帝居然就耐不住,她如何能忍得?此时她不管做什么都是占住了理,不好好的立威以后这宫里的狐媚子们还不人人都敢爬到她头上去?

492章 移祸

太子妃就凭宫人听来的那句饭菜只怕要凉了,就认定皇帝是赶去要和某个女子吃饭:不然,哪里会说饭菜凉了——饭菜要凉了,就是有人摆好饭菜在等他,连时辰都应该是早就约好的。

她要给皇帝更衣都不成,被个老太监拦在外面硬是闯不进去,而皇帝也不知道在弄什么鬼,更衣更了那么长时间;说不定就是和哪个宫人在亲热!虽然说是热孝,可是他都和其它女子相约吃饭了,就是和宫人亲热有什么不可能的。

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皇帝出来,可是他三两句就打发她径直去了;不,原来皇帝待她不是这样的,原来皇帝的眼中、心中只有她一个!皇帝会如此当然是哪个狐媚子勾了皇帝的心去,她确信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而她身边的冰儿也认为她的想法没有错,可是却劝她忍一忍;她如何忍得?如何能忍得下去?于是她不顾冰儿的苦劝,命人把吴宫人先叫过来,因为在东宫之中能和皇帝在书房里鬼混的只有她,至少是她最有可能。

叫来吴宫人,她明明是重新梳洗过,和早上起来过来伺候时的发式和衣服等都不同,问她居然说不是她伺候的皇帝更衣;太子妃听得怒火中烧:这些该死的狐媚子们,真当自己是个傻的、愚的,几句抵赖的话说出来就能让自己饶过她们?

太子妃当即不由分说就让人掌吴宫人的嘴,就算今天把吴宫人打死她也能在太后面前有所交待:这些狐媚子们勾引皇帝失德,在热孝里行那苟且之事,就应该活活打死。

吴宫人被打得脸都肿了起来,却还是坚称不是她伺候的皇帝更衣;太子妃气得让奶娘拖她到偏殿验过身子,知道她的确还是处子这才没有再打她;可是吴宫人记得皇帝的喜爱,只要想到这点太子妃就想把吴宫人撕碎。

而且就算吴宫人没有伺候皇帝更衣,她也没有消掉半点火气;因为皇帝依然还是去陪其它女子用膳了,书房里说不定还有另外的女子伺候他更衣、作乐:找不到旁人可是吴宫人不就在眼前?于是太子妃便以吴宫人不好好伺候皇帝为由,命人拖下去把她打了几板子。

吴宫人终于知道今天不是往日那么好应付,太子妃根本没有对她留手,不是原本那种偷偷的折磨的她,而是明摆着要弄死她啊;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她总不能就这样认命死在太子妃的手中啊。

她想到了移祸。红鸾,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女子,她当然没有忘掉,而且她还知道太子妃不久前就位红鸾会成为采女而发作过;于是她开口提到了红鸾的名字。

太子妃听到红鸾这两个字就大为恼怒,立时就打发人去叫红鸾过来;她火气无处发泄,在吴宫人有意的撩拨下,她怒发如狂的开始砸东西;砸着砸着她忽然想到东宫里还有一个眼中钉,那就是冷玉。

她马上又打发人去唤冷玉过来,因为她的火气在砸东西时消掉不少,想到了一个解决的法子:就趁着今天皇帝有失德之处,把三个眼中钉一齐拔掉,也让宫中的人都知道日后都乖乖的做人,哪个敢打皇帝的主意,她就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立威,她想到母亲的教诲时也想到母亲给她的秘宝:特制掌嘴用的竹板——那可是她母亲想出来的,用此把家里上上下下所有狐媚妖娆的女子都管得服服帖帖,没有一个再敢轻涉雷池一步。

于是她就让冰儿取出竹板来备用,国丧当头她并不想弄出人命来,因为她没有忘掉自己还不是皇后,不想给人借口把她没有到手的后位给别人;她却没有想过如此闹,对此时刚刚即位几天,有不少人虎视眈眈中的皇帝,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她只想要把皇帝握在自己手里,不管是人还是心;在她看来,皇帝已经即位余下就是她将要到手的后位了:对皇帝所面对的危险,她是一无所觉或是视而不见。

在红鸾和冷玉进来之前,吴宫人还在撩拨太子妃,说什么她们可是太后和皇帝看在眼中的人,顶在头上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让太子妃千万息怒如果太子妃实在是生气,还是打她两下云云,红鸾和冷玉还是不要碰一指头比较好。

这样的话落在太子妃的耳朵里,那就是火上浇油啊,才让红鸾和冷玉听到了殿中东西破掉的声音;也因此不过两句话太子妃就想对她们动刑,就算是没有找到借口太子妃今天也不会放过红鸾和冷玉。

因为她们触到太子妃的大忌,居然敢和她抢皇上。

太子妃的想象力再次发挥无与伦比的用处,在听完吴宫人的话后她认为书房里伺候皇帝更衣的人,定是冷玉;而让皇帝急匆匆而走的要陪着用饭的,当然就是红鸾了。

在红鸾和冷玉踏入大殿的霎间,太子妃的眼睛就红了起来,气是不打一处来理所当然上来就用上了狠手。

宫里多得是逆来顺受的人,很多宫人在太子妃的张牙舞爪前都伏低了身子,尤其是宫人们连大气也不敢出;而元华等人更是对她恭谨的很,天天都对她陪着笑脸,不管她如何的冷嘲热讽、甩脸子或是指桑骂槐,她们从来都不敢哼一声,这让太子妃更加坚信,她的母亲是对的。

而极得皇帝“喜爱”,不惜弄到身边伺候的吴宫人,也一样对她这个太子妃唯唯诺诺,不敢有半点无礼;太子妃盛怒之中又怎么会想到两个女官:在她的眼中和宫女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宫婢而已;会先后大叫住手。

其实红鸾和冷玉如果一起大叫也没有什么,偏冷玉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反应慢,在红鸾喊完之后又喊,就显得多少有点滑稽,使殿上众人脸上的神色有那么一点古怪。

落到太子妃的耳中当然更是眼中无她的明证,所以才继续怒喝着让人打;今天不把她们打得爹娘认不出来,她就枉做了人,枉做了太子妃,也不配做什么皇后!

……

493章 不吃亏

太子妃发狠,气得两只杏眼瞪得溜圆:“打,狠狠的打。”

红鸾大叫:“我是太后宫中的人,太子妃您作为孙辈要处罚太后所用的人,要回明才能动手,不然就是不孝之罪;你们这些动手的,个个也要论罪。”此时不抬出太后来,只怕真要被太子妃把脸打得血肉模糊,到时候她就算是再不想出宫,也必须要出宫才成了。

冷玉听完后也大叫起来,可是她叫得和红鸾不同:“奴婢做错什么要受责罚,还请太子妃明示;不然,还不如打死奴婢岂不是更干净?”此时她说这样的话哪里是求饶,分明就是求死啊,听得红鸾直想把她的嘴巴堵起来。

此时她才知道冷玉刚刚的“勇敢”,不是她敢和太子妃做对而是存必死之心。

太子妃听到太后两个字微有些犹豫,也让她发热的脑子有些清醒;她并不是很怕太后,而是极为讨厌太后:人家都说是婆母难伺候,可是她嫁过去却没有婆母,却十二分不幸的有太婆母,而且还是个很喜欢对宫中之事指手划脚的太婆母。

但是太婆母再讨厌也是她的太婆母,她不能完全不顾孝道的胡来;在此时听到冷玉的话,她立时火气又冒了上来,什么冷静、什么理智统统抛到了脑后,气得她站起来直哆嗦:“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是以为有皇上护着你们,本宫不敢拿你们怎么样?是不是以为得了皇帝的宠幸,就可以不把本宫放在眼中?”

她也大叫:“打,给本宫往死里打!”气极的她,这次不止是想毁了红鸾和冷玉,而且想要她们的性命了。

红鸾只能再次大叫:“谁敢,你们敢打我一下,太后定会把你们活活杖毙。”她也是急了,可是此时这个法子却适得其反——当然,面对气得如同疯子的太子妃,她也没有其它法子可用。

太子妃此时听到红鸾的话火气更旺了三分:“当真是以为得了皇帝的宠幸,抬上太后来压本宫;好,好,你们打,不打本宫就让人打你们!”她把红鸾的话理解为,是得了皇帝和太后的喜爱,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现在是个女官就以太后来压她,以后当真成了皇帝的嫔妃,还有她这个皇后在宫中说话的份儿吗?

听到太子妃的话,迟疑的宫人们不再迟疑了,太后那里会如何罚她们还不知道,可是太子妃如果要罚就会毁掉她们一辈子:女人的脸毁了就没有以后可言了,做个乞儿都不一定能讨到口吃的。

宫人再次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竹板,对红鸾悄悄的道:“得罪了,奉命行事还请见谅一二。”如果这板子打在其它地方还能见谅一二,打在脸上换成是她们也不会见谅的。

红鸾没有想到逃不过,看那板子真要落下来她是真得急了:家仇未报,可是仇人却知道是先帝的皇子,做为女子如果脸被毁送出宫去,她这一辈子也不要想报仇的事儿。

仇是一定要报的,不惜性命也要报仇的她,岂能让那宫人当真把竹板打在自己脸上?她的胳膊被人扭着,头发也被人用力向后、向下扯着,就是为了掌脸方便——她要如何才能躲得开那竹板?

吴宫人看着那竹板举起,眼中、唇边的笑意更盛:很好,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她在心中默默的叫着:打,打,赶快打,用力打!不要打死她,打得脸如丑鬼让她活在世间受罪才能真让她痛快。

她的神色落到红鸾的眼中,红鸾心中不只是急还气,怎么能被小人得逞?她猛地向后撞去,后面扯她头发的宫人不备被撞得踉跄几步,因为手中还握有红鸾的头发,用力之下扯下了几络来。

红鸾感觉头顶是火辣辣的疼,可是也顾不得了因为那竹板就在眼前,就要落到她的胸前了;她干脆向后仰倒的同时,抬高膝盖就撞向那挥下竹板的宫人。

宫人被撞在肚子上疼痛难忍,可是挥出的手已经收不住只是随着身子弯下,挥出的方向改变,扫向她对面那个按着红鸾的宫人。

所有一切不过是霎间,而红鸾的脚也踢出去,踢向那个打人的竹板;着急之下、又没有功夫在身,她踢得并不准:没有踢到竹板上,踢到拿竹板的胳膊上。

宫人吃疼松开,那竹板就借着惯性向一旁带着劲风急飞,却正好飞向太子妃;宫人被红鸾撞得肚子疼,所以很自然的想弯腰,可是她正在用力挥手打人,所以就变成了扑:那竹板脱手后飞得并不高。

在殿上众人惊叫尖叫声中,那竹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撞在太子妃的小腿肚上:谁让她站着且还是偏着身子站着呢?挨了这一下子当然不用再站着了,太子妃痛呼着软倒在椅子上。

和太子妃的腿做了一次亲密接触的竹板,正正好是太子妃及其母亲很得意的那面铁制物。

于是本来想要扑过来捉红鸾的宫人们,听到太子妃的尖叫,看到她软倒,再听到冰儿大叫:“血,太子妃受伤了,不得了,太子妃受伤了。”于是大部分人都扑向了太子妃那边,只余下几个小太监对付红鸾和冷玉——老太监们也都跑过去关心太子妃了。

红鸾又踹倒两个小太监后才站起来,看到冷玉被小太监按倒在地上,过去一脚把小太监踹开,吼她道:“你就是想死,也不能这样窝窝囊囊的死吧?你真得甘心被这些人活活辱打致死?”

冷玉的眼珠子终于动了,泪水也流了出来,猛的推开扑过来的小太监,却被人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她又是咬又是踢又是打又是掐:反正是用出了百般本事,打得那小太监是抱头鼠窜。

她爬起来学着红鸾拿起身边花架砸向一个小太监,再把摔坏的花架较长的腿捡起来打人:“你说得对,死也不能死得那么窝囊。”她连死都不惧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红鸾和她背靠背:“这就对了,你都存了死得心,不出口气岂不是枉自为人?!我们,今天绝不能吃亏。”她咬牙咬出了血丝来:“姐什么都吃,就是绝不肯吃冤枉亏。”一代大姐头的风范再次被逼了出来,还真是有那么几分威风凛凛。

494章 一线生机

冷玉受激站起来应对小太监们,本就有几分气势如虹的劲头儿,再听到红鸾的话更是加了几分气势,一连扫倒了两个小太监后气喘吁吁的道:“对,今儿死是死定了,绝对不能再吃半点亏。”她可不是红鸾,不过几下子就累得汗如浆出,可是一双眼睛却分外的明亮。

红鸾看小太监们扑过来的架势也都是没有练过武的样子,轻轻松松一脚一个踢到旁边去让他们歇着:他们还真是很老实的去歇着了,每个被踢倒在地上的小太监都是或躺或趴的动也不动,就好像受了极重的伤而昏迷了。

不多时在冷玉和红鸾的拼命下,小太监们摔了一地,她们身周没有要捉她们的人了;让冷玉可以有机会好好的喘口气。

冷玉入宫多年,跟在皇贵妃身边忍倒是忍了很多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从来就没有想过反抗;就算是有性命之忧,就算是她不想活了,那些宫规就好像刻在她的心上,一忍再忍的生活好像也成了习惯。

今天,无疑是她最痛快的一天,她有种就算是死也值了的念头:至少她在死前出了口恶气。

她轻轻的对红鸾道:“谢谢你。”不是谢红鸾救了她。

红鸾摇头,她的心思不在冷玉的身上,多半放在太子妃那边,少半却在倒了一地的小太监身上;那些小太监的伤势如何,红鸾自然是最清楚的人。

所以他们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红鸾去,她轻轻一踢身边的小太监:“装死没有什么,不过一会儿你们敢死而复生,那就不要怪我下狠手了;当然了,我今天如果 去往黄泉路的话,你们死而复生愿意送送我,或是伴我一起上路,我都不介意的。”

说完脚尖往那小太监的腰上用力踢去:“死就死得彻底些,不然我不好受的时候定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了;太子妃知道你们装死,相信自有好酒好菜招呼你们。”

太监们装死于红鸾来说倒是好事儿,可是红鸾可不想好事儿变坏事,一会儿太子妃再让人过来时,这些小太监们在地上暴起发难:距她和冷玉太近了,他们真有心为难就足够红鸾和冷玉手忙脚乱的。

太子妃面前围得人是里三层、外三层,人人都又是叫又是喊,终于有人想起取药而老太监也大喊:“传御医!”那老太监喊完对着红鸾和冷玉挤眼,那意思是说你们还不跑,想在这里等死啊。

红鸾微一愣,看看被众人包围中的太子妃,她咬咬牙看向冷玉:“我们已经身处绝境,跑绝不是好法子;跑了,我们还真酒无法说得清了。”

“说得清?”冷玉看着红鸾就像是在看怪物:“你还想说得清,说清什么?以下犯上是准了的,伤了太子妃那罪过比以下犯上更重,还是在国丧中做错事,论罪要加重的;我们,死定了的。”

红鸾看她一眼:“你没有听我说,今天绝不吃亏的嘛;如果把命给了太子妃,那不是吃了天大的亏。你想死?成,看那柱子没有,后退个几步脚下发力两眼一闭撞过去,立时就能血溅当场,太子妃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救不转你,不能再辱你一分。”

她玩玩袖子:“姑娘我,就不陪你了,我还有事情要做呢。”看一眼老太监——这个老东西不是好人,居然出那种坏点子给自己,不把他的牙打两颗下来实在是没有太没有天理了。

事情已经闹大,她是索性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不反抗刚刚就死了,反抗后如果还是一个死字,她又有什么可怕的不敢闹?闹大了自然会惊动正主儿,到时候可能还会有一线生机。

495章 打到手软

太子妃听以吴宫人的大叫后,也终于自疼痛中想起那两个她想要收拾的人,抬起头看过去却发现红鸾和吴宫人除了衣衫、头发有些凌乱外居然毫发无损:怒火立时就直接冲上了脑门,感觉头“嗡”的一下子就大了。

她没有想到伤到了自己,那两个居然还好端端的;至于躺倒在地上的小太监们被她忽略了;因为不能为她把事情做好的就无疑是废物,有什么好理会的?再说死上十个八个小太监又能如何,宫里有的是太监,死了这些自然会有人再给她送新人过来听用。

“废物,你们一群废物,还不给本宫把她们捉住打死!”她大喊着下意识的想站起来,可是受伤的腿一疼身子就歪向旁边;疼痛更让她发狂,想到是红鸾是伤得她,指着红鸾大叫:“打死她,打死她的重重有赏!”

她在家里娇生惯养,因为她母亲的缘故在家中她几乎就是小霸王,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也不论是姐姐还是妹妹,凡是庶出的、旁支的,她一概不放在眼中:也没有人动她一根头发,长这么大只有她打人没有被打过不说,就是第一次打人时不懂用手甩过去,把她的手打痛了,那个旁支的妹妹因此丢了半条性命。

而现在,她见血了;她的恼恨可想而知了。

老太监等人也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十一二个小太监居然没有捉住红鸾二人;这下子满殿上的人除了冰儿几个守在太子妃身边外,其它的人都向红鸾和冷玉冲过去。

冰儿看一眼红鸾和冷玉:“娘娘,现在时辰不早了。”她虽然不说代红鸾二人求恳,但此时能把太子妃弄走的话,也就暂时解了红鸾和冷玉之危;至少不会有人把她们活活打死了。

太子妃瞪眼:“什么时辰不时辰的,没有看到我的腿受伤了吗?”她再看向红鸾咬牙恨恨的道:“今儿不把她们打杀,难消本宫心头之恨。”

冰儿再看一眼红鸾垂下了眼帘,侍立在太子妃身后不再开口。她不说话,其它人太子妃暴怒之时更加不敢说话了,自然也就没有人劝阻太子妃。

但是伺候太子妃的人都明白,红鸾和冷玉动手固然不对,可是太子妃如此相逼出了人命,只怕太后和皇帝不会就这样算了的;尤其是皇帝,在此时太子妃闹出这么一出,实属是大不孝对皇帝十二分的不利。

明白是明白,不少人也知道到时候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可是太子妃的脾气她们都知道,如果现在不听她的吩咐,立时就会有大祸临头;所以众人都去捉红鸾和冷玉,却没有人动心思要置她们于死地。

红鸾和冷玉是有罪的,是不能容她们逃走的;但是打杀二人她们却没有这样的胆子,只想着太子妃能息怒或是皇帝、太后——不论是谁来个宫中的贵人,到时候红鸾二人的死活也就同她们无关了。

在吴宫人大叫时,红鸾就知道不好,也来不及再理会冷玉,舞动着手中不知道是哪个花架上的木腿,连着打倒了几个人;可是现在过来捉她们的人不但多,而且大部分都向红鸾围过来,经过一番争斗的红鸾气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心知最终会落个双拳难敌四手的下场,也只能在心里叫苦。

拼了老命的抵挡着,她的目光不时的扫向殿门外,心里急得直想骂人了:怎么还没有人来?是不是非要等她被太子妃捉住打个半死的时候,太后或是皇帝才能赶过来?

她心里越急手上就越容易出错,终究有人捉住了红鸾的衣袖,差点把红鸾扯倒在地;红鸾拼着后背挨上一下子,伸脚那人踢开才算解开眼下之危;可是她打一个能扑上来两个,手臂是越来越酸了,她心知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吴宫人在旁边又叫又跳:“取杆子来扫她的腿,扫她的腿!”她倒是有几分机智,想出的法子阴损但绝对有用。

红鸾没有想到她此时还在想着害自己,拼尽全身的力气打倒几个人向吴宫人那边靠去,今天如果不好好的教训吴宫人,她真得咽不下这口气。

吴宫人的法子立时被太子妃采纳,并且得了太子妃的话:“你还是个不错的。”这就是说太子妃今天不会再找她麻烦了,这让吴宫人喜出望外对着太子妃蹲下行礼。

她刚刚蹲下,后背就被红鸾恶狠狠的踹了一脚,当下她就向前扑去;地上有不少的碎瓷,她惊叫声中只来得及用两手去护自己的脸,却还是头下屁股朝上的跌了一个狠的。

手背、胳膊上立时就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她闷叫出声,想挣扎起来时屁股上又挨了一脚,两只腿也终于落地疼得她抬头大叫“痛死我了”。

红鸾因为收拾吴宫人胳膊也被人打到,痛得咧咧嘴差点把手中的长条木棍扔出去;她把扑过来的打倒后,看吴宫人又爬了起来又是一脚过去让她重新扑倒在地上,旧伤立时就加上了新伤。

倒在地上碎瓷的人并不是吴宫人自己,只是她叫得声音最大罢了;而太子妃看到这么久还没有把红鸾捉住,再听到吴宫人的鬼哭狼嚎更加的心烦意乱气往上冲:“住口,再有人叫给我掌嘴。”

红鸾又扫开一个太监后呼呼喘气,而围上来的太监和宫人们也不敢随便上前找打,倒是僵持住了;她听到太子妃的话抹抹脸上的汗水,对着吴宫人又是一脚。

吴宫人当然忍不住再次大叫出声,红鸾看着太子妃:“你倒是打她啊,太子妃的话看来当真没有人听进耳啊,居然都没有一个人动手,啧啧。”她说着话和两个太监打成一团。

这两个太监看出便宜来,红鸾累得不轻且分心说话,此时不动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可惜的是红鸾早有准备,他们也只是缠住了红鸾并没有把她按倒在地上。

红鸾是真得累了,她和两个太监纠缠半天也没能把他们放倒在地上,而呼吸声越来越大都要像拉风箱了;她知道这是自己打得时间太久,没有力气手软脚软所致。

496章 死不悔改

太子妃听到红鸾的两句话气得眼前发黑:“给我打,给我打!”这是指着吴宫人说的,然后她又指着红鸾大叫:“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再不给本宫拿下她,本宫就剥了你们的皮!”她是真得被红鸾两句话激得恨不得杀光这殿上的众人。

自打开始她让人掌红鸾的嘴到现在,红鸾还活蹦乱跳的在殿上大打出手,而她的吩咐显然是没有被众人放在心上,不然那么多人会捉不住两个宫人?定是这些人心有顾虑:有顾虑可不就是没有把她放在眼中嘛。

吴宫人大惊,她是要移祸的可不是要招祸的,当即大叫:“太子妃,您不要中了奸婢的奸计,她这是在激您。”她倒是聪明看得很清楚。

红鸾跟着气喘吁吁的大叫:“就是就是,太子妃你听清楚没有,吴宫人可比您聪明多了,连这种没有的事情都能猜得出来,真是难得的人才,您以后可要重用才成。”

太子妃的胸中的怒火冲得她头都要晕了,指着吴宫人:“掌嘴,给本宫狠狠的掌嘴。”她如何做事还用不着旁人指手划脚,尤其吴宫人还是她极为讨厌的人——自命聪明?她是那么好骗的吗?

反正吴宫人、红鸾和冷玉在太子妃的眼中都不是好人,所以她根本不用去细想,小手一挥就让人教训吴宫人:让她的脸再肿上几分,看她还如何勾引皇帝。

眼下殿上还站着的人不是很多却也不少,可是在红鸾身周也站不了几个人,再加上有那偷奸耍滑的,所以外围的人要多得多:对很多太监宫人来说,这可当真是要命的差事,站在外头喊上两嗓子他们还是很卖力的。

现在听到太子妃的吩咐,立时有不少人反应过来:好差事啊!立时就有那机灵的向吴宫人冲了过去,生怕被人抢了去;有这样心思的人不是一个,围住红鸾的人当下就走了几乎一半儿。

太子妃看得那个气啊,手里抓到什么就扔什么过去:“该死的奴才们,给本宫捉住红鸾,再不捉到她本宫就活剥了你们!”

冷玉被人按倒在地上,她喘着粗气看着红鸾,眼里并没有惧怕:“打,狠狠的打!”

按住她的宫人太监听到了,却也没有开口说话;怎么说冷玉的身份特殊,到时候如果不死定然能荣华富贵,岂是他们能招惹的人?听命行事还有情可愿,如果下黑手就真得说不过去,是自己要找死了。

红鸾终于把两个太监打倒在地上,可是她也被四五个太监按倒在地上;她看着冷玉:“值了。”她的目光却扫向殿门之处,心里当真在大骂太后和元华——你们死哪里去了?是不是要姑奶奶挂了你们才会出现,真得只是想姑奶奶卖命全不顾姑奶奶的死活啊。

冷玉点头:“恩,值了。”她从来没有尝过这样的痛快。

太子妃看到两个人被捉,本来想得意的喝问她们两句,然后让人拉出去杖毙的;没有想到红鸾和冷玉却抢先说那么两个字来,气得她到嘴边的话咽下去缓了几口气才指着红鸾和冷玉道:“你们再给本宫说一遍?!”

红鸾抬头看向太子妃:“遵旨。我刚刚说,值了;真得值了,是不是?”她看向冷玉,是故意气得太子妃的。

落到太子妃的手上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服软也是无用的难逃一死,倒不如趁能说话气她个半死,多少也算是报仇吧。

冷玉重重点头:“对,真得值了。此时死亦无慎无憾。”

太子妃听到后眼前一黑,连连抚胸可是却咬牙切齿的想不出好法子来整治红鸾二人:她们说值了,太子妃便知道死并不能让她们生惧u,她们根本就是知道必死才会如此大闹的;就这样让她们死了,岂不是太过便宜她们?

吴宫人被打得嘴角流血,就是如此却依然在此时开口:“太子妃,她们在宫中定有同党,如此大罪岂能只罚她们一个人?”

太子妃听得心中大畅:“来人,叫人去尚宫局调两人的祖籍,本宫要抄了她们满门!还有,她们在宫里和什么人亲近,统统捉了起来一并打杀!”

冷玉脸色猛的一白,盯着太子妃:“国法典律所不容。”

红鸾听得看她一眼,能说出这样的话此女应该不是平常人才对,不过此时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她看向太子妃冷笑道:“要不要我来告诉太子妃亲近的人是谁,让你去捉来打杀?”她不等太子妃开口就道:“我们最亲近的人嘛,”看向冷玉眨了眨眼睛:“当然就是皇上了,太子妃您要捉我们亲近的人,可不要忘了我们最亲近的人。”

冷玉立时点头:“就是,家人算什么,我们最最亲近的人当然是皇上了。”

太子妃气得几乎吐血:“掌嘴,掌嘴。”红鸾的气话她是十成十的相信了。

老太监瞪一眼要过去掌嘴的小太监,走过来看一眼红鸾和冷玉扬起手来亲自施为,那胳膊轮得叫一个圆,那声音打得叫一个脆;不过红鸾和冷玉的脸上挨了十几下却还没有红肿的太过难看。

红鸾却来不及细想老太监的不对劲儿,她挣扎着大叫:“我还有亲近的人,太子妃不要听了吗?太后娘娘向来疼爱我,皇贵妃娘娘十分的照顾我,柔妃娘娘很喜欢我,丽妃娘娘也对我极好……”她自太后说起来,说到良嫔时她叫得声音更响:“良嫔娘娘更是曾救过我,不是良嫔娘娘,我差点被赐了婚。”

“这些娘娘们,太子妃也要一并捉来打杀了吗?”红鸾看向太子妃:“你有那个胆子吗?你就是有那个胆子,可是你有那个本事嘛,太子妃?”她把最后“太子妃”三个字咬得极重:“您可不是皇后呢。”

太子妃气得眼前发晕,吴宫人大叫:“太子妃,红鸾最亲近的人当然是宫奴院的人,她这是故意如此说话。”

“宫奴院的人?”太子妃闻言猛然想到什么:“来人,给我把她们带来的人拿下,重重的打!拖进殿来,当着她们的面儿重重的打!”

红鸾真得急了,几乎要挣开身后的两个宫人对他的束缚:“你敢?!”她盯着太子妃,还是第一次吐出她常常听到的两个字:“他们可都是有旧主的人,不看僧面……”后面一句话就让她的气势弱了下来。

祸不及身边人,这是她的底线。

“打!”太子妃两眼通红的大叫。

……

497章 眼红了

太子妃被红鸾几乎要活活的气死,此时看到红鸾怯了,她岂能放过殿门外的柳儿等人?她就是要打给红鸾看,就是要让红鸾明白在宫里她才是主子:她想谁死谁就只能死,你红鸾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要想救下你的人来。

让红鸾看着她在乎的人、她的人死在面前,让她痛不欲生才能真正的让太子妃出口气;而红鸾嘴中吐出来的“旧主”的话,她听进了心里去却因此更加的生气。

因为红鸾刚刚把宫中的妃嫔数了一个遍,说众妃嫔对她关爱有加,尤其是她的那个姑母坏过她的大事:再听到旧主之语,先想到就是红鸾在威胁她——可是她才是后宫的真正主人,那些妃嫔以后要看她的脸子过活才对。

说实话,自太后到良嫔等人,在她入宫后对她的尊重远远不够,在她看来是远远不够的;此时打丽妃等用过的人,她是根本没有顾忌反而有种打了她们脸的痛快之感;因此,她喝出那个“打”字时是威风凛凛,是中气十足。

红鸾额头上的青筋跳起来:“太子妃,你想把宫中之人全部得罪了吗?柳是丽贵妃赐我的人,……”她挨个数下来的时候看到柳儿等人也被拖进来,没有想到的是春芳不知道何时来的,也被人拖了进来;她便顺口加上:“春芳是皇贵妃赐给我的人;太子妃,你现在打得可不他们几个人,你打得可是诸位娘娘们的脸!”

她不惜把事情点破就是想阻止太子妃的疯狂,喜欢能点醒这个笨得就像猪的女人;可是她分明是把太子妃看得有些过高,太子妃听完之后咬着牙、瞪着眼:“还不给本宫打!打,给本宫活活的打死她们!”

同时拖进来的还有跟着冷玉的两个小宫人。冷玉看她们两眼,心不忍她们不过跟了自己两天就被毒打致死:“太子妃,她们并不是奴婢亲近的人,她们才跟了奴……”

“打,所有接近过她们的宫人统统给本宫打死。”太子妃咬牙:“这可不是本宫心狠,只能怪你们拖累了她们。”看以后还敢不敢有人攀其它高枝。

冰儿听到这里脸色猛然一变,连忙道:“太子妃只是气她们冲撞罢了。”然后又俯耳对太子妃说了一番话,太子妃才不情不愿的道:“就打杀她们几个吧,这两个宫婢以下犯伤要刺杀本宫,她们几个人不是同谋也是平日里没有好好的规劝,论罪当死。打!”

柳儿等人却很平静,也不求饶也不哭喊也不挣扎,让跪就跪让趴就趴,让她们张开嘴巴塞上软木她们也乖乖的张嘴,完全不见平常的泼辣。

红鸾看得泪水奔涌而出,痛哭失声道:“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

柳儿看一眼太子妃对红鸾道:“大人没有害了我们,要如何做,全凭大人一句话。”

红鸾看着柳儿的眼睛,泪水模糊中也懂她的意思:她们这些人现在一起大闹定能闯出东宫去,可是之后呢?原本红鸾自己大闹也作好事后被责打的准备,可是带着柳儿等人她却有太多的顾忌。

太后或是皇帝能饶她和冷玉一命,可是却不会饶过柳儿等人,到时候她们定会被打死的;红鸾合上眼睛再睁开轻轻的摇头,闹了这么久太后怎么也该到了吧?可是,万一太后不来柳儿等人真得被打死怎么办?

红鸾的头摇得极为迟疑,看着柳儿的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她要的是能保住柳儿等人的性命。太监们就算是下手不重,可是天知道太后什么时候会到,万一来迟那么一点点红鸾都会后悔莫及。

最好当然是太后及时赶来,红鸾和柳儿等人挨上几板上痛些不会要命也就认了,反正她们也是违了宫规的;但是如果就真由着太子妃把人活活打死,那真就太冤了。

真逃不过一个死字去的话,红鸾的看向太子妃的眼微微泛红,她死也要拖上个掂背的;太子妃不是要她死嘛,那她也不会容太子妃活下去!这就是被逼到绝路上的想法了,只是红鸾还有着一线生机不想就这样放弃。

看到太监们拿来了棍子,红鸾额头的汗水淌了下来,在脸上形成条条的小溪流:还要继续忍下吗?看着柳儿等人望着自己的目光,她把双手握了又握。

自己一个人的性命她做什么样的主都可以,可是这么条人的性命她真得太过紧张,因为背负不起啊;更何况柳儿等人是如此的相信她,这更让她压力倍增。

看到拿棍子的太监一步又一步逼近她们,每一步都如同伴着雷声炸响在红鸾的心底,让她不停的看向殿口的同时问自己:要怎么办?怎么办?!

那太监终于走到了眼前,红鸾的眼睛也变成了血红一片,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她们就算是死也不能是这种死法;所以,她对柳儿等人打了个眼色——拼了。

带着柳儿等人大打一场,就算到时候也是个死也不能就这样让太子妃逍遥了去;至于苦求皇帝,红鸾没有那么想,因为皇帝所要想的、所要才考虑的是大局。换作她是皇帝,柳儿等人也只能是个死字。

她不是皇帝只是柳儿等人的大人,所以她想的就是自己和柳儿等人的性命,其它的同她无关;既然已经无生,那就拉着太子妃一起下地狱吧。

咬牙双手蓄力,扫了柳儿等人一眼,打眼色让她们也准备:要出其不意;这次出手同刚刚不同,是生死之博她不会手下留情,柳儿等人也不会。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敢来拦她们,她们就会下死手,到时候生死只能听天由命了;运气好的就能活下来,运气不好的人被打在要害处重些当然只能找阎罗王报道。

柳儿等人同时蓄力,眼睛各自盯上了人,只要红鸾喝一声她们就要把身边的人都打倒在地,让她们再无动手之力才成。

吴宫人一直在注意着红鸾等人,忽然间她感觉红鸾等人有些不同了,心中微一思索也不管是真是假的大叫:“小心她们起来打人!”红鸾带着人打人可不是一两次了,而此时假得经她一叫也变成了真的,太子妃命人打杀红鸾等人那就真得没有太大的过错。

她,一直想要的就是红鸾的性命,所以她在大叫的时候并没有相信红鸾等人还会再挣脱开伤人。

498章 重重的赏

可是吴宫人这一叫却让红鸾等人身体一紧,决定马上动手,因为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而吴宫人而一叫也让红鸾把她恨透了,从来没有动过杀人念头的她,现在吃了吴宫人的心都有了。

红鸾就要用力往外挣,柳儿等人也腰上用力想跳起身来时,太子妃却在此时大发雷霆,因为她看到太监们到现在还没有动手打人,实在是太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了;她一直都在疑心这些太监们在拖延时间,怕到时候皇帝会责罚他们。

怕皇帝?那她就不用怕了吗?皇帝会打杀人她也会啊;太子妃气得伸着手指点向众太监:“你们等什么,是不是等本宫揭下你们的皮来?”

老太监连忙叩头认罪,然后喝斥太监们动手。此时,殿上所有的宫人太监都恨透了一个人,那就是吴宫人了;没有她三不五时的叫上一叫,他们也不会被太子妃骂过来骂过去的。

现在如果太子妃吩咐杖责吴宫人,太监一准儿手脚利落的很。

太子妃骂过太监后,又指着众宫人喝骂了几句,无非也就是揭皮之类的;看到太监和宫女们跪了一地,就差把红鸾几个人放开了,气得差点没有背过气去:这不是明明和她做对嘛。

她当时想也不想拿起面前的茶盏就掷了出去,原本她还想骂吴宫人的:她哪只眼睛看到红鸾等人能起来打人了?是准备着挨打才是真的,乱叫乱嚷的烦人,不把她打个狠的她就得不到教训;但是眼下她想把殿上的所有的人统统杖毙,免得自己被这些人活活气死。

太子妃在心里还没有发完狠,她的那个茶盏也就是刚刚脱手飞出去,而红鸾等人看到大部分宫人太监跪下,按住她们的人也有些受惊手上力道减少了,正准备趁这个时候发力,就听到殿外响起太监公鸭嗓子的声音:“太后驾到——!皇上驾到——!”

红鸾她们一用力就有宫人感觉到了,有那个宫人失声叫了一句:“她们真想起来打人!”

红鸾却在听到公鸭嗓子响起后,连忙撤力并且大声喊道:“有人如此冤枉奴婢们,分明就是想置奴婢们于死地。” 前后三道声音几乎是一起响起。

伴着宫人的惊呼和太监拉长声音的通告、红鸾的大喝,还有一个声音更为引人注意,也最为悦耳动听:茶盏落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大殿之上摔破的东西很多,茶盏少说也有四五个了,可是这只粉身碎骨的茶盏很不同,特别不同,不同到大殿之上所有人都没有理会太监高呼与宫人的惊叫、以及红鸾的大喝,都看向落在地上的那只茶盏,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太子妃用的茶盏当然不是凡品,但也不是多么好的藏品,能引人如此注意是因为它落的地方;它就落在太后的脚下,甚至有粉片飞进了太后的裙内。

茶盏脱手太监高呼时,太子妃和很多宫人的眼睛就随着茶盏看了过去,除了按着红鸾等人的宫人,因为她们都背对着门口;那茶盏呼啸着就向殿外飞去,呼啸着就直奔了太后的面门!

没有一丝迟疑也没有一点犹豫,雄纠纠气昂昂的就要和太后的脸亲近一番,而那茶盏里还有茶水,虽然不会烫伤人却也不凉呢。

幸亏皇帝在太后的身边,他大声道:“刺客!”手中的抽子飞出,而他身后也有长剑击出,众人没有看清楚是袖子还是长剑击中那茶盏,反正茶盏落在了太后的身前。

没有人看清楚但是众人也都知道那定是孟大人的长剑拍中茶盏,才让它狠狠的摔在太后脚下粉碎了;皇帝身体虽然不错,可是他那袖子不可能击落茶盏的。

孟统领带人冲进殿上,人人拔出刀剑怒目而视殿上众人,那目光分明就是在找刺客;众宫人和太监当然明白,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都转过了头去把目光放在了太子妃的身上。

不用问,孟统领就知道那茶盏是谁掷出的,他对着太子妃欠身行礼后挥手带着众侍卫又向太后和皇帝叩头:“殿里并无刺客。”

皇帝黑着一张脸:“退下。”他看太子妃的目光如果换成两柄小刀,现在就把太子妃以飞快的速度剐了。

红鸾的那声大喝不是说给进来的太后和皇帝听得,而是喊给柳儿等人的:不要动,现在不要再轻举妄动。

终于来了,红鸾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太后盼了来,而且没有想到的惊喜就是,不来的时候一个人也不见来,来了就一下子全到了;她也就不用担心皇帝赶不到,现在只担心皇帝会不会保她了。

柳儿等人都听得明白,几乎是同时把力气收回又是老老实实任打任罚的样子,绝对看不出来刚刚他们曾想暴起伤人。

红鸾看一眼太子妃,再扫一眼太后脚下的茶盏碎片,在心中对孟统领道了一声谢:谁把茶盏拦住的她也没有看清楚,可是孟统领的剑是向下拍她是看到了眼中——那茶盏就落在太后的身前,给太后的惊吓绝非是落到旁边可比的。

太子妃现在脸色发白、身体发软,呆呆的看着殿门前的太后和皇帝如同木头人般没有反应;她气恼之下的确是用得力大了些,可是她哪里会想到太后和皇帝这个时候会进来呢?而且那茶盏不巧不巧的正砸向太后的脸。

就算是她想砸太后的脸,对着太后的脸掷出去,这么远的距离还真不能掷得如此准。

皇帝的目光在红鸾的身上扫过,眼睛幽黑幽黑的看不出来什么,再次落到太子妃的身上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太子妃就备了一盏茶招呼皇祖母吗?是不是还给朕备了一盏呢。”

太子妃在冰儿从背后捅了她一下后才惊醒般的跪下:“妾恭迎太后,恭迎皇上。”她吓得连话都说得有些结巴。

太后的脸没有放开,扶着皇帝的手到现在还有点发凉,刚刚受惊实在是不小;她入宫这么多年来,这样的惊吓还真就是第一次。

499章 佛串

有茶盏飞到太后面前不足一臂远的地方,然后就有宽大的袖子带风在她脸前不远抽过去,又有长剑自她脑后飞过来拍下: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得她都没有来得及变脸惊呼,茶盏就落到了她的脚下。

让她受惊的不只是茶盏,应该说先受惊于茶盏,而后就被皇帝的大袖子吓到了,再然后最惊人的就莫过于一阵凉风自脖后吹过,眼角就看到了亮晃晃的长剑自天而降:不是惊吓二字可以形容的。

她没有失态不是她的胆子大到泰山崩于前而色变,只是没有来得及变色而已;直到太子妃跪下她才重重的一握皇帝的手:“你身边的侍卫应该重重得赏,尤其是刚刚那个用长剑的,不是他哀家就真得要受伤了。”

太后就是太后,是非分得清楚、赏罚也断得明白;虽然那长剑也吓了她一跳,可是那是救她的;至于皇帝的袖子,当然也是为了救她,虽然袖子的作用可能不大,但是皇帝能有这份心、还能有这份反应已经让她很满意。

她开口没有叫太子妃起身,也不理会太子妃反而要重赏孟统领,那意思殿上的众人都明白;就算是一个字也没有训斥太子妃,可是已经是狠狠的斥责了她,扫了她的体面。

皇帝当然不会拦着太后重赏自己的亲信,叫了孟统领进来给太后叩头,同样是没有再看太子妃一眼;这让太子妃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却极伤她的脸面,自然对太后就生出了更大的不满: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孟统领进来跪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跪在红鸾身边不远处;他的目光在红鸾的身上悄悄转过一圈,确定她没有受伤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一直在东宫当差,是先帝给皇帝的人啊;”太后两句话问明白了,看向皇帝:“我看他身上穿得分明是副统领的官服吧?哀家向来不太注意,不会是哀家记错了吧。”

皇帝连忙道:“您没有看错,他现在还是副统领,只是统领有病在身所以他暂代统领罢了。”

“哦。”太后接过战战兢兢的冰儿奉上来的茶,多看了她两眼后轻轻的道:“既然统领有病,宫中防卫之事可是重中之重,可不能马虎半分;哀家看他不错,就由他做统领正好。等到原来的统领养好病,他也辛苦这么多年,皇帝就赏他哥好差事把——哀家想他不会是累病的吧?”

皇帝马上答应而孟统领上前谢恩,今天的意外之喜就是统领之职了;原本此事还要到登基之后再定,说不定到时福王等人有没有异议;皇帝明白太后这是投桃报李,等于是把宫中防卫之事完全交到了他手中省他不少的手脚与麻烦。

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谢恩的孟统领:“真是个心实的,哀家还没有赏你什么呢,你就谢了哀家。唉,哀家也没有带什么在身上,这串佛珠伴了哀家十多年了,今天就赏给你把。”佛珠串是她的丈夫死后就带在身边的物事:“宫中安危事关社稷,哀家把这珠串给你,希望你保皇帝与哀家等人平安,佛祖也能佑你平安。”

这话就说得极为用心了。

孟统领郑重的叩头双手接过珠串:“臣万死难报太后和皇上隆恩,定当誓死护卫内廷。”

太后说了这么多当然也就是为了要他这句话,当下又勉励几句后就打发孟统领退下;孟统领叩头行礼是,对红鸾使了个眼色让她一切放心就是,起身恭谨的退出大殿。

“真是个不错的,忠诚可嘉且知礼明礼;”太后又夸了孟统领两句,又看向皇帝:“放心吧,哀家没有事儿。”

然后她才看向地上跪着的太子妃:“起来吧,还跪着做什么?哀家以为你在这里行了礼自然也就不用哀家叫起了——怎么这会子又懂礼了呢?”开口就是问罪却没有提茶盏的事情,而是问太子妃为什么没有迎上前去。

按礼来说,太后和皇帝到哪里,妃嫔们都要降阶相迎;就算是来不及降阶也要迎上前去行礼才可以,而不是像太子妃这样跪在站立的地方。如果不是皇帝过来踢了踢太子妃的衣裙,太后和皇帝都没有地方坐。

因为太子妃跪的地方就是殿上的上座之前,太后和皇帝行过来她居然不知道膝行到一旁去。

太子妃有什么可分辨的?她想了想叩头直接请罪,总不能说她失手掷出茶盏差点砸到太后受惊,才会一时间失仪;太后都没有提及那茶盏,她当然是不要主动提出来:她还没有想到如何应对的法子,此时提起岂不就是自寻麻烦。

冰儿对太子妃使几次眼色,让她赶快上前为茶盏的事情请罪,可是太子妃如同没有看到;不是太子妃没有看懂冰儿的暗示,而她根本就不想那么做。在她看来是冰儿的脑子坏掉了,才会出这样的馊主意。

太后看太子妃叩头起身只管请罪,微微的皱起眉头来:“哀家让你起来呢。来人,给太子妃赐座。”她的话里透着不快,可是却又给太子妃座位,倒让太子妃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红鸾现在心里安稳了很多,原本她还担心太后不会保她,但是现在有那只茶盏太后定不会让太子妃如意的。

“这里——,是怎么回事儿?”太后皱着眉头看向太子妃,很不悦:“皇家的体统!”

太子妃再次跪倒在地上请罪,只是居然死性不改的不忘给自己分辨两句:“都是那几个宫婢可恶,妾气得极了才失手的。”

她真以为太后和皇帝的眼睛是瞎的不成?吴宫人、红鸾和冷玉或跪或趴在地上,会让人看不到她们?怎么说这三个人不是皇帝的人就是太后的人,大狗还要看主人呢,太子妃责打冷玉和红鸾,连使个人去慈安宫也不曾,太后心里会痛快吗?

就算是原本太后不会在意,可是有那只差点打到自己脸上的茶盏,太后还能不在意嘛。

500 章 数九之寒

红鸾却有些紧张,就算明知道太后不会轻易放过太子妃,可是却提也不提茶盏就问起殿上的事情来,让她有种危险逼近的感觉;

她微微低头,思索太后如此做的用意是什么,就算是避不开她也要想清楚。

因为她做乞儿的时候就知道,她并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而且就算是最聪明的人也偶有失手;但是她可以好好的留意,让自己在同一件事情绝对不会吃两次亏。

在宫中她更是如此,对每件她经过的事情,都要想得极为透彻:不止是在事后去想,就算是身在其中时也会细细的留意,找到每人为什么如此行事的原因,对的她要好好的学一学、错得则要时时提醒不要犯同样的错。

太后无疑是红鸾最留意的人。

皇帝坐在太后的身边不说话,坐在那里沉着一张脸盯着太子妃,今天晚上此事好像就由太后做主了。

红鸾忽然心中微动:好像皇帝和太后在一起时,有什么事情是他很少会开口——她几乎要痛哭起来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为什么到现在才注意到此事,寄希望于皇帝当真是找死之举。但是眼下她除了老实的等下去,等太后发落她们外再无半点法子。

如果太后当真会杀她们,红鸾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此时,她的耳边又响起了宫嬷嬷的话,只是这次比任何一次都响,让她在这种时候都微微的闪了神。

在宫中她要报仇,要生存下去,原来的想法真得太天真了吗?她不知道,真得不知道答案。

认识了孟大人后 她没有求助原本是信不过他,后来动心后知道不可能,便不想拉他下水:与皇子为敌那后果不难想象;民告官还要滚钉板呢,就算是成功最后只怕也会有得苦头吃,万一失败,她岂能害了孟大人?!

因为她懂得孟大人的心,知道她只要她肯说他就会帮忙,而且现在她没有求恳孟大人也插手管了她不少的事情:她不想利用他——不能结为连理就应该断得干脆,怎么能为报家仇而把孟大人拖下水呢。

福王她不相信,皇帝她也不是十成十的相信,皇位之争她知道的并不多,因为身份所限嘛;可是就她所知的就已经能称得上惊心动魄,使得她相信:为了那把龙椅,这些皇子们其实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入宫非她本愿,做过乞儿的她更想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她才会想得到皇帝的倚重,借此来报仇而不是得到皇帝的宠爱:皇家人的宠爱能相信吗?那荒凉的承露殿就在那里,先帝可还曾记得承露殿的主人吗?

再者红鸾不赞成宫嬷嬷的话,并不全是因为惊惧;如果她真得有心要争帝皇之心,那她仇人没有找到、家仇没有查清前,就要和元华等人斗个你死我活。

她真得还能活到查到仇人的时候吗?又凭什么能让皇帝为她报仇——只要她说出来就可以,那是皇帝,心里盛着整个的天下,于她来说天大的家仇在皇帝那里可能就有不同的看法。

皇家人的眼中,什么是最重要,红鸾很清楚;所以她在今天寄希望于皇帝时,也只认为有一线生机而已:帝心难测啊。

可是按着她自己的想法行事,不要说查仇人时就是自保之事都屡屡被人所制,连动动手指头都不可能;红鸾第一次对自己的坚持有了动摇,可是宫墙外的生活让她依然有着极度的留恋,也是她报仇后心切的幸福所在。

太子妃的辩解无疑让太后更为生气,她扫了一眼红鸾等人:“哦,哀家慈安宫的人也在。”这句话让太子妃的脸色又变了变。

红鸾听到后心中生出了希望来,太后看来是气得狠了。

“红鸾,你做什么事情让太子妃如此生气?”太后忽然黑着脸喝斥起红鸾来:“哀家看你平日里稳重才让你到皇帝身边伺候,可是你还没有真正伺候差事呢,就惹得太子妃如此着恼,你可知罪?”

她的厉声喝问还真把红鸾吓了一跳,因为从来就没有看到太后发作过;微一愣神的机会,她刚想开口说话,那边太子妃已经开口大声道:“太后,是妾没有禀明太后就责罚她是妾的不是,但妾也是怕太后知晓后生气伤到凤体;既然太后问了,那就由妾来回明太后。”

太子妃的用心殿上没有人不清楚,使得皇帝微微皱眉看一眼太子妃,因为他想知道一个人可以蠢到何等地步;难道她此时还不知道应该如何才算得是自保吗?这宫中,不要说是她了,现在就算是他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有这样一位妻子实在是他的不幸,不过他并没有怨任何人,因为太子妃是他自己当初点头同意的;现在,他需要做得就算如何能不让她的蠢影响到自己的大事。

太后看看太子妃:“不必说了。”她抬头指着红鸾道:“你让太子妃如此生气就是大罪,就是大不敬,哀家的慈安宫里可不曾有这样的规矩!”她看一眼红鸾身边的柳儿几人问太子妃:“她们——?”

太子妃欠身:“她们和红鸾一起来的……”话说到这里就被太后打断了。

“原来是助纣为虐的人;”太后开口就给柳儿等人定了罪,然后左手轻轻的一挥:“哀家的人出来怎么能如此丢哀家的脸?来人,拖下去给哀家狠狠得打上二十板子,教教她们怎么伺候主子。”

红鸾听得心头一跳,忍不住抬头偷偷的看向太后,忽然间她想通了什么也没有分辨,在地上向太后和皇帝叩头:“奴婢谢太后的赏,奴婢定当谨记太后的话。”

柳儿等人也是同样的谢恩,起来很顺利的跟着人出去领罚了。

大殿上霎间就如同到数九的天气,冷得皇帝都拿起热茶来暖手,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高兴的,自然只有太子妃和吴宫人两个。

太后吃了两口茶后,殿外就传来了红鸾等人的惨呼,她慢慢的放下茶盏看向太子妃:“你不是要对哀家说红鸾她们做了什么错事吗?现在说吧。”

……

501章 心机

现在说吧,轻轻的四个字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变重了,压得太子妃连张几次嘴都没有说出话来;她发现自己此时就算是再占道理,不管如何说都有点不合适。

太后问也不问原因就治了红鸾等人的罪,而且没有让红鸾分辨一个字就拖出去打板子;虽然太子妃现在想得并不是把红鸾打几板子,可是此时她再开口想要红鸾几人的性命,她自己就感觉说出来太过份了些。

原本她是想向太后哭诉一番请太后为她做主的,就凭红鸾和冷玉敢动手就是死罪,而她就算是被申斥几句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能除去眼中钉太子妃也就不太在意被太后骂上几句了;可是现在太后上来不由分说就为她做主了,连问是谁对谁错都没有就责罚了红鸾,可谓是极为给她脸。

她如果此时再哭诉再要求太后把红鸾打死,就是极不给太后脸面了。太子妃艰难的开口:“红鸾几人虽然有不是,不过太后已经责罚了,妾也就不必再说她的错处免得让您生气伤了凤体。”

太后是个极好的太婆母,那太子妃也只能是个极贤良的孙媳才可以,不然就是口水也能把她淹死;到了此时的太子妃才明白过来,太后明着是在打红鸾其实是在救红鸾,同时封上了她的嘴巴,让她说不出半个字来。

如今红鸾等人的错不好再提,那所余下的是什么?她的嘴巴里好苦好苦,再苦却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太子妃终于深深的知道太后是个如何厉害的人,明明是维护太后自己的人却让她说不出半个字来,而且就算是向人诉苦她又能如何说,难不成太后待她还不足够好吗?

太后听到后微微点头:“嗯,红鸾她们的确是要管教,不过哀家调教的人也错不到哪里去;以后你也不必替她们遮着掩着,她们只要有什么错处你就回明哀家,不必担心哀家的身子;为她们这些奴婢真动气,那哀家早就气死了。”

说到这里她又吃了一口茶,又慢条斯理的道:“你呢,为了几个宫人女官就如此失仪,不是哀家说你,宫里以后就以你为首,你如此让宫妃们如何想?威仪威仪,首先也要自己有威有仪才能让人心服口服。不过是几个宫人女官,以后有这等事情你总是气恼可是会伤身子的;哀家看,宫中女官的事情倒不妨让元华帮帮你。”

她左右看了看:“咦,元华那孩子呢,哀家来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见她来请个安?”

太后的话音一落皇帝马上道:“来人,请元华良娣过来;哦,对了,其它几位良娣都叫来吧,东宫里的规矩,哼!”皇帝显然极为不满意。

太子妃的脸色微变,她的脑子的确不够快可是也听出了太后这番话的意思,即派了她的不是又给元华那个狐媚管事的权力,好高的手段。

她岂能就这样算了,此时她还没有正位中宫,太后就已经给元华夺权让元华理事了,那以后她就算是做了皇后,宫中的事情也不是她能独自做主的:就算是太后不理事了,可是元华定会分走她不少的权。

说得难听点,宫中岂不是有了两个皇后?再说了,元华现在只是个良娣就有了理事之权,那皇帝登基之后册封时,元华会是什么位份——现在宫中理事的可是两位贵妃!她还不清楚太后的心思,想这样就把元华捧上来也要看她同意不同意了。

她不可能让元华开始就成为贵妃的,那以后元华为皇帝诞下个儿女位份是定会升一升的,到时她岂不就是皇贵妃了;再以后,哼,皇后只怕就要换个人做了:当初她入宫时,父母可都是叮嘱过她的,所有的人里最要小心的就是元华了。

只是没有想到先帝大丧没有过去,太后就已经想给元华铺路了。太子妃的眉头微微一皱:“太后,还是不麻烦元华妹妹了。”她没有什么借口可以用,而且太后已经如此明白的对她下手,她还用得着找借口嘛。

太子妃就是太子妃,绝对非常人可比;冷玉听着红鸾在殿外传来的惨呼,在心中恶狠狠的想:太子妃你就这样做吧,好好的和太后对着做,就要摆明了和太后过不去,那红鸾和她以后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惹得太后着恼,相信太子妃登上后位也做不长皇后。

太后闻言抬头看太子妃一眼:“你不愿意元华帮你?”她的目光在殿上扫过目光冷了下来:“你自己如此胡来,气派倒是极大可是皇家的体面呢?!你给哀家说。”

太子妃长吸一口气看向皇帝,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几句话。

皇帝修长的手指敲在桌面上:“你也的确是事情太多了,又刚入宫不久有什么顾不来的,诸事不顺也算是极正常的事情;再加上父皇驾崩,大家谁心里也不好受,你有些烦躁之气朕也不是不知道。”

他开口句句就是为太子妃说话,让太子妃的脸上泛起红光来,她就知道皇帝心里最疼爱的人就是她了,岂能坐看宫中之权落到她人之手?要知道,她才是后宫之主,是皇帝唯一的妻子。

冷玉先是微微惊讶,然后也就释然了。

太后的神色没有变,只是拿眼看向皇帝,显然在等他说下去;事实上她心中是有恼意的,没有想到皇帝根基不稳的时候就想和她打擂台了:难不成,他以为只凭他原本是太子,就真得可以坐稳那把龙椅?

相信她的这个孙子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不需要她提醒就心中很清楚,应该不会做出傻事来吧?反正她是真得不想皇帝犯糊涂,因为那个二皇孙更难以掌控。

皇帝说完那些对着太后微微的点头后,又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向殿外:“元华她们来了吧?宣她们进来吧。”

殿门处正好有个太监进来要禀事,如此一来太监不用开口马上叩拜完转身出去,不多时元华引着紫玄和纤纤进来,给太后和皇帝请过安后,又给太子妃请安;三个人没有哪一个对太子妃有丝毫的不敬之举,就连脸上的神色都是极恭谨的。

502章 原点

太子妃看到元华却没有好气,更气得是元华来得太是时候了,只要再晚一会儿皇帝就把话说完了:即把太后的话回绝,不会让这个小狐媚子得半点便宜;但是现在元华听到后岂会就此作罢,而太后那里看得出来是势在必得。

她看看皇帝和太后再看向元华,心中琢磨着今天的事情:不会是太后和元华早就商量好的,只等着像眼下这样的好机会吧?她生出这样的念头后,就感觉很是那么回事儿,禁不住有些生悔,如果不是她自己做事有些操之过急也就不会被太后捉到把柄了。

越如此想她越看元华不顺眼,再看看低眉垂目的太后发,心中的气那不打一处来;因为她忽然想明白了,就算是她今天没有做错事情,太后和元华也部会就此算了,定会找机会,或是引她做错事情,为得也就是皇后之位了。

想清楚的太子妃气得脸色有些发青,如果不是太后在这里她可能就要忍不住警告元华一二;现在她只能对面前躬身施礼的元华等人摆手直接说道:“紫玄妳们平身免礼吧。”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只为了出心中的恶气。

紫玄微微一愕,对太子妃躬身行礼后退一步让元华先行,她在后相随到太子妃身后站定;当然了,紫玄和纤纤是并立的,两人有意无意的都错后半步立到了元华身后。紫玄的用意当然就为了向太后表明,她心甘情愿奉元华为尊,就是为了取悦太后;同时,她知道会让太子妃很不悦的。

太子妃如此说话,当然也没有过用过脑子去想,在她看来也不必再细想什么;反正太后和元华都摆明要谋算她的皇后之位,她还用得着和她们客气?太后和元华不让她痛快,她也就不让元华和太后痛快了。

就如她父亲说,只要她没有大错想废后?哼,问过满朝文武再说,想夺得她的后位,没有那么容易呢;太子妃在心中冷哼过后,目光冷冷的自紫玄身上扫过;给脸不要脸是不是,那我们就走着瞧。

冷玉看着太子妃在心中摇头,真不明白这个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在这种时候当着太后的面儿给元华脸子看,还逼得紫玄不得不和元华站到一起,已经不能说是笨了。

紫玄现在心中也是苦涩一片,她哪里想到刚进大殿就被太子妃摆了一道呢……当着太后的面儿唤她的名字叫起,是什么意思?她能应下来嘛,她敢应下来吗?她被迫立时就要向太后表明心意才成。

当然,她如此做的后果就是:太子妃登上后位是肯定的,她今天如此做定会被太子妃找她秋后算帐;但是太后势大她别无选择。

太后自元华她们进殿后只是抬抬手让她们平身,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眼皮都没有撩起,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太子妃的话。

皇帝看向元华道:“你这几天可真是清减了。”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却让元华暖到了心底,更是让太后的眼底闪过了温色,刚刚因皇帝的话而生得气也因此消了不少。

冷玉听得心中轻叹,再次看向太子妃她在心中为太子妃打气:你继续,要好好的让太后和元华等人知道你的利害吧,只有如才能让太后会收拾你而放过我和红鸾等人。

活罪当然是不可免的,可是死罪能免得掉她已经没有其它所求;对,现在的冷玉已经不想死,她要活下去要让那些害她的人不得好死,至少,也不能让那些人活得太过舒服;比如太子妃就是一个。

红鸾声声的惨叫传进殿来,太后好像没有听到,皇帝也好像没有听到,不忍的人好像只有冷玉和元华而已;冷玉再也忍不住叩头向太后求情:“饶过红鸾正信吧,太后,请您发发慈悲。”

太后看冷玉一眼:“你还没有受罚呢,是不是想出去陪陪她们?”

冷玉大哭着叩头:“太后,奴婢、奴婢愿代红鸾正信受接下来责罚,只求太后恩准。”她没有其它法子可用。

皇帝看着她:“没有想到你和红鸾正信很熟嘛。”这话听不出喜怒来。

元华此时却咬着嘴唇上前跪下,可是跪下却没有开口。

太后看着元华轻轻叹息:“你的意思也是饶过她?你可知道她做了什么错事,原本哀家还想让你代太子妃管些事情,你如此心慈如何掌事啊。”

元华却是叩头不止,仍然没有开口,看得太子妃双眼都要冒得出火来了,没有想到元华居然是铁了心和她过不去,来了就要为那个红鸾求情,眼中哪里还有她这个将来的皇后娘娘在。

“红鸾正信是慈安宫的人,她的赏罚当然要由太后说了算。”太子妃冷冷开口提醒元华:“她刚刚在这殿上可是威风的紧,看到那些东倒西歪的太监没有,那可都是红鸾正信所伤。”

太后闻言挑眉毛来:“她带着人打进了东宫?!”她的声音很高,可见得她真得被器坏了:“反了,反了!来人,把这些人统统拉出去打杀,居然让人打进来你们伺候的好差事;还有,给哀家狠狠的打,把红鸾等人……”

殿上的老太监听到后大叫伏地痛哭:“太后饶命,太后息怒;不是红鸾正信打进来的,是太子妃命人传了红鸾来要动刑罚,红鸾正信才动得手。”

太后没有说话,皇帝也没有说话,开口的是尚仪:“是太子妃唤了红鸾正信来啊。”

冷玉连忙叩头:“太后明鉴、皇上明鉴,奴婢和红鸾等人都是奉召来而来;刚进大殿太子妃就命人用那种东西;”她一指地上的特别的竹板:“掌奴 婢的嘴;而奴婢们就多问了一句身犯何错,太子妃就要让人把奴婢们打死。”

有人把竹板呈给了皇帝和太后看,看完太后把东西掷在地上:“这是何物,皇家内院如何会出现这等歹毒之物?!”

太子妃脸色再次一变,落到皇帝的眼中他却好像没有看到般,只是轻轻的把竹板放到了桌子上:“皇祖母仔细凤体安康,父皇刚刚去了……”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眼圈微红的转过脸去。

太后脸色稍稍缓和:“这东西哪里来的,你又为什么叫红鸾等人过来……她们一起做了什么错是让妳大发雷霆,哀家现在很想听一听。”事情又绕回原点,而元华并没有开过口。

503章不领情

皇帝的目光在元华身上掠过,看到她根本没有觉查到自己在注意她,目光微顿就收回来了,而殿外红鸾的声音好像变得小多了。

不只是皇帝听到红鸾等人的声音变化,太后同样也听到了,太后的目光向殿外一掠,没有开口反而先看向皇帝,发现他正在看元华眼底闪过安心,轻轻的摆手尚仪便转身打发人走出殿外。

红鸾当然不能就这样让她死掉,太后找个人做事不可容易,就算如此太后也不想打鱼儿被鱼叉伤到手,宫中的风言风语当然传到元华的耳中,也就传进了太后的耳朵,她们当然要看看皇帝是如何想的——红鸾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是不是真的对红鸾很上心。

太子妃如何看红鸾元华和太后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其它人的话便不能不听一听了;所以太后今天晚上到东宫,开口就让人打红鸾为得就是一举两得,除了要堵太子妃的嘴还要看看皇帝的反应。

如果皇帝很紧张红鸾的话,红鸾就算是再能帮上忙也要尽快除掉;越能越要快点除掉才可以,否则就怕会后悔莫及,而红鸾在太后的眼中就是那种只要有万一,要立时除掉的人。

也是因此太后才故意让人没有塞住红鸾的嘴巴,故意让太监打得极痛却不会当真伤到红鸾的筋骨;那声声的惨叫越来越响时,太后也看过皇帝的神色,当红鸾的叫声越来越弱时她更要注意皇帝的脸上、眼中的变化。

皇帝却根本没有在意,也不是全然全然不理会殿外的叫声,是真正的没有把心思放在殿外,尤其是在元华进殿后他多半的心思都在元华的身上,这让太后很满意,同时也放下了心来,命尚仪出去放开红鸾等人。

对于皇帝维护太子妃,太后倒并不是很在意,皇帝的用心她极清楚,不可能皇帝上来就那么事事听话的,而想能握住皇帝有一半都要在元华的身上,掌握了男人的心才能真正的握住他的一切。

太后是深有体会的,如果不是她的皇夫对她情根深种,她那个病弱的儿子也不会登上龙位。

太子妃没有留意到太后目光的变化,她只看到太后打发人出去,然后红鸾等人的惨叫声停住了;而她的目光移向皇帝时,发现皇帝完全无意阻止太后放掉红鸾等人的意思,心中又开始泛酸。

此时太后质问她竹板等事更让她心中恼火,原来所有的一切就如她的猜想,太后果然是来救红鸾的,却扮出那张黑脸让自己无法开口说红鸾几个人恶行。

皇帝看到太子妃没有开口便咳两声道:“那个正信也被罚了,冷玉也挨了打,你呢也有不是,回头好好的抄经书向太后请罪,记下了?时辰不早了,儿臣想还是去陪父皇的好。”他的声音最后低沉下去。

而他的话落到太后的耳中,让她长长叹息没有反对;无论如何那个灵棚里躺着的人是她的亲生儿子。

皇帝把圆场打得很不错,把太子妃的错模糊掉且还责罚了她,使得太后也不好再说其它,闹得天翻地覆,让太后就要大发雷霆的事情,就这样被他轻轻的两句话放下了。

只是,皇帝漏算了太子妃,她听到皇帝要罚她,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来,刚刚对皇帝生出的温情全部消失了:原来,皇帝的心思还是有了其他女子,说不定不是外面的那个红鸾,或者是眼前的冷玉。

更有可能的就是——太子妃耳边回响起皇帝刚刚说过的话:你清减了!

那不是对她说的,是对元华那个狐媚子说的,立即妒火熊熊燃起,看皇帝的眼中便闪现了泪光:“皇了,妾有何错?东宫可以以妾为尊,可是由妾掌理?她们几个不过是宫人女官罢了,不要说她们原就有大错在身,就算是没有,妾责罚了她们又是什么大不了的错处。”

皇帝的眉头微皱:“你还不给太后叩头,还不向太后请罪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眨了眨,催促太子妃上前行礼,然后他就可以陪太后去灵棚了,今天的事情就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此时殿上的人都听出来他对太子妃的维护之意:但是太子妃偏就是不领情。

在太子妃的眼里心中,只有皇帝对元华的体贴,只有皇帝和几个宫人女官的风流,再加上太后和元华的谋算皇后之位的心思,她是又苦又悲:“妾何错之有?!”

太后拿起皇帝放在桌上的竹板掷到了太子妃的面前:“你说,你有什么错?”她还真没有遇到过太子妃这样不知好歹的人,愚笨的让所有的人都无台阶可下,再让太子妃如此狂妄下去,她这个太后真的没有威严可言。

太子妃看看竹板,昂起头来硬声道:“不过就是竹板而已,就处妾想毁了她们那张脸就算是大错?”可好,不用谁来逼问,她自己把自己的用心吐露出来且振振有词:“她们的大错,单单毁掉那张脸赶出宫去,已经是妾的慈悲。”

她说完话还恶狠狠的看向皇帝,以目光提醒皇帝:不要忘了你刚刚做过什么,真逼我说出为大家都不好看,她实只是想让皇帝为她说几句话罢了,只要皇帝开口就表明心中有她就可以,因为她在宫中唯一的依凭就是皇帝,因为她在看到皇帝第一眼时就爱上了他。

在太子妃的眼中红鸾几人的事情还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几个宫人宫女,慢说没有用竹板拍上她们的脸,就算是拍上了那也是她们算找的。

她直直的盯着皇帝的脸:“妾的腿受伤见血,就是伤在红鸾正信的手上,妾到现在都没有说出要她性命的话,皇上还以为是妾的错?”她终于找到机会说出她的伤,就处划明知道太后和皇帝都看到了,可是她挑明摆到众人面前那就是红鸾的死罪。

皇帝的目光在她的裙边扫过:“可宣过了御医,实在是胆大包天,还有你们是怎么伺候联的爱妃”他发作完看看不说话的太后微微沉吟后又道:“不过太后也为你做了主,而宫岂能出现那等东西?而且你看看这殿上……”他对着太子妃使眼色:“向太后请罪,相信太后不会重责于你。”

504章 你不会反对

太子妃没有想到皇帝此时还想她向太后请罪,她有什么错?

如果不是皇帝好色连吴宫人那样的货色都能看得上,如果不是太后要把红鸾给皇帝做采女,不是要把冷玉那个年纪比自己大些的宫婢作宫妃,她会生气?尤其是太后,她安排红鸾和冷玉是为了什么,而元华为什么替红鸾求情?还不都因为她们同是太后的人。

红鸾和冷玉就是太后安排来帮元华夺后位的,当她是傻子看不出来吗?皇帝是看不出来还是不在意谁做他的皇后?太子妃咬牙握拳:此时她已经跪谁也不会跪倒在太后面前的,那和一只摇尾乞怜的狗有什么不同。

她准准的自齿缝间叶吐出三个字:“妾,无错”。我没有错,我凭什么要向太后请罪?我就是不认错。她只说了三个字,可是殿上众人却都听到了她的心中所想。

太后不是没有耐性,但是对太子妃显然是用不着太多的耐性;看太子妃的样子也知道,你越是给她脸 ,她越是不要脸面,太后冷冷一哼:“好一个无错,”她指着地上的狼籍:“这些是什么?你弄了这种狠毒的东西进宫,让世人知道后会如何评说我们皇家?”

“那些你都认为不是错,是不是?那你无故叫来宫中之人体罚,在国丧之中弄出如此多的事情来让人如何看你?你是太子妃将来的皇后,一宫之主,要有仁善之心!如此行事真是无半点本统。”她并没有把话说的太重,因为太子妃倒底是皇家的人,不给太子妃留体面也要给皇家留脸面啊。

太子妃却因为皇帝和太后多少都有忍让而认定其父母所说的是对的,她已经是太子妃,没有大错就会是皇后,以后没有大错就是一辈子的皇后。再以后就是太后,皇家为了他们自己的脸,也不会当真把她怎么样。

而她当真无所惧的抬高下巴:“不过是些瓷器罢了,而那竹板也称不得狠毒二字,且没有打在那些宫婢峰上却伤到了妾——就算那竹板不该出现在宫中,妾也算是受了惩处;至于那几个宫婢,无故叫来?太后容妾直言,妾虽然不能称得上贤良却也不会做出无良之事,她们——实属该死。”她最后四个字是恶狠狠的吐出来。

“该死?”太后盯着太子妃心中的怒火被太子妃一再撩拨,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你叫她们来做什么,在国丧之中你倒底有什么不满,会让你把满肚子的火气发泄到她们三人身上?不要以为你的心思没有人看破,满宫中的人都清楚的如同看池中的锦鲤。”

“她们一个是皇帝点名放到身边的,另外两个却是哀家给皇帝的。”说到这里太后微微停顿:“母仪天下,最重要的就是四个字,容人之量!后宫如果没有三千佳丽,皇后又向谁称尊?!”这就是在变着法子的说太子妃善妒,已经算是极重的话了。

太子妃听到气的脸都青了,她哪里善妒了?刚刚入宫皇帝便有多少女人,她可曾对任何一个皇帝的女人下手?还不是天天要看着她们在自己面前来来去去,还不是一样要看着皇帝进她们的房里?居然平白无故就说她失德,想来太后是不想她登上后位——是她失德吗?也不看看皇帝做的好事。

她恨恨的看一眼皇帝,如果不是他沾花惹草四处生事,太后哪里能说出她善妒的话来,如果皇帝肯听她的话,和她安安生生的守在一起又哪里会给元华等人那么多的野心?算到头,其实错的那人是皇帝。

“皇上?”太子妃向皇帝再次求助,有些话她还是不想当都会太后和元华的面说出来,那只会让她们更得意,认为自己和皇帝离心离德了;只要皇帝肯为她说话,那她就原谅皇帝这次;以后要想法子把皇帝的心拴住,拴得紧紧的带在身上才成。

皇帝看看太子妃再看看太后:“你是知礼懂礼的人,太后如此动怒,你不知道跪下请罪?”他又使了个眼色给太子妃,他在太子妃脸上移开目光时,微抬眼皮不想正对上元华的眼睛。

他和元华目光对视片刻才挪开;而元华和皇帝对视的片刻,她的脚尖不小心碰到太子妃的脚,使得太子妃抬头正好看到皇帝在看元华,当即她全明白了:原来皇帝早就让元华给迷住了心窍。

她此时再忍下去后位不要说没有她的份,冷宫倒是她将来安身立命的所在了,忍无可忍的太子妃再次叫了一声:“皇上!”

皇帝在椅子上微微动了动身子:“够了。”他开口斥了太子妃一句,拖到现在在他没有用上晚膳,而灵棚那里到现在也没有过去,让百官 和他的兄弟们如何想?

“现在儿臣伺候太后去看父皇,然后送太后回寝宫安歇;”他站起身来:“太后息怒,回头儿臣会好好的教教她。”

此时红鸾等人被人抬上来谢恩,人人都被打的屁股开花,血染石榴裙,不过显然她们在外面有人给她们灌了药 ,还有精神向太后和皇帝谢恩。

红鸾痛的感觉自己下半身都没有知觉:太后下手真狠啊;她有种直觉,太后如此打她应该不只是为了堵太妃的嘴巴。

因为太子妃不必太后如此认真的,定还有其它的原因在,只是她不还不清楚罢了。

因她对皇帝并没有生出情意来,到了殿上谢皇帝时就和谢太后一般无二,谢过恩过她看向元华微微点头算是谢恩,尚仪已经对她说元华为她求情的事情,她如此做更让太后安心,确信只是有人想除掉红鸾而生出那些谣言来的。

已经有人要斩她的胳膊了,太后眼底闪过冷笑,看看太子妃知道她是宫中最大的一把刀,不管是利不利,杀红鸾却已经足够了,且太子妃今天也真的这样做了。

太后站起身来:“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冷玉和红鸾的错罚过了,可是为了你的名声和体面着想,国丧之后你下旨赏她们个位份吧;哀家看冷玉做个五品的昭容就不错,至于红鸾嘛 ,做个六品的御女吧;你不会反对的,是不是?”她看着太子妃脚下没有移动一步。

……

505章青筋

皇帝停下了脚步,他显然也是没有料到太后会如此说话,不过他立在原地不动不说话就等于是默认了太后的意思;他此时看的人不是红鸾,也不是太子妃,更不是紫玄等人,而是元华。

紫玄和纤纤就好像没有在大殿上,自她们立到太子妃的身后就尽量不引人注意,可是此时也有点吃惊的看了看太后;这样的结果也出乎她们的意料,原以为事情因为皇帝一再的请太后去灵棚而不了了之,没有想到太后今天就是不肯放过太子妃。

纤纤的目光在殿门口的碎杯上扫过,不得不叹息这杯子果然是有份量的。

跪在地上的冷玉听到太后的话嘴唇扯了扯,唇中噙着几分苦涩:最终她依然还是要做笼中鸟,注定离不开这里了;只是她却没有了死意,红鸾已经点醒了她而今天的事情让她明白,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活下去,其实只想到太子妃因为她在皇帝身边活得不错,而气得脸扭曲难看好就有几分开怀:太子妃不痛快她活着也就值了,不是吗?!况且活得久了,因她而不痛快的人想必增多——太后想用她做棋子,可不曾问过她同意与否呢。

太子妃却是完完全全的呆住了,抬头看着太后一脸的不敢置信:让自己来下旨?让自己来下旨:她太过震惊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来下旨?”

太后十二分肯定的道:“对,你下旨。”她微一顿道:“这是为你好,你懂得,你不会告诉哀家说,你不愿意吧?”她今天如果就这样放过了太子妃,以后这个蠢女人更会目中无人,在宫中为所欲为。

皇帝的面子要给,但同样也要给太子妃个教训;相信这个教训不会让皇帝不快的,宫中少不了的就是女人,多几个少几人也没有太大的分别。

太后会如此温柔的给太子妃惩戒,就是因为太子妃是将来的皇后、后粉扑儿的人,绝对不可以动粗,一掌甩在太子妃的脸上当然快意,但那打得不止是太子妃,打得是整个皇家的脸。

年老成精的太后有的是法子,并不是只有打杀才最伤人,比如太后现在所用的温柔方法;你不是容不得皇上身边有人吗?那哀家就要给皇上添人,添得还是你最想除掉的人;想反对,那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如果太子妃当真不识相也没有什么,正好落个善妒的名声先摆在这里,以后可有用得着的时候。

太子妃大闹使得自己受伤和太后也几乎是撕破了脸,最终却还是要眼睁睁的看着皇帝身边再添两个她恨透的女人,且要她亲自下旨:不如打她一顿来的好呢。

她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盯着太后紧紧的咬着牙关,那目光能化成刀子的话,现在太后定会变成骨架;活吞都已经不足以让太子妃出口气,就算是把太后凌迟了她也难消心头之恨。

红鸾伏在地上脸色微变却没有开口,虽然她依然想以后能出宫去过她向往的日子,但她同时很清楚,眼下的情形能保得住性命就不错。大仇未报之前,让她做宫妃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所以她低着头全凭太后做主没有开口反对。

此时是太后和太子妃在较力,红鸾如果说话那绝不会有下场,不是被太后一怒拖出去打死,就会被太子妃弄个半死不活。

红鸾的心情是极为复杂,辩不清酸甜苦辣,但有一样可以确定她是极为不快,不是因为太后要让她做宫妃的名份是她被迫承受下来的,令她再次生出“我为鱼肉”的感觉来,使得她极为不舒服。

有种随时随地,只要太后或是太子妃等贵人想,就能取走她性命的恐慌,今天她几乎就把性命丢掉;她袖中的手悄悄握起:只要太后和皇帝晚来了一小会儿,她和冷 玉就会被太子妃活活打杀,这样的事情,她不能容许再有第二次,因为运气这种东西是最不能指望的。

除了太子妃之外,还有太后、还有元华,她们想要她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被这些贵人们想打就打、想杀就杀呢?她看着眼前的银砖地面,指甲不知不觉中已经破了她的掌心,而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能和红鸾的痛相比的只有现在的太子妃,她盯着太后的眼睛时时冒火气,偏太后却又轻轻的追问一句:“你不会不同意的吧,母仪天下最重要就是要有容人之量;对了,你还要代皇帝照顾好宫妃们,这也是你的本份之一。”

太后所言倒并不假,那也只是落在纸上与口头上的东西,不要说其它人就是太后她自己掌权之后,做为母仪天下的尊贵女子,她可曾替她的皇夫照顾好宫妃——如果把那些宫妃逼死也算是的,她做的当真是太好了。

不能说没有贤后做到过,可是深夜梦回身边空无一人、冷枕冷被冷床的孤独袭上心头时,贤后的心里倒底是种什么滋味儿?有没有生出过醋意来呢?这却不是史书上会记载的,所以世人无从得知。

太子妃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她移开目光看向皇帝:“皇上,您认为呢?”她并不是想让皇帝为她解围,只是想听听皇帝会如何说。

皇帝没有想到太子妃蠢到拖自己下水,他再次看一眼元华:“这种事情原本就是你的份内事儿,皇祖母也是为你我着想,你看着办就是了。”这话等同于赞成太后。

太子妃倒吸一口凉气心口猛然疼痛,却越发挺直了后背:“回太后的话,妾,不会下旨的。”太后让她恼怒,皇帝让她伤心,她凭什么要让自己讨厌的女人守在皇帝身边,如了太后和皇帝的心?不,她偏不。

太后没有想到太子妃此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说什么 ?!”她同样的不敢置信,宫中什么样的人都有,就是蠢人不多。

太子妃迎着太后的目光以斩钉截铁的声音道:“太后,就如同你所说的话吧,既然大爱都知道妾为什么不喜欢她们,那您为什么还非要让妾下旨?妾绝不会下旨让她们为宫妃,而且妾也不会同意太后之命。”

“你说什么?!”太后额头上的青筋跳出了一条来,多少年了,没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过话;就是皇帝也不曾对她如此无礼过。

505章一掌之威

太后关七点没有提上那口气来;在宫中,讲究是笑不露齿,怒不带色,越是身份高的人越要喜怒不形于色,今天太子妃的那个茶盏差点就扔到她的脸上,她不提太子妃当作是忘了已经让她恼怒不已。

接着太子妃的所言所行就让她怒气更是多加三分不止,到了现在她要小小的教训太子妃,没有想到太子妃依然是块不开窍的石头,硬梆梆的就把她说出去的话砸回了她的脸上;实在是孰不可忍也,她多年来的不动声色,今天被太子妃逼得完全破了功。

太子刀听到太后带怒的喝问,居然字字清晰无比的又答道:“妾不会下旨抬兴趣她们,也不会奉太后之旨抬举她们,就算是太后下旨抬兴趣她们,妾也绝不会赞同。”

后宫之主就是后宫之主,太后就算是再尊贵她皇孙的后妃轮不到她来做主的;如果身为妻子的皇后抗旨,就会闹的大家一起灰头土脸让天下人看尽皇家的笑话。

太后在乎,她不可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而太子妃不在乎,只要她是皇帝的妻子就当真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这一点太后当然深知,所以她更加生气。

猛得踏上一步,太后指着太子妃的鼻子道:“你这是和长辈在说话吗?你再敢说一遍,不要忘了你还不是皇后。”

太子妃看着太后寸步不让:“太后,妾有冒犯的地方甘愿领罚,但是妾绝不会下旨,也不会奉旨。”

太后就看到眼前金星乱舞,没有以今天连孙媳妇也整治不了,她哆嗦道:“冷玉为嫔,红鸾为才人,今天就接旨,册封等到皇帝的登基大典之后。”她还不相信治不了太子妃,你不下旨?好,那哀家来下旨。

皇帝抢在元华之前扶住太后:“孙儿下旨,孙儿现在就下旨,只请皇祖母息怒保重凤体要紧。”她回头大喝太子妃:“你说够没有,还不给联滚出去。”

太子妃没有想到皇帝会对她用滚字,她颤着身子站起来:“妾身遵旨,遵旨。”她看着皇帝:“但是妾为皇上的妻一天,就不会奉旨。”明明白白的告诉皇帝,你下旨我也不会听,想纳这两个妇子为妃,做梦去吧。

冷玉和红鸾没有想到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对视一眼低头大气也不敢喘,回头有那个御史上奏,说她们祸国殃民,红颜祸水什么什么的,那她们就是九条命都不够杀的,真真是无妄之灾。

不过看太子妃气得双眼通红,,见太后被气得脸色铁青,红鸾心中还是很痛快,如果不是担心自己会因此招来麻烦,她早就在心里大喊:太子妃你加把劲啊,太后你也不能输给小辈啊,你们上啊,抓她、掐她!

太后气得脸色发白,没有以太子妃会如此无法无天,还真是小看了这个笨女,笨到一定地步当真能气得死人,但是太后就是太后,扶着皇帝的手坐回去脸色便脸色缓和一些,再开品话里也已经不再有怒气,只是那话说出来怎么也不像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太后了,。

“你不奉旨?皇帝与哀家都已经下旨,自现在起红鸾和冷玉已经宫妃。”话平平的道出,就如同刀子割向了太子妃:“明天哀家就让人给她们备宫院。”何必和个笨女子一般见识,相信这两句话就能让她吐血。

太后不再理会太子妃,扶着皇帝的手站起来:“走吧,耽搁了不少的功夫。”她根本不用理会太子妃,因为现在她不是的皇后所以宫中之事当然没有她开口的份儿。

皇帝瞪太子妃一眼:“今天你不必去灵棚,你好好的想想自己的过错吧,百善孝为先,你实在是让联失望之极。”说完看向元华微微点头:“你过来伺候着太后,一会儿有什么事情立时让人告知联。”

太子妃看到元华答应着过去扶住了太后另外的胳膊,再想到刚刚无华就要抢上前去,而此时皇帝居然说出如此的重话,她心中又急又怒又恼又悔,所有的一切化成对元华的恨意:全是因为她!

她想也不想扬手就对着元华打了下去,一掌就打在了元华的脸上,清脆的响声在殿上回响,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声音。

红鸾看着两眼发直,不止是因为太子妃的动怒掌掴元华,而且还是因为元华明明能躲开的,可是她却偏偏还凑了上去。

太子妃含怒出手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当然也没有想过她拒元华有多远。而元华向前的时候,紫玄和纤纤也跟着走出几步来,如果元华不停下脚步的话,那一掌快一点打在紫玄的脸上,慢一点就会打在纤纤的脸上。

红鸾没有再看上去,趁着无人注意飞快的低下头;相信此时大殿上所有看到元华停下脚步的人,此时都不敢让元华看到她震惊的双眼。

此时此地太后看到她被太子妃打,会气成什么样子?红鸾看着自己垂下来的、凌乱的发丝;元华自始到头没有说过话,可是她一举一动莫不是在招惹太子妃发怒,或者说她早就盼着太子妃对她出手了?

掌声响过,元华踉跄几步后终究还是跌坐在地上,轻轻的痛呼一声后就爬起来跪在地上;“太子妃息怒!”然后她又向太后和皇帝叩头:“太后息怒,皇帝……”

太后却已经大怒,一指点上太子妃的额头:“你好大的胆子。”声音冰冷无情,如同是三九的寒风。

太子妃直到打完才后悔,知道自己是闯下了大祸,连忙跪下叩头:“妾,妾不是有意的。”

皇帝气的大喝:“不是有意的,你给联去记里,大丧之日再出来送父皇女孩子。”他的眼底深处却好像有什么闪过,绝对不是担心与恼火。

太子妃没有想到皇帝此时落井下石:“是,妾身错了,妾万不该拦着皇上纳新欢,就算你在国丧期间和她们鬼混,也是妾不过问应该装聋作哑的;太后,是妾错了,妾就应该顺着皇上的意,意以后知道了。”她在又惊又惧又怒又痛之下胡言乱语起来。

她的话说完,大殿之上连呼吸之声都不闻,静的仿佛这是间无人的殿房;而殿外传来脚步声,相伴的还有福王的声音:“臣,特来请太后和皇上。”

507章 醋海生波

太后听到太子妃的话很是震惊,怀疑:眼前的孙子是她的儿子死前一直在夸奖且心怀愧疚的人,她的儿子不可能看错人,可是太子妃也不会拿着这种事情来胡说;她看向皇帝心下细细的回想皇帝这些天来都做了什么:晚上都在灵棚里和她的众皇孙一起守灵,不曾离开过啊。

至于白天更不可能,皇帝大部分的时辰都在灵棚里她是知道的,太子妃所说的事情不可能会发生的:皇帝的行踪她可是知道的很清楚,这几天不曾和什么女子有瓜葛,更不曾做出什么大不孝的事情来。

那太子妃,她是疯了!太后眯起了眼睛来,或者说是她误会了什么。看一眼行到跟前不远的福王,太后气恨交加真想把太子妃一脚踹出去,实实在在是添乱啊!

皇帝守灵很心诚的,百官等众人人都看在了眼里,他的确没有时间和谁去鬼混,可是太子妃的话在福王的耳中,真假便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话是太子妃所说,大可以做文章了。如果换成太后是福王,也必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狠狠的瞪了眼皇帝,那意思就是说,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子了?现在如何是好。

皇帝也是一脸的莫名与气恼,太子妃说出什么话来他都不奇怪,就算太子妃愚蠢些但好在她不惯说假:介理滑以他却看错了她,她不是不惯说假话,而是不说一般的假话,如果此事他分辩不清,三个月之后的登基大典很有可能不会是他坐在龙椅之上。

恨恨的瞪着太子同有把嘴边的话忍回去,他不理会福王直接喝斥太子妃:“你乱说什么?!!岂有此理。”他倒并不惊慌,因为并没有做过那些事情,而眼下他避讳此事只会对自己更为不利,倒不如说个清楚明白免得有人借此生事。

谣言只能伤到他的名声而不会真正动摇他的龙椅,但是说不清楚的话,此事就会被御史一本奏到太后那里,再有他的皇弟,比如福王等推波助澜,到时候太后就处划想了也护不住的。

至于太子妃,不是他想过河就拆桥,虽然不喜欢她却也没有以拿她如何;就算他有废后的心思,那也是在迎她入宫之后因她之蠢而断定她坐不稳皇后之位,却不是他有意要谋害之。

怎么说太子妃的父兄助了皇帝一臂之力,他还真没有想过现在就由着太子妃自食苦果,为他也为太子妃,所以才会开口替她解今日之围。

只是看来倒是他的心太软了些,太子妃根本不领情还把他逼到了死角上,那就怨不得他不顾念夫妻之情,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到了此时此地皇帝极本就无两全之策,只能把太子妃扔出去了。

至于太子妃的皇后之位,皇帝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太子妃这次得了教训的话自然没有事情,如果太子刀还继续蠢下去就是神仙也难救她。

只能说福王来得太是时候了,不早也不晚来得刚刚好,皇帝把目光移开和福王的目光相掸后移开,就看向了殿中的老太监——会是他?这个老太监可不是他的人,这是良嫔给太子妃早早选好的人。

宫中的人事都是千变万化的,但是良嫔做事向来稳妥应该不会是个不知根底的人给太子妃才对;可是如果说今天福王来的只是巧了些,皇帝还真有点不能相信。

是时候也罢、不是时候也好,反正福王都已经身在大殿中。他向着太后和皇帝行礼。仿佛没有听到太子妃的话般平声说:“今天晚上礼部尚书说还有最后一道大礼,可是太后和皇帝不在当然不成,百官等了良久,臣弟不得已过来促请。”

他的目光在四周转过:“呃,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他的目光在红鸾的身上微微停顿,那裙子上的红色让人心惊:不过他并没有特别的神色,好像那些红色并没有出现在他眼中。

太后淡淡的道:“没有什么,只是哀家忧心你们父皇的仙去,还有那个不长眼的人惹哀家着恼,倒是有些失态了。”她把事情搅上了身:“的确是要赶快过去,只是哀家还要问清楚些事情。”

看向太子妃:“你把刚刚的话给哀家说清楚吧。”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平静的异常,就好像完全不曾和太子妃生过气一般。

元华的目光在太子妃的身上扫过,平平静静的收回来,可是眼角却分明有一丝高兴在。

红鸾没有想到太子能有如此的惊人之举,听到太后的话后她思量着:看来是在劫难逃,她愿意与不愿意这宫妃是做定了:而且还在半个时辰里接连高升,位价虽说依然不高但也算极为不同,很能引人注目了。

她对太子妃很不满,居然如此顶不住开口把她自己害了倒没有什么,只是却没有把她红鸾的行列中拉出来,实在是没有本事至极,做不了皇后的话,红鸾冷冷一晒,于太子妃来说是绝对的好事,至少能保得住性命。

皇帝在国丧之中会和女子鬼混?她真相抚额长叹,就凭皇帝的为人,现在哪怕是天仙下凡他再心动也不会动手动脚的,太子妃的脑子里果然全是豆腐渣。

太子妃也没有想到福王会来,正在愣神的有几分懊恼的时候就听到皇帝冷冰冰的质问,她心中的悔意马上就不翼而飞,只是因为福王在向太后和皇帝行礼而没有开口的机会,却用她的眼睛恨恨瞪了一眼元华。

然后当然没有忘掉冷玉,红鸾和吴宫人;太子妃能不恨嘛,都是这些狐媚子才会让皇帝做出失德之事,且让皇帝和她离了心,不然她哪里会被皇帝如此喝问?再说皇帝赁什么喝问她,是皇帝做错了好不好。

听到太后相询太子妃早就等不及的开口:“妾没有乱说,妾当然是亲眼所见,皇帝就是在刚刚他回来更衣到现在,至少是和两个宫婢作乐!”她被皇帝逼急了,醋海生皮那当然是无所顾忌的很。

508章 狐媚

太子妃完全不顾福王在场,在她看来有福王更好,有这次的教训看皇帝以后还敢不敢乱来?从此之后当然会和她安生的守在一起,远离那些狐媚子:在她看来,皇帝已经是皇帝,福王除了能几坏皇帝的名声现在也翻不起浪花来。

太后听得愣住了,而福王也愣住了,只有皇帝气恼的喝道:“今天你给联说个清楚明白,如果元凭无据你就敢乱说,莫要怪联不念夫妻之情。”

太子妃却叫道:“难道后帝对妾还有夫妻之情?!”这话说得实在太过份了些,不止是皇帝的脸完全变青,就是太后和福王的脸色也极为不好看。

太后冷冷的看着她:“说!”她已经懒得和太子妃多话,盯着太子妃的目光就像是鹰在看一只可怜的兔子般。

红鸾看到太后的目光再扫过元华,心知太后想借此事发作太子妃了,想来太子妃这回真的有好果子可吃了。

她不同情太子妃,尤其在太子妃没有能拦住太后的旨意,这让红鸾目的地她就是个废物。

做为废物的太子妃地红鸾来说唯一的用处是,好存在那么元华就不会成为皇后,那红鸾的日子还能好过些;也是为此她很老实的趴在地上,没有去想落井下石的法子。

冷玉看着红鸾伏在地上也不动有些担心她,可是在大殿之上不敢开口唤她,悄悄移近些碰碰红鸾,看到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后松一口气,也学红鸾低下头不言不动,免得再有什么祸事找到自己身上来。

太子妃本就是要说的,被皇帝和太后冰冷的目光一激她更是有气:“皇上,妾原本想私下里劝说于您,可是您的眼中只有那几个狐媚子,逼得妾不得不事情禀于太后;皇上,妾这也是一番苦心,完全是为皇上您好啊。”

她说着说着悲从中来,泪水奔涌而下:“今天皇上回来更衣,不让妾去伺候却在书房里消磨了多半个时辰!妾后来问过,皇上并没有沐浴。后来,皇上好不容易出来了,妾请皇上用膳,后直是怎么答的妾,皇上还记得吗?”

“后直说,你自己用吧皇上无情学有事儿;”太子妃越说越委屈:“国丧之中您还有什么急事?可是不等妾答话,你就匆匆出去说了一句什么,快点不然饭菜都凉了——居然要去陪哪个狐媚子用……”

她的话没有说完,皇帝一脚就把她踢倒在地上,一双虎目几乎喷出火来:“你再敢嘴巴里不干净,联、联……”他联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下文来,这个妻子其实以他父皇的名义定下来的,现在他的父皇尸骨未寒且他身为帝皇要休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太子妃被踢伏在地上哭着大叫:“狐媚了,狐媚子!皇上,您不让妾说妾偏要说,你为哪个狐媚子居然对妾动手脚,自古到今帝王可有你这样的?!”她说完失声痛哭 。

太后颤微微的站起来指都会太子妃:“你、你……”然后仰面就向后倒了下去,把皇帝、福王等人都吓坏了,连忙冲过去接住太后。

好在太后只是气得头脑发晕,并没有真的晕死过去:如此一来太子妃也不好再大哭特哭 ,可是她却依然不服气,满肚子依然是季屈。

皇帝一手搅着太后,一手接过汤水来给太后喂了几勺,才把太后置在软榻了回头盯着满脸是泪的太子妃:“你是不是想知道联到底去陪谁用晚膳?!”

红鸾也听的很吃惊,差点没有抬起头:原本她听太子妃的话以为她在胡说,皇帝怎么可能去陪人用饭?但是皇帝开口这一问就表明他真的去陪人用饭了,而且能让他如此维护女人当真很惊人。

要知道宠妾可以但不能灭妻啊,就是平常的老百姓家中都不可以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那是大罪要流放的:而皇帝如此做当真是极大的失德,难道皇帝不想要命了吗?

太子妃只是恨瞪着皇帝:“妾如何敢问?妾不过是略提提便挨了窝心脚,如果得知那人是谁,皇帝岂不是要杀了妾来灭口?!”

福王皱眉头,给太后捶着后背:“皇嫂,太皇气成这个样子,您少说两句就好。”这个女人不要说是母仪天下,就算让她做个官 妃都给皇家丢脸。

不过太子妃所言对他极为有利,而他的目光不期然的扫过了红鸾,好像陪皇帝用膳的那个人就是红鸾般,而皇帝的话让他也看向了皇帝,不明白他这个聪明的骗了他十年左右的皇兄,如何会说出毁掉自己的话来。

皇帝真想再踢太子妃一脚,正想开口的时候太后挣扎着坐起来看着太子妃:“你们皇上今天是来陪哀家用饭,只是饭还没有用多少就被你给搅了,你所的那个狐媚子,就是哀家。”

太子妃完全的愣住了,看着太后连抽泣都忘掉了,皇帝是去陪太后了,那她,她岂不是闯下了大祸?!

“联,是去陪太后用膳的,你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吗?!”皇帝伏下身子在太子妃耳边吼完站直:“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说,统统给联说出来。”

福王也极为吃惊,终于明白太后为什么差点晕过去,听他的母妃说过,太后身上有极重的一道伤痕,就是因为当年有位贵妃说她狐媚惑主而责罚她留下的,想来此时太后再次听到有人在她面前大骂她狐媚,都有杀人的冲动吧。

太后盯着太子妃:“你可知错了?”她这次是绝不会手软的,不好好的整治她一番,这后宫还真是要反了天去。

太子妃看着皇帝再看看太后,忽然大叫起来:“那更衣更了多半个时辰怎么说?不是和宫婢鬼……”她后面的话被一只杯子打断了,是太后掷过去的。

太后终于报了那一杯之仇。

太子妃的杯子没有打中太后,可是太后的杯子却打中了太子妃,淋得太子妃满头满脸 都是水:“住口!皇帝是天下共主有多少事情要做,做什么事情非要让你知道才成?多半个时辰——皇帝会陪哀家用饭,正是为了商量因为秋雨不绝之地有灾情之事,为了此事皇帝自离开灵棚在书房想出三个法子,然后想问问哀家哪个好,再拿去和六部相商。”

509 随便你

“你的脑子里除了女人还有其它吗?”太后盯着太子妃:“皇帝在伤痛之中还不得不理国事——他的心情你想过吗?按礼守孝的时候不能处置国事,但是让皇帝、让哀家不理会那些灾民的生死,皇帝和哀家做得到吗?你们先帝有灵得知也定会痛骂儿孙,皇帝的难处你想过没有?女人,女人,你天天脑子里除了女人就不能想得有用的?”

太子妃完完全全的愣住了,而福王也愣住了。

秋雨不绝有地方成灾,此事他还不知道而皇帝却已经想出了法子,好厉害的手段!的确是他太过小瞧他的皇兄了;他看看太子妃目光闪了闪,不过有这样一位好皇嫂在,无疑是对自己的极大的臂助。

皇帝当日是不得已、或是无可选择,但今日来看迎娶这样一位妻子实在是皇帝所为最大的错事。

红鸾听到水患两个字身子轻轻一颤,就好像是伤处疼痛牵动的她;耳边响起的是震耳的水声,几乎就要冲口而出“救救那些人”的话来。因为冷玉在她身边以为她的伤很严重,担心的碰触她,才使得她清醒过来压下心底生出的冲动。

看着冷玉担心的目光她微微摇头,再次低下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眼中的伤痛;皇帝是好皇帝,热孝中能不忘灾民以后也定能做个好皇帝的:原来她没有在意过皇帝是好还是坏,现在她却希望皇帝能是一个知道忧民的好皇帝,为此她愿意帮皇帝做任何事情。

只为不要再让人在大水中丧生,只为不要再让人在水中逃得性命后却因冻饿而死;她真得不想再听到亲身经历的惨剧,真得不想。

元华轻轻开口:“妾愿把所有金银之物拿出来,虽然不济什么也是妾为皇上分忧的一点心意;在水患之地的灾民没有安置好之前,妾每天每顿只用两个素菜,同时抄写经文向佛祖祈求水患之地的平安。”

紫玄和纤纤也上前跪倒:“妾意相同,请皇上恩准。”

皇帝闻言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朕甚慰。”他看向太子妃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目光已经表明他的责难。

他上前亲自扶起元华:“你深明大义,很好很好。”轻轻的拍拍她的手:“不要累到自己,多注意身子知道吗?你只是吃素也不可以的,饭菜不可以减。”

相比元华的大义,太子妃的刚刚的胡闹更显得罪大恶极。太子妃看着落井下石的元华三人,她紧紧的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在听到皇帝说他去陪太后用膳时,还想过要大声质问他在书房里更衣那么久是为什么的,现在她只庆幸自己没有问出口。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皇帝并没有和谁在鬼混,她却无缘无故把红鸾三人招来毒打;最终大闹至打了元华、骂了太后,这罪过当真是不小了。眼下要怎么收拾她却没有半点想法,刚刚只是酸气堵住她的心,现在她只余下茫然与慌张。

“妾、妾……”她开口却涩涩的根本说不下去,直接开口认错只会让元华更得意罢了,再说要毒打红鸾三人她并不后悔,要说悔也只是没有能在今天除掉这三个眼中钉;当然,现在她最恨的那人不是红鸾而是元华。

太后看着太子妃:“你不是很有理吗,要打得也打了,要骂的也骂了,如今还苦着一张脸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看向红鸾:“哀家刚刚还奇怪,红鸾是个极规矩的怎么可能会做出错事来,引得你如此大发雷霆之威;可是你是将来的皇后,哀家还是要给存体面的,才把红鸾打了。”

“今天,实在是委屈了红鸾这个丫头,让哀家心里真得很不舒服。”她长长叹息:“哀家这些年来不曾冤过一个人,今日却冤了你;红鸾,你可在心中怪哀家不分是非?”

红鸾听得吓得三魂出窍连忙以头触地:“奴婢不敢,奴婢没有;奴婢知道太后是为了奴婢好——让太子妃如此生气,不管如何都是奴婢的错,是应该被罚的。”

太后看着红鸾轻轻摇头:“听听,这样的丫头你居然想下那样的狠手;”她看向皇帝:“哀家想,要好好的补偿红鸾才是;宫中就是要赏罚分明才对,今天的事儿显然是我们做主子的不对。”

皇帝扫向红鸾:“皇祖母做主就是。”

太后看向太子妃:“你现在可会奉旨了?”她现在心里可顺过了气来,当然不会就此放过太子妃;太子妃刚刚敢抗她的旨,现在她就是要太子妃奉旨,如此方能让宫中之人尽皆知谁才是后宫之主。

太子妃叩头:“妾之大错妾不敢推脱,请皇上和太后责罚。”她没有直接答太后的话,可是如此请罪就是又回绝了太后。

红鸾听到太后旧事重提眼皮又是一跳,不过她打定主意随遇而安,并没有想法子摆脱宫妃的命运:反正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在成为宫妃前查到那个仇人是谁了吧?如果查不到再想法子,此时她的命运却不是她能做主的。

真要爬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吗?她的眉头微一动,眼睛看到的是太后的缎鞋,看得一时间有些痴了。

太后没有想到太子妃如今还敢抗旨,当即大怒冷声道:“那你说让哀家怎么责罚你是好?依你所为你认为你应该得个什么样的责罚?”她瞪着太子妃,如果不是她儿子的丧期,不要说太子妃只是个太子妃,就算是皇后现在也废了。

差点伤到太后又辱及太后是为大不孝,太子妃真可以去冷宫度过她的后半生;只是现在先帝尸骨未寒,皇帝并没有举行登基大典:太子妃不能让她去冷宫,因为她名义上是先帝给皇帝选得妻子。

太子妃也想明白了,不能犯得错都犯了就算是眼下服软太后就会放过她吗?皇帝已经不可靠,成为皇后是她还能自保,不然她也没有什么能怕的了,最终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儿:能让她做皇后,她今天无论向太后低不低头她依然还会做皇后,此事现在并不取决太后的心思——她为什么要怕太后?!

她抬起头来看向太后平静的道:“但凭太后处置。”随便你,只要你高兴怎么着都成;只是,你敢吗?她的话没有说出来可是目光里却全有了,太后当然看得懂。

510 暗示

太后再一次被太子妃气得心头翻涌,感觉只要张开嘴巴就会吐出血来;她有什么不敢的?她有什么不敢的?!只是,她不能那样做,为了她唯一的、已经长眠的儿子,她现在不能把太子妃送到冷宫去,那会在朝中形成了轩然大波且对她儿子的名声有碍。

狠狠的盯着太子妃,看着太子妃眼中的无惧与豁出一切的绝然,她咬着牙脸上的神色分不出是笑还是怒来:“嗯,很好,你总算是知错了;谁能没有错呢,尤其是在你们这些年纪轻轻的时候,有些事情想左了是难免的。”

“错了没有什么,只要知错且能改过就好;”她看向身边的皇帝:“是不是?”

皇帝欠身:“皇祖母说得是。”他看一眼太子妃斥道:“接太后的旨意,然后就去歇歇吧,你也累了大半晌。”这是在福王面前给太子妃留面子。

太后点头道:“这就是为什么要长辈在身边了,年纪不大谁都会犯错,就是圣贤也难免啊;可是老人家是过来人,看过听过经历过的事情多,自然就能对你们指点一二,免得走错路。”她长篇大论的说起了道理来,听得福王都有些奇怪。

不过这样的事情,以福王的身份明面上还是少掺和为妙,所以他只是躬身听训并不多话;只是一双眼睛不时的向皇帝看过去,两兄弟的目光微微相撞便分开,谁也没有直视过对方。

红鸾现在很想回去,秋季天凉啊,这地上冰冰的很不舒服;而且事情也就是这么个结局了,因为太后看得出来是意已决,如果她是太子妃现在就乖乖的奉旨:现在和太后斗是斗不过的,成为皇后也要伏低做小一段时间,然后根基稳固了太后也就无法可想。

可是太子妃不是红鸾,她伏在地上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不向太后低头;她听着太后的教训也不开口,打定主意反正太后让她下旨册封红鸾和冷玉,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太后说着说着看向太子妃:“你做得错事情有可原,但是宫中是讲规矩的地方,所以哀家要提点你,让你改正过来才能使得宫中详和,使皇上能安心于国事。”她的眉尖挑动:“你不奉旨就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的认识到错,做为长辈却不能看着你错下去。”

她抬眼看看红鸾等人:“不然你会在宫中失去人心,如何能母仪天下?哀家会让人以你之名下旨的,过些时候你自然就会懂得哀家这样做可都是为了你好,为了皇帝好。”

说了那么多,最后这两句才是太后的目的;太子妃你不奉旨?好,你奉不奉旨无所谓,但是那道册封红鸾等人的旨意,却还是要以你的名义来发。在她说了那么多之后,不会有人觉得太后如此做有什么不妥,就如她所说她可是为了太子妃好。

太子妃猛得抬头:“妾,定会向所有人解释清楚的。”

皇帝斥她:“闭嘴,回去歇着吧。”依然是不用她去灵棚了,依然是要禁她的足。

太后看看她轻声细语的道:“哀家一番苦心你日后自然明白,到时候你只会感激哀家;哀家倒不是为了你们的感激,做为长辈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不做错事情,就是哀家最大的高兴了。”

太子妃气苦:“太后,你不能这样做!”可是她要怎么才能阻止?太后是当着皇帝的面儿说出来的,可是皇帝没有要拦下太后的意思。

红鸾几人她是绝不会同意她们入宫为妃的,绝不;尤其更不可能是她的名义册封她们,太后的折辱她是绝不会就此接下来的:太后?要知道她还是皇后呢!宫中之事原本就不应该由太后插手的。

太后扶着皇帝的手站起来:“你听皇帝的话去歇着吧,以后你会明白的;皇帝,我们去吧,不能让你父皇等得太久。”

福王闻言连忙上前扶起太后的另外一只手:“您小心脚下。”他说着话的扫过红鸾,其实他很想添添乱的,只是大丧当中他实在是不好开口。

可是就在太后开口说要让红鸾成为宫妃的时候,他的心猛得一收缩,几乎让他当场失态脱口说出反对的话来;他反对是因为他想让红鸾陪着他;虽然克制住了自己,却还是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原本他只是逗红鸾玩的,因为他感觉他的皇兄好像是喜欢这个小宫奴,而他想用红鸾在关键的时候打击他的皇兄:他们祖上就有位皇帝因为女人而了断自己,因为他的那个先祖对女人动了真心真情。

他没有想过皇帝会了断自己,但是能让他心乱就成;心乱就会出错,出错就是他最好的时机!可是这一切在太后说出要让红鸾做宫妃的霎间,变得好像并不是那么重要。

要成大事当然不用指着一个小宫奴有太大的作用,最大的作用还是他的布置,而小宫奴只是个小小的,小小的,小得不能再小的棋子罢了;放弃,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的心里生出这样的念头来,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他有点搞不清自己是怎么了?难不成自己真得喜欢上了那个小宫奴,怎么可能!不过,他向来要强,可能是皇帝看上的东西和人,他都喜欢抢过来吧。

就算是心中乱糟糟的,可是他的头脑还在,因为有太子妃在一直反对把红鸾纳入妃嫔之中,热孝在身的他也就没有开口。但是他却没有料到太子妃如此不堪,居然只会说一句:我不同意——这有个屁用!他原本就对太子妃有极大的不满,现在恨不得给太子妃一脚,不敢相信世上有这样的笨人,入宫这不是纯粹来找死的嘛。

但想要阻止太后却只能靠太子妃,福王只能在心中把太子妃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出口气,嘴上却对太后道:“人死为大,儿臣认为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说不定明天皇嫂就想明白了。”他说到人死为大时,看向太子妃正好以身子挡住太后和皇帝的视线,和太子妃的目光撞在一起。

511章能明白吗

太子妃身后的紫玄等人因为刚刚出去请旨为灾民尽点心,得皇帝夸奖后拉到他身边站立,现在她的身后只有一个冰儿在,所以看到福王和太子妃目光相撞的霎间,对着太子妃眨了眨眼睛的,只有冰儿一个人。

冰儿不是有意看到的却同样是吓了一跳,吓得她几乎是魂飞魄散,因为她看懂了,就是因为看懂了,她才几乎要吓死,为了福王的眨眼,也为她居然被扯到这样的事情里。

她能做的就是面无表情还是面无表情,目光没有闪动就连呼吸也不能有改变,说实话,这有点难,可是她想活下去就要做到,做得就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才成。她如此想就如此做了,希望福王不会注意到她。

怕什么就会来什么这句话一点不假,福王偏偏和对太子妃眨过眼后,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好像别有深意,让冰儿的心猛的加快三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的小命可能要完了。

红鸾和冷玉爬到两边让开道路,爬的时候当然要注意四周,而她的胆子向来不小,所以此时她居然看了太子妃一眼,想知道太子妃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太子妃可是折腾掉了她半条小命,她怎么可能不想看看太子妃现在目瞪口呆,无法可想的模样。

事情就这么巧,红鸾看太子妃时正在抬头看向福王,她要看得不是福王,是太后,因为福王身体挡住了太后,所以她就看得人就变成了福王,而红鸾是下意识的看向太子妃所看的人,她都没有来得及细想目光就移了过去,正好看到福王对太子妃眨眼。

她的耳朵向来很好自然也没有漏听福王的话,所以在看到福王眨眼她也被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低头,但是她低头到半截时又感觉自己这个样子太过心虚,而且现在太后和皇帝是不是也知道了呢?

她悄悄的看向太后和皇帝,太后在看元华而皇帝的目光却和红鸾撞了一个正着,把红鸾吓得目光一缩再次低头,心头小鹿撞得那个欢。

皇帝的目光平平的,可是她偏就在其中看一了一丝丝的愧疚,他愧疚个鬼啊!红鸾不知道为什么就恼了,在心中把皇帝骂了个大的——因为她不敢把自己的恼怒摆在脸上,一丝丝的也不敢,她只能在心里逞逞英雄。

福王的那个暗示,红鸾认为有点狠,不要说太子妃不肯那么对自己,就算是肯依着太子妃的脑袋她能看得懂吗?说实话,恨透了太子妃的红鸾现在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只想把太子妃弄个半死就成,全死是不可以的。

她骂完皇帝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太子妃:如果太子妃真狠得下心,那她要怎么做?真是让人为难啊,这个该死的福王!她现在又把怒火撇到了福王的头上,当然也只是在心底,脸上可是恭谨的很。

因为她对眼下的事情有非常的不满意,就算她能保得住性命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她一样很恼火。

刚刚还刚回去躺到软软的床上大睡的红鸾,现在却极为担心起来:太子妃,应该也得意不了多久,不管今天的结果如何,她笨的如此让人难以置信。又打了元华,太后和元华岂能让她活得舒服。

相信太子妃是不会放过她的,就像太子妃不会放过元华以及太后一样;无知者无畏,太子妃的胆子之大实在让红鸾叹为观止。太子妃再来寻麻烦定会是想取她的性命,可是真要除掉太子妃的话——先不要说有没有法子除掉太子妃,只要太子妃没有了元华就会上位,那她是不是也就到了鸟尽弓藏的时候?太后和元华可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尤其是元华。

就凭今天的事情连太后也被气的半死,但元华却得了好处;贤良之名定会被百官所称颂,日后太子妃只要有个什么过错,到时候她登上后位在朝中不会有什么阻力的。

让如此心机的元华登上后位,还不如让太子妃去做皇后好呢,至少红鸾勉强能够应付一二。

如果换作是元华,红鸾怕自己就是死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又是死在何人的手上。

事情就刚刚已经很棘手,怎么做都好像不对,让她很苦恼了,在没有想到两全的法子之前,太子妃还真的不能有大事儿,那么她就要想个法子自保才成。如此一想,好像成为宫妃也不是什么太难受的事情了,至少太子妃不能明目张胆的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了。

当然不会因为成为宫妃太子妃就会罢手,她只会更为疯狂,这是让红鸾最为头疼的事情。可是眼下最头疼的事情就是,太子妃只怕真要死在她眼前了:她救还是不救?

救,太后和元华如何看她,会如何对付她?不救,太子妃真死在眼前,三个月后势必是元华登上后位,她能不能活过三个月去呢?而她的大仇却没有太多的头绪!

原本是两难的事情,被福王弄得更加难为人了,原要红鸾还不需要立时做出选择来,可是现在只要太子妃看懂了福王的暗示,真舍得对自己下手,她马上就要做出选择来:可是无论选哪一个,好像都不是活路。

她实在是恨极福王,他是不是和自己八字犯冲,怎么每次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他都要出来捣乱?他不做怪会死吗——真想大声质问福王。

就如她没有注意到冰儿,吓得半死的冰儿也没有注意到她,谁也不知道对方看到福王对太子妃眨眼了,而太后和皇帝的脚步声响在她们的耳中她们都在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太子妃:她应该不会看得懂福王的暗示吧?

太子妃在发呆,看上去愣愣的保持着和福王目光相撞的姿势一动不动,而嘴巴也微微和张开着,是因为她原本要说太后不可以如此的,可是被福王眨了眨眼睛她把那句话给吓得咽了回去。

她也被吓了一跳,虽然不是很聪明但她也知道福王对皇位曾经有过企图,现在虽然大事已定但是福王对皇帝应该不会是忠心耿耿的。

512章 难得聪明

连走过太子妃身边有一步过的福王,也怀疑太子妃是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他在心中又咒骂了太子妃的愚蠢后,想再给太子妃点暗示:他知道妒可以让女人发狂的,像太子妃这样已经不能再愚蠢来解释的行为,在他的眼中就是发狂了。

因妒成狂的女人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他十分肯定此事;所以他才会给太子妃那样的暗示,看来想达到阻止红鸾为宫妃的话他要再给点暗示,却又不能让太后和皇帝生疑;不然他就会把自己陷进去。

唉,这很难,因为太子妃笨的让人光火,恨不能把她脑袋切开好好的洗一洗,看她能不能清楚点;他的目光不自禁的扫向红鸾,虽然他已经说服自己是因为自己好胜才会不舍得红鸾,但此时不知为什么就是想看一眼她。

却正好看到红鸾和皇帝目光相撞的霎间,只是皇帝看上去很奇怪,就好像红鸾是个平常的宫人般,福王的眉头皱皱,再看一眼太后,顺着太后的目光再看到元华,他也就明白了,看来红鸾是太后的人丁点不假,而太后把红鸾打成这个样子那目的当然不言而明。

他心头一跳:如果有人把皇帝看上红鸾的事情证实给太后的话,红鸾定会被太后处死,对皇帝来说当然是严重打击吧?他的目光再次自红鸾的身上扫过,忽然就想到了她那双柔软的红唇。

他抿紧了唇,如此做也同有什么太大的好处,他的皇兄可最能忍人所不能忍的,相信红鸾的死不会让他真正的乱了分寸,想做帝皇的人,做了帝皇的人,有几个会真正的把儿女情长当回事儿?他不会,相信他的皇兄也不会。

至于他的那位先祖,嘿,历朝历代那样的帝皇有几人?那样的皇帝绝不会是他皇兄这样的性了,杀人于无形。

不说其它,只凭为太子时他能借刺客之手杀掉了他母妃安排的不少人,又借刺客之事用父皇的手除去杀掉不少,最后几年近太子身边的人哪里还有他母妃的人?!

可是太子平常的所为却让他及他的母妃,还有宫中所有的人都没有生出过疑心来;这样的人会为儿女私情而不顾那张龙椅吗?他不要太天真了好不好,除了把红鸾的性命弄丢了,他不会由此得到什么有用的好处.

霎间他心如止水,收回和红鸾相撞的目光再提醒太子妃一句:虽然想暗示太子妃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但也难不倒他.

红鸾分明在福王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机,之后福王看她的目光却又变的有些温柔,这让她心生警兆:这个死福王又在想什么坏点子害我?怎么这些贵人就这么闲,一个两个都没有事情做,非要来寻我的麻烦呢?

她很想狠狠的瞪福王一眼,最终还是恭谨的收回目光,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窝囊;唉,这宫里真不是人混的地方啊,她看着自己的衣初感慨了一番,不过随后她就收起这点子没有心的心思,又偷偷看一眼太子妃.

现在她只盼着太后和皇上走得快些,再快些,只要他们离开东宫那太子妃就算是想明白福王的暗示,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了,到时候她身边有许多的人伺候着,就算是狠得下心也会有人阻止他.

只是这种把希望宠托在他人身上的感觉,让她很难受,让她很难受;因为事情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会发生什么变故完全不是她能预想到的.在宫中,有时变故就代表着失败,就代表着死.

红鸾恨恨看一眼太子妃,手猛得一缩既然做了宫妃那就努力往上爬吧,爬到再也无人想取自己性命就可以取自己性命的位子上去,爬到她可以握住所有人性命的位子上去,到那个时候她想报仇也就不难了.

想到做宫妃的好处,尤其是报仇所带来便利,让她心里好过许多,也火热了许多.

太子妃今天所为的最大错处,就是把红鸾逼得认可了宫妃,不再是那么的抗拒开始认命,并且开始想做了宫妃后对她报仇能有什么样好处:如果她不是笨得如猪,聪明一点点换个法子其实她可以得到红鸾相助的,因为她手中的权力可以帮到红鸾.

只是太子妃自己还不清楚,她只是开口叫道:"太后,你不可以那样做,妾,绝不奉旨!"她说完重重的叩下头去,"嘭嘭"有声.

红鸾和冰儿都在心中吐出一口长气,看来笨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太子妃果然没有明白福王的暗示.

而福王此时也找到开口的机会:"皇祖母,皇上^^^^^"他用余光看着太子妃,如果这次她再听不懂,回头他定要想个法子好好整治一番太子妃,免得她笨得把人气死.

福王的暗示还没有说出口,那边太子妃已经站了起来喊道:"妾不能让太后改变心意,可妾却绝对不会奉旨."说完低头掩面,对着一根宫柱就狠狠的撞了过去!

红鸾和冰儿吐出的那口气还没有吐出,也就吐到一半儿就被憋住了,两人脸色都是大变;只是红鸾是伏在地上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而冰儿反应倒是很快,连忙叫一声:"娘娘!"跟着扑过去拦太子妃.

如此一来冰儿脸上的惊容也就不会有人多想了.

福王没有想到太子妃原来是听懂了,只是不死心还想开口让太后回心转意,真是个蠢人啊,不过他对自己心中涌上来的痛快有点不解,其实他和太子妃并无仇怨,看到太子妃寻死他痛快什么?!

红鸾撑着上身,此时她才发现根本没得让她选,因为重伤的她不想说是救人了,就算是动一动都痛得她几乎要了命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妃向柱子上撞去.

太后吃惊的回身,皇帝猛然转身,福王当然也是一脸的震惊;而殿上的宫人太监们更是乱作一团,有叫的也有那入宫年头长的扑上前去救人;太子妃如果真的撞死在宫桩了,他们这些伺候 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命.

该聪明的时候笨的要死,该笨的时候却千年难得一见的聪明起来,真是该死!红鸾也只能看着众人混在心中恨恨的骂了太子妃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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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章恶名

太子妃不知道被多少人在心中骂过她的笨,更有不少人对她的蠢笨恨得都有想掐死她的冲动,可是今天她脑子忽然灵光,却依然几乎让所有人恨得牙痒痒,你怎么就不能一直笨下去呢。

福王的神色间没有一丝不同,就连眼神也无异样;暗示太子妃只是第 一步,在他身边的太后和皇帝可都不是平常人,只要他有些许的神色让太后或是皇帝生疑,此计不成功不说反而会被人利用。他极为清楚,所以他现在所为就真得当作此事同他无关,吓得愣在了当场。

皇帝的手在袖子里猛得攥紧,他克制着才没有扑过去拦下太子妃;倒不是他凉薄而关系太大了;他身怀武功被人知道那这几年刺杀要怎么说?被人捉到这么大的把柄,他的皇位不保就是性命不保,他的性命不保就是很多人的性命不保。

为了太子妃一人他不能置身后那么多人的性命不顾,但是眼睁睁让他看着人死在他面前他真的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双眼狠狠的瞪着太子妃,不就是想新进几位低位宫妃,就算没有红鸾两人,一样也有其他人。

不是他好色,而是按礼法来说,也为了皇帝的血脉 延续,他就算没有再纳宫妃的念头,太后和百官也会劝劝他再进几位宫妃的;怎么也要有个十几位的才算正常,太子妃以死相逼,难不成以后都不许他再纳其他妃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太子妃不想让红鸾和冷玉为宫妃,也不是没有其它法子可想的,倒底现在是国丧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真到了要以性命相搏的地步吗?而且太子妃如此做,置太后于何地,又置他这个皇帝于何地呢。

惊,扰 怒一齐涌上心头,他都分不出来哪一种情绪更重些,只来得及大叫:“快救人!拦下太子妃。”就处划在这种情形下他依然有着非人的冷静:"护住那根柱子。"

看到宫人和太监都要向太子妃扑过去,有无有近可是太子妃冲的那么急,除了冰儿拉下了她的玉佩来,其他人都还没有摸到太子妃的衣角,而那宫柱却无人理会,皇帝想到的法子就是桩子如果不是硬梆梆的,太子妃也就不会撞死血溅当场。

总算有人明白了皇帝的话,四五个人过去手拉手,背靠背的想挤在柱子前,想以身体为垫子阻住太子妃。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太子妃的寻死,皇帝的大叫几乎就是前后脚,而那几个想做肉垫的宫人太监还没有在柱子前站好,太子妃的头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

太子妃是真的想不如死掉算了,反正皇帝也不喜欢她了,而太后和元华又有那么多的心计,她保苦还要受气?死了倒干净,也让世人看看皇家的太后是如何逼死孙媳的,也让百官们瞧瞧他们的皇帝是如何置妻子于不顾的。

她是存心要以死来报复太后和皇帝,这口气涌上她的脑袋根要就没有细想,反正就是想让太后知道她错的有多厉害,想让皇帝后悔一辈子,死意甚坚的她一头撞开一个宫人,继续向柱子冲过去。

而宫人和太监们都涌了上来,抓衣裙的,抓胳膊的,甚至还有人急得忘了分寸抓住了她的发髻;众人齐力下虽然按住了太子妃,可是太子妃的头已经撞在柱子上。

并没有见血,可是红肿立时就起来,不多的功夫便在额头上生出极大包来,人,也晕倒了。

正是因为皇帝见机快,那当在柱子前的宫人虽然被撞倒,却也卸去了太子妃的不少力道,才使得太子妃撞在柱子上而无性命之忧。

红鸾和冷玉对视一眼,都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没有见血人应该没有事儿。红鸾恨恨的看向福王,看他还是一脸的焦急与担忧,气得在心中啐了一口。

福王并不是想要太子妃的性命,他只是想要太子妃寻死之举罢了,所以太子妃没有事儿他也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在心中自嘲一句:自己居然还会心软怕害死人?!真是天下奇闻。

如今这个样子其实更好,太后注定要威信扫地了,而太子妃的所为也沾上了大不孝之名,至于三个月后的登基大典嘛,他眯起了眼睛来。

太后终于回过气来:“宣御医,宣御医!”她的脸看不出是什么颜色来,声音却失去了平常的雍容;她喊完看向皇帝:“她,没有事儿吧?”

皇帝轻抚太后的手看向太子妃道:“没有事儿的,这不是有很多人拉住了嘛。”他看向福王:“二弟,你扶太后回慈安宫……”受此惊吓太后显然不宜再去灵棚了,凤体要紧嘛。

太后却摇头:“哀家在这里,哀家哪里也不去。”她说的极为坚决,扶着福王的手又走回椅子那边,只是她的身体有些发软,如果不是福王扶着她只怕要倒在地上。

大风大浪不是没有见过,可是她一世英名差点就葬送到刚刚的霎间,在国丧期间,她的儿子还没有去陵寝她就逼了太子妃,就算她是太后也会被百官诟病的,到时候她就算能保得住太后之位,可是却再也不能插手宫中之事,更不要说是朝政了,且以后的日子真得要与青灯古佛相伴,那种凄凉她不想要。

那样的凄凉原来一直都是她给其他人的,绝不能应了某些贱婢所说的报应,她也要去伴青灯古佛。

对,她现在怒极,比起刚刚太子妃差点用茶盏砸到她,比起刚刚大子妃打了元华,比起刚刚太子妃当众抗旨不从让她下不来台,都更要怒上十成!她从来没有如此怒过,因为太子妃差一点就当真毁了她。

皇帝过去试了试太子妃的鼻息,知道她只是晕过去终于真正的放下心来,用力在她的人中狠狠掐了几下子,使太子妃醒了过来;他先看向太后:“她无事,太后放心。”

太后听到后是安心了,可是心中的火气更盛,就处划气得半死又如何?现在她还敢向太子妃发作吗?如果再发作一句半句的,太子妃再来个寻死觅活;就算是不在她的面前,可是有了这么一交,她也难逃逼死未来皇后的恶名。

514章 退让

太子妃如果今天真的死在她面前,她就是百口莫辩,谁让她正巧有侄孙女元华在宫中呢?到时候百官 们会如何想?世人会如何说?人言可畏的道理,她很早之前就知道。所以此时就算当真气的半死,这口气她也只能暂时咽下去。

太子妃悠悠醒转看到皇帝的脸就在眼前,泪水就涌了出来,喃喃的开口却倒底没有说出来什么话。

皇帝看着她皱紧眉头:“不孝,大不孝,你要置皇祖母于何地,其居心当诛!”但是他随即又叹了一口气看看太后,又对太子妃道:“联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一会儿御医让他们好好瞧瞧 ;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有得商量,你还是先顾好自己身子要紧。”

太子妃只听到了皇帝前一段责难的话,当即就是悲从中来泪如泉涌,哪里还能开口说得出话来,她真没有想到皇帝如此绝情,在她死里逃生居然还要大声责怪她,此时应该受到责难的人不是她,是太后才对。

她这一哭让皇帝看着她左右为难起来,抱她起来到软榻了安置吧,那定会让太后心里更难受,可是任她在地上躺着也不是法子,撞得这一下子可不轻。

就好像知道皇帝的难处,元华此时过来伸手和紫玄,纤纤自皇帝的手上接过太子妃,并且轻轻的扶她坐起来:“你去旁边躺一躺,有什么话慢慢和皇上还有太后说,千万要仔细自己的身子,不要让太后和皇上担心。”

皇帝还想说点什么时,那边太后却悲泣起来,直说要不活了追随她的儿子去九泉之下,也免得落个逼迫人的恶名,太后一面落泪一面拉着尚仪的手道:“哀家还是去了吧,一心为人打算也没有批望谁领情,可是落得如此哪里如跟着你们先帝去了省心干净?这祖宗的基业,就由着他们闹腾去吧,哀家也是管不了得。”

这下好了,太子妃刚刚救得醒转了,太后那里就又要不活了;皇帝就感觉自己的头变得有三个那么大,却不得不上前跪倒在地上:“皇祖母,是儿臣的不好,是儿臣的不孝,无情定要保重凤体,如果您当真那么狠心,儿臣岂不是没有人疼了嘛,儿臣自幼失母,现在父皇也撒手西归,皇祖母您怎么忍心?就是为了孙儿您老人家也要保重凤体才是。”

“不然就是孙儿的大不孝,万死也难赎其罪啊。”他说完叩头:“皇祖母,孙儿可只有您可以依靠了。”他这一跪福王也不能不跪了,他一叩头福王也只能跟着叩头。

“皇祖母,您千万要保重凤体。”福王当然不能落于皇帝之后:“父皇刚刚离开,您怎么忍心不管我们?国不能没有您,孙儿们更不能没有您啊。”

太后却落泪水止非要寻死不可:“哀家差一点逼着我们天朝没有了皇后,哀家要去向先帝,先祖们去请罪啊,哀家的确不应该过问宫中之事,哀家就算是好心可是哀家也是失去儿子没有了依靠的人,以后这日子……”她垂泪没有再说下去。

尚仪是连连安抚可是半点也用不管。

红鸾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太后的雍容华贵的样子她常见,就算是刚刚太后发作她没有失去皇家应有的气势,可是现在的太后如果上上下下换上村妇的行头,就如同是她村子里孤苦无依,全赖村中人接济的老妇人。

不过那老妇人也没有像太后现在这样悲苦,她一向很乐天知命的。红鸾真的不明白太后这是要做什么,太子妃又没有死,按着皇帝的说法她可是大不孝的。

冷玉看红鸾的样子冷冷一笑,见左右无人,所有人都围在太后和太子妃那里,便用极低的声音道:“怎么说她的名声也不好听,此事传出去百官里御史只怕会有些人有话要说,而且到现在了,皇帝可不曾封……”她挑挑眉头没有再说下去。

红鸾看着太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怪不得太后能扶她的病儿子做上皇位,怪不得大后能成为太后;太让她开眼界了。

她佩服那种靠自己爬上高位的人,可是更佩服的却是在高位却能放下身段的人,就如老乞丐所说,能放下身段的人才是世上最难对付的人,因为世人好体面,尤其达官贵人更好体面,能放下体面二字的达官贵人,那是绝对不能招惹的人,到时候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现在太后有不是,可是大不是却在太子妃身上,因为太子妃的大不孝所以连累到皇帝,太后这是在逼皇帝啊,堂堂太后能用出这样的手段来,真真是让人不齿却更让红鸾佩服,也更让红鸾惊心。

皇帝终于叩头:“是孙儿的不是,皇祖母莫要伤心,自现在起,自宫中到朝中尊称皇祖母为太皇太后!宫中之事还要皇祖母多提点,免得她们处少不更事做错事情。”他到底还是如了太皇太后的心意。

原本他是想在登基之后明告天下时再封诰的,那个时候封诰也不违礼,因为先封诰他在太皇太后面前只会更加的被动,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太子妃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此时不封诰都不成。

太皇太后还是又垂泪了一阵子才抱住皇帝哭道:“哀家就是舍不得你啊。”和皇帝抱头痛哭后她才收了泪,不再提寻死觅活的事儿。

太子妃一直没有开口,其实皇帝向她使了可不是一次眼色,就想让她开口向太皇太后请罪,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可是太子妃却抿着嘴就是不肯开口,她是巴不得太皇太后真得去死呢。只是她却忘了,太皇太后真死了——不用真死,只是真做出寻死的举动来,皇后马上就会换人做。

还有什么不孝是比逼死太后更大的?皇帝到时候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无力回天!

可惜,太子妃此时笨得如同平常,根本不懂也没有去想,皇帝无奈之下只能先让了步。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元华身子一晃,尖叫着向后仰倒,而太子妃却正在用力甩开纤纤自己向软榻走去,不要想马虎过去,就算是太皇太后她也要个准话儿,红鸾这两个宫婢休想一步登天。

红鸾也想尖叫,因为元华正在向她倒过来,她伤重躲不开,就是能躲开也不能躲,何况元华在刚刚看过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元华那一眼是不是另有含意,如此时也只能当她是有含意:就是要以身做垫子接住元华。

可是——,她的眼睛猛的一缩,元华的身子并不是向她倒过来,确切来说会倒在她身边的地上!元华是不是被太子妃所害她不知道,可是她却分明看到元华眼中有寒光闪过:现在元华要算计的人,是自己!不是疑问,红鸾是十成十的肯定。

……

515章 失态

红鸾原也没有想到元华会倒下,殿上没有人想到元华会摔倒,虽然元华是太后的侄孙女,但以她的位份来说摔一下子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就是皇后摔一下子,明摆着是死不得的又能是多么天大的事情吗?

但是元华眼中的寒光,还有摔下来的方向与位置分明都是算计好的:虽然不懂元华想要谋算自己什么,不过她摔在自己身边顶多算是她护主不利,看在她满身是伤的份上也不会有人会真的为难她才对。

再说红鸾在霎间也来不及想那么多,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定要接住元华,不管元华想谋算她什么只要接住了元华,那就不会有什么害处了;她伤重起不了身,只能向元华摔倒的那个地方滚过去。

可是元华却偏偏偏在叫起来:“红鸾,不要——!”喊完她也摔了下来,却不是摔在红鸾以为她会摔倒的地方,而是滚出去狠狠撞在了一旁的宫柱上。

比元华早一步的尖叫却是纤纤,纤纤被太子妃用力一甩脚下不稳,一脚重重的踩到了紫玄的脚上,而紫玄正在低头不知道想什么被踩之后才大叫想后退,可是脚被纤纤踩住,立时向后倒去。

紫玄想也不想的伸手抓向纤纤的衣裙,纤纤本身就站不稳被紫玄一扯两个人便摔在地上滚作一团,自然是免不了惊叫与痛叫,把宫人们观察家是召过了几个到身边。

红鸾向一边滚只想以身子接住元华,被砸个半死也好过被元华算计个正着,她除了滚那么一滚外——时间那么紧她也只能滚一滚 ,就算是想多翻动一下身子也来不及得,就连伸出出去接住元华都做不到。

她滚过去想接住元华没有错,错就错在她没有想到元华是不是想让她接住,所以她刚翻过大半个身子,向上的那侧身体就传一一阵巨痛,差点让她滚出眼泪来:是元华。元华好像算准她会滚过来想接住自己,所以倒下来的姿势就是侧着的,先和红鸾身体接触的就是她的一只胳膊。

元华的胳膊是屈起的,手肘狠狠的落在红鸾的肋骨上,撞痛红鸾的同时也使得她自己的身子在稍稍一沾红鸾的身体后,向外滚出去撞在宫柱上。

中计了。

红鸾感到疼痛的霎间就明白过来,可是太晚了。她看向元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自救,自入宫以来她被人算计了很多次,不是没有被人算个正着过,只是她都想到法子或是有古安平,在人相助而脱险,但是今天她完全没有反击之力。

元华摔倒在地上,并且还撞上了柱子,摔在地上可能八成要怪太子妃,可是撞在柱子上却要怪罪于红鸾的。

她看着元华痛叫抱住自己的肚子,虽然有点怀疑那么一滚一掸的力道不足以伤到元华,可是看元华的样子好像又不似作假,心中很是忐忑:元华伤的越重她的罪过就越大,可是以眼下的情形来说,元华还不到非要除掉她的时候,那元华如此做的用意是什么。

殿上已经大乱,不少宫人拥到元华的身边,却因为元华的痛苦样子不敢立时把她扶起来,还有不少宫人扶起跌倒的紫玄和纤纤,查看她们是不是受了伤。

太皇太后那里已经站起来,身子有着轻微不易觉察的颤抖,看着元华那边却没有立时开口,脸上,眼中全是担忧,极大的担忧——不过就是摔了一下子,就算是比紫玄二人多撞了一下柱子,又能伤到多重?

红鸾很不解太皇太后为什么会那么的担心,就好像元华这一撞会没有命般,不,确切的来说,太皇太后的担心倒像是元华一摔一撞而把她的性命给弄丢了,红鸾再偷看太后太后,心猛得一缩额头几乎是马上就见了汗水。

太子妃根本没有走到软榻那边,被殿上连番的尖叫吓了一跳,吃惊的回头看到元华撞在宫柱上,眼底闪过了几分高兴,更多的却是惋惜,元华怎么就没有撞死呢。

原本围在她身边的宫人几个奔到元华那边,使得她极为不高兴,回头看一眼冰儿再用目光一扫那几个宫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冰儿却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皇帝的脸色大变,几步就奔到元华身前推开众人伸手把元华抱起:“你怎么样?”语气里掩不住的焦急,少有的失态。

福王也被元华的尖叫和她那声喝斥红鸾的话吓了一跳,看到元华的样子再看看红鸾,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当目光落在皇帝的身上时他的眉头忽然挑起,然后扶下太后微垂下头掩住了他唇边的那丝笑意。

红鸾听到皇帝的那句话,就知道自己八成是真的闯下了大祸,如果真像她所猜想的那样,那她还真有可能被活活打死,想到此处她转头看向太子妃,却发现太子妃完全没有觉察到什么,居然扶着冰儿的肩膀站在那里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太子妃不地是没有想到是因为她元华才会摔倒的吧?再说了,此时就算再高兴也要忍住,怎么能把幸灾乐祸挂在脸上,让每个看到她脸的人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指着太子妃是不成了,红鸾低下头:皇帝那个样子不把自己生吞活录就是好的,而太后更不用指望——元华那里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会是第一个想要自己性无孔不入 人;现在无人可以指望,只能依靠自己 。

红鸾就算是在刚刚也没有如此清晰的认识,在宫中就处划太后和皇帝也会有想她的性命的那一刻,所以就处划太的和皇帝平常并无想害她之心也是不能完全信赖之人,能信赖的只有她自己,最终的生死关心她能领先的唯有自己。

谁有本事,谁有权力,谁的地位尊贵无比都是无用,只有她有本事,她有权力,她的地位尊贵无比才是真正的有用。

自知道父母乡亲是被人所害后,她也第一次想清楚依靠他人报仇,借力报仇是那么的不可靠,而她能报的大仇的机会绝对不多,可是一次失误或是稍稍的信错一人,或是信赖的人不再相助,她就会功亏一篑,她输不起。

就如现在,如果她是太皇太后,那元华敢算计她吗、就算是算计又有何用,自己可以轻而易兴趣的除掉元华,而不是像现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飞快的转着脑子,可是法子在此时并不那么好想,尤其是和她站在一起的那人是太子妃。

516 软榻

太子妃犹不知自己闯了大祸,或者是说她根本不在乎?反正就算是冰儿扯了她的衣袖,给她递了眼色,可是她依然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完全没有把殿上的大乱放在眼中:她现在没有去软榻上躺下,就已经很给太皇太后和元华的脸面了。

做戏那么高难度的事情,她不太擅长也懒得应付太皇太后,所以她心安理得的站在那里看热闹,只是在冰儿哀求的目光下换上平静的神色,不再把她心中的幸灾乐祸和不悄挂在脸上。

是的,她极度的不屑,不过就是摔了一下,又撞了一下,真当自己是多么娇贵的人儿嘛,居然就那么叫天叫地的痛呼出声:她刚刚还掸了一下子,头上那么大的包她不也没有像元华似的嘛,不过就是代此得些皇帝的怜爱罢了,狐媚的手段。

红鸾再看看太子妃,心知太子妃不连累她已经不错不可能会和她联合脱险的;她轻轻的一咬牙,事到如今那就只能把太子妃推出去了,反正她害自己不只一次。

事实上红鸾如果不是迫在眉睫真得不会算计到太子妃的身上去,现在她保太子妃还不来及呢:元华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她上位?!可是现在她没有其它选择,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江湖习惯,她也只能先过了眼下再说其它。

至于太子妃,应该不会因此就人地位不保,怎么说现在是国丧看在先帝的份儿上,看在皇家的脸面上,太子妃暂时应该不会有事的,就算是她有事,也强过自己有事不是?

红鸾打算认错,不过只认个无心之错,就算是被责罚她也应该会保住性命的,因为她的用心可是好的。

元华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倚在皇帝胸前抱着肚子时大时小的痛呼着,不管皇帝多么焦急,多么担心,她却就是不回符号皇帝。

太皇太后重重的握了一下福王的手:“皇帝,元华她怎么样?”她没有问元华而是问皇帝,本身就带着责问的意思;她现在很生气,不然不会说出责备皇帝的话来。

皇帝抬着看向太皇太后,然后看向身边的众人:“御医呢?御医呢?”刚刚就传了御医,可是到现在人还没有到,他当然是极为生气的。

巧的是皇帝刚刚发作御医那里已经进来叩头,原来御医们也在灵棚里给先帝守灵,听到传御医他又赶回去拿东西所以才过来的晚了。

“快,过来给良娣看看她是怎么了?”皇帝没有时间和御医计较,直接吩咐他做事。

御医看看元华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就要过去给元华诊脉:而此时的太子妃脸色又变了,这名御医是给她叫来的,却没有想到先给元华诊治,皇帝眼中还有她这个妻子吗?宫中还有尊卑上下的规矩吗?

红鸾看到御医安稳不少,只是元华的伤不重她的过错也就不大,她在心中祈祷老天的保佑,一定要保佑元华什么事情也没有,就是元华没有吃过痛才会如此痛呼不止。

就在此时有个宫人忽然指着元华的裙子用不小的声音道:“血,血,良娣流血了!”这名宫人被吓的不轻,喊完腿一软就会在了地上。

皇帝闻言脸色变的有些发白:“什么?!”他在看向元华:“你……?”发现元华已经晕过去了,他看向御医大叫:“还不过来诊治?救不转良娣,保不住联的龙儿你就等死吧。”

满殿之上只有皇帝咆哮,而红鸾听到皇帝的喊声眼前一黑险些没有提上气来,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元华有了身孕。

那御医却跪在地上:“皇上,皇上,臣主治外伤,不通妇科之症啊。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他可没有本事保住龙胎,此时实话实说他还有活命的机会,怎么说他可是奉召前来,要看的只是太子妃的外伤。

皇帝闻言抱起元华:“传御医,所有的御医!”他把人放在软榻上眉头紧锁。

太后太后在听到“有血”时眼前就是一黑,接着听到眼前的御医居然不能救治元华和她的胎儿,她再也站不住双腿发软就要跌倒,幸亏福王和尚仪在身侧,连忙扶住好安置她在软榻上躺下。

太子妃此时左右看看,两张软榻了都有了人,她撞了个半死现在却没有人理会,连个让她躺躺缓口气的地方也没有,再加上那御医伏在地上不敢起来,她的伤也无人照料,当即就气个半死,咬牙吩咐冰儿:“本宫头晕支撑不住了,快让人抬美人榻来。”

说完她身子一软就挂到了冰儿的身上,倒把冰儿吓了一跳:“来人,来人,娘娘晕倒了。”于是又是一阵忙乱,只是皇帝并没有过来看她,不过就是多了张榻让她躺躺。

就连御医也没有过来,虽然他是主治外伤的元华流血不止,太皇太后又晕倒昏迷不醒,他忙的是一头大汗,哪里顾得上太子妃?主要是皇帝没有吩咐他,他也就没有想起此事来。

红鸾看着殿上的忙乱心中一叹,真不知道太皇太后醒过来会如何可发作,会不会开口就要了自己的性命?她看一眼太子妃,只要把太皇太后的注意力引到太子妃那边去就好,到时太皇太后也就不会盯着她这个小女官了。

冷玉轻轻一碰她:“也不是没有生机的,依我看太子妃可不会就此算了,要知道太皇太后还没有收回她旨意,而且此时我看太子妃也是气坏了,晕倒不太可能气得心疼倒是真的。”她看一眼元华:“怀了龙胎怎么宫中没有半点消息?”

红鸾也有疑惑,可是话是自皇帝的口中喊出来,看来皇帝是知道且确定的,应该不会有假才对。而且看太皇太后的脸色她应该也 是知道的,倒是太子妃是半点也不知道,还有一点可疑,那就是元华根本不显的,再说按她侍寝的日子来说龙胎的日子也不多,一摔一撞孩子就会没有了。?

517章姨甥

红鸾村子里的大肚子婆们天天在家里,在田里摸爬滚打的,上上下下也是不可避免的,虽然听大家的话也是要让大肚婆们小心在意,可是有那不小心跌一跤的也没有什么事儿,红鸾真的没有听到村子里谁那么容易把孩子弄没了,当然,双身子这种事情红鸾她个大姑娘也不懂多少,也不过是偶尔听到那么一句半句的。

眼前元华的确是流血了,可能这些富贵中人不能向她村中的那些大肚子婆娘相比吧;她没有再想下去,一会儿反正就有御医来了;就算是想清楚她敢对众人说出来吗?那分明就是找死,那元华的龙胎大家说有她就同样跟着说有了。

红鸾心中还有一事不能对任何人说,那就是元华摔倒时所有的谋算,没有一步算漏了,就那么义无反顾的倒下来;龙胎对于宫妃来说那是等同于性命的,元华是当真狠得这份心,还是说——?

她打了一个冷颤低头,不敢再看向元华那边,要是元华万一清醒过来看到他,元华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如果她有点点的异样就会让她猜出什么来。

有很多事情是要烂在肚子里,在宫里才能活得久: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要看透,很多时候不知道一些事情反而长命些,她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愿再想下去。

红鸾把心思又用到了太子妃和太皇太后的身上,太子妃现在可是她的“救命符”,而太皇太后醒了之后的雷霆之怒关系着她的性命,所以现在元华如何根本不怎么重要;小产的人要多休息,相信她也没有多少再出手的机会了才对。

先醒过来的人当然是太子妃,她原要就不是真的晕倒了,见御医都不过来她也就没有好气的半坐起来看热闹,一双眼睛阴郁的可怕。

太皇太后醒过来后,抬头第一眼看到太子妃极为不满,舍着恼怒的目光,她的气再也忍不住:“现在如了你的心意,你开心了?!”

太子妃看着太皇太后:“哪里如了我的心?我堂堂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这可是您老人家说的吧,可是在这里晕了半天,痛了半天,可曾有人过来问一声?可有御医过来为我诊过脉 ,敷药?!太皇太后,妾如此在您的心里算是罪有应得是不是?”

她开口就不会善罢甘休,因为她实在是忍得太久了:“我是东宫的太子妃,元华良娣有了身孕——这事儿我可是不知道的,这身孕的事情还真作不得准;”她回头看向身后的冰儿:“取簿子来查查元华良娣的月事时间,我记得好像就在这几日吧?”

好利害!红鸾听得都恨不得鼓掌,怎么太子妃猛然间变聪明了,想到刚刚冰儿和太子妃的交头结耳,她 心中也就明了;看来冰儿倒 真是冰雪聪明,她原来的主母还真是没有给她取错名字。

太皇太后指着太子妃气得手直颤,可是却硬生生的没有说出一个字来:龙胎没有了当然是大事,可是宫中的规矩就是宫妃有孕要请御医诊断,禀明皇后和皇帝——以后皇后便有了照顾宫妃的责任;如果宫妃的孩子有个差错,皇后当然是要被责问的。

但是皇帝大喊也罢,她太皇太后知道也好,可是元华的身孕并没有记录在案且没有禀明太子妃,按照规矩来说太子妃当然可以不承认元华有过身孕,同时太皇太后想指责太子妃害元华失去龙胎,更是无从说起。

太皇太后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愚笨的人问得哑口无言,但是她很快就盯着太子妃道:“皇帝刚刚的话你没有听到?哀家看你就是心嫉元华有孕,所以才故意推她跌倒的对不对?你好狠毒的心肠,要知道那可是皇帝的骨肉,我们皇家的血脉!”

太子妃被问的有些慌张,倒底不是她自己的头脑想出来的主意,三两下之后便不知道如何应对;听得红鸾想过去掐死太子妃,你只要继续刚刚的话就可以,怎么说你可是皇帝的妻子,元华首先要回明的人不是皇帝而应该是你。

没有回明你你就是不承认她腹中的胎儿,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同时当然也解了红鸾的危;但是太子妃却被太皇太后的话引着走了,红鸾再着急也只能干瞪眼,只盼着太子妃不要开口承认了元华肚子里有孩子就好。

太皇太后盯着太子妃:“怎么不说话了?紫玄,纤纤,你们说,刚刚是不是太了妃推了元华一把。”她的侄女既然失去孩子,那就让太子妃拿后位来补吧。

红鸾正巧也正看向紫玄,发现她并没有注意殿上的任何的混乱,居然在看福王!虽然只是一霎,可是她分明看到紫玄的眼中闪过晶莹的东西,而福王的脸也微微有变:他们如果不是姨甥俩,红鸾真得会想到旁处去的。

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回话的也是纤纤而不是紫玄,因为她明显反应慢了一步被纤纤抢先,纤纤上前行礼:“太皇太后容禀,妾是被太子妃甩开的,当时妾正和元华姐姐扶着太子妃,生怕太子妃再跌倒受伤。”

她没有直说太子妃推倒了元华,可是话中的意思却已经很清楚明白;而太子妃也无话可驳,因为她的确是狠狠的甩力甩开元华和纤纤;只是纤纤没有摔倒,而元华却那么倒霉的跌倒在地上。

如果不是元华跌倒了,她还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元华有了身孕;太子妃咬牙:怪不得皇帝把元华疼到了心坎上,原来是因为怀上了龙胎,也因此元华才有那天大的野心,想取代她成为皇后吧?

太子妃指着纤纤怒道:“你居然说这种话,本宫只是甩开你们的手,不稀罕你们别有用心的伺候,怎么你没有跌倒而她却跌倒了?她就算是有了身孕又如何,本宫根本不知道又哪里会害她。”

红鸾听得把头无力的放在自己手上,伏在地上半晌没有呼吸,实在是被太子妃的笨气得头脑发晕:你说冰儿去取簿子了,你按着刚刚的话说下去多好?到时候至少大家也会对元华生疑,太皇太后和皇帝又如何能责罚于你?

可是太子妃偏就在话中承认元华有孕了,冰儿那么聪明,好用的法子被她用得一塌糊涂,真是枉费那个冰儿冒死救她。

518章 共谋

“哀家正要问你,同样是要甩开元华和她们的手,为什么元华会垂直摔倒,而纤纤如果不被紫玄拉扯的话根本不会摔倒?”她喝问到这里忽然看向紫玄:“你说,为什么要把纤纤拉倒在地上?”她还真是多疑。

原来红鸾真的不曾发现太皇太后多疑,听到她喝问紫玄不自禁的看她一眼,猜测她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疑心到紫玄身上;不管怎么说太皇太后是不喜欢紫玄和纤纤的,除掉紫玄二人对元华只有好处。

紫玄吓了一跳连跪下:“是纤纤妹妹踩到了妾的脚,妾想后退的时候站立不稳才去扯纤纤妹妹的衣服,请太皇太后恕罪。”她真的没有料到还会发生这些事情,原本在救下太子妃的时候,她还以为今天晚上的事情就会到此为止了。

太皇太后又盯向太子妃:“那你告诉哀家,为什么你甩开两个人却用得力道不同,致使元华跌倒?嗯,没有想到你还记得各人的月事,做事倒真的很认真,是不是就是因此你才发觉了元华有身孕,才会在今天对元华下毒手?”

“先前你就掌了元华,你是不是想元华大闹起来好给你机会,好让你下手害元华小产;却没有想到元华敬重你,被打了也没有多说一个字,你才在元华就要跟哀家走时下毒手的?”太皇太后越说越像有那么一回事儿,听得红鸾不得不佩服。

睁眼说瞎话的人多了去,不过能像太皇太后这样把瞎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大,如同真有此事般相信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宫中的才姜才当真是辣啊。

红鸾知道此时正是好时机,为了自己的小命她不能总是趴在地上什么事情也不做,要知道她可是没有看戏的那种份量:“太皇太后容禀,是奴婢的错,奴婢原想接住良娣的,却没有想到反而让良娣受伤更重。”

她开口立时招来两明一暗三道目光的瞪视,明着的两道目光是太皇太后和福王,他们两个人当然是想不到红鸾会自投罗网,这个时候插嘴不是自找死?尤其是福王,他刚刚走神了半晌,回过神来后就又记起红鸾当下的危险,正在想法子助她脱身——上次他利用红鸾的事情一定让他自己很不开心,现在有机会他当然想能和红鸾扯平。

太皇太后就是恼意居多,她不是忘掉了红鸾只是眼下要先对付太子妃,至于红鸾的那点错也不是有心的,要不要追究自然要看元华的意思,所以她才没有看过红鸾一眼,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红鸾居然自作聪明想必是打主意借太子妃洗清她的错。

这让太皇太后很不满意,看红鸾的目光就如同两把刀子般,却没有立时开口喝问。

那道暗地的目光却是皇帝的,他是在怪红鸾把事情搅上身,其实只要太皇太后不问罪于红鸾,他看太皇太后应该还有事情用到红鸾,不会当真拿红鸾怎样的;他呢,也就假装忘了元华在地上的滚动和红鸾,就此放过红鸾:不然他要救红鸾就要大费一番周折。

他看向红鸾那一眼很隐秘,就算是在他怀中的元华也没有发现;倒是红鸾因为被他瞪了一眼,倒是有所察觉只是不敢偏头看过去

红鸾被三人瞪得头皮发麻,却不得不继续叩头道:“是奴婢没有护住良娣,愿领任何责罚;只求上天保佑良娣,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也元怨无悔。如果不是良娣突然的摔倒,或者是奴婢没有受伤在身……”她说到这里一顿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被太子妃冷冷的盯上了:“奴婢愿意领罚。”

她的话分明就是在指责太子妃,至少她是事先根本不知情的,如果没有太子妃的那一推,那元华当然不会倒在她身上后再滚出去了,大错当然是在太子妃的身上。她的意思殿上的众人都听得懂,太子妃也不例外。

而她也不担心会有人怀疑太子妃和她串通一气,因为太子妃恨不得她死全宫里的人都知道,绝非是做假。

太皇太后的脸色稍稍好看一些,可是不等她开口,那边太子妃已经一瘸一拐的向红鸾走去:“你个宫奴,居然敢开口诬本宫?”她没有想到红鸾的胆子如此大,居然想把所有的罪过都扣在她身上。

原本她就很难说的清楚了,再加上红鸾这几句话,她岂不是更加的百口莫辩:“分明就是你想害良娣吧?你对皇帝的那点非份的想法,宫里哪个不知道?而你又掌理着宫奴,想必是探知良娣有身孕,所以今天你才会动手害良娣,并且还想借此除掉本宫吧?!”说的话倒是有几分宫中人的样子,可惜是脑子依然是不够用。

红鸾看着回来的冰儿扶着太子妃走过来,慢慢的道:“奴婢重伤在身,敢问娘娘奴婢如何能让良娣在娘娘的身边摔倒?如果事情当真如此,那只能说娘娘是奴婢的共谋了。”

她说完当然引来了太子妃的大喝:“你胡说,本宫会是你的共谋,你也配?!分明就是你要害良娣。”太子妃只会咬住一句话,根本找不到什么证实她的话是对的。

红鸾一字一句的道:“娘娘说是奴婢所为就是奴婢所为,奴婢也不敢强辩,只是太皇太后和皇帝定会问娘娘,您为什么要听我一个宫婢的话而把良娣推倒在地上呢?如果不是你听到奴婢的话,那良娣根本不会摔倒,奴婢又如何会害到良娣。”

“伶牙利齿的宫奴,该死。”太子妃辩不过红鸾也不辩了。已经走到红鸾的跟前抬腿就踢向红鸾的头;她不能拿太皇太后如何,还无法这个小小的女官嘛。

她抬起腿来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红鸾的眼亮了亮,不要说是她了就是殿上任何一人也没有看到红鸾的不同。

太皇太后的怒喝,太子妃是半点也没有听到耳朵里,根本已经充耳不闻;而那些过来拦她的宫人和太监却也不敢真对她对手,所以她行事没有半点顾忌。

现在只有先把红鸾打死或是打晕她才能有救:冰儿到时定会以说辞,让大家相信是红鸾要害元华同她无关,她也是被谋害的那个人。

519章相信我吗

冰儿扯她几次衣裙太子妃都不管不顾,根本不理睬冰儿的暗示,很清楚冰儿是想阻止她,太子妃向来认为冰儿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不是这个不行就是那个不好,但当她依着自己的性子行事后,冰儿却总能想到法子为她善后。

所以现在她是没有半点迟疑,弄死红鸾冰儿定会想到法子救她:冰儿不敢不救的,因为如果她要被问过错那冰儿就是死罪;此事她在进宫前母亲已经对她说过了,让她不必对冰儿有任何顾忌而在冰儿这里缩手缩脚没有主子的样儿。

今天她如果不找个替死鬼,就真得迟早会被太皇太后这个老太婆给送进冷宫,三个月以后肯定是不能封后了;就算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可是眼下这一关她就极难过得去。

现在没有时间去想太多,更没有功夫和冰儿商量什么,谁让这个该死的宫奴偏要开口呢?送上门来的替罪羊不用太可惜,再说此事她也寻不至其他人可以顶罪的人:不是她随便指一个太皇太后那个老不死的都会相信。

最好的法子就是弄死这个可恶的宫奴再让冰儿去想法子善后,到那里定能把罪过都推到红鸾身上的;太子妃打定主意那脚是狠狠的踢向红鸾的太阳鹤,她知道自己一脚要不了红鸾的性命,可是多踢几脚就算是踢不死也应该能踢晕,到时候还不全由着她来说。

红鸾把攒了半天的力气都用了出来,连身上的疼痛都顾不得了,双手准确的抓住太子妃的脚,口里却大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她一面说一面扭动着身子好像要躲开太子妃,同时把太了妃的脚扔了回去。

只是扔的很不是地方,那只被扔回去的脚正好打在,根本还没有反过来的太子妃另外一脚的伤口上;原本用伤腿站立就不稳的太子妃这下哪里还能站得住,当即就向红鸾摔了过去。

冰儿要拉住她可是力弱反而被太子妃带倒,主仆二人就摔在红鸾的身上,把红鸾砸得痛呼一声,眼泪什么的马上就涌了出来,却只敢道:“饶命,娘娘饶命。”

太皇太后气得指都会太子妃主仆:“尚仪,给我请她回来!”

福王的眉头又微不可见的动了动,看到红鸾衣裙上又浸上了新鲜的红色,就知道她的伤口又裂开了,他心中就是一痛,却也不敢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儿表现出什么来,要知道他还有热孝在身,同时心中的疼痛也让他有些发愣,目光便悄悄的转过去看一眼紫玄。

却没有想正发现紫玄正在看他,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没有人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红鸾和太子妃。

皇帝的目光隐晦的扫过红鸾的身上,回头抱着元华的手微微紧了紧:“元华,元华,你不要吓我。”然后又大声怒吼:“御医呢,再不来让他们不必来了,直接去天牢等死吧。”

无人不认为皇帝这是在担心元华,就连元华也也是这样想的,她轻轻的哼了一声“醒转”过来:“皇,皇上……”当真是气弱游丝。

太子妃和冰儿的衣服纠缠在一起,又被红鸾无意压住一角在身下,一时半儿居然没有爬起来。而太子妃和冰儿的头不止一次把红鸾的头撞向地面,痛得红鸾咧嘴吡牙却不敢大声呼痛。

撞人的也痛吧,太子妃再一次不小心掸到红鸾的头后,居然一脸呆愣停下了挣扎,可是她却被冰儿又拉倒压在红鸾的身上,之后她可能是折腾的累了手脚挣扎的慢了许多,也没有再用力的在红鸾身上踢来踹去个不停,当然,还是免不了要踹上几下子的。

只是大家没有注意太子妃在红鸾的身上踹了红几脚,都在当看太子妃和冰儿的挣扎,又拉又扯的马她们主仆弄起来,好不容易在尚仪赶过来之后,把太子妃和冰儿才拉起来,可是太子妃回头看了一眼红鸾:“不要想本宫会放过你。”

尚仪真想封住太子妃的嘴,你不说大家也知道,可是你不要给我们这些人添麻烦好不好?回去好好坐着吧。

太子妃却用力推开尚仪的手:“滚到一边去,本宫自己有脚。”也不再理会跟上来的尚仪,径直向皇帝那边走去。

尚仪连忙过去相拦:“娘娘,太皇太后有旨,让您过去坐下议事。”她不得不陪笑脸了,因为太子妃现在还是太子妃,是一日就是她一日的主子;至少当着众人的面儿她是不会给太子妃半点脸子的。

她很了解太皇太后,应该是宫中最了解太皇太后的人:太皇太后原本的位份可不高,可曾经落魄被宫里的人踩到脚底,所以无论太皇太后怎么收拾人,她是绝不会对宫中的贵人们表现出一分的不屑来——只要还是宫中的贵人就是她名义上的主子。

太皇太后这些年来没有少说她厚道,虽然好像流露出几丝不满,可是尚仪自己心里清楚,太皇太皇其实是极高兴的,不然慈安宫的尚仪早就换旁人来做了。

太子妃却根本不给尚仪半分面子,一把推开她:“让开,莫要挡了本宫的路。”

太皇太后大怒:“给哀家……”

皇帝那里也在大吼:“不要拦她,让她过来看她做的好事,联也要看看她过来还要想做干什么好事儿!”

听到皇帝的话太皇太后没有再说下去,尚仪当然也就闪到一旁,太了妃便直奔皇帝和元华的位置而去;但是行到皇帝身边只是略略一停,看着皇帝的眼睛道:“皇上,不是妾做得妾真是不知道她有身孕,皇上相信不相信妾身的话?”

她原本就没有多少心机,此时更没有用心机,就那样看着皇帝清清楚楚的问道:“你相信不相信我?”

皇帝看着她的眼睛微微失神,真的有霎间失神,张了张居然没有说上话来;他在太子妃的纯粹的目光下真的想点头,因为他知道元华根本就不是太子妃推倒,太子妃也根本不知道元华有身孕。

但是——。

太皇太后此时喝道:“你还有脸问皇帝相信不相信你?!”

520章 老母猪上树了

皇帝没有答太子妃的话,只是看着她道:“你还不去向太皇太后请罪,然后去给列祖列宗请罪?”这虽然是责备的话,好像是不相信太子妃的话,但是此时让太子妃去给列祖列宗请罪,其实无疑也是在保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太子妃再笨再蠢,可是她的心思皇帝是知道的,因为太子妃真的没有多少心机,那点子城府落到皇帝的眼中是毫无遮拦。

皇帝不是不恼太子妃的妒,不是不恨太子妃的蠢,可是刚刚那一霎间太子妃的眼中纯净的让他猛得记起,眼前的人是他的妻,忽然间他就生出了愧疚,忽然间他就有莫名的心软,才会说出那句话来,想给她一条明路。

至少,太子妃这次真的是被人冤枉,被人陷害,做为她的夫,她的天,皇帝岂能落井下石?太子妃就算不配做皇后,可是皇帝也并不想让元华为后,否则太子妃也不会是眼前之人了:不管是自哪个想法皇帝总之不想太皇太后现在向太子妃发难。

太子妃闻言却笑了笑,笑得凄凉至极:“皇上不相信妾?好,妾定要让皇上相信,妾在此事绝没有虚言——良娣不是我推倒的。”她看一眼红鸾:“对,妾刚刚笨得让人发笑吧,居然想用这个该死的宫奴来顶罪,皇上,妾现在起绝不对您说半句虚言。”

“良娣的摔倒不是妾所为,就算是妾用力大些也不至于人推倒,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妾真的不知道良娣有身孕;”她说到这里看看冰儿手上的册子:“今天应该就是良娣的月事之日,没有人向妾禀明过,就算良娣有身孕没有妆印玺,三个月内身孕都不算的。”

“妾又何罪之有?”她这次倒把红鸾盼着她说出来的话都说了出来,可是事情至此这几句已经无力回天了:“对,良娣的龙胎也与那个该死的宫奴无关,她原本是想救良娣的吧?奈何。”

太子妃说到这里才才吸了一口气:“妾的清白,妾要让皇上您;”她抬头看向太皇太后:“更要让太皇太后您胆魄,妾绝无害良娣龙胎之意。”

太皇太后冷冷的道:“花言七语无非就是想洗 清罪过,想用夫妻之情打动皇帝吗?你的所为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你抵赖。”听到太子妃的话她也生出疑心来,因为太子妃真的不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如果不是实情就算是有人指点她也绝做不到如此自然逼真。

能把红演得如同真的,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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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是太子妃所为又如何?反正她想要的只是皇后之位,如果三个月元华就能一举封后,带来的好处那是不用说得,所以她压下心中的疑惑,一口咬定太子妃就是想害元华。

红鸾伏在地上,用余光看着太子妃的一举一动,其实她只是在看太子妃的脚,听到她说那么多的话,让她的鼻尖上都冒出了汗水来,不过她现在的伤得不轻全身上下痛的都是汗,倒也不会让人注意到脸上的汗水多了一些。

冷玉倒是有所察觉,只是认为红鸾的伤势更重了,可是两人是待罪之身她根本就无法可想。

太子妃不再说话,自皇帝的身边走开,没有回头一直向前走去。

就在太皇太后看到太子妃快要走到窗边几榻上想叫时,就听到外面太监们大喊:“御医院众人奉召前来,救见皇上、太皇太后。”

皇帝猛的抬头:“宣,让他们统统给联滚进来,快,有一个算一个,殿上只要一人不好,就让他们不好,就让他们不必再准备回家了,天牢里已经空出房间来等他们。”

皇帝的话只说到一定太皇太后那里已经叫道:“拦下她!”不过救人要紧,皇帝当然要把话说完才回头。

却看到太子妃已经扑到窗边的几榻上,抓起篮子里的剪刀就以尖端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都给本宫滚开!”她的手指很用力,指节都因此而泛白。

太皇太后喊晚上,因为她也是在看那那个针线浅竹篮才想到的;她也顾不得正在诊脉中的元华,扶着福王的手站起来:“放不,你想做什么?真的想陷哀家和皇上不义,想陷你们族于死地吗?”

没想到太子妃会故伎重施,只是换了个花样罢了。

福王吸了口凉气好像是牙疼抚了抚自己左边的脸,太子妃真笨得可以,寻死的法子用一次就足够了,再用第二次就实在是没有太大的作用,百官们会明白,太子妃三番两次的寻死只是要胁太皇太后和皇帝嘛,这样的皇后他们会想要?

可是他这次料错,精明的福王都没想到太子妃会如此聪明,不,应该说是奸狡的时候,让他把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太子妃以剪刀抵着自己的咽喉:“妾万言也难以证实自己的清白,唯有一死才能还自己一个清名,不被人所诬;”她看向太皇太后:“妾死在这里却难以让世人知道,要对不起先帝——万一人用谎言欺骗天下人,那妾就是一死也只是个罪妃。”

“妾死了是不是罪妃倒罢了,可是妾是先帝所选,妾不能让先帝英魂不远就蒙受骂名,所以妾要到先帝面前回明所的一切,让百官们自辩其中的是非曲直!”她一面说一面向外行去,小心的注意着宫人和太监们:“滚开,统统给本宫滚出三十步之外。”

听完之番话,福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因而太皇太后狠狠的瞪了两眼,可是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这还是太子妃吗?如此厉害的手段,怎么可能是太子妃想出来的?可是偏就是太子妃用出来的,没有一个人给她出去主意。

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真的没有人接近过太子妃,就算是回来的冰儿也没有向太子妃耳语过;可是就此相信这是太子妃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打死福王他都愿意相信,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宁可相信老母猪会上树。

如果没那些御医,太皇太后说不定真会看着太子妃自尽,到时就说她是畏罪自尽也就是了:反正元华小产大家都看到了,不能说是她这个做太婆婆的把孙媳妇逼死了。

看到太子妃移到殿门外的红鸾,却完全放松的趴在地上打了几个寒颤:这天,可真得些凉了。

521章 忍字头上的刀

御医们本来是忙着救人的,各展所长各寻自己能救治的救,到元华那边的是擅长妇科的,医治外伤的大多围在紫玄和纤纤身边,而那医术最为精湛的当然是守在太皇太后周围,余下的几人却是被上官指派救治太子妃的。

太子妃可是宫中正经的主子,御医们哪里敢怠慢?宫中的纷争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只要做好本分就可以;但是这几个倒霉的御医看着太子妃咽喉处的剪刀,当真是欲哭也无泪:太子妃万一伤到自己就此一命呜呼,不用说他们绝对会被连累,性命不性命的还不好说,可是前程却一定是没有了。

相比御医的愁眉苦脸,太子妃现在总算是找到了一点扬眉吐气的感觉,她看着跟出殿门的太皇太后和皇帝,现在,终于知道她比那几个良娣重要了?宫中嫔妃除了皇后之外,哪个不是可有可无的,就算是死上一个半个有什么打紧。

太皇太后现在就是要把自己气得要炸了,也只能是忍着,她自己也记不清多少年没有再忍过了,这种感觉当然极为不舒服,可是她能怎么做,灵棚里当真上演如此闹剧,她这太皇太后还有什么体面、尊荣可言。

百官们不是傻子,是傻子的也坐不到那个位子上,只要太子妃把事情从头到尾一说,不管她是不是要添油加醋,那些官儿自然能听出里面的猫腻来;到时候她太皇太后就会落个逼迫皇帝、逼死将来的皇后的名声。

而且还有一桩事情,国丧之中她作为长辈实在是不应该说什么让皇帝纳新人的话,就算是三个月之后纳也好说不好听啊:百官们会怎么看她这个太皇太后?原本是宫里的事情,家事当然可以随意说,只要做的时候让人找不出毛病就可以。

她原本所说的话也没有太大的不妥,因为只有皇帝的几个后妃知道而已,到时候下旨的人还是太子妃;但是此时太子妃闹到百官面前,太皇太后的那些话就是错,不小的错呢。

至于皇帝嘛,太皇太后扫过去一眼,太子妃傻一样听不出皇帝的话中话,可是百官们不会听不出来;太子妃不一定能把皇帝的原话说出来,可是皇帝可不是木头人,相信他很容易就能让百官们相信他的无奈之处。

孝道摆在前面,到时候百官不会认为皇帝不好,只会认为皇帝因为孝字而被迫的;那时,她就真的里外不是人,尤其还会连累到元华的名声。

在宫中说一不是二这么多年,还真没有人像太子妃这样让她上不去又下不来,这口气也是真的咽不下去;事情其实很好解决,只要有人能夺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来,那么一切还不是她说了算?

太后看向皇帝低低的道:“皇帝,快想个法子,如此闹将出去她如何是一回事,我们皇家可丢不起这么大的脸;而你怎么能让她扰了你的父皇的在天之灵?不如就让——”她看向殿外站的笔直的孟统领,“动手,应该可以的吧?”

皇帝的嘴里有些苦,他没有想到太子妃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闹到灵棚、闹到百官之前他其实同样没有面子;不过他在核计一事,如果借此打掉太皇太后在朝中、宫中的威信的话,值不值呢?

太皇太后的势大始终是他的心头刺,只是被太子妃扰到父皇的在天之灵,此为不孝,而由着太子妃大闹灵棚皇家的脸面也实在是难看;皇帝有些忧郁才一直跟着太子妃自殿中出来,没有开口说话。

听到太皇太后的话,他看向孟统领示意般的看了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他们君臣心意相通,孟统领看出皇帝的犹豫来且他真的没有把握:夺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能一丝不伤到太子妃,还不能接触到太子妃的身体,就实在是太难了些。

为此冒险他认为不值,所以当即毫不犹豫的摇头,免得太皇太后再以为他有其他的心思;孟统领上前给皇帝跪下,“臣等无能,请太皇太后、皇上降罪。”

太皇太后想说只要能把人救下来,受点伤也没有什么的,可是看看殿外的宫人、太监以及御医们,这话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的;最重要的是,孟大人不是她的人,所以她不能没有顾忌的吩咐他做事。

看看太子妃顶在咽喉处的剪刀很用力,看上去只要再稍用些力就能刺破她的肌肤,终究让太皇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今天她除了忍也只能是忍了。

太子妃在向东宫外行去,走得并不快一来是因为他的腿伤,二来她还要防着四周的人扑过来救她,不时的喝一句:“都给本宫滚远些,不然就是你们杀了本宫,小心太皇太后灭了你们九族。”

忍字头上一把刀啊。太皇太后的感觉心头上可不是插了一把刀,少说也有十几把刀;看着太子妃她暗自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只能开口相劝,不能任由太子妃当真去了灵棚大闹的,这个亏,她今天看来是吃定了,因此心头的血一阵又一阵的翻涌,不断的拍打着她的咽喉。

红鸾对于殿外的热闹并不知道,她和冷玉两个人留在殿中:除了她们之外还有紫玄、纤纤以及躺在榻上的元华,还有留下来照顾元华三人的宫女、御医。

冷玉真的很想问红鸾一句,可是现在她却动也不敢动,因为殿虽大可是人少后,稍有异动就可能被人注意,她连看红鸾一眼都不敢,只是感受着身体下面传来的冰意,她感觉自己的肚子都要冰透了。

元华醒是醒了,但是虚弱的横躺在榻上却就是不然留下来的御医们诊脉,泪流满面的喃喃:“我没有病,孩子也没有事,不用你们,走、走开啊。”情绪很是激动。

紫玄和纤纤过去劝慰两句也不管用,对视一眼轻叹看向红鸾和冷玉,纤纤微微的皱起眉头:“这天凉了呢。”

紫玄看看红鸾眼底深处闪过了厌恶,却还是点头道:“是啊,她们一人还有伤在身,这样在地上伏着只怕会冰出病来。”

522 定数

纤纤叹气,回头看看几个人道:“元华姐姐最为心善,唉,来人,给她们身下铺层垫子吧。”她说完没有看冷玉只是看了红鸾一眼,接触到红鸾的目光轻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元华费力的抬起头来道:“取大毛的吧,地上到底太凉,红鸾是没错的,她只是没接住我罢了,心还是好的;冷玉嘛,哎,我们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太子妃、太子妃;”她微微一顿,“希望她平安无事。她们两个原本就没有什么过错,怎么能让她们落个病根儿,那就是我们的不对了。只是我们能做的也不多,一个毯子还是能做主的吧?”

她的手轻轻地滑过肚子:“也是给我的孩子积些阴德,相信太皇太后不会怪责我们三个的。”泪水随着她的话再次流下来。

如果红鸾不知道元华是个什么人,还真的会感激涕零;至于纤纤嘛,她倒是心生三分感激,虽然也是借此交好于她可是纤纤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害过她。

红鸾不喜欢紫玄,是因为紫玄很讨厌她;不是因为紫玄做过什么,那只是她的直觉而已。但是对紫玄也没有太大的恶感,不喜欢的人每个人都有,可不是每个人都像太子妃一样非要除之而后快。

冷玉却不同了,她对纤纤是有感激的,可是却不及元华,元华在失去孩子后,还能说出通情达理的话且能为她和红鸾着想,宫中有几个这样的主子?她真心实意的向元华叩头以示谢恩,在宫中她叩过的头多了,可是绝大多数只是因为规矩如此。

红鸾跪坐不起来,却也同样以头触地谢过了元华;她和冷玉真正谢的人只有元华,纤纤和紫玄那里她们只是叩了一个头而已,冷玉是感动所致,而红鸾是故意为之。

以元华的心计手段,只凭太子妃和红鸾不足以应对,因为她们两个人都有极为不足的地方:太子妃实在是不够聪明却又喜欢自作主张,而红鸾现在完全是受制于人,身份地位的不同让她和元华的周旋分外困难。

而元华背后还有太皇太后及其家族,可是太子妃和红鸾有什么?太子妃身后的家族根本就不能和元华的家族相抗衡,而红鸾根本就没有什么家族亲人可依靠,再加上一个太皇太后周旋到最后太子妃和红鸾都只有死路一条。

还有一点就是,元华和太后终究是一条心的,可是太子妃和红鸾却是仇敌;太子妃那人依着她的脑袋是绝不会放过红鸾的,红鸾又怎么能甘心受缚?

红鸾眼下要保住太子妃还要防着她,想用她来对付太皇太后就是痴人说梦;所以红鸾想要给元华多找几个仇人,紫玄和纤纤绝不可能和元华一条心的,不说她们之间的利益纠葛,只凭她们家族和太后家族多年来的相争,她们就不可能和元华和平共处。

倒是太皇太后和两位贵妃之间的恩怨,红鸾相信紫玄和纤纤不会很在意,因为紫玄和纤纤不可以少了家族的支持,但绝不想成为两位贵妃手中准备被弃的那颗棋子。

紫玄和纤纤在宫中的身份有些微妙,这种微妙致使她们必须要自保,不然等着她们的绝对是冷宫;不管两位贵妃和家族保证了什么,她们到时候定会被人遗忘在脑后的,这一点只要是在富贵场中打滚过的人都知道。

红鸾相信紫玄二人很清楚她们的处境,而她们老老实实不争宠,那元华当然不会对付她们;可是不争宠,她们如何能在宫中活下去?不说其他人,就是两位贵妃也不会放过她们,她们能活下去的希望就在皇帝的身上。

只要她们能保住自己并且步步向上爬,最终家族就会支持她们;而她们的时间并不多,因为两位贵妃可不是让她们入宫来玩的,也不是看着她们爬得很高且培养自己的势力。

那紫玄和纤纤与元华的冲突实在是在所难免,而且不会让人们等得太久;以紫玄和纤纤二人的聪明来说,她们当然会有所布置,比如就像眼前所见——她们二人联手了;红鸾相信,她们不会介意多几个帮手的。

元华的确是聪明,可是却有点锋芒毕露了;当然了,在宫中有太皇太后罩着,自然不必那么委屈自己的。就像刚刚明明是纤纤先开口,想借两个毡毯收买红鸾及冷玉的心——收买的可不止是红鸾二人的心,还有东宫中所有会听说此事之人的心;但是最好的好处却被元华拿的一滴也没有余给她。

紫玄和纤纤当然不会甘心,可是她们什么时候才会和元华对立却无人知道;就算知道纤纤二人不会让人等太久,可是红鸾依然不能等下去,她一定要提醒紫玄二人,越晚下手越不利,趁着现在太子妃还在,她们和太子妃联手才会把元华压住,大家都会有口饭吃。

包括红鸾在内。

元华只是虚弱的摆摆手,让红鸾和冷玉不必再谢就又合上了眼睛,却怎么也不许御医给她诊脉:只要御医靠近她就会落泪哭个不停。

殿上的宫人很快搬来大毛的褥子给红鸾和冷玉铺到身子下面,几个宫人都对元华比刚才还要殷勤;这些当然不会逃过紫玄和纤纤的眼睛,她们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坐在元华的身边低声劝慰她。

红鸾伏在褥子上感觉好多了,趴在地上好像昏睡过去没有再说过话,更没有再抬起头来;有些事情一点就好,做得太多只会引来灾祸;要知道,元华可是长了七窍心的女子。

此时殿外也几乎到了最热闹的时候,虽然殿外没有声音传来,可正是这样的无声无息却更让红鸾安心;因为她知道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没有生出其他变故来。

想到太皇太后现在脸上的神色,她眯起的眼睛里闪过笑意;忽然间她有点明白那句老乞丐常挂在嘴边的话“天下万事万物自有其定数”的意思。

523章 心头血

现在红鸾看到什么事情也不会大惊小怪的,因为所有的疑问都因他嘴中那句话解释了;原本红鸾只是听过就算,从来没有往心里去过。可是现在想起来,她忽然有种明悟觉得那句话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你说太皇太后是多么精明的人,多么有城府有心计的人,在宫中你就算是比太皇太后聪明,可是你也没有她在宫中活的年头多;没有谁能比太皇太后厉害,她就是后宫的主子,所有人只能俯首听命。

可是宫中偏就有了太子妃。太子妃也不是聪明人,行事从来就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没有人能猜得出来太子妃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惊人的蠢事来;但就是蠢得不能再蠢的太子妃,却让太皇太后气的晕过去。

太子妃步步都不是精巧的算计,可是偏偏踩着太皇太后的痛处却还让她有怒发作不得;那么精明、那么厉害、几乎是手握一切、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太皇太后,却拿太子妃没有办法。

在红鸾看来正正就是应了老乞丐的话,太子妃就是太皇太后的定数、劫数,不然宫中怎么会多出如此蠢笨的人来?

太子妃的娘亲盼女成凤,却又把女儿教的如同一头猪,这个原因在此时的红鸾看来,远不如老乞丐的定数更有说服力,至少让她心中很痛快——让你老谋深算,让你想要害我,被太子妃这样的一个人吃得死死的,太皇太后你老人家气得快要吐血了吧?

她眯起的眼睛更弯了一些。

殿外,太皇太后吸气又吸气之后,看着太子妃一步一步接近东宫之门,她知道自己不得不低头服软,太子妃哪里有皇家人的样子,那种丢人的事情她也做得出来!更可气的就是太子妃豁得出去可是她太皇太后豁不出去。

“好了,好了,你是将来的皇后,在这宫里是至高无上的主子,有哪个敢给你气受?刚刚在殿里哀家也不过是问问你罢了,到底元华是在你身边倒下的吧,有谁吐出半个字认定你有错的?没有人说过的,只是问问而已。”太皇太后的声音干巴巴的很难听,“你如此做却极为不妥了,收起剪刀来进殿,有话我们好好说。”

“没有什么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她盯着太子妃握剪刀的手,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不要再这样做,岂不是徒惹人笑?你可是要母仪天下的人,体面要紧。”她不得不一再的说到将来的皇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太子妃的后位眼下是稳了下来。

太子妃恨透了太皇太后,岂是两句好话就能哄回来的?至于后位那原本就应该是她的,所以太皇太后施恩般地说了出来,她是半点也不领情:“太皇太后要说清楚正是妾巴不得的,也不必进殿那么麻烦,现在我们就说清楚好了。”

太皇太后的脸色更是黑了三分:“好多都是家事,哀家……”

太子妃却打断了她的话:“事无不可对人言,太皇太后刚刚指着妾的时候可是理直气壮,怎么现在却又不敢说了呢?”她扫一眼四周的人:“给本宫退开,四十步,不,五十步之外,否则你们就等着抄家灭门吧。”

有太皇太后的人以为太子妃说话会分神,想悄悄接近夺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却被她发现了。

太子妃再次看向太皇太后,目光在皇帝的脸上一扫而过没有停留:“我们一件事一件事来说,妾有的是时间,自这里走到灵棚可要用不少的功夫,妾想这些时辰足够我们把每件事都说清楚了。”她又开始慢慢地向门移动:“先说那两个宫婢,太皇太后您先说还是妾先说?”

太皇太后气得头发都要根根直立而起,但是她只能长吸一口气,“宫中之事以后自然要由你来决断,哀家只是想好好的伺候佛祖,祈求佛祖保佑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太子妃却不理会太皇太后满口的仁义道德,“太皇太后您还没有挺清楚妾的话吧?妾是问那两个宫婢您还坚持让她们成为嫔妃之一,还坚持让妾……”她握紧了剪刀盯着太皇太后,说得字字都清楚得很。

太皇太后心口的血差一点就拍开了她的咽喉,强吸气才压了下去不得不飞快地开口拦下太子妃说:“哀家说过了,这样的事情,哀家是说不管是谁要为妃为嫔,自然要由你来做决断哀家老了、哀家……”她心头有气岂能就此完了。那口气顶的她胸口疼痛当然想说几句话,让所有人看看太子妃的不孝,居然逼得她老人家不得过问宫事。

太子妃驻足,“您是说,红鸾和那个冷玉都不会进位做什么才人之类的妃嫔,依然是女官,对不对?”她问的直接明白,不容太皇太后马虎半点。

太皇太后被逼的嘴角溢出血丝来:“红鸾无所谓,但冷玉不同她不为妃嫔有违宫规。”她也不能步步后退:“此事当然现在不用提,但是以后你还是要给冷玉个名分。”

太子妃仰头看向太皇太后:“妾说过,妾不会奉旨;冷玉,让她去尚寝局!”

皇帝微微皱起眉头来,太子妃如此做就太过了,如此处置冷玉只会给太子妃带来一个妒字而已:“祖宗家法就是这个道理,冷玉的位份由你决定就是了。”

太子妃闻言看向皇帝:“那吴姓宫人呢?就由妾来打发,如何?”吴宫人就是她心头的最硬的刺,因为那是皇帝亲自点名弄到东宫来的;冷玉的确是不太好打发,她也不是真的要玉石俱焚。

就如那人提醒她的:要好好地把握机会,弄到最大的好处;她才忍下了冷玉那口气,当然了,她不会就这么罢手的,但是冷玉到底还在她的手里以后再想法子除掉就好了。她看一眼冰儿轻微地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她都被太皇太后逼到了绝路上,总算明白了一点如何争取自己的好处。

皇帝很痛快的点头并且用她才懂的温柔目光看她:“就由你来处置。只是小心,莫要伤到自己。”

524章 冷意

太子妃看到皇帝的目光那么温柔,就好像她初入宫的那几天,心中又酸又涩却又极为高兴,她就知道皇帝心中有她,她的快乐、她的痛苦、她的悲伤都是为了那个站在廊下的男人。

她心中的恼怒消掉了不少:“谢皇上。”那个吴宫人终于除掉了,怎么说今天她还是达到了目的;而红鸾皇帝并没有提一个字,反倒是那个冷玉——皇帝为她说话只是为了规矩吗?

皇帝抿了抿唇:“不要太难为她,让她到旁处做个宫人也就罢了。”他开口为吴宫人说了一句话;“好了,现在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们更衣之后到父皇灵前请安吧。”

太皇太后听到他的话很满意,也确定那个吴宫人的确不知什么地方得了皇帝的缘法,却不是因为红鸾才弄她到东宫里,而且皇帝如此轻描淡写的想把大事化小更得她的心,再看看身边扶着自己的福王——这小子的心思太难掌控,实在不是个好皇帝的材料。

福王闻言看了一眼皇帝,然后对太皇太后说:“凤体要紧,您还是回去歇一歇吧。”他这是在提醒太皇太后,如果实在不成的话您就一晕什么事情也不用您着急了。

太皇太后听到后心里猛地亮堂不少,深深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想到这样的好法子呢;看看福王轻轻拍他的手,这个孩子还是极聪明有孝心的,只是他身后丽贵妃及其族人实在是不好掌控了。

他还有三分小心眼,疑心福王不是现在才想到的好法子,只是刚刚没有对她说出来而已。

太子妃听完皇帝的话微有些心酸,心道这个吴宫人果然在皇帝的心中不一般,倒是那个红鸾好像完全没有关系似的,会不会是那个嬷嬷骗了自己?不过皇帝到底是同意把吴宫人交给她发落,她也就没有再计较皇帝最后一句吩咐。

她却不想答应皇帝的话,因为把吴宫人放在宫里实在太危险了,如果不能除掉的话至少也要把吴宫人弄出宫去,“皇上,她伺候你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如就送她出宫给她择个人家吧,当然要等父皇的大事办完之后。”

皇帝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好像是不太满意但没有说出口的样子:“那陪朕去更衣吧。”他步下台阶走向太子妃,“已经误了时辰,不能再耽搁了。”

太皇太后也附和道:“是啊,哀家先过去……”

太子妃却把剪刀握紧:“太皇太后,其他的事情也就罢了,可是元华的事却要说清楚才行,不然让父皇的在天之灵以为妾伤到他的龙孙,妾是浑身的嘴也辩不清了。”

“太皇太后,元华摔倒的事情不是妾有心为之,而妾更不知道元华有龙胎在身,”她盯着太皇太后的眼睛:“太皇太后非要入妾的罪,妾不能服,要到先皇灵前说个明白。”

太皇太后听到这里双眼一闭忽然就晕倒在福王的身上,把皇帝等人吓得脸色大变,纷纷围了上去;而太子妃的手微微一动忽然又握紧了,她想起家中就有个姨娘动不动就晕,后来有一次晕倒过去,被她母亲一脚踹醒后就再没有犯过老毛病。

“照顾好太皇太后,妾去先帝灵前分说清楚后,自来向太皇太后请罪。”她咬牙坚持那人对她所说的,不论发生什么她已经是绝地她都不要怕,只要一个劲儿表明去先帝灵前就会绝处逢生。

听到她的话原本已经转过身要跑过去的皇帝脚步微一顿,却没有停下来更没有回头,还是先顾太皇太后的好。

而太皇太后此时却“哼”了一声,在福王的挤按人中之下“醒”了过来,看着太子妃道:“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刚刚哀家只是心痛元华失去的孩子罢了;你是不知道元华有身孕的,当然不是故意为之,也是元华那孩子不小心……”她越说心中越气,却不得不说下去。

她晕了,可是太子妃却根本不把她这个太皇太后的生死放在心上,没有心存孝道而就此停止胡闹,就连给孟大人夺她手中剪刀的机会都没有给,对于笨到家的太子妃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同时也把刚刚“晕”过去就不得不醒过来的太皇太后气得直欲要杀人,实在是太过丢人了;宫中有的是精明人,她这一晕一醒不知道会笑死多少人——想一想她就要羞恼而死。

福王忍不住又看看太子妃,现在他十成十的断定有人点拨太子妃了,而且点拨的很好不像太子妃身边宫人的提点,能让太子妃做到如此地步当真是很了不起的人,会是谁呢?他的脑中不期然的浮出红鸾的脸来。

不是他认定红鸾有那么聪明厉害,而是他忽然间想起来,太子妃在要去先帝灵前分说清楚之前,也就是和红鸾曾接近到不能再进接近的地步:她可是跌倒在红鸾的身上,半晌都没有挣扎起来呢。

当时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可是现在想一想,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好像在太子妃跌到之前红鸾的话激怒了太子妃,才使得太子妃走到她身边的。

同时殿上的红鸾忽然又打了个寒颤,她有点疑惑的想,无风也没有地上的冰凉了,她打心底忽然间生出来的冷意,是怎么回事儿?

她刚刚在思索元华的奇怪举止,依元华的聪明加上太皇太后的手段,就算是元华没有孕弄个假脉象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吧?今天的事情元华又是有心为之,她会怕御医的诊脉?元华绝对是有准备的,可是她偏不让御医诊脉引人怀疑又是为了什么呢?

突然来的冷意又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红鸾也就没有再去想抬头想偷偷看看元华,却又正对元华的眼睛,好在红鸾对元华的戒心甚重,她在偷看的时候眼中全是担忧,被元华发现倒没有什么。

元华对她眨了眨眼,然后用极为虚弱的声音:“瞅着无人,给她们两个喝点热茶吧。”

热茶?红鸾心头一突,这个时候元华赏下茶来是什么居心,茶,她喝还是不喝呢?

525章 心切之过

元华说完又看了一眼红鸾,那目光也有些特别,唇角好像还带着一丝笑意。

红鸾并没有看清楚,可是又不敢细看,只能先和冷玉对元华叩头;相对于冷玉的感激涕零不同的是,她是心惊肉跳。这种天气,受伤后在冰凉的地上趴了半天当然是想喝碗热茶,元华如果只是让人把茶取来的话,红鸾也不会多想;但,元华的眨眼、别有深意的目光和微笑,都让她不能安心。

如果说元华的目光和笑意很明显也就罢了,可是偏就好像是红鸾眼花看到的,如果不让人惊心那就奇怪了。

元华她想做什么?红鸾心中飞快的转着心思,嘴巴上却不敢有丝毫迟疑,不过却比冷玉要淡漠一点点,不像她那么的感激;因为她原本就是元华的人,还是元华和太皇太后不想被其它人所知的自家人;此时如果她太过感激,一来不合她的性子、二来也会让人认定她以后是元华的人,她想那绝不是元华想看到的。

更重要的一点,红鸾不想纤纤和紫玄误会了,因为以后肯定有要借助她们的时候;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元华是什么目的,再加上刚刚元华就把她拉进了小产的纠葛中,且是那么明白的作为真得不能不让她多想。

茶水被宫人端了出来,软底绣花鞋踩在银砖上的轻微声音,此时却忽然变得极大响在红鸾的心上:元华刚刚撞上宫柱就是在害她,可是事情闹到现在的地步也不是元华料到的吧?那她这是一计不成再施二计,非要在今天除掉自己吗?

太子妃虽然笨得一错再错,可是相信现在她又扳回一局,保住了她将来的皇后之位;元华如果真要取她的性命,只可能是最有把握把太子妃除掉:那前些日子又何必郑重其事挑明,让她相助呢。

她的心头转过万千的念头,真是越想越乱而宫人却把茶水端到了她的面前;冷玉先拿了起来捧在手上暖一暖,红鸾当然也把茶盏拿到手中,不敢让元华看出她心有所想来。

红鸾两只手抱着茶盏,说实话很暖很舒服,让她缩成一团的心微微的舒展开;她看了看茶水,清香扑鼻茶汤诱人,绝非一般的茶可比。

她不敢抬头看元华,看着手中的茶半晌忽然就仰脖喝了下去,几乎是一口气喝干了:“谢良娣娘娘所赐。”

元华如果当真想要她的性命,手段有的是不必用这种伎俩;就算是她把元华撞出去,使得元华撞在宫柱上小产,元华如果当真以毒茶来要她的性命,那名声肯定受累;后位,当然也就是和元华无缘了。

不过就是霎间的功夫,红鸾也不能十成十的确定自己所猜想的就是对的,可是没有时间让她细想;再者就是有时间又如何,她不是元华如何能当真猜到元华的心中去,总会有猜错的时候。

她只是赌,猜错元华的心思不是眼前这一次。她不是神仙不能料中万事,有时候有些事情是需要些运气的,就像是现在;红鸾也没有其它选择,只能赌。

喝完之后红鸾谢过恩就安静下来不再动,身体也因为热水而暖和了一点儿;她无声的在等结果,如果赌错那她就要赔上性命。

元华却没有再开口,她合上眼睛好像是倦极了已经睡着;在紫玄和纤纤的明示下,殿上的御医退出去,宫人都放轻了呼吸,静得能听到殿外偶尔传来的声响。

说起来太子妃出去好久了,元华是不是在担心殿外的事情?红鸾猛然间清醒,此时的元华哪里会用心思在她这个小人物的身上,现在应该把全部的心思用在了殿外才对;而现在的元华也不是睡着了,而是她已经有些慌乱、开始担心,所以才会合上双眼免得被人看出来。

红鸾情知刚刚太过紧张太子妃能不能一举成功,而忽略了元华的反应;只是,她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元华为什么要害她在先然后又试探她在后?除了太子妃倒在她身上时她说了几句话外,可是老老实实的伏在地上没有动过,话说得都不超过十句。

心猛得一缩,她垂下的发丝掩住的脸变得苍白:元华是不是猜到太子妃所为是她出的主意?!冷意自心底漫开,现在她终于知道刚刚为什么会忽然感到冷了。

终究是做错了,终究是太过着紧了,终究是把宫中人看得过低了!只是悔之晚矣。

好在元华只是生疑而不是确定,所以才会试探她:如果她对元华表现出戒心来,相信自己就真得活不过几天去了;但,就算刚刚她应付的周全,相信元华也不是疑虑尽消——说太子妃愚?她发觉其实最蠢那个人是自己。

为什么会稳不住呢,为什么不能把事情做得再隐秘些?红鸾真想给自己两个耳光,就算她想保护自己,却应该做得更好一些;只要她不那么心焦、心慌、心急、心切,那么她能做得更好,至少不会很快的引起元华的疑心来。

现在最可怕的就是,看透她所为的除了元华外还有谁呢?冷汗在红鸾的额头冒出,她把头放在自己衣袖上,好像是累坏的样子其实只为不让元华发现她的汗水而已。

想起老乞丐曾对她说过的话:聪明有,心狠手辣也可以,只是太小了历练不足,遇到天大的事情或是真正的生死关头,一个稳不住心就会害了她自己。

果然,一切就如那个老乞丐所言。

红鸾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年纪不大,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和经历比起宫中这些人精来,其实有着不小的差距;可是她输不得,所以对自己要求的有些高。

的确,就像现在并不是她的错可以原谅,元华和太皇太后就会放过她:错,在宫中就是死。

元华的眼睛缓缓的张开,看向殿外喃喃的道:“太皇太后怎么还不回来?太子妃不会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吧?”

526章 请脉

紫玄和纤纤连忙安抚元华道:“没有什么事情的,现在姐姐的身子要紧。”她们的目光其实也没有离开过殿门,同样想知道殿外为什么僵持了这么久。

红鸾没有动,伏在地上在想对策;做乞儿多年她懂得道理可不少,其中就有一条是心疼已经被抢走的窝头,不如去想想如何赶快再弄一块窝头来填肚子实在;事情是对是错都已经做了,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应该快些想法子补救才对。

元华那里却不肯听紫玄二人的劝慰,居然挣扎着要起身:“我要去向太皇太后求恳,千万莫在责罚太子妃,我相信太子妃不是故意的。”

红鸾听到后相信元华是极想出去看看,当然不会是为了求情而是想看看太子妃倒底死没死;

元华当然是想太子妃死了最好,太皇太后就算是没有了她能得家族的支持,同样能做上后位且不会有人对她指手划脚;可是她也知道太子妃不可能寻死的,拖得越久说明太子妃在外面和太皇太后对峙的越久:那就是太子妃八成是占了上风。

她想出去当然不可能,小产的人是绝不可以见风的,纤纤二人可不敢让她出去吹风,有个什么病痛太皇太后会拿她们问罪的;好说歹说总算把元华按下,由紫玄出去看看而留下纤纤陪着元华。

纤纤的理由是她胆子小,看看紫玄再看看元华她缩了缩肩膀:“妹妹我、不敢出去;外面,不知道、不知道有没有血。”

紫玄倒没有推脱很干脆的应下来,带着宫人就要向殿外行去,可见她心里也是有些急不可待;却又被元华叫住。

“妹妹出去千万替我禀明太皇太后,就说是我脚上有伤所以才会跌倒的,同太子妃没有关系的。”她说完眼中泛出泪光来,虽然没有说一句委屈可是她的委屈大家都看得到。

元华进入大殿时可是走得极稳当,脚上哪里来得伤?只是她深明大义,所以才会委屈自己想息事宁人罢了。

冷玉轻叹:“难为良娣娘娘了。”

红鸾点头却没有说话,因为她感觉紫玄在看她,虽然只是一眼却让她有种利箭穿体的感觉;不想被元华误会什么,她并没有抬头看向紫玄,只是眼前不自觉得想起了紫玄和福王之间的对视。

殿外正是太子妃最威风的时候,她盯着太皇太后确认:“太皇太后,你不必如此,只要你能说出我有意推倒良娣,或是知道良娣有孕的凭证来,那妾立时就跪下请罪凭太皇太后发落;妾要到先帝灵前分说的,就是太皇太后无凭无据却非要说良娣小产是妾所为。”

太皇太后气得一佛升生天二佛出世,这二佛刚出世也要被气得再升天了,可是那把剪刀提醒她要忍,忍无可忍也只能忍;当她正要开口时,尚仪过来说元华请紫玄过来向太皇太后禀几句话。

听到此话太皇太后想回绝,因为此时事情对她和元华极为不利,她不想元华被牵扯的太深;只要元华成为受害的那个就足够了,此时如果开口就是指认太子妃把她推倒的,就如太子妃所说可有凭证?

在太子妃用剪刀抵住自己的咽喉时,会有谁敢做这种证?紫玄万不会为了元华做证的,元华不会是痛失胎儿而心神大乱吧,不然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打发一个紫玄出来?就是打发个宫人出来也比紫玄好啊。

太皇太后不想见可是皇帝想见,所以他抢先道:“让她过来说话。”

听到皇帝的话尚仪看看太皇太后,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太皇太后很不快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点头,不好驳了皇帝的面子。

不过皇帝看到紫玄不等她见礼就问的一句话,让太皇太后立时转怒为喜了:“元华还好吧,还在流血吗?御医怎么说,可开了方子煮好药了?”他问的无不是元华的事情,根本不是要问紫玄元华要说什么。

皇帝是不得不出来劝解太子妃的,可是他的心却在元华的身上,而且由他的话可以听出来他很焦急的:是真还是假?那重要的嘛,重要的是皇帝当众这么做了,是假得也会变成真的。

紫玄向太皇太后行完礼就答了皇帝的话,只是她垂下的目光不是落在皇帝的脚上,也不是太皇太后的脚上,而是福王的脚上;当她看到福王的鞋子时眼中微微一暖,说话也快了那么一点点。

听到元华不肯让御医诊脉,把皇帝急得搓了搓手:“这可如何是好?朕、朕……”看看太子妃倒底没有说出来,只是打发尚仪进去伺候元华,定要让御医给元华请脉才可。

太子妃看到皇帝和紫玄说起来没完没了,又是在说元华更加有气,便开口对紫玄道:“元华良娣不是有话要你禀太皇太后嘛,那你还不说?!”她当然知道元华想说什么,既然送上门来了她岂能放过。

而且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元华不肯诊脉呢;为什么不肯诊脉,那当然是心虚了,假借着小产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就是想掩住实情。真当她这个太子妃是蠢人吗,欺人太甚啊;她没有想到在最后元华会送上门来,一次就能收拾掉元华和太皇太后实在是大快她心。

“皇上,你有什么可着急的,元华良娣都不着急不是吗?小产那可是要了女人的半条命啊,可是元华却不肯就医,这里面是不是有点……”她挑起眉头看向太皇太后:“你说呢,太皇太后?我看那小产嘛,实在是不必大惊小怪。”

太皇太后大怒:“你的话是什么意思?!”真真是她能忍,天下人也不能忍了。

太子妃不屑的道:“太皇太后在宫中这么多年,不比妾清楚吗;宫里向来不少假喜事啊,前朝不是还出过龙胎枕头的事情嘛;既然元华良娣不想诊脉,依妾的意思还是不要诊的好,免得到时候太皇太后脸上不好看,皇家的体面也要扫地啊。”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争的,只要让几个御医去请脉自然就知道此事的真与假了;可是太子妃敢口无遮拦,而太皇太后因为心底存疑也不敢大叫着让人去请脉。

太皇太后“哼”一声:“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说完她不再理会太子妃看向紫玄:“有什么事儿,你说吧。”她想把话题引开,继续下去对她和元华都极为不利。

527章 舍车

紫玄听到太皇太后的话行礼后有点迟疑,她很后悔冲动之下自殿中出来代元华传话;现在她不说不成,可是说出来必定会被太子妃恨死。事情只能怪她自己,刚出来的霎间心思不全在元华交待的事情上,左想想右想想的,弄到现在她又要面临二择一。

如果她出来没有那么多的废话——咦,她忽然发现其实就算她想把元华的话说出来,刚刚根本就没有机会;太皇太后和皇帝两个人的话,刚刚可不曾给过她机会,至于什么原因她不清楚。

她出了一身冷汗,能到太皇太后面前是皇帝让她过来的,太皇太后开始的话显然是不想代元华开口,而皇帝呢?皇帝并没有太皇太后明显不想听的意思,只是每次开口都让她要乖乖的回话,没有机会把元华的话说出来:也可能是有意的,但是更多的可能是无意。

紫玄感觉有些凉意,想到上一次她是被太子妃相逼,不得不向太皇太后表明她的忠心,但现在却是时势所迫,开口连太皇太后和太子妃都得罪了。

说实话,她当真没有如此大的胆子。

太子妃那么小的心眼儿,听完她的话后绝对有的她受;而太皇太后想必不会真正的怪责元华,到时也只能是自己倒霉;可是她不说成吗?什么也不说,一会儿元华就会见到太皇太后,开口之下她就会落一个别有居心的罪过;到时候太子妃会如何看她:定会当她是恨不得太子妃死了——她的确是有这样的心思,却不能让太子妃及旁人知道的。

元华的心计好深。

此时此地的紫玄终究知道元华的心计之深有多么的让人心惊了,让她或是纤纤出来传话,话传与不传,传话的人都会同时被太子妃和太皇太后所痛恨;想到她出来的本意,此事也怨不得他人,元华在开口的时候并不是针对她的,却是她心甘情愿出来传话的。

纤纤是不是洞悉了元华的心思,才以自己胆小为名避开的?而她因为心在他处,所以才会那么容易落入元华设好的圈套。虽然此时的她把事情想得再清楚明白不过,却根本无计可施。

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她以眼角余光看向福王:现在能救她的也只有此人了;说不定现在福王就在为她用心思想法子,只要他一开口定会引开众人的注意力;只要无人非要追问元华的话,那她也就没有任何危险了,至少她有可以推脱的借口。

福王只要想做,这点事情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简单了,她一直都是最了解福王的人。

她满怀希望的看过去,发现福王眉头紧锁,看他的眼也知道他正在思索什么;只不过显然他的心思并不在紫玄身上,也根本不在眼下众人的身上;看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就知道他压根不知道她现在的境地有多么的为难。

她心中一凉接着就是一酸、一痛,不过时间容不得她多想和拖延,既然没有人出口为她解围,她也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因为元华就在殿中,太皇太后今天定还会再见元华的,她都不敢把元华的话稍作改动,只能原封不动的说出来:“元华姐姐让妾代禀太皇太后,她说出了那样的事情是谁都不想的,太子妃也不知道她有身孕的事情;而她跌倒是因为,”她微微一顿,偷偷斜太子妃一眼:“因为元华姐姐的脚上有伤所致,绝非是太子妃动的手。”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让人听不出她的心中的惊惧与怨恨来;在宫中想要活得久就要懂得如何藏起自己的心思,使所有人看出来的都是她想要让人看到的。

太子妃听到后脸色猛然一遍,咬牙道:“她有那么好心?为什么刚刚不说,偏要这个时候打发你出来说了?她动的是什么心思,让她明白说出来的好,不要当所有的人都是傻子,看不透她的所为。”

她倒是猜对了一半,元华当然是不怀好意的;可是另一半、也就是元华为什么要如此说却是她根本猜不到的。

皇帝的目光微一动,然后看向太皇太后:“元华都说了,事情清楚了,就这样吧。”他看太皇太后的脸色涨得发紫,紫中又透着青色便补上一句:“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还是进殿去问问元华。”然后他用极轻的声音道:“先稳住她再说,再闹下去实在是……”他叹息没有再说下去。

虽然有皇帝的安抚,太皇太后的脸色依然是极难看的,她并没有和皇帝对视多久就有些儿狼狈的扭过了头去;如果元华刚刚在殿上就说,那只会证实元华心底好同时让太皇太后更有话可说,更让太子妃翻不过身来。

但是事情走到这个份儿上,元华的几句话出来,无疑于当众狠狠的甩了一掌在太皇太后的脸上,这让太皇太后如何能受得住?她在殿上认定太子妃是害元华龙胎之人,几乎就是在问罪太子妃,逼得太子妃要去先皇灵前讨个说法,这让天下臣民们如何看她这个太皇太后?

今天的事情就算是有错也全是太皇太后的错,和元华可是没有丝毫关系;所有知晓此事的人只会说太皇太后有推元华上位的想法,可是元华却是个好人什么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宫中之事的险恶。

太皇太后最气的就是,现在她还要为元华说好话才成,不说就只能让太子妃太过得意;此时如果被人断定是她和元华之错,以后宫中还有她们祖孙二人立足之处嘛。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元华,她好心为你开脱就是不想看到皇家丢了体面;孩子没有了的她,能忍住伤心为你出头,你还要说如此恶毒的话实在是、实在是……;她的脚有伤,要不要现在哀家就和你去验一验!”太皇太后责问太子妃倒还说的理直气壮,只是胸口的气血翻腾,让她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太子妃丝毫不领情:“她安好心太阳明天就要西边出来了。无非就是看事情不可收拾了,才会摆出深明大义的样子来,恶心人不恶心人;还有她的脉,哼,我看皇上您还是不要让人为难那善心的良娣了,免得到时候真的丢尽皇家的脸。”

528章 恕

太皇太后气得指着太子妃:“我们一同进殿……”

“你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太子妃冷笑打断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妾还是待罪之身,不好跟在您身边登堂入室;不过现在良娣也说事情同我无关了,您是个什么意思,也给妾个明旨吧。”她在冰儿的不断提醒下,倒是越战越勇。

只是她心中也有疑虑,那元华就是不让御医诊治岂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如此大的把柄冰儿非要让她放过呢?不,此时正好痛打落水狗,岂能就此放过元华那个狐媚子——她占了上风之后,马上开始自作主张不再句句听冰儿的了。

太皇太后被问脸上火辣辣的痛,可是此时元华说了和太子妃无关,她还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道:“刚刚哀家就说过,只是问问你罢了,是你的性子太急才会误会哀家的意思。”原本她就要说放过太子妃的,可是现在说这句话实在是让她有种站立不住的感觉。

太子妃听得更为得意,直视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这话是不是这个意思,妾还是问个清楚免得再误会了您的意思——您是说您刚刚所为都是错的了?不是妾害了良娣,此事太皇太后不会明天、后天又改了心意,重新来向妾问罪吧?”

一句“你的所为都是错的了”,让太皇太后的气血剧烈的翻腾了一番,她是硬生生的强压下去,看着太子妃真想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孝道,她的眼中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太皇太后啊。

太子妃看她不回答又问一句:“太皇太后,难道妾又会错了意,您还是认为是妾所为,日后还想着再和妾来个秋后算账了?”她换了一只手握刀,却没有把剪刀自咽喉处移开:“皇上,您认为妾是不是有错、有罪,是不是还认定我害了良娣?”

皇帝看看她再看看太皇太后:“元华不都说了嘛,和你无关的,太皇太后也恕你无……”他的话让太皇太后咳了几声,脸色好看了少许。全在哪个“恕”字,这个字用得秒,恕,就是说还是有错的,只是她太皇太后原谅了她这个不孝的太子妃罢了;总算让太皇太后缓过一口气来,看向皇帝的目光更加的柔和,越发相信自己和她的儿子都没有选错人。

福王终于回过神来,不过他显然对眼前的事情不太感兴趣了,懒洋洋的立在太皇太后身边,就差打个哈欠来表明他等得有多不耐烦。

他不是不为紫玄开脱,耳熟此时他不便开口,不然只会让皇帝对紫玄生疑;就像他不是不能在太皇太后面前争宠的,可是他就算是为太皇太后出了主意,也定不会是那管用的:皇帝是什么人?他不想让皇帝对他有太大的戒心。

皇帝已经即位,占尽了天时地利,他想谋大事比以往更难,岂能不小心再小心?至于紫玄之危,让她得些教训也好,不要总算自视过高、目下无尘;且此事过了今天他再给她想法子化解也不难。

怎么说太皇太后也是极明白,紫玄只是个传话的;他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搓了搓,倒是那个元华好狠的心计,连太皇太后也敢谋算,实在是个了不得的女子;如果她当真和皇帝联手,他和他的母妃还真是太过危险了。

要知道,他和皇帝一起长大,吃在一处睡在一处玩在一处,皇帝于他有手足之情在,就如他对皇帝也有份手指之情相同:他们不会置对方于死地,这是眼下所玩游戏的规矩;但是如果有了元华的介入,他和康王及母妃的性命就会是元华的目的。

还好说,有太皇太后想要他母妃的性命,实在是太轻松的事情;他的心中突然对元华生出了杀机来,至少当他的目光掠过紫玄时杀机才消失不见:紫玄不会是元华的对手,可是他和母妃想在皇帝身边再塞个人,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情。

皇帝可不是木偶能任他来摆布的,那谁能对付元华?让紫玄和柔妃的人联手,还是太弱了些,再说那个纤纤也让人看不透,天知道今天还是朋友明天会不会就向紫玄出杀**手?他要保住紫玄的性命,这是他的底线。

红鸾的脸出现在他的脑海,却被他马上扔到了旁边去,他都没有去想一想就不愿看到红鸾历生死之劫;还有谁可以呢?忽然他想到一个人,嗯,很好,就是她了;不过为了万无一失,再加上她就不用担心了。

如何控制两个人?不用控制的,只要他帮她们一点,以后她们做什么与他无关;而他也不会对两个人说什么的:做事不用自己是安全的,弊端就是要多费些心力。

太子妃的尖叫打断了福王的思索:“恕?妾请问皇上,妾有何罪需要恕?”她是寸步不让,决心要在今天把太皇太后的威风打掉,让她不敢再随随便便的对自己指手划脚;而她更不要以后做个应声虫皇后,这宫里,她做皇后就要她说了算。

皇帝微微皱眉:“月容,你是晚辈。”

太子妃长吸一口气:“晚辈又如何,晚辈也不是生来就该死,生来就应该让长辈冤枉的;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死是谓不忠,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不死是谓不孝——妾可以死,只要太皇太后一句话赐死,妾马上就死在这里;但是妾不能背冤屈去死,妾死也要死得清楚明白。”

这番话让皇帝闭上了嘴巴,回过头看向太皇太后:“是儿臣的错……”

太皇太后摆手:“和皇帝无关。“她持着皇帝的手看向太子妃:”对,是哀家刚刚错了,哀家不应该让你下旨抬举两个女官,也不应该错责你害了元华的龙胎。“她说都字字清楚,说得平和异常,和刚刚她几乎气得要死完全不同。

皇帝福王都有些担心看向太皇太后,却被太皇太后轻拍他们的手:“不用担心哀家,哀家错了就是错了,认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她说完看向太子妃:“哀家的确是错怪了你,让你要以死来明志。”

529章 夸奖

太子妃看着站在廊下的太皇太后忽然间有些发愣,看着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她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好了;事情,就这样算了结嘛,她有点茫然好像心底还有点不舍:自她入宫也没有像今天如此痛快过。

太皇太后认错张张嘴就完了,可是她呢?把剪刀扔掉站到皇帝身边去,还是过去给太皇太后跪下?跪下是她不想做的,就此扔掉剪刀又好像太早服软了般,总感觉还少点什么;但是她想不到少什么,可是又感觉再这样用剪刀就是自己太过份了。

怎么说太皇太后都亲口认错了,当着这么多宫人什么的,她还要以剪刀抵在自己的咽喉处,就显得她不饶人且极为不孝;不管如何太皇太后都是她的太婆婆。

冰儿又是眨眼又是屈手指的暗示太子妃跪下,可是太子妃却一脸犹豫的站在那里看着太皇太后,不说话也不跪倒:现在已经赢了,做为晚辈应该有个晚辈的样子啊;逼得长辈当众认错,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只要一跪,跪下那太子妃的名声也就不要紧了,因为太皇太后所为太过差点就把太子妃逼死嘛;看到自家的主子站着不住,冰儿额头的青筋跳了几跳,有种过去一脚踹倒太子妃的冲动:太子妃有什么错,她都是那最倒霉的人。

皇帝看着太皇太后跪下:“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有护好元华,是儿臣错责月容,是儿臣不孝让太皇太皇后……”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太皇太后拉起来:“不关你的事儿,皇帝,你很好。”

她看向太子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哀家可以都答应你。”七十二拜都拜了,也不差最后的一哆嗦;而今天之辱她记在了心中,来日方长有得算帐的时候。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丢掉的脸找回来,认错当然丢脸可是错不认的话只会更丢脸,她认也认了当然要摆出母仪天下的气度来,如此才能多少挽回一点面子;所以她不介意做得更低声下气一点。

她此时再低声下气,就是给太子妃抹黑了;就看太子妃是不是有那个胆子敢接着了。

皇帝一跪,满院子的人都跪下了;站着的人只有太皇太后和太子妃两个,而太子妃看看皇帝、看看周围,在太皇太后开口的时候跪了下去:她不是有意的,只是认为就她这样站着太过显眼了。

她可不想让人说她想和太皇太后比肩,以她的来想太皇太后定会让人如此说她的,为了将来的皇后之位,她才委委屈屈的跪倒在地上:皇帝都跪下了,她跪也就算不得委屈了——她是这样劝解的自己的。

只是她跪得太是时候了,太皇太后的开口她跪倒在地上,让太皇太后那句话变味道,完全没有低声下气的样子,反倒是带气对太子妃的讥讽。

太皇太后盯着太子妃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可是现在她更发作不得,如果发作出来只会让人诟病罢了;她现在真得不清楚太子妃倒底是笨还是聪明过人,是不是太会做戏连她也骗过了?

太子妃跪下的时候,她手中的剪刀也就放到地上,然后她发现拿掉剪刀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没有皇帝的那一跪,她还真做不到一个人向太皇太后跪下,更不会如此自然的收起剪刀来。

她并不认为皇帝是有意为之,太皇太后自责做为孙儿的皇帝跪下请罪很正常的,如果不跪下反倒会让人说皇帝个不孝之类的。

太皇太后的一口气顶住才没有来得及让众人平身,此时不能落出小家子气来,她只得摆摆手示意大家起来;不说话怎么也显得她还是有气的,只是在故作大方罢了,虽然她的确是在故作大方。

太子妃站起来那剪刀还握在手中,没有把它留在地上;让冰儿看到真想翻个白眼晕死过去算了:太子妃哪里还用得着旁人来害她,她自己就能把她自己害个多半死。

冰儿正想法子暗示太子妃放下剪刀,可是要先让太子妃看向自己才成,天知道太子妃现在居然走神在想什么!而太皇太后缓过气来正想开口努力挽回些脸面时,就听到东宫门外传来怒喝声。

怒喝声着伴着清脆的掌声还有隐忍的痛哼声,然后宫门外大步流星走进来了康王;他一面走一面半扭着身子对身后喝道:“本王要见皇上,要见太皇太后,你们这几个小人敢拦着本王,知道不知道本王是正经的紧要事情。”

他在身后太监的提醒下回过头,正好看到气色极差的太皇太后,还有面沉如水的皇帝,以及看不出悲喜的福王;他连忙抢上前去几步,正好自太子妃身边过去:他刚刚抬头没有看到太子妃,走近才看到吓了一跳:“皇、皇嫂?您在这里做什么?”

他说着话习惯成自然欠身行礼,弯腰的时候就看到她手上的剪刀:“咦,我正想找把剪刀用呢,皇嫂这把借我,就赏我了吧。”说完大大咧咧的就伸手去取。

太子妃还礼刚还了半截,还没有来得及回他的话,剪刀就已经到了康王的手中;她看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忽然感觉全身一阵轻松;刚刚还烦恼如何处置这剪刀呢,被康王拿走正好。

康王说完把剪刀取到手中就对着太皇太后和皇帝跪了下去,可是他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对皇帝的说得:“皇上,您快点吧,再不过去太傅可要过来了;你是知道的,也不用我来说,如果太傅真来了,那可真是……”

他就把话说了一半自己爬起来就向太皇太后走去:“皇祖母,您的脸色可不太好,是不是忧心太过了?父皇、父皇,”他落下泪来:“您想开点吧,还有孙儿们陪着你、教敬您呢。”

自康王出现,整个院子里就全是他的大嗓门,什么也没有看出来的他就如平常一样;剪刀到了他的手上,让太皇太后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下去,而又无法责怪他;而他还开口就引得太皇太后落泪,事情马上转到了先帝大丧中,就好像刚刚那只是众人齐齐做了场梦。

皇帝和福王都松了口气,对他们来说这样的结果都是不错的,两个人看向康王都点了点头,意思是夸奖他做得好。

530章 成空

康王应该说自小到大得两位兄长夸将的时候极少,尤其是两个人一起夸奖他的时候;他看到皇帝和福王眼中的赞许,却不自禁摸了摸后脑:他做什么了吗?只是过来报个信嘛,原本他向两个兄长通风报信多少次啊,也不见他们对自己赞许过半分。

然后他后知后觉的看看手中的剪刀停下了脚步:和这个有关?他回头有些疑惑的想:这个时候,在院子里太子妃拿着把剪刀做什么?看周围人的样子可不像是闹刺客啊。他再回过头来,却看到太皇太后招手叫他过去。

太子妃起身后看到太皇太后招手,还是向着她招手,虽然很不想给这个老妖婆面子,但是众目睽睽的她总是不能不做出个晚辈的样子来,便一步一蹭的向太皇太后走去。

康王原本要过去的,可是听到身后环佩响声回头看到太子妃向太皇太后走去,他摸摸自己的头,原来不是叫自己啊;他就住足站在原地再次劝慰太皇太后:“您的凤体要紧,孙儿们有您做个依靠心里踏实啊,您多疼我们少疼些父皇吧。”

太皇太后虽然有些气康王,但也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不是故意的,听到他说让自己想开点什么的,心中也就软了下来;向来就是疼爱这个无心无机的皇孙,因为刚刚咽回到嘴边的话胸口不太舒服,才招手叫他过去的。

想借着康王下台阶,事情就到此为止算了;该死的太子妃横冲直撞、没有半点顾忌实在不值得她为猪一样的人生那么大的气;等到国丧之后看她如何收拾太子妃。

可是没有想到康王没有过来,过来的反而是太子妃;看着太子妃行到眼前行礼,她是强忍着才没有一脚把她踹到廊下去:也不知道太子妃是不是故意来气自己的,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太子妃的这张脸。

她却不得不和声道:“折腾半日你也累了吧,让康王过来伺候哀家就好,你也让人扶着去更衣吧。”以她的城府话中还是忍不住露出一分讥讽来,可见她被气到了什么地步;就算生啖太子妃的肉现在都不能完全消掉她心中的怒火。

太子妃也懒得伺候太皇太后,闻言行了一礼默不作声的就扶起冰儿的手避到了一旁。只是太皇太后见她如此更为生气了:人嘛,看谁顺眼怎么着都高兴,如果看谁不顺眼那就是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而太皇太后现在就是如此,只不过她不是看太子妃不顺眼,是想杀之而后快;所以太子妃如果非要尽孝道过来服侍她,她一样会气个半死;太子妃不过来听话避到一旁,她同样是认定太子妃不把她放在眼中。

康王这次几步到了太皇太后面前扶住她的手:“外面风大,备衣。”他吩咐着和皇帝搀着太皇太后转身进殿,只是几次向皇帝挤眼催他快些,莫要把太傅招来。

太皇太后进了殿后看到元华脸色白得如白纸,又当着众人的面儿,自然不好斥责她;强自把升上来的火气压下去,坐下接过尚仪手中的茶吃。

太子妃进来看到红鸾和冷玉忽然大怒:“是哪个那么大的胆子,给她们铺上的大毛褥子!她们的伤是太皇太后责罚她们对本宫的不敬,你们如此做是不是认为她们对本宫的大不敬是对的?谁取出来的褥子,出去给本宫跪着。”

是红鸾救了她,但是就如冰儿所言红鸾的话可信是因为此举也是红鸾要救自己:就算红鸾不是要救自己,她也不认为红鸾救了她,她就应该感恩戴德——于她来说,那是应当应份的。

就如冰儿般,冰儿为她出谋划策多少次,又救过她们多少次,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赏冰儿:冰儿是她的奴婢,为她做所有的事情都是应该的;如果她这个做主子的有什么不测,这些为奴为婢的一个也不要想活。

这是她的母亲自幼对她所说,所以她赏人东西只是看心情,如果心情好就赏点东西给身边人,就像是逗喂的小狗小猫玩一样;却从来没有因为谁做事有功而得到她的恩赏,不要说是赏东西,连句夸奖都没有。

倒是做不好她交待的事情,却要被毒打责罚是常事。

在太子妃看来,她是皇帝的妻子,夫妻一体皇帝的人就是她的人,红鸾只是她的婢仆罢了,为她做事救她那是应当应份的;至于红鸾原本敢在她面前打人,还有竹板伤到她的腿,她却是绝不会饶过红鸾的。

因为她的母亲教过她,对于婢仆有错定要罚,尤其是对主子不敬的更是要罚给所有的婢仆们看,不然有一就二,以后她就不要想让这些贱骨头听话为她做事了。

她的这番话是出自真心,怒也是千真万确,当即就让元华的目光有所变化,轻轻扫一眼红鸾看向太皇太后:她想知道最终如何了。

为什么太子妃回来后还会如此的大呼小叫,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无所惧,还是因为……;那不可能的,现在应该是太皇太后下旨让御医过来给自己请脉才对;然后嘛,当然就是最精彩的大戏了。

红鸾和冷玉出声求恳,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当然不会把纤纤等人说出来;但是太子妃理也不理,只是让人把她们身下的毛褥拿走。

不过红鸾心中把大大的一块石头放下了,没有想到她真得有运气,太子妃居然不用她去求就伸手帮她解了围:元华应该不会再怀疑她了。她很清楚这样的好运气是可遇不可求的,当即牢牢的记住此次绝不让自己再在元华面前做错一点事情。

而元华手段让她大开眼界:一步步、一环环都那么的严丝合缝,倒好像所有的人都在配合元华的计谋行事;红鸾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是元华把各种各样的情形都考虑在内,不管事情如何发展,她的计策都会万无一失。

只除了,结果。红鸾相信,她给太子妃出的主意,绝对让元华最终的谋算成了空;现在她要做得就是绝不能让元华再对她生出任何怀疑来。

531章 无用之招

皇帝听到太子妃的话后眼角狠狠的、极细微的抽动了一下,先向太皇太后请罪然后微一皱眉喝斥道:“闹够没有,太皇太后面前怎么能如此呼喝?还不向太皇太后请罪。”

福王那里却极为和气,用如同是春光般的眼神扫过太子妃,好像对太子妃极为赞赏;他的目光落到紫玄的眼中,让她神色微变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在太子妃喝问之后就有宫人出来跪下,太子妃趁皇帝向太皇太后请罪的时候,命人把认错的宫人拖出去,完全不去理会太皇太后和元华:在殿上有元华和纤纤等人在,没有元华等人之命哪个宫人敢给红鸾、冷玉拿来褥子?这种事情不是太子妃不懂,而是她故意为之。

就是为了扫元华的体面,打太皇太后的脸;她就是要让宫中所有的人知道,她才是宫中做主的那个人。

太子妃又看向红鸾和冷玉,冷冷的道:“把褥子给本宫撤下来,是太皇太后责罚的她们,如此做就是对太皇太后的大不敬;红鸾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

她的话还没有喝完,皇帝那里已经怒喝了,可是太子妃还是把她要说的说说完了才住口;如此不给皇帝面子,倒让殿上众人脸色微变。

倒不是太子妃对皇帝有不敬之心,只是她对皇帝有很多的怨言、甚至是怨恨;怨恨里偏还夹着她对皇帝的爱,所以她故意和皇帝做对讴气,报复他对其它女子留情而伤到她的心。只是,何尝不是想让皇帝多注意她一点半点,她自己没有意识到或是意识到了也不会知道这是最笨、最傻的方法。

皇帝的怒喝,让冰儿连连给太子妃使眼色,而太子妃也很干脆的上前给太皇太后跪下:“妾知罪,请太皇太后责罚。”她就不相信太皇太后真有脸责罚她。

太后看着太子妃沉默着没有说话,脖子后面的青筋暴起,可以知道她此时有多么的恼怒;尚仪生怕她当真气病,连忙上前轻轻的扶住她:“太皇太后。”以目光对太皇太后说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发作完再说其它,倒底是身子重要啊。

再说太子妃也不是没有错处,也让御医等人听听太子妃都做了些什么,天下间有如此不孝的孙媳嘛。

太皇太后和尚仪相伴多年当然知道她的心思,看着尚仪她轻轻的摇头再摇头,却依然没有说一句话;她实在是很想发作太子妃的,可是她的所图不只是在宫中,万不能失了百官们的心啊。

为此她终于缓缓的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没有哀家和皇帝吩咐,这些人的确是太过大胆了些;不过,她们也受过责罚了,哀家是信佛的人——来人啊,把褥子给她们铺好;就赏给你们了。”她多少也算是小小的反击了一下吧。

太子妃叩头起来没有再说话,坐倒在椅子上吸起了凉气来;她的腿啊,可是受了伤的站了这么半晌能不痛吗?腿痛当然就更恨红鸾了。

元华看到太子妃的样子不用问也明白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安排居然会落空,一时间愣在那里动也不动;而皇帝的关切的问她身子如何她也没有听到,倒是太子妃的一句:“皇上,妾不是说了让你不必担心嘛;是不是,良娣?”

看向太子妃元华轻轻的道:“您这是何意?”也许还有机会,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也是,这头猪怎么可能抓得住重要的地方,现在正好让她亲手翻盘才叫痛快。

太子妃当然没有顾虑的把话又说了一通,看着元华笑得那叫一个得意:“良娣,你可要好好的歇几天将养身子才成,伺候皇上和太皇太后的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

元*****言马上落下了泪来:“您、您……”她看向皇帝:“皇上,妾只是不想听到御医说出来,妾心里明白的妾只是不想再听一遍。”她心中却在大笑,太子妃你说得好你说得好啊,应该再猖狂些。

红鸾看着元华感觉此时的她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儿,虽然是落泪却显得楚楚动人至极,当下悄悄看一眼太皇太后:看来其家族在元华身上下了不少的功夫。

原来,这样才叫女人。柔若无依、小鸟依人,有什么事情不用自己出头,对着自己依靠的男人掉掉泪、或是委屈的说出两句话,自然就有男人代她出头。

此时的红鸾才明白,当年老乞丐说她不必担心会有人看破她的女孩身份的原因了:是自己根本就不像个女人吗?她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冷玉的手,就是手指都比人家粗一点,指节明显,不像冷玉的手白暂柔滑的不用摸看也知道。

她倒没有往心里去,只是仔细看着元华的作为,要熟悉元华才能找到对付她的法子,一言一行都不能放过,她不信元华没有缺点。

皇帝当即怒喝太子妃,太子妃虽然致歉可是那神色却分明是认定元华做假;而太皇太后却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元华和太子妃不言也不语。

元华终于被皇帝“说服”让御医诊脉,不过殿上众人都看得清楚,皇帝下令让御医过来并且亲自坐在元华身边,元华她现在也无法摇头说“不”了;要知道皇帝并不是因为太子妃所言,而是因为担心元华的身体。

御医上前跪下请脉,太子妃静静的等着,倒像是不在意元华诊脉的结果;依着太子妃不太会做假的性子,元华知道她是真得不在乎,可是怎么可能呢?她抬头看向太皇太后,现在正是太皇太后开口的时候,借着这个由头把太子妃所有的错处说出来,马上就能让太子妃再也无法翻身。

但是太皇太后看着元华轻轻的摇了摇头,一切都太晚了:她已经在殿外说过,不会再追究旧事,岂能当着御医们的面儿立时就反口呢;这个元华,倒底是年轻了些,心切、心太切了。

看到太皇太后的目光,元华的眼缩了缩,再看向太子妃,太子妃的得意那么的明显,她猛得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就此晕倒在皇帝的身上;因为她在看到太皇太后的摇头后明白,现在所用根本就是没有用处的手段。

532章 出气包

元华当然明白太子妃为什么得意,也知道太子妃为什么不在意了:太皇太后根本不会再拿太子妃如何,就算元华的身孕是真的、就算她现在当真小产了——和太子妃无关,太子妃只是说错几句话而已,凭此能把将来的皇后如何吗?

想用作杀**手镧的手段,在现在已经成了笑话,元华所有的苦心布置全盘落空,她受不了太子妃脸上的得意,倒底年青气盛一口血就吐了出来晕过去。

元华刚刚还那么得意她的布置,认为此次万无一失,三个月后她就是站在皇帝身边接受百官道贺的人;可是所有的一切却毁在如猪的太子妃手上,而且太子妃并没有用什么心计手段,就那么蛮横的以死相逼,就让她的盘算落空就好像是在狠狠的笑她自作聪明,比狠狠的掌她在脸上还让她难堪。

如果太子妃不是这么的蠢,如果太子妃用得法子不是那么的上不得台面,元华也不会气得吐血;高手过招死伤都是在所难免的,最可恼的就是面对的人不是高手,但是结果她却输了:太子妃一直被元华当猪看,可是她却输给了一头猪,那她算什么?

这样暗示让她怎么不气死过去。

太皇太后大惊起身:“御医,快!”她感觉眼前是金星乱闪,腿脚也有些发软。

太子妃偏也大声叫道:“快,御医,良娣有个什么好歹,你们就不用活了;”她还加了一句:“你们还要好好的诊治,如果能保住良娣的胎儿,那可真是大功一件,本宫定会重重的有赏。”气人,可是她最拿手的。

太皇太后听到太子妃的话,想到在殿外的屈辱,再加上元华的吐血晕倒,那口她忍了又忍,强压下很多次的鲜血终究冲了出来,在空中绽开成一朵艳丽至极的血花,当即就引得众人惊艳:惊呼声不绝于耳。

她终于也晕了过去。

今天,太子妃可谓大获全胜,太皇太后和元华先后吐血晕倒,而她依然还是太子妃,还是将来的皇后;她就是想不得意都不成,所以尖叫着救太皇太后的声音也数她最高。

红鸾真想捂起耳朵来,叫得声音大就能救得了人?还不是在向皇帝表明她们有多少的忠心嘛,只是也用着如此卖力,要考虑她们这些个不能动的人不是。

皇帝也把元华放下赶到太皇太后身边,一阵忙乱之后太皇太后终于被御医们救醒;她醒过来看到眼前皇帝的脸,愣了好久才流下泪来:因为她才清醒过来,记起她的儿子永远的去了。

如果有她的儿子在,她当然不必受这样的气。也不是,娶了媳妇儿子也不会和娘那么亲了,当年、当年……;她合了合眼,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能让当年的事情重演才是真的,皇后,这次定会是她们上官家的人。

皇帝跪在榻边双眼含泪:“皇祖母,您一定要多疼爱我们些,凤体要紧啊,不然以后让我们这些孙儿依靠哪个?”

太皇太后伸出手去抚了抚皇帝的头:“不要作儿女之态,你现在可是皇帝呢。”话里却并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哀家没有事儿,刚刚只是、只是被元华吓到了;”她猛得抓住皇帝的手:“元华……”

“没有事儿,没有事儿;御医说只是小产后身子虚,再加上心里烦忧,应该是放不下那个失去的孩子所以才会吐出血来;吃几碗药就会好的,太皇太后放心还是仔细您的凤体要紧。”皇帝很是安抚了一番太皇太后。

之后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皇帝、元华、福王等,都没有再提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太皇太后被抬去慈安宫,元华被太皇太后带走了,其它人除了跟皇帝去灵棚的人,就各回各处了。

太子妃也跟着皇帝去了灵棚,没有人再提皇帝要禁她足的事儿了。

红鸾和冷玉反而无人理会,直到皇帝等人匆匆走了半晌才有人过来,吩咐她们各自回去就好。

太子妃身边跟着冰儿,留下来的为首的宫人看到红鸾和冷玉起身冷哼:“现在要走了吗?我还以为你们要赖到明天天亮呢。”她们被红鸾和冷玉打了,当然看她们不顺眼。

红鸾还没有开口,冷玉淡淡的答道:“她在陪我,以后东宫的事情就由她来做我的帮手,我们两人正好顶上这个差事;刚刚不走,是因为我们有差事在身,不能走。”

那宫人听得冷笑连连:“有差事?有什么差事?!牙尖嘴利的,太皇太后给你们的教训不够是不是?你不要以为你是七品的女官有多么了不起,明天你就会不如我,摆得什么臭威风。”

红鸾也很吃惊,看着冷玉没有说话,只是打眼色询问她;冷玉却扶着红鸾字字清楚的道:“我们在计算在这地摔掉了多少银子,到时候我们离开东宫的时候,要回明太皇太后和皇上的;短得可真不少啊。”

听完冷玉的话红鸾暗笑,更感觉冷玉实在是合脾气,不像是那个春英总让人放不下心来:嗯,这般招术她可是用过的。

那宫人看看满地的碎片,不敢再开口了:少说也有几千两银子吧?太子妃这次要大破财了。

红鸾和冷玉不再和那宫人废话,向殿外行去;可是没有走两步,脑后就传来风声,她们马上矮身有什么东西自头顶飞过,落在地上才知道那是碎瓷片。

回头怒目回视,果然是吴宫人所为;红鸾看着她:“你这是在打太子妃呢,还是想打我们?这里可是太子妃的寝殿,你被罚不服还要大闹给太子妃添麻烦是不是?胆子倒不小,你慢慢闹,我却要赶回去敷药就不多陪你了。”

说完话红鸾使个眼色给冷玉,转过身去时加了一句:“吴姐姐,今儿我们姐妹三人也算得上有难同当了,最后这一程路我们做妹妹的就不送你了。”她的话可不只是为了讥讽吴宫人的。

533章 最后的牵绊

殿上留下来的太子妃之人闻言向吴宫人逼了过去:太子妃走时说过让她们看好吴宫人的,她们都知道吴宫人不会有好结果了,皇帝是不会护着她了;再说明摆着红鸾和冷玉不好招惹,可是太子妃恨得人可不止是红鸾两人啊?走了那两个,这个余下的正好给她们做出气包。

吴宫人没有想到她的移祸之计,最终倒霉的人是她自己;想到太子妃的阴冷的目光,再看看能全身而退的红鸾和冷玉,她当然是气不过的;只是现在她还能有什么好法子,不过就是想我不好过也不能让你好过了,抓起碎瓷片就掷了过去。

因为她含着气、恼、恨出手,当然手上极为用力,那碎瓷片没有掷出去前就先划伤了她的手;伤到自己倒没有什么,可恨的是没有伤到红鸾和冷玉。

她却没有法子阻止红鸾两人的离去,在众宫人的手脚相交下,眼睁睁看着离开的两人只能泄恨吼道:“你们不会有会好结果,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红鸾和冷玉充耳不闻的离开,快行到宫门处冷玉才轻轻的道:“她说得没有错,我们不会有好下场。”她说完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贵人相争死得永远是我们这些宫人。”

“不要想那么多,至少眼下我们还不活着不是吗?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红鸾并没有深说,安抚了两句后就向冷玉道辞,和柳儿等人相互搀扶着向宫奴院而去;一路上留下来的是点点滴滴的鲜血,有红鸾的、也有柳儿等人的。

直到看不到红鸾等人后,冷玉才转身走回去;只是还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就接到了纤纤和紫玄打发人送过来的东西,让她方便的时候过去坐坐。

冷玉苦笑着坐下来,看着放在桌上的东西发起呆来。

红鸾一路上走得极为辛苦,不过谁也没有说话,每个人伤得都不轻;走出东宫后,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歇一歇,等着宫奴院的人来接他们;看看柳儿紧抿的嘴,红鸾问道:“想什么呢?”

“太子妃,今天可是把全宫里的人都得罪了,要保她当真是不容易呢。”她的声音很轻,环顾自己四周小顺子和翠环等人:“我们这些人到哪里总会给我们旧主几分脸面的。”

红鸾长吸一口气:“这些事情回去再说吧,累你们受伤……”话没有说完忽然看到远处有人飞奔而来,她住口有些紧张的看过去。

很快来人近了,是古安平。

红鸾大大吐气:“安平哥,你差点把我们吓死。”

古安平看着红鸾眼眶有些微的发红,不过声音还算平静:“你,又受伤了。”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包含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红鸾疼得满头都是汗,勉强一笑:“习惯了,习惯了。”

古安平合了合眼睛:“总是这样倔,不痛吗?”他拿出一些伤药来:“这是皇上赏给你们的。”看到红鸾等人挣扎着要跪下他连忙摆了摆拂尘:“不用,皇上有旨不用行大礼了,这些东西也不算是赏赐的。”

红鸾把伤药接过来的时候,微凉的手指碰到了古安平的手,让他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代我们叩谢皇上吧。”和古安平不需要客套的。

古安平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外裳解下来给红鸾披上:“已经打发人去宫奴院了,你们等会应该会有人来接你们的。”他抬头看看宫奴院的方向,眼中全是不放心但是他有差事在身不能陪红鸾:“我,”他说得有些艰难:“要走了。”

同在宫中可是两个原本就没有太多的机会见面,后来更是有意无意的回避着对方,但不见并不能阻止思念;古安平刚刚见到红鸾说了没有几句就要离开,心中是有着极多的不舍,但不能不走。

他在皇帝身边一天,多少能对红鸾能有所帮助;他最后握了握红鸾冰凉的手,扭过头去硬硬的道:“如果再有旨意你莫要任性胡为,要知道此时,你没有退路了。”

倒底是他无能,不能保护红鸾,所以这句话就如同是一把刀子割在他的心上;可是他不能不说,因为不想红鸾再因此受到任何伤害:刘公公的话没有错,他现在懂了。而红鸾的心中有一道坎是定要他亲自开口才能解开的。

他不说,红鸾就算是受迫答应了,只怕心中也极不安,从此后说不定再也部会见他。他现在所求不多,一求红鸾平安无事,二求大仇得报,三求只要能天天见到红鸾就好。

孟大人的心思他不是没有看出来,可惜他们全都在宫中身不由己,事已至此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太子妃,以及皇上等等,都不会放过红鸾;无人再能助红鸾脱身,能让她少受伤不再受制太皇太后和太子妃的唯一办法,就是助红鸾成妃。

他是真得不愿意,也不想红鸾就此葬送了一生,可是刘公公的话不假,此时已经没有其它路可走。

为了红鸾能活下去,为了红鸾不再被人杖来杖去的受伤,他终究还是把那句最绝情的话说了出来,任自己的心被凌迟成片。

红鸾反握古安平的手:“安平哥……”柳儿轻轻一扯她的衣袖,使她记得身周还有不少的人,于是长吸气:“鸾儿懂得,现在夜深路滑,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古安平再看红鸾一眼,在嗓子里滚动很久的“对不起”并没有说出来,他感觉实在是了没有脸对红鸾说那句话,要知道,鸾儿是他的未婚妻……就算他悔婚可是在他的心中这一点并没有变;也是他现在世上最亲最亲的人,看着她被逼要走上的路,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最痛苦的就是,他不但此时没有想法子就红鸾,还说出那样的话来让她顺从太皇太后的旨意;还有比把自己的心上人送入火坑更痛苦的吗?可是这条路也是红鸾唯一生路,不然红鸾的死不过是早几日或是晚几日的事情。

因为他和孟统领都知道皇帝的心思,只要皇帝有这个心思,红鸾就是命悬一线;现在太皇太后等人不知道,不等于以后也不会知道的。

他终究只是点点头转身走了,没有再回头看一眼红鸾,因为只要回过头来他的泪水就难保不会夺眶而出;如果当初他把红鸾送出宫……,现在已经没有如果,也不是当初了,事情至此没有回旋的任何余地。

534章 万无一失

看着古安平的转身离开,自幼相伴长大的青梅竹马当然是互相最了解,红鸾此时懂得古安平的痛,也因此明白古安平待她的好;他说出那句话来,就是想让她别无牵挂,就是想让她记得最先保护的就是自己的安危。

她心中最后一点点牵绊就这样被古安平硬生生的扯断,而古安平所承受的痛却是她没有的;现在的古安平真得已经成为她的兄长,不再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柳儿好像看出红鸾心中的痛楚,伸手去拿红鸾手中的小瓶子:“什么样的伤药,皇上赐下来的应该是好东西,如此我们的伤能够好得快些了。”

小顺子马上接了一句:“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如果这个时候赏下来千把两银子,相信不用药我的伤也能很快好起来。”

听着身边人的话,红鸾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落寞,渐渐的笑意有了开心:“先把药分下去,应该足够大家一人一瓶的;还是小顺子的话最合我的心,有了银子我的伤也会很快的好起来。”

既然已经身处其中那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为什么不笑着过呢?不管有多少人、有多少事,可是她的生活总是她的,努力快活总部是坏事儿。

远处古安平的模糊得快要消失的身影,让红鸾的心底生出温暖来,驱散了夜风中不少的凉意: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宫奴院的人终于来了,来得人还不少,却并没有人开口乱纷纷的说话,大家默不作声三四人抬起一个就向宫奴院而去。

夜,真得深了。

慈安宫的偏殿,元华拖着疲惫的身子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她身边的宫人小巧过来给她更衣,她也懒懒的不想起身;小巧只好由她先歇一会儿,端过来蔘汤道:“这是太皇太后特意让人准备的。”

元华接过喝了几口:“妳们几个喝了吧,我不需要这些东西的,太皇太后也知道妳们不必担心受罚。”她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弄巧成拙,实在是怨不得人。”

小巧接过参汤放好:“依奴婢讲就是太皇太后老了,居然就由着那个太子妃猖狂…她做得那些错事儿,哪一个都会要了他的命,偏偏太皇太后不说让小人得意还累得姑娘妳吐血伤到身子。”

她倒真是忠心护主,连太皇太后也敢编排;但由此也可见,元华对太皇太后也不是多么的尊重,不然她身边的心腹宫人不会如此大胆。

元华嗔了她一眼:“你个口无遮拦的!这是哪里,这可不是我们那里。”接着也就没有再责备小巧,只是摇头道:“你是手巧只是聪惠却不及小惠很多了,太子妃做错了很多事不假,可是没有一件能要了她的命;如果是平常有的还成,可是眼下国丧中她倒占了些便宜的。”

小巧不服的撇嘴:“姑娘你何必替太皇太后说话,那个杯子差点砸到太皇太后……”

“是太子妃故意为之吗?殿上之人都可以做证,太子妃那是无意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太皇太后那个时候会到;以此来定太子妃的罪,会让百官非议的,于太皇太后、于我、于我们上官家都极为的不利;原本太皇太后可能还想问她个失德的,可是后来不再提及,就是因为太皇太后知道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大用,不如不计较还落个好名声呢。”

“那她辱及太皇太后总是死罪吧,打入冷宫都是便宜她。”小巧依然不服:“还有,那两个女官,总是两条人命啊,无缘无故她就要打杀,虽然不是大罪也是她失德啊。”

“对,她是失德了;”元华翻了个身眯起眼睛来:“可是宫里死得宫人女官有多少?哪个月不死几个人,可是你见哪个因此而真正怪罪过;要知道,不管是女官还是宫人,说白了就是宫婢,死了就是死了,以此来究罪那不是笑掉人的大牙?百官也不会在意的,哪个官邸不死婢仆的?就是被人知道也就是名声不好,前程有碍罢了,还能怎么样。”

“以这样的小错想阻她为皇后那是痴人说梦。”元华的眼睛合了起来:“辱及太皇太后那也不是她直得要指着太皇太后大骂,说起来最大的失德反而是她误会了皇上——只是国丧之中,先帝选得儿媳、先帝的佳儿佳妇啊,这样的失德在此时来说虽然不小却不能当真拿她如何的。”

元华喃喃的道:“孝道,孝道,嘿,孝道。”连说了三遍孝道后翻身坐起:“更衣。”

小巧看看元华小心的道:“姑娘的心里还难受吗?要不要备药?”

“不用。”元华很平静并没有现怒容让小巧放下心来:“今天也不是一无所获,皇上应该心中对红鸾心生不满了。”这才是她要借红鸾之手撞上柱子的真正目的。

“太皇太后不是说皇上……”小巧服侍着元华更衣:“您这样做有个万一,岂不是让奴婢活活疼死?”她的眼中已经微现泪光。

元华伸手拧了拧小巧的脸:“你啊,就是眼窝浅,真不知道你哪里来得这些泪,还不收起来?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我知道你认为不值,可是只要有个万一的话,于我们来说那就是劲敌,所以很值了;现在,万无一失了。”

她的龙胎失掉怎么也和红鸾有关,可是她不会让任何人责罚红鸾的,那么她就在皇帝面前搏一个大度明理的好印像,距后位更近一步;而红鸾的错因为没有得到责罚,皇帝当然会对其生出厌恶来:怎么说她“怀”得那个孩子可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

皇帝厌了红鸾才能确保红鸾只会是她手中的棋子,绝无翻身的可能:宫中要翻身说难也难、说易也易——皇帝只要青眼相加,马上就能平步青云。

她当然不能在自己身边留个祸害,所以定要万无一失才可以;现在她不想要红鸾的性命,因为有太多的事情要让红鸾去做,很多都是会夷九族的。

小惠自外面进来:“小巧,你又缠着姑娘说什么呢,不让姑娘好好的静静心养养神?”她走到元华身边:“皇上那边只有那个古公公去见了红鸾,送上的好像是伤药之类的,不过无人行礼谢恩,应该只是古公公自己去关心佳人。”

535章 天衣无缝

元华轻轻的点头:“没有让人发现吧?”

小惠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指着自己身上的太监服色道:“有人看到也只是认为是小太监,哪里会想到是我?”她把太监服色脱下来几把扯开:“翻过来去掉袖子,这儿来上几剪刀,就是夹褙子,就算是有人怀疑也找不到凭证。”

原来那衣服是翻面向外的,颜色也和太监的服色有些不同,只是烛下看不直切才能乱真的;不过外面的灯光更暗更加不会有人能看得出来。

“这两个衣袖拆开,让小巧剪一剪就能弄出个奶孩儿的小衣服来——今天晚上时间足够了吧,小巧;姑娘,天衣无缝,奴婢做事您放心就是。”她说着笑着把衣服就脱下来交给了小巧,取过小巧给她备好的衣裙穿上,就真如她所说不会有任何不妥。

元华笑着推了一把小惠:“你个丫头就是嘴碎。”然后又问小惠些话,就起身让两个宫人伺候她去洗澡了。

在热热的水中她全身放松,把自己今天的所为细细的回想了一遍,哪里做得不好了、哪里做错了,或者是哪里做得不错,她都了如指掌后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最后太子妃的发威和太皇太后的赏赐,更会让皇帝厌恶红鸾,很好,很不错。

明天要打发人给红鸾等人暗中送些伤药,想要让人为自己卖命不能只靠逼迫的,有时候温情、甚至于恩情的效果更好。

宫中接下来很平静,太子妃很安份,太皇太后那里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在风平浪静中,先帝终于发丧了。

自先帝陵寝回来的人里面少了安皇子,据说是他请旨要为先帝守陵的。

接下来当然是皇帝的兄弟大多离开了皇宫,他们早就有分封的府邸;宫中为此也忙乱几天,才把各位殿下送出宫去。

红鸾等人的伤势好得并不慢,可是他们出来走动的日子却极晚,个个都像是伤势未愈的样子;现在宫中各人都有要忙的事情,没有人再注意宫奴院,倒让红鸾等人的日子过得悠闲起来。

不过也更加的忙起来:赚钱啊。没有钱想在宫中立稳脚跟那不是说梦话嘛,而经过红鸾的分配,现在宫人所绣出的帕子等物在京城有了不小的名气:沾了宫里二字的光,很得京城之外人士的喜爱。

而京城中人却有不少想要些大件绣品,不是宫奴们绣不出来而是花样子:没有特别的花样子,就很难能得到富贵人青睐;同时宫里的人看出便宜来也开始做和宫奴们差不多的绣活,鱼目混珠还真得抢走了红鸾她们不少的生意。

这两件事成了红鸾现在最烦心的事情,她想来想去在今天备下厚礼带着人去静嫔那里有事相求。

静嫔的院子里外花草大多都已经败了,不过收拾的倒很干净,有些四季常青的花草在倒还透着几分生机,可是在秋风中承和殿怎么都透着一股萧瑟之意。

红鸾进了屋看到静嫔穿着素服歪在榻上,脸上更是没有一点的脂粉,脸色越发显得白得惊人;看到红鸾她坐起来:“怎么想起到我这里走走,我以为你这些日子应该会去良嫔姐姐那里。”

这话里透出的意思红鸾明白,她也只是笑了笑:“娘娘一切安好?奴婢很久没有过来请安,今天特来给娘娘请安的。”她说完让人把带来的厚礼呈上:“奴婢的孝心,不是什么好东西入不得娘娘的眼,奴婢还是请娘娘开恩收下。”

静嫔看看东西笑起来:“这不能入眼?你当我是什么人啊。只是宫中传言你向来是个铁公鸡,今日肯送这些东西给我,可是有求于我?你有什么事情还是先开口的好,不然我让人把东西收起来,我要是翻脸不认你可没有没有地方哭去。”

红鸾叩头:“什么也瞒不过娘娘去;”她笑着扫视四周:“怎么不见娘娘做女红的东西,原本奴婢想求娘娘赏个小东西的,看来今天是难成了。”

静嫔笑着啐了红鸾一口,然后又轻叹:“先帝这一去,……”她低下头又轻叹几声:“我哪里还有那种心思。”她看看红鸾:“你想要倒不是没有,往日绣的小物件不少,一会儿让人带你去挑几样吧;你能喜欢,记得来瞧我已经不错了。”

红鸾看看她:“娘娘不要太过伤心,仔细凤体要紧;”她劝慰了几句便道:“奴婢其实是来求娘娘的墨宝。”她不想和静嫔多聊那些事情,因为她听多了没有好处。

静嫔摇头:“只怕你要等些日子了,心里不静哪里能画得出来?”

红鸾上前给静嫔揉肩膀:“奴婢可不敢催娘娘,什么时候娘娘高兴画上几笔给奴婢就好。”

静嫔闻言笑了起来:“画上几笔?!你还真是敢说——你敢要我还不敢给呢,几笔画个什么给你,猴儿嘛。”

红鸾笑着打趣奉承静嫔几句,然后就把她的来意说了出来:“就是这样,奴婢才想取娘娘墨宝绣在每幅绣品的右下角,也就不怕人家仿了去。”

静嫔闻言拍拍红鸾的手:“这个,不妥吧?”她闺阁女子的东西怎么能流出宫外给人观看:“且,你只要绣出来,就会有人仿了去。”

“用双面绣。”红鸾说着话拿出一张图来:“娘娘的墨宝求来是要供奉到宫奴院的,而要绣到绣品上的图,奴婢想请娘娘指点一二。”

这图是红鸾让宫奴院中众人用纤纤的花样子化出来的,看上简单但是真要绣却很费力的,且花样极为生动,别有生趣。

静嫔一看就被吸引住了目光,然后就吩咐人准备笔墨,她只是稍稍改了几笔就让那朵牡丹多了几分灵秀之气。

她放下笔看着红鸾笑道:“倒底是中了你的计,好吧,如了你的意就给你吧,反正也算不得是我画得东西。”她坐回去精神好了一些:“就算是双面绣也不是绝对无人能仿吧?”

红鸾谢过静嫔收起画来:“奴婢想请娘娘教奴婢几手绣艺。”她说完跪了下去。

静嫔看着她良久,然后摆手让左右之人都退了下去:“本宫只生养了福慧公主一人,以后的日子本宫也就罢了,可是福慧不过才六岁,到嫁人的那一天本宫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东西给她添妆。”

她轻轻一叹:“公主到了那个年纪,本宫也要花费不少的银两;可是先帝走得这样早,我们孤儿寡母的……”她没有再说下去,那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536章 小园

红鸾却听得心中一动,银子,静嫔的话有些让她生疑:公主大婚自有皇室操办,不管如何也不会短了公主的妆奁;至于公主的亲事当然是要由太皇太后或是皇后、皇帝做主,对公主来说没有哪个会过于为难吧,而且还是个只有六岁的公主。

她记得皇帝曾说过,丽妃和柔妃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因为她们不缺少银子不可能做出聚赌之事来坏名声;而静嫔如此看重银子,理由又有些牵强就让她不期然的生出疑心来。

“娘娘如果肯,奴婢们求之不得。”红鸾还是答应了下来。

如果静嫔真有问题,和她走近些才能找到把柄;但她只生养了一位公主,按理说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不是也好,有位宫中的妃嫔掺和其中利益相关,等于是给宫奴院加了一层保护。

静嫔闻言真得很高兴,和红鸾又就花样、配线以及针法等等说了好久,才定下那个小小的花朵的样子来;最后她听到红鸾每个月会定期送上银子若干,才笑容满面的打发红鸾离开了。

红鸾步出承和殿时才发现,承和殿四周实在是太干净了:那些枯掉的花草全部是连根拔起——有一些是来年春天还会发芽的花草,根本不必除根的。

想到那些特别的花草她心头一跳,但也不敢在承和殿外流连,匆匆几眼也就离开承和殿,没有对那些无花无草的地方表现出太多的兴趣来。

直到离开承和殿很远之后她才和香梅闲话:“静嫔娘娘种得花总是那么香气怡人,可惜要到来年才能看到;娘娘很喜欢花草啊,才能把花草花种得如同活得一般。”

香梅没有多想:“是啊,我们娘娘疼爱花草就像是自己的儿女,往年再过些日子我们就要给那些过冬的花草树木培土,娘娘总是说要厚些莫要伤到它们的根。”说到这里她微一皱眉:“娘娘太伤心先帝的驾崩吧,居然把那些花草都连根除掉了,有好些都是先帝极喜欢的花儿呢。”

是这样吗?红鸾随口应和香梅两句:因为那些是先帝喜欢的花草,所以才除掉的以免睹物思人而伤怀?她还真不好确定,也不好问香梅太深免得她察觉出什么来。

东宫外也有那样的花草,还有容嫔的宫外等等,红鸾决定回去之后找个借口,把宫奴们叫来查问一番,应该就知道各处的花草现在如何了;只是,此时连根除去花草有什么用意呢?

回到宫奴院用过午饭,红鸾以查问各人差事如何为名,叫了不少的人问话;叫来的人做什么差事的都有,就算是有人注意也不可能知道她真想要查得事情是哪一件。

问完后太阳已经西斜,红鸾还想要去亲眼看看,所以带着杏儿离开了宫奴院;据宫奴们所说,容嫔殿里殿外的花草都是连根拔起的,而东宫、御花园里的花草都和往常一样,并不是所有的枯掉的花草都连根除掉了。

红鸾琢磨在御花园里转了几圈,发现几种可以过冬的异常花草都没有连根去掉;那就表明容嫔和静嫔殿外的花草是有意除掉的了,可是让她想不通的是,是两位娘娘亲口吩咐要连根除掉,包括一些原本四季常青的花草都被连根除掉了。

此举让管花房太监们有些苦脸,因为他们就要备更多的花给两位娘娘了,但是没有人敢对两位娘娘的吩咐说三道四:宫中还发生过有人移栽树木事情——前几年明明爱极梅花,然后忽然就变了,又爱上梨花;那通折腾可比拔花草累多了。

静嫔亲口吩咐的,又亲口说出要分润绣品的得利:如果那些有毒的野草野花是她的,聚赌也同她有关,如此做的她是不是太过不小心了?还是她在故布疑阵?

红鸾想不通,走得累了便到小亭子里稍坐;听着耳边竹林的沙沙声响,杏儿很满足的叹气:“如果我们的日子能像近来这般,多好;出不出宫,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虽然她们还是有麻烦,不过都是绣品上的麻烦:有人仿造啊,花样不足啊——这样的麻烦忙碌下来,让她们只会感觉活得有滋有味儿;日子嘛不会总是风平浪静的,所以杏儿并没有异想天开的去过无争无扰的生活,只要这样就让她很开心了。

红鸾也笑了:“是啊,能这样多好。”可是她却并不高兴,因为的大仇依然没有进展;而皇帝在守孝,御书房没有起用她根本就不能的接触到外朝的官员,加上年纪稍大些的殿下都离宫而去,她就是有全身的力气要查仇人却根本无处下手。

想到家仇心情忽然低落的她忽然跃起:“我们去御书房走走吧。”去那个小花园去坐坐,那里能让她找到几分家乡的感觉,很亲切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到了御书房红鸾没有惊动任何人,让杏儿在外面等着,她一个人去了那个小小的园子;茅草的廊顶、小小溪流,让她坐在美人靠看着水中的鱼儿痴了:她真得好想好想家,好想好想她的父母家人。

溪水在鱼儿的尾巴拍打下花了她的倒影,再回复平静时红鸾看到多了一个人;她吓得脸色大变马上回身拜倒:“皇上。”

皇上拉起她来,伏在杆栏上看着水中的鱼儿:“怎么想起来这里了?我刚刚还在想,要不要让孟统领悄悄的把你召来;唉,不能让太皇太后的人知道,不然你就有危险了。”他抬头看向红鸾:“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红鸾这次没有摇头,只是低着头听皇帝说话,轻轻的“嗯”上两声:“良娣是自己摔倒的,太子妃虽然甩开了她的手,可是力道并没有那么大。”她其实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皇帝,应该说些什么,才说出保太子妃的话来。

537章

相同与不同皇帝看向红鸾:“是,朕知道,朕还知道她没有怀上朕的孩子,不然她岂会去扶太子妃,还立在她的身边?朕都知道的,朕就是那么好骗的吗?后来朕又召来御医相询,元华和太皇太后吐血,你猜是因为什么?”

他再次看向水中的鱼儿:“主要原因是思虑太过而伤心,再加上忧愤所致;这样的话御医不敢当场说出的,那是寻死。思虑太过,哼,你猜是思什么,虑什么太过了?”

红鸾听得低下头想了想才悄悄的说:“皇上您好清楚就好,只要您清楚就定会有法子应对。”

“你这么相信我肯定能成?”皇帝转过身来看向红鸾:“要知道太皇太后还有上官家相助,并不是好应对的。”

红鸾看向水中的鱼儿:“那又如何?您肯定能有法子对付,您好是这天下的皇帝。”

皇帝看着红鸾用力拍在她的肩膀上:“好,说得好,朕是这天下间的皇帝,有什么不能成的?”他的神色间轻松不少,手抚上她的头顶忍不住揉他揉:“我还知道太子妃其实是想害了你,所有的事情我知道,我也都会记下来。”

他在心底加一句:还有你的好。红鸾受了多少的委屈他是清楚的,可是他如果真要保红鸾就要做出无动于衷的样子来,而红鸾没有怪他,更没有给他添半分的麻烦,所有的委屈她就那样一口吞了下来。

红鸾点头:“可是太子妃坐皇后比较好。”她听得出来皇帝有想找太子妃算帐的意思,于是连忙开口为太子妃说话。

皇帝忽然看着她笑了起来,轻轻捞住她被吹起的一络发在手指缠绕:“依我来看,你做皇后最好。”这句话他说得极低,声音极轻,几乎是伏在红鸾耳朵边说得。

红鸾吓了一跳,猛得抬头就狠狠的撞在了皇帝的下巴上,因为撞到了皇帝她吓得不轻下意识的后退,然后又想去扶皇帝,手忙脚乱的根本不知道做什么为好。

而皇帝痛得又是皱眉又是咧嘴,又是吸冷气又是抽动眼角,却还不忘手中缠着红鸾的发丝,拼命的把胳膊伸长免得红鸾退后而弄痛了她;所以他的姿势很奇怪,非常的奇怪。

红鸾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络发缠到皇帝手指上,看皇帝的那个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怒极,可是那伸直到自己耳边的胳膊她却注意到了;她以为皇帝是想让她离皇帝远一些,想想也是,她把皇帝撞得很痛吧?没有咬到舌头吧?如果她是皇帝也希望那个撞自己的人离自己远远的。

于是她一面弯腰想行礼一面移步向后退去,而此时的皇帝根本就没有站稳,原本只是勉强站得住,正伸另外一只手握向栏杆想站稳当时,却看到红鸾弯腰又后退,那一络头发就要绷直了!

皇帝曾眼睁睁看着红鸾半身是血,虽然明知道红鸾的伤已经好了,可是这么久他没有去探视红鸾,也没有给红鸾送过东西,再见红鸾时脑中还残留着红鸾半身是血的样子;再加上他原本应当没想让红鸾受伤害的,此时哪怕是小小的疼痛他也不想加于也身上。

于是他的身体比他的脑袋还要快一步,把胳膊又向前伸,身子也倾斜了向前,而那只想握住栏杆的手也就没有抓住依靠,整个身体向前倾了过去,好在他的腿及时顶在美人靠的坐边上,才让他暂时稳住了身子。

红鸾的眼角却看到皇帝的手又向她身后指了指:退得不够快,不够远吧?她马上就大步向后退去:“皇上,奴婢……”话没有说完,她就被皇帝扑倒在美人靠上!

皇帝压着红鸾香软的身体,手指还缠着那络头发,脸对着脸,嘴对着嘴,对就是唇对唇,两个人就是那么巧的摔倒上,皇上的嘴巴正好堵住了红鸾后面的话。

说良心话,皇帝其实很想推倒红鸾,嗯,抱着更好,不过这样夺着也不错啊;但是他可以对天起誓,他真得不是有意要对红鸾毛手毛脚的,更不是想轻簿红鸾;因为红鸾不是旁人,她就是红鸾,是皇帝想捧在掌心里爱,想和其相伴一生的人。

皇帝的一手按在美人靠上,一手还举着,因为那只手缠着红鸾的发,他看着红鸾的眼睛,因为红鸾的惊而生出愧疚来,连忙就想起来;可是他真得有点舍不得,咳,是真的,他从来没有如此清楚的感觉到,他真得不想就这样起来。

其实吧这个不亲也亲上了,就这样起来是不是有点……;皇帝的心里有恶魔爬出来,他很想再多停留一会儿,只一小小小小小小会儿就成。

但,红鸾眼中的神情让他无法哪怕多停留那么一小小小小小小小小……会儿也不行,他马上用力先把头抬起,再一撑身体也离开了红鸾,可是他却不能起来,因为他手指上的头发缠得有点紧,抖了好一会儿却硬是抖不下来。

那头发就好像赖上皇帝的食指上,不管他是抖,还是转动手指,就是不肯和他的手指分开。

皇帝一手撑在美人靠上,两只腿也只有一条腿能撑上劲,平举着一只胳膊就足够累了,还不能大力的抖,怕扯痛红鸾:只是他全心全意的对付红鸾的头发,却忘了现在的这个姿势,它有点不雅。

刚刚红鸾被推倒的霎间,脑中闪过了福王,也是在亭子里,那个福王也是如此轻簿她;难不成——?她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皇帝一直对她没有过分的举止,顶多就是揉揉她的头顶罢了,她以为,皇帝和福王是不同的。

没有想到,皇家的人都是一个德性。

可是皇帝的眼睛好像睁得有些大,盯着她的眼睛也和福王的不同,甚至就在她还没有自惊慌中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抬头离开她的唇。

而空气忽然间就重新包围住了她,刚刚她还没有来得及有什么感觉,也认为自已只是惊吓,直到空气的围住了她能自由呼吸时,她才发现刚刚其实,嗯,皇帝的唇好软,还有点凉——她忙把念头转开,因为太过羞人了。

538章

两个想法直到红鸾头脑能正常的思考,不再只是想皇帝的唇时,才发现皇帝这算是起身吗?她的脸又红了三分,因为刚才唇碰唇的时候就已经很红很火烫了,现在当然不知道皇帝到底想什么,放人还是不放人啊。

可是她张了几次嘴巴都合上了,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让皇帝起来好像她一个小女官不能这样对一国之君提要求的,不让皇帝起来——老天在上,她真得没有其它想法,只是被皇帝这个样子困在美人靠上,真得很羞人啊。

皇帝累得额头上现出了细汗来,看到红鸾欲言又止的神色便道:“一会儿就好,真得,只要一会儿就会弄好的,万一弄痛了你……”他顿了顿:“我尽量努力不弄痛你啊。”

红鸾经过侍席等事之后,当然已经听人说过男女之事,听到皇帝的话后她当然吓一跳,哆哆嗦嗦的道:“皇上,您,您放开奴婢,被人看到奴婢还倒罢了,倒是皇上您名声有碍啊。”她只能委婉的劝说皇帝。

皇帝身上清新的气味混杂在空气中,被她吸到了体内,让她的呼吸慢慢的有了变化,只是她自己没有注意到,只是感觉有点热。

皇帝闻言点头:“我会放开你的,你不要着急,只要一会儿就好,真得只要一会儿;就是我太累了,过一会儿你用手托着我好不好?!”他累得气喘吁吁。

红鸾急得不行,就算皇帝真有那个心她也逃不过这一劫,总不能在这里吧?她、她真得会恼的,真得会。

她抿抿嘴,心跳声她自己听得清清楚楚,做最后的努力:“皇上,您先起身;”她忽然灵光一闪:“现在还是国丧……”

“起身?行啊,你不要乱动,真得只要一会儿就好,你乱动就很容易弄痛你,知道不知道?”皇上的两只胳膊都越来越酸了:“你记得我没有力气时要托一托我啊。”他不想在此时让红鸾误会他是轻簿于她。

红鸾听到皇帝还是如此坚持,她真得急了,可是眼前这个是皇帝不是福王,她的拳头握紧又放开:这可是九五之尊,打了那可是死罪。

这算是进步吗?打福王那一拳的时候,她可没有想过打皇家的人是死罪呢;可能是在宫中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吧,所以现在红鸾“临危不乱”的本事大多了——她这分明就是在安慰自己。

皇帝刚说完话,他额头的汗水就滴落下来,而且是一滴接一滴的落下来;这下子皇帝又要照顾手上的头发,又要小心不要把汗水滴到红鸾的脸上,却没有注意他的汗水有不少就滴在了他撑着身子的另外一只手旁边。

汗水在美人靠上向下滚去,自然就向皇帝按在美人靠上的手流去,一滴两滴倒没有什么,可是一会儿就有些多了;而且,皇帝手心里也出汗啊,于是——

皇帝正在想:“就一会儿,真的,你听我的,好了,我们现在……”他的手猛得一滑,上身失去支撑向红鸾身上摔过去。

红鸾正在纠结要不要给皇帝一拳让他清醒下时,就听到皇帝说“好了,我们现在”身体就向自己扑了过来,她终究忍不住的猛得用力推向皇帝的胸前“皇帝,奴婢放肆了。”

姐就算是不得不做个宫妃,也不能在这里和皇帝芶合啊,当姐是什么,姐就算是个乞儿,也是个有抱负有目标有节操有志气的乞儿!

皇帝其实只不过是把她的头发甩开了,跌倒也是意外之事,没有防备下被红鸾一推身子向上冲了冲,依然重重的压在红鸾身上,位置和刚刚没有变化,他们再一次唇对唇了。

不能怪皇帝,也不能怪红鸾;这种事情不管他们心底想不想,可是他们的理智都在告诉他们的心是不想的;只是红鸾着急之下推皇帝方向不对,又在皇帝身下躺得久,被皇帝的味道弄得有点头晕脑胀,身子有些发软,所以力道算不上大来;不要说推开皇帝,连皇帝的位置都没有移动半分。

皇帝瞪着大眼看着红鸾,红鸾也瞪着大眼看着皇帝,两个的唇连在一起,眼中的神色却都有些古怪;皇帝心中有两个想法:一个想法是雀跃——又亲到了,好甜好香好什么什么;另外一个想法是,真得不是我故意的,只是他没有想,是不是他想的。

因为他自己知道,他真得很想。

红鸾瞪着大眼看着皇帝也有两个想法:一个是打了皇帝会不会让皇帝一怒之下砍她的头?一个就是皇帝真得要硬来的话,她还要不要再打第二次呢?

皇帝瞪着红鸾想看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故意轻薄于她,而红鸾却在想要不要再打皇帝呢?两个人却一时间没有去想最关键的事情:唇。皇帝的唇忍不住动了动,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很想所以有点忘情。

他动了动唇就马上有点清醒,想强迫自己起身的,可是此时的红鸾偏偏极轻微极轻微“嗯哼”了一声;红鸾也可以发誓,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出那么奇怪的声音来。

皇帝的理智终于被红鸾粉碎,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呼吸急促,唇与舌都动了:吸吮,本能的吸吮,向红鸾索取香甜的,使他为之沉醉的滋味。

现在的皇帝脑中没有了两种想法,一个想法也没有,他全身心投入那张红唇上去,怜惜的,疼爱的亲吻,就算是在激情中,他依然在霸道的索取中保留着他对红鸾的爱,他不能伤害到她。

红鸾在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后,也清醒了那么一下下,拳头也握了起来就要挥出狠狠的砸在皇帝的脸上;可是皇帝唇与舌把她脑中所有想法击得无影无踪,霎间她脑中空白了,只余下唇上的火热,感觉到了那张唇上传递过来的怜爱。

她的拳缓缓的松开,胳膊软软的落在美人靠的边缘上,再滑下去她却毫无知觉。后来,她根本不清楚她是如何环上皇帝的脖子,而皇帝也不清楚是如何把红鸾拥在怀中的。

539章

承诺红鸾脸红红的伏在美人靠的栏杆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头脑里有些混乱,想恼可是怎么恼?她可是搂着皇帝的脖子搂得那叫一个紧!不能恼可是心里就是怪怪的,她也说不清楚但心底就是不太舒服。

皇帝已经站起来,就在红鸾的身边同样是急急喘气的样子,回头看看红鸾羞红的脸上带着的微簿的恼怒,他抿了抿嘴唇想开口解释一下;可是话到嘴边却感觉说他其实不是故意的,在此时有些不合时宜了,现在他和红鸾可真得不再是无牵无挂:他要负责任的。

女孩子的闺誉很重要的,虽然在宫人们的闺誉在皇家人的眼中不算什么,因为宫人在他们眼中就是他们的,只要他们想;可是红鸾不同,所以皇帝还真是生出不小的愧疚来。

但他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皇帝,九五之尊,说不出那种太过体贴的话,努力半天他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你今天吃过果子吧?”

红鸾其实也不是忘了身份要和皇帝发作,只是一时间自那种亲密的接触挣出来,真得不知道如何面对皇帝;她很想起来行礼就走,但是想也知道不太可能,尤其是她可不想激皇帝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在宫中和皇帝对上,她一个弱女子还不是只有吃亏的份儿?

她没有想到要说什么,心想就等皇帝开口吧,听命总是强过她来动脑子的好,唯一的担心就是皇帝会再吩咐她要命的事儿:国丧期,皇帝做什么先不管他会如何,红鸾可是会搭上小命的。

按说以皇帝的性子是不会做出那种大逆之事,可是刚刚的事情又如何解释?红鸾自己现在也不知道相信平常的那个皇帝,还是相信刚刚紧拥着她的皇帝了。

她还在纠结的时候就听到了皇帝的话,真得愣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是,是的。”这算是什么话,皇帝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她刚刚挣脱的时候用力太大伤到了皇帝,皇帝在生气要惩戒她?

七上八下的她悄悄看一眼皇帝,看到脸上红晕迷布微低着头的皇帝:这个样子她很熟悉的。

皇帝问出那句话就后悔了,其实他也是有点紧张才会失措的;女人不是没有过,而是有过不少,可是面对红鸾总是让他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在红鸾刚刚挣扎推开他时用了那么大的力,差点就让他的头撞到柱子上。

他很愧疚,怎么说他没有给红鸾名分、到现在也不能保证红鸾安危的时候轻薄红鸾,实在是不像个男人;可是平常哄太子妃等人的伶俐口齿现在全然不见了,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如何让红鸾明白,他真得不是有意轻薄也没有看轻红鸾的意思。

一急那句话就冲口而出,因为他在亲吻红鸾的时候,在她的嘴巴里尝到了果子的酸甜味道;可是这句话很不应该说出来的,却是想收却是收不回来的。

看着红鸾瞪大的眼睛,他喃喃的道:“你喜欢吃酸甜的果子是不是?改日我让人多给你送一些过去。”这话说完他真想给自己两巴掌,已经说错了还要再描一遍。

红鸾真得不清楚皇帝为什么忽然间提果子的事情,可是好像这个时候也只能谢恩了,于是起来欠身行礼,顺便道:“皇上,您还有其它吩咐吗?”她的原意是想告退的,可是话一出口她的脸重新火红起来,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皇帝听出红鸾想要走的意思,并没有想歪,只是他很不舍;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让个弱女子受委屈吧?他看着红鸾道:“朕三个月后定会册封你……”

“不!”红鸾吓了一跳,她可不想死得太早。

皇帝听到后微一皱眉看着红鸾的眼睛,半晌后道:“朕给你的聘礼呢?”

红鸾看看他真得不想拿出来,但是皇帝明显是非要看到才作罢,她只能转过身去把玉佩处脖子里取下来,她还没有开口,皇帝就握住了她握玉的手,在她耳边道:“好好的留着它,这是朕给你的信物。”

红鸾看着玉佩,真得很想开口让皇帝把它收回去,但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个:“皇上,三个月后太子妃就是皇后了,而元华良娣也要进位吧?”她不能把话挑明讲,但是相信皇帝听得清楚。

皇帝看着红鸾笑了,忽然间放松下来坐倒在美人靠上,也把红鸾拉倒坐在他身边,却放开了红鸾的手:“是我太急了些。”他说完笑意敛去长长叹息后伸手捏了捏红鸾的鼻子:“鸾儿,你刚刚推得我好痛。”他不想再弄得红鸾紧张,所以和红鸾保持着一点点距离。

红鸾原本就不敢坐着,听到这话她就想起来请罪,却被皇帝拉住:“坐下,我们说说话吧;在这宫里,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他拉着红鸾的手看向池里的鱼儿:“至亲的人都是各有算盘,而我信得过的身边人,有些话却不便说给他们听。”

他依在美人靠上抬头:“今天晚上,月亮也许会很圆呢。”接下来他所说的没有什么秘密,只是随意的闲聊;偶尔和红鸾目光相撞,他都会笑笑抚一下红鸾的手或是占一下她的鼻子。

红鸾慢慢的放开,也伏在栏杆上看鱼,和皇帝说笑着;偶尔她提起她的家乡,那河里的鱼儿可不是这样的,有一些根本长不大,每年夏天的时候都可以捉到不少,弄熟后嚼着很香的。

皇帝也会告诉她,锦鲤其实也就看着好看,他和康王小时候掉在水里,因为水深并没有危险,可是康王却把一条鱼压在了身子下面,居然拿出来狠狠咬一口泄恨:康王的性子向来不是很好的;但是随即康王就把鱼扔了,为此还吃两碗药下肚。

月亮真得升了上来,就真如皇帝所说好亮好亮,银辉之下小园子里的景物纤毫毕现。

红鸾看着这小园长长一叹,带着几分怀念道:“我,喜欢这里。”她和皇帝聊得投机,不知不觉忘了对皇帝的尊称。

皇帝闻言看看小园,忽然俯身盯着红鸾的眼睛:“只喜欢小园?”他现在很想听红鸾说一句喜欢他,就好像是红鸾给他的承诺。

540章

祸根早种自始至终都是他在说喜欢,他在说承诺,本来他认为这是正常的,因为他男人了。

他是皇帝,他不说怎么能让红鸾安心、放心?他是强势的一方,他就应该保护红鸾,就应该向红鸾说清楚,让她明白自己的心。

可是今天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不明白红鸾的心,很多时候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喜欢她的率直,喜欢她的开朗,喜欢她的一往无前……等等,可是这些就真得是红鸾的全部吗?至少在他拥住红鸾之后,他真得不知道红鸾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

他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他想听到红鸾对他说喜欢,想得到红鸾对他的承诺:第一次,他发现有件事情承诺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要得,自开始就是红鸾的心。

红鸾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慌的,想避开他的目光却被他轻轻托住了下巴,低低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却如同微风般佛过她的心房,让她的心痒痒的:“只喜欢这座小园?嗯——”

她看着皇帝那双幽黑的眸子,那里面有两个她,都一样的脸上满是春意;最终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见皇帝还在看她就再次摇头。

皇帝不满意,很不满意,可是红鸾至少不是只喜欢小园,女孩家可能太过害羞吧?他也就没有再逼红鸾放开了她: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再不放开他怕自己又会把唇印上去。

偏过头去平缓他有点急促的呼吸:“我也喜欢这里,不过我更喜欢你。”说完他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一眼红鸾,寻意思不言而喻——我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红鸾从来不知道皇帝还有这样的小心眼,实在也太小心眼了,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便说出来,是不是等他下次再问时,就要让她如此回答?她才不要!多羞人啊,听已经很让人面红耳赤了,还要她说出来?

皇帝起身:“我要回去了,你稍等一会儿再出去,免得再让某些人心里不舒服而找你麻烦;”他踏出一步忽然又转过身来:“以后再有太子妃那样的事情,你自管伸手打就是,不用担心,到时自有朕为你收拾善后。”

“你那天做得很好,保护好自己,不要让任何人伤害你。”他说到这里忽然神色黯然,没有再说话却也不再向外走。

红鸾轻轻的道:“太皇太后的势大,皇上您暂避她也是为了保护奴婢。”她当然懂,如果皇帝现在就为她出头,那她绝活不过三个月去;宫中,让人无声无息的死掉,有太多太多的法子,而太皇太后如果出手自然让皇帝抓不到半点把柄。

皇帝看看红鸾伸手轻轻的在她的肩膀上一拍,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宫里宫外的男人、女人们,有哪一个不是想在他身上得到好处的?只有鸾儿,为他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与苦,却从来没有对他抱怨过一声。

他会让红鸾有扬眉吐气的那一天,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喜欢的女人其实是红鸾;他现在,就要回去做戏了。

红鸾看着皇帝的身影消失,便又伏在美人靠上看鱼儿,看着它们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看着它们悠闲自得的吐着泡泡,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皇帝和福王真得不一样。

虽然不是同一个地方,虽然发生的事情也不尽相同,但是最大的不同在于皇帝和福王待她的不同:皇帝不想强迫她半分,则福王只要他高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福王不多时便被他扔到了一旁,倒是孟大人的身影在脑中闪出来,却被她硬是抛开:她和他是注定不可能了,为了他好她也不能再有半丝留恋。

如果皇帝不是皇帝,或许会更好些吧?她伸出手去水池里轻轻一划,水的凉意让她全身都打了个轻颤:不过想要报仇的话,皇帝当然还是皇帝才更好。

她站起身来伸个懒腰环顾小园一圈后迈步向外行去,走到门口时她不自禁的回头,耳边响起的是皇帝的那句轻喃:“你只喜欢小园?嗯?”

再回过身来,她轻轻的摇头:她的心她自己也不清楚了;原本是她认为自己喜欢上了孟大人,可是今天她发现自己真得不讨厌皇帝——把皇帝作为一个男人来看,她真得不讨厌他,还很喜欢和他聊些过去的事儿,听他说说幼时的事儿。

杏儿没有问她为什么在御书房停留那么久,御书房里的人好像没有发觉皇帝曾来过;红鸾没有怎么在意这些,因为她肚子饿了。

想到吃的她和杏儿说起她现在想吃得东西就是鱼了,因为太长太长时间没有吃过了;杏儿苦笑:“我们在宫里只怕是一辈子也不要想吃鱼了,那个吃完了不止是嘴巴里有腥味儿,身上也会有的。”

听完杏儿的话,她忽然间明白了皇帝关于果子的那句话的意思,这次连脖子,不,几乎是全身都红了起来;恨恨的在心里啐了一句:皇帝,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晚上回到房里打着哈欠想好好睡一觉的红鸾,却被宫嬷嬷吓了一跳:她居然就坐在红鸾屋里的桌子边上吃茶。

“你可让老身等了好久;”宫嬷嬷看向红鸾微笑着指指身边的圆凳:“坐吧。”就好像她才是这屋子里的主人一般。

红鸾拍拍自己的胸:“嬷嬷,你当真要吓死我了。”她过去坐下来给自己倒了茶:“好久没有见到嬷嬷了。”

宫嬷嬷很随意的道:“我出去了,今天才刚刚回来;已经听说你受伤的事情,太皇太后还真就是老样子,就会拿人做伐子。”她看看红鸾:“看来是全好了吧?”

出去了?那应该是说出宫了。

红鸾心头跳了跳却没有敢问,就当听没听到好了:“全好了,倒劳嬷嬷挂念。”

宫嬷嬷看着她:“想清楚了?”

红鸾低着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杯盏,过了好半晌她轻轻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想清楚了,我不想再任人鱼肉。”

宫嬷嬷点头:“不是老身逼你,而是你根本没有离开的可能。”她伸出手拿出一张纸条来:“这是已经死去的人留下来的,你在那个时候已经入局了;你认为太皇太后,或是是丽妃、柔妃,她们会放过你吗?”

那张小小的纸张上出现让红鸾惊心动魄的三个字:承露殿。

541章 共同的敌人

红鸾抖着手指:“这是谁留下来的,我根本就和承露殿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她实在是有了太大的恐惧了:“这种信口雌黄绝不会有人相信的。”

这不同于太子妃莫名其妙的嫉妒,也不同于太皇太后老谋深算的利用……,这和她在宫中遇到的所有危险相比,那些个危险实在都算不得什么,因为不是没有法子可想,因为可以找到解救之途。

但,如果承露殿和她扯上关系,那她当真是死定了;当年先皇后身份够不够高、手段有没有?最终又如何,还不是一样香消玉陨丢下了自己的儿子撒手西去:连皇后都能谋算至死的人,想要害她都不用谋算,伸个手指头就可以捏死她了。

她的低呼并没有让宫嬷嬷开口反驳,宫嬷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连眼也不眨的看着她。

宫嬷嬷不说话红鸾自己却没有再说下去,她的手无力的松开那张纸条:很多事情于贵人们来说只求万无一失,而不会在意那一条两条的性命;贵人们会不会相信不是重点,重点只在于那三个字——承露殿,沾之即死啊。

而且她还想起她去过承露殿,虽然是被人所害无知无觉之下被带进去的,可是落到某些贵人的眼中,那自然就是另外一种看法了。

宫嬷嬷轻轻的道:“你不记得黄姑姑了吗?那个你刚刚入宫里的掌理宫女。”她看着红鸾睁大的眼睛:“你想想,她曾经是伺候谁的人。”

红鸾冷汗当即就淌了下来,黄宫女当初在那些新进的宫奴里为什么会挑中她,她怎么会知道?她想起黄宫女来,只怕是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霎间看她顺眼吧?这种事情她哪里知道会有这么大的祸根。

“只是巧合。”她说得有气无力,因为她也知道虽然这是事实,但却没有人会相信。

宫嬷嬷把纸条放在烛火上引燃:“我得到这东西也只是偶然,是我原来的生死大仇想趁我被处死之前看我一眼,羞辱我几句:倒是得你之助,不是你用计除去花绽放等人,不是你把宫奴院掌在手中的话,那些人可能不会着急让老身死的。”

她笑了笑:“所以,你于老身有救命之恩,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她抿抿头发:“那人被我捉住代替了我去受死,而我就变成了宫中一个无用的老嬷嬷;而纸条就是在那人身上找到的。”

红鸾闻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宫中的贵人们不知道那纸条上的内容,那她也就不用担心了;不过宫嬷嬷实在是太爱吓人,差点没有把她吓得丢掉半条命。

宫嬷嬷看着她:“你以为这样你就没有入局吗?”

红鸾的汗毛再次站了起来,她在屋里开始慢慢踱步:这纸条是谁写的她不知道,而且是不是也会有其它人写,她也不能确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只要有心人要害她黄宫女那就是很厉害的刀子,不需要做太多到时假造一张差不多的纸条,送到太皇太后或是贵妃们那里,她的小命就不久矣。

她停下脚步看向宫嬷嬷,郑重的衣裙收拾一番施礼:“请嬷嬷教我。”回避、躲藏都不是好法子,应对的最好法子就是反击——馒头先抢到手吞到肚子里,对方就是天大的本事又有什么法子。

可是反击却有讲究的,不是挥拳冲上去就可以,如果对方只是一个和红鸾差不多的小乞儿,她当然可以挥拳就冲上去;很多时候,她面对的不是一个,甚于不是小乞儿。

宫嬷嬷既然今天晚上说出这一切来,不管那纸条件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宫嬷嬷能拿出来其它人不是一样可以拿出来?她只能相信宫嬷嬷,相信宫嬷嬷也有法子应对。

“当真是聪明。”宫嬷嬷笑了:“其实我一直都在教你啊。”

红鸾抬头看向宫嬷嬷,宫嬷嬷对着她轻轻点头:“在宫中,和贵人们相争最起码要有自保的本事,而做为你这样无亲无故,宫里宫外都人、无银子的女官来说,自保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成为同样的贵人,她们出手就不会毫无顾忌。”

“至少不会像前些时候,太皇太后问也不问就能让人把你打个半死;”宫嬷嬷看着她:“成了宫妃之后,是她死还是你死就要各凭本事了;如果你始终不能脱离宫婢的身份,你就绝不会有一点活命的机会。”

宫嬷嬷最后弹了弹她的衣裙:“那个元华,可是花银子在尚宫局买走了你所有的情形;如果有一天她真想要除掉你,你以为你还能留得半条命回来养伤吗?”

红鸾没有迟疑的对着宫嬷嬷的谢下去:“谢谢嬷嬷的指点,原来的确是我把宫中看得太过儿戏了;入了这宫中却只惦记着出去,最终的结果当然和那些已经死掉的宫人是相同的下场。”

她在入宫被黄宫女选中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就是有人要谋算她,不是因为有仇也不是因为看她不顺眼,而是因为那人有需要,所以就在那么多的宫奴当中选中了她。

而她却偏不是个肯认命的主儿,越走越远也越爬越高的时候,却根本不知道只要有人愿意,她马上就会万劫不复。

让红鸾不寒而栗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宫嬷嬷的眼睛眯了起来:“不,我们能确定她肯定和夺嫡之事有关,八成也是咒术的指使者;所以,你现在才会无恙——她定会在某一个关键的时候跳出来,威胁你做什么事情;或者是,害死你。”

红鸾握紧拳头,没有作声,她现在很庆幸的一点就是当初她选择了太子、当今天的皇帝,有共同的敌人,借帝王之力应该不是那么难以应对了;不然凭她一个小女官,真得只有等死的份儿。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忽然间入了太皇太后的眼,她不敢轻易动你引起太皇太后的注意来;”宫嬷嬷说完摆手:“在登基大典之前,宫中极为凶险,你万事要小心。”

542章

晕倒了事宫嬷嬷说完拍拍红鸾的肩膀:“你也没必在意自己不得不留在宫中,相比起在宫里的许多的人,你是太过幸运的人,因为皇帝待你,有如女王;这在宫中,对皇家人来说是极为难得的,也许,皇帝是因为还太年轻吧,但于你来说,怎么也是天大的好处。”

“你有了这个心却也不要对皇帝太过迁就,或是处心积虑的讨好他,一切都听你的心行事,该如何就如何;皇帝人虽然不大,可是年少坎坷经得太多,你用心计就会被他看破,反而就弄巧成拙了;”她指点红鸾:“你要始终记住,皇帝喜欢的就是原本的你,不特意去讨他欢心。”

红鸾连连应下来,如果不是宫嬷嬷提点,她还真得会对皇帝有所不同,因为那到底是皇帝不是?她的大仇还要落到皇帝身上呢。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宫嬷嬷的提点能让她省很多的心力,同时避免她去走弯路。

“太子妃那里我还要继续走动走动,眼下当然要让她登上后位,你也不必因此想得太多;”宫嬷嬷笑起来:“你要相信嬷嬷不会害你。”说完她就自窗中穿出不见了。

这是宫嬷嬷第一次到红鸾的房中来,也是和红鸾说话最多的一次,看着宫嬷嬷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她在窗边站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刚刚,她好像找到丝丝缕缕的安心,就好像她又回到父母身边。

摇头把心头的感觉抛开,在宫里不能对任何人十成十的相信,不然那就是不想要自己的性命了,她转身收拾收拾就睡下了。

梦中,孟大人看着她默不作声,就那样一直看着她;而古安平却伴在她身边,不论她问什么他只答:“只要你开心就好。”而她是被福王吓得醒转,福王手执长剑刺进了皇帝的心脏,血溅得到处都是。

她猛得坐起,额头还带着汗,一颗心还在嘭嘭直跳,隐隐似乎有那么丁点的疼痛;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平复下来,看向窗子发现屋我已经发白,她便披衣而起,反正也睡不着了。

可是刚下床她却差点摔倒,感到头重脚轻的,她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原来是自己受了风寒,真是有够倒霉的,只好再次上床躺下,却没有喊杏儿等人,都累了一天,让她们多睡会儿吧。

等到杏儿进来发现红鸾受了风寒,又是煎姜汤又是责备红鸾,屋里屋外十向个忙得团团乱转;柳儿看着红鸾红通通的脸担心的道:“我看病有些凶呢,要不要去求个主子弄个御医过来看看?不要三五天不好再被送出宫外静养,那什么时候能回来就真得是只有天知道了。”

红鸾笑道:“没有那么厉害;”见大家都不太相信她的话,便退一步:“至少到下午看看再说吧,也许我出一身汗也就好了呢?”

柳儿想想也就同意了,安顿红鸾睡下:“我去永福宫走动走动,东宫里的事情不断贵妃很是高兴,对我也比原来更信任三分;现在宫里的情形有点让人不安,我过去看看能不能知道些什么,也让宫奴们留意了。”

红鸾点头:“小心些。”她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在柳儿走后她又昏昏的睡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快中午,还是因为听到有人在耳边总是喃喃的说话,扰得她不得不睁开眼;她原本以为是杏儿几人在摆龙门阵:“你们几个就不能让我清……”却看到福王笑吟吟的脸。

“王、王爷?”她差点没有咬到自己的舌头,她这可是闺房;呃,不对,对王爷们来说她这里算什么闺房,而是福王堂堂的亲王到宫奴院里来就实在是太惊人了;她抬头看到柳儿的含着歉意的眼,也就猜到了福王会在自己房里的原因了。

人家是王爷,王爷有天大;也只能咽下一肚子的不满挤出笑意来:“王爷,奴婢不便给您请安,请您恕罪。”

福王看着红鸾挤了挤眼睛:“我看你这笑比哭还要难看,不会是看到王爷我来在这里,你不高兴吧?”什么叫明知故问?他分明就是在难为红鸾嘛。

红鸾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更加自然:“奴婢哪里敢,奴婢只是头痛,病容丑怪惊到王爷倒真是奴婢的罪过。”她暗暗磨牙,这个福王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笑得怎么那么,那么让人恶心。

福王的笑很和善,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有红鸾才感觉恶心:因为她是深知福王的为人;而且依她对福王的了解,他绝对不是无事才来的;能让一位亲王如此屈尊纡贵,福王绝对是有什么谋算,而且还不小。

她很小心很在意,步步为营就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上了福王的当。

福王笑着摆手:“没有没有,你哪里算得上是丑八怪,这一病反倒另有一种韵味儿;”这算不算是登徒子之言?红鸾听得直咬牙时他却俯低身子压低声音:“真得很丑,你这个样子多躺几天不要出去吓人啊。”

红听得恼也不是笑也不是,看着福王脸上愣是没有表情:“王爷,您来可有什么吩咐?”这就是要逐客的意思。

福王听得大笑起身:“主人家下了逐客令,不走就成了恶客;本王也没有其它的事情,只有一句话吩咐你定要做到;”他故意顿了顿看到红鸾果然有点慌乱才笑道:“本王的吩咐就是要把御医开得药都乖乖的喝下去哦。”

他的话让红鸾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她实在是有点小人之心,不管如何人家福王总是好心,还请来了御医给自己诊治:“王爷,慢走。”可是她还是巴不得福王赶快走人,为了保命与报仇她绝对不能和福王夹缠不清的。

福王就好像听到了红鸾的心里话,走到屋门前回头看着红鸾眨了眨眼:“好好将养,等着本王将来迎娶你过门;因为国丧期间不便下聘,留下信物为凭,你可不要再为思念本王而独自不眠的立在秋夜,本王会很心疼的。”

红鸾双眼一翻,直接合上眼睛——她假装晕倒过去,不晕能怎么办,一晕了事吧。

543章

紫玄的赏福王看到红鸾晕倒眼中闪过惊色,不过当他转身紧走两步看到红鸾的眼皮轻轻的颤动一下,霎间就明白过来;他住足对柳儿道:“叫御医来,本王在这里守着就成。”

柳儿想不答应可是在福王的注视下,她的头皮发麻答应着转身出去,在心里道:大人,你这一招连我都骗不过去,怎么可能会骗到福王爷?!这下子您可怎么收场。

福王看柳儿走了之后重新坐到床头的椅子上,看着红鸾隐着笑意道:“唉,这身子骨真要好好补一补才成,不然过门后怎么能为本王开枝散叶呢?”

红鸾在心里骂:开枝散叶你个头啊,还不给姑奶奶出去,在这里磨叽什么啊。

“你知道不知道我今天入宫来做什么?”福王轻轻的抚掌:“就是想让母妃向太子妃说说,等到国丧之后就给你下聘,娶你过府做我的侧王妃;说实话,那正妃没有娶,你过门可就是我王府里说一不……”

“王爷!”红鸾猛得坐起来,她实在是忍无可忍:“奴婢哪里敢高攀,还请王爷莫要再拿奴婢开心,奴婢哪里让王爷不开心,王爷您尽管责罚,只请您饶过奴婢吧。”她现在只是担心福王所说的是真的。

福王看着她促狭的笑道:“看来本王有成为医王的本事啊,居然几句话就把个晕死过去的人说活了;”他向前俯了俯身子:“你是不是在猜,本王的话是玩笑还是正经的?”他再次坐直看着红鸾微笑:“自此之后有红袖添香,真当是人生一大快事。”

看福王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惊愣的她看着福王说不出一个字来;丽妃去找太子妃?那还不是一说一个下着?太子妃正在犯愁不知道如何把她弄出宫去吧,丽妃之举对太子妃而言算得是雪中送炭。

福王看红鸾如此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连他也没有觉察的阴影,他猛得一俯身子在红鸾耳边道:“做侧妃你不开心?还是,你对皇帝动了心?”

红鸾吓得向仰身子躲开福王,可是也被他吓得不轻,主要是被他的话吓到了;福王为什么会如此做,尤其是在这个时候,用宫嬷嬷的话说现在可是最为凶险的时候,他不去做他的大事,却和她这个小女官计较所图是什么。

福王轻轻一指点在红鸾的鼻子上:“你,

是我的。”说完他站起来向外行去,没有再回头。

柳儿进来后看着红鸾:“大人,你,你没事儿吧?”

红鸾轻轻的摇头:“没事儿。”福王绝对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他此举定大有深意,而太子妃那里当然会上当,她要如何应对?她不会离开皇宫,更不会去做福王的什么侧妃。

福王走后红鸾没有吃下多少东西去,因为被福王闹得一点胃口也没有;在服了煎好的药后继续昏昏沉沉的睡觉,到底是御医,药是极管事的,不久后红鸾的热度开始退下,她的人也真正的睡过去。

只是她没有睡多久,一身大汗的她就被人叫醒了;她睁开眼睛时脑子里还闪过了可怕的念头,不会是福王又来吓她吧?还好,不是福王,屋里都是她的人。

她就着杏儿的手错力坐起来,用衣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由柳儿给他披上衣服:“有什么事儿?”没有大事相信杏儿等人不会叫醒自己的。

柳儿看着她:“有两拔客人来访;因为有两位是紫玄良娣的人,所以才不得不来叫醒你;而另外一拔……”她看了一眼杏儿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红鸾没有注意柳儿的后半句话:“紫玄良娣?是翠儿吗?”她怎么会打发人来的。

柳儿点头:“是翠儿,带着紫玄良娣赏得东西过来的。”她看向红鸾:“我这就请她过来?”看来翠儿肯定是要见她才会离开,红鸾也就点头同意了。

她也没有起床歪在大枕上对进来的翠儿笑道:“几天没有见妹妹了,正想着病好了给良娣去请安的,没有想到妹妹反倒来了。”

翠儿笑着见礼,在柳儿的示意下坐到红鸾的床边的椅子上:“刚听人说你快要大好了,怎么就又病倒了?看来是伤到元气了,倒要好好的将养一番才成。”她说着闲话看着柳儿等人,笑得极为和善:“我们良娣给正信大人点东西,还赏了一些吃食是给大家的,就麻烦柳儿姐姐了。”

柳儿看红鸾一眼行礼退了下去,真不知道这个翠儿有什么话要和自家大人说。

红鸾也奇怪,却就是不开口问她只是和她闲话,不多时翠儿就开始问起红鸾的病来,可有御医来过之类的——翠儿居然是为了福王而来?!她的眼间闪过了紫玄和福王四目相对的样子,可是立时就想起福王和紫玄的血缘关系又把疑惑压了下去。

福王来这里丽妃应该是知道的吧,紫玄当然是丽妃的人,就算是两人不是一条心可是这样的事情如果瞒着紫玄,只能证实福王所图非小;红鸾如实答了杏儿,而杏儿奇怪的是没有继续问下去,不多地就起身告辞了。

红鸾为此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紫玄的用意是什么。

她的病好多了脑子清楚不少,福王的用意倒让她猜到几分,缘自康王那次拦住她要收她为妾的事情;康王绝没有对她生出男女之情来,他要那么做的用意肯定是为皇帝和福王。

康王虽然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可是他却是最了解福王和皇帝的人之一,因为他是和皇帝一起长大的;而福王岂不是更了解皇帝,那皇帝的心思八成是瞒不过福王去吧?

福王的用意当然是为了算计皇帝,可是他要算计皇帝什么呢,最主要是还有一个添乱的太子妃,红鸾的头又开始痛了,这御医的药也不是那么好用啊。

想到晚上睡着前,红鸾也没有想到福王的所图;只能早早的打发杏儿去给古安平送个信儿,到底要不要告诉皇帝那是古安平他们的事情,她呢就是想让那位刘总管知道此事:也许那个老太监能想到福王的所谋——他跟在皇帝身边知道的事情比红鸾多太多了,至少外廷的事情红鸾几乎是丝毫不清楚的。

次日下午红鸾洗过澡换过衣服,终于感觉到神清气爽的时候,太子妃打发人来请她过去;这让宫奴院上上下下的人都极为担心,可是红鸾不去是不成的。

544章

说不到点子上太子妃并不是在殿上等着红鸾,她带着冰儿在寝室的廊下看着红鸾行礼;院中除太子妃和冰儿外再没有其它的东宫之人,而那道月亮门也在红鸾进来后关上了。

深秋,已经没有什么景色好赏,就算是菊花已经要开败了,恹恹的没有半点生气,又哪里能让人生出愉悦之情来;太子妃召红鸾前来,当然也不是为了让她赏花,院中的景致也就没有什么要紧了。

“坐。”太子妃这次居然赐了座给红鸾,神色看上去也很平静不像是要寻红鸾的麻烦:“伤,已经大好了吧?”她细细的打量红鸾:“气色还是不错的。”

红鸾谢过座后大大方方的坐下:“娘娘召奴婢来不会是关心奴婢的伤势才对,但奴婢依然是感动万分。”

太子妃笑了:“你的胆子没有变小,的确,本宫并不关心你的死活;应该说,如果你死了,本宫会更高兴一些。”她指了指茶:“你不尝尝这茶,可不是随便都能吃到的。召你来到是有桩好事,昨天丽贵妃过来坐了坐提起了你来。”

没有想到太子妃还是急性子,半点也等不及的就要再次逼婚?这可是第二次,上一次的教训不足够,如果换作是红鸾就算是想除掉一个人,也不会用相同的法子。

当然,这次真正逼婚的人不是太子妃而是丽妃和福王,太子妃不过是人家手上的长枪罢了。

红鸾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等太子妃把话说完也不迟;而且她很奇怪太子妃召她前来的目的;太子妃可是不会征询她的意见。

太子妃自管自的吃了几口茶:“你不是一直在对人表白说你对皇帝没有妄念吗,今儿本宫就要听听你的真心话——福王有意要迎你为侧妃。

丽贵妃已经向本宫开口,要在三个月后定下亲事;至于太皇太后和皇帝那里,自有福王去开口,你倒是真有福气,能得到福王爷的青睐呢;你现在就对本宫说,肯还是不肯?”

红鸾看着太子妃,很平静的看着她:“娘娘这话奴婢不懂。”丽妃到底都对太子妃说了什么?有这么一番话在,只要她不点头同意就是对皇帝有妄想,根本就是想逼得她点头。

福王那是堂堂的亲王,侧妃的地位也不低了,予她这人小女官来说当真是飞上了枝头,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如果说福王都不能让她满意,那只能说她所思所想的就是皇帝本人,福王根本就没有放在她的眼中。

太子妃眯着眼睛看着她,想看清红鸾的心思到底是什么;丽妃来的时候她还真不是很高兴,因为她知道皇帝和福王之间的争斗,对丽贵妃是没有半点好感的,可是丽妃的话却让她十分感兴趣:能这样把红鸾打发出去有什么不可以的。

红鸾是好是坏她不在意,尤其是在红鸾助过她一次后,她只想红鸾不在宫中就好:是贵为王妃还是沦落为乞丐饿死街头,予她来说都是相同的。

最打动她的不是丽妃而是柔妃,柔妃所说的话是极为有道理的:借此能试出红鸾的心意——如果当真有那种妄想当然是早早打发出宫的好,如果没有那种妄念,自己让她成了王妃那对她也是天大的恩情。

红鸾轻轻的开口,却不是对太子妃而是对冰儿:“你是这样为娘娘出谋划策的,你和娘娘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非要置娘娘于死地不可?”

冰儿摇头淡淡的道:“不是我,是柔妃娘娘。”她并不赞成太子妃的做法,可是无奈在大事上太子妃向来有主意,不是她能左右的人。

太子妃看着红鸾的眼中闪过寒光:“你当真还是不死心,想着再让太皇太后给你做主成为宫里的贵人吗?”她就知道她没有想错。

红鸾长叹息:“娘娘,奴婢说是与不是有什么不同吗?如果都是一样的,娘娘将有大祸临身。”

“你,大胆!”太子妃皱眉,没有想到这个宫奴真得不能给她好脸色,不过是两句话她就蹬鼻子上脸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居然诅咒本宫?”

红鸾起身行礼:“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在威胁本宫?”太子妃的眼睛眯得更厉害,她已经就要发作出来:“是不是以为本宫做主会让皇上发怒,你以为有皇上……”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椅子。

红鸾有些无奈的叹气打断了太子妃,虽然有违宫规可是也强过让太子妃眼下当真发作起来,要了她的多半条性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她真得不想再到床上去养伤。

“娘娘,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威胁娘娘。”她还是要说清楚,能让太子妃听进去她的话:“奴婢所言,是有人想离间您和皇上啊。”

太子妃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有站起来,她近来一直在想为什么皇上待她越发一日不如一日呢,红鸾所说的她也想到过且以为这就是真相;此时听到岂能不认真的对待,“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是谁在害本宫?”定是元华那个狐媚子。

红鸾摇头:“奴婢没有听人说过什么,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有人会在众人面前宣之于口的;但奴婢所言绝非空话。”她抬头看向太子妃,“两位贵妃娘娘都是什么人,她们会助您吗?不要忘了在这东宫里……”她没有再说下去。

太子妃点头道:“她们要助的人是她们自己人,不会是本宫;”想到自己姑母恨恨咬牙:“看人家的长辈,只可恨我们家里却没有如此为晚辈着想之人。”

红鸾真想大大的叹气,因为太子妃每次开口所说的话都和她所要说的相差极远,不得已她只能挑明了讲:“娘娘,国丧未过此时岂能议喜事?就算是要议的话此时也应该去寻太皇太后才对……”

“什么要去寻太皇太后?本宫再过两个多月就是中宫之主,你的终身本宫做不得主?”太子妃再一次把话说到旁处,没有理解红鸾的真正意思;不要说是红鸾,连她身边的冰儿都急出了一层细汗。

545章

土黄色红鸾不得不对太子妃解释:“奴婢知道娘娘是一宫之主,可是太皇太后是长辈您向来贤良,定然不会不问太皇太后而安排慈安宫宫女的亲事;主要就是奴婢现在还是慈安宫的人,贵妃娘娘久在宫中岂能不知道去寻谁说此事最好?为什么非要娘娘去开这个口?”

她不容太子妃开口:“当然是想太子妃失了太皇太后的欢心,再得一个不好名声;因为现在是国丧啊,到时候有个什么不好只怕所有的不对都要扣到娘娘的头上。”她看一眼太子妃:“皇上至孝,必定不会拂逆了太皇太后的心意,到时候也会误会娘娘。”

“可是娘娘于皇上是有大功的,如果帝后失和自然就会小人得机啊,娘娘。”她把两位贵妃要害太子妃的事情说得极为详细,却把帝后失和这事一句代过,只是重重的咬住了帝后二字。

帝后二字果然深得太子妃的喜欢,而红鸾一句带过的事情她自动在脑中又添又加了许多,越想越感觉红鸾的话有道理;不过这么大的事情,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冰儿,见到冰儿点头她更为确定。

“本宫自然是知道的;”她忽然想到一事:“你不要巧言,一个小小女官以为能左右朝局?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她忽然又恼了,眼看都要拍桌子。

红鸾在心中哀叹,只得再道:“娘娘,奴婢不能左右朝局,能左右朝局的人是太皇太后和娘娘您啊,尤其是娘娘您;而奴婢不过是一粒小棋子罢了,您国丧中为福王定侧妃的人选,往小里说就是有人想借此生事,抵损你的名声阻您做上中宫之主的位子。”她最后一句话放低了很多,看太子妃没有恼意才放下心来。

“到时让言官们知道奏一本您不孝之类的,唉,奴婢不敢想下去;”她摇头晃脑一番又道:“往大里说您和皇上是夫妻,当然是一荣俱荣……”

“不用再说了,本宫当然是明白的,倒是你,小小宫奴出身低却也懂得些道理,倒也难得;”太子妃摆出英明的样子来道:“那你再说说你有没有法子应对,本宫看看你说得有没有道理。”

现在她已经怒极,没有想到两位贵妃是来阴她的,好在她听冰儿的话把红鸾召来了;可是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怎么办,找到两位贵妃门上去好像有点不太妥;而红鸾助过她一次,所以她想听听红鸾的法子,回头再和冰儿商量一下就能找到一个绝妙的法子,让那两个该死的贵妃吃个大亏。

红鸾上前低低的产了一通后,太子妃却一脸的惊疑,只是在冰儿的拉扯下她才勉强的道:“嗯,你的想法还算可以,本宫她不是没有想到,但还要好好的斟酌一番。”她摆手:“你先回去吧。”

冰儿道:“娘娘,奴婢去送送正信大人。”

太子妃点头:“嗯,去吧去吧。”很是心不在焉,低头去想前几天她母亲和嫂嫂来时,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再加冰儿的暗示,她陷入了深思中。

冰儿上前一拉红鸾两人行礼后就后退转身出去了,而她们身后的太子妃低着头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她们的离开。

红鸾以为冰儿只是送她出太子妃正殿院落,不想她却一直把她送出了东宫,却还没有要止步的样子。

“姑娘留步吧。”红鸾不得不开口了,她不想陪冰儿沉默的走下去。

冰儿笑笑却现出一种别样美来,让红鸾生出在深秋的今天仿佛看到春天花朵盛开般,很有几分惊艳:“大人不喜欢奴婢相送吗?”她掠掠自己的头发:“我是特意来谢谢大人上次的高抬贵手,不然我和她们不久之后就是相同下场——那几家才俊可都不是平常人能消受起的。”

红鸾看着她没有说话,当初她会选冰儿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直觉她行事有些奇怪,却也不是好心对冰儿网开一面。

“投桃报李;”冰儿一笑:“我们娘娘面前我会尽量替大人周旋,也求大人以后多照顾一二。”她说完深深施礼,极为郑重其事。

红鸾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只能扶起她虚应其事,不敢直接答应她什么;不过此时的冰儿倒印证了她当初的感觉:的确不是实心实意的伺候太子妃,看得出来她是另有所图,只是她所图是什么却不是红鸾所知了。

冰儿知道红鸾不会就这么相信她,也不强求深施一礼后:“奴婢就送大人到这里,大人慢走。”

红鸾笑道:“妹妹何妨再送我一程?”哄骗太子妃不难,就像刚刚她做到了;那么其它人也可以做到,就如丽妃所为一样太子妃还不是任由人家牵着鼻子走?想要让太子妃不被丽妃等人哄骗,眼前的冰儿当然就极为有用了。

就算不知道冰儿的所图,但也不妨碍她现在用冰儿,当然就要笼络一番。

冰儿没有答应红鸾的话只微笑道:“大人,换作奴婢是大人也不会就此相信的,但是奴婢能让大人相信;至于我们娘娘那里,大人自管放心就是。”她说完轻施一礼后退两步直接转身回东宫了。

红鸾目送冰儿回去,踢了踢脚下的枯草对杏儿道:“我们也走吧。”她的目光在脚下掠过,那些杂在宫草中的有毒野草干枯了,和宫草一样被人收拾掉地上部分,不过根部还在。

她不经意抬头,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大石块后面有一角衣裙,土黄色裙角如果不细看真得看不出来;宫中装扮向来以艳丽为主,图得是个喜庆,穿着的素净的人只能是宫中的贵人们,而穿着老气横秋的当然只有嬷嬷们了。

红鸾向杏儿打了眼色,伸个懒腰故意向大石那边行去:“还有差事,今天真要把人累死喽。”她和杏儿行经那座大石时目不斜视,完全不像是发现石后躲着人。

不过七八步后她们转过身形,很快就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与脚步声了;可是为避开红鸾和杏儿悄悄转到大石另一边的人却没有立时离开,又等了好一阵子直到看到红鸾她们转过的拐角行来了两个小太监且也走远以后,她才自大石后小心的走出来,看看左右急急的向红鸾她们相反的方向行去。

不是东宫人的。

红鸾和杏儿自转角处走出来,眯起眼睛看着那个明显是个宫人却穿着土黄色长裙的背影;让红鸾对此人如此上心,是因为那人手中握住几棵有毒野草的根部。

546章 浣衣院的宫人  原本红鸾只是想看看在大石后躲着的人是谁,以为是谁要对她不利;没有想到看到让她心跳都停了半拍:那个白嫩嫩小手里攥着的就是东宫外野草的根部,上面的泥土都没有来得及弄干净。

那种野草据红鸾所知有些毒性但并不是很大,量不是极大的情形下不会要了人的性命;再说如果用得好的话也可以救人的,需要和另外一种宽叶的野草茎汁一起用就可以:能止血、止痒,驱蚊虫。

是红鸾这些小乞儿在夏天的时候常用的野草,但现在已经到了深秋眼见就要入冬了,哪里还有蚊虫?止血更不用提了,宫中有得是极好的伤药,绝对能做到药到血止也不是极为难得,就算宫人也能在药女那里弄到一些,当然不必用野草来止血。

红鸾眯着眼睛看着那人影转过拐角后对杏儿道:“远远的跟上去,马上我就让人去寻你,跟丢了不要紧千万不要被发现;我只是想知道她最终会去哪座宫院。”

她真不能确定那宫人是去害人的,还是要去救人的;如果不便向药女讨药的话,那就是有人所受的伤不能让人知道——就算是如此,猛得发现这些野草有人用实在是让她又惊又惧。她不是想招惹是非,可是野草主人会不会用咒术的人,会不会是那个暗中谋算皇位的那人呢?

如果那土黄色衣裙宫人的主子当真是咒术的背后指使者,可是和红鸾有着极深的仇怨:她是恨不得杀了红鸾而后快,且付诸于行动,只不过她是极为谨慎的人,一击不中就退得无影无踪,除了几个喽啰外红鸾她们依然是没有多少收获。

就如李司工。

李司工原本认为会是个很重要的人,可是她却死了;和李司工相关的人也死了,就在宫牢当中,就在尚宫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李司工的人死得无声无息当然也就无迹可查;此事应该会让尚宫大人极为恼怒才对,可是就算是没有先帝驾崩的事情,红鸾相信尚宫大人也不会发作出来。

尚宫大众还是那样的平静,就好像李司工的人死在宫牢里是无关紧要之事,而太皇太后那里也没有问责,事情就平平静静的揭过了。红鸾并没有失望,太皇太后和尚宫大人越是平静,就是说对此事越发的在意。

眼下那土黄色衣裙的宫人,关系着她的生死她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不好好的查一查呢?她很想跟上去,可是她和杏儿两个人杏儿做此事比她更有经验,而且不能两个人跟下去,有个万一时总要有人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杏儿点头就以假山、灌木做遮掩一路跟了下去,她跟得并不紧,但是却不会跟丢了;她对此人的兴趣不在那些草根上,而是想知道此人为什么如此的鬼崇。

红鸾没有再迟疑,连忙急急的向宫奴院而去,她要给杏儿去找几个帮手才成;一路急奔的她满头是汗,却急急的安排人出去,又让柳儿安排了大量的宫奴出去当差,几乎是遍布宫中各处,就是想有个万一时能给杏儿些照应。

安排完之后她坐下吃茶,柳儿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红鸾摇头道:“我先喝口水。”实在是口渴的厉害。可是她的水刚喝完,还没有和柳儿说发生什么时,那边杏儿已经和人回来了。

杏儿看到红鸾之后满面的懊恼:“那人进了浆洗大院,奴婢们不好跟进去,等在外面不多时却自那里先后走出四五个宫人来,穿得都不差、拿着衣物也差不多,可是所去的方向却不相同,奴婢们虽然分开跟上了三个宫人,可是却分辨不出是不是那人来了。”

浆洗大院是浣衣院内院,是在宫中的交接各处衣物的地方,做事的只是粗使的宫人们,并不是罪奴;由浣衣院的掌院女史等打理,当然不是杏儿等人能进去的地方。

红鸾倒没有想到还牵扯上了浣衣院,原本是由良嫔主事现在却是由太子妃说了算,她真得不想触那个霉头,皱皱眉道:“那几个宫人去了哪里?”

浣衣局的事情她也插不进手去,只要知道几个宫人去了哪里,再慢慢的查就是了;也就是多费些时间而已,只要能查到那个暗中主使一切的人就成。

杏儿看看红鸾声音低低的道:“她们去的地方都是六局所在,一人去了尚寝局,一个去了尚仪局,还有一个去了尚服局。”她知道自己跟错了人,那个应该跟上的人看来是在另外两人当中。

可是当时算上她只有三人在,她只能跟上三个人:第一个出来的人有人跟着,最后一个出来的人她跟上了,而另外那人是出来的第二个人。

红鸾闻言轻拍杏儿的肩膀:“不怪你,是她们太过奸狡。想也知道,如果真得被我们很容易捉到把柄,也就没什么大得惊喜了。以后让大家多注意些,看看再有什么蛛丝马迹告诉我。”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顿:“她在东宫外神神秘秘的,手里握着的好像是草根之类的东西,让人注意如果发现有人偷偷摸摸的弄这些草根啊、枯叶啊、枝蔓什么的。记得让人小心跟上同时速度来回我。”

好不容易发现了一点点,可是到头来依然什么也没有查到。也不是再没有法子查,那就是浣衣局:如果能进入浣衣局或是直接把浣衣局掌握在手里,那当然就很好查起了。

不过想进入浣衣院查事和掌握浣衣院,都是比查找那个暗中主使一切之人容易不了多少事情;太子妃那人是个说不通的,而太皇太后的老谋深算,也只会让红鸾去做事却不会为她和太子妃当真翻脸——在太皇太后没有十足把握前,她绝不会再和太子妃有任何冲突。

此路是行不通的,红鸾眼下不想自寻麻烦也不打算对太皇太后说什么;那野草的事情牵涉起来事情绝对不小,告诉太皇太后此事于红鸾来说其实弊端太大;如果和咒术之事相关也就罢了,如果不相干她竤在不想再竖强敌;宫中的手中无非就是那么回事儿,只要不会伤害到她的事情她是懒得理会。+

547章 诓红鸾托着下巴想了半晌:“杏儿,不见得你们真得一无所获,那几个宫人会一股脑的出来,也许可能和那宫人有什么牵扯,不然也太巧了些是不是?三个局,嘿,算上我们尚勤局六局已去其四,所余的尚宫局应该没有太多的问题,而尚食局那边——”她摇了摇头:“难保一点事儿也没有。”

六局之中到处安插人,毒草的主了野心也不小啊;怪不得尚宫大人和尚勤大人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查清楚多少事情:她们要应对六局之内的事情就足够她们忙的了。

杏儿猛得抬头:“如果当真如此,那、那不是六局之中有太多要谋算我们的人?”她的眼中闪过惊恐:“谁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在六局中遍插人手,她又想做什么。”

柳儿抿抿嘴唇没有说话,红鸾也没有作答,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能不说出口还是不要说出来的为好。

“你可记住了你跟的那人的长相?”红鸾看看杏儿:“现在她没有其它的法子,你就先自那个宫人开始吧;嗯,如果你发现她真得有些异常,我们可以想法子让她来我们的宫奴院做事儿。”她摸摸下巴:“到时搓圆捏扁的就由着我们来了。”

杏儿迟疑:“不会如我们的意,她可是有后台的,岂是我们想要就能弄来的?”

“至少尚寝局的我们有法子,再说了有尚宫大人在,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红鸾笑嘻嘻的道:“说起来我可是有些日子没有给尚宫大人去请安了,这两天要去走动走动才成了。”

说起来近来她的麻烦这么多,也不见尚宫大人出头露面儿的,她是要给尚宫大人找点事情做,免得她骨头生绣对身子不好;她可是极有孝心的人,对尚宫大人更是一片赤诚啊,总是会替尚宫大人想得很周全。

而且有些事情总也要和尚宫大人说一声儿,以后要借助她和尚勤大人的时候还多着呢;她打了个哈欠:“宫奴们辛苦了,也不必让她们回来,把差事做完回来吧,明天让她们好好的歇一歇吧。”她扶着招娣站起来:“免得让人起疑,宫里不少多长一个心窍的人,小心些的好。”

今天她也累坏了,对众人道:“今天就这样吧,大家早点睡。”

晚上的月光直铺到红鸾的床上,她在睡梦中好像听到了隐约的笛声,悠长悠长的就好像她村东口那棵老柳树的枝条,长长的,软软的在风中摇过荡去;让她越睡越沉越睡越沉,在梦里也看到了大大的月亮。

天色微亮时,坐在屋顶上的孟统领才搌身而起,把才离开唇边的短笛放到了袖袋中,没有向四周看一眼纵身消失在时晨雾中;只有了他坐过地方很干燥没有同屋顶其它地方一样被露水打湿,表明这里曾有人来过,并且坐了很久很久。

可是不多时,太阳还没有驱散晨雾的时候,屋顶上那块干燥的地方就同样被打湿,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清晨的一缕阳光把红鸾叫醒,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着正给她收起帐幔来的招娣笑了笑:“睡得好香甜,很久不曾这样睡得踏实了。”

招娣拿过衣服来给她:“睡得好就好,大人劳心劳神的如果天天晚上睡不好,身子可是熬不住的。”她绑红鸾系上腰带:“今天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就更好了,可以让大人好好的歇一歇。”

红鸾叹气:“能好好睡一觉就不错了,其它的就不要再奢求了;现在正是所谓的多事之秋,没有事儿?”她取来棉巾去洗漱:“那怎么可能,你还是乖乖的认命吧。”她看看招娣:“想要歇着吗,至少还要等二个月后才成。”

皇帝登基大典过去,应该可以平静些时候吧?她也不能确定,只是这样盼望着。

刚用过饭不久,红鸾正和宫女们商量先接手绣什么样的大件为好时,小顺子进来了:“大人,慈安宫的大总管打发了人来,说要请大人您方便的话过去。”

能不方便吗?红鸾叹着气站起来看向招娣:“这不,一大清早就有事儿找到门上来了。”她就算是有事要忙,只要不是有那位主子指明让她做事,慈安宫的大总管相请她也不敢说个“不”字的。

到了慈安宫红鸾发现带路的小太监带着她穿过月亮门,进了二进的院子:这里可不是太监住得在地方,大总管虽然不在慈安宫里住,可是他平日时起卧的地方绝不可能在二进院子。

她住足看向小太监:“你的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假借大总管之名诓我前来;现在,我哪里也不去,先和你同见大总管再去太皇太后面前为你讨一顿责罚!你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做怪,当真是连性命也不要了。”

觉出不对来,她也就不肯由小太监摆布,完全收起了刚刚还很亲切的神情,一脸冰霜的盯着小太监等他作答。

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行礼:“正信大人,小的怎么可能生出那样的狗胆来,太皇太后待小的们恩重如山,小的就算是再不是东西也不会做对不起太皇太后的事情;大人,您就信小的跟小的走吧,小的绝没有诓您。”

红鸾看着他:“你这话可是诛心啊,居然把大总管陷了进去;我是相信大总管伺候太皇太后的孝心,至于你,我还真是不认识;现在你什么也不用多说,有什么话见大总管再说吧;”她转身就向外行去:“你如果不跟上来,我现在就大喊让人捉了你去见大总管——你信不信?”

小太监苦着一张脸:“正信大人,鸾姑奶奶,您不要说是绑了小的,就是现在把小的打成猪头,小的都信!可是小的真得没有那个胆子诓您,您跟小的到了地方就明白了。”他苦苦相劝却亦步亦趋的跟在红鸾身后,不敢真得招惹得红鸾性起。

他可是极知道眼前这位是什么样的人,那真得就是姑奶奶,半点也得罪不起啊

548章

冷淡红鸾不听小太监的罗嗦,自管自的向外急行,非要找到大总管问个水落石出不可;话里话外是半点情面也没有留给小太监,反倒是不住口的吓小太监,把他吓得脸色发白眼眶里都要蓄上泪水了。

小太监如何哀求也无用,又惊又怕又急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人道:“小柱子,我们娘娘吩咐你点事情怎么做得拖拖拉拉的,居然现在才想去?你也不必去了,跪那边等罚吧,姑娘我自去找个顶用的人。”

红鸾听到这声音熟悉,回过头去一看果然是元华身边的宫人;她微笑着轻轻点头:“妹妹要让这小太监做什么去,这小太监实在是太过可恶,我正要带他去寻大总管;不好好的教训他一番,就实在是对不起太皇太后的恩德。”

那宫人正是小惠,看到红鸾急急的行过来见礼:“见过正信大人。奴婢刚刚就是代我们娘娘传话,让他去请个人过来的;”她说着话伸手自袖子里摸出块银子来:“小柱子,大总管总是夸你聪明,又认了你做干儿子,你应该晓得规矩的,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她就这样当着红鸾的面儿叮嘱小柱子,虽然是先和红鸾见过礼,可是就此也看得出来在她的眼中,完全没有把红鸾当回事儿。

红鸾完全不介意的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这小柱子让人着恼却也极知道规矩的。”她说着轻轻一指弹在小柱子的脑门上:“领了赏还不快走,难不成还想让我和你惠儿姐姐留下你吃酒不成。”

小柱子连忙行礼告退,如飞般的走了;他在慈安宫里不大不小也算是个角儿,但是眼前这两位哪一个他也招惹不起;有后台的那个连大总管看到了都要赔个小心,贴上笑脸的,另外一个虽然没有后台,可是人家的胆子正,他可不想被暴打一顿到时候还没有地方哭去——他干爹可是对后面这一位的评价比前一位还要高。

唉,宫里贵人们打擂台倒霉的永远是下面的人,这次他不过是被抓个差就差点脱层皮,以后还是绕着两个人走得好。

红鸾不知道小柱子那里有那么多的弯弯绕,正握着小惠的手说笑:“良娣在这里吧?娘娘的身子还好吧,原本是想过去请安的,可是东宫里的人多眼杂的,娘娘的吩咐言犹在耳,我也不敢去:”她回去看一眼还没有走远的小柱子:“我还没有给太皇太后请安呢……”

小惠笑着道:“走吧,太皇太后知道是我们娘娘叫你来的,你去不去请安也是一样的。”

红鸾闻言看看前面的大殿,也就任由小惠拉着她走向一处厢房,此时元华寻她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只是她还真没有想到元华会用大总管的名义找她,原本她猜想会以太皇太后来做挡箭牌的。

她在元华的这种举止感觉到了什么,握着小惠的手笑得更是欢快,同时不落痕迹的把一个小荷包塞到小惠的手上:“这些日子辛苦你,我倒是想在娘娘面前尽心又不能,以后有什么事儿就直管说;”她的手微用力笑得眯起眼睛来:“我们可是不是外人,用不着和我客气。”

原本她还真没有和小惠打过交道,这是第一次,其它的没有发现,但小惠的心气之高她却是感觉的清清楚楚:也是,人家的主子可是要做皇后的,小惠这种贴身的心腹以后在宫中的地位当然低不了,就算她到时依然不是女官,尚宫大人见了也要对她客气三分的。

奴婢嘛,身份不是在那一身衣服,而是在她的主子如何,她又在主子面前如何:这才是奴婢们的真正脸面。

只是这样的脸面,红鸾很有些瞧不上眼:做奴婢其实是没有办法,可是把自己的性命和主子紧紧的扭在一起——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主子吧?像元华这样的主子,她是绝不可能把性命绑在其身上的。

小惠很心安理得的把东西收到袖子里,看红鸾的目光没有半分变化,看来她接好处接得已经习以为常了,或是根本就是轻看红鸾:就算红鸾是九品的正信,她依然没有把红鸾放在眼中——接了东西还如此瞧不上红鸾,于不红意间流露出轻蔑,只能说明她的主子根本就没有打算真正的扶红鸾上位。

只有一个死人才不会有人在其身上用心的,所以小惠才会对红鸾示好无动于衷,因为她知道结交红鸾是没有半分用处的。

红鸾没有再试探下去,小惠能得到元华的赏识倚为心腹定然不是个愚笨的,当然不能引起小惠的怀疑来:她送个荷包示好,在宫中几乎可算是个惯例——在某人可能要平步青云前示好,就是为了给日后留条路;就算是元华也不会多想什么,只会认定红鸾是一心要助她才会巴结奉承她身边的人。

小惠骨子里的冷漠让红鸾心生寒意,知道自己原本的猜疑是对的,元华根本就打得是过河拆桥的主意:要让她做得定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到时候没有不杀人灭口的道理。

看到小惠进去禀元华,红鸾立在门外看着那绣着喜登枝图的屏风,猜测元华叫她来想让她做什么;她很清楚,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就承下来,而且还只能把事情做得极好,不然事败就是她身死之时。

就算是事成她能活多久,也全在元华的一念之间,她的手心里,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细密的就如同是元华的谋划几乎没有空的地方。

“正信大人,我们娘娘有请。”小惠出来唤红鸾时,依然还是用娘娘二字称呼她的主子;她刚刚在红鸾面前就是这样称呼元华的,可是她绝对不是没有城府趾高气扬,而定是有什么能肯定的事情。

嗯,册封了太妃们之后,不久的登基大典也要册封东宫的妃嫔了;不管到时元华是皇后还是妃嫔都当得起娘娘两个字;至少也会封妃吧?红鸾想到皇帝的两道眉毛,此时的他还没有足以制衡太皇太后的力量,就要给足太皇太后面子。

549章

志在必得想到皇帝那两条会微微皱起的眉毛,红鸾在心底轻轻一叹,皇帝做事都要权衡利弊,这天下间又有谁能随心所欲呢?太皇太后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所以元华定要小心的应对,只希望她不会让自己去做太过为难的事情就好。

就算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在心里想想总是好的吧?做最坏的打算,可是凡事却要往最好的方面努力不是;红鸾跟在小惠的身后进屋,才发现屋里点着香,淡淡的香气很宜人,却掩不住屋里的那种药味儿。

元华的气色很好,完全没有一点小产后应该有的样子,屋里看得到的窗子都是关上的,可是不知道自哪里有吹进来的凉风,轻轻的拂过红鸾的衣带。

“起来吧,如果不是有急事儿我也不会打发人叫你,听小惠说你差点儿罚了那个小柱子:”她招手让红鸾坐到她跟前:“你这样做就对了,免得真被人所乘,足见你的谨慎了。”她拿起小几上的汤来尝了两口:“太凉了,今天不吃了,明天再吃吧。”

小惠嘟着嘴巴:“娘娘,您明儿再不吃奴婢可真没有法子,只能去回太皇太后了。”

“知道知道;”元华嗔她一眼:“去吧,把门给我们关好,看着别让什么阿猫狗的过来,我现在身子不太好,今天还是惯例不见什么人的。”

打发走了小惠,元华看向红鸾:“昨天太子妃召了你去做什么?”没有直接说有什么事儿,反倒是问起昨天的事情来:“那个冰儿还把你送出了东宫,倒真是稀罕事儿呢。”

红鸾欠身把丽妃逼婚的事情一说,至于冰儿她耸耸肩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不想我再在东宫里乱走?真是天知道,一路上也没有说几句话。”她看着元华自然的道:“娘娘的身子要紧,该吃的药啊汤啊什么的都要吃下去,莫要亏了身子。”

元华轻轻点头:“她还真是心急,丽妃和柔妃居然在这个时候要翻浪,想得倒是美!”她在皇位一事上当然是站在皇帝这边的,完全替皇帝的考虑:“此事倒也不急,反正不能让你国丧就出宫,回头记得给太皇太后说一声就好。”

她抬眼看看红鸾:“我的身子的确是不太好,可是东宫那边却是一点也耽搁不得,急得我这几天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去的;这才叫你过来商量看看应该如何做——太子妃做了皇后,你的亲事还真难说是个什么结果呢。”

“请娘娘示下。”红鸾很干脆,反正眼下她和元华也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元华笑笑:“也还就两个多月,也多不出几天来就要举行登基大典,我们的时间也就这么多;”她拿起茶盏却没有吃茶,那茶盏挡住了她大半的脸,:“太子妃总是个急性子,我想这个时候她再做出什么大逆之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说是吧?”

真得是要谋皇后之位,只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却听得红鸾还是有些胆战心惊:“是,还请娘娘明示,奴婢要如何做。”她现在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我的孩子没有了,你说太子妃会不会很安心呢?”她看着红鸾的眼睛:“嗯,你说她想不想要个孩子?没有人不想吧。”

红鸾手心里的汗水都把自己的衣袖湿透,幸亏是有中衣不然外衣上被汗水弄湿会显出痕迹来的;她没有想到元华把主意打到这里了,尤其还是由她上一次失败做引子,当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但是细想之下又合情合理的紧。

她只有点头的份儿,这样危险可以灭九族的事情她已经听入耳中,不做就是死,做了也不过是晚死几天而已:“奴婢明白。”

“你真得明白?”元华的目光平平的直视着红鸾的眼睛:“此事关系重大,不能有半点差错,有个万一没有人能救你,懂吗?”她倒是把话说得极为透彻:“之所以让你去,就是不想此事败露的时候,会牵扯到我或是太皇太后,现在懂了吗?”

她如此说话其实也是安人心的一种,至少表明她是没有隐瞒,把红鸾当作是真正的心腹来看:“所以,行事要小心在意。事成之后,登基大典之后你就到我宫中做个才人吧。”这不是报酬了。

红鸾连忙跪下叩头:“奴婢愿意为娘娘赴汤蹈火。”她不得不表明一下,不管元华是不是相信她总要做出姿态来。

元华笑了起来:“你嫌才人太小?做个昭容也不是不成,只不过你猛然成为正五品的宫妃,会吓到一些人的;倒也没有什么,”她轻轻弹了弹长长的指甲:“我们还有什么可惧的,在宫里左也怕右也惧的,就会一事无成的;就这么说定了,我自会向皇上和太皇太后进言的,相信没有人会反对的。”

她看着红鸾的眼睛道:“是不是?”会反对红鸾成为宫妃,或者说是不喜欢宫中再多出妃嫔来的人只有太子妃——表现的那么明显的只有她一个,其它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不会挂到脸上。

红鸾懂她在要自己承诺,轻轻的点头用极轻的声音道:“娘娘安心,奴婢定会备好贺仪,到时贺娘娘的……”她一笑没有再说下去。

元华倒没有笑:“我等你的贺仪,也会为你备份贺仪的。”她是志在必得。

谢过元华之后,见她再无开口的意思红鸾便起身告退;元华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桌子:“那上面的纸包是给你的。”

纸包很普通,纸是用得宫外百姓们家也会偶有出现的草纸,而且那个包法也是市井当中最常见,绝不同于宫里常用的手法;元华果然想得极为周详,不会留下丁点的把柄。

她过于把纸包收起再行礼后退几步刚要转身走时,忽然又听到元华叫她:“等等,我想你可以去两位贵妃那里走走的,相信现在她们很喜欢你能去见她们。”红鸾听得心头一跳,不知道元华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550要

建全功红衣转过身来:“娘娘,全宫里都认为奴婢是太皇太后的人,此时奴婢去她们那里岂会被她们所信?”她抬头看向无华:“奴婢愚笨,娘娘当然知道此点。”她只是想看看元华说出那句话来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打算。

虽然听起来像是临时起意,可是依元华的脾气在如此大事上,不可能临时起意就让她去做事的;

如果是早有打算为什么要在她快要出门时才开口呢?如果不相信她,根本就不会让她去做那陷害太子妃的事情。

元华笑道:“你是谁的人又怎么样,宫里多得是转头不认主子的人与事儿,遇事只问于已有利无利罢了;

现在两位贵妃不是想谋算你嘛,她们要谋算的应该不是你而是太子妃与太皇太后,说得更明白点就是要谋算皇上。”

“你不过是其中的一枚小棋子,用以离间太子妃与皇帝,虽然还不知道她们想怎么做,可是能确定就是,她们的最终目的肯定是太皇太后,当然也不会放过我就是了,说到底就是为了……”她看了一眼金銮殿的方向:“那张最大的椅子罢了。”

她说得没有忌讳听得红鸾额头上见了汗,见红鸾如此她笑起来:“你也有胆子小的时候?这样就吓到可不成,你既然已经被人当作了棋子,谁让太子妃那么高看你呢,你入局想保命就要胆大心细才成;想着置身事外就是自寻死路了。”

红鸾连忙躬身受教:“娘娘教训的是,可是奴婢依然不明白,她们此时怎么会用奴婢做事呢?”难不成无华知道了什么,还是……;她心中有鬼所以才会汗出雨下,不完全是被无华没有忌讳的话吓出来的。

她真得担心,因为太子妃实在是愚笨的可以,出点差错什么的倒是极正常的,如果什么差错也没有那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元华微笑着翘起小指,小小的指头肚晶莹的如同是最上好的美玉:“紫玄和张张喽,她们现在不可能和两位贵妃是十成十的一条心,她们的心应该在皇上身上的:“看一眼红鸾:“不要以为她们是重情义,不过就是个利字而已;她们再和两位贵妃一条心,哪有跟在皇上身边好?换作是任何人,只要不是太子妃就都会如她们所想。”

“你只要到两位贵妃那里说,她们有意要和太子妃联手,定然就会让两位贵妃出手的;到时候她们不选你做事就是她们太笨了,而你呢也正借这个机会……;到时就多了两张保命符,事情有点差错她们为了自己也会力保你的。”

元华弹了弹小指:“两位贵妃应该不会就这么点把戏,等到她们斗到一起,我们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紫玄和纤纤毕竟身后有家族,谁知道事到临头的时候她们为了保命,会不会出卖皇上呢?我当然要为皇上分忧。”她说得大义凛然,红鸾听得惊心动魄,原来元华要谋算不只是太子妃,还有紫玄和纤纤;她竟然想要了一次就除去所有的明处、暗和敌对之人——红鸾相信她要除去紫玄二人的目的,绝对和太子妃的善妒不同。

红鸾不心翼翼的答道:“娘娘所言极是。”并不是元华知道了她想要太子妃和紫玄二人联手之计,而是料到那种可能所以不管真假都要将计就计,借两位贵妃的手除去紫玄和纤纤。而她想在其中动手脚当然不难,可是却难在日后如何向元华交待。

无华这才点头:“去吧,我相信你定能做成的;尤其是柔贵妃那里和你颇有些交情,你不妨先自那里下手,相信由她去说服丽贵妃就容易多了;我想,这应该会是她们最后一次出手了吧,以后成为太子妃还是颐养天年为好,总是这样操心劳力的对身子可

好。”

红鸾没有再说什么,有些话她能听却说不得,当即向元华告退离开了厢房;门外俏立的正是引她前来的小惠,看到她一脸的笑意:“大人和娘娘说完话了?那奴婢就不远送大人,免得让人说出闲话来。”

此人的话让红鸾的目光微动,居然敢点冰儿送她出东宫的事情,她不过就是一个宫人罢了;但是她却是元华的心腹宫人,到底红鸾没有发作和小惠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小惠看着红鸾离开推开门进屋:“她的脸色倒没有变化,眼神变了;看来对奴婢这个小宫人的冒犯还是有些不快的,八成也是看在您的份儿上才没有同奴婢计较。”她最后所为是故意的。

元华点头:“嗯,这就好,如果当真没有一丝脾气还真就握不住她了。”

此时的红鸾已经在各太皇太后行礼,甚是恭谨的问好,而她看尚仪和殿上两个宫人的神色好像和平常有点不同,显然刚刚殿上不像眼下这般平静如水。

太皇太后抬手:“你倒是有孝心的,记得过来给我叩个头,伤看来是都好了,哀家赏你的东西不要省着用,没有了就对尚仪说。”她倒是少有的亲切,让红鸾有些受宠若惊。

绕弯没有久留、也没有多说什么,对于太皇太后所问到的元华的事情也没有保留,然后就告退离开了;她今天只要给太皇太后叩过了头目的就达到,话说得过多或是停留得太久反而就着了相,容易让人生疑的。

她离开慈安宫以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时近中午可是她依然没有赶回宫奴院用饭,而是按着元华的吩咐向永福宫走去;虽然她不能断定自己的行踪元华能了若指掌,可是这样的轻易就能查到的事情还是乖乖的听命为好。

永福宫,说起来她真得有段时间没有来了,而柔妃也当真是有些时间也没有见了;因为柔妃曾经对她生出过杀机来,天知道什么时候柔妃心气不顺就会发作她。

她自慈安宫行过来,因为抄近路所以是自永福宫的后门经过,再绕到宫门那边去;她刚自转角出来就听到永福宫的后门有响动,她忽然间拉着杏儿又退了回去,躲到了灌木丛中。

杏儿不明所以,尤其是半晌也没有听到响动、也没有什么人走过来后,她更为奇怪看了看红鸾:躲什么?晴天白日的,就算是柔妃要做什么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啊。

551章

永宁宫红鸾用眼示意杏儿不要动,蹲在灌木丛中连呼吸也变得轻,只是透过灌木的缝隙向外看去:因为藏身的灌木是四季常青的那种,在宫中有多人照顾长得枝繁叶茂,还真是不容易能看清楚什么。

就在杏儿感觉蹲着实在是有点累,想要不要坐在地上,谁知道大人要在这里猫多久啊?忽然就听到那边后门又传来“吱呀”关门的声音,她的耳朵猛得支了起来,真得有问题!

青天白日的就算有人走后门也不表示她行事就有问题,但是后门那里半晌都没有响动,显然是有人在观察后门附近是否有人,如此鬼崇做得事情肯定见不得光啊;知道其它人的秘密,在宫中可是天大的坏事,尤其是贵人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刚刚和她红鸾如果走过去,弄不好就会被人误会什么,说不定就有丢掉性命的可能。虽然明知此事凶险,可是杏儿心中的好奇还是压倒了惊惧,怎么说现在也是安全的当然想知道柔妃宫中的人如此小心到底在做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后门再次打开过了半晌后才听到纷乱的脚步声,表明来的人不少。

红鸾并不敢多压下枝叶,所以只是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能看到的东西很有限,但是她的耳朵却不用堵上,自后门传来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她的眼中现出了惊容:柔妃居然亲自到后门这里来!

“姐姐慢走,妹妹就不送了。”柔妃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柔美,却没有听到有人答她;接着就是脚步声传过来,听上去有四五人之多。

脚步声越来越近的同时,听到传来关门的声音,而那四五个人是真得走了过来,依然是没有人说话:终于,那些人转过了拐角,可是红鸾和杏儿所见到的只是素色的衣服。

几乎是一色的衣服,深浅相差的不多:除了第二人所穿的衣裙明显要比其它人所用的衣料好很多,多绣了些精致的花朵外,就没有其它太过显眼的分别:这也是红鸾和杏儿距那几人的较近才发现,不然远远看过去根本不会发现的。

红鸾和杏儿没有看到几个人的脸,因为她们就躲在路边不远的灌木中,猫着身子当然只能看到人的衣裙而已;红鸾现在知道柔妃是为了送这几人出来,而显然那个身穿锦锻衣服的是位贵人,能让柔妃送出来且口称姐姐的,在宫里还真是不多。

会是丽妃吗?红鸾在心中想到最有可能的人,可是她们这样偷偷摸摸的在做什么,就算是不想让人知道,丽妃也不必如此神秘吧。至于素色的衣裙根本就无处可查,因为现在宫中的人都是素服,就算是不喜欢素色衣裙的丽妃也是素衣打扮的。

风吹过,吹起那几个已经走过杏儿和红鸾几人的衣裙,露出了她们所穿的鞋子

;宫中很常见的式样,其中那位贵人的裙下的裤角上所绣的花儿,让红鸾的眼睛微微收缩:不是常用的花样,极为别致不同的黑色不知名小花!

黑色的小花、碧绿的枝蔓,相互缠绕在一起盘在淡淡绿意的裤角上,在微风的吹拂下如同活物般,好像在不停的扭动想自裤角上挣脱下来。

风吹过裙角落下,扭动的黑色小花重新不见,而脚步声也越来越远,终于转过拐角看不到了;红鸾和杏儿动也不动的坐在灌木下,等了好久好久,等到柔妃后门那里终于传来轻轻的上栓声音,她们才吐出一口气来。

太阳已经移到了头上。

红鸾和杏儿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裙,却谁也没有说话,对视后就继续向永福宫的前门而去;她们经过后门的时候没有看一眼,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就在她们又要再转过拐角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们回头发现身后来了三四个人急匆匆的奔过来:红鸾想要不要回避时,多看了来人几眼忽然发现了其中的贵人吓了一跳,连忙拉着杏儿跪倒在地上,“皇贵妃娘娘万安。”

皇贵妃很快就行到了红鸾面前驻足:“倒是没有想到在这里能看到你,伤可好了?”她笑着看看永福宫的宫墙:“是来给柔妃请安的吧?你倒是喜欢走动的,怎么也不知道到本宫那里去坐坐,是嫌本宫那里冷清吗?”

红鸾叩头:“奴婢不敢扰皇贵妃娘娘的清净。”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遇到皇贵妃呢,她实是有些奇怪。

“本宫倒是不想清净呢了,也得门庭若市才能热闹得起来;”她微微一叹:“本宫先走一步,赶着要去瞧贾昭容的病;唉,太皇太后的凤体也不好,偏生在这个时候贾昭容的身子挺不住了,希望只是老毛病御医能药到病除。”

她说完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得空的时候,安排人去收拾收拾永宁宫吧;尤其让修缮上的人给本宫把那个佛堂要好好的收拾一番;收拾前到本宫那里去一趟,本宫再和你好好的说说。”

红鸾答着叩拜送皇贵妃的离开,喃喃的道:“永宁宫啊。”她看向杏儿:“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头走走呢?”

杏儿回头看一眼:“没有用的,就算当真是留下了人此时也早走远了,不会等到原地;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所穿衣裙的颜色并不太一样。”

红鸾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点头:“是不一样。”她说完摇摇头:“不要颖疑神疑鬼的了,走吧,说不定还能得贵妃娘娘赏顿午饭。”

到了永福宫的时候,柔贵妃正在用午膳,还真就赏了红鸾几个菜下来,让她吃完再过去见礼;红鸾和杏儿也只是胡乱拨拉几口,等到人来传进去给柔妃叩头。

柔妃看到红鸾的目光闪动:“真没有想到你还记得给本宫请安,只是来得太像是讨顿饭吃的,倒真不像是来给本宫请安;”她挥手让大部分的宫人退了下去:“你现在忙得很,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她抬眼看着红鸾笑了笑:“她实在不必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你说是不是?”她是宫中比较了解红鸾的人,笑得别有深意,“你是为太子妃来走动的,还是为了你自己?”

552章

早有成算红鸾挺直了后背:“是为娘娘您奴婢才来的。”既然已经不必再求柔妃什么,自然也就不必对她那么的恭敬:对一个对自己有杀机的人,她真得懒得多说那么多废话。

柔妃笑了:“原来,你是来挑拨离间的;”她指了指椅子:“正信大人坐吧,反正也是长日无聊,本宫就听听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叫吧。”

红鸾坐下后直言道:“娘娘,挑拨离间的事情奴婢不会做,奴婢所言所想都是为娘娘好——娘娘信与不信何妨听完奴婢的话?”她左右看了看:“怎么不见七殿下呢?殿下年纪尚幼,不过长兄为父,娘娘倒也不必担心什么才是。”

柔妃的眼睛缩了缩:“你说吧,本宫恕你顽无罪。”

“其中道理又何必奴婢说什么,娘娘向来是聪明至极的人,有什么想不通的?奴婢不过是来助娘娘下个决心罢了。”红鸾淡笑:“利与憋,就如原来一样,如何取舍娘娘心中早有成见不是吗?否则奴婢又怎么能见到娘娘您呢。”

柔妃笑起来:“果然是聪明人,本宫也承了你今天的这份情,日后本宫会伸手助你一次;不过,”她看向红鸾:“你懂的。”

红鸾郑重点头起身:“请娘娘布置,奴婢最慢两天定会让娘娘满意。”

“好,”柔妃笑了起来:“本宫的眼光果然不错,那就依你所言;”她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忽然道:“以后的路,看来你也想好了;”她眉头微微挑起,偏着头道:“宫中之事只论当时,因为事情之变就是在当时,所思所想为只为当时的危境,本宫不喜多管闲事你是知道的,不是本宫的事情本宫向来不过问。”

“有些事情当时是那样,过去之后就不会再是;”她看着红鸾:“你说是不是?”她笑得极为柔和,眼中没有了往日的那一点点寒意。

宫中没有永远的敌人,就如现在的柔妃,她已经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不再想杀红鸾而后快。

红鸾行了一礼:“多谢娘娘的恩典。”她并不会就此完全信任柔妃,因为她现在掐灭了那杀机,不等于以后不会再生出来,只要利益相关,朋友立时就能变成仇敌——在宫里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柔妃看着红鸾笑笑:“你就没有其它的想说吗?”她不相信太皇太后和元华没有心思,而红鸾是太皇太后看上的人,此时还不用就说不过去了。

红鸾欠身:“奴婢说过,最慢两天定会让娘娘满意的。”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对柔妃说,她一个知道所有的事情就足够了。

柔妃没有想到红鸾会如此,看着她敛起笑容来吧了一口气:“本宫还是喜欢原来的你,只是聪明而已;不过,在这宫里有谁是不变的呢。”她感概了一句笑了笑:“本宫就不留你了,一会儿良娣会来的。”

红鸾起身:“奴婢就知道娘娘早有成见,奴婢告退。”

“你不来就算是有了成算,本宫也不能冒然行事不是?”柔妃笑了笑:“你不来本宫还要去寻你,实在是不如你来更好些,是不是?”

离开永福宫之后,杏儿低声道:“贾昭容的确是病倒了,是老毛病每年总会犯上一两次;五殿下进宫来请安伺奉汤药,皇贵妃去的时候五殿下并没有离开。”

红鸾点了点头:“去永乐宫吧,只怕这次就不是那么好应对的了。”她看一眼杏儿:“你有没有觉得皇贵妃近来有些太、太爱管事儿了?”原本的皇贵妃是不过问宫中的事情,除了太皇太后病倒,其它人病倒了她顶多是打发人送点东西而已。

杏儿偏头想了想:“还好吧,只不过在宫中看到皇贵妃的时候多了一些,并没有听说有什么事情是皇贵妃的意思。”

红鸾想想摇头:“的确不太可能的,皇贵妃连个公主也没有,看来真得是我想多了。”她苦笑一下:“在宫里待的日子久了,看谁都好像另有图谋似的。”

到永乐宫中,丽妃开始并没有要见红鸾,后来还是红鸾递了纸片进去才被丽妃叫上殿去。

丽妃看着红鸾:“今儿你倒真是忙啊,听说一大早开始跑到现在了,又是慈安宫又是永福宫的,累得不轻吧?”她抬手:“来人,上杯好茶给你们正信大人解解渴。”

红鸾只是谢过了丽妃的茶,坐下后并没有直接开口说什么。

丽妃忍不住把红鸾的纸片掷过来:“怎么变哑子了?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

红鸾淡淡的道:“娘娘英明不需要奴婢多嘴多舌。”

丽妃的脸上闪过厉色,盯着红鸾看了半晌道,“你这样的小伎俩能螨得过本宫去?到底有什么图谋说出来吧,否则就不要怪本宫要好好的招呼招呼你。”

红鸾看着丽妃:“娘娘在宫中向来一言九鼎,赏罚分明,奴婢如果真冲撞了娘娘甘愿受罚。”

丽妃盯着红鸾半晌:“你以为骗得了本宫?是元华良娣的主意吧?”

红鸾轻叹起身:“娘娘既然如此见疑,那奴婢就告退了,免得招惹的娘娘生恼伤了凤体。”她说完施礼然后步步后退真要离开。

“你当永乐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丽妃盯着红鸾:“就凭你写在纸上的东西,本宫就能让人仗毙了你。”

红鸾看着她:“敢问娘娘,奴婢写了什么就有如此重罪?不过就是‘萧蔷’二字罢了,那只是奴婢平常练字所写,娘娘不喜欢的奴婢的字也不用着打杀奴婢吧。”

丽妃闻言一惊看向红鸾手中的纸,不知道“墙”字怎么就变成“蔷”字:“你——!”她忽然收起怒容来:“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你来本宫里不会就是让本宫看你写得字吧?”

红鸾看着丽妃:“那要看娘娘的意思才成。”

丽妃扯了扯嘴角算作是笑:“整个宫里有哪个不知道你是慈安宫的人?你想让本宫有什么意思?”

553章

窃花草丽妃当然不会相信红鸾,因为她是太皇太后的人,是皇帝的人,一直都在同她丽妃捣乱;如果不是太皇太后相佑,丽妃早就想把红鸾新成几段丢出宫去;一个经常和她作对的人,跑来对她说要小心自己人,她的念头当然是对方有诡计。

不过她能见红鸾除了认为红鸾有诡计之外,还有就是红鸾所写的“萧墙”两个字也击中她心中所疑,才会召了红鸾进来;在“萧墙”变“萧蔷”后,她更不可能相信红鸾的话了,但是因为心中的那一点疑虑,才没有立时把红鸾赶出去。

听听红鸾说些什么又怎么样,在宫中想要永远站在高处就不能只守在自己的院子里,做到耳聪目明是必须的。

红鸾抬头看向丽妃:“娘娘又是谁的人?娘娘曾经是过谁的人?”她见丽妃变色没有再说下去,换了话题:“太子妃啊,娘娘;奴婢总要寻个保命的法子才成,是不是?”她说得很直接明白,看着丽妃的眼睛眨也不眨。

丽妃盯着红鸾半晌:“与本宫何干?”

“如果太子妃和紫玄良娣联手呢?如果她们二人再和纤纤良娣联手呢?这些,都不关娘娘的事吗?”红鸾轻轻的吐出三句问话后轻轻弯腰:“既然如此,那是奴婢多事打扰娘娘小憩了,奴婢告罪、奴婢告退。”她说走就走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等下。”丽妃忽然笑了起来,一双凤眼眯得狭长:来人,赏。她刚刚和红鸾谈得可并不算投机,赏赐来得很莫名其妙;她摆手让红鸾不必推辞:“本宫刚刚只是和你说笑罢了,不要说那两个字没有什么,就是有忌讳本宫也会为你担待一二的。”

她轻轻一弹那涂了凤仙花汁变得艳丽莫名、长长的小指指甲:“我们可能就更要是一家人了,怎么太子妃还没有告诉你嘛?本宫看你向来不错,福王以后就交给你来照顾,本宫是很放心的;侧妃虽然高了些,不过你能入福王的青眼本宫也就不计较了。”

把红鸾以后弄到福王府去她倒不介意,可是她很介意福王以侧妃之位迎娶红鸾:这个小宫奴怎么配得上她的儿子?

红鸾想匆匆的离开就是不想听丽妃提及此事,闻言抬头看向丽妃:“娘娘说笑了,不要说奴婢高攀不得,且现在还是国丧呢,娘娘何必拿奴婢开心呢。”

丽妃闻言笑笑:“是啊,现在可是国丧呢;不过二个多月后宫里就有大喜事儿,本宫并不急得;”她撩起眼皮来扫一眼红鸾:“有句老话你可听说过,做人要识时务才可以。”她将来就是红鸾正经的婆母,想要修理红鸾那当真就是小菜一碟;她的话是提醒红鸾,想日后的日子不难过的,现在就乖乖的听话。

红鸾提到太子妃的时候,丽妃已经知道红鸾的来意,此时她开口提及红鸾的亲事就是表明拒绝;同时小小的威胁了一下红鸾,希望她能老老实实的,不要再坏她的好事儿。

红鸾深施一礼:“娘娘,那打猎的人也有被雁啄瞎的时候,您心意已决奴婢无话可说,所言只是提醒娘娘;”她放低声音又补上一句:“利之所在啊,娘娘;您相信她们,可是她们的利与娘娘您的利是一个字吗?”

她说完不再废话再次施礼告退,相信这次丽妃不会再叫住她了。

丽妃看着红鸾的身影目光里不时有寒芒闪过,却始终没有出声让人留难红鸾,任她就这样离开了永乐宫;她不是不想狠狠的教训红鸾一番,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太皇太后那里现在她要给的可不是只有三分面子,那是十足十的面子才成。

说白了,她现在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慈安宫的人,也就只能让红鸾离开了。

丽妃所谋和柔妃有很大的不同,所以柔妃可以说动可是丽妃是绝无可能低头的;至于太子妃和紫玄、纤纤联手之事,元华料到了,柔妃也籵到了,丽妃岂能料不到?只不过柔妃和丽妃是存疑,少点证实的人与事。

红鸾向两位贵妃证实了,是元华让她如此做的;可是接下来,她要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事情;原来的计划是不成了,太子妃马上就会知道她到两位贵妃处走动了——太子妃会如何想她?

太子妃误会了红鸾的话,定不会饶过红鸾,这是当中最大的变故;但,此时的红鸾绝不能再到东宫。

日头已经有些歪了,红鸾看看杏儿:“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古安平应该差不多过来了。

所有的事情都因为元华而变得十分糟糕,除了柔妃那里几乎再没有予红鸾有利的地方;而她的手中还握着元华给她的药,此事不做元华也不会放过她的;可是下药这种事的后果之重不说,单就是如何下药也是要人命的事儿。

红鸾真得不想助元华害人,可是不做元华和太皇太后就不会放过她,当然做了元华也不会放过她;此事让她的头很痛。

行到御花园就向湖边行去,这个时节湖边的人极少极少,是很适合说话的地方;路经一处花圃时红鸾的目光微微一凝:那里有几个地方的土翻动过,再看那些花草的间疏,应该是少了几株花草。

她没有站住只是对杏儿道:“你赶快去那假山上,看看四周可有什么人,在往哪个方向去。”宫中不会有宫人吃饱撑得偷花草,那少掉的几株花草当然就是有毒的那些了。

杏儿提裙爬假山的时候,红鸾却在四周转了转,没有发现什么人便把自己的一只耳环悄悄的丢在假山下的草丛里,又向旁边走开假意在找什么的样子。

红鸾没有走几步转过假山看到不远处的开阔处有不少人在,她带着疑惑看就又低头找了起来,只是向人多的地方渐渐靠近;终于,她看清楚了居然是容嫔。

容嫔的人早就在注意红鸾了,此时有人过来行礼:“正信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红鸾摆手:“不敢,只是掉了一只耳环在找罢了;容嫔娘娘有事情我是应该避开的,这就走,这就走。”她虽然说走脚下动得却不快,还特意向容嫔那边远远的施了一礼。

554章

污渍容嫔没有看到红鸾行礼,可是容嫔身边的人绝对有人看到,而红鸾又是慈安宫的人,宫中的妃嫔们总要给三分簿面;当下就有人俯身对容嫔说了什么,容嫔抬头看过来。

红鸾再次对着容嫔远远的行礼,然后这才开始退步想离开的样子;在容嫔的人走过来问她可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就知道容嫔此时不想见人:如果不是这样,她也就不会执意要见容嫔了。

容嫔带得人也算不多,而大多数都像拦红鸾的宫人一样,远远的立在四周;伺候在容嫔身边的人只有两个,还有一个跪在容嫔的地上:让红鸾感兴趣的就是那个跪在地上的宫人。

红鸾在容嫔看到自己后又行礼,就是料定容嫔会唤她过去:容嫔的人四散开当然是不想人听到她现在和那个宫人说得话——这原也没有什么,哪个宫院里的事情都是宫妃的私事儿,是好是坏宫妃都习惯于隐瞒她人。

如果此时容嫔只是处置平常的事情,那她看到红鸾定会唤她过去说两句话,这是给太皇太后面子也是为了交好红鸾;如果容嫔此时所为见不得人的话,她更要唤红鸾过去以示她所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得,不想引起红鸾的疑心来。

容嫔果然摆了摆手,就有人小跑过来;那个拦红鸾的宫人连忙对红鸾开口:“正信大人您稍待,我们娘娘打发了人过来。”

红鸾这才止住脚步,等着那人过来后就随她去给容嫔请安:她料得很准。

容嫔面前的跪下的宫人已经不在了,四散的宫人太监们也重新聚在容嫔身边;容嫔坐在厚厚大毛垫子上看着红鸾笑道:“没有想到遇到你了,正好有件事儿要麻烦你——你这个时辰在园子里游玩,看来是得了闲的。”

红鸾忙道:“娘娘不知,是奴婢的耳环掉了一只,因为今天有事儿到几个宫院去,去园子里经过几次,中途天热还到那假山上吹了吹风,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容嫔看到红鸾耳朵上果然是不见了一只耳环,便吩咐人帮红鸾去寻:“好吧,本宫还没有讨到好处,倒被你占了便宜去;”她玩笑了几句后才道:“最近宫奴们忙不忙,不忙的话本宫想让你们帮本宫绣个百花谱。”

她看着红鸾挑了挑眉:“不要给本宫提六局,那里不但要银子多而且那活儿本宫看着有点不如他们了。”

红鸾还是推脱道:“娘娘,奴婢们都是粗手大脚惯了的,学人拿起绣针来不怕娘娘笑,是贪那点银子而已;只是人人都不是学过女红的,到如今最大的也只是绣过红盖头罢了,最多绣的还是手帕和荷包之类的。”

“能有机会为娘娘尽孝是奴婢们巴不得的,可是却不敢误了娘娘的事,更不敢污了娘娘的凤眼;百花谱那么大的东西,奴婢们真得怕绣不好,请娘娘降罪。”她可不敢冒然接下这种事情来。

宫中刺绣裁衣女红这样的活计,向来是由尚服局的人做;她们宫奴院可是做粗活中的粗活,为容嫔绣什么百花谱的事情是绝瞒不住的,到时无缘无故就得罪了尚服局的人,那是极为不合算的。

容嫔却笑着嗔她:“你个掉进钱眼的东西!听到本宫嫌尚服局的人要价贵,就以为本宫给不了多少银子吗?五十两银子,线和绣布也由本宫给你们,只是却要快些,最多六个月的功夫可成?”

她根本不理会红鸾的推辞,自顾自的说下来还是把百花谱要交给宫奴院来绣。

红鸾再砌词推脱却被容嫔不轻不重的斥了两句,也就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把这话儿接下来;可是心里她真是叫苦连天:当真是多事之秋啊,不过是园子里来见古安平,却还要遇上容嫔被硬塞了绣活儿。

想到日后尚服局人的脸色,她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去:宫中最忌就是平白无故的开罪人,可是此事却由不得她做主;尚服局,看来是得罪定了。

她苦着脸道:“娘娘,此事还要您和尚宫大人和尚服大人说一声才好,不然奴婢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绣不出来的。”

“唉,就你们心眼多事多,不就是一幅百花谱嘛;”容嫔起身:“知道了,本宫会打发人去给她们说一声儿的;这些劳什子的规矩真是烦人,本宫要让谁绣个东西,还要她们同意才成?真真是可笑。”

回头看还呆立在原地的红鸾:“走啊,唤上你的人,跟本宫支取银子还有线、绣布;原本就打算今天唤你过来的,既然遇上了倒省本宫的人再跑一趟。”她还真是想到什么是什么,刚把事情说完就要红鸾把东西取走开工。

想想宫中其它的妃嫔,容嫔的性子还真是有些大而化之。红鸾有什么法子,也就跟在容嫔身后去取银子,只能让古安平多等会儿了;而她的目光在容嫔的人中转了一圈,好像没有刚刚那个跪在地上的宫人。

跪在地上的宫人身上所穿是淡蓝色的裙子,可是容嫔身边多是白色和黄色的裙子的宫人,却没有人向身穿淡蓝色的裙子。

那个宫人,哪里去了?红鸾看向身边的杏儿,杏儿的目光向另外一边瞄了瞄;那边什么也没有,不过再远一些就是静嫔的承和殿——距这里还真得不近呢。

静嫔的人?那怎么会跪在容嫔身前呢,原本红鸾还以为是容嫔教训她宫里有错的宫人;她的目光在容嫔的身上一转,发现她的裙子上有处污渍。

污渍不算大,可是却极为明显。宫中的贵人除了等着皇帝的宠幸外,常理的那点事情也不必天天忙的,大部分时候她们都无所事事,就把时间用来打扮收拾自己:一来是为了能吸引皇上的目光,二来也是为了打发时光。

容嫔的位份不算高但也不低了,宫院里少说也有二十几个人服侍,怎么会穿这种有污渍的衣裙出现在御花园里?

555章

不要噎着红鸾发现那污渍后,越想越不能理解,她的目光便忍不住几次飘过去,根本就没有避讳容嫔人的意思,自然也就被容嫔发觉;她看看自己裙子上的污渍:“还不是刚刚那个冒冒失失的宫人,本宫今天心情不错,那个地方的晚菊开得极好,所以本宫想画张夕阳菊图的;刚到那里让人把四周清出来,本宫吩咐人摆出文房四宝来,就过去看菊花。”

“菊花真得不错,虽然开得有点过了却另有一种韵味儿;本宫看得正入神,却不料自那边拐角处跑过来一人,就那样撞在本宫的身上,把本宫的衣服也弄成这个样子。”她摇头:“倒是你无意走过来救了她,不然本宫岂能那样就放她走;对了,本宫都忘了问她是哪个宫的!”

她很懊恼的看向身边的女官,却发现女官也摇头就更为懊恼了。

红鸾连声叹息:“是娘娘心善不忍责罚她。”她心底还是有着疑问,虽然容嫔的人的确是提盒子、摆着轻便的长几,看得出来真得准备是出来作画的;但是她心里闪现了那开得正盛的白杜鹃花,容嫔的笑容和杜鹃花交相辉映真有点人比花娇的意思。

容嫔说,她是喜欢杜鹃花的;而原本宫中只有红色的杜鹃花,因为黄色和白色杜鹃是有毒的——这事儿,御医们不知道吗?杜鹃花可不是野地里的野草野花啊,御医们应该知道的吧?可是御花园偏偏就是有了白色和黄色的杜鹃。

还有,容嫔衣裙上的污渍是潮湿的泥土,而同样的泥土还在她原本在御花园所坐位置不远的青石板上;青石板上除了泥土外还有些许断掉须根,红鸾识不出是哪种花草的,但是却和那块丢了几株花草的花圃里所种之物的根须很相近。

一个宫人居然会去玩泥土那是不可能的,倒是她偷了花草弄脏了手很有可能;而且容嫔衣裙上的污渍看不出来是不是手抓上去的:容嫔没有看到宫人手里握着的花草吗?但,容嫔的话中没有提一个字。

红鸾捧了容嫔几句后道:“不过那个宫人当真是应该说一说的,怎么会去动那些泥土?她们可是伺候主子的人,实在是有点不像样子。”她只是轻轻的抱怨了两句,然后就岔开了话题:“娘娘的百花谱的花样儿出来了吧?可是出自娘娘之手?”

容嫔点头:“就是,下次让本宫看到她定要叫人把她送到她的主子那里,实在是让人受不了;”然后看着红鸾笑道:“有一半儿是本宫画得吧,还有一半儿却是你们静嫔娘娘画得;到时候你一看那画得极灵动的就是静嫔娘娘的手笔,至于那些死板的就是出自本宫之手了。”

红鸾欠身;“娘娘自谦罢了,奴婢如果有娘娘三分的本事奴婢就可以向只炫耀了。”她没有再提那个宫人,就仿佛她不是为那宫人才过来和容嫔周旋的;而容嫔也没有再说过那宫人来,只管和红鸾说起了她的百花谱。

自容嫔的承善殿离开,日头已经偏西了;红鸾也不知道古安平是不是还在湖边,拉着杏儿急急的赶回去:她的耳环容嫔的人已经找到了。

想着容嫔言行,红鸾的心有些沉沉的;赶到湖边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太阳完全沉了下去:实在是容嫔拉着她说那个百花谱的时间有些太长了。她已经不抱希望今天能看到古安平了,好在她答应柔妃也不是在今天把事情办妥。

明天再说吧,红鸾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拉着杏儿的手一起弯下腰缓气,看着黑漆漆的湖边没有一点灯光,知道古安平已经走了;古安平现在是皇帝的近侍,他能离开的时候并不是那么多的。

“唉,回去吧,我也饿坏了;”红鸾抚了抚肚子:“在柔妃娘娘那里根本就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脚都有点发软。”

杏儿点头答道:“就是,我也饿得狠了,不拘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她说完直起身子时却吓了一跳:“孟、孟大人!”

孟统领笑了笑递给杏儿一个不小的纸包:“包子,还是热得,看你能吃几个。”

杏儿呆呆的接了过去,看看红鸾拿着包子道:“我去寻些茶水,可不能被包子噎死。”也不等红鸾答话她就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夜风吹过,湖边生出了初冬的寒意来,让红鸾轻轻的打了一个冷颤;她抚抚自己的双臂:“孟大哥是代安平哥在等我吗?”说实话,她和孟统领单独相处时总有点别扭,不说话的话就会生尴尬来。

孟统领看着她,又给了她一个纸包:“两个包子垫垫肚子吧,还热着呢;到我这边来背着风吃,不然会肚子疼的。”他说得极为平淡:“这里还有一小壶水,不是酒,只是用酒壶装着;现在喝应该不会烫嘴了。”

红鸾还真是饿急了,顾不得和孟统领客气——刚刚杏儿拿着包子跑得太快,不然她肯定要让杏儿留下几个包子来;她也没有想到什么贤良淑德的样子,听话的避到孟大人一侧,张开嘴巴三两口就吞下了一个包子。

孟大人的眼中闪过了几分怜惜,却夹着一分的好笑,很自然的伸手拍拍她的背递上不大的酒壶:“吃点水,不要噎到了。”就如同是刚刚叮嘱杏儿一样,可是又有点不一样。

红鸾连灌几口水,又咬了一口包子含混不清的道:“你怎么知道我饿了?我饿得都手脚发软,头上冒汗了。谢谢你,孟大哥。”

孟统领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看着红鸾把第二个包子吞下去,又把酒壶给她让她喝水;说得再多有什么用,不如多做些吧;而他能做得事情也真得不多,想到这里在心底忍不住轻轻的叹气。

其实,看着红鸾如此的狼吞虎咽,也是一种幸福;他的眼底闪过了笑意,却夹着一丝什么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556章

新鲜感红鸾把包子吃完手抚过肚子有些意犹未尽,宫中的包子实在做得太小了;不过两个包子下肚她舒服了不少,又喝了不少的热茶湖边的寒风也不是那么冷了。

孟统领看出了红鸾的冷来,却没有解下他的大氅来给红鸾,只是行在她身边尽量侧着身子,为她遮去了大半的寒风,看到红鸾的神色,让他想起了吃鱼没有饱却又懒得再动的小猫伸了伸腰的样子,无声的笑笑道:“是不是还饿?忍一小会儿吧,两个包子顶点事儿就成;再过一会儿你就能好好的吃个饱。”

“就是怕你吃得太快太狠而伤了身子,晚上可不能吃得太多;”他看看前面语气有些微微的变化却很不易让人察觉:“快走几步,不能让皇上等得太久了。”

红鸾听得一愣:“皇上?孟大人您不是代安平哥来的吗,我也只是想让你们给皇上说……”

孟统领打断了红鸾的话,偏头看她一眼:“代古公公来得人不是我。”她没有再说下去了,脚下也微微加快了点。

红鸾微微一惊:“啊——!”然后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忽然间很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刚刚的温馨好像全部都飞走了。

孟统领忽然捏了捏她的鼻子,动作很快:“傻丫头,你想什么呢?快点去见皇上吧,古公公是你的安平哥,我,也是你永远的孟大哥;去吧,宫里很多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义妹。”最后一句话好像轻了半分似的,又好像没有,红鸾分辨不出来。

她看了一眼孟统领心里微微酸痛:“孟大哥……”说什么,其实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多余的。

孟统领轻轻一推她:“去吧,皇上等你很久了。”他立在原地没有动,看着红鸾步入湖边的亭子里。

亭子里暗漆漆的并没有点起太多的烛火来,以至于远一些都不能发现这里有灯烛,反而会以为是湖中反照的月光或是星光。

红鸾没有再回头,她合了合眼把心神放在亭子上:有些人、有些事你狠得下心来才真得对其好,如果你软一分就是在害人;她懂,所以她要硬得起心肠来才成。

亭子已经没有原本的样子,亭子多出了墙来,居然有门有窗;

她不相信的揉揉眼睛,确定那是真的,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声:难不成这就是做皇帝的好处,只要皇帝想平地也能起高楼喽。

耸耸肩膀,她向亭子走去,走到近前才看到古安平和刘总管就立在亭子门外;看到她古安平的目光闪过了一下,只是微微欠身没有说话:他不说,那些关心话也全在眼睛里,红鸾看得懂。

刘总管看着红鸾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推开亭子的门,示意她进去。

红鸾知道刘总管是不能小瞧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能不落痕迹的交好刘总管,此时也只能微微屈膝一礼,然后就自门中进去了。

转过屏风,亭子里中间的石桌已经不见了,换上了一张红木的大桌子,皇帝就坐在桌子旁看着红鸾笑:“要饿坏了吧?听人说你忙了一天呢,我已经让人准备饭菜,稍待一会儿他们就会关来。”

红鸾闻言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谢皇上。”她看着皇上:“奴婢有事儿要回皇上。”还是说正经事儿的好。

倒不是她现在见到皇帝有多么的紧张,而是依着皇帝的性子,就算是对她再不错他的心里也放着整个天下;她要知道什么对皇帝来说是重要的,才能让皇帝当真的看重她。

宫中的女人多了去,以花来做比喻那可真是百花齐放万紫千红,随便拎个出来就比她强不少;自打听了宫嬷嬷最后一番话后,她也琢磨了很久:其实她同其它的宫中女人不同的,可能就是做到乞儿所有的野性。

这种野性不要说是宫中的女人了,就是平常的村姑们也不多见:村姑们不用和野狗抢食,也不用学会杀狗充饥;新鲜、不同,就如福王所说——你很有趣儿。

可是这种新鲜感能保持多久?且皇帝也不是个好色之人,能常伴在他在左右、使他放在心上只有新鲜感是绝对不足的;如果能助他一臂之力,那当然就不同了,但是却要小心别弄巧成拙。

皇帝不是无能懦弱之辈,相反他极为精明能干,这样的男人是不需要女人在一旁指手划脚的,更不需要比他更精明能干的女人陪在他左右;男人心高气傲,而皇家的男人更是如此。分寸,红鸾要做得就是掌握好其中的分寸,能让皇帝重视她却不会嫌弃她多嘴多事。

以色待人不说她没有那个本钱,主算是有也不能长久啊;她要留在宫中过一辈子,报完究之后她想过得舒服些,不想和自己过不去;在宫中想过得舒服,少了皇帝的关注那简直就是妄想。

在见到皇帝之后,虽然听皇帝说出一番柔和的家常话来,可是红鸾依然把正经事脱口而出:什么事情也不会比皇帝事情更重要。

皇帝看着红鸾点头:“嗯,我正是为此而来。”他不是没有一丝丝的遗憾,因为他能来就是想看看红鸾,想和红鸾说说话儿;可是眼下的情形他比红鸾更为清楚,外廷上的暗潮汹涌和宫里的某些人总是有着或明或暗的关系。

所以他听到红鸾的话更多一些的高兴、欣慰,心里暖暖的:他的鸾儿如此着急的想对他说,不是因为邀功而是因为关心他。

红鸾便把丽妃和柔妃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说到元华的事情时她措词就小心了很多:元华不是柔妃和丽妃,因为两位贵妃马上就会变成太贵妃,而元华却是皇帝的枕边人,宫中向来风云变化无端,天知道哪天元华会不会被皇帝捧在手上。

至少,元华的手段心计她是领教过了,万事还是小心些吧;元华那么聪明的人,应该会知道如何笼络皇帝吧?她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完后红鸾把元华给她的药拿出来,只拿出另外包好的一点点来:“有些事情,现在还不好摆在台面上来;但是奴婢认为还是让皇上您知道的好。”

皇帝的脸上变了几变,然后唤进来刘总管把药递给了他。

557章

特别关照听到皇帝说话让红鸾的心提起来,感觉自己还是有点不安,因为那药没有谁能证实是出自元华之手:如果皇帝震怒质问,她要用什么来证实自己无辜清白?有些忐忑的看看皇帝,却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红鸾的脸色也微微的有些变化,实在是太过相信皇帝了。在此时才想起来也没有用了,她看着皇帝只能等下去,但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是绝不能如此造次的;尤其是她身份转变之后,皇帝只怕对她就会生出更多的戒心和疑心来吧?

怎么说皇帝也都是看着宫妃们争来斗去中长大的,有些事情他的想法并不同于平常人;红鸾很有些自责:她不是没有仔细想过,可是原本打算是由古安平交给皇帝的,再者说像这样的药粉也不是她在宫中没有依凭的小女官,能开到手的;因此才会决定告诉皇帝,也是被元华逼得没有办法。

至少和皇帝通个气儿,以后元华有后手时她也就不必担心皇帝错疑,而致使她腹背受敌;可是眼下她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冒失:她了解皇帝多少?又能相信、依仗皇帝多少呢?

刘总管打开那小包的药后看了看、嗅了嗅,又用手指搓了搓,问过红鸾用法之后道:“这是绝育的药,倒并不是极歹毒的那种,三五个月后无药也能自解;不过多食当然对身子有损伤。”

皇帝冷冷的哼了一声:“朕猜也是如此,倒真是好心计。”

这种药如果有需要可以再下,如果没有需要宫妃们以后就可以有孕,自然也就不会引起其它人的疑心来:元华的打得主意不只是想除掉太子妃,还想着她能一举得男吧?

刘总管欠了欠身子就想退出去,看一眼红鸾他忽然又道:“这种药极为稀少,也就极为贵重,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此话是特意为红鸾而说,倒让红鸾微微惊讶,但还是投过去一撇感激的目光。

皇帝闻言看向红鸾才发现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知道刚刚自己不出声可能是让红鸾想多了,摆手让刘总管出去。

刘总管当即就弯腰行礼后退,没有忘记反门关上:他再次站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的动也不动。

“义父,谢谢您。”声如蚊虫,是古安平在对刘总管道谢,为红鸾而谢他。

刘总管抬起头,平常浑浊的眸子明亮的吓人,看着古安平轻轻的摇头:“你不用谢我,她也不用谢我;你知道洒家的为人,以后你也要对其更好,但记得要爱护不要太过,敬意应该有了。”

他的声音比古安平的还要小,但是自他嘴中说出来却能让古安平听得极为清楚。

古安平微欠了欠身子,低下头掩住了眼中的一丝苦楚,“是,平儿明白。”他知道刘总管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原本刘总管说过皇上就算是有意,可是那边厢的却是流水无情,并没有对红鸾有什么特别的关照。

现在刘总管的改变就说明红鸾已经有了准备,他看着自己的脚,可能是夜色太深所以才会模糊一片看不清楚吧,可是心中那个梳着两丫鬟的小姑娘的脸,清晰的连长长的睫毛都能数清楚:耳边也回响着甜甜的呼唤:“安平哥,你等等人家啦。”

夜虽然深,湖边湿气却更重,有泪水珠落在了古安平的鞋上,无声无息的浸入布中;吹过来一阵风,好冷——冬天就快要到了吧。

亭子里皇帝正看着红鸾微笑:“你个多心,人都言君王多疑,我看你的比我还要多长几个心!你肯说出来就是信得过我,为什么说出来后又要怀疑——不相信我?实在是该打。”说着该打也只是嗔了红鸾一眼。

红鸾已经站起来请罪,却被皇帝扶起来:“我怎么会对你生疑?傻丫头。”

现在是不会,但并表示以后不会啊:红鸾决定以后绝不会再做这种冒险的事情,只是她心中所想不会说出来,只是一笑了之。

皇帝忽然笑了笑:“你知道今天晚上为什么我要你陪我用膳吗?不只是因为你饿了。”他拉起红鸾的手走到亭子边上推开一扇窗,看着天上的明亮的弯月道:“你知道今天是几吗?”

红鸾愣了一下:“十月初九。”

皇帝回过头看关红鸾,揉揉红鸾的头发:“今天,是我的生辰;母后就是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有微微冷风的夜晚诞下了我:”他又看向了月亮:“只不过没有几年她就仙去,以后的每年的这一天,我是守着月亮直到它消失在天际才会合上眼睛的。”

“我小的时候看着这弯月,有种感觉好像这就是母后的温柔的目光,她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看着天上的月亮,“我好多年都不喜欢这一天,就算是会得到不少的赏赐,就算是有很多人来贺,可是我在这天的晚上会特别的想念母后。”

“我也没有其它的想法,只是想母后能再抱抱我,哪怕只有一下下也好。”皇帝再转过头时眼睛有着晶莹的东西,“朕,是不是不像个皇帝,太过孩子气了?”

红鸾无言的用两只手抱起了皇帝手来,“我无数次的在梦中哭醒,也只是想让父亲多抚一下我的头,只是想让娘亲能唤我一声。”她抬头看向月亮:“皇上,我相信皇后就在那里看着你。”

皇帝半晌无语,伸出胳膊环上红鸾的肩膀,两个人依靠在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只是两人的所见有些不同:皇帝看到的先皇后微笑的脸,而红鸾看到的却是她过世的父母。

今天晚上的月儿虽然不圆可是也算明亮,星星们也都一闪一闪的不算少,其实这样的夜晚就算是冷些也很美的。

皇帝把话说出后心里轻松了许多,看着依偎在身边红鸾再看看那天上的月亮:红鸾长得脸庞和他的母后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相似呢。

他低下头在红鸾的耳边道:“鸾儿,你给我的贺礼呢?朕今天可是没有收到一份贺仪呢。”因为他还在孝期所以下旨不许人为他贺寿,却不是有人怠慢了他。

558章

欺负人“啊?”红鸾被问得手足无措,她的确是不知道今天是皇帝寿辰,哪里会准备什么贺仪?其实就算是知道也轮不到她给皇帝呈贺礼的,可是不论哪个理由此时都不能说,因为皇帝向她开口讨贺礼了。

红鸾望着皇帝明亮的眼睛,忽然一阵心慌,不会是想再来一次吧,皇帝揽着她的肩膀,也无法躲开的只能低下头来喃喃的道:“奴婢明儿、明儿补上。”

皇帝笑了,笑声拂过红鸾的耳朵,把她的耳垂吹红了,红得不能再红了;皇帝看到后忽然心情大好,又吹了一口气看到红鸾的脖子也红了有些乐不可支;不过他并没有进一步做什么,小小的作弄红鸾就让他很开心,不想把红鸾吓到。

“不行。”他的口气就像是耍赖的小孩子,明明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就是要坚持:“我现在就要,因为今天才是我的生辰,明天就不是了。”理直气壮的耍赖,盯着红鸾还伸出了一只手。

红鸾闻言抬头看到皇帝脸上的笑意,还真像是她那个比她大一岁的兄长耍赖时的样子:她的哥哥,她的兄长!她猛然间走神了,眼前出现得那张永远嘻皮笔脸、喜欢捉弄她、欺负她的哥哥。

哥哥啊,那天的大水他并不在家的,去村长家帮工:她的兄长,被她从小恨到大的兄长,如果能活着回来,她情愿自己被他欺负一辈子。

不是她的亲兄长,是她早逝叔父家的儿子,因为母亲改嫁而自幼由她的父母抚养;她从来没有要梦中梦到他,也从来不去想他,因为她不敢去想,父母的死去让她伤痛难名,心底总怀着一丝希望,那个可恶的哥哥他不活着。

可是,他还真得活着吗?真得活着吗?红鸾的眼中微微有些湿润时,一只粗长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来。”

红鸾一惊连忙道:“没有什么,只是奴婢,奴婢……”她低下了头。

皇帝看她样子以为是被自己刚刚的样子吓到了,放下心来的一笑:“怎么了,不是真得这么小气吧?礼物不过是个心意,你给个什么东西都成,不会真得连个荷包什么的也不舍得吧。”他的目光在红鸾的身上扫过。

红鸾没有想到皇帝还真赖上了她,不给礼物不行的样子:可是她身上有什么是能做贺礼?从头到脚就没有什么是能拿得出手的,她抬头看向皇帝:“皇上恕罪,奴婢实在是没有准备。”实话实说吧。

皇帝低下了头:“其实没有准备的礼物才是最好的,才最情真意切啊;”他盯着红鸾的眼睛:“你说是不是?”

红鸾看着他的样子心开始扑通通直跳,皇帝不会是真得想……,就算是真得想她能怎么办?她心慌意乱之下呼吸有些不稳,想挣开皇帝可是轻轻动力皇帝的胳膊反而加了一分力道,她也就敢再违圣意了。

皇帝看她如此大笑起来,忽然伸手在她的发间拔下一支银簪来。又伸用在她的袖袋里掏出荷包来:“我猜你就把荷包藏在这里,这两样东西就算是贺礼,如何?”他已经放开了红鸾,并没有要轻簿她的意思。

他取的两样东西都是旧物,尤其是簪子绝非是宫中之物,是他有意如此;簪子是红鸾惯常用的,看样子也是宫外带进来的,而那荷包倒是后来进宫做得,可是这样的贴身之物一般都是自己亲手所做。

皇帝所选的东西都是别有深意的,不会挑宫中之人赏赐给红鸾的东西拿。

红鸾看看那银簪,那原本应该是刘大妻的东西——她哪里还有这样贵重的东西?大水冲过来她什么也没有拿,而且就算是有什么银簪之类的,在她几乎要饿死的情形下,也早当了去换窝头吃。

至于荷包她的脸一红,还真是她亲手做得,只是并不是她做得最好一个,而是她练手时做得第一个;因为不能卖出去换银钱她才一直留在身边,后来虽然有更好的,可是哪些个在红鸾的眼中都能派上用场,送人、赏人都能换人情啊,所以她才没有换过荷包。

她的绣功虽然后来没有再努力过,却也不是很糟糕了,但是那荷包上的绣功却实在是有点无法入眼;更不用说荷包还做得有些奇形怪状——是她剪布料时剪得不好所致;这样的东西岂能送人?还是要送给皇帝?

皇帝看看银簪收起,对着荷包可是翻来覆去看了好一阵子,看得红鸾都要抬不起头来时他道:“鸾儿,这是你做得第一个荷包吧?”

红鸾轻轻的点头:“奴婢在家没有学过多少女红,入宫后才学的,这个荷包……”

“这个荷包很好,朕就收下了。”皇帝看向红鸾:“我给你的玉佩呢?”说完他又把银簪拿出来:“这是你母亲的……”他没有说下去那意思还是明白的。

红鸾摇头,然后想了想道:“那是我伺候一家人得到的酬谢。”就当是刘大家给她的工钱吧。

皇帝点点头:“玉佩呢?”瞪红鸾,带着怀疑的目光。

红鸾只能把脖子上的玉佩给他看,他微笑:“好了,礼成。”

“什么礼成?”红鸾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皇帝笑得如同小狐狸一样,她就感觉自己刚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卖给了他。

皇帝晃了晃手中的荷包和簪子,又指了指玉佩,“你不知道文定是要交换信物的吗?就是那些才子佳人也要弄个定情之物啊,何况我还是皇帝呢,岂能没有你的信物。”他把荷包和银簪收好,“现在,有了;是你给我的。”

“骗人!”红鸾一急脱口而出,然后把自己吓得半死看向皇帝,发现他瞪着两只眼睛看着自己,喃喃的道:“皇上您刚刚说,那是、那是贺礼的。”底气很不足。

皇帝看一眼玉佩:“有本事你再把东西骗回去好了。”无赖的拍拍衣袋:“要不你抢回去也成。”

红鸾闭上了嘴巴,闭得紧紧的;开玩笑,皇帝骗她是可以,她要骗回去——她很清楚自己只有一个脑袋;抢?皇帝可是有功夫在身的,当她不知道嘛。

她到底有些不服气,也是知道皇帝不会当真拿她如何喃喃的小声道:“欺负人。”

“我不介意你欺负回来。”皇帝拉着她坐下,“要不要试试?”

红鸾气结就差翻个大白眼给皇帝看了。

559章

下手方便皇帝和红鸾坐下有盏茶的功夫,饭菜送了进来;如果红鸾没有那两个包子垫底,她和皇帝说完正经事儿,只怕就要饿得跪在地上没有力气爬起来。

红鸾终究还是要问皇帝拿个主意的,既然已经告知皇帝,怎么也要讨个主心骨才成啊;她一面给皇帝盛汤一面道:“皇上,您说……”她手中的汤勺被皇帝拿走,微微吃惊之下她的话就没有再说下去。

皇帝盛了一碗汤放在月光照射的地方:“这碗,给母后。”他转过头来:“虽然幼时也曾有过傻念头,认为母后应该把我一起带走,也应当不会被人当成棋子般摆弄,千方百计的试探、防备、谋算于我了;那其中的苦楚——”他长长一叹:“唉,不提也罢。”

“稍大些才知道些道理,不是母后哪里有我?”他看着那碗汤:“而我能尽的孝道,也只是每年的今天,陪母后用顿饭罢了。”

红鸾没有说话,看看那碗汤重新取碗给皇帝盛汤,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此时再提那毒药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皇帝重新坐好接过红鸾递过来的汤:“你刚刚要说什么?”

红鸾轻轻摇头:“没有什么。”她侍立在皇帝身后看他的目光,想知道他要吃哪样菜——这也是孟大人为什么给她两个包子垫底的意思,因为以她的身份所谓的“陪”着用膳,也要是先伺候完皇帝才能自已匆匆吃几口罢了。

皇帝看向红鸾指着身边刚刚红鸾坐下的椅子:“坐,没有旁人你实在不必拘礼的;”看一眼红鸾,补上一句:“我一个人用膳用了十几年,今天寿辰你当真忍心还让我一个人用膳吗?一个人用膳实在是吃得没滋也没味儿。”他说着话把拿起来筷子又放下了。

原本只是想让红鸾放开些,可是说到后来还真就触动了他自己,神色间出现了郁郁的神色。

红鸾见他如此想想就坐在身边:“皇上,您先用寿面吧;奴婢祝你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抬头看她,忽然一笑:“有人能陪着我,万岁万岁万万岁倒还罢了,如果真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实在是有点太……”他没有再说下去,端起面来:“来,吃面。”

他很快就抛开了那些不快,和红鸾说笑起来,不知不觉他吃得比平常多一些;而红鸾开始的时候照顾皇帝并没有吃多少,直到被人伺候惯的皇帝发觉,把红鸾的碗堆成小山状才让她能吃得饱饱的。

两个人吃饱后心情都已经大好,手拉手伏在窗子那里看月亮。

月色极好,秋风有些凉但是有了皇帝的大氅红鸾并没有感觉冷也;秋天的星空是一年当中最漂亮的,因为天高且清。

红鸾看着天上的星子出神,想起了在很久很久之前,她最喜欢在晚上缠着母亲看着星子讲古的。

皇帝低头看着红鸾,轻轻的问她:“做朕的人好不好?”

红鸾闻言回头然后脸红低下头,虽然轻微的几乎不可见但她还是点了头的;只是她的心头还是掠过了一丝什么,让她的身子感觉到了秋风的寒意。

皇帝笑了:“那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他上次没有得到红鸾的答案,并没有忘记要追问那个他想要的答案。

红鸾微有些迟疑:她喜欢皇帝吗?抬头看向皇帝,真的,皇帝长得很英俊,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更容易吸引人的目光——可是,她喜欢皇帝吗?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至少她不讨厌皇帝的。

皇帝认真的看看她没有再问下去,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朕要回去了,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做;柔妃那里朕会处置的,元华的药嘛;”他顿了顿合上眼睛:“你就用吧。”

“呃?”红鸾吓了一跳,不确定的看向皇帝:“皇上,您是说?”她真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帝看看红鸾:“此时哪个有身孕也是不妥的事情,既然元华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为我分忧,我没有不领情的道理对不对?”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这个月元华那里倒不必理会,下个月她那里也要照应一下才好。”

他的唇边含上了几分冷意:“想母凭子贵,想让朕做个应声虫?!”此时的他完全不见了刚刚谈起先皇后的样子,这样的他才是皇帝,“朕就顺水推舟吧。”他斜眼看向红鸾:“把那药再分些给朕,也省得让人再去寻了。”

红鸾呆呆的把药摸出来,呆呆的分成两半,正想把药包起来的时候,皇帝却把药拿过去重新分成一大一小两个包;他把小包递给了红鸾:“你不认为由我来下手会更方便?”

冷汗,就自红鸾的脊背上爬上她的额头,看着眼前带着一份冷笑的皇帝打心里涌上来寒意,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接过那小包的药来。

皇帝看到红鸾的样子神色一松,伸手把红鸾额前的散发给她抿到耳后去:“吓到了?”

红鸾连忙摇头;皇帝在她面前做事没有忌讳一般,如果她敢点头说被吓到了,皇帝定会在心中留下阴影,现在不会如何天知道以后会如何;容嬷嬷说过:伴君如伴虎,一步都不能错。

皇帝看着红鸾苦笑了一下,伸手把她拥在怀中轻轻的抱了抱放开:“你不会认为我没有母后相佑,活到现在即位手上没沾到血腥吧?想活,要活下来,她们狠我要比她们更狠,她们毒我要比她们更毒,她们奸狡我要比她们更奸狡;不然,你进宫的时候看到绝不会是个活生生的、无病无痛的太子。”

红鸾想到自己为乞儿时的生活,想到自己挥刀杀掉那些目含求饶、想活命的狗儿时的样子:她何尝不是一手的鲜血?只不过她需要是和天斗、和野狗斗——不是她吃掉野狗就是野狗吃掉她。

想起小时候她们家中养过的大黄,她曾是真心的喜欢过狗儿,为了大黄的死曾经哭得双眼红肿;可是她为了活下去,杀了多少的狗儿?那些狗儿不是大黄,它人想要用自己来裹腹。

眼中惊惧忽然间消失,她微笑着看向皇帝:“死道友不死贫道贫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皇帝笑了:“好有趣儿话,哪里听来的。”他笑了一会儿:“我永远不会如此对你的,鸾儿。”说完又轻轻的一拥红鸾放开她:“永远不会。”

红鸾知道他现在不会,将来?将来太远了,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只要眼下不会就好。

560章

秘辛红鸾行礼恭送皇帝离开,对于皇帝的承诺她不是不感动的,只是不怎么相信;因为,人是会变的。几年的乞讨生活让她见了不少的人性变化,入宫之后大妞的转变更让她对人失去了过高的期望。

将来的事情要将来才能知道,皇帝能说出这样一句话已经很难得了;她恭顺的叩下头时,却听到走到门前的皇帝道:“记得也要想几个法子下药,失败几次只要小心不要招惹人生疑,不要害到旁人,让元华知道你在动手就好。”

皇帝的心思还真是细,和红鸾想到了一处去;元华不会把药给了红鸾就算,肯定会注意红鸾的一举一动,如果她没发现红鸾做什么,而紫玄等人却已经服下了药,那她绝对会先除掉红鸾——她看不破红鸾的“手法”岂会留着红鸾来害自己。

就算是皇帝下手,可是红鸾也要弄点“惊险”的法子让元华知道她下手成功了才成,只是为了袪除元华可能生出来的杀机。

皇帝回头叮嘱一句:“量力而为,不要真得行险。”他说完才终于打开门走掉了。

红鸾起身后没有立时离开,而是在亭中坐了好一阵子才步出亭子;皇帝只说是按元华之计行事,可是却没有说最后如何收场;到时元华指出是太子妃下得毒时,皇帝要如何处置太子妃?皇帝不会是已经生出另立新后的念头吧。

至少现在真得不是时机,外廷的事情红鸾不懂,可是只要太子妃倒下那她就极为危险了;就算登上后位的人不是元华,她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反正谁做皇后,好像都对红鸾没有好处似的;她看着窗外的月亮,真得没有法子除去太子妃疑心?忽然间她想到了冰儿,或许可以试一试,怎么说太子妃为后予她来说比其它人要合适的多。

有人要夺那把龙椅,有人要夺那把凤椅,后宫前廷在这两个月里注定都不会平静;宫嬷嬷说得话当然没有错,红鸾叹着气起身推开亭子的门,外面只有静静的月光以及微微吹过寒风。

一个多月在宫中各人各样的忙碌中飞快的过去,距离登基大典还有二十天,宫奴院的人忙得是晕头转向;因为登基大典过后不久就是年节,宫里要做得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新皇登基的第一个年节,宫里当然不能像往常一样,总要弄些新鲜花样出来,这就为难了下面做事的人。

大早上红鸾就到慈宁宫请安,在慈安宫的偏殿上见到了元华;她上前躬身行礼:“就连桂奉徽也已经完事;那些上好的檀香也都动过了手脚,换回来的檀香在这里,请娘娘过目。”

这一个月红鸾忙得瘦了一圈,要下药本就不容易还要和太子妃有关就更不容易了,不时红鸾就会有失败之举,落到元华眼中却没有斥责红鸾。

元*****言挑了挑眉:“药的份量可足?”

“足。”红鸾头也不敢抬:“奉徽的药是下在汤碗里,她是极爱那套莲子青花,虽然有几次那药落进了旁人的肚子,不过桂奉徽还是吃下了大半的药去;再加上那搀在香中的药量,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元华点点头:“你做得不错,很好。”她伸出小指来挑出茶盏中一片茶叶,把茶放在几上自有小惠给她换上新茶:“要让我如何来赏你呢。”

红鸾连忙叩头道:“娘娘,奴婢为娘娘做事不需赏赐。”

“你倒是忠心耿耿,只是我却越发不能寒了如你这般人的心;”元华看看红鸾:“登基大典过后,我会好好的赏你。去吧。”她看着红鸾的背影消失后,对小惠道:“让那个赵御医找个由头过来诊脉,如果当真是药都到了,那就只欠东风了。”

小惠领命出去,元华喃喃的道:“我可是要好好的谢谢你才成。”说完唇边闪过了笑意:“不是天下无双的富贵,不能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啊。”

此时的永乐宫里,丽妃冷冷的看着紫玄;“都做好了?”

“做好了。”紫玄她没有笑声,坐在那里如同是木雕一般。

丽妃看着紫玄:“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知道吗?不过是外面抱回来的,如果当真是本宫父亲的骨血也就罢了,可惜的是你根本就是你那娘偷人所生!你已经落了族谱,父亲的确是有些为脸面但也看你是条性命,才把你养这么大。”

“你不恩报恩却还生出别样的心思来,你对得起父亲的养育之恩吗?”丽妃恨恨的咬牙:“让你去东宫做什么你是早就清楚的,趁早收起那些心思来!”说到这里她看看紫玄:“本宫和父亲商议过了,大事成了之后你就出家去吧。”

“让你身边哪个代你一死,对宫里也有了交待;过上两三年再把你接到家里,就说你和原来我的小妹长得极像,由父母认你做义女,到时候你再进宫又是个贵人;到是福儿身边有你,本宫也能放心些。”

这分明就是拉拢了。

紫玄猛然抬头:“真、真的?”完全的不相信。

“可不是真的。”丽妃看着她的眼底深处闪过了极大的厌恶;“是福儿亲自向本宫求得,本宫还有什么法子;其实人非草木,你在我们家长大本宫岂会真得看你自此就青灯古佛的过一辈子?安心的把你的事情做好,真是冤孽啊;不过,只要福儿高兴就好,由得你们去吧。”

“你可是要把我们的大事,马虎不得半分啊;”丽妃摆摆手:“去吧,福儿就在假山那里等你

561章

没有动静紫玄闻言看着丽妃缓缓跪了下去:“娘娘,您、您不怪我?!”她没有想到自己去求福王,福王会直接求到丽妃面前;更没有想到丽妃居然没有责罚她,居然还想成全她和福王。

紫玄对着丽妃缓缓跪了下去:“娘娘,您、您不怪我?”没有想到自己去求福王,福王会直接求到丽妃面前:更没有想到丽妃居然没有责罚她,居然还想成全她和福王。

这怎么也不太可能,就如同在没有其它人的时候,丽妃从来不想听她唤一声姐姐一样:如果不是丽妃的父亲想把她做为棋子,早就有让她入宫的意思她可能早就死了,就如同她的娘亲一样,怎么可能会活到现在。

待她向来极为苛薄的丽妃,能为了儿子做到这种地步,还真是让她感动的泪盈于睫:当初要入东宫时她曾苦苦的哀求过她的那位“父亲”,也哀求过丽妃,却不敢把实情告诉他们,最后还是被迫入了东宫。

心已经死了一半的她,如果不是还有要活下去的理由她就早一根绳子做个了结了;可是就算她乖乖听命入了东宫,刚刚和纤纤、太子妃有了要联手的意思,她就被丽妃叫到宫中大骂一场,立时逼她除去皇帝!

她怎么可能做,不要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是成功最终她也会被灭口中的;被丽妃逼得没有办法她才会去求福王,希望福王能给她周旋一二:给皇帝下毒她做不到,就是害死太皇太后那也是她眼下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她到现在也不太清楚,丽妃一个月前突然间发得什么疯,分明就是在把她往死路逼。

福王答应了她,一个多月的时间是如此的难熬,丽妃不时就会打发人催她一催;她真得不懂,不管是她的父亲还是福王,应该都不会做出毒杀这种蠢事来的,可是为什么丽妃非要逼她做呢?而福王却没有什么消息,让她过得度日如年。

忽然间事情就峰回路转了,丽妃让她做得其它的事情她都做好,只有丽妃交待的两件最重要的事情她没有做,以为会被丽妃再骂个狗血淋头,却没有想到丽妃就这样放了她一马。

丽妃看着她的眼睛,带着几分疲惫道:“怪什么怪,只要福儿高兴就好;你啊,如果真心为了福儿好,就要把本宫交待的事情做好;太皇太后那里总有法子的,你可以借皇帝的手啊,对不对?至于皇帝那里……,你回来本宫再和你说吧,本宫现在改了主意,有更好的法子对付皇帝。”

紫玄感激涕零的叩头的退了出去,没有看到丽妃变得冷若冰霜的眸子:果然是什么娘养什么女儿,居然敢勾引她的儿子;不要说传出去是败坏家风门风的大丑事儿,就算不会被人知道她也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就是做个小小的采女她也不配。

福王果然就等在小小的亭子里,他转过身时看向紫玄眼中似乎有什么闪了闪;当他和紫玄坐下来说话的时候,御花园的假山亭子上古安平也和红鸾见了面。

“有什么动静吗?”红鸾和古安平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是相同的,听完后都轻轻的摇头:“看来还是没有所得了。”

红鸾看向假山下面:“按理说不应该如此沉得住气,就算是李司工没有了,也不会伤到了那人的根本才对;为什么,到现在依然没有蛛丝马迹?”她有些烦躁:“如果她当真不动,我们岂不是骑虎难下?”说完话她忍不住在亭子上重重的捶了几下。

古安平皱起眉头:“我们所料应该不会错的,再说还有皇呢就算万一没有人出手,我们也只会伤皮而已。”

红鸾摇头:‘看上去是伤皮,可是任她们人人得利,我们却是退无可退,到时候还不是等死?’她在亭子里踱了几步,“怎么也不能这样等着,不管皇上如何想我们自己也要有个准备才成,安平哥。”

她本来以为宫中的热闹定不会少咒术主使者的一份,可是偏偏一个多月过去了,眼看着还有二十多天就要举行登基大典,可是除了丽妃等人之外,没有其它的任何风浪;如果她算错了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还有古安平等人的,所以才会让她生出焦虑和担心来。

古安平沉默了半晌后道:“皇上知道后,只怕会不高兴的。”他看看红鸾又补上一句:“他是男人,大男人。”

红鸾握拳又伸开,伸开又握紧:“就算皇上会不高兴,也强过我们会丢了性命;两害相权我们只能取其轻了。”她合上眼睛手指抚上玉佩,心想就信皇帝一次,可能他真得不会怪罪于自己。

总是会让皇帝不舒服的,她知道;这种不舒服在眼下不会有什么,可是以后应景之时就难说了;但,她还有其它的选择嘛。

她抬头:“我定要成为这宫里说一不二的人,绝不会做些事情就要左思右想前怕虎后怕狼的,事事受制于人。”她看向古安平:“知道为什么我们到现在也没有查到点眉目,连仇人是谁也不知道吗?因为,我们把太多的时间都用来保护我们自己,应对着宫中各处,各样的危险而疲于奔命;不要说我们位卑力小太多的事情做不了,就算做得了我们又哪里有精力,有时间去查什么?”

古安平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有道理,其实你也没有其它选择了。”被皇帝看上红鸾注定注定只有一要路可以走:“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他会永远都伴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红鸾离开小亭子时依然是一肚子的不舒服,苦苦的思索着那人为什么没有出手,想事情入神的她在转角处不留神就撞到了人的身上。

“对不起。”她忙道歉并蹲下身子去收拾被她撞倒在地上水果:“没有留意到,实在是我的不是。”

被撞的人并没有摔倒或是什么,因为红鸾的力道并不大,她只是后退几步而已,只是把手上取来的水果打翻在地上:她也在想事情,所以没有听到有人过来和红鸾撞在一起的;如果她不是想事情想得太过投入,就会避过红鸾。

至少,事情不是一个人的错。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可是她看清来人是红鸾时,嘴角上翻露出了不屑来:“居然把太皇太后要得果子摔烂了,要知道这可是要挨罚的;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交待过去,你把太皇太后置于何地?马上去取已经来不及了,你一句对不起就让太皇太后吃不到要吃的果子,这罪过你自己去跟到宫正大人去领,不要连累了我!”

562章

故人红鸾撞了人后差一点被散落在地上的果子摔倒,稳住身形的同时就势蹲下去拣那些查子,嘴里同时说出了道歉的话来;撞到人的确是她不对,但是无心之过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依她现在的身份对方又是个宫女,不说好话对方也不敢拿她如何;但她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还是向对方道歉。

可是她的手里刚拿起一枚果子来:果子是比较硬实的那种,是南边贡过来的新鲜玩意儿,红鸾还真是没有吃过:虽然掉在地上摔过却并没有摔坏,她心里还庆幸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听到那宫女的话,她并没有生气。

惊讶,非常惊讶的抬头看向那被撞的宫女,不相信对方有这样的胆量;对方就算不知道她是慈安宫人的人,也知道她身上的服色是九品女官,怎么可能有这种胆子喝斥她?就算是哪位贵人身边的心腹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喝斥宫中的女官。

抬头看到被撞那人的时候,她拿在手中的果子就又掉在了地上,轻轻滚到了被撞宫人的脚边;她并没有再去理会散落一地的果子,缓缓起身甚至还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人。

那宫女看着她笑得露牙齿来,带着森森的恨意:“正信大人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吧?是不是早已经忘掉了我?没有想到,老天是长了眼的,我们又见了面。”

红鸾看着她喃喃的,带着不相信的开口:“春儿?!”她怎么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早被她忘在脑后的人,绝对不可能再见面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春儿看着红鸾讥讽的笑笑,还在原地转了个圈:“现在你看清楚了?当真是做了女官不同了,连个春儿姐也不叫了。”她走到红鸾面前伏下身子:“不要以为做了女官就了不起了,我不是其它人,我是知道你根角的人,很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很得意,非常的得意看着红鸾甚至带着明显的嚣张:“我来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红鸾看着她平平的问道:“你是怎么入宫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国丧其间宫中不可能添加人手,而且春儿被卖到了青楼中——凭此一点她就绝对不可能再现在宫中,这才是红鸾看清楚是春儿时,万分不敢相信的原因。

也是因此,红鸾才会把春儿忘到了脑后,因为自她进宫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她和卖入青楼的春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世事无常到如此地步,春儿活生生的站到了红鸾的面前。

春儿撇了撇嘴,丝毫没有把红鸾放在眼中,因为她握着红鸾的把柄,可以要了红鸾性命的把柄:“吓到了是不是?你想害我可是老天有眼,没有让你的奸计得逞,我春儿路遇贵人得救了。”

她盯着红鸾的眼睛:“那天我被拉住青楼的路上大闹,有位贵人看到后拦下那些恶人,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告诉他说,我是被继母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不求其它只求速死;”她的口气猛得转冷:“这话可不是骗人的,当时我真得是生出求死之心,而那一切可不都是那个恶妇的缘故,更多是拜你所赐。”

看着红鸾吃惊的目光她大笑起来:“那贵人可巧也是个继母,可巧他的妹妹早早死在继母的手上,就算他后来长大成人也救不回他妹妹的性命——不相信吧?好像是故事一样对不对,我当时也不敢相信啊,可是偏就是真的;他救了我,认我作了妹子。”

红鸾盯着她的眼睛:“你是怎么入得宫?”就算青儿没有被入青楼,可是那位救她的贵人也不可能有这种通天的本事,在这种时候还能把她送到宫中来。

春儿扯着唇边笑:“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我可是没有少听说你的本事,既然你那么大的本事,就去自己找答案吧。”她站直了身子看着红鸾指一指地下:“还不给我都拣起来?!”她吃定了红鸾。

红鸾看着她没有动:“你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做,不妨现在都说个清楚吧。”她情知春儿不会放过她,此番能入宫春儿定会不择手段的谋害她;而春儿的把柄不过是红鸾的身世来历。

做为宫奴不能在宫中随便乱走,不是做苦差就是呆在宫奴院中,所以出身来历并没有人会究查的那么仔细,后来为了有足够的宫奴,加上贪财的太监们想要敛财,所以才有了专门卖人为宫奴的人;只是如此一来宫奴更没有人能查清楚她们的出身来历了。

当然了,为了自家的性命着想,不管是卖人为奴的,还是收人的太监们,他们都只会弄些清白人家的女孩子:他们不敢乱来的,因为怕出事儿后连累到他们。

红鸾只是宫奴的话,她是被人卖进来的出身来历不清楚倒没有什么,可是她现在是女官;不要说是女官,就算是宫女都要彻查个清楚明白,身家要清白的不能再清白,定要是良家子也才可以的。

所以红鸾的前程就握在了春儿的手上,只要春儿抖出红鸾的真正来历,那她的女官当然是做不成了;如果红鸾能说清楚自己被拐卖,能查到她真正的出身来历,有太皇太后等贵人在,她当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可问题就在于,红鸾自己知道她是不能说出自己真正的籍贯来,说不定就会引来她真正仇人的注意,到时候仇人在暗处她在明处,让她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真得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

春儿并不知道红鸾不能说出自己真正的籍贯来,她看着红鸾笑得眯起眼睛来:“你果然还是那么聪明,嗯,我的确是有少的事儿要你做,不过眼下嘛有的还没有想到;其它不说晚上到御花园的芙蓉树王下等我,记得带上一百两的银票还要给我弄七八件像样的首饰。”

563章

拣起来春儿的目光在红鸾的身上一转:“啧啧,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再看看我,实在是让我眼睛有些不舒服,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就好像你成了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我倒成了那苦命的丫头,真得让人不舒服啊。”

她围着红鸾转起圈来:“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们两个谁才是那个大小姐,我算起来说是你的半个主子不算是辱没了你,对吧?不要这看我,我知道你可是太皇太后面前的大红人儿,但是你不要给我动小心眼儿……”

她眯起眼睛停在红鸾的身侧,在她的耳边轻轻的道:“旁人不知道,可是我却不是那不知道的人,你休想用太皇太后来吓我;我相信她老人家其实并不介意你去死,你说是不是?!”

红鸾的脸色猛得一变,盯着春儿仿佛想把她吞了,不过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眨了下眼睛红鸾依然还是平平静静的,仿佛刚刚的变化只是春儿眼花了而已。

春儿看着她,仔细盯着她很久后道:“记住,不要给我耍花样;”她当然不会轻易就相信红鸾,可是深知红鸾的脾性,所以她再次一指地上的果子:“现在,给姐把果子拣起来,然后给姐姐好好叩个头认错,太皇太后面前我就不把你撞翻果子的事情说出去。”

她不会轻易放过红鸾,却不会一下子就把红鸾弄死,要知道是红鸾让她家破人亡,是红鸾害得她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她岂能那么便宜的让红鸾死掉就算了,她要好好的折辱她,就好像是好不容易捉到老鼠的猫儿,要好好的让红鸾吃足苦头让她心头的火气消掉后,才会弄死红鸾。

红鸾看着她忽然哼了一声:“不要一口一个太皇太后,慈安宫里可没有你这个人。”她还真得不知道春儿现在的底细,要就应对总要摸摸底才成。

春儿不疑有他张口就道:“姐姐我对你说过,姐姐是在慈安宫里当差吗?”她丝毫不减她的嚣张,不认为她不在慈安宫里有什么大不了;反正只要红鸾的短处捏在她的手里,她就没有任何可以担心的地方。

红鸾见她上当冷笑几声:“不是在慈安宫里当差,你居然还敢说这果子是给太皇太后的,以为我是傻子那么容易上当?春儿,你还是像原来一样蠢。”

春儿闻言大怒,伸手就甩向红鸾的脸;她今天就是要收服红鸾,让红鸾以后乖乖的任她为所欲为、予取予求。

红鸾偏头避开向后退开几步并没有像原来那样冲过去,把春儿按倒在地上大打出手:“你还想骗人?我猜你是在六局当差吧,你知道不知道,我还很得尚宫大人的眼缘。”

春儿并没有因为没有打到红鸾而气馁,反而因为红鸾的后退而心情大好,知道红鸾当真是怕她捏在手中的把柄:“你春儿姐姐我不在六局里当差,你想发坏还是省省吧。”她指着地下的果子:“想知道我跟的贵人是哪个,就跟我去慈安宫看看;今天可是我们贵人陪太皇太后诵经呢。”

红鸾盯着她忽然心中一动:“你跟的主子位份不高吧?不然怎么会说不出口来?要知道我当初做宫奴的时候,就得了贵妃娘娘的青眼,看来你还真是处处不如我。”她故意用话激春儿。

春儿步步紧逼过来,逼得红鸾步步后退,春儿撇嘴:“你那也算是得了贵妃的青眼?贵妃娘娘可曾把你带在身边,可曾让你成为她宫中之人?我跟的太昭容娘娘虽然位份不高,可是我却是她身边伺候的人,你能比得了吗?”

昭容?红鸾闻言在脑中把宫中的昭容都想了想,也不过是只有两位;她转了转眼珠;“原来是太昭容娘娘啊,失敬失敬;只可惜宫外没有个王府,太昭容娘娘不能带你出去走走吧?”

“你以为——”春儿的高声忽然消失,她看着红鸾笑了起来:“想套我的话?这个不是那么难得,你手里有那么多的官奴,稍一费心就能查到的。”她指着地下的栗子:“拣起来,现在。”她不肯再和红鸾多说,反而开始折辱红鸾了。

她不说并不只是因为看破了红鸾的心思,还是因为和她同来的宫女走了过来;刚刚那宫女肚子不舒服内急不得不离开一下,有太多的话不便当着其它宫人的面儿说出来;但是有其它人在,折辱红鸾才会更让春儿有成就感。

春儿指着地上的果子:“正信大人,不用我提醒你什么吧,你应该知道不照我话做得后果。”看到她的同伴越来越近,她笑残忍起来:“快点儿,你知道我同来耐心不大的。都给我拣起来,不要忘了向我叩头赔礼。”

红鸾看看那行过来的宫人:“贾昭容,嗯,有五殿下,的确是个极不错的主子。”她微一顿:“我还有事儿在身,你忙吧;回头有事儿就去宫奴院找我,平常的小事儿我倒不介意帮帮你。”

她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在看到春儿之后心情更不好,看到有人过来也就不打算与春儿纠缠,摆手让远处的杏儿过来准备走了。

春儿哪里肯如此放过她,伸手就扯住了红鸾的袖子:“给我拣起来,不然我们就到宫正那里理论!”理论的当然不是被撞的事情,是要找宫正理论红鸾的身世来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红鸾住足看着她:“不要欺人太甚。”

杏儿在远处就看到了,可是因为红鸾后来示意她远离,才没有过来;她很奇怪眼前这个宫女是什么人,居然能让她的大人再三忍让、退让;可是她家大人的脾性她最清楚,所以立时蹲下:“奴婢为姑姑拣起……”

春儿大喝:“滚开,用不着你拣!”她盯着红鸾:“我说得是,让你拣。”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盯着红鸾眼睛里的目光恶狠狠的;刀子就是要折辱红鸾,岂能让其它人代劳?

564章

打狗是否看主人杏儿闻言恼意一闪而过,拿着拣到手的一颗果子缓缓的走了过来,盯春儿几乎想把她活活吞进肚子里;现在的宫中,除了贵人们没有人会这样对她的大人如此说话,更何况眼前的还只是小小的宫女罢了。

她现在还是个宫奴,可是登基大典之后她就会是宫女了,而且还是勤侍不是眼前最低等的宫女:宫女在杏儿的眼中真得不再是她原本以为天般的存在了。倒不是她瞧不起宫女们,就如宫奴院里的掌理宫女们,也只是普通的宫人可是她却都极为尊敬的,因为现在的姑姑们已经不像原来了,有本事且真得赏罚分明。

春儿看到杏儿眼中的怒火笑了笑,指着红鸾的鼻子,就差一点点距离就会点到红鸾鼻尖上:“我再说一遍,我是让她拣,你给我滚得远点儿。”

杏儿看一眼红鸾,见红鸾没有任何暗示更是脸色平静,她勉强自己把怒气咽下去对着春儿拜了下去:“姑姑,是奴婢的不对,是奴婢不小心……”她不想让自己的大人受辱,她只是个小小的宫奴,把错搅到自己身上就算受些羞辱又有什么打紧?反正原来的她受过的羞辱多得数也不数清,不差眼前再添一笔。

春儿看着红鸾的人向自己跪倒,她心中的痛快不能用言语来表达,但是她还想更痛快:“给我滚开!”根本就没有听完杏儿的话就向杏儿踢了过去:“滚,我让你的主子拣,你的主子就要拣;她在你眼里是天,可是在我眼里连只狗儿也不如。”

她说完还笑着看向红鸾:“是不是?”

杏儿偏了偏身子,春儿的脚大半力道都踢空了,她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反而去拣那些果子:“是奴婢的错,姑姑不要生气。”她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却依然没有发作出来。

春儿抬手就是一掌打过去:“滚!”她就是要打给红鸾看,因为她知道她打得是红鸾的脸。

因为是在国丧期间,宫中的情形很有些诡异,红鸾不想因为春儿而坏了大事,所以今天真得不想和春儿一般见识:并不是怕她;可是却没有想到春儿如此得寸进尺,而那个和春儿一起来的宫人过来后就立在那里不动,居然也不劝一句。

红鸾看看那宫人,不认识;但是可以确定这个宫人绝对没有安好心,只怕不是看热闹这么简单;她正在思索的时候,春儿踢到了杏儿。

她向来是容不得旁人对自己身边人的伤害,春儿所为已经犯了她的大忌而不自知;红鸾还没有开口春儿那里居然又扬起了手掌,当真是把红鸾气得七窍生烟。

她几乎是和春儿同时开口:“杏儿,起来!”死人也有土性儿,何况她本来就不是泥人;她的手已经紧紧的握住了春儿的手,瞪着春儿恨恨的道:“你给我放安份点儿。”她因为怒其对杏儿动手,手上的力道不小把春儿弄痛了。

红鸾原本就不高兴,可是深知小不忍就会乱大谋的道理,她依然强自按捺着不想今天收拾春儿。

杏儿起来立在红鸾的身后,后上却握着两个四个果子,她把果子塞了两个给红鸾就站在她身后不动也不说话了;她知道她的大人已经怒极,只要她的大人一个暗示——,哼!

春儿狠狠的用力甩开红鸾的手:“拿开你的脏手,现在给姐姐把地上的果子一个一个拣起来放在姐的手里,记得要给姐叩头。”她丝毫不让的盯着红鸾。

红鸾看着她轻轻的道:“你自己拣。”

春儿手指向她的鼻子大喝道:“你,拣还是不拣?!快给姐认罪还来得及,你懂得。”

红鸾终于忍无可忍了,她原本就不是柔软的脾气,而且也不认为春儿的把柄有多么的了不得,她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免得误了皇帝的大事罢了;尤其是今天她的心情极为不好,极为焦虑,所以她在听到春儿再次的叫嚣后瞪着她:“闭嘴!”

正在这个时候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宫人开口:“春儿姐,您还是给正信大人赔礼吧,正信大人可是怒了。”

此话可谓是火上浇油,春儿的火气腾腾的往上直窜,扬手就向红鸾打了过去:“贱婢,你叫哪个闭嘴?姐不教训你以为姐只是说着玩儿的吗,想想你的小命,再跟姐姐来顶嘴。”

红鸾避开她后狠狠的一脚踹到春儿的脸上,然后一步跟过去就狠狠的踩在她的胸前:“你忘了我教给你的规矩是不是?忘了我给你的教训是不是,居然还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多半年不见,你的胆子长得可真肥啊。”

“你敢……”春儿不相信自己捏着她的小命儿,她居然还敢对自己出手。

红鸾又是脚上用力让她不得吸气呼痛没有再说下去:“蠢!我打都打了还问我敢不敢——我有什么不敢?”她抛了抛手中的果子:“你要果子是不是,好,我就给你。”她抬起脚来再用力踩下去,春儿痛得张开嘴巴大叫,红鸾就把手中的果子塞了进去。

春儿的嘴里塞进果子去,再痛再想骂人也只能发出“哼哼”的声音,红鸾抛了抛手中的果子看着她:“满意了没有?”

同春儿一起的宫人过来:“大人……”她福下身子行礼。此时倒记起了宫中的规矩,知道了尊卑上下,刚刚却好像完全没有看到红鸾的正信服色,根本就没有过来给红鸾见过礼。

红鸾抬头不客气的扬手就把果子扔了过去,正正砸在她的脸上:‘你给我闭嘴。不要以为你没有错,刚刚没有带眼睛来是不是,居然看到我连拜也不拜;给我到路旁跪着去,不到晚饭时辰不许起来。’

那宫人被砸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大人,你无权处置奴婢等,奴婢等是……”她想抬出她的主子来脱身;不管她的主子位份如何,只要是贵人就能死死压住红鸾,按规矩她们这些有主子的人当然是要由其主子责罚的,红鸾还真不好直接发落她们。

就是所谓的打狗也得看主人了。

565章 谁叩头

红鸾听到那宫人的话冷笑一声,杏儿手中的两粒果子也就一先一后砸了过去,全部都砸中那宫人的脸:“我的确是不能责罚于你,你说得很对。她每说一个宰杏儿就栋起果子来砸过去,砸得那宫人根本抬不起头来。

终于那宫人不敢再和红鸾理论,可是杏儿却没有放过她,过去好好的招呼她:这个宫人才是真正的坏,比起那个叫嚣的春儿还要坏。

春儿却并不安份,在红鸾的脚下挣扎着,趁红鸾分心对付那宫人时候,她居然抬头想撞红鸾;被红鸾一脚踩到她的肚子上,让她毒得缩在地上出了一头的汗水。

红鸾蹲在地上,拣起一相颗果芋就砸向春儿:“你不是想让我给你拣果子,给你,够不够?够不够?”,她砸完用力一拳捶在春儿的下巴上,两三下后春儿嘴中的果子就成了两半,而春儿也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春儿张嘴就想啐红鸾”却被红鸾用脚把嘴巴踩住了:“你们两个的罪过大了,居然还偷吃太皇太后的果子;我看到岂能不管,你们居然还敢跑?现在就跟我去见太皇太后吧。”,

那边的宫人早在杏儿的伺候下,也把果子狠狠的“咬”了一口下来。

听到红鸾的话春儿和那宫人大叫:“你这是污蔑,我们定要到太皇太后面前讨个说法。”

红鸾一个耳光过去就让春儿停止大叫:“你再说一句我们污蔑你?我们污蔑你什么了这果子难道不是你们咬下来的?上面齿痕尤在,相信到时候宫正大人能让人辩出两颗果子是不是你们所咬得;要知道”欺君可是大罪,欺骗太皇太后那罪过就更大了,你们可要想清楚。”

春儿恶狠狠的盯着红鸾:“好,我们去见太皇太后,去见宫正大人。”到时候就要红鸾好看,她要当众揭穿红鸾身世来因,让她自云端重重的摔下来,看她到时候还能不能如此趾高气扬。

到时候红鸾就落到了她的手里,定要让红鸾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红鸾听得一笑,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道:“那你要想好如何交待你自己的身份,算下来你就不是良家子而是罪人之后,是要发落到乐伎之所;以后你的乎乎孙孙都不得翻身,你敢不敢去说?”

春儿眯起眼睛:“你以为我傻吗?我当然……”

“你所说可还有物证?人证你有我也会有”只要你开口我也会开口,到时候太皇太后会不会追根究底,会不会追查下去?”,红鸾笑得一口牙白森森的露出来:“你说,到时候是你惨还是我惨?”她伸手在春儿的脸上拍了拍:“话要如何说,自己想清楚了。”

她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整理一番身上的衣裙:“杏儿,我们送她们去慈安宫吧。”想和她斗,两个宫女还真是太小看她了。

春儿咬着嘴唇没有敢再开口,而旁边那个宫人忽然对着她一笑细声细气的道:“春儿姐姐,你猜这次娘娘还会不会保你?”

听到这话春儿心头一惊,看过去才忽然明白过来,这个宫人并不是帮她的而是巴不得她死的人;其实她也不过是得了主子的青眼罢了,却让这今天天甜甜的叫着她姐姐的人恨得她要死。

红鸾听到后看看那宫人耸耸肩膀,看来这个宫人并不是贾昭容的心腹,不然绝不敢阴春儿的;她现在很想知道的就是,这个春儿是不是贾昭容弄进宫来的,还是其它人弄进来安排到贾昭容身边的。

她原本只是个小小的宫奴,现在也不过只是个九品的小官儿,会有谁去用那么夹的心力查她的底细:刘大已经死了,刘大妻绝对不会留在京城,就算是有银子、有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春儿的;可是,春儿已经在眼拼了。

春儿看着那宫人怒道:“,你会死得很惨。”她并不是在说气话,也不是在威胁那宫人。

那宫人却不以为然的看看她再扫一眼红鸾:“我的确是会受罚,不过却不劳姐姐你再为**心——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她是深知她们家娘娘的性子,虽然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却也不会为个刚入宫不久的宫人就打杀用了几年的人。

春儿气得瞪着宫人恶狠狠的咬牙:“你绝对不会好死。”她不会放过这个宫人的,这话绝对不是在威胁那宫人。

红鸾懒得理会春儿和那宫人的窝里斗,叫:“走吧,杏儿,我们可是有不少事情要做的,不能为她们而耽搁太久的。”她看向春儿:“想好要说什么了吗,一会儿我们可就要见到太皇太后了。”

春儿闻言不再理会那宫人:“红鸾,你不要欺人太甚!”她没有想到再见面依然是被红鸾打。

红鸾伸脚踢踢她:“是谁欺人太甚的?你刚刚不是说要去见太皇太后嘛,我成全你还不好?对了,还有宫正大人,如果你着急去见宫正大人也成。”她盯着春儿:“对了,现在是我做主不是你做主,不用问你的。”

春儿看到杏儿果然要离开去叫人,连忙叫道:“是我的错。”

杏儿回身盯着她:“姑姑,对大人要用敬称,自称却要谦卑;难不成姑姑你没有学过规矩,尊卑上下也不懂吗?”

这话落到春儿的耳朵里几乎气得吐出血来,看到红鸾轻轻摆手示意杏儿赶快去叫人,她终究还是合上眼道:“正信大人,是奴婢错了。”

“哦?一句错了就成了?”红鸾看着春儿:“你说现在是谁应该叩头请罪呢?是我,还是你?刚刚可是有人叫嚷着非要我叩头不可的,倒是那个果子我却是如了你的意拣起来给你了,只是你没有接稳又落在地上却怪不得我了。”

春儿气得呼呼直喘,但是她清楚此时去见太皇太后或是宫正大人于她没有半分好处:“我,我应该叩头请罪。”这话说出来比她受几个耳光还要让她难堪。

“既然你这么说了,好吧,如果你当真认错的话,我还可以考虑要不要原谅你这一次。”红鸾慢各斯理的说道:“我向来都喜欢给人留各路走的,不喜欢把人往绝路上逼。”

565章 骨气

春儿当然不相信红鸾的话,可是眼下她只经没有任何指望和倚靠如果和她同来的宫人与她同一各心,说不定依着那宫人在宫中多年的经历,还能想个法子出来。

她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现在的她,就算是捉住了红鸾的把柄又如何?所谓的短处却是把她和红鸾绑在一起的,她敢开口吗?宫中,果然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容易,她也实在是太过小看红鸾。

原本以为这些日子自己经历得太多,虽然苦过、累过但是她还是感觉自己变得比原来精明能干了;可是没有想到红鸾的改变更让她吃惊,依然还是稳稳的压住了她:至到此时贾昭容的话她才真得信了:宫中是个人吃人的地方,越靠近贵人、尤其是大贵人的人越容易招来各种麻烦,而能活下来的当然都是不是一般人。

红鸾能得太皇太后的青睐,且在宫中横冲直撞了很久,却还能好端端的活着,岂还是那个在自己院子里的小丫头?春儿咬了咬牙,她看红鸾的眼睛依然是充满了仇恨。

不止是恨红鸾设计谋害她去青楼,还恨红鸾现在的生活,因为在春儿的眼中,红鸾现在的一切都是她的;红鸾在宫中越是风光她就越恨红鸾:能得太皇太后宠爱的那人应该是她,做上九品女官的人也应该是她,宫奴院的实际掌理人也应该是她。

听人说红鸾有不少的银子,哪天离开皇宫后就能买房买地的舒服过一辈子毗——那些银子当然也应该是她的!当初,可是她应该进宫为奴而不是红鸾。

春儿也许不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可是她在市井之中长大,跟在她父亲身边早就学会了察颜观色,早就知道应该如何才能活下去并活得好;对”她是极懂看形势的,得势之时她能趾高气扬的把人踩到地下去,可是失势之时她同样能做到卑躬屈膝。

这是她和宫中很多人不同的:宫里的人当然很多都惜命胆小,遇事也会见风使舵,可是她们和春儿依然是不同的;春儿同样是为了保命但她不是因为胆小怕事而低头,只是看到事情不好就弯下腰等待机会反扑。

得势之人失势之后很多自己都不能接受,可是春儿却不会多考虑什么脸面,她在这一点上同红鸾有些相像:就是为了活下去,然后就是想活得更好些。她和红鸾同样都走出身市井,只是一个是乞儿,一个是做人贩子生意泼皮的女儿。

现在,说春儿恨不得食其红鸾的肉、喝红鸾的血,都不足以形容春儿对红鸾的恨;就是因为春儿恨红鸾入骨,所以她更能忍;一个泼皮无赖的女儿当然不会有什么骨气。

春儿挣扎起身”很痛快的跪倒在红鸾的脚下:“奴婢错了,请大人高抬贵手。”做是一回事儿,并不表示她真得能心平气和”所以听上去平静的话其实是她咬着牙说出来的”每个字几乎都带着她的血。

她却并不后悔。就如同她原本在继母手中诗生活,天天的委曲求全是因为她没有其它法子可想,却并不表示她不恨不怨不想着报仇;如果没有红鸾的话,她早晚会找到机会把继母弄死的。

昭容娘娘不喜欢人惹事生非,春儿很清楚,如果此事闹到昭容娘娘面前倒霎的人定是她:昭容娘娘的胆子小得就如同兔子,怎么可能敢说太皇太后的人有错?她刚刚不过是因为认定捏住了红鸾的把柄才会那么理直气壮的。

现在那个把柄不可以用”昭容也只会责罚她的时候,她当然只能向红鸾低头:如果她知道红鸾的真垩实身份不能说、不敢说的话,她就绝不会跪倒在红鸾的脚下。

跪呗,春儿跪下后很快就把心中的气抚平了,跪一跪又不会少块肉,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只要活下去,那么以后就有机会可以让红鸾跪在她面前,把今天所受的都加倍讨回来就好。

她看向红鸾眼中的恨意已经被她掩饰的不见了:“奴婢绝对不敢再冒犯大人。”她是真得拿得起也放得下,说出来的话已经真得平平静静。

红鸾听得眼睛眯了起来,如果这里不是御huā园,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宫人在——一红鸾动了杀机。

春儿看着红鸾又叩了三个头:“奴婢罪该万死。”,她就是要红鸾没有借口可以弄她死。

杏儿听得眉头微皱,目光在春儿身边的宫人身上一转,其实她真得不介意多杀一个人;只是在御huā园里大白天弄死两个人并不容易,要带回宫奴院也不可能不被人看到。不然,她真要出手为自家的夹人除去后患。

她是久在宫中之人,早已经失去良善的本心,只要能活下去对她来说杀人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宫里哪天不死人的?反正又不是她亲自去动手。

红鸾看着春儿笑了笑,笑意全是森冷的杀机:“你不必在我面并伪装的,你知道我不会上当的。”

春儿却依然是叩头请罪求饶,她扫了一眼身边的同伴和杏儿,以目光告诉红鸾:她现在的所为其实并不是做给红鸾看得。

她已经如此求饶,也不过是刚刚话说得极为无礼,从哪个方面来说红鸾如果真要下杀**手,都有些说不过去;春儿看着红鸾的眼睛又叩了一个头,用行动告诉红鸾:不就是一个头嘛,你让我叩我就叩。

红鸾盯了春儿一眼,看向了春儿身边的宫人;今天,她不能杀了春儿,也就不必多费口舌。她和春儿是互相了解的人,都知道再狠的话也不能吓到对方、再软的话也不会让对方心软的。不死不休!

566章 吃掉

春儿的父亲刘大,其实是死在红鸾的手上;这一点,春儿明白,红鸾也没有忘掉。

在红鸾看过去后,那个宫人不用红鸾开口、也不用杏儿动手就爬过来跪下叩头请罪;她现在有些后悔阴春儿了:春儿不死,她的麻烦就大了;可是看眼下,春儿是不可能死得,因为春儿根本就没有半点硬骨头。蹦章吃掉

红鸾看着春儿和那宫人一起叩头,然后拍拍手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同你们一般见识了,不然倒显得我小气似的;只是以后见到我要有规矩,再有第二次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春儿同来的宫人在心中苦笑,这这算是好说话的?不讨想想红鸾原本做过的事情,现在所为还真能当得起好说话三个字:“奴婢秋儿谢过大人,谨记大人的话。”

春儿叩头也不慢,听到红鸾放过自己心中暗笑,果然是做了官儿就有顾忌,被自己几个头叩下来就放过了自己;如果换成自己是红鸾”是绝不会放过红鸾的。

红鸾看到春儿叩完头道:“春儿,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向来说话算数的;不过我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教你一个乖,在宫里凡事都讲规矩的”不守规矩的人就是寻死。”她说到这里俯下身子:“不要和我学”因为你太笨了。”说完她直起身子来看着春儿有些泛青的脸笑了笼

“杏儿”你叫几个人过来一起送她们去宫正大人那里,太皇太后那里请尚宫大人使人再送新鲜的果子过去。”她可不想等春儿来谋害她时再动手:“太皇太后的事情可耽搁不得。”,

“你一——!”春儿虽然打定主意要忍了,可是听完之后也忍不住惊怒出声;她肯忍下心头的气向红鸾伏低做小,就是想让红鸾放过她,如果知道红鸾不会放过她的话——…市井之人是没有骨气,可是却都很光棍儿”就是说到头来就是一个死字的话,他们是打死也不会低头的。

所以红鸾这几句话让春儿忍下的气统统的冲上来,冲得她脑子直发晕:“你堂堂的正信居然说话不算数,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看不起?”她当然知道红鸾不会因此而放过她,可是她气得双眼发黑话就不经大脑吐了出来。

红鸾看着她很吃惊:“你怎么能如此抵毁我的名声,还在我刚刚决定饶过你们对我的不敬之罪后?说起来我不久前也只是说你们如果认错,我就会考虑原谅你们——…可没有说一定会饶过你们;但是刚刚还是决定原谅你们,春儿你却如此说话岂不是太伤我的心了?”,

她做出伤心的样子来:“唉,这年头果然是好心没有好报啊,有错就是要有罚才成;不然你们嘴巴里说着知错了,心中还不是一样没有真正的认错。”

春儿气得头都有点发痛了:“你还敢说饶过了我们,你明明让人送我们去宫正大人那里,还敢空口白牙的说饶过了我们!”她不只是生气红鸾耍了她不饶她,更气红鸾居然还在睁眼说瞎话。

红鸾摊开手很无辜的看着她:“你怎么可以如此说话倒打一耙?看来你是入宫没有多久啊,相信你身边的这位是明白人懂得;我只是慈安宫的正信,兼着御书房的差事儿,能责罚你们什么?”,

“只能是责罚你们对我的不敬之罪,可是像你们差事当中出得错,尤其是偷吃太皇太后的果子之罪,那可真不是我能处置的;刚刚你身边的这位什么,叫秋儿是吧?秋儿可是说得明明白白,我怎么能乱来呢?你们的这些过错当然要交由宫正大人去处置才对。”

红鸾看着春儿:“你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你现在说不出我哪里言而无信的话,那可要让杏儿在宫正大人面前多列你们一条不敬上官的罪过;不是我言而无信是你们实在太过可恶,居然当面就敢抵毁我的名声,我岂能就这样算了?!”

春儿气得大叫:“好,好,果然是你;不过你不要太得意,我们到了宫正大人那里自然会分辩清楚的,只有那两枚果子就能入我们的罪?我当然可以向宫正大人说明,那是你强迫我们咬下来的。”,

她看向身边的秋儿:“我们就这样说,定能让宫正大人明白事情的经过还我们一个清白的。”她虽然恨极秋儿,但是此时相信秋儿也和她一样,知道要携手才能共度难关。

红鸾闻言笑了起来看向秋儿:“是吗,秋儿?”她笑得时候示意杏儿拣起那个秋儿咬过的果子:杏儿把那个咬过的果子在里抛来抛去,看也不看秋儿。

春儿马上明白过来大叫:“不要上她们的当!”

秋儿却已经对着红鸾叩下头去:“大人,奴婢因为肚子不舒服内急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春儿姐姐在吃果子。”她说完又重重的毕了一个头。

春儿她已经阴了,仇结下后看春儿今天和红鸾大人相争的样子让她有点心寒,心知春儿的反扑定会极狠;此时听到红鸾的暗示,她当然知道应该如何选才对自己最有利:到了宫正大人那里,就算是能查清楚她也少不了要吃些刑罚的苦头,而且以后还要小心应对春儿。

还不如卖正信大人一个好,能攀交上正信大人还能除了对头,她根本就不用去细想、多想;对于春儿的大叫,自然是不会听到了耳朵里。

红鸾闻言点了点头,杏儿把那个果子在手里抛了抛,然后取出帕子来擦了擦递给秋儿;秋儿看看杏儿再看看红鸾,拿起了那个果子来。

杏儿和红鸾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看秋儿,她们看得是天上的白云,杏儿还指着一朵云道:“好像一匹马儿呢,是不是,大人?”

春儿就看着秋儿把果子放到了嘴边一口一口的吃下肚,她呆呆的看着一时间脑子没有反应过来;秋儿越吃越快,很快把果子吃完后又把自己咬下来丢在地上的一块拣起,擦过后也吃下了肚。

秋儿吃完后把余下的果核咬碎,然后就丢到了一旁的草丛里,对着红鸾叩头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杏儿却自身上取来酒壶来:经过上次后她多了一个习惯,学着孟大人用小酒壶带茶水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就连杏儿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她取出来给秋儿。

秋儿接过来连喝几口水都是用力软漱嘴巴才咽下去:她不是不想吐在地上,可是怕一会儿宫正大人的人过来看到水迹起疑;如此一来她嘴巴里干净的没有果子味儿,也没有果子的残渣在了。

567章 贾昭容

春儿在秋儿把最后一口水咽下,酒壶也还给杏儿的时候就狠狠的扑向秋儿,揪住秋儿的头发就狠狠的打了过去;她终于明白秋儿为什么把那个果子吃掉了,不敢相信眼前这些人为了枚果子居然如此的大费周折,但她却知道后果是什么。

可是她并没有打上秋儿人就被红鸾一脚踢得滚出去,她身子向外滚去却还是骂道:“你们不得好死,绝对会不得好死的!”她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没有想到宫里的人如此可怕。

红鸾看着滚出去撞在路边石头上的春儿笑道:“好死不好死的倒也不用你担心了,你还是顾好自己吧。现在人证有了,绝对有说服力,可不比杏儿刚刚一人哦;而且物证更全了——毗你们取来的果子可是有数目的,现在一枚上面有齿柔并且还少了一枚遍寻不获,你说宫正大人会如何判呢?”

春儿勉强爬起来:“你们陷害我……”

红鸾柳眉倒竖:“你刚刚因为被秋儿发现偷嘴吃,说好话不成和秋儿扭打一起被我撞见,现在还想连我也诬蔑吗?你好大的胆子,秋儿、杏儿,你们还不把她绑了送到宫正大人那里去!”她可不是只想收拾春儿,借此也想知道倒底是谁把春儿弄进宫里来的。

春儿到了宫正大人的手里,依着春儿的所为如果不是去浣衣局就会打发她来宫奴院,那个把春儿弄进宫的人,当然不会让春儿这枚棋子还没有起作用就废掉,应该会出手救春儿的;而到时红鸾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寻到那个把春儿弄进宫里来的人。

看到春儿时她怕的并不是春儿,而是把春儿弄进宫的人;红鸾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才成,底细被人看穿的可怕让她毛骨悚然:能查到春儿”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查到她真正的出身来历呢?如果此人和那位害死她们一村人的殿下有关,或是那人根本就是她的仇人,那后果……。

就算此人和红鸾的仇人无关,可是天知道此人会不会把红鸾的真正身份揭穿:红鸾不敢冒这个险;她定要找到这个人,然后除掉此人。

春儿没有想到红鸾说得就好像是真事一样,而秋儿和杏儿所为所言也好像是她刚刚偷吃了果子;如果不是春儿自己所为,她只怕也会相信她刚刚真得偷吃了给太皇太后的果子,她心中大急。

“红鸾,你不要太过份,放我一次将来我也放你一次好不好?”她知道此时求饶是不管事的:“我倒底不会是死罪,你明白的。”

红鸾淡淡的看她一眼:“我,信不过你。”然后她摆手:“走吧”把她送到宫正大人那里;我还有事儿就不去了”,”看一眼秋儿她给杏儿使个眼色:“秋儿是吧?以后有机会多多来宫奴院走动走动。”

秋儿嘴唇动了动看看春儿没有敢说话,红鸾对她轻轻的摇摇头,然后看一眼杏儿转身走了:那意思是让她去找杏儿说话。

红鸾懂她的意思,她是想求个免罚的法子;此事闹到宫正那里”春儿却是不会死的,而且事情闹得这么大,贾昭容也不会饶过她:她还是很怕贾昭容的板子,所以想求红鸾给个法子自救;只是有春儿在她不便明言,同样有春儿在红鸾也不便直接对她说什么。

秋儿,红鸾还真是有用的”当然不会任她被贾昭容打死:如果春儿的进宫和贾昭容有关,那春儿出了事情贾昭容定不会饶过秋儿的;再说五殿下的生母啊,红鸾也对她很有兴趣儿:五殿下可以说是眼下她最为怀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害死她们一村人的大仇人。

只要一个眼神杏儿就明白红鸾的意思,微微点头让红鸾放心就拉着痛骂的春儿向尚宫局而去;红鸾走了没有几步路就听不到春儿大叫的声音,看来是被杏儿堵上了嘴巴。

其实秋儿的下场也能看出贾昭容是不是和春儿的入宫有关;红鸾眯起眼睛来,她以往还真是没有过多注意过贾昭容,因为她在宫里实在是太过默默无闻了。

贾昭容从来没有过多的丁点要求,也不是不和其它妃嫔交往、也不是在她的宫殿里不出来走动,可就是从来不会让人注意到她,很容易就会忽略掉她的存在;如果她不是为先帝诞下了五殿下,只怕她一辈子就会只是采女:她原本的出身只是个宫人,而且家丰只是平常的百姓。

直到现在贾家也不是京中的显贵人家,她可以说是丝毫没有外力可借,所以她能不争不闹的在宫中生活也是聪明之处;也因此宫里没有人对贾昭容正眼相看过。

红鸾的心中忽然一动:先帝不是一个好色之人”如果贾昭容当真没有任何出色的地方,怎么会让她有身孕的一一要知道低位份的妃嫔被幸后,要不要给她们一个有孕机会全在皇帝的意思。

贾昭容不是生了一个孩子,头一个是位公主还是长公主,不幸天折了。红鸾的脚下猛得一顿:贾娘娘当真不是平常人啊,单凭能让宫中这么多人这么多年都忽略她,任她默默的生活在宫中,远离几乎所有的纷争m是平常的人能做到的吗?

红鸾现在细想,居然连见过几次面的贾昭容的长相都想不起来:能让人忽略到如此地步,就不是性子如此就可以完全解释的;看来,她同样是被贾昭容给骗了。

当然,也不能就说贾昭容当真就是个心机深沉到可怕的人,或许她是真得不想掺和宫中的争斗想置身事外;至少,目前来说不管是五殿下还是贾昭容都没有对红鸾不利过。

真是越烦事越多,元华那里要防她想要卸磨杀驴,丽贵妃和福王的谋算还不知道结果如何”而紫玄和纤纤那里也不是能相信的人,还有个隐在暗处的手认为它会动的红鸾,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她已经足够头痛的时候,春儿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连带着向来不引人注意的贾昭容都让她无法忽视起来。

登基大典将临,各方都快要动手了吧?红鸾抚额,她的头有些胀痛,看来是应该好好的睡一觉才成了。

568章 海棠与假山

红鸾真得回到宫奴院就睡了,睡下就是天晕地暗,直到日头西斜她肚子饿得狠了才醒过来;她一边掀被下床一边叫人,进来的人是杏儿和招娣。

“二丫呢?”,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实在是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不过杏儿等人已经见惯,早就见怪不怪的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招嫣把衣服给红鸾披上:“二丫去追查六局字人的事情,好像是有点儿眉目了,可能很快就能知道那个穿土黄色衣裙的人是哪个宫里的。”她给红鸾穿好裙子扶她到妆台前坐下:“今天下午康王爷打发人送了些果子”并没有特别的纷咐”我们给了来人几百个大钱让他走了,没有惊动大人”

“康王爷?”红鸾微微皱起眉头:“送来的什么果子,我看看。”今天怎么和果子这么有缘份呢”她想到春儿看向杏儿:“怎么样了?”

杏儿接过招姊手中的梳子来给红鸾梳头:“春儿被打了板子”明儿送去浣衣院。”她看着镜中红鸾手中的梳子停下不动:“到现在为止没有人去为春儿开脱”贾昭容在太皇太后面前请了罪,太皇太后并没有责罚她。”

她耸耸肩膀:“秋儿被打了”刚刚送过来的消息,听说打得还不轻呢;看贾昭容那么娇怯怯的样子,好像连只蚂蚁也不敢踩死,却没有想差点把秋儿的腿打折呢。不过也恩赏了秋儿伤药,好像完全是迁怒一般,并没有要把秋儿赶出来的意思。”

“秋儿那里,可说好了?”红鸾伸手挽了挽头发:“不要梳起来了,直接绑在后面吧;这么晚了也没有其它事情可做。”

杏儿取了桃红色的头绳儿给红鸾绑头发:“说好了,没有让她实话实说;原本秋儿是不可能为我们所用的,不过贾昭容用这个春儿压了秋儿一头,又把她如此暴打一顿,现在要收买秋儿倒是很可行了。”

红鸾点头:“有那个她吃下肚子的果子,你就是让她实话实说她也不敢的,不管贾昭容能让她多么忠心,此事她也不会对贾昭容说出实情来;何况她可是和我们一起陷害的春儿,她如果不能收买的话,你大可以……”她说完一笑:“不过看那个秋儿,倒是个知进退的人,应该不会让你为难才对。”

杏儿笑了起来:“就是,她如果让我为难,我也只好让她为难为难了。”她把红鸾的头发绑好,又用梳子理顺后看看很满意的样子:“大人的头发真好。只是,昭容向来在宫中少事,您怎么就注意到她了?还有那个春儿,和您过去有过节?”,

“有过节。”红鸾点头:“她们一家人差点害得我失了清白身子和名声,她后来更是想让个老男人糟踏我的身子和名声;而我一…”她看着镜中的杏儿的眼睛:“让她家破人亡了;你说,这算不算是过节呢。”

杏儿手中的梳子“啪”,得掉在地上,然后她回过神来吃惊的叫:“那今天就不应该这样放过她,怎么也应该把她除掉才能绝后患。”她是真得被红鸾那句家破人亡吓到了,不过回过神来她想到的就是红鸾的安危,留着这么一个仇人在宫里实在是太过危险。

“好在她去了浣衣院,只是她的罪过不大,现在还不清楚她是去外院还是内院;如果是内院她就有可能再回来,实在是留了条尾巴啊。”杏儿槎搓手:“当初您为什么不把她一并解决了?”她说得有些不顺口,因为没有想过红鸾真得杀过人她误会了红鸾话中的意思。

红鸾看看她:“我当初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杏儿叫了一声:“她,还能入宫?”然后她顿足:“总要打听清楚她是去内院还是外院,不然只怕是后患无穷。”如此深仇那春儿绝对不可能放过她的红鸾大人。

此事已经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的确是春儿一家害红鸾在先,可是最终春儿却家破父亡又险些被毁了清白,换作谁是春儿能就此善罢干休?如果她永远见不到红鸾倒还算了,只要见到了就不可能放过红鸾的。

红鸾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定要打听清楚了。”只可惜浣衣院不是她能伸进手的地方,不然绝对不会再留这个祸患在身边的。

原本她以为凭春儿所犯的错会被打发到宫奴院来,倒底春儿所为不是天大的罪过,应该不会被送到浣衣院去才对;可是事情终究还是脱离了她的掌控,宫正大人没有把春儿送到她的手上。

“宫正大人今天可去过什么地方吗?”红鸾忽然问道。她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总感觉春儿会被发落到浣衣院里是有人动过手脚。

杏儿偏头:“宫正大人只是去御huā园查看了一番,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几张画,画得是御huā园的菊huā。奴婢们并不知道那画是谁所画,因为宫正大人的身边当真是泼水不进的。

红鸾轻轻叹息:“你们也不能太过在意宫正大人的行踪,引来宫正大人注意或是不快,我们可真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宫正大人的身边人才当真是只认她一个人为主,就算是宫中的其它的贵人,也不要想自那几个人嘴里问出什么来。

菊huā啊;她微微挑起眉毛来,好像就在前不久的时候,容嫔娘娘说过要画菊huā的,不会有那么巧吧?

康王送来的果子被招嫣拿进来,只是平常的梨子,除了大些汁水肥嫩外也没有其它的不同;红鸾把玩着梨子,想着康王的为人忽然把篮子拿到手中仔细翻开:康王那种性子绝不可能会想到用果子来传递什么,如果真是另有用意的话倒有可能会在篮子上。

篮子仔细的翻看后,果然在底部抽出了一条有竹篮子颜色相近的薄布来,上面也只写了几个简单的字:御huā园海棠旁边的假山,速来,事关尔的性命。

红鸾看着那字眼睛直了,不是因为事关自己的性命而是因为御huā园的海棠树可不少,并且不是种在一处的;而假山旁有海棠树的她知道的就有三处地方;她看向身边的杏儿,杏儿看着她可怜兮兮的伸出一只手掌,五个手指撑开。

五个!我的天。红鸾的头,大了。

569章 紫

杏儿看着红鸾:“我们要先去哪里?这几个地方,距离可不近呢。”她说完看看外面的天色:“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要在落宫钥前找到康王爷;”她苦笑了一下:“好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事关性命,当然不是打发十几个人去寻就可以的;打发十几个人去寻,那找到的再报给红鸾然后再去假山那里,康王爷会不会生恼放一旁,时辰来不来得及也不考虑,单把事情弄得这么大就是件不好的事儿。

红鸾抚抚额头:“我想,只能一个一个去寻了;现在我们院子里也不是风雨不透的,能少惊动人就少惊动人,再说让宫里的人发现我们宫奴院的人在御花园里闲逛,定会让人生出疑心来的;到时就算是寻到康王爷,如果王爷所说是真有其事,只怕也无法免灾的。”

杏儿叹气:“只能如此了;宫中严禁宫人单独行走,还是奴婢陪您过去,多少也有个照应。”她没有其它法子:“不过,也有可能是康王爷的恶作剧。”

红鸾摇头:“康王爷现在已经出宫开府建牙,他应该不会只是为开玩笑而如此做得。”她微微皱眉头;“但是也不可不防。”康王到底是丽妃的儿子、福王的一母同胞之弟,他在此时送篮梨子来示警,总有些说不过去。

说到底,现在的红鸾和丽妃颇有点对立的意思,康王爷又怎么会给她送信呢?不去是不会知道康王的用意,被蒙在鼓里如何应对?去还是要去的,不过却要十二分的小心在意。

为了找康王所说的那座假山,红鸾和杏儿在御花园里兜了不小的圈子,找到第四座假山时才发现了假山附近远远的就有人影晃动。

红鸾没有冒冒失失的走过去,而是带着杏儿隐到了海棠树后;这里的海棠树是御花园里最多的,也是年头最长的,每株树都不是红鸾能抱得过来;藏起她和杏儿的身形倒是一点儿也费力。

海棠树是最大最多的,可是假山却是最矮的一座的;而海棠树也距那假山很有些距离,中间有四季常青的灌木隔开了。

那个亭子倒是不小,建在光滑垂直如镜面的小小峭壁上,倒是有几分味道。亭子里并没有点起极为明亮的灯火来,只有几盏灯笼发出昏暗的光芒。

仰起头红鸾也只是看到亭子里有几个人,却看不到是谁;而守在山下的太监宫女们,远远的也看不清面目,打得灯笼是那种向前照射的,就算是走到那些人面前,红鸾也不会看清楚那些人的长相。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那种灯笼还是先皇后做出来的,只为了晚上出来走走时,能比普通的灯笼看得清路。

如果是康王召红鸾前来,假山下应该就会按排红鸾认识的人才对,而且也不用弄得这么神神秘秘吧?怎么看假山周围的人都有点不对劲儿,尤其是她立在树后一段时间后,还发现几个隐在大石或是树后的人。

幸亏红鸾和杏儿远远的就藏了起来,不然没有走到假山前就会被人发现的。也是因此红鸾在树上等了半晌,虽然风平浪静的好像没有任何危险,可是她依然不敢上前。

不多时假山上有人下来,却是太子妃身边的冰儿;她下山后四处张望后就匆匆的离开了,专拣着无人、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走:显然她是偷偷一个来的,在宫中被人发现单独行走不大不小也是个罪过呢。

红鸾看到冰儿后和杏儿交换了目光,然后看向山上生出预感来,那山上的人绝不可能会是康王了;会是——,福王?!

那康王此举又是什么意思,福王可是康王的同胞兄长,他在这里密会冰儿当然是有谋划,康王可能会出卖福王吗?还是福王让康王如此做的,那福王的用意又是什么。

红鸾在看到冰儿的霎间,她的脑子就乱作了一团;现在的她更不敢乱动,紧紧贴在海棠树上,等着假山上的人下来;那上面的灯笼并没有动显然还有人在上面的。

可是好一阵子也没有动静,就在红鸾很不解的时候,却又来了人!来人却不是单独自己,而是带着人一起过来,因为都穿着斗篷遮住了头脸,红鸾并没有认出来人是谁来;只是来人当中那个好像主子的人,裙子好像是紫色的。

有着暗金花纹的紫色,在灯笼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点光华来,让红鸾眼尖的发现;不过灯光昏暗,红鸾不能肯定那裙子就是紫色的。就算是紫色的,凭此想找到那人是谁也难如登天,因为那种花色的衣料在宫中并不是如何出奇,再加上各宫主子们赏下来的,宫里少说也有百十人有那种裙子的。

式样因为那人走得很快,并且红鸾也只能看到她斗篷下的一小截裙子,没有看出是什么式样来;虽然有紫色衣裙的人不少,可是只要是贵人衣料相同式样也不会是相同的,尤其是上面的绣功——可惜的这些红鸾都没有看到。

那如同惊鸿般的一抹紫色闪没在假山石后,再也看不到了,而假山虽然不高,可是假山上的人说话却没有传下一丝半点来。

红鸾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不想再看下去想离开了:康王让她来就是为了看这些吗?应该不会,说不定这本身就是个陷井,她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她对杏儿使个眼色,两个人握住对手的手时,都感觉到对方掌心里冰冷的潮湿;她们小心的后退、后退,不想踩到任何东西发出任何的响声,所以走得极慢。

就在此时假山上传来一声模糊低喝:“你、你胃口太大了些吧?小心吞下去胃疼。”

红鸾和杏儿听到冷不丁的被吓出一身汗来,站了一小会儿再没有声音传来,才急急的绕一段路走开了;她们没有沿原路回去,生怕来时有人看到回去被人捉着正着。

她们也不打算去第五处有海棠树的假山,现在只想赶快回去;刚刚假山上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虽然只看到一个冰儿,可是后来的两人显然是女子,宫中的秘谋被人撞到就只有死路一条的。

570章 灯笼

红鸾和杏儿远离那处假山后脚步也就放慢下来,在宫中行走当然要讲究仪容的,好像逃命一般的急奔不引人注意才怪;她们主仆二人犹如同平常的样子向宫奴院行去,谁也没有说话。

走过牡丹花圃后杏儿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在抬头的霎间差点没有惊呼一声,幸亏她机灵的很马上低头欠身向对方行礼;对面行来的人不是冰儿是谁。

红鸾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不过她还是走过去:“这么晚了,妹妹还在当差,当真是辛苦了。”她的目光扫过冰儿身后的人,发现是个极为陌生的面孔,可以肯定没有在太子妃的身边见过。

冰儿笑着行礼:“大人。奴婢可不是在当差,只是趁着有个闲功夫出来和小姐妹们说了会子话儿;大人这个时候还在忙,才真是辛苦呢。”

红鸾淡淡一笑:“宫奴院的事情就是如此,总要不时的出来看看她们的差事做得如何;不能等到贵人们斥责了才知道有人不用心,差事而已,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她有宫奴院的差事,多晚在宫中行走都有便宜的借口——只要不是她一个人就好。

冰儿上前两步弯了弯腰:“上次大人指点的绣法当真是极好的,原本还想着去请教大人的,不想今天晚上却遇到了大人;”她掏出手帕来:“不知道大人有没有空闲……”说着询问的话,可是身子已经凑到红鸾的面前。

“大人,元华良娣今儿见了太子妃,不知道和我们娘娘说了什么,她走后我们娘娘少见的没有发作;”她小声的、飞快的道:“奴婢只是在娘娘的口里知道,事情好像同您有关;我们娘娘笑着说了一句‘原来,她们也不放心却想让本宫开这个口’。”

红鸾仔细听着却很专注的拿过帕子来看,听完后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很不错,比我绣得要好太多了;我近来没有时间动针,反倒是眼高手低的厉害,冰儿你千万不要说什么指点,不然我真要羞死了。”

冰儿又恭维了两句,红鸾说了说花蕊的绣法,两人便分手道别;就算是杏儿在一旁也没有看出什么来,只是奇怪这个冰儿缠着自家大人做什么。

红鸾带着杏儿走了冰儿才带着人向东宫而去,冰儿身后的人道:“为什么要和她说那么多的废话,她其实早晚会倒霉的,不过就是枚棋子罢了。”语气对冰儿极为尊敬,几乎要把冰儿当主子来敬着了。

冰儿一笑:“你知道什么。”她回头看一眼:“多交好人总是没有错的,不管日后哪个发达了,至少不会和我们过不去不是?走吧,要快点了,万一娘娘问起来你可知道怎么回答吗?”

那小宫女笑着点头,却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红鸾的背影,眼中却没有话中的轻视反而有些亮亮的;生为宫人能做到红鸾正信那样,才不枉为人一场吧。

红鸾和杏儿因为遇到冰儿,不想走冰儿来得路:免得被看到冰儿的人再看到她们主仆走过来,有个万一的时候总会有点麻烦的;在宫中小心驶得万看船,她们还是决定绕个远:反正对冰儿说得也是巡视,绕远路倒很说得过去。

她们绕开后,这条路要小的多半晌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倒让杏儿松了口气:“唉,真是吓死我了。”

“什么吓死你了?”康王的声音传来,却是自一处湖石后转出来;湖石那边有条路,他是自那条路走过来刚好听到杏儿的话罢了;如果不熟悉附近的人,定会认为康王是躲在大石后面偷听。

杏儿和红鸾都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行礼:“见过王爷。”她们主仆原本是想找康王的,可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却被吓得半死,好不容易逃离再也不想见到康王时,康王就这样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很让她们主仆有些哭笑不得。

康王摆手不耐烦的道:“起来起来,你们、对,还有你,统统站远点,我和红鸾正信说几句话。”他还是那么直率,上来就开始打发人;不过他没有忘掉杏儿的话问红鸾道:“什么吓到她了?”

“回王爷的话;”红鸾第一次面对康王时用上十二分的心思:“她跟我出来巡视宫奴们的的差事做得如何,因为奴婢不习惯带着灯笼那么费事儿,这里人少树多黑漆漆的她才一惊一乍的说吓到了。”

康王点点头:“本王让你赶快来寻本王,你怎么还巡视什么差事?你的性命不要了嘛。”

红鸾吃惊的抬头:“王爷什么时候打发人召奴婢了?”她不能承认看到了康王送来的字:“奴婢、奴婢近来当差勤勉用心没有做错何事,不知道有什么性命、性命之忧。”

康王看看她顿足:“太皇太后、母妃,两位兄长都夸你聪明,你怎么就这么笨呢;本王赏你的梨子可收到了?”

“谢王爷的赏赐,梨子极好极甜……”红鸾继续装糊涂。

“你就没有好好看看那篮子?”康王不可思议看着她:“本王平白无故的赏你梨子,你就没有多想上一想,可能是本王有事儿要告诉你?”

红鸾一脸的不可思异:“王爷有事儿要告诉奴婢?那王爷吩咐吧,奴婢听着呢。”

康王恨恨得再跺脚:“起来吧起来吧,真是没有想到你是个笨的,算了,反正本王也看到你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要大祸临头了?再不快些打算,身首异处那就是不远的事情。”他说得很认真,根本不像是开玩笑。

红鸾在思量的才是,如果她真得有什么大祸,康王为什么会来救自己?嘴上却道:“求王爷教奴婢、救奴婢。”康王看来并不知道那海棠树假山上的事情,世上真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嘛。

康王看着红鸾,然后又把灯笼拎过来仔细看看红鸾,最后他摸摸下巴:“要不,你去出家为尼好不好?”

红鸾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王爷,您说什么?!”好端端的康王为什么要让她出家为尼呢,这又算是哪门子的性命之忧。

571章 嫌恶

红鸾看着康王,很怀疑他就是闲得无聊拿自己开心的:出家为尼?进得宫来想出去,而且还是出家为尼——那可不是她能想的,也不是谁都可以出家的。

一般而言只有宫妃有出家为尼的资格,她们无子无女年纪又不大,留在宫里不太好就打发出宫去皇家庵堂里出家为尼,虽然是青灯古佛有些凄凉,可是相比其它寺院的女尼来说,至少她们是衣食无忧的;只是,没有随意走出庵堂的自由罢了。

像红鸾一个小小的九品正信,她去出家为尼不是玩笑是什么?她看着康王头疼起来,现在她倒是有些相信海裳树假山上的事情同康王无关了。

“王爷,现在天寒露重,您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红鸾看着康王带着恳请;老天爷,您就让康王回去吧。

真不知道康王怎么会想起来捉弄她,还是因为丽妃这些日子因自己而很不快?

“出家你不愿意?有什么不愿意的,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不就是削去三千烦恼丝嘛,如果你真不愿意的话,那就留着头发吧;”康王又把灯笼放在红鸾面前,他手中的灯笼也是那种先皇后做出来的,使得他能看得清楚红鸾,可是红鸾却看不清楚他,“要不再把头发留起来还俗还真要有一两年的时间,很烦人的。”

他说到这里挠了挠头:“万一,本王不小心把你忘了,那可真就对不住你——你只能真得做一辈子的尼姑了;”他看看红鸾忽然咧嘴一笑:“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好,吃穿不愁又无儿女之累。”

红鸾偷偷的翻一个白眼,在心里嘀咕道:这么好,你怎么不去做和尚?她当然不敢说出来,抬头正好看到晃动的灯笼,使得她只看到明晃晃的灯光和黑乎乎一团的康王。

她被那灯光晃得眼睛不舒服,又不敢让康王拿开,便稍偏一点头微垂下眼皮;因为灯光的缘故,地上枯黄只留一小截的草儿,还有远些的树木都看得很清楚;灯光,照射出去很远,十几步外的树梢上还有微弱的灯光在晃动。

无意看什么夜景,她只是无意中看到的。可就是这无意的一眼,却让她的心头忽然间就是一惊;刚刚杏儿之所以会开口说话,是认为附近没有人。她和杏儿会认为附近没有人,是没有看到湖石那边的路口有灯光晃动——就算是湖石遮掩,以这灯笼的亮度总会让她们主仆看到些的。

但是刚刚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就像她对康王所说的那样,不论是哪个方向,都没有任何的一丝灯光照射过来:晚上,人打着灯笼走路,人未到光会先到的。

红鸾的身子猛得一冰,就如同是被人狠狠的按进了三九天的冰水中,冷得她几乎打起颤来。

“王爷,奴婢不敢。”她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常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奴婢没有那种福份,可以代主子们去佛前修行。”除了皇帝大行之时宫中有可能会打发出无子无女的低位份妃嫔出家为尼外,还有就是贵人们在佛前许愿,弄个替身去出家修行伺候佛祖。

能代贵人们出去修行当然要是身家清白,且贵人极为相信的人了;红鸾是宫奴出身,怎么可能代贵人去佛前伺候呢?

康王摆手:“哪个说让你去做替身的?本王就是想让你出家罢了,你真得不愿意?这可真有点为难了;”他又把灯笼在红鸾头上晃了晃:“依着本王,你去出家过个半年六个月的,本王再让你还俗,赏你一个小院再给你点银子过活,不是很好吗?”

他的声音猛得冷厉起来:“不会是本王错看了你,你真得有那攀龙附凤的心?”龙字,被他咬得极重极重。

红鸾连忙叩头:“奴婢万万不敢。”她还真有攀龙之心了,只是不能告诉你;她在心里嘀咕了两句后道:“王爷,奴婢不懂王爷的意思,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惹得王爷着恼了?”

康王为难的摸摸下巴:“你没有做错什么,不,就算你没有做什么当然也是你的错;不是看你为本王尽过心,本王还真懒得理会你,直接让人绑了你打杀反而干净的多。”他说得轻描淡写,在他的眼中,心中,一个半个的宫人太监还真算不得什么。

红鸾听得心头一紧:“王爷请息怒。”她真得不明白康王到底想说什么,再加上对灯光的疑惑,她应对的极为小心生怕让康王有借口当真打杀了她。

康王此来是他的意思,还是福王的意思。抑或是丽妃的意思?她的后背的中衣已经湿透,被夜风一吹凉嗖嗖的,很是不舒服。

“王爷,奴婢不是想抗王命,而是身上的差事都是太皇太后的亲命,奴婢不敢……”她抬出了太皇太后来,为得只是能早些脱身;她真得不想再和康王纠缠下去。

可能是因为夜色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附近没有其它人,红鸾感觉康王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样子,给了她极大的压力,使得她呼吸都有些艰难。

康王极为不快:“你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本王不是好心救你,哼!”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再回头看看红鸾问道,“你,当真不想去出家为尼?又不是真让你出家,只要半年左右本王就会把你弄出来的。”

“奴婢不敢抗太皇太后之命。”红鸾在心里直接道,不想:你自己刚刚也说了,万一忘了她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尼姑——康王爷把她忘到脑后的可能性很高,高得几乎可以让红鸾确定她出宫出家后,康王很快就不会记得有个宫人叫做红鸾,更不会记得被他送到庵堂去了。

康王大大的皱起眉头,走过来用手指勾起了红鸾的下巴来,打着灯笼又看了看红鸾:“你会不会马球?”他的目光很些嫌恶,如果不是这么近的距离,红鸾还真得看不清楚他眼中的嫌恶。

红鸾心中更为不舒服,大晚上叫人家出来差点撞破某人的“好事”而丧命,然后就是逼她出家:她到底哪里招惹到康王,真是无妄之灾。

572章 生米熟饭

红鸾很干脆的摇头:“奴婢不会。”

“蹴鞠呢?”康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红鸾依然摇头:“奴婢不会。”她原本只是个小村姑,家里有几亩良田日子过得去,不用她去帮忙什么的,可是那日子也没有好到让她做个大小姐,去学什么骑马和蹴鞠的——那是有钱或是有权人家的玩意儿,她远远看上两眼不会挨上鞭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康王更加不满意:“那你会不会耍剑?投壶总会吧?”在看到红鸾一次又一次很用力的摇头后,他呻吟的问道:“你不会就会打拳吧?”

红鸾看着他极为认真的道:“奴婢只是会打人,不会打拳。”她打架的技巧只是来自于乞丐们的斗殴,根本就没有学过任何功夫,又哪里会打什么拳。

康王叹气,把灯笼放在了地上,也不看地上就那样随便的坐了下去,完全不理会他身上金贵的衣袍:“那你会弹琴吗?会跳舞吗?总会唱两句小曲吧?”

红鸾犹豫了一下:“弹琴也学过那么一两个月,跳舞不会,唱歌——王爷,你真得想听奴婢唱两声儿吗?”她很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只是现在这么晚了,奴婢怕唱上几声把人吓到就不好了。”

康王吃惊的看着她:“那你长这么大总要会点什么吧?”那意思就是说,你不会是个只会吃闲饭的家伙吧?这就不是那眼中的嫌恶可比的,如此说话实在是把人看得太扁了。

实在是让红鸾忍无可忍:“奴婢会得不多却还是有几样可以拿得出手得。”

“说说看。”可是明显康王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几乎已经要把红鸾和废物放在一起看了。

红鸾忍气:“奴婢会做饭、洗碗、洗衣、种花草,也会种点田……”

“停,你会的这些对本王来说有什么用?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都不用你去种田吧?至于洗衣做饭,我的天;”他拍额头:“宫里宫外有得是人做,你会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你会不会点其它人不会的东西?”

红鸾看着他想了想不确定的道:“王爷您真得想听,您问这个做什么?”

“本王想问就问,你懂不懂规矩?说吧,快点。”康王的耐心向来不大,整个宫里没有人不知道的:“你全身上下有哪一点能看得过去?真是不懂了。”他好像对红鸾从头到脚都极为不满意,可是偏偏还口口声声的说是来救红鸾的。

红鸾清了清嗓子:“奴婢杀狗杀鸡是一把好手,一个人能洗剥干净整治成熟食,不管是煮得还是烤得都还能入得口……”

“停!”康王盯着她:“你杀过鸡?杀过狗?”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要知道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的女孩子,哪个不是娇怯怯的,就算是吃鸡的姑娘家也不会动手去杀鸡的;就算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子也不会动刀子杀鸡杀鱼,更何况是杀狗了。

在康王的印像中,女孩子们就是见到血就会晕,就会尖叫,就会腿软跑不动的娇弱样子,他真得不曾见过有女孩子杀鸡杀狗,还说什么洗剥干净:对,他不相信红鸾的话。

红鸾微耸肩膀:“杀过。”饿得狠了,什么不能杀?怕血?要知道那也是食物,救命的东西,要好好整治一番以便下肚充饥。

康王狐疑看看她然后道:“你不怕?”

红鸾笑了:“饿得狠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摇摇头不再说下去,那些过去的已经过去,不想总回顾那些心酸的往事让自己不快,“王爷,您看这时辰真得不早了,快要下宫钥了。”她在暗示康王快走吧,因为现在的康王已经不能在宫中留宿了。

康王看看红鸾:“我当然知道!不然我干嘛让你到这么人少的地方来,还不是怕给人看到说三道四,让人听着气闷?”他说到这里狠狠的跺跺脚:“我们兄弟三人一起长大的,他们并不懂,非要说什么皇上和二皇兄会反目,他们知道个屁!”

他狠狠的踢向脚下的一截枯草,那草只要根在土里是不会被踢飞,飞起来只有康王自己的脚。

红鸾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因为灯光的疑惑让她戒心极大,虽然再和康王耍嘴皮子逗着玩儿,其实她是把心拎得高高的,斟字酌句说着话。

康王发泄过后看向红鸾:“你不想去做尼姑,如果不想死,那只能给本王做个小妾吧;嗯,会给你个位份的,只是高不了。”他看看红鸾有着明显的嫌弃:“不是本王小气啊,你看你瘦得一把骨头,个子也不是很好,该大的地方不大,该细的地方也不细:而且该会的东西你是一样也不会,你到我王府来就是个吃闲饭:算了,谁让本王承过你一个人情呢。”

红鸾瞪大了眼睛,这都是哪里跟哪里啊,刚刚还要逼她做尼姑的康王,一个转身就要她做小妾?还好像是施了多大的恩德般,她看着康王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康王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可是明显这次和上次不同,看来离开皇宫的康王身边已经有了女子,所以他的眼光变得“高”了,非常明显的就是红鸾不是他喜欢的那类女子。

“奴婢谢康王恩典,可是奴婢的终身要由太皇太后做主……”她说话有些结巴。

康王摆手:“太皇太后做主你就不会到本王的府中了;我是打算等到登基大典后,或是登基大典那一天也不错;”后面一句是他自言自语:“到时候我和你生米煮成熟饭,我再去禀于太皇太后知道,自然什么都是水到渠成。”

红鸾听得脸面耳赤,喃喃了半晌只说出一句,“王爷——!这里是皇宫。”她真是服了这位康王殿下,哪有脸不红气不喘就说出什么生米熟饭的话来?她可还是个大姑娘啊,这些王爷们,她真得没有半点法子。

如此胆大包天、无法无天的话他也说得出口;最让红鸾心惊的是,康王如此说话就是表明他能做得出来啊。

573章 高看

康王听到红鸾那么大声音,很不满的看她一眼:“本王当然知道这里是皇宫,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叫,难不成你不愿意?你有什么不愿意的,说不定哪天你就能有喜,到时候你到我府里有个一儿半女的,将来也是个倚靠不是?本王如果不是念大你……”他噼里叭啦说了一堆,红鸾却没有听进去多少。

“你到了我的府里就知道,不是本王好色——男儿本好色,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是说本王府里的姬妾们哪个长得不比你漂亮七八分?不是本王忘了你,到时候本王还真怕顾不得你,所以能一举有喜你就去偷着乐去吧。”他说得大言不惭,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

他在宫里没有明着有姬妾,但是贴身宫人当然不会再是完璧,至少在丽妃那里是过了明路的,现在出了宫有了自己的王府,虽然是在国丧期间可是他不能添新的却不会忘旧情,不能纵情歌舞可是夜夜有人相伴却是不算违了什么国法。

可是却把红鸾惊得三魂没有剩下一半儿,不明白在宫中的那个康王怎么才这么才时间就变了呢?原本的康王虽然脾气坏但也不是没有可爱的地方,现在的康王怎么也让红鸾生不出亲切的感觉来。

她不知道,康王这样很正常,康王自幼长在宫中很多很多的事情他都懂,他所说的也都是实话,他已经不是童男,而且对红鸾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算是收到身边也只是姬妾罢了,有什么话当然是直来直去,不认为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地方。

反正在康王的眼中,收成姬妾后男男女妇的不就那么回事儿?他向是粗枝大叶的人,自然不会代红鸾去考虑什么: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人人替他考虑,他什么时候需要替旁人考虑得?

红鸾看着康王还有要说下去的样子,真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康王今天发什么疯?!谁来救救她啊,她可是不想和康王生米熟饭,她更不想出家去做什么尼姑,她就算是大仇得报也不要去做什么尼姑啊。

“王爷,奴婢很难入您的眼,您又何必如此为难自己?”没有人来救她,她不得不自己想法子:“奴婢万不敢帮王爷府上的闲人,天天浪费王爷的银米。”

康王闻言惊喜:“你想通了?”

红鸾愕然:“奴婢,奴婢想通什么了?”她只是在表示不想做康王的小妾而已,没有说其他的话啊,康王干嘛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就好像她全身上下好像变成金子得了。

康王抚掌:“嗯,你能想通就好,说实在的本王也认为你去出家比较好,对你对本王都好,本王倒不是小气那点养你的银米,而是不想误了你的终身。”难得康王爷也能明白这样的道理,倒真是让红鸾小小的正视了他一下下。

但是康王的话她却是极为不赞同的:“五爷,奴婢不要出家为尼。”此事定要说清楚的,她抬头看向康王:“王爷为什么非要奴婢二择其一?奴婢自问差事做得虽然算不得极好,却也是尽心尽力的,没有出过半点比漏。”

康王皱着眉头看向红鸾:“你真是麻烦,人人都说你聪明,还真看不出你哪里聪明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和本王装糊涂?”他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伸手就揪住红鸾的衣领把她拎到自己面前:“不要以为你那点小情份本王就会任你为所欲为,本王只是认为你不是故意为之才想救你一命。”

红鸾看着他:“王爷,请明示。”她真的不明白。

“二皇兄和母妃说,要在皇上把你收为宫妃前向太皇太后提亲,定要让太子妃助一臂之力才成;我们兄弟和后直自幼一起长大,没有想到两位兄长会因为你这个小宫奴而要反目,我岂能就这样看着?!”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里也冒出了凶光来:“如果他们因你而成仇,我定会杀了你。”

红鸾听着额头冒汗,是被康王的杀气吓得;她在被太子妃和元华等人压得喘不过来气来前,真的没有想过要攀龙附风,但是她现在已经想好以后要走得路,还能那么理直气壮对康王说她没有吗?

福王当然不会是真动了心,就算是皇帝的心意她也没有那么的上心,和皇家人在情字认真,那不是自寻烦恼吗?介理福王和康王是亲哥哥,她总不能对康王 说你家哥哥和母妃所说,只是想算计皇上吧。

她咧了咧嘴:“王爷实在太过看重于奴婢了。”她真的说不出太多分辩的话来,也不敢在康王的手中多挣扎,免得惹怒康王而使自己受伤。

康王闻言看了看红鸾的脸,又把红鸾放下上上下下打量她:“本王也是认为不太可能,要不然你不听从本王的安排,不用太皇太后出脾本王先杀了你,免得弄出个同室操弋来。”

红鸾真的是汗如雨下,康王实在是看低了他的两位哥哥,那两位有哪一个是会为个女人就做出同室操戈的事情来?他们的确是对上了,很有可能会见血/甚至于不死不休,但和她却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啊。

她很委屈的看着康王:“王爷您实在是想多了。”

康王瞪眼:“你敢编排本王的不是?”他仔细再看看红鸾有点疑惑的道:“可能是我听错了?”他低下头想了好半晌:“你自己想想看吧,登基大典之前给我个话儿,要么出家要么就给本王做个小妾吧。”

他大手一挥就下了定论,红鸾的眼珠了差点瞪出来:“王爷!”

康王从来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主儿,不再理会红鸾:“就这样了,要不你就等着我母妃把皇上和我二皇兄争你的事情说给太皇太后听,到时候,嘿嘿,天王老子也救不得你。”他说完拍拍衣袍:“来人,伺候着,我们这就出宫,这时辰还真是不早了,今天真是累得半死,对了,那只雀儿到手没有,你们这群不中用的,怎么也同有人给本王说一声。”

574章 红鸾星动

康王真的很利落,训斥着他身边伺候的人发,不理会红鸾的求恳,带人打着灯笼就要走;他骂人就要有人出来回话,倒让他的走得快不起来,反而几步之后停了下来。

红鸾趁此机会叩头:“王爷,请您高抬贵手。”康王这不是来捣乱嘛,原本事情就足够她头疼了,可是谁 能想到康王还会来插一脚呢;她在心里哭个不停,老天爷啊,您能使来个人救救我吧。

“谁?”前方不远忽然传来轻喝声:“皇上御驾不远,闲杂人等速速避开。”

红鸾听得一惊,而康王出声:“本王在这里,皇上来了,那我去迎一迎。”他回头看一眼红鸾,好像有什么在眼中闪了闪,夜色中根本看不清楚。

那边的侍卫已经上前和康王见礼,告知他是福王伴驾前来,康王的眉头一挑喃喃的说了句什么,又回过头看看红鸾就赶上前去迎驾。

红鸾想还是回避的好,此时她是真的不想见到皇帝,更何况福王和康王都在?这怎是一个乱字能形容的,还是有多远就躲多远的清静些,免得一会儿不知道又搅和出什么事情来,今天,她的运气有点太背了。

她的运气还真不是普通的背,刚刚起身带着杏儿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太监气喘呈呈的声音传到耳边:“皇上有旨,传,传正信红鸾见驾。”

红鸾闻言头“嗡”得一声就大了,看着杏儿脸上似哭似笔奔驰 是半个字也没有说出来,杏儿轻轻的道:“是福不是祸,是祸射不过,大人您还是去见驾吧”;她微微一顿:“有皇上在,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不会有什么事儿?想到康王刚刚的话红鸾心里是一点儿底儿也没有,只得转过身去见驾。

皇帝和福王穿得都是极家常的衣服,除了精致些在夜晚看到后凭空生出几分亲切来,两个人相谈甚欢,笑着走了过来,看到红鸾福王抢先道:“没有想到你在这里;”他细看红鸾两眼:“有些清减了。”

如此关心的话用在一个小女官身上,实在是很不合宜的,落到红鸾的耳中更是让她极为不自在,她也只能当作没有听到上前见驾行礼如仪。

皇帝倒是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轻轻的点点头:“是福王听三弟说起你来唤你过来的;”他看看红鸾:“这么晚你在园子里做什么?”听语气有着不小的不快。

红鸾刚想说话,福王已经抢先道:“她应该是出来巡视的,看看宫奴们差事做得如何,她向来是个认真的,皇上。”他说完还笑着看向红鸾:“是不是这样,红鸾正信?”

那笑容让福王的脸柔和了很多,看上去也让他的人俊美了三分,可是却只让红鸾生出要一掌打散那笑容的念头:哪个用他解释了,就好像自己和他有多熟一样。

皇上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没有再理会红鸾反而和康王说起话来,连目光都没有多给红鸾一丝半分,倒是福王的目光没有离开过红鸾,而康王也不时的瞟过来一眼来。

福王走过来两步:“前两天那玉环之事就罢了,这是本王特意让人用你的名字做出来的,你看可喜欢?是想在皇上登基大典之后给你,本来是想找个机会问你可有什么不满意的,没有想到今天你会在这里,正巧东西也在我身上你瞧瞧吧。”

他完全无视了他和红鸾的身份,说话行事都十分的随便,就好像他和红鸾已经是熟不拘礼的关系。

红鸾狠狠的瞪他一眼,心知福王是不怀好意的:“奴婢无功不受禄,不敢受王爷的恩赏。”你想要什么就去做,不要拉扯上我一个弱妇子好不好。

福王笑得更见亲切,还上前亲手拉起红鸾来却没有放开她的小手,反而握着红鸾的小手就把东西塞进她的手里:“说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可不是外人了,也不用害羞的,皇上和三弟更不是外人;我当然会和皇上说得,相信皇上定会玉成好事的——后直最疼爱我们两个引弟了。”

他看向康王:“是不是,三弟?”

红鸾的手抽也抽不回来,也不敢去看皇帝的脸,只恨恨的瞪着福王:放开我了!

福王回过头来看着红鸾:不放,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得了不应该得到的青眼,是非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他虽然用目光答了红鸾岢是他的目光却有些闪躲。

康王看看福王的手,再看看皇上的平静无波的脸——他有些心慌,虽然看上去皇帝没有什么,可是谁知道呢?再怎么说只要皇帝没有开口把人赏下去,宫里每个女人都是皇帝的,福王所为已经很逾规了。

“是,皇上向来最疼爱我们了。”他连忙打圆场,不想看到他最敬爱的两个哥哥真的反目,所以他在皇帝的目光落到福王的手上时,急冲冲的道:“皇上,是臣弟求二皇兄的。”他说着话跪倒在皇帝面前:“请皇帝把正信赐给臣弟为妾。”

这是最好的法子了,他把那个会引起争端的女子弄回府上去,两个兄长都是极疼爱他的,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他们也就不会反目成仇了。

福王扣得一愣,手不自禁的一松就让红鸾挣脱,不过他拿给红鸾的东西还在红鸾的掌心里:那是金镶玉的镯子,取“红鸾星动”的意思,做得极为漂亮,而红鸾不知道的是,这个样子是福王亲自画出来的,不只是一对镯子,是整套的头面首饰。

他是要以“红鸾星动”头面为礼,向红鸾提亲,请太皇太后恩准。

当然他今天如此做当然是想好的,为的就是乱了皇帝的心,就算是皇帝表现的再过平静,可是那丝丝轻微的变化却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能确定整个宫里在皇帝眼中唯一特别不同的女子,只有红鸾。

红鸾是能牵动皇帝心绪变化的人,他岂能不好好的利用?尤其是在登基大典前。

可是他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有算到他同胞的弟弟会抢先他一步,且是在国丧期间向皇帝讨女人!

575章 是这样吗

福王几次三番的试探过,但是像现在这样已经不是试探,他就是要是逼得皇帝露出马脚来,让太皇太后看清楚,眼下的皇帝隐得有多么的深;只要让太皇太后明白,势必会向皇帝施压,但是皇帝并不是个软柿子。

以福王对皇帝的了解,在他对红鸾的好感大白于人前时,不论是出于情义还是出于尊严,皇帝都没有路可以退,必会和太皇太后起争执。

太皇太后很有可能会杀掉红鸾,不过只要他把事情做得好,就能让太皇太后顺势答应把红鸾赐于自己;而因为红鸾太皇太后和皇帝就会生出极大的裂痕来,而皇帝就等于是失去了最有力的臂助。

这只是福王的第一步,他砍掉皇帝的一条胳膊并不是他最终的目的,最终的目的却是要把皇帝丢掉的胳膊按在自己身上。

他亲自画图,亲自过问“红鸾星动”的制作,当然不只是因为儿女私情;而他早就准备着想看皇帝的反应,要看看他的这位皇克如何应对——相信定能让他很开心的。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把“红鸾星动”拿了出来,也牵起了红鸾的小手,就等着看皇帝是忍还是怒了;忍,他还会继续变本加厉,就不相信皇帝能忍到底;是个男人,都不会忍到底吧?换作是他,他也不会忍下去。

不只是因为对红鸾的那点情,更多的是皇帝的脸面、体面,皇帝的尊严;这是在宫里,不得皇帝赏赐,宫中的每个宫人都是皇帝的女人;他在皇帝面前如此作为,就是生生的打了皇帝一人耳光。

皇帝还没有脸色变化,康王那里却已经跪了下去!福王惊愕回头看向自己的弟弟,一时间机变如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应付为好了。

红鸾在原地是一惊接过又是一惊,福王的首饰里含着她的名字已经让她很震惊,震惊之中含着恼怒:她再次成为福王手下的一枚棋子!可是她却无力抗拒些什么,手中的镯子就仿佛是烫得,让她恨不得狠狠的摔在福王的脸上。

她只是个弱女子,也只是想报家仇而已,你们皇家争大位关我什么事?她这份怒意还没有攀到最高的时候,就听到康王的话;转身看过去,身子霎间就僵直在原地。

这个康王来凑得什么热闹,她刚刚的话说得不够清楚明白吗?为什么这些人没有一个真正的问过她的心意,就这样按着他们的想法来安排自己:她的确只是个奴婢,可是她有永远做个奴婢,不给康王做小妾,不用嫁给福王做侧妃的自由吧?

皇帝显然也被康王弄得愣在当场,半晌后他缓缓抬头看看福王,又看看康王再看向福王:“二弟,三弟所言是不是真的?”

福王满嘴里的苦涩难明,现在要怎么回答?他如果答是,那国丧期间居然想着纳妾的康王,定会被御史大夫们骂个狗血淋头,而皇帝会不会因此而把康王降为郡王?但可以肯定的就是,皇帝定会责罚康王的。

他只有一个同胞的弟弟,因为很早以前就知道母妃的打算,自己会是登上大宝的那个人,而弟弟就是个富贵王爷的命、同样的父母可是两人的命运却是天差地别的,所以他很疼这个弟弟,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

此时让他点头说是,眼睁睁看着弟弟受罚他做不到;可是他摇头也不成,那就成了康王欺君,同样也会是受罚;他从来没有如此两难过,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红鸾缓缓的跪下去;“皇上,王爷,奴婢只想好好的伺奉太皇太后,请皇上和两位王爷成全奴婢。”她是奴婢,她无能力自己做主却也不想做个棋子。

皇帝闻言终于看了看红鸾,平静无波的目光就好像在他的眼中,红鸾和其它宫人没有任何不同:“哦?你想伺奉太皇太后?”自这句话,谁也听不出皇帝的心意是什么。

康王狠狠的盯了一眼红鸾咬牙道:“刚刚本王不是对你说过了,你真得不想活了,是不是?!”她只有这位王爷才会如此口无遮拦。

红鸾垂头:“奴婢福簿,不敢承王爷的错爱。”她说着话对着康王叩了三个头,又对福王叩了三个头:“奴婢只是个平常的宫婢,请王爷高抬贵手,奴婢感激不尽。”她把话几乎是挑明了说出来。

康王气得握拳:“这里有皇上在,由得你个宫婢想怎样就怎样?”他抬头看向皇帝,满眼里都是恳求,就好像皇帝是太子时他每每去求恳时的可怜目光:“皇上,臣弟知道所为荒唐,可是请皇上成全!”说完他对着皇帝叩了三个响头。

皇帝没有看红鸾看向福王:“二弟,你说此事朕怎么做才好?”

福王的目光扫过红鸾手上的镯子:“三弟胡闹,定是不知道哪里招惹来了不痛快,又到皇上面前来胡闹,皇上不必理会他。”他的目光再次掠过红鸾,心知今天晚上不得不放弃如此的好的机会:“臣弟陪皇上到前面走走,让三弟回府好好思过吧。”

他说完还对着康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叩头谢恩离宫,不要再惹麻烦了。

康王的目光在红鸾手上的镯子上一转,脖子一梗:“请皇上成全臣弟,臣弟会在登基大典之后再把她带回府中的。”他看向福王:“皇兄,您就助我一把吧。”他这是在求福王放弃红鸾。

福王的心底微微一抽,避开了康王的目光:“还不快些滚回去思过,你不要忘了,我们兄弟还要热孝中。”

“皇兄,你答应代我向皇上求恳的,也不差这十几天的功夫,有什么不能说得?”康王见福王不肯答应他,越发不肯放弃了:“皇上,臣弟甘愿受罚。”

皇帝看着福王很为难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的脸上已经微微现出怒色来:“父皇大行没有百日,三弟如此成何体统!”

康王却犯了倔脾气:“皇上您不答应把正信赐给臣弟,臣弟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福王气得手脚冰凉,真不知道康王今天是撞了什么邪:“你……”

“二弟,你刚刚拿出来的镯子……”皇帝偏在这时开口提到“红鸾星动”的镯子。

康王出口打断皇帝:“是我托二皇兄,给正信打出来的聘礼。”

皇帝没有责怪康王的无礼,他从来对康王都极为宽容的,只是看向福王目光有些幽深:“是这样吗?”

576章 兵不刃血

福王恨得几乎把牙齿咬断,看着康王真得想一脚踢过去,看能不能踢醒他;在这种时候,康王添得什么乱?他和丽妃从来没有想过让康王助一臂之力,所以他们所为也从来不对康王说,并不是信不过康王而是对康王的保护。

如果有个万一,虽然福王和丽妃都不认为有那个万一,可是世事无常的道理他们母子懂得,打开始有心要夺那把椅子开始,便把康王排除在外:就算是他们不成功,康王依然是先帝的骨血,没有参与、什么也不知情,至少依然能做个富贵王爷。

只是福王却没有想到,什么也不知道康王居然会帮起了倒忙来,在这种时候跳出来犯了牛劲的和他卯上,软硬不吃的非要把个红鸾计回去不可;他不相信康王会看上红鸾,因为他的弟弟他懂,康王喜欢的女孩子向来不是红鸾这种性子的。

来不及想康王为什么非要讨红鸾,他不得不重新开始谋算:原本想把康王打发走,他再逼皇帝也不迟,可是现在事情却不受他的控制;如果是其它人来捣乱,就是有八条命现在也不会剩下半条,康王却只能让福王把这口气咽下去。

他的目光阴郁的扫过红鸾,想到了一个法子,在他原本的打算稍稍做个变通,虽然康王难免会因此而受责,可是那也是康王自找得他根本无法在皇帝面前保下他来了;让他生犹豫来的,是心底泛上来的那丝不舍。

这让他极为不舒服,眼前浮现出金銮殿上的龙椅来,他咬牙暗道:不过是个变通法子,三弟也不是真喜欢她,到时候再想法子吧,总不能误了大事。

“是,”他答皇帝的话艰涩至极:“皇上;臣弟拿出来的镯子就是为三弟准备的,不过臣弟原本想得是,等到登基大典之后再提此事;相信皇上绝对会玉成此事。”他说到这里抬头看向皇帝,目光灼灼:“皇上向来最疼爱三弟,不过是区区一个正信罢了,皇上怎么会忍心让三弟失望呢。”

康王听到福王的话后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他看红鸾一眼以目光对她说:你命大,小命这下是保住了。他再次看向皇帝,配合着福王叩头:“请皇上成全。”他心里想,皇上倒是不像母妃和二皇兄所说,哪有半点对红鸾的意思。

皇帝有些意外的看看福王,然后他的目光飞快、隐秘的看向红鸾,唇角含上一丝笑意:“二弟,你真得是如此想?”他并没有福王所以为的恐慌,反而好像是有什么奸计得逞的样子。

这让福王心里有些不安,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地方不对,便点头抱拳:“是。皇上,三弟虽然所为的确为礼法难容,责罚臣弟是同决的,不过也请皇上怜他这份痴劲就成全了他吧。”他说到这里心底又是一抽使得他顿了顿才道:“皇上最是疼爱他,其实臣弟倒是多话了,皇上又怎么会不如了他的意。”

他说到这里长长一叹:“皇上有时候的确是太过宠他了,此事如他的意倒没有什么,不过却要让他吃点苦头,知道些分寸才成。”他的话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绝口不提不孝二字;又用疼爱二字把皇上绑住,让他也无法用不孝问罪于康王。

红鸾看看康王,心道有个哥哥就是好啊,不管生气与否做哥哥想着的还是如何替弟弟脱罪;只是事情的急转直下,让她对福王更是没有半丝好感了;就算是原来福王曾救过她、帮过她,那几分好感也全被福王的话粉碎掉了。

福王为了那个大位,同胞弟弟也舍出去了,虽然有替康王脱罪但是不能否认福王是在利用康王;而他更是为了那个大位,和自己没有任何仇怨两次利用她、谋害她了。

要知道她是不能离开皇宫的,她还要报仇呢!这个该死的福王,她把镯子握在手里在地上重重一按,不过那镯子结实的很并没有坏掉。

此时已经没有她说话的份儿了,她只能听凭这兄弟三人的相争:皇帝,会不会帮她?唯一的希望啊。

她却没有看向皇帝,希望越大时失望同时也越大;而她在福王的身上就很清楚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对皇家人的有多么大的吸引力了;皇帝还没有坐热,而且他坐不住得话就要丢掉性命的,岂会为了她而置自己于险地?

那天晚上的月亮,真得很美;只是,却不是能让宫中其它人知道的美。

红鸾轻轻的合上了眼睛,那月色再美也不过是霎间罢了,她不要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皇帝听完福王的话轻轻的点头;“三弟的确是不对,此事让御史大夫们知道,岂不是成了大事儿?不说御史大夫们,父皇大行不足百日啊,三弟你、你实在是让朕伤心!”他说完背转身去,半晌没有言语。

福王眼中却闪过喜色,知道皇帝要发作了,他等得就是这个;当下他躬身:“三弟并不是不孝的,只是他的性子向来是想到什么是什么,我听他的话是早就有这个心思,只是父皇卧病在床所以才没有说出来;请皇上息怒,还请皇上成全他。”他最后紧逼了皇帝一句。

只要皇帝发作起来,不肯把红鸾赐给康王,太皇太后可是在宫里活了半辈子的人了,有什么是想不透得,根本就不用人去提点:太皇太后都不需要证实什么,只要有所怀疑就足够了;到时候太皇太后下旨处置红鸾,就会让她和皇上间出现裂痕。

而他嘛,也就可以进行第二步了,上官家的助力可是极大的;只要能得上官家的鼎力相助,那把龙椅是唾手可得;他费这么多的心力,因为他不喜欢杀人,血流成河劳民而伤财致使国力变微,不是他想看到的。

这样的法子兵不刃血,很好。

皇帝转过身来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康王:“三弟,你也不小了,朕还指望着你能为朕分担些;此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正信就赐给你了,不过要等到我们除此热孝之后才成;以后再如此胡闹,朕定不会饶你。回府,为父皇抄经不许出府门一步!”

福王和红鸾闻言都是脸色大变,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皇帝。

577章 大惊小怪

福王震惊至极,他不是算定了而是看得极准,相信自己对皇帝的了解绝不会看错,红鸾绝对是皇帝的一个弱点;可是,当皇帝那么轻易答应康王所求时,他真得怀疑自己又一次错看了皇帝。

他不是没有错看过皇帝,就如东宫的刺杀、为太子时的隐忍等等,可是他依然还是皇帝一块长大的兄弟,依然相信自己对皇帝还是极为了解的;现在,他眼前的皇帝那么的陌生,他怀疑自己真得了解过皇帝吗?

如果他没有看错皇帝对红鸾的情义,那皇帝此时带着一丝笑意的把心上女人赐给弟弟:如此冷心冷情的人,他会是其对手吗?他第一次对自己生疑,不相信自己的本事了;如果他完全错看了皇帝,那只能说是中了皇帝的计,是皇帝让他以为看透了皇帝的心:岂不是更可怕?!

他不由自主的、喃喃的问出了这一辈子最蠢的话;“皇上,您说什么?”他是真得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红鸾也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轻易同意,她是不太抱希望皇帝会保她,也没有料到以皇帝的心计手段就这样轻易的答应了;她胸口的一佩忽然硌得她有些痛,那月下小亭里的聘礼之言,那湖边亭子里的相许之诺,原来真得只是帝王的调笑啊。

她曾经的感觉、纠结在此时想来当真是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算,只有好笑;她凭什么认为皇帝就会帮她,忘掉自己是谁了,听了几句话就身子骨轻得飘起来了吗?她看着自己死死按在地上的手指,眼中有些微微的湿润:还好,自己没有对帝王动情,从来不忘提醒自己那是位皇帝。

她平常所想就是对得,这里是皇宫啊,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暖人心的东西?忽然间阵统领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却硬生生的把孟统领的样子赶开;注定的是条不归路,她何必要去害一个好人呢?宫里的好人原本就不多,孟统领应该有个好女子好好的疼惜,而不是为了她心碎神伤。

康王那里却已经叩下头去:“谢皇上隆恩,臣弟定会天天认真抄写经书,绝不会跳出府门一步。”他高兴的只是二皇兄不会和皇帝因为红鸾而反目,至于他得到红鸾为妾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他还要为以后红鸾只会浪费他府上的银米而心生一点不快。

唉,这个红鸾怎么什么都不会,不能逗他开心真不知道要这么个妾有什么用;可是还是他求来的,皇帝或是太皇太后下旨赐给他的,到时候他怎么也要留宿几晚——唉,想想就让人头疼啊,他这不是自寻烦恼?哪里是红鸾伺候他,反倒他成了必须要陪睡的人,这种感觉让他更为不快了。

皇帝一面拉起康王来一面对福王道:“我说,让三弟回去好好思过,抄写经文直到登基大典那天;罚得虽然是重些,不过也好过让人嚼舌头。”他板起脸来对康王道:“孝是天下大道,你如果再有如此胡闹的时候,朕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罚你就算了。”

顿顿他黑着脸道:“再有下次,就让你去和四弟一起守皇陵!”这句话才当真把康王吓到了,连忙弯下腰表示认错不敢。

福王看着皇帝:“皇帝当真把她赏给三弟了?”

皇帝看向他:“二弟怎么了,君无戏言;而且你不是也劝朕如了三弟的意——朕想着三弟如果能至此安下心来也是好事儿,左不过是个正信罢了,赏了便赏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还是二弟现在改了主意,不想朕赐给三弟。”

福王低头弯腰:“臣弟只是以为皇上会再考虑一番,臣弟还想再劝劝皇上,真没有想到皇上您如此疼爱三弟;臣弟有点、有点心里不舒服,皇上以后还要多疼爱臣弟些的好。”后面一句话就是玩笑了,他能如此快的反应过来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红鸾跪在地上感觉不到地上的冰冷,因为她的心比泥土更冰更冷;就这样被送出去了?这不是身为宫婢的可悲处吧,所以宫嬷嬷才对她说定要做宫妃,要爬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上去,才永远不会被人左右命运。

她不能离开皇宫的,想以康王说过得生米熟饭之语,也许她去寻尚宫或是宫嬷嬷商量一番,和皇帝生米熟饭之后也就不用出宫了;只是要讨得皇帝的欢心才能让他保住自己,不会被太皇太后一道旨意处死。

心头转着各种纷乱的念头,其实真想做起来却没有一个真正可行的;红鸾所想的生米熟饭也不过是气极的念头,真想留在宫里凭此行事危险是极大的。

她不甘心的轻声道:“皇上,太皇太后……”虽然太皇太后和元华现在说不定很希望她消失在宫里,可是眼下也别无他法拿来做个挡箭牌用上一用再说。

皇帝却打断了她的话:“这里不用你伺候,退下去吧;”他回头看向福王:“走,我们兄弟三人去小时候常去的亭子里坐坐;说起来,我们兄弟很久不曾坐下来说说话了。”他的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完全不给红鸾开口的机会,抬脚就走人了。

福王跟上前去回头看一眼红鸾,目光落在那镯子上眼睛缩了缩,没有说话跟上皇帝有说有笑的去了;倒是康王在走时过来,飞快的说了一句:“你多少学点东西好不好?投壶也行啊,不然你会把我闷死的。”

说完康王有些垂头丧气的跟上去走了,他现在不烦恼他的两位兄长开始烦恼他自己和红鸾的将来了。

红鸾呆呆的看着一行人走远,直到杏儿过来扶她才站起身来,看着天上的月亮过了好久才对担心不已的杏儿道:“走吧,我们回去。”

她真得没有想到皇帝会比福王更为狠心绝情,让她连个开口的机会也没有:其实,她真得不是想登上枝头变凤凰的,如果不是为了自保、不是为了报仇,就是皇帝以后位相迎她也不会多看皇帝一眼——她向来惜命,对宫里这种争斗的日子没有半点兴趣。

578章 豁出去了

红鸾和杏儿拣着近路回去,不止是要落宫钥了,而且因为红鸾已经累极;累得她忘了康王和灯笼为什么会没有光,忘了海棠树旁所见的一切,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的泡个热水澡,再躺下好好的睡觉。

风吹的树叶沙沙的响,一片接一片的飘落下来,如同是夜幕下灰黑色的蝴蝶。

“树,好像也在哭。”红鸾喃喃的了一句;记得她曾经也这样对她的父亲说过,可是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父亲是怎么答得她了。夜风,好像变得大了很多,吹得树叶狂舞、吹得红鸾的头发、衣裙在风中乱舞,就像现在她脑中的思绪乱成一团。

杏儿没有听清楚红鸾的话:“你说什么,大人?”她还在想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能让大人如此的消沉。

红鸾轻轻摇头,她现在连开口说话的力气好像也没有,也是她懒得开口说话;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

杏儿正想再问时,道旁的林子里步出一个人来:“她说,树哭了。”却是福王。

杏儿吓了一跳,看看站在原地不动的红鸾她行礼问安;福王摆手:“你退开。”他在这里等红鸾有一阵子了;看着红鸾,他轻轻叹道:“怎么这么久才走过来,是不是被伤到了心?”

红鸾没有行礼,立在道的正中任风把她的发吹乱:“王爷还想用奴婢谋算什么?”今天晚上的她实在是受够了;不,自入宫以来她就受够了。

黄宫女,花绽放,贵妃娘娘、太子妃、太后、元华,还有眼前的福王等等,和她无怨无分,身份也是上下有别、尊卑不同,可是却偏就是和她过不去;如果只是让她苦此、累些也就罢了,可是每每的算计都是刀光剑影、生死一线——她招谁惹谁了?!

她被逼无奈还手,可是却并没有把自己从危险中解救出来,反而是越陷越深,面对的人身份也越来越高;不要说是谋算了,就是那个身份拿出来就能把她硬生生的压死;她只是个宫婢,这些贵人们高高在上就不能放过自己这条卑贱的性命嘛。

今天晚上,她被赏给了康王做小妾,认真来说不是坏事儿,那应该算是天大的喜事儿;可是,她有家仇未报岂能这样去康王府上做个小妾,从此不问世事;如果不是这些贵人们不停的找她麻烦,她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有查到家仇的蛛丝马迹。

她真得受够了,什么皇位、什么大势统统都和她无关,她只是想找到那个仇人,为死去的父母乡亲报仇血恨!可是福王却又找到了她,难道是嫌刚刚害得她不够?如果她不能留在宫中,不能为父母报仇那她是生是死还用得着在意吗?所以,她就那样直直的看着福王,没有行礼、没有丁点的敬意。

福王没有想到红鸾会如此问他,愣了愣后上前一步:“其实……”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是有愧疚,而他前来的确是有谋算,所以被红鸾一问更加的张口结舌起来。

“本王只是过来看看你,看得出来你是不想去三弟府上的;”他不过也只是一霎间被愧疚控制,相对的也自心中生出恼火来——不过只是个宫奴出身的宫婢而已,就算是他想要她的性命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于是他把心思转到了正事上:“本王可以帮你。”

红鸾不说话冷冷的看着他,然后一步一步向福王逼过去,她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福王爷,您是亲王高高在上,奴婢在您的眼中小如蝼蚁吧?您就不能抬手饶过奴婢这条贱命,为什么非要奴婢的这条小命不可?”

“如果是奴婢哪里做错了,请王爷示下奴婢情愿领责罚;”她看着红鸾:“如果是王爷看奴婢不顺眼,那奴婢也请王爷给奴婢个痛快——赏奴婢一刀一剑奴婢对王爷也只有感激之情!”她真得是豁出去了。

福王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看着她越来越近听着她嘴里吐出来的话,不知道怎么心中就是一阵又一阵的抽痛;他真得没有想过伤她如此之深,只想着大事成功之后好好的补偿于她:到时候她想什么是他不能给得?

看着红鸾眼中的绝然,他开口“我、我不是过来问你了吗?”

“王爷,您是想让奴婢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借此杀掉奴婢吗?”红鸾仰着头:“如果王爷想听奴婢岂能不说?王爷您想成大事,可是用奴婢做棋子却太过高看奴婢了!奴婢就是个小小的宫奴出身,于王爷您、于皇上都什么也不是。”

福王惊怒指着红鸾喝道:“你——!”可是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嘴来,因为他真得看出来红鸾存了必死的心;他忽然怒气全消轻轻的叹息道:“这些休要再提,被人听到就是本王也救你不得。”

红鸾笑了起来,清冷的笑声在夜风中被吹得散开,却越发听得人心里不舒服:“王爷您要救奴婢?!”她盯着福王的眼睛蹲下身子:“奴婢不敢劳烦王爷您相救,只求王爷您不要再高看奴婢就好。”

“如果王爷答应放奴婢一条生路,奴婢这就叩谢您的大恩;”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已经行到福王的眼前依然还是踏上前一步:“王爷要成其大事奴婢不能帮上其它的忙,如果王爷定是另眼相看奴婢,奴婢也只有粉身碎骨相报了。”

她抚了抚额头前的乱发轻轻的道:“真是如此王爷就是真得想要奴婢的性命,那奴婢自然不能劳王爷费心,奴婢今天就在王爷面前了断。”她一字一字的道:“奴婢就请王爷说一句话,奴婢绝不会违了王爷的心意。”

福王没有想到红鸾性子烈到如此地步,胆大到如此地步,他看着红鸾的心中有愧疚也有疼痛;而且红鸾的气势如虹把他压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又怎么能把谋算说出口?

红鸾现在是不管不顾,也不把福王这位亲王放在眼中;反正你是不让我活了,那我还有什么可以怕你得;福王的话不对耳,不要说是话不好听,她的拳头都很有可能会招呼到福王的身上。

豁得出一身剐,皇帝都敢拉下马;福王是真把红鸾逼急了,现在的红鸾吃人的心思都有了,打人实在不算什么了不得事儿。

579章 破釜

福王看到红鸾的样子心底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他真得很想对红鸾说再不会利用她的话:可是那金鉴殿上的龙椅就如同夹子般紧紧的夹住了他的嘴,让他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真得不想要红鸾的性命,可是让他就此放弃不再利用红鸾谋算皇帝,那他第二步怎么办?

现在很多事情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到了眼下他要顾得不只是他自己,他已经没有退路;看着红鸾的眼睛他微微得合一合眼,就连在心中盘旋了很久的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来:说对不起有用吗?终究他要做什么还是要做下去得。

红鸾见他不说话,恼意几乎要变作恨意:“王爷的心思奴婢是不应该问得,不过不问奴婢就算是愚笨也还是能猜到一二分,岂能让王爷开口沾了因果?”她说到这里冷笑几声,整理自己的衣裙:“王爷,既然如此,奴婢领王命就是。”她银牙错咬,两手就提起了自己的裙子来!

她没有退路,真得没有退路。

嫁给了康王只是做个小妾,深居王府内宅,从此与世事隔绝,不要说是朝堂之事就连康王府的事情,有她说话的份儿吗?不要说是报仇,在康王府中她要为保命耗费多少心力——康王于她没有怜爱,可是她却是皇帝、太皇太后赐下去,就连那正牌的王妃也不会看她顺眼。

不能报仇,终其一生活在王府中与人勾心斗角,她当真不如现在就死了落个干净;已经无望:福王不会放过她,元华不会放过,皇帝又下了旨意,她还能如何?!她,只是这偌大皇宫里的小小宫婢罢了。

只是就这样寻死却不是红鸾的性子,她忽然抬起了一只脚来对着福王就重重的踹了过去,正中福王的小腹,把福王疼得弯下了腰去;她冷冷的道:“这是王爷欠奴婢的。”她要让福王知道,就算是宫婢也不是他能任意摆布的。

福王被踹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差点就坐倒在地上,心中自然而然生出了怒火来;自生下来到现在,就算是他的父皇也没有打过他!今天,红鸾居然敢踹了他一脚——这一脚相比的那一拳,更让他无法接受。

他抬起头怒意还没有完全浮现到脸上时,就被惊容全部代替了:他看到红鸾向一旁的大石猛冲过去,此时他明白红鸾所谓的遵王命是什么意思了。

“不——!”想也没有想,一声如同是怒吼一样的叫声响起,他马上就扑向了红鸾:“不要!”他的眼前已经出现红鸾血染大石的样子,心已经碎成两半疼得他眼眶微红。

红鸾也没有停顿,就那样义无反顾的向着大石冲过去,低头、猛撞!不就是不想她活嘛,她就成全了福王的心意,福王也休想用她去谋算谁;她不要再做棋子,任何人的棋子都不要再做;因为,她受够了。

杏儿的大叫响在她的耳边,伴随着耳边掠过的风声,至于福王的叫声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那样的人会在意只是他的大事,不愿意她横死眼前也不过是怕影响了他的大事,坏了他的的叫罢了。

大石距她并不远,不过是几个念头的功夫她就撞在了大石上,头上传来一阵巨痛,眼前一黑她就合上了眼睛;血,自她的额头上缓缓流下来,把她的乱发都粘在一起,紧紧的贴在她的脸上,不在随夜风乱舞。

杏儿扑了过来,可是却没有拦住红鸾,她抱住红鸾哭号起来,可是眼中却没有泪,那样的声音也不像是哭声,倒像是负伤绝望的狼对月叫出它的不甘与痛苦来;她的大人就这样死掉了?!她真得不敢相信,可是那血沾满了她的手,让她痛得除了哭号外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的大人死了,原本以为可以跟着大人有个将来的,因为她的大人是那么的不同;但是最终她的大人依然还是被这吃人的皇宫吞下去,没有了大人她和宫奴院所有的人还有将来吗?所有的希望在红鸾倒下的霎间崩碎,她也没有要活下去的意愿了。

因为她很明白,没有了大人她的下场会是什么;跟着大人这么久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活得也像个人了,打过宫人、骂过太监——她再也不想被人欺辱,好死比赖活要强太多。

福王抖着手去探红鸾的呼吸,却被杏儿狠狠的拍到一旁去:“王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不要碰我们大人。”如果眼前的人不是亲王,她早扑过去咬上几口了,如此的喝斥已经表明她还是有一丝理智在的。

根深蒂固的尊卑上下没有让她当真发狂的扑打福王。

福王忽然跪坐在红鸾身边,双拳紧握的大叫:“御医,宣御医!”他不能看着红鸾就这样去了,也不肯相信红鸾就这样去了。

杏儿抱着红鸾不肯放手,那么多的血她的大人已经不成了;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红鸾的脸上,她喃喃的道:“大人,奴婢带你回家。”她用沾满红鸾血的手把红鸾的脸上的乱发抿到耳后:“大人,跟奴婢走,我们回家。”

宫奴院就是她们的家,她相信大人此时定想回去看看;她抱着红鸾根本站不起来,就用挪的、用爬得;她怎么也要把大人带回去,不能让她落在福王这些人的手上。

她双手抱着红鸾,艰难的在地上挪动着,却看也不看福王也不听他所说的什么御医:御医只是治医,他能救得了死人吗?而且福王真有这么好心,也就不会把自家的大人逼死了。

福王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疼痛了,不是他父皇过世时的伤心,也不是偶尔因红鸾、或是紫玄而出现的抽痛,而是一种让他清楚感受到自己身子都分分寸寸裂开、恨不得现在死去的感觉。

他没有理会杏儿的不敬,他已经没有其它的感觉,只是想大叫、只是想抱紧自己,只是想留住红鸾!他忽然拉住红鸾的腿:“放下她,御医会来救她得!”红鸾不会死,红鸾也没有死。

580章 确定

杏儿猛得回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放开,你放开我们大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大人死了,你还不能放过她吗?!不能放过她吗?!”她就如同是被激怒的野兽,对着福王亮出了她的利爪:“放开,我要带大人回去,我们大人要回我们的家。”

她的泪水带着恨意,不知道是她眼角的血丝还是在红鸾身上蹭到的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福王:“放开。”她不会再让福王伤害她的大人,更不会让福王碰她的大人一点儿。

福王却不肯放开:“滚开。”他不理会杏儿的吼叫:“把她给我拖开。”他手脚并用的过去抱住了红鸾;“醒醒,我知道你没有死,你可能会死;这宫里的人就算是死绝了,你也不会死得。”他的话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他就是那样的肯定。

在红鸾挥拳打人的时候,在红鸾舞动着棍棒打人的时候,在红鸾指着人鼻子骂的时候;她是多么的张牙舞爪,是多么的生机勃勃,是灰色皇宫里唯一跳动的颜色——怎么可能会死?不会的。

杏儿被福王的人拉开了,她大叫大闹挣扎扭动踢腿甚至张口咬人,却不能挣脱那些人眼睁睁看着福王抱住了红鸾;她感觉自己对不住红鸾;她害过红鸾,可是红鸾后来是如何待得她,她记得清清楚楚;现在红鸾死了她无法回报什么,却连红鸾的尸首也不能保护,让她怒气攻心,一口血喷出就晕死过去。

红鸾的头软软垂下,脸色苍白胸口也没有起伏,就连头上的血也流得不那么急了;不管是杏儿的吼叫、还是福王的轻唤,她都没有半分反应;福王抱起她来,她的头与胳膊都那样软绵绵的无力垂落着。

毫无生气。

福王的眼中终于出现了泪光,看着那张被血染了一半的苍白的小脸:“你说一句话,你打我一拳,你踹我一脚,好不好?”现在,只要红鸾能活着就好。

在红鸾没有死的时候,他真得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原来对他而言如此重要,几乎等同于他的性命;此时,什么龙椅,什么责任,什么跟随者,什么谋算统统的不见了,只余下痛,深入骨髓的痛。

他原来以为紫玄入东宫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死了,现在才知道他的心从来就没有死过,因为不管紫玄入没有入东宫,他要做得事情没有因此耽搁过,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改变过:现在,他只想红鸾能活着。

他眼下什么也不想做,什么样的大事在他的眼中、心中都失去了重量、位置;只是,为什么到现在他才知道?

福王懂事以来第一次真正伤心而落下来泪水,轻轻的掉在红鸾的脸上,他把脸贴上去感觉不到她的呼吸,他把红鸾紧紧的拥在怀中,也感觉不到她的心跳;终于,他明白了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有人过来,一拳就把他打到旁边去,红鸾也被抢走了;福王看着眼前的身影轻轻的道:“太晚了,太晚了;你晚了,我也晚了。”他没有还手,也没有惊怒,因为打他的、抢红鸾的人是皇帝。

皇帝抱住红鸾就是试她的呼吸,掐她的人中,拍她的后背……,总之就是在不停的折腾着红鸾;他得眼睛是通红的可是却没有泪水。

他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红鸾就这样死去;福王那句晚了却如同是刺一样刺穿了他所有的防备,深深的扎在他的心上,让他痛得张口就吐出鲜血来;但他连血都没有来得及擦,依然在努力的折腾着红鸾。

福王看不下去扑过去:“皇兄,让她安静的去吧,你不要再折腾她了!”

皇帝猛得瞪向他,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可是那意思福王是明白的:如果红鸾当真死了,那福王也不用活了。

福王看着他摇头,他已经不在乎生死:“逼死她的不只是我。”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失魂落魄的站起来仰头看向天空。

皇帝闻言张嘴又吐出一口鲜血来,看着红鸾用手指轻轻的抚上她的脸,眼中的沉痛却是无人能看懂得:是他,逼死了红鸾。

红鸾垂落的胳膊衣袖被风吹起,手腕上系得玉佩轻轻的晃动着,碰到了皇帝的手;皇帝扶起红鸾的胳膊看到那个玉佩,想起他曾经对红鸾说过的话:这是文定之礼,那个是聘礼,朕给你得聘礼!

他张嘴又吐出一口鲜血来身子摇晃了几下,差点就晕倒过去;他甩甩头嘶哑的道:“御医呢?”他吐出的血染红了红鸾的胳膊,也染红了他给红鸾的玉佩。

福王一动不动的站着,在夜风中就如同只是个木雕了无生机;他硬生生的逼死了红鸾,如果他肯开口放过红鸾,答应不再利用她那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惨剧。

悔意一丝一丝的渗透进他的身体,不像是疼痛来势那样的凶猛,可是却把他缠得越来越紧,紧得几乎让他无法吸入一口气。

“皇上,我……”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了,什么也不想要了。

皇帝忽然叫了一声:“鸾儿,鸾儿!”他大叫:“御医,快,鸾儿动了,她动了!御医再不来……”

“来了,臣来了。”御医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跑得满头大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子承父业时他的父亲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后来告诉他这是份比上战场还要危险的差事。

这一年来他不没有过几天消停日子,不时就会被这个说投入天牢、不时被那个威胁说要杀头;他真得很想大哭:父亲,儿真得错了,当初就应该听您得去考科举、去种田,也强过做什么御医。

他身后的小太监有进推他一把,才让他清醒的爬起来过去诊脉:他老了,如果能有人能替他一替多好;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小太监——如果他不是太监多好,这孩子很聪明,很有天份的。

他也不敢多说话,连说行诊龙脉的话也不敢说,老老实实诊完宫人的脉取针扎下去后,看到宫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并且,他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女官的名字:红鸾。

皇帝大喜:“鸾儿,鸾儿你醒了?”他就知道鸾儿不会就这样死掉,因为鸾儿不会是个自寻短见的人——他很确定这一点。

581章 对与错

福王听到皇帝的说红鸾动了的话,只以为他是伤心过度,他看对了,皇帝对红鸾的情义的确是与众不同;可是他却看错了自己,没有料到在他想利用红鸾的时候,在他对红鸾过多的注意当中把自己赔了进去。

当他听到皇帝惊喜的叫声,看到红鸾缓缓睁开的眼睛,那霎间就好像是天空猛然间亮了起来;他猛得蹲下:“鸾儿?!”

御医看看皇帝的嘴角,几次想伸手都被身后的小太监给拦了回来,他最终避到一旁不敢再留在红鸾的身边了。

红鸾醒了,她疼得轻轻呻吟了一声,睁开眼睛后又闭上了:“杏儿?”她猛得睁开眼睛:“皇、皇上?王爷?”她又痛得哼了一声才好像想起刚刚的事情来:“我没有死?”这句话却是苦笑着说出来的。

皇帝看着她眼中有着责备:“你当然没有死。”他伸手轻轻的抱起红鸾来,也就使得福王离开了红鸾:“现在,朕让人送你回去。”

“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康王出现了,他看着红鸾和皇帝身上的血吓得不轻:“出了什么事儿?有刺客?”他马上转身站在皇帝身前:“侍卫们呢?”

福王拍拍他:“没有刺客;”微一顿:“也没有什么事情。”

皇帝看着康王又看看怀中的红鸾:“三弟,你来得正好,朕要去换件衣服,红鸾正信就由你送回去吧;她受得伤不轻,你要让人小心伺候着。”他话中的意思是谁都能听得明白,所以此话一出立时就有几人变了脸。

福王马上道:“皇上,臣弟有几话要回禀。”他的目光一扫周围却没有再说下去。

皇帝摆手:“走吧,朕正要去更衣,你有什么话边走边说吧。”他把红鸾放到软藤长椅上吩咐康王:“你带着御医先送红鸾正信回去吧。”

福王急道:“皇上,您现在还瞒得下去吗?虽然这里人不多,可是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知道红鸾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当然不能让她再来第二次。

皇帝回头看他一眼:“瞒什么?朕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得。”他说完看一眼红鸾:“倒是皇弟你,要好好的想想该如何做了。”他对红鸾微微点头,转身就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就算是如此,可是他刚刚在红鸾晕迷时候的失态不少人都看到了,就如福王所说现在还能瞒得住吗?就在不久前福王还恨不得太皇太后知道皇帝的心意,但是现在他后悔了,因为他不想再置红鸾于险地。

天下的事情就没有十分把握的,如果万一他保不住红鸾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现在他最急的就是要如何保护红鸾;因为他和皇帝的心思已经大白于人前,捂是捂不住了。

现在不止是太皇太后对红鸾极为不满,他的母妃也定会想法子除掉红鸾的;兄弟相争的戏码也罢,还是弟妹曾是兄长的所爱——这种事情是不能出现在皇家的;所谓的红颜祸水就是指此了。

福王听得懂皇帝的话:“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不是你我兄弟能左右,也不是我们说句后悔,想不做就能不做得。”他不会放弃,因为他背后是丽妃整整的一族,此时就放弃已经太晚了。

皇帝看他一眼笑了笑:“那你又何必担心,倒是不像平常的你了。”他和福王还真得不曾这样“交心”过;而他也同样无法相让半步,就好像当真是注定的宿命。

福王咬牙:“皇上您真得想……”

皇帝淡淡的摆手:“君无戏言,朕说要赏给三弟一个正信就会赏一个正信。”他说完这句话深深的看一眼红鸾,目光里有怜惜、有心痛、不有责备——责备红鸾不肯相信他。

福王闻言抬头吃惊的很,而康王也看向皇帝带着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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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向康王轻轻的点头:“宫中的正信随你挑选,可是只有鸾儿不成;”他走过去拉出红鸾手腕上的玉佩来:“这是父皇大行前,朕给她的文定之物;朕已经给过她承诺。”抬头看向康王郑重的道:“对不起,三弟。”

康王急得汗水流了下来,他跳脚:“我根本不喜欢她,她有什么好?我是担心你们两个会因她而反目,才提出来要纳她的,你们知道不知道?!”

皇帝闻言看看他又看看福王没有说话,而福王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连头也没有抬:他们不是不知道的,可是知道又能如何?

康王不敢相信的大叫:“难道你们忘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忘了我们一起捉蛐蛐、一起画乌龟的那些事情了嘛;”他说到这里眼眶微湿:“你们真得不记得了,我们曾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嘛。”

红鸾听到康王的话轻轻的叹息着合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逼得福王和皇帝早早的摊了牌,逼得皇帝早早的承认了她的存在:这于她来说是最大的依仗与保护,能让她不必离开皇宫,能让她不再由着元华等人摆布。

不是没有坏处的:皇帝要和太皇太后早早的对立,而她也要和元华正式的敌对;所有的事情,都被她逼得提前了。因为福王所为把她逼得无路可退。

在福王和康王开口后,她真得不知道皇帝能不能相信;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搏一搏,赌最后关头皇帝会为她做主不把她赏给康王;但她不习惯把命交到他人手上是其一;其二就是福王和皇帝的心计手段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岂能只是今天的晚上的手段?

只要福王和康王、丽妃趁热打铁在太皇太后面前敲定她的婚事,皇帝的那句“正信”便不起作用了;她拿不准皇帝会不会为她和太皇太后早早的对立,而失败的话她此生都不要再说什么报仇。

康王府里的一名小妾,怎么可能会接触到朝堂之事,怎么能知道朝中机密?她不敢赌皇帝会为她不顾大局的相争,所以她就赌上自己的性命;以命来相抗的结果却完全出乎她的预料——逼出了福王和皇帝待她的心意;原本她只认为以命相胁,在国丧之中、为皇家的体面,皇帝、福王和康王,以及太皇太后有可能会放她一马。

至少能给她缓一口气的机会,不会逼得她好么紧。

582章 快

但是最终结果让红鸾很茫然,她有种自己做了最大一件错事的感觉;皇帝明明直白的说出他的心意、福王发自心的愧疚都让她有点儿不敢正视,而康王的话更让她多出一丝罪恶感来,其实康王真得并不是想害她。

只是他们兄弟三人都不知道,她不想、不能离开这座皇宫,因为她要报仇血恨;如果不是被逼得无奈,她也不会破釜沉舟向福王发难。

她以为如此做就算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至少也能给皇帝个借口质问福王的过错,多少也算是给自己出口恶气;但是事情的发展和她想得不同,这让她醒来之后一直没有说话,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尤其是皇帝和福王现在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而她也明白了福王和皇帝的心意:此时,让她还能说什么?康王说对了,他真得是在救她的性命。

她没有想到福王那么坏也会对自己有所不同,此时她才真得要把自己害死了;让太皇太后知道、让丽妃知道的话,她岂能有活路?弄巧成拙啊,她真想掐自己一下子,怎么自从被元华捏在手中后,就好像变蠢了呢?

想想也不能怪她,天知道福王的心里会有这么个想法儿,那是打死她也想不到的,不然她岂能以死相逼福王呢?她顶多就是感觉福王没有那么的“坏”,并不是真得想要自己的性命罢了。

皇帝长长一叹:“手足之情、血浓于水,朕怎么可能会忘?”他看向福王没有再说下去;很多事情不是他不追究就能了结的,也要看福王等人是不是肯收手了。

福王看看红鸾,刚刚认为红鸾死掉的霎间他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可是现在红鸾活过来他好像更多了一个理由要和皇帝相争:皇位只有一个,他做过那么多放手后能相信皇帝吗?他不敢相信也不能放弃,因为无法说服他的母妃及外公等人;而红鸾,也只有一个。

他做为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不并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女人,紫玄是如此、红鸾依然还是如此;皇帝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喜欢红鸾!做为臣子的他如何能争,又怎么争得过?

唯有他登上大宝,唯有他是天下的共主,他才能把他心爱的女人留在身边,才能一展他的雄心;康王的话让他心中起了涟漪,也就是涟漪而已,他轻轻的低头:“儿时的事情,臣弟还真是记不太清了,回头有时间和皇上、三弟痛饮时说说儿时的趣事儿,说不定臣弟能想起一些来。”

红鸾闻言猛得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福王,明白在这个男人的心中,没有什么能重过金銮殿上的椅子去;想到他近日的谋算,再想到他那天晚上突然的变化,她忽然轻轻的道:“王爷,您在很久之前,就是在那座假山的亭子里,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今天的计策?”

福王闻言身子一震,缓缓的回头看向红鸾,忽然间他的嘴巴沉重逾千金,想要张开说句话是极难的;他当初的确是在利用红鸾,本以为他会让红鸾动心,可是没有想到最后贴上得是自己的心。

现在红鸾问他,在亭子里的事情是不是他在用计,他要如何答?当初是用计,可是现在他早已经没有了那份心思。

红鸾缓缓的合上眼睛:“王爷,您实在是太看得起奴婢。”她对福王的一点愧疚就此烟消云散,一个打开始就在谋算她、利用她,想骗她心的人有什么好愧疚的?她现在只后悔刚刚只踹了福王一脚。

皇家的王爷们风流是正常,只要他们是个正常的男人;所以私下里调戏宫人们是经常的事儿,红鸾当初打了福王也没有往心里去,就当福王想寻开心——谁让人家是皇家的人呢?她就算是气也只能如此了,在这宫里谈什么清白那当真是说玩笑了。

她真得宁可福王是花心肠子,当初不过兴趣来调戏她一二;福王当天的所为如果都是精心安排的,她想想就有杀人的冲动。

福王听到后身子一颤:“鸾儿,你听我……”

“二弟;”皇帝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有话同我说,陪朕去更衣吧;”他看向康王:“就麻烦三弟了。”他的话带着几分歉意,因为他这次明显会让康王伤心的。

康王看看皇帝再看看福王,忽然大叫起来:“那个位子有什么好,有什么好?我们是兄弟啊,为了一把椅子,为了一个女人就忘了骨血相连,你们还好意思说什么兄友弟恭!不要当着我的面儿做出来,我受不了。”

他不傻,他只是不想相信,可是今天晚上所有的遮掩撕掉后,他看到了真相。

康王叫完也不对皇帝行礼,转身气冲冲的走掉了:“你们不要再提父皇,你们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有父皇。”

红鸾倒没有想到康王会如此重情,在宫中能有这样的人算是个奇迹了;她看看康王的背影就合上了眼睛:现在康王能明白过来不知道是好是坏,到底他和福王是同胞兄弟,会不会就此成为福王的帮手吧?

福王和皇帝看到康王发怒走掉,只是吩咐人跟上去伺候,并没有再提起他来。

皇帝看看红鸾叹气:“来人,去找古安平过来。”他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把红鸾送回去。

福王抬头看向远处长长吸了口气:“皇上,麻烦恐怕是来了。”他回过头来:“我们耽搁得时间有点长,当然了,你我所用的人里……”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用森寒的目光扫了周围的人一眼。

红鸾闻言抬头看过去马上就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她随即就冷静下来:元华原本就不会放过她,今天也没有提前多少——元华顶多把她留到在登基大典之后。

皇帝眯着眼睛看过去:“太皇太后的人?”他并没有看向身边的人,论起在宫中的势力来,有谁能强过太皇太后了;他所为的事情想不惊动她老人家,还真是不容易。

远处的灯光很快就到眼前,的确是慈安宫的人。

皇帝很平静的看着来人拜下去:“太皇太后要见我们是不是?还有谁在慈安宫,或者说还有谁赶去慈安宫?”

583章 本钱

本人是慈安宫的尚仪,可见太皇太后是非要现在见到皇帝不可了;而尚仪也被皇帝的话问得一窒,她的确是奉命来请皇帝,可是她还没有开口皇帝就直接问出来了,让她感觉到了丝丝的压力。

今天晚上的皇帝和平常有些不同;尚仪悄悄看了一眼皇帝,又看一眼旁边的红鸾轻声细语的道:“太皇太后请皇上过去,现在慈安宫里有太皇贵妃,还有元华良娣,两位太贵妃以及太子妃正赶往慈安宫。”她没有作隐瞒,因为瞒也不瞒不了多久,何苦得罪人君呢。

皇帝对太皇太后不能如何,但她只是个尚仪,论起品阶来还低了尚宫半品,皇帝真要收拾她不过也就眨眨眼的事儿;她是聪明人,所以才活得甚久、所以才能在太皇太后身边做了多年的尚仪。

皇帝顺着尚仪的眼睛看过去:“太皇太后,只是要见朕?”他对红鸾微微点头,示意她安心就好。

尚仪心里叫了一声苦,她好意提醒皇帝却没有想到皇帝会把话挑明了讲:“回皇上的话,太皇太后还让奴婢请福王爷和康王爷。”她嘴巴里有些苦了,希望皇帝能放过她。

皇帝轻轻点头收回目光:“来人,把你们康王爷请回来了;”他看向福王:“我们,去给老祖宗请安吧。”他看着福王的眼睛没有眨动,在等福王的回答。

福王知道皇帝等得不是他去不去慈安宫——慈安宫之行不是他能推脱的,想去、不想去都是要必须要去的;他看看尚仪微微点头:“臣弟当然要随皇上同去给老祖宗请安。”他和皇帝也许永远不会再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但今天晚上他是不会让皇帝独自去面对太皇太后。

因为,红鸾也是他珍视的女子,他当然要尽自己力量维护他,不会让皇帝专美于前:当然,现在单凭皇帝、或是单凭他和太皇太后硬抗是不成的,但是他们兄弟联手自然就不同了。

他看一眼红鸾,心知自己在红鸾的心中不如皇帝太多,他的所为为主,不过不知不觉中他被皇帝谋算而不自知也是一个原因;就如今天晚上,他在康王开口后依然不肯放弃谋算皇帝、不肯放弃利用红鸾,才致使红鸾无视他的身份对他翻脸相向。

此时他苦笑了一下,就如他看透皇帝的心意,他的心意岂能逃过皇帝的眼睛;在红鸾一事上皇帝有了绝对的主动,因为他不曾利用过红鸾,并且总是用那种“不经意”的话提醒红鸾: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怪不得旁人,谁让他利用红鸾,所以他要补救,要让红鸾知道他并不输于皇帝;况且他还是占了先机的,想到那天晚上的亭子里的一吻,他的心中泛起了甜意:红鸾记得那天晚上,他也记得那天晚上,所以红鸾并不是对他全无一点心思的。

他今天晚上就忘掉大事,好好的和皇帝联手应对太皇太后,保得住红鸾的性命再说。

皇帝笑了笑,轻轻一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走吧。”不远处康王已经被人追回来,他看一眼康王又看向红鸾:“你们小心伺候着跟上,御医,你应该熬药就熬药,总之红鸾正信的伤势要紧,其它的事情你不必理会。”

他当然知道太皇太后要见的人不只是他,还有红鸾了;而要见红鸾的人也不止太皇太后,还有那个元华;他的眼睛眯起来,因为元华犯了他的忌讳:他最讨厌的就是身边的女子想要干涉他,用手段迫他去接受什么,或是面对什么。

元华莫说只是个良娣,就算是皇后也不能左右他去做什么;他要做的事情只能是他愿意的,而不是被人所逼。

尚仪虽然面露为难之色,便到底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不过她的目光转到红鸾身上时却闪过了一丝放心;她来得时候,元华吩咐她把红鸾直接带到偏殿去;现在听到皇帝的吩咐,红鸾自然是跟在皇帝身边去慈安宫,尚仪不开口倒是为了元华好,元华不能责怪尚仪的。

福王没有多说话,只是对红鸾投过去深深的一眼,跟上皇帝先行;康王气呼呼的并没有跟上去,反而磨磨蹭蹭的在后面,倒是和红鸾渐渐行到一处。

看到红鸾头上的血康王哼道:“让你出家不干,让你跟本王也不干,现在好了?过一会称不止我们兄弟要挨太皇太后的责骂,你啊,就不要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红鸾心头有气,如果不是康王胡乱出头事情断不会是如此的,如今反倒还要说这样的话,看在他是位亲王的份上,红鸾翻过身去不理会他。

康王见此冷言道:“你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怪得了谁?听我的话多好,偏要生出许多是非来——还说不是有攀龙附凤的心,那你是如何勾了我二皇兄的心,让他……”他其实很恼红鸾。

因为事情是因红鸾而起闹得太皇太后都知道了,他们兄弟要受责当然心里会不极为不快;再有就是红鸾和福王在一起是触得石,让康王认为是红鸾威胁福王的手段。

一哭二闹三上吊,女子的这几样把戏康王可是见识过的,所以现在他对红鸾是没有半分好感;就算是太皇太后会放过红鸾,他也不会容红鸾活下去:只凭皇帝和福王都对红鸾有心,他也要毁掉红鸾免得两位兄长犯糊涂。

红颜祸水,他在心里骂了红鸾一声。

红鸾打断康王的话,勉强抬起身子来招手叫康王:“王爷,你近前些说话可不可以,奴婢没有力气怕您听不清楚。”

康王摇头:“休想骗我;你骗得了皇上,骗得了我二皇兄,却骗不了我;就凭你如此狐媚勾人,我也容不得……”

“啪”得一声,寂静的夜里这声清脆的响声连前面的皇帝和福王都隐约听到了;红鸾奋力打了康王一个耳光后跌倒在长椅上,看着康王咬牙道:“是你二皇兄要害我,是你个糊涂王爷在害我——不是你搅和事情会如此吗?!说我狐媚,我倒是想狐媚呢,可是我有那个本钱嘛。”

584章 能打当然打

红鸾对康王倒没有太坏的印像,反倒多少有些欣赏他的性子;可是今天晚上事情会如此复杂,就是因为康王和福王兄弟二人所为;但这两人都是亲王,她发作也发作了,把福王也痛讽一番少少出了口气;再说醒转后她也吃惊于皇帝和福王的话,纠结于自己是不是做了事情,也就没有心思去气康王了。

但是康王偏偏要把一肚皮的气发作到红鸾的头上,红鸾忍了又忍在听到狐媚和勾引两个词时终于忍无可忍了:天可怜见,她真得没有想去吸引过当初的太子和福王,至于他们为什么就是对自己青眼有加,她自己还迷糊着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一个吐血的样子,一个微红眼眶,就算他们两个指天发誓她也会说服自己不去相信他们的话。

皇帝尤其让她心底一软,是因为他吐出来的鲜血;而福王她只是感到心底发冷,看他的样子当然不是在说谎,可是再想到他的所为红鸾能不怕吗?勾引这种人——她又不是活腻了!再者说了,她就算是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也要有那个长相身材才成。

在唤康王俯身说话不成,她气得努力撑起身子就甩了康王一个耳光。

康王被打霎间愣住,他在宫里横冲直撞是自幼就开始的,整个宫里除了不常在宫中的太皇太后,还有皇帝之外,就连他的母妃他也不是真得怕;向来只有他打人,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只要敢招惹他那就是先打了再说。

因他打公主皇子不知道被先帝罚跪祖宗多少次,可是他却依然故我:让他跪他就跪啊?先帝又不是在他身边看着,他当然是睡得舒服、吃得痛快;所以他也就成屡教不改的头痛皇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虽然极恼他打人却又偏极为喜爱他,和喜欢福王的不同,是真得用一位纯粹父亲的疼爱来宠他;就连太皇太后也是真得宠爱他,更加让他在宫里横行无忌。

今天,他却被人打了,而且还是打在了他的脸上!

康王反应过来一把揪住红鸾的衣领就把她拉到眼前,恶狠狠的吼道:“你、敢、打、我?!”

红鸾看着他也不说话,扬手就又是一个耳光响亮的打在康王的另外一边脸上,通红的指印马上就浮现出来;她用手答了康王的话——我就是敢打你,怎么样?

康王气得又愣了一下:红鸾伤到之后手劲并不大,虽然有红鸾也并没有多痛;可是快把康王气死的不是疼痛而红鸾敢向他动手的胆子,这让他极为难堪。

他想也不想伸出手就打向红鸾的脸,他是用足了气力的,如果打在红鸾的脸上就会把红鸾打飞出去;可是他的手却被皇帝拦下了,被皇帝牢牢的捉住。

康王此时气得顾不得君臣之礼,再说在他的心中皇帝就是他的大皇兄,这个想法可比什么君臣深多了;所以他用力挣扎;“放开我,放开我,我定要打杀了她!”

福王却把他抱住了:“你还没有胡闹够吗?!”这声大喝倒让康王安静下来,看着握住自己手的皇帝,在看看抱住自己的腰的同胞兄长,他气的脸都紫了。

指着红鸾他大声吼道:“你们就是为了她对不对,连我这个弟弟也不要了?你们知道不知道,她刚刚打了我,论罪当诛!”

红鸾咳了两声坐起:“王爷,奴婢打你是想让你清醒些,福王爷就在这里,你可以问个清楚明白,奴婢我可曾勾引过他?如果真有,奴婢现在就以死向王爷你谢罪。”她盯着康王的眼睛:“奴婢虽然只是个宫婢,可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名声于女子来说重于性命,王爷您要杀我很容易,但请还给奴婢清白再杀。”

皇帝的眼眯了眯:“三弟!”他没有想到康王会对红鸾说出那样的话来。

福王也捶了康王一拳,当然不是真用了力气:“你胡乱说些什么,不关她的事儿。”

康王盯着红鸾,恶狠狠的目光不减半分,就是想把红鸾生吞下去的表情;红鸾回望着他:“王爷,您不服?不是因为您,皇上和福王爷会被太皇太后叫去吗?”您想过没有这对皇上和福王爷是什么样的名声,奴婢一人的名声倒罢了,一死也就是了,可是您让皇上和福王爷如何面对天下的百姓苍生?

康王的目光微微一缩,他的本意是好的,可是现在的事情就是如红鸾所说:皇帝和福王的心思已经极为明了,可是不久前皇帝刚把红鸾许给了康王——不止是康王,听过皇帝那话的有几人不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现在康王的小妾,却引得福王落泪、皇帝吐血,这样的事情传出去皇家的脸也就真得不用要了;所以这些,都是因为康王冲动的请求所致,也是因为康王激动的大叫才会让不少人听到。

他还给皇帝、福王扣了一顶不孝的帽子,虽然皇帝和福王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可是那样的话传出去当然会生乱子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康王当然不傻,所有的道理他霎间就想明白了,所以目光才略缩不再是那凶神恶煞般的瞪着红鸾了。

红鸾却紧盯着他不放:“半夜惊动了太皇太后,致使她老人家生气,此乃不孝;胡乱指责皇上,无凭无据就入皇上之罪,此乃不忠;你做为皇上和福王爷的兄弟行此不孝不忠之行,陷他们于不义之地,此乃是你的大不义!”

一字一字掷到康王的脸上:“奴婢打错了王爷吗?!”

康王把脸避到一旁去,没有想到红鸾如此的伶牙利齿,他恨恨的咬牙:“就算本王有什么不是,自有太皇太后、自有皇上问罪,你小小正信凭什么打我?!”

红鸾看看皇帝和福王:“王爷是聪明人,不相信您想不清楚。”她躺了回去又咳了两声,凭由宫人为她盖好锦被,合上眼睛不说话了。

她现在虽然无名无份,可是在皇帝表明的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不再单单是个正信了;就算是没有皇帝的表明,凭福王的泪水和他的话,她也是福王府的侧妃、康王正经的皇嫂——康王出口不逊,不管是依着皇帝还是依着福王,她就是打得。

打不得她也会打,更何况能打她为什么不打?!她很安心的想小睡一会儿,因为到了慈安宫相信不会让她轻松的,她需要养精蓄锐。

585章 红肿

康王被红鸾的话弄得一愣,然后他看向皇帝和福王大叫:“你们该不会真得要……”他不能相信;“你们当真如此执迷不悟?”

他霎间就想明白,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当真是说得造次了;在皇帝和福王表明心意之后,他再骂红鸾就不只是骂红鸾自己,也是在骂皇帝或是福王了;就看他们谁会把红鸾收到身边了;不管是谁收了红鸾,红鸾也不是他能骂得了。

如果是骂福王倒还好点,只能算是对兄长不敬;但是如果骂皇帝可就是不一样了,他的话简直就是在指责皇帝好色荒淫之类的,如此骂没有举行登基大典的新帝,说他是居心叵测还真是不为过。

福王没有答康王的话,轻轻的拍他的肩膀:“我们的事情自己会处置,你管好自己不要再胡闹闯祸就好;”他看一眼红鸾很郑重的对康王道:“不要再对鸾儿出言不逊,真得不关她的事儿;”他说到这里忽然挑了挑眉头:“说到勾引,我倒是勾引过她。”

他就是死性不改,也可能是习惯成自然就是想打击皇帝;看到皇帝眯起眼睛看着他,他才笑着放开康王,并把他拉到身后去:“可惜没成功。”

红鸾也睁开眼睛瞪了福王一眼,可是没有想到福王却回了她一个媚眼,桃花眼里电光四射,和刚刚福王判若两人;又变回那个原本的福王了;红鸾也知道和福王斗口不会沾到什么便宜,说不定反而让皇帝心中错疑她,所以瞪完一眼后也就不再理会福王。

福王的眼中微微一黯,他看得出来红鸾的心偏向皇帝太多了,可是他又有种奇怪的感觉,不是他嫉妒发狂而真得就是一种感觉;红鸾对皇帝的情义并不是很重,之所以对皇帝比他好,是因为那是皇帝。

并不是红鸾贪恋财权,说不清楚的感觉,可是他却深信不疑;他的眼底深处有光闪了闪,如果他是皇帝,可能红鸾也会对自己有所不同,至少要比现在好得多——这种感觉也很强烈。

皇帝看一眼康王:“走吧,不要让太皇太后等得在久。”他带着福王和康王行到红鸾前头,倒让红鸾得了片刻的清静真得就在长椅上睡着了。

在红鸾睡着之后,皇帝借着说话的机会曾侧身回头瞄了一眼,眼中有着好笑,似乎是在笑红鸾当真能睡得着;又好像有疼惜,因为红鸾不是伤得很重此时她绝不会当真睡过去。

康王忽然也转过身来看向红鸾,很不满的道:“皇上您不是看出她想小睡,才把臣弟拉过来的吧?”听到他的话福王也回头看了一眼,回过头时看到康王总在抚自己的手腕,他多看了一眼目光猛得凝住。

康王的手腕上明显红肿了一圈,刚好就是皇帝刚刚握住的地方;福王眯起眼睛想起了刚刚皇帝伸手拦康王的霎间;皇帝和他一样急走,却不知道怎么就赶到他前面;而康王的那一掌落下时,他认为完了。

因为康王喜欢舞刀弄棒,虽然没有请正经的人拜师,可是同侍卫们、朝中的将军们还是学了一星半点儿;但是皇帝就那样随便的伸出手去,准确无语握住了康王的手!

当时福王并没有多想,一来心思当时多半在红鸾身上,少半在康王的身上;怕皇帝生气会责罚他;再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就在皇帝的身后,皇帝当时出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那么随便的伸出一抓——换成是他去拦康王,不管能不能拦住他也会是伸出胳膊抓向康王的手腕。

问题就在于他是绝对抓不到,而皇帝抓住了且还把康王的手腕抓肿了;他看一眼皇帝:三弟说得对,他还是小看了皇帝对红鸾的心思,就如他就没有想到,也没有看出来红鸾想睡一会儿,但是皇帝就想到了。

皇帝淡淡的道:“她的伤不轻,一会儿到了慈安宫还有道坎要过;”他看一眼康王:“三弟,我们兄弟一起长大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任何事情是不是?”

康王闷闷不乐的瞪熟睡的红鸾一眼:“臣弟做不到。”他直接拒绝了。原本有可能商量的事情,在红鸾对他动手后又怎么肯放过红鸾。

他不会亲自动手对付红鸾就已经是看在皇帝和福王的面子上,让他在太皇太后面前为红鸾求情他是绝对不肯。看到皇帝的不快还有福王的担忧,他跺脚:“我不说话,我什么也不说总行了吧?”说完他再次气冲冲的急走了两步,不过却并没有自顾自的冲慈安宫去。

福王过去拉康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正正握在康王红肿的地方,痛得康王叫了一声甩开福王:“你做什么,你们两个当真不再疼我了,一个又一个只知道欺负我。”他此时的话哪里像个王爷,完全就是个想要糖果吃的小孩子。

福王笑了一掌推在他背上:“又胡说,皇上和我哪个不疼你?”他又握住康王的手,拉起他的衣袖来:“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变成纸糊……,咦,这是怎么弄得?”康王手腕上的红肿在灯光下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皇帝的目光落在上面平平静静的,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让暗中注意他的福王几乎要怀疑那道红肿和皇帝没有关系。

“都是朕不小心,没有想到伤到了三弟。”皇帝并没有回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带了过去:“御医,过来给康王看看。”

康王也看向皇帝:“皇上,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手劲了?”

皇帝淡笑:“朕也不知道,可能是刚刚太过着急所致;不过也是三弟细皮嫩肉的,经不得一点儿重手;记得你小时候撒泼,丽母妃拖你进殿而已那手腕就肿了三天多,不过倒让你逃过一劫。”

康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没有再说话,只管让御医取些药来敷上;他怎么也算是练过些拳脚的人,虽然算不得功夫却也不是没有弄伤过自己,这点疼痛他还是能忍得。

福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皇帝:“皇上您得力气倒是见长了,没有想到天天早上耍得太极拳居然能长力气呢;改天,也让你身边的刘得荣教教我吧,免得我成了三兄弟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冬猎时又要被三弟笑了。”

586章 欠你得

康王抬头:“冬猎时看来皇上能有不少的收获,这力气挽个几石的弓应该没有问题的。”

他提到了弓,让福王的眉头更是一皱。

皇帝一笑刚要开口,红鸾那里懒懒的道:“王爷你的手受了伤,腰上可有受伤?要让御医好好看看,不然因奴婢而受伤奴婢就是有八条命也不够赔得。”她说完话还看了一眼福王。

她是真得睡着了,可是皇帝几个人说话让她睡得不踏实也就罢了,还有个小杏儿在身边嘀嘀咕咕的,让她不得不醒过来;醒过来听上两句就明白皇帝会武的事情,可能因为刚刚救她而让福王看出了端倪来。

此事她没有好法子化解,但是看着福王这样咄咄逼人让她心里很不爽,于是便开口暗讽了福王一句;福王对她表明的心意,可是她却并不是那么的认同,因为福王所为、也因为福王的为人。

福王当然听得懂红鸾的言外之意,眉眼间闪过了一丝不快:就算他对红鸾有些心思,可是让他为了她就伤到自己的手足兄弟——不是他会不会伤的事情,因为没有事情发生他哪里知道?他不快是因为红鸾话中的意思,居然以为他为她就伤到自己的兄弟,这算是什么女子!

康王瞪了红鸾一眼:“你就不能盼本王点儿好?再说这也不算什么伤。”他懒得理会红鸾背过身去:“走了,走了,免得太皇太后等得急了再打发人来,那我们兄弟可真就有得受了。”

皇帝回头看着红鸾微微一笑,他倒是不需要女人来保护的,不过亲耳听到红鸾对他的维护之意,实在是让他极为开心的;轻轻的摇头示意她不必为自己担心,便带着福王和康王快步前行。

福王看着皇帝和红鸾眉眼传情心里极不是滋味儿,因为刚刚心中生出的不快倒是让他没有多看红鸾,却也没有心思再追问皇帝是不是会武,闷头向慈安宫而去;行到慈安宫门前他先吐出心头的一口气来,无奈的对自己承认,就算红鸾在他心目中不算是极好的那个人,可是他不是放不下。

这种感觉不好受,因为完全不在他的掌控内;他停下脚步等到红鸾被人抬过来低下头轻声道:“你刚刚没有性命之忧。”说完他忽然挑了挑眉头,看看那边也停下来的皇帝对红鸾坏坏一笑:“你说,皇上现在是不是在生气?”

红鸾不客气的对他翻了个白眼,并没有答他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红鸾的白眼让福王很开心,他居然对着红鸾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放心吧,今天晚上有我绝不会让人伤你一根汗毛。”他说得极为认真。

说完微顿后他又道:“这是,我欠你得。”说完他直起身子来向皇帝走过去,没有再回头看红鸾,很平静的迎上皇帝的目光:“皇上,我们走吧。”已经挑明的事情,他没有必要回避,反正现在的红鸾可不是皇帝的妃嫔。

皇帝轻轻点头并没有问什么转身就向慈安宫里走,康王落后回头对着红鸾挥了挥拳头,却被福王伸手一扯差点跌倒,威胁的气势也就荡然无存。

康王的那稍稍儿狼狈的样子倒把红鸾看得一乐,只是看到红鸾的笑容,康王的目光更加凶狠了;红鸾对着康王吐了吐舌头,飞快的做了个鬼脸,然后就当什么也发生一样错开康王的目光,若无其一的和杏儿说起宫奴院的事儿。

宫奴院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红鸾想要让杏儿回去送个信儿,可是这话不能明着说;杏儿跟在红鸾身边日子很久了,所以三言两语后杏儿便明白了,剩下就是等机会了。

红鸾的长椅被放在了廊下,她轻轻的一握杏儿的手:“谢谢你了。”她知道杏儿叫醒她就是为了让她说出那番话来,争取皇帝对她的好感——后宫的女子生死全系于九五之尊的那个男人身上,杏儿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她认为自己以后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醒红鸾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皇帝感动的机会。

红鸾现在并不认为杏儿所为是多余的,既然已经想要往上爬,那她当然要很用心才成,不然爬不上去再被人谋害了,当真就是太冤了。

她以为会有不短的时间才能轮到她进殿,不想刚和杏儿道了声谢,殿里已经出来人把她抬了进去;看着杏儿担心的目光她轻轻的摇头让杏儿放心,并暗示杏儿有机会就回去就回去宫奴院说一声,免得这个时候再有人动宫奴院的心思,陷她于万劫不复。

怎么说刚刚她可是“死”过的人,如果她的死讯传回宫奴院再有人挑拔,还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对上元华,她不能不事事小心,天知道元华会如何做,她能做的就是不要给元华任何机会。

杏儿点头后看着红鸾进入大殿,余光看到有宫人过来,好像是真奔她而来;廊下只有她一个人在候命了;而且那个的服饰是东宫服侍的人——能在慈安宫里的东宫之人,不用猜都能知道是谁。

她来不及多想,反正总是要找机会脱身的,于是她匆匆对殿门前的宫人苦笑道:“三急,好像是吃坏了东西,我去去就来;如果我们大人有事儿,还请姐姐们担待一二。”她不在,如果红鸾有什么事情吩咐出来,当然就要由慈安宫的人去做了。

当然了,红鸾在慈安宫里还不够资格使人做事,不要说是使慈安宫的宫人主是杏儿,没有太皇太后或是皇帝的允许,她现在也不能吩咐差事的。

杏儿说完提着裙子一脸的苦样就奔出了慈安宫去:她是宫奴,可没有那个资格用慈安宫宫人们的净桶,她只能赶回宫奴院去解决。

她跑出慈安宫的大门后,那边的宫人也到了殿门前,正是小惠;小惠左右看看:“宫奴院没有人在这里伺候着?”她刚刚没有看清楚,因为杏儿是宫奴是不能站到明亮的地方,所以她只是影绰看到这边有人,却不能断定那人是谁,是不是慈安宫的人。

587章 不为说服

慈安宫的人是识得小惠的,自然也很明白水涨船高的道理,虽然眼下的小惠只是普通的宫人,可是她很快就不会再是:人家的主子怎么也会封妃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到时候小惠马上就会是女官,而且依着元华的出身,她绝对不会止于妃位之上,那小惠的前途当然也就不可限量了。

当即有宫人上前笑道:“的确是有人在这里伺候的,是个宫奴;宫奴就是宫奴根本就不知道礼仪为何物,刚刚说三急跑开了。”

小惠一听脸色便放了下来,她倒不是对答话的宫人不满而是因为杏儿走开而着恼,心知是自己晚了一步;现在就算是去追杏儿也不一定能追上:那些宫奴常常不走正经的道路,十个八个人放出去,想在宫里捉住杏儿那简直就是妄想。

“那叫红鸾的正信呢?”她还抱着一丝希望。

答话的宫人再次恭谨的道:“刚刚被宣进殿里去了。”她看一眼小惠:“要不要我进去大殿禀明太皇太后?”

小惠咬咬牙轻轻摇头,她知道现在殿上有皇帝等人,当然不能进去要人的;如果只有太皇太后也就不必要人了;真得没有想到她会来迟一步,不能把红鸾带到自家主子面前,连红鸾的身边人也没有捉住一个。

她想到元华的吩咐心下更是有些没底,也就没有心思和慈安宫守殿门的宫人多话:守在殿门外的宫人当然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所以她急急转身就离开了;也是因为近来宫中很多人的逢迎让她习以为常,真得已经把她的主子当作皇后来看:还不是当成妃子来看,她真得是有点目下无尘了。

小惠完全是无意之举,只是无意中做出来的举止就非常的理所当然,让殿门前的宫人和太监相互看了看,眼中都闪过了什么,只是没有人开口说话;答小惠的话的宫人在小惠走远后,也对着同伴欠了欠身子走开了。

大殿之上红鸾已经被人抬了进去,她原本以为是太皇太后宣她进殿的,进来才知道是皇帝的意思,因为太皇太后的不快的话。

“皇帝现在放心了?”太皇太后根本不理会红鸾要挣扎下长椅行礼的举止,只是看着皇帝淡淡的问了一句:“在哀家的慈安宫里,皇帝用得着如此小心在意嘛。”她是真得很不快,真得极为不满。

皇帝一面摆手让身边的刘公公去扶住红鸾,一面欠身道:“太皇太后言重了,朕只是担心外面夜风太凉把她吹得病倒;她伤得当真不轻。”说完看向红鸾:“你伤重在身不必执意行礼,太皇太后慈悲不会因此而降罪于你。”

太皇太后的脸色猛得变了,她小指上的指套划过桌面,与坚硬的檀木桌面相触发出脆响,就如同是她的怒喝一般:“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国丧当中,热孝在身,你如此说话做事岂不是让臣民生出误会来?”她到底还是要给皇帝三分脸面的。

红鸾并没有依着皇帝的话,而是挣扎着跪倒在地上叩头,只不过刘公公到了她身边扶她的时候,自手心里传过来一丝热气周游过全身后,让她的疼痛轻了不少。

她感激的对刘公公一笑,还是坚持行完了礼:“奴婢给太皇太后请安。”三个头叩完,已经让她满头是汗;她不能给太皇太后借口发作她。

刘公公并没有强扶起她来,做做样子后也就站在红鸾的身边:皇帝的话很明白,就是让他过来保护好红鸾的,在他的眼中,没有任何人只有皇帝。

皇帝躬身:“孙儿不敢,孙儿没有打算现在收她到身边的;虽然这原本就是太皇太后赏给孙儿的人,可是热孝在身,怎么也要等些日子才成。”他答得清清楚楚,看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也没有避让关分。

太皇太后盯着皇帝,然后一指红鸾:“好你个大胆的奴婢,让你去伺候皇帝没有想到你居然狐媚引皇帝做出不孝之举来;哀家今天容了你,怎么对得起哀家死去的儿子?来人,给哀家拖出去杖毙!”

她是容不得红鸾了,不是因为红鸾勾引没有勾引皇帝,而是因为皇帝肯为了红鸾违她之命;这样的女子,她是绝不能容得,不只是对她、对元华不利,对她们整个上官家都极为不利。

她绝不能允许京城再出现一家新贵,绝不能允许皇帝的心不在元华的身上;不在元华的身上无所谓——不在元华的身上就不能在任何其它女子的身上;皇后必然是她上官家的,也绝不能让其它人分了皇帝的心走,她儿子所为的事情她绝不能容许在她眼前再上演第二次。

所以先发制人就想置红鸾于死地;现在的太皇太后只能悔自己当初选错了人,一如多年前的她同样是选错了人,才会让儿子的心他属,以致于中宫之位旁落。

皇帝站起身:“且慢。”他的声音不高不大,淡淡的一声吩咐伴随便着一道目光,却让涌进来想拉红鸾的几位嬷嬷止住了脚步;他回过身看向太皇太后:“不关她的事情,早在父皇还在时,就是太皇太后把鸾儿赐给孙儿时,孙儿已经想收她在身边;只是父皇的病让孙儿担忧,虽然当时有情却没有那个心思,应如现在一般:请太皇太后明鉴。”

他的话并不足以说服太皇太后,人本也不是打算用话说服太皇太后:今天的事情,就是把天说破也不可能说得服太皇太后的,他明白所以他不去做那个打算;他只是要让太皇太后明白他的心意。

他的心意就是,无论如何他要保下红鸾、要把红鸾留在他身边——谁也不能拦住;因为他是皇帝。

太皇太后看着不远处站立的皇帝,怒极而笑:“好,好,果然不愧是人君啊;大孝期间就要让天下的人见识你的人君铁腕吗?”她没有想到皇帝会做到如此地步,因为现在的皇帝翅膀并没有长硬。

她眯起眼睛来:“你可当真想好了?”此时的她心中更是坚定,红鸾这个宫婢是绝不能留她活命的。

588章 泪痣

红鸾看看冲进来的嬷嬷们,知道太皇太后是要动真格的了;如果只是责打,进来的应该是宫人而不是这几个嬷嬷。她看一眼身边捧着拂尘站着的刘公公,对着太皇太后叩头:“奴婢没有违过太皇太后之命,不知道太皇太后为什么要重责于奴婢。”

生死之间还有什么贵贱尊卑,她抬头看向太皇太后:“奴婢是奉太皇太后之命去伺候皇帝,并没有出过错;至于说到大不孝三个字,奴婢更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实是不知道太皇太后所指奴婢的错事是什么,还请太皇太后明示,不要让奉太皇太后之命当差之人生出误会来,也让奴婢死也死得明白。”

太皇太后本来就被皇帝气得不轻,再听到红鸾质问加上一点点的威胁,她一掌击在几上:“你勾引皇帝还敢说不是大罪?要知道,现在皇帝还在大孝中。”

红鸾不服的道:“奴婢不敢行那种大胆之事,敢问太皇太后可有凭证?”

皇帝看向太皇太后欠身:“孙儿也想问问太皇太后可是有什么凭证,要知道宫里乱嚼舌的人多了去;”他的目光冰冷的扫过皇贵妃、柔妃、丽妃等人:“太皇太后莫要被人用诡计或是花言巧语骗过了才好。”

丽太贵妃是丽贵妃的时候,马上就会反问一句:“不知道皇上所指是何人,不会是妾吧?”可是现在她只能当作没有听到,因为她的靠山已经不在了,现在的皇帝也不再是当初让她揉搓的太子。

太皇太后没有想到皇帝居然和红鸾问出相同的话来,更是气得她心血上涌:“凭证,还用得着什么凭证吗?!”她长吸一口气看向福王,认为应该让皇帝清醒清醒,便对福王道:“过来,到哀家这里坐下;你和你皇兄说说,莫要让他糊涂下去,要知道大不孝的罪名可是不轻的。”

她这是在威胁皇帝了,殿上所有的人都听得出来,高兴却只有丽太贵妃一人。

柔太贵妃的目光在皇帝身上一转就已经拿定了主意:“太皇太后,正所谓是捉贼拿脏,说红鸾正信有那等举止,看看她的守宫砂不就都清楚了?还请太皇太后莫要生气。”她看红鸾眉眼间的细细绒毛没有散乱,依然还是个处子所以才说出这番话来。

如果证实红鸾还是个处子,当然就没有勾引一说,也就没有皇帝所谓的大不孝;礼轻之上对“发乎情、止乎礼”也是极为肯定的,那不但不算是违礼而且是极为守礼。

太皇太后狠狠的瞪了一眼柔太贵妃,对她自然是极为的不满;不过她对柔、丽二妃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柔太贵妃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就算是太皇太后又如何,只要她没有大错落在太皇太皇手里,太皇太后想拿她如何也要问过皇帝、问过朝臣才成——世上不止是有不孝的罪名,还有个不慈的说法呢。

福王自皇帝身后站出来,却并没有走到太皇太后面前,回头看一眼红鸾再回身行礼:“孙儿认为皇上并没有做错什么,红鸾正信的差事也没有出差错,请太皇太后明鉴;就如皇上所说,莫要被人所欺。”

他当然听出了太皇太后话中的意思,说不心动是假的,但同时他极为清楚太皇太后此时不过是气话,只是用他来威胁皇帝罢了,并不是真得有意扶持他;而他还记得对红鸾刚刚说过的话“我欠你得”,欠得总是要还的。

丽太贵妃愕然看过去,却只看到她儿子的侧脸,根本看不到福王的神色;她再看向康王,却发现那个儿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很明显他并没有把心思用在眼前的事上。

她最后看向红鸾,眼中就只余下了恨意:她的儿子就是毁在这个该死的宫奴身上,居然让康王开口求她为妾,让福王为她而忘了大事为重——该死的宫奴,她是非死不可的。

福王忽然转过脸来,对丽太贵妃使了个眼色,又扫一眼红鸾重新垂头站好;他提醒他的母妃,不要忘了他们曾向太子妃说过要把红鸾弄到福王府为侧妃的,此时提起此事来他们当然也要担个大不孝的罪名儿。

丽太贵妃猛得省起,马上明白她儿子的心思了,至少她自己是认为明白过来,心头的火气消掉大半,开始琢磨如何替红鸾和皇帝开脱。

红鸾对着太皇太后叩头,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无人不知道她的意思;她在向太皇太后要个说法,不想做个糊涂鬼。

太皇贵妃抬手:“来人,看看正信的守宫砂。”她这可当具是自作主张,说完后她看向了太皇太后轻轻的道:“仔细您的凤体要紧,不过是件小事儿罢了。”她是来和稀泥的。

太皇太后看到太皇贵妃的目光了然,能让皇帝如此维护好当然是失了身子的:她和太皇贵妃坐得高高的,当然看不清红鸾的脸;也就没有拦太皇贵妃的话,只要守宫砂没有了,那么她就要让人马上杖毙了红鸾。

皇帝也要好好的教训一番,让他知道什么事情是可能做的,而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做的,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如此的忤逆于她。

有嬷嬷上来带红鸾出去,忽然太皇太后的眼睛一闪看向尚仪:她是久在宫中的人,当然不想事情有变故,她要万无一失:而她的那一眼不止是落在尚仪的眼中,也落到了红鸾的眼中,红鸾当然明白太皇太后是打定主意不让她活了。

她看看皇帝、福王和康王三人,再看看走过来的嬷嬷,心知只要被带下去就算是有皇帝相佑,到时候她的清白说也不说不清:皇帝还会不会保她?福王呢?他们兄弟会不会就此相疑,而置自己的死活不管。

男人最容不得就是女人的不贞,她岂能让人污自己的清白?当下红鸾银牙错咬,突然伸手用力一把就把自己的右臂衣袖扯了下来:“奴婢绝没有违太皇太后之命。”她拼了,也豁出去了;想要在太皇太后手上保住她的性命,就要对自己狠些。

殷红的守宫砂在雪白的肌肤上,如同是颗血泪一般,落进了皇帝还有福王的心里,成为抹不去的痕迹。

589章 你很好

皇帝在柔太贵妃开口时,就知道这是个好主意,而他担心的就是太皇太后的人会对红鸾下手;有心想请柔太贵妃去验看,可是他能相信柔太贵妃多少?事关红鸾的性命让他有些犹豫,所以在福王几人开口的时候沉默下来,就是想找个能完全相信的人。

可是没有。他正想用什么能保让柔太贵妃不会改变心意时,太皇贵妃的开口打乱了他的思索,让他没有机会开口太皇太后已经下旨要验看红鸾的守宫砂;他焦急之下看向柔太贵妃,心中还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自己去亲自验看?这当然不是个好主意,虽然能十成十的保证红鸾的安全。

就在这个时候,红鸾却做出了惊人之举,她一把扯下来的袖子露出了一小截雪白的胳膊,上面那颗血红的朱砂记霎间刺痛了皇帝的眼,让他转过头来的同时不忘轻喝康王:“看什么,太皇太后自能看得清楚。”

福王也是一眼后就合上眼睛转过身来,心底同样是一阵痛楚:他不能保护红鸾不受丁点伤害啊,居然让这么个弱女子当众扯下袖子来证实自己,这是他的错。

皇帝心中的怒火已经点燃,他注视着太皇太后眼睛一眨不眨,现在他更是不会退一点点,因为红鸾已经被逼到要有损清白而证实自己,保全他这个皇帝,他岂能再让人逼迫红鸾一点儿?他沉声道:“赏红鸾正信雀氅一袭。”

红鸾用手按着掉下来的袖子,并没有把整条胳膊露在人前,却已经让她双眼含泪固执的看着太皇太后不发一言;她就是要太皇太后那句话。

“这是怎么了?”元华进来了惊讶至极:“清白的女孩儿家——唉,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得。”她随手把自己的大氅披到了红鸾的身上,盖住红鸾露出来的胳膊。

皇帝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太皇太后:“鸾儿,无错。请太皇太后明鉴。”他紧盯着太皇太后,等她开口说出红鸾无罪不必受罚的话来。

太皇太后心中已经震惊至极,她没有想到皇帝居然在短短的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聚了不少的人在身边:柔太贵妃是绝对站到了皇帝那边,三位太妃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明显是偏向于皇帝的。

而福王和丽太贵妃并不能为她所用,虽然她相信他们母子不会和皇帝走到一起,但是今天晚上会和皇帝联手,已经让她吃惊到说不出话来:在元华进来后,她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看向红鸾眯起了眼睛:“她头上的伤是怎么来得?”她当然不会向皇帝低头。

皇帝这次却没有让步:“请太皇太后定夺,鸾儿她到底有罪亦或是无错?”

太皇太后的眼角狠狠的一抽,盯着皇帝半晌才道:“哀家轻信人言,红鸾正信差事做得不错,来人,赏!”她是把字从齿缝里逼出来的。

有多少年了,她真得不太记得,因为太多年不曾有人如此的逼她,也没有人敢如此的逼她了;可是现在年轻的皇帝脸上还有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稚气,可是却把她逼得无路可退。

太皇太后到现在终于承认,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太子,不再是人孩子,而是天下的共主、是天朝至高无上的皇帝。

但是,她绝不可能就此罢手,尤其是不能让福王和皇帝联手,那对上官家会是场灾难;她说完吸一口气再问:“正信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我听说是和福王你有争执所致?”她依然不放弃要收拾红鸾。

福王脸不改色:“是孙儿不小心失手所致,请太皇太后恕罪。”他说得全然没有半分诚意,就好像红鸾的伤只是擦破了层皮儿,亦或是红鸾根本就是只小猫小狗——一宫婢的性命在天潢贵胄的眼中半文钱也不值得。

他之所以请罪还得说是看在红鸾挂着一个慈安宫正信的名头,算是伺候福王皇祖母的人,他伤了红鸾的确就是不对:可以算作是不孝了。

不过在此时的太皇太后眼中当然算不得大事儿,而且福王如此漫不经心倒让太皇太后相信了几分:龙子凤孙们向来就是如此,她岂能不知道?如果福王郑重其事请罪,那倒是有可能别有内情了。

当时福王拦下红鸾时,并没有太多的人在场,跟在福王身边的当然是他信得过的心腹之人,所以太皇太后并不清楚红鸾和福王之间发生了什么。

太皇太后信也好不信也好,此时却全没了发作的借口;而红鸾扯下袖子来的举止,无疑于当着众人的面儿狠狠甩一个耳光在太皇太后的脸上,让她颜面尽失:这还不同于皇帝的相逼,因为皇帝的身份摆在那里;可是红鸾呢,只是个女官,且在太皇太后这些人的眼中,她就是个宫奴。

因此太皇太后更为着恼,要把红鸾杖毙没有做到也就罢了,最终她还要承认自己是误信人言:这样的借口并不能让她挽回些脸面来。

此时看着红鸾,她的眼珠子在灯光的映照下都有些发红,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几十年打雁,可是她先后两次都是伤在自己养的鹰手里——如此一想她气恼更甚。

红鸾看着元华淡淡的相谢,大大方方的接过元华的衣服来披上,没有半点缩手缩脚或是畏惧的样子;落到元华的眼中,让她的眼睛猛得一缩,伏下身去给红鸾系上衣带,却在红鸾的耳边轻声道:“你好,你很好;倒是我看走了眼,怪不得你。”

说完话衣带也系好了,元华直起身子前来轻轻的拍了拍红鸾的肩膀:“上过药了吗?我那里有些不错的伤药,一会儿让人取来给你。”她细声细语的关心照顾过红鸾后,才上前给太皇太后、皇帝等人见礼。

太皇太后在元华行完礼后,脸上的恼意已经看不大出来,接过尚仪递过来的茶吃;这表示暂时她是不会说话了。

元华却抬头看了太皇太后一眼,然后她的目光在康王和福王的兄弟身上一转,在太皇太后的抬手下行到太皇太后身后站定。

590章 元华之诺

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元华,轻轻的点头:“你原来在慈安宫里,朕倒真是没有想到。”这句话平淡的话却让立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元华身子颤了颤,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

元华明白皇帝的话,只是看一眼红鸾她心中生出按捺不住的恼怒,这个宫奴居然把她和太皇太后玩弄于股掌之上,岂能就此放过她?而且皇帝如此看重于她,此时不除掉她以后只会是更大的麻烦;她下决心后微垂下头不再看皇帝。

要哄回皇帝的心慢慢设法就好,只要皇帝身边没有能吸引皇帝注意的女子,她就有得是时间和皇帝慢慢磨;再说凭上官家族,皇帝也不可能太过冷落她。

皇帝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元华,看看红鸾刚想再次开口:事已至此,实在是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的摆在人前——他倒要看看还有哪个敢再明目张胆的动红鸾一动;当然,他要坐得稳那把龙椅,做是好这个皇帝,才能保得住他以及红鸾。

元华却抢在了他前面开口,不过却不是对皇帝而是对康王:“我听说你向皇上讨了小妾,就是我们正信红鸾对不对?等到大典之后皇上或是皇后下旨时,我定会好好的备份好礼。”

她的话立时让殿上重新安静下来,连太皇太后手中的茶都放了下来。

太皇太后看向康王:“有这等事儿?”她刚刚真是气糊涂了,皇帝和福王是因为红鸾而联手,当然就能用红鸾而让他们再反目,到时候还惧皇帝不听自己的吗?

康王看看皇帝再看看福王,最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红鸾闷闷的道:“是讨了个小妾,不过不是这个正信;皇上说了,大典之后让我在宫中的正信随便挑选。”他没有忘掉答应皇帝和福王的话,而且看母妃的那目光他也知道不能和福王在这个时候唱反调的。

太皇太后眉头一皱:“胡闹!”

元华看向福王:“咦,那我真得听错了,那个‘红鸾星动’不是福王给康王备下来的聘礼吗?”她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居然把福王所送的镯子在此时说了出来。

丽太贵妃的脸色一变,看看福王当然有些着恼的,不过让她更生气的却是元华:儿子是自己的,千般的不是万般的不对当然只能她说,岂能让其它人来指手划脚?尤其还是在太皇太后面前。

“那个‘红鸾星动’是我赏给红鸾的,前几日让人打了些首饰,主要是想给太皇太后挑选几件能看过眼的,在典之日用;不巧里面有几样首饰是鸾的样子,因中人是鸾不是凤所以不能用,又是红色的便随口说了句‘红鸾星动’;”丽太贵妃笑得全无半点心计:“后来想起红鸾这孩子向来得太后赏识,又因名字有个鸾字所以才想把东西赏给她。”

“被福王看到说由他去赏,当时也没有多想;”丽太贵妃笑着看向元华:“可能是良娣听错了吧;有些话,却是不能乱说得。”她的话里有捧元华的地方,却也没有忘了警告元华几句。

她是在宫中当家作主十几年的人,当然不会就由着元华算计而不出声的;能捧元华是只凤而红鸾只是鸾,也不过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儿上,并不是对元华有什么忌惮。

福王淡淡的道:“就是如此;”他看向皇帝嘴角扯了起来:“皇上也在的,臣弟并没有说是给三弟的聘礼吧?那是臣弟要给红鸾的东西。”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撩拨挤兑皇帝,笑得真得很欠捧的样子。

皇帝眯起眼睛来看着他:“嗯,的确不是二为三弟给鸾儿的东西,只是二弟知道我在很久前就想收鸾儿在身边后,给鸾儿的贺礼罢了。”要斗吗,谁怕谁。

福王脸上的笑马上僵住了,他嘿嘿的干笑两声:“那个不足以做贺礼的,臣弟岂会那么小气?只是送给红鸾正信赏玩的罢了。”他被皇帝的话套死,为了红鸾的性命着想他还真不能当场和皇帝翻脸否认的,其中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红鸾看向元华叩头:“正要请良娣为我做主,前些日子良娣说过要让红鸾在大典之后做个才人;当真不是红鸾苦求良娣,是良娣的好心,可是却被一些人拿来中伤红鸾,还用来哄骗太皇太后——良娣,你向皇上、太皇太后说明白,当真不关红鸾的事情,红鸾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妄想。”

元华的脸色一青,到嘴边的话都被红鸾堵了回去,此时她当然可以否认,可是在皇帝的目光下否认,她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要除掉红鸾可是不能做得那么明显,让皇帝捉到她的把柄,惹得皇帝对她生厌。

否则她也不必在进殿之时对红鸾做出那番做假的关心了。

红鸾说完话看着元华,目光平静的很;因为元华的假关心,还有平常元华在人前做出的温柔慈悲心肠等,她知道自己的话元华咽得下去也得咽,咽不下去也只能咽。

不是她想得罪人,可是人已经得罪了,人家早早就想除掉她,她又何必束手缚脚的放不开?既然如此,那就放马过来一搏,鹿死谁手还真得很难说呢。

看到红鸾的目光,元华更是抽了抽嘴角:真得很想狠狠啐红鸾满脸,还敢不要脸的说什么你没有妄想?你没有妄想,皇帝会为了你和太皇太后现在就起争执?你没有妄想,会在此时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皇帝已经开口:“有这么回事儿?良娣倒是有心了。”

柔太贵妃笑着抚了抚掌:“太皇太后本来就把人赏给皇上,大典之后赏个位份也是佳事一桩;宫里,唉,也的确该有个喜欢的事儿冲冲,天天愁云惨雾的很伤太皇太后的凤体啊。”

丽太贵妃已经想明白,事情闹到如此地步,让红鸾跟了皇帝吸引太皇太后和元华的注意力,且让太皇太后对皇帝生出不满来,可比把她弄到自己儿子身边强多了。

591章 夺 权

丽太贵妃现在认为弄死红鸾是太过便宜红鸾,一死百了太痛快了;反倒是让红鸾成为宫妃,而且还是个低位份的宫妃,在得罪了太皇太后、元华、太子妃等人之后,做个宫妃那以后的日子才真得欲仙欲死、痛不欲生;看着红鸾在宫中和那些高高在上、手眼通天的人相斗,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勉强能够让她出口气。

再说,现在太皇太后和元华的心思她是猜到了几分;恨不得弄死红鸾,希望红鸾死得越快越好——她为什么要代太皇太后出手呢?太皇太后一心要保皇帝,让她尝尝被皇帝忤逆的滋味儿,凭红鸾那个宫奴的本事怎么也能给太皇太后和元华添点堵,到时候太皇太后就会明白,皇帝应该由谁来坐了。

而且红鸾是明显能让太皇太后动气的人,就算红鸾什么也不做,只要红鸾成为宫奴就能让太皇太后气得七窍生烟;如此才能让她顺利的进行后面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今天的小变故而要改变早已经定好的大计;她越想越感觉红鸾活着实在是太好了,好得不得了。

心中盘算清楚的丽太贵妃当即开口附和柔太贵妃的话:“红鸾原本就是太皇太后选出来伺候皇帝的人,让红鸾成为皇帝的枕边人也是太皇太后的本意吧?元华良娣向来是最知太皇太后心意,既然元华良娣赞成,当然就是太皇太后赞成了。”

“当然,现在主这样的事情也的确是早些,先帝大行将要满百日之期,想起先帝就让人……”她说到这里流出几滴泪水来,然后马上又笑出来:“看我净招太皇太后伤心,实在是该打。”

“现在当然是太皇太后的凤体更为重要,只有太皇太后的凤体安康才能真正让先帝安心;现在宫里的确有些伤感太过,于太皇太后的凤体不利,就如柔太贵妃所讲,正该有点喜欢的事儿;红鸾这孩子又是个太皇太后放心的,元华良娣知心的,让她去伺候皇帝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她扫一眼身后所坐的三人:“姐妹们说是不是?”

丽太贵妃说完却收到福王的目光,她狠下心转过头去不理会,不能让那个红鸾毁了她的好儿子,让她去把皇帝毁掉吧;红鸾想做她的儿媳妇,门也没有!原本是为大计她可以不计较,可是看到福王对红鸾的心思后她岂能还不计较。

康王看看母妃再看看自己的二皇兄,还是决定什么话也不说为好;继续看着衣裙上的暗花发呆,对殿上之事来了个不闻不问。

丽太贵妃身后所坐的三位太妃,就是原来的良嫔等三人,是皇帝抬了她们的位份:她们是十有八九是沾了太子妃的光,因为宫里抬了位份的人可并不多。

当初皇帝和太皇太后的旨意就让人有些奇怪:宝皇贵妃已经贵为皇贵妃不可能再抬位份,所以只是遵为宝太皇贵妃,皇帝赏她食双俸;可是原本的两位贵妃,却也只是原位不动并没有抬为太皇贵妃,也没有食双俸。

此中的意思可让宫里的人猜了很久,就是现在人们依然在猜想其中的缘故;不过身处其中的两位太贵妃谁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其它人也说不出什么新花样来。

抬了位份的三位太妃,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现在的话更是少了;所谓树大招风啊,三位太妃现在颇有些深居简出。今儿被太皇太后如来,她们也不想招惹麻烦,更不想得罪任何一人。

眼下是宫中最为混乱的时期,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得势的人会是谁,她们很想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所以在不知道最终结果时她们是打定主意不得罪人的;因此不论谁说什么她们总是点头笑笑,能不开口她们都不肯说出一个字来。

但是显然有些事情是她们避不过去的,就像现在。三位太妃也是久经风雨之人,很快就能判断出如何做才更好些:不管是皇帝得势还是福王得势,这两位可都不是任人摆布的主儿,何况处在争执中的红鸾可是这两位的心上客。

三位太妃对视一眼后,分别开口都表示赞同:太皇太后是掌不住这个后宫了。

听着众人一人一句太皇太后信得过的人、元华良娣最知心的人,就让太皇太后和元华的脸色有些发青;不过她们还真不好说什么,因为在这之前满宫里无人不以为红鸾是太皇太后的人;就连她们自己也是这样认为。

事以至此,元华知道如果不答应不要说是皇帝,只怕宫中也会有什么谣言传出了她的名声;想到这里,咬碎满口的牙也只能把碎牙混着血吞下肚,她艰难的展开一个笑脸:“妾和红鸾很投缘,就如同前世的姐妹般,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一句不知深浅的话来,当时也不过是句玩笑罢了,却不知道被谁传出去让人当了真。”

“也是红鸾话说得太急,太皇太后和诸位太妃千万莫要误会了;妾当时所说的是,等到大典之后妾就求皇帝给红鸾个位份,让我们能做姐妹长在宫中相伴。”元华轻声细语的代红鸾解释了一番,却并没有说红鸾是不是有那个意思要做皇帝的枕边人。

但是听她话中的意思,红鸾当然是有那个心思的;就算有守宫砂为证,可是红鸾的心思是不是纯却不是守宫砂能证实的。

太皇太后的脸色好看不少,她要处置宫人当然不必有凭有据,今天却是被皇帝相逼才不得不拿出凭据来证,却让红鸾逃过一劫;此时元华的话虽然不能入红鸾的罪,可也算是为她稍稍出了口气;因此话会为红鸾招来多少敌对的人,那可不是她能管得了。

皇帝的女人们可不算很少呢;她眯了眯眼睛:“现在不是议此事的时候,怎么也要大典之后。”她扫一眼红鸾:“不过既然皇帝有这个意思了,红鸾的差事就交卸了吧,在哀家的宫里调养身心,大典之后我们再议不迟。”

她好像是答应了皇帝,可是却把红鸾弄到自己的手心里不说,且把红鸾所有可以想法子的路堵死了;红鸾虽然还有个正信的身份,可是却再无一分实权。

592章 打错还是放错

这次丽太贵妃等人都没有再开口,她们并不想和太皇太后直接撕破脸皮,而且皇帝和太皇太后的对立更得丽太贵妃的心,她当然乐得在一旁看笑话了。

福王也不想开口,原因同丽太贵妃相同,但是他不得不开口因为不放心把红鸾放在太皇太后的手中;他躬身:“太皇太后,宫中正忙,此时红鸾正信还是继续当差的好,免得出点什么错漏,失了我们皇家人的脸面。”

太皇太后看福王一眼:“你说得也是,也就是宫奴院的差事,让她们过来禀知,相信元华看着绝不会有什么错漏的。”说到这里她看一眼丽太贵妃,又看向福王:“说起来,你的年纪也不小是该成亲了,大典之后你就可以去就藩了。”

就藩就要离开京城,不得旨意福王是绝不可以入京的;而且福王的藩地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他去就藩的时候一道旨意就能把他发到西北苦寒之地去,到那里不要说是养精蓄锐了,能好好的活着就不错。

太皇太后此时提起就藩的话来是赤裸裸的威胁,她相信就算是皇帝和福王朕手了,皇帝也不会在就藩一事上助福王的;助福王就等于是给自己后背插上一刀,皇帝只要不是不想活了就绝不会让福王去原封地就藩的。

虽然现在藩地里不许铸钱、不许招兵买马,就连侍卫的数量也都是有限制、且还是由朝廷派去三年一轮换的;可到底是天高皇帝远,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就要看藩王的本事了;一百多年前的藩王之乱就是皇帝的前车之鉴。

红鸾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心里叹了一声:果然是毒辣;皇帝和福王的联手实在是薄弱的不堪一击,在真正的生死利益关头他们兄弟是谁也不会后退一步的,因为退后一步就意味着把后背交给了对方。

皇帝和福王岂会相信对方,怎么会把要害放在对方的手上呢?所以太皇太后这番话肯定能封上福王的嘴巴。

她料对了。福王沉默了一会儿终究退后一步坐到康王的上首没有再开口,他也没有看向红鸾;有些事情他是不能任性的,不能任着自己的心思来,搭上他自己的性命无所谓可是他却不能不为母妃和弟弟着想,更不能不为他的外公一族着想。

不过眼前的退让并不是福王完全的向太皇太后低头,上官家的势大在他父皇在位时就已经让他的父皇很忌惮,可是那又是父皇的外祖家所以他的父皇并没有下狠手、也不可能下狠手,只是让那后位空悬了十几年而已。

福王岂能再由着上官家坐大?这是其一,其二他也不能看着红鸾落入太皇太后的手中,法子有得是并不需要次次的蛮干;只是他依然对红鸾有些愧疚。

丽太贵妃很欣慰也终于放下心来,知道她的儿子并没有糊涂,知道什么是大事;至于红鸾的下场她当然不在乎,只是饶有兴趣的看向皇帝;没有她儿子的支持,皇帝还敢和太皇太后对上吗?

红鸾合了合眼睛,她并不指望着、也不希望皇帝此时再和太皇太后硬碰;太皇太后此时显然已经怒极,她能威胁福王同样也有对付皇帝的法子:她不用并不表示她没有法子,红鸾不想逼她对皇帝出手。

红鸾还要报仇,还要在宫中活下去,能指望的人也唯有一个皇帝,岂能置他于险地?她心念电转,只是着急:太子妃怎么还没有来?在这个宫里,眼下能对付太皇太后的也只有太子妃。

“奴婢遵旨。”她一面叩头下去一面道:“宫奴院的其它事情由元华良娣在当然没有问题,不过那个咒术之事奴婢要回明太皇太后;”她不给太皇太后开口的机会直接说道:“此事牵涉有些过大,好像与承露殿有些关联。”

现在扯起虎皮来做大旗吧,能威胁太皇太后的她也只有这么一件事情。

太皇太后的脸色猛得大变,张口想要喝问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想好一会儿才道:“嗯,宫奴院的事儿……”

“太子妃驾到——!”在这个时候太子妃到了。她进殿先看看红鸾又看看太皇太后和元华等人笑道:“好热闹啊,倒是我来得太晚了。”

她过去对太皇太后行礼坐到一旁:“怎么了,我听元华良娣的人说,红鸾这丫头勾引了皇帝?”她的话里听不出恼意来,可是依然让红鸾的心提了起来。

太子妃对红鸾的不满和敌意就是因为皇帝,现在得了元华传递的消息,会如何发作红鸾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不过显然太子妃对元华也是恨之入骨,不然也不会把元华给她送信的事情说出来。

元华的脸色微微一变,真没有想到这个愚蠢的太子妃居然把她使去人的事情说出来;宫中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敌人——这句话在太子妃的身上根本没有体现出来,她恨元华就是恨元华。

还有,她很奇怪太子妃是如何知道是自己使去的人;以太子妃的蠢来说,她不应该看得出来才对。

“你们看我做什么,太皇太后您是不是上火了,我看您的眼睛有些大且有很多红丝,应该召御医来请脉,可大意不得;我来晚了也不是有意的,太皇太后莫要见怪才是,因为有个小宫人在东宫里胡言乱语,正被我捉到当然要好好的问一问了。”

太子妃根本不把太皇太后的怒意放在眼中,尤其是在得到皇帝暗暗递过来的赞赏目光后,更为得意的道:“那个小宫人居然敢提及皇上,当即就让人狠狠的拖下去打,打得半死之时她才说出来,原来是元华良娣的人;我一听原来是打错人了,就把那小宫人送到元华良娣那里去了,才匆匆的赶过来。”

她没有打错人可是却放错人了;殿上的众人人人在心中摇头,这个太子妃真是无药可救了。

元华皮笑肉不知的道:“娘娘要教训人自管教训就是,我向来不会调教人,还要谢谢娘娘代我管教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她看了一眼红鸾:“娘娘宽坐还是莫要生气的好,有什么话慢慢的说。”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太子妃快快发作正主红鸾,不要纠缠于太皇太后和她自己。

593章 克星

红鸾听到元华的话后,只是看向太子妃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见礼,只是定定的看着太子妃。

太子妃对红鸾一笑:“有人说你勾引皇上呢,你怎么说?”完全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虽然眼中也有点不快但是看着红鸾的目光很平和。

红鸾淡淡的道:“奴婢只是蒲柳之姿,几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奴婢也万没有那样大的胆子,请娘娘明鉴。”

太子妃身后的冰儿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太子妃回头看冰儿一眼示意她安心才对红鸾道:“嗯,本宫知道你向来是个老实的,太皇太后不也是这样认为得?”她说到这里看一眼太皇太后,“如果你真有那个心思,也要看看皇上的意思,如果皇上同意本宫倒是不介意你伺候皇上的。”她破天荒的贤惠起来,倒让殿上的众人吃惊的差点把眼珠子掉地上。

元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霎间她就想明白了,看来是红鸾早和太子妃联手:可是她给得药也的确下了,红鸾这不是找死嘛:再想想她也就想通了,红鸾可能打得是脚踏两只船的主意,还想着把那下药的事儿在最坏的情形下推到自己身上吧?

可是自己就是那么容易让人谋算的人,不过就是个太子妃,看来红鸾也是穷途末路没有法子可想,才不得以和蠢人为伍:如此,不过是死得快些,她想要红鸾的性命红鸾就应该早早明白,束手就缚反而最好:至少能减少些痛苦。

“娘娘贤惠,只是现在娘娘还在为先帝守孝呢。”元华讥讽的一笑:“有些事情娘娘还是不要太着急为好。”她是打心底瞧不起太子妃的。

太子妃闻言抬眼看向元华:“本宫当然是在为先帝守孝,不同元华良娣你倒是不用穿孝衣的。”她这话让元华的脸色有些难堪,因为元华虽然也要守孝,可是却没有资格穿孝衣,就如同她没有资格去灵棚一样。

“元华良娣是不是奇怪本宫为什么没有生气,想不想知道本宫为什么会容得下红鸾?”她看着元华笑得有些奇怪,让元华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来。

红鸾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太子妃的身上,而是在她身后的冰儿身上:冰儿穿得还是宫人的衣饰,不过今天的发式却有点不同,很普通、普通的在宫外是红鸾见得最多的发式。想到在一个多时辰前见到冰儿的时候,冰儿可不是这样的打扮,她又想起芙蓉树旁的假山。

冰儿看到红鸾看她却会错了意,微微一笑并轻轻的摇头示意红鸾不用谢她:虽然红鸾和太子妃已经谈过,但是太子妃能如此平静的对待她当然是多亏了有冰儿在;不然太子妃那一酝子醋足够红鸾受得。

红鸾点头致意后转开了目光,忽然感觉太子妃将来吃得最大的亏不是来自于她,也不是任何宫妃,很有可能就是她倚为心腹、不能稍离的冰儿;不过她并不想提醒太子妃,因为就算是她说出来,太子妃会相信吗?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太子妃和元华的身上,却意外的看到皇帝的目光,很温暖的目光;她轻轻的摇头,示意皇帝不要再硬碰硬:而皇帝同样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甚至嘴角还闪现过一丝笑意,依然还是让她放心,让她把事情交给他处置。

元华的开口才让红鸾收回思绪,压下心中的丝丝感动,皇帝和福王真得不同,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当初就那么有眼光,选定皇帝这边站定而不是去助福王呢?

“娘娘的心思不是妾能妄猜的。”元华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冰意;无论是谁现在也不能淡然处之了。太子妃很明显就是针对她,被这么个蠢人摆一道实在是让元华如同吞了苍蝇般难受。

太子妃笑起来:“本宫真得没有生气,不过在小宫人初说时本宫还是动了无名,只是后来她说是你元华良娣的人,本宫就不生气了;道理很简单,你元华良娣说得话本宫要反着听才是对的。”

“就如你让小宫人对本宫所说的话,说红鸾勾引得皇帝要封她为才人,那定不是红鸾所想;说什么皇帝和福王为红鸾起了争执,”她的目光在福王和皇帝身上一转:“那事实就绝非是如此。本宫呢,不如元华良娣聪明,可是本宫却不相信福王和皇帝会为一个宫人起争执。”

她弹了弹小指上的指套,镏金的银甲套在灯光下显现出惊人的美丽:“本宫她不用去费心思去想,因为想也想不明白良娣你的用意,反正只要你想让本宫做得本宫不做就是对的。”她看向元华,“你说是不是?”

满殿之上静得只有太子妃一人的声音,太皇太后铁青着脸却没有开口,其它人更不会在此时说话:太子妃不同于宫中其它的人,她所有的心思都摆在脸上,甚至于就在她的话中——她根本就瞒不了任何人;而显然太子妃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今天她没有遮掩,凡事都那么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皇帝没有开口斥责太子妃,那太子妃做为正妻对元华说什么话,都是可以的:因为她是妻室!

元华的脸上极为精彩,恼怒、受辱、恨意、委屈等等杂在一起出现在她的眼中;而皇帝的沉默更让她难堪:在皇帝的心中她还不如那个蠢笨如猎的太子妃——这个想法几乎让她发狂。

太子妃的话是有些欺人可是并没有出格,而且元华的宫人的确在东宫里胡说八道,太子妃没有问罪于她已经很是贤德:所以太皇太后也不好开口,只能听着了。

红鸾听得心中大乐,她就知道太子妃就是太皇太后的克星,事实的确就是如此;她捉住这个好机会叩头:“太皇太后,奴婢的差事就交卸了,咒术的事情奴婢也已经回明,这些宫牌请太皇太后验看。”她把宫奴院的宫牌交了出来。

太子妃果然不负红鸾所望,闻言睁大了眼睛:“咦,好端端的你的差事怎么没有了?本宫也没有册封你,你还是处子之身——这是谁如此没有道理无错而罚人?”这真就是一掌打在了太皇太后的脸上,清脆的响声在大殿之上的每个人心中响起。

594章 阵前不换将

红鸾叩头就是向太皇太后上缴她的宫牌,而太子妃却睁大眼睛问谁做出的没有道理之事:可是太子妃是后来的,她的确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再者,她不聪明嘛宫里是无人不知,此时她非要更聪明一点,谁能把她怎么样。

皇帝咳了一声,偏过了头去没有说话,康王看过去他很怀疑皇帝用手掩住的嘴角边是不是不笑意,因为那两声咳真得有点怪异。

福王看一眼红鸾,对她更是喜爱:真没有想到她会和太子妃联手,因为蠢人都是极为固执的人,能说服太子妃和其联手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还有,和太子妃联手真得很危险,可是红鸾偏就可以让太子妃展其所长,在这种时候为红鸾狠狠的出口气同时还为红鸾挡下眼前的危机。

如此聪慧的人儿可不是貌美能相比,貌美之人只要他想总会有人会给她献上美女的;可是聪慧的人却不同,简直是可遇不可求,他绝不能错过这样的人。

在他细细的想过之后,发现红鸾的聪明虽然吸引她,可是她的笑嗔怒骂也无一不让他心动;相比紫玄的阴柔,他更喜欢红鸾的明朗爽快:他不清楚,是不是他和紫玄有些接近,所以才会那么喜欢红鸾的爽快与明朗——那是他和紫玄都没有的东西。

太皇太后咬着牙道:“是哀家想让她在慈安宫里调养身心,以便在大典之后册封才让她交了差事的。”她真想一个耳光把太子妃打出殿外。

太子妃继续睁大眼睛:“太皇太后您想册封她为妃为嫔?”她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太皇太后吸气:“当然不会。”她想起上次和太子妃的争执:“应该由你下旨。”她就不相信太子妃今天会能一直忍下去。

直到现在太皇太后也没有想起来让人把红鸾的宫牌收回,红鸾也就把宫牌握到手中、再把手缩回到袖子里:想夺宫奴院,太皇太后你先过了太子妃这一关再说吧;她很坏的在心里乐翻了天。

太子妃点头:“的确,还有那个叫什么冷玉的,大典之后一起册封吧;这原本就是太皇太后的旨意,妾遵旨照办;”她伸手把冰儿自身后拉出来:“冰儿是个极不错的,皇上身边怎么能没有人仔细照顾?妾想到时一并把冰儿也册封了吧,她做个采女什么的也就成了,留在妾的宫里,和妾一起照顾皇上,太皇太后这次不会说妾不贤良了吧?”

这番话一出不止太皇太后,红鸾也极为吃惊,不过她控制好自己后才看向冰儿,果然和冰儿的目光相撞,然后冰儿有些娇羞的别过脸去;此时红鸾才发现,冰儿其实长得真得很漂亮:虽然没有太子妃那一身的贵气,也不如太子妃亮丽,可是却自有一股清丽之美。

红鸾更吃惊于冰儿的娇羞,终于明白冰儿为什么会巴结奉承自己,她不是为太子妃努力而是在为自己结交宫中各人:不知道冰儿是如何说服太子妃的,居然能让她如此轻松的把冰儿奉给了皇帝。

太子妃的醋意可是红鸾见识过,冰儿的本事就更让她心惊:想到刚刚心中生出来的想示,她轻轻一叹,没有想到太子妃这么早就给她自己挖好坑了,相信到时候只要冰儿不需要她了、或是嫌她碍事时轻轻一推,太子妃就会跳出自己挖得深坑,永远也不会爬得出来。

太皇太后的目光在冰儿的身上一转:“哦,真没有让哀家想以啊。”

元华早已经打量过了冰儿:“妾看着倒是不错的,太皇太后。”蠢人太子妃看不出来,可是殿上之人却大半都看了出来,至少大家都确定冰儿不会永远雌伏于太子妃之下,也绝不会满足于一个采女的名分。

红鸾的目光悄悄在皇帝的脸上扫过,看到他眼中的一丝冷然,知道冰儿还没有把采女的名份弄到手,就已经让皇帝生出了厌恶来:皇帝为太子之时,受得最深的伤害就是身边人不可信、不可靠,而现在冰儿如此明目张胆的借自己的主子上位,完全没把忠字放在心中,当然不会让皇帝高兴了。

太皇太后那里已经点头:“不错,哀家看着也很好:这丫头在大典后就依你所请吧。”太子妃自寻死路,她当然不会拦着的,看向冰儿她抬了抬手:“能入得皇后之眼,应该赏得:来人,赏玉一声、钗一对、锦锻等各一匹。”这绝对是重赏了。

冰儿上前跪倒谢恩时,却没有看到皇帝的眼中又闪过的冷意,他当然不喜欢自己女人和太皇太后走得很近:冰儿对太皇太后的谄媚太子妃看不出来,可是皇帝看得出来。

红鸾低下了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眼中的东西,因为冰儿现在所为她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冰儿:海棠树旁的假山上,冰儿去见了谁,她们又想做些什么呢?弄不清楚那些,红鸾不敢相信眼前的冰儿。

皇帝忽然道:“既然是月容的人,采女太低了些,依朕看就做个昭容吧,以后就跟在月容身边。”他的话说出来让殿上奇怪的静了一下子。

太皇太后看着他思索了一会儿:“皇帝认为可以就这样吧。”冰儿的位份越高,对太子妃的臣服之心就越少,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拒绝的。

元华和红鸾却在思索皇帝开口的意思,因为皇帝可是好一阵子没有说话了,居然会为一个冰儿开口就太奇怪了;红鸾比元华更多知道些的,那就是皇帝根本不喜欢冰儿,那他开口就封了一个正五品的昭容,实在是太奇怪了。

皇帝微微点头:“倒是红鸾正信这里,出身嘛……”他微一顿看向红鸾眼中闪过一线抱歉:“我看做个从六品的御女就已经不低了。”

太皇太后闻言看看红鸾同意:“才人的确是有些高了,不过此事总是要大典之后再议……”她根本就不想让红鸾成为宫妃的,不要说是才人就是封红鸾为采女她也不肯;不过听到皇帝把红鸾的名份压下去她还是很开心的。

皇帝打断了太皇太后的话:“太皇太后同意那就在大典之后再议红鸾的名份,总之是不能太高了;既然如此,那冰儿是要做昭容的,就要劳烦太皇太后调教调教,五品的昭容总是正经的内命妇了,不能失了皇家的体面。”

他微一顿迎着太皇太后显出不快的眼睛接着道:“御女本身还是要伺候差事的,宫奴院的差事也就不必交卸,眼下又是宫中最忙的时候,就如兵法所言阵前不换将,还有元华小产后不久不易太过劳神,还是让她好好调养身子为要。”

595章 空心簪

太皇太后看着皇帝,直接开口拒绝以她的身份绝大数都可以,是不必给任何解释;可是现在不成,因为皇帝的话有理有据而且他还是皇帝,她如果不同意必须要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她现在更加不想放过红鸾:因为皇帝保定了红鸾。

一步一步引她踏入陷井,是她答应抬高冰儿的位份,是她答应压低红鸾的位份,然后皇帝的话就那么的顺理成章;她哪里知道皇帝会自这样小的地方入手?皇帝还真是长大了,她从来没有想过皇帝一夜之间就能和她对抗,让她连点准备都没有。

她召皇帝前来,又召来宫中位份较高的妃嫔们,就是想让宫中所有的人知道,谁才是宫里的真正主人,谁才是这天下真正的执掌者;她相信皇帝会低头,因为他羽翼未丰。但是她料错了,羽翼未丰的皇帝依然没有低头,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坚持。

现在的她已经不止是要防范红鸾,也不只是想通过红鸾给宫中的人一个警告,敢违她之意会是什么下场;她现在更重要的就是要让皇帝知道他应该如何做事,应该如何敬重她。

她沉吟着喝茶没有答话,殿上安安静静的,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太子妃没有想到皇帝会把冰儿的位份抬得如此之高,不过皇帝说过了是因为冰儿是她的人,且还是让冰儿随侍她:这当然是极大的荣光与体面;所以她等半晌看太皇太后不答话,便老实不客气的站起来对着皇帝行礼道:“妾谢皇上隆恩。”

她答应了。虽然现在她依然只是个太子妃的位份,可是大典之上她就是中宫之主,宫中无人不知道这一点;因此她的话当然是极有份量的,她的答应就让太皇太后不得不收下冰儿在慈安宫。

太子妃所为倒并不是为了给太皇太后难堪,她只是感动于皇帝待她的好;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得到皇帝的温言,冰儿一事让皇帝如此温和当然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当然了,在她坐下之后看到冰儿,马上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儿,因为皇帝的改变好像是因为她。

仔细看向冰儿她才发现冰儿已经长成了大姑娘,那种清丽之色是掩也掩不住的;她心里泛起了酸味来,不过想到自己父母的叮嘱她压下酸气,等到她坐上皇后之位这后宫就是她的掌中之物,眼下就忍忍吧。

皇帝点点头看着太子妃:“朕有些日子没有吃你那里的好酒——这些日子赏给你的菜可还合胃口?明天你也给朕弄几个菜吧。”

太子妃马上就高兴起来,看来是她多想了,冰儿不过是个丫头皇帝只是看她的面子才待冰儿有所不同的;当下轻轻的点头躬身退到一旁。这些日子来皇帝只到过她那里一两次,自先帝大行后就再没有在她那里留过宿。

冰儿是极高兴的,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如何之好,原本的打算当然就有些不同,看向皇帝的目光自不同了:她能不能有好日子,全在这个男人的一句话啊,岂能不上心?

红鸾却在等太皇太后的话,她知道皇帝把太皇太后逼到了角落里,可是能不能让太皇太后放过她,还并不一定;倒是皇帝的所为真得让她慢慢的静下心来,不再那么的担心:只要是皇帝想做的事情,就定能做到。

她只是不知道承露殿加上皇帝的算计,足够不足够给太皇太后台阶下的。

太皇太后抬眼看向红鸾,目光里全是冰意:“承露殿是什么事儿,刚刚太子妃进来哀家还没有来得及问呢。”她知道红鸾不会乱说话,知道什么事情能在众人面前说什么不能说:“怎么之前你没有禀于哀家知道。”

既然她不能一口回绝皇帝的话,就暂时不答好了。

红鸾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奴婢刚刚知道一点点,因为不清楚承露殿的往事,正想向太皇太后禀知,同时请太皇太后示下承露殿的事情。”

太皇太后的脸色微变:“承露殿的能有什么事儿,休要听人嚼舌根。”她看了一眼皇贵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给哀家说说吧。”既然红鸾并不清楚当年的事情,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红鸾淡淡的道:“有人在承露殿的宫门的花草中拣到一枚簪子,簪子很奇怪是空心的,因为簪身上写着李司工的闺名,奴婢请了和李司工相熟的人辩认,证实那簪子就是李司工所有。”她看到太皇太后的目光有了变化,知道自己的话让她开始重新考虑。

她其实只是以死换死而已,全宫中的人都知道承露殿的事情不能提,太皇太后也很明显的不想人提起;可是咒术之事和承露殿扯上关系,那么让谁去查此事那人最后是非死不可的: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越是秘密的事情越是不能让太多的人掺和,这才能保住秘密;所以太皇太后很有可能把此事再交到红鸾的手上,因为红鸾在她的眼中已经是个死人——红鸾就赌这一线希望。

再加上有皇帝的力保,太皇太后顺手推舟的可能性就有了八成,红鸾终于把心放回了原处,看着太皇太后的眼中虽然惧意未消可是心里却没有半分害怕了。

元华也看出太皇太后的改变,马上开口道:“太皇太后,咒术一事您可以交给……”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太皇太后给喝止了。

“你的身子骨还不好,皇帝说让你好好的调养你还不谢恩?”太皇太后瞪了元华一眼,不想她和承露殿有任何沾染;她喝完元华看向皇帝:“你说得有道理,就按你说得来办吧;”咒术的事情不忙,等到大典之后再说吧。”

她虽然没有再逼红鸾却也没有把咒术的事情再交到红鸾的手上,听得红鸾心中一突知道太皇太后定是有旁得打算,明白自己的性命还是握在太皇太后的手上:因为皇帝不可能十二时辰不错眼珠的看着自己。

“那簪子,叫尚宫来瞧瞧吧。”太皇太后的眼皮落下:“她在宫里多年,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596章 再进一步

红鸾听得心头一震知道太皇太后这是在怀疑那簪子,因为当初就是她和尚宫、尚仪等人捉住的李司工,如果当时她在李司工那里拿了根簪子她是很平常的事儿,所以红鸾嘴巴里说得那根簪子,有可能不是宫奴院的人拣来的。

的确不是拣来的,太皇太后还真是料对了;她倒是没有想到太皇太后盛怒之后听到承露殿,还能想到验看那簪子,换句话说太皇太后已经极度不相信她,承露殿的事情也就不可能交给她来做,这真得有点可惜。

她就是在打承露殿的主意,那座空空的宫殿没有人进出,她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也不能偷偷的溜进去,因为犯不着冒那个险;可是她被人藏在那里一次,而李司工的确进出过那里,后来她细想总感觉那个承露殿除了皇家的隐秘外,应该还有其它见不得人的东西。

簪子嘛,是李司工给她的东西之一;不知道李司工当时是如何想的,还是说她的人弄错了,反正那根簪子在李司工死后被红鸾发现有古怪,打开里面却没有什么:簪子就是宫中的制式,但宫中的簪子绝不会是空心且能把簪头拿下来的;这样的东西绝不应该赏给她才对,可就是偏偏出现了。

红鸾得的东西只是分门别类的放着,如果不是那簪子上李司工的闺名,她都不知道是谁赏给她的了;在太皇太后逼她太甚的时候,她就把簪子扯出来做遮掩,而太皇太后还真得就上当了。

她说簪子在宫奴院里,尚仪就打发人去取却被皇帝拦下了;皇上淡淡一笑:“让他们去吧。”他随意一指自己身边的小太监:“你们两个去吧,记得让人给红鸾正信带件衣服过来。”他居然有这样细腻的心思,让元华的眼睛眯了起来。

皇帝不相信自己,太皇太后的脸色猛得一变,盯着皇帝道:“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不可能放过红鸾的,刚刚的话就是给皇帝个脸面;可是没有想到皇帝还是如此不知进退,非要和她过不去。

“皇祖母的人伺候您就是极大的功劳,儿臣怎么能让她们去做这点子的琐事?”皇帝笑得平静,回视着太皇太后并没有半点要回避的意思。

太皇太后的手握了起来:“你可知道在做什么?”她实在是气坏了:“你要想清楚。”她这句话说得极轻可是却带着莫名的压力,让殿上之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皇贵妃的脸色出现了惊容,她看看太皇太后开口劝皇帝:“皇上,太皇太后的凤体要紧。”那意思就是要让他退一步。

皇帝看着太皇太后平平静静的道:“孙儿当然想清楚了,皇祖母最知道孙儿的,孙儿不是想好了岂会乱来?”他看看殿上诸人又加了一句:“皇祖母的凤体要紧,还是不要动怒的好;不过就是去宫奴院取点东西罢了,皇祖母愿意使人去就使人去吧。”

他说完坐回了椅子,看向刘总管:“扶红鸾起来吧,地上凉得很。”他就这样摆明了要和太皇太后硬碰硬,不肯相让一步。

太皇太后盯着皇帝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她刚刚说依了皇帝的意思就是给皇帝台阶下,也是给自己台阶下,同时暗示皇帝不要再过份了;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孙子比儿子更难对付,根本就不理会她的意思,就当着满殿之上的宫妃们表明:红鸾,他保定了!

恨极的她已经却了废帝的心思,目光里的杀机隐现;她要得是个肯听话的皇帝,而不是处处和她做对的皇帝;如果再由着皇帝胡闹下去,上官家族就不会再是第一大世家,而她也就真得会成为一个无用的、养老的太皇太后。

皇帝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平静的回视着她,没有畏惧也没有惊慌,只有等待:等着太皇太后的话,等着她说出那句决裂的话来;他看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依然是孙辈的目光,依然有着对太皇太后的尊敬,但是却没有退缩。

太皇太后盯着皇帝半晌,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心底去;可是除去平静的等待依然还是平静的等待——皇帝在等她的决定,只要她说出某句话来,那么她也就不再是皇帝的皇祖母了。

殿上的人不少都露出紧张的神色,人人几乎都能听到“嘭嘭”的心跳声,只是却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跳得那么急,还是身边人的人心跳是那么响了。

太皇太后明白皇帝的意思,看到了皇帝的镇静与绝决;半晌她终于收回目光:“皇帝既然使了人哀家也就不必再让人去了;”她轻轻摆手:“宣尚宫。”

她退让了。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深知的,在宫中隐忍多年的太子,用尽了心计手段保全自己、并有自己的力量的太子: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万全的把握,又怎么敢和自己如此说话?让她相信皇帝会为了一个女子不顾天下、不顾性命、不顾那张最大的椅子,她是绝不肯相信的。

皇帝有准备可是她却没有准备,今天晚上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所以她最终咬牙退让了。

刚刚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可是殿上之人在听到太皇太后这句话时,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那一霎间有多么的危险他们最清楚——要废帝那可不是太皇太后一句话就可以的,那绝对是场天大的浩劫;而他们却要马上做出决定跟在谁身后,选错了死得可不是他们一个人而已,到时候就是灭门之祸。

只有丽妃有些微的失望,当然也有着极大的庆幸,知道皇帝有准备、有安排她们也要另外做些变动才对;不过就在皇帝和太皇太后对峙的时候,她认定是皇帝会退一步的,因为有那张椅子在,没有谁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冒那样大的险。

但最后,却是太皇太后退让了,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皇帝欠身没有半丝高兴,眼中目光依然还是平平静静的:“是,皇祖母。”他轻轻摆手打发身后的小太监离开,看向太皇太后;“就如皇贵妃所言,您的凤体最为要紧,太贵妃们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也不能太过了操劳了;以后宫中的事情就交给月容吧,她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不是还有元华、紫玄和纤纤嘛。”

597章 退让

丽太贵妃和柔太贵妃听到皇帝的话对视一眼,她们早料到皇帝早晚会夺她们手中之权,原以为会在登基大典之后,却没有想到会在眼下:事先可是没有半分征兆的,她们完全没有准备。

当然,说半点准备也没有那是骗人的,在先帝大行当天她们就知道自己中手中之权要不保了,近两个多月了当然会做些安排;只是她们却没有想到皇帝会是如此轻描淡写的提出来,而且不是主要针对她们,她们只是个配衬:皇帝现在想要对付的人是太皇太后,只是如此更让她们有些难以接受。

原来,她们根本就没有被放在皇帝的眼中;有时候被人小看、被人漠视更让人受伤,尤其是在其人很当自己是回事儿的时候;就如现在的两位太贵妃,执掌宫中多年的她们,可能早已经忘了某些事情,或是忽略了;其实皇帝想要她们交出宫权来并不费事,往大里说只是一道圣旨,往小里说只要一句话,她们有什么理由能拒绝吗?

她们只是贵妃不是皇后,她们现在只是太贵妃不是太后,宫中之事早已经轮不到她们做主;只不过因为丽贵妃所想过多,所以她从来都把自己当成是宫中之主看待,所以她比柔太贵妃更加的难过。

柔太贵妃看看太皇太后,然后对着皇帝微微一笑:“皇帝说得是,自先帝大行之后本宫就恍惚难以理事,早就想把手中的事情交给太子妃——太子妃是将来的中宫这主,这本就是是应该的;只是宫中之事烦杂而太子妃是将来的中宫这主,这本就是是应该的;只是宫中之事烦杂而太子妃要准备册封之事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本宫想着此时还得勉力为之呢。”

她说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皇帝的话实在是体恤本宫,本宫现在可以松口气好好的歇歇了;我这里的事情太子妃现在上手应该会很容易的,这两个来月本宫可是麻烦她不少。”原来她早已经带着太子妃理事,于她手中的事而言太子妃已经极为熟悉。

太子妃对着柔妃欠身:“柔太贵妃实在是教了我不少的东西,皇上。”她对柔太贵妃是极为尊重,对丽太贵妃嘛就不用提了。

皇帝倒没有想到柔太贵妃有此举,但是却无人能指责柔太贵妃有其它的谋算、或是不愿交出宫权来:就算是很多人不相信柔太贵妃肯双手奉上手中之权,从此以后仰皇帝和皇后的鼻息过活,但是她的所为却无法让人说出质疑的话来。

且,此时把丽太贵妃给架到了火上:柔太贵妃不但是同意皇帝的话,而且早早就把事情交给太子妃——那你丽太贵妃现在交权还是不交?

事情一件比一件来得突然,让丽太贵妃措手不及,看着柔太贵妃说不出来话来;她原本也没有把皇帝的话太放在心上,虽然是没有准备、虽然有些难受,可是有太皇太后在根本不用她先操心;她相信太皇太后不会如此容易就把手中的大权交出。

柔太贵妃和她交换眼神时,她还以为柔太贵妃和她的主意是相同,却没有料到柔太贵妃居然是铁了心要助皇帝一把;她后来可是待柔太贵妃不薄,实在不明白柔在贵妃为何会认定了皇帝;不能否认在她眼皮下长大的皇帝,是她也看不透的人;可是要做稳那把龙椅,并不是让人看不透就成的,也不是皇帝很本事就可以,因为这里面可不是一个人的利益。

皇位之争其实就是朝中势力之争,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新旧交替之间哪个大臣不会为自己、为子孙们的将来谋划?所以皇位牵扯着朝中的势力,只要皇帝没有通天的本事、请不下神仙相助,凭他一个人再有本事也不足惧的。

此时已经沉默了很久的福王开口,他定定的看了一眼丽太贵妃:“皇上,母妃也早就教导紫玄良娣一些事情,也是希望以后她能助皇后一臂之力,只是可惜她实在是没有那个本事;虽然母妃很想请太子妃来,可是柔太贵妃的事情已经让太子妃不能分身,就想着回太皇太后和皇帝一声,能不能让元华良娣先过来帮帮母妃,母妃因为先帝大行早已经心力交瘁。”

说到这里他给康王个眼色,同时安抚了丽太贵妃:“还请太皇太后和皇上明示,太子妃如果能忙得过来最好不过,不然就只能麻烦元华良娣了。”

他的话就是同意丽太贵妃把手中的宫权交出来,因为这是不可能避免的,不然只会招来朝臣们的非议,于丽太贵妃、于他、于他外公胡氏一族都没有半点的好处;倒不如在此时想法子多保住些好处,安插自己的人手、讨好有必要需要讨好的人。

红鸾闻言马上明白福王的意思,抬头时却正和福王的目光对上,在福王的眼中她看到愧疚,看到了无声的“对不起”三个字;她此时反倒是相信福王对她还真是有那么一丝的不同,因为福王现在的所为很正常——他是皇子,注定在这种时候优先考虑的是利益而不是儿女私情。

同时也让她吐出一口气来,这样很不错;如果福王当真为她不管不顾反倒会陷她于死地,不要说是丽太贵妃、太皇太后等人,就是宫外有些人也容不得她活了,比如胡氏一族;同时,她和皇帝之间怎么也会因为福王而生出点不自在来,至少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就如皇帝的所为让她心生感动,她很疑惑一点:今天晚上的事情不是谁的有意安排,至少她对福王的发作就是她自己也没有料到的,引发如此大的事情,皇帝和太皇太后摆明了硬来——皇帝真得有准备?还是说皇帝早就准备好了,所以不管今天晚上会不会有事情发生,他都是胜券在握的人。

她看着皇帝,可是不得不承认,其实她真得不了解皇帝,更是看不透皇帝,哪里能猜得出皇帝在想些什么;不过看到皇帝如此的步步紧逼,并不因为太皇太后放了她一马而罢手,她倒是真得有八分相信皇帝早已经准备好一切。

丽太贵妃向来不如儿子聪明,见他如此说自然是附和他的话;只是她对紫玄根本不放心,更不要说是那个什么元华了;只是总比所有的宫权都落在太子妃手上要好。

598章 落空

红鸾看着皇帝猜测他会如何应答,她能猜到福王为什么会那么说:想必是看准了一点就是皇帝绝不会把宫权全交到太子妃的手中,如果真那样皇帝不如直接撞死来得好,凭着太子妃的那个脾性,天知道她在大权在握手做出什么事情来;要制衡,这应该是皇帝所思所想,所以福王才想自中谋利。

她再次看向皇帝的眼睛,除了平静之外那目光里真得没有其它吗?忽然她的心中一动,冷汗几乎霎间冒出,她的头也马上低下不敢再看任何人,就是怕被人看到她眼中的神色而害了皇帝。

眼眶微微的湿润,她是真得被皇帝感动,头一次感觉做他的众多女人之一,并不是太过难受的事儿。

太皇太后的目光在听到皇帝的话终于一变,虽然有惊怒可是更多的反而是小心:如果皇帝只是虚张声势,岂敢在此时逼她和两位太贵妃交权?此举不止是开罪一方,依着皇帝的性子当然是已经安排好,就等着有人跳出来以便他杀之立威。

这样的心思也算是难得了,而且不得不说皇帝很能干,能避开那么多的耳目让她及上官家族没有看破一点;也因为皇帝的厉害让她心生悔意,当初不应该听儿子的话,或者是现在改变一下对皇帝的策略会更好一些?她垂下的眼皮遮住了她的所有的念头,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想得是上官家族要如何和皇帝相处的问题。

至于宫权,她做为太皇太后在宫中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不管宫权在谁的手上也不能、不敢动她分毫;孝道二字就能把皇帝等人扣得死死的;这个她倒并不是很在意,当然也不是不生气的。

不管是皇帝再紧逼一步,还是两位太贵妃当着她的面儿就把手中之权交出去,就让她极为恼怒:不是因为权,而是因为这些人不把她放在眼中——这才是让她不能接受的事实。

尤其是两位太贵妃几乎是在落井下石,分别只在于柔太贵妃的石头砸过来的比较大,而丽太贵妃和福王是存心想脚踏两只船;福王所说的元华的事情,还是很得她的心,至少让她知道福王和丽太贵妃不像柔太贵妃那样,眼中只有皇帝。

太皇太后看向皇帝:“哀家的确是要好好歇歇,宫里的琐事还真是没有精力过问;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朝廷大事用不着争什么亲政不亲政的,皇帝自己看着来就是,哀家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摆出了高姿态,也是因为认定皇帝不会当真把太子妃当作皇后看。

给太子妃一个皇后的名份无所谓,可是把皇后之权给了她就等于是给皇帝自己找麻烦,她绝不会是个贤内助;所以她乐得表现一下她的无欲无求,正好让天下臣民知道她只是想让儿孙能守住祖宗基业,并没有其它的想法儿。

当然做事要万无一失才好,她才会提出亲政二字来威胁皇帝:到底皇帝的年纪不大,先帝既然没有指定顾命大臣,可是她太皇太后可以代先帝指定的——很合情合理;当然,她原本也没有打算提顾命大臣,她想得是临朝称制。

上官家是她的后盾,所以她不能让其败落,她也有私心想让上官家保住荣华富贵,和皇家始终是最亲近的家族:每代的皇后不可能都是上官家的人,可是也能是上官家盟友的人,自然就能让上官家保住世族第一。

但是她同时不想让上官家过于势大,因为她是皇家的媳妇,因为皇帝是她的儿子、孙子:这好像很矛盾,其实并不。因此她并不想封其弟或是侄子们为顾命大臣,而是想临朝称制和皇帝共同治理天下;她要保证皇位永远是她儿子的后人。

亲政二字更是赤裸裸的威胁,在皇帝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太皇太后说话也少了些顾忌,至少不用再总是扮出一副慈祥的样子来;她所想的依然是给元华铺路,只要让元华手中握有宫权,凭元华的聪明压制皇后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到那时想废后也就要看她的心情或是她的需要了,皇后,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没有本事的人坐上去,那个后位就是通往阴司最近的路。

太皇太后看着皇帝等着他点头,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出皇帝摇头的理由:太子妃不能独自掌权,而紫玄和纤纤二人她想皇帝并不想把后宫弄得烽烟四起,更不想留下给丽、柔二妃借她们再掌宫权的机会。

再加上她的威胁,皇帝最后的一丝疑虑也会消失,因为就算元华意在后位可是她却是维护皇帝的人,没有皇帝元华就什么也不是了,凭此皇帝在此时最英明的做法当然只有点头。

皇帝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轻轻的、坚定的摇了摇头!

整个大殿之上再次无声,众人看着皇帝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如果他不同意元华掌权,难不成要把权力名义上收回,实际上却依然还给了丽、柔二妃?宫权在紫玄和纤纤的手上,和在丽、柔二妃的手上没有多大的分别。

红鸾也不懂,她很不懂,皇帝此时为什么要摇头;可是她的心提得高高的,因为她是最知道真相的人,为皇帝狠狠的捏了一把汗;而且她认为皇帝做了蠢事,为了和太皇太后作对而作对,怎么想也不应该是皇帝会做出来的事情,可偏就发生在她的眼前。

她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才悄悄看向皇帝,却看到皇帝扫过她的目光里有一丝丝的笑意,不过就是那么霎间,她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看清楚,却莫名的放下了一半的心。

皇帝环视殿上之人后在皇贵妃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开口:“祖宗规矩,宫中之决要出自于中宫;如果月容当真是忙不过来,要由谁来帮她当然也要由她来决定。”他的话说出来后,除了太子妃外众人都是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但,福王和太皇太后等人的谋算全部落了空却是真的。

599章 握刀的孩子

要么有人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么有人怀疑皇帝今天晚上肯定是累坏、或是病倒了?不然岂能听到这样的话,要知道皇帝的精明常常让人吃惊的,说出那样的愚蠢的话来真得让人不敢相信——就算是皇帝刚刚摇了头,可是也没有一个人以为皇帝会把宫权完全交给太子妃一人。

连太子妃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的不聪明是相对于宫中之人而言,所以现在的她是欣喜若狂,心中对皇帝的所有的不满全部的烟消云散:什么叫做爱,在太子妃来看这就是皇帝的爱,完全的、没有保留的,只给她一个人的爱。

太皇太后吃惊的只是看着皇帝,完全忘了要说反对的话:她怎么也不能相信皇帝当真要让太子妃做皇后,做个真正的、大权在握的皇后。

红鸾也不懂,她几乎要去掏自己的耳朵;把宫权交给太子妃,那不等于是给了有心人谋害皇帝的机会?不,应该是说给了那些有心人天下最利的一把刀,用来捅皇帝的后心;那么精明能干的皇帝,为了和太皇太后唱反调,居然连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不是气糊涂就是急糊涂了。

她在心中生出几丝不明的感觉,好像有些生气也好像是有些疼痛,真想狠狠的瞪皇帝一眼;但是现在最要紧的莫过于补救,千万不要让皇帝的话成为事实。

“太皇太后容禀,奴婢的宫牌全部留下来吗?”红鸾着急之下想不到什么有用的法子,所以想先开口打乱众人的思绪,给皇帝冷静下来的机会让他重新开口;开口的同时 她不忘偷偷看向皇帝,就等着皇帝看过来时给他使眼色。

凭着皇帝的精明当然能看懂也能明白过来,只要他改口殿上这些人也没有其它的法子,高兴与不高兴也只能听着。

红鸾拿出三块牌子来,分别是御书房、慈安宫和宫奴院的;她此举有极大的危险,太皇太后很有可能会因她不问而答而让人打她一顿;至于要打到什么程度,就要看太皇太后高兴不高兴了,不高兴打死也不是不可能的;而红鸾今天可是招了太皇太后的恨。

可她就是那么一冲动张口就说出这句话来,让殿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红鸾还真得不太习惯,却只能硬着头皮捧着三块宫牌不说话;不是她笨而是着急之下,在此时没有其它的借口可心让她开口,也只有三牌宫牌能勉强用作借口。

福王看向红鸾的眼睛深处,目光里带着一份心痛,虽然他的神色间没有什么变化,可是那目光却如同是垂死之人的恳求,看得让人心碎。

红鸾如同没有看到,她忽略了福王目光里的伤心,因为她对福王的所为极为不满,当然不会为他而心碎;应该说在福王看过来时,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处在防备当中,生所福王会再生出什么点子来害她。

她的戒备落在福王的眼中更是让他一痛,他没有想到红鸾会为皇帝动了心;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的,因为红鸾如何惜命他是看得出来,但眼下却为了皇帝而不顾自己性命开口——总之,他很清楚红鸾不会为他如此。

他和皇帝在幼时就相争,不过都是他在争而那个时候身为太子的皇帝,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自是和他打闹玩耍在一处,从来就没有和他起过相争的心;可是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太子并不是不争,他争得是大处而根本不在意那些玩物,所以最终他差了一步而太子早了一步就在先帝灵前成为皇帝。

对红鸾开始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也只是把红鸾当作一枚棋子来用,直到他明白棋子对他来说早已经不再是棋子时,还没有和皇帝真正的相争却又输了;这让他心中生出一点点的不舒服来。

就算是如此,福王念头转过想到了太皇太后的反应,然后猛得看过去心中所思已经变成,要如何才能保红鸾无事:此时的他明白,再也不能退一步,如果再退只怕红鸾连看也不会看他一眼。

皇帝却是满带责备的目光,伴着一声喝斥:“退下!”他当然心喜红鸾对他的维护之举,可是他更恼怒于她的妄动,要知道他今天就是要保她的安危,就是不想看到她再受到伤害;知道红鸾的心意,所以他不忘以目光安抚,让红鸾安心不必担心。

红鸾跪在地上没有动,因为太皇太后没有开口说话;就算她此举做错了,此时也不能就此站起来退到一旁,要等到太皇太后开口才可以。

太皇太后看一眼红鸾后看向皇帝:“就依你所言吧。”把宫权都交给太子妃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利用的好反而是好事儿;那个太子妃就算是得到了宫权,可是却根本就不会用、也护不住得。

到时候太子妃闯下大祸,由元华力挽狂澜,皇帝当然也就无法拒绝元华掌宫权了;所以她开口送了个顺水人情给皇帝。

福王和两位太贵妃都没有开口,太贵妃们不说话是因为太子妃手中有宫权于她们来并不是完全的坏事,而且让太子妃掌权怎么也强过让元华掌权;而福王是因为太皇太后并没有降罪于红鸾,所以他才闭紧了嘴巴。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太子妃成了后宫女人们当中权力最大的一个,几乎是立刻她的神色就不同了,顾盼间很有几分得意;当然了,她没有忘记拜谢皇帝。

宫权在太子妃的手中就是一把刀,而太子妃就如同是个孩子,这把刀伤到她自己就罢了,至于还会误会谁,红鸾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当然会有她的。

但是皇帝的目的还是达到了,现在宫中掌权之人是他的人。

就在太子妃最高兴,红鸾最忧心的时候,尚宫大人到了;而去宫奴院取簪子的人也已经回来,太皇太后把簪子交给尚宫大人,对尚仪道:“你去仔细的看看,那簪子是不是你们那天当差时看到过。”

如此明白的提醒,让皇帝和福王的脸都是一变!太皇太后分明还是想要红鸾性命,所以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宫牌之事。

600章 夜深了

尚仪答应着走了过去,尚宫拿到簪子仔细看过后并没有交给尚仪,一面向太皇太后行礼一面悄悄的看向红鸾:“不知道太皇太后想让臣查看簪子的什么?此簪长四寸八分,只是一般的簪子,制式也是宫中常见的;宫中每年都会有新簪,不过花样却是很少换,尤其是在先皇后去世后只换过一次,此簪的样子臣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先皇后在世时所制。”

“从花样来说,应该是此花样最先那些簪子之一;”她说到这里看看太皇太后:“臣——,只看出了这些来。”她分明是有话没有说出来。

太皇太后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所以听完后只是摆摆手:“我让你看得就是,当初你和尚仪、宫正一起去办得李司工的差事——在她那里或是她的身上,可看到这根簪?”她说完还特意看着尚宫大人。

尚仪立到尚宫身边并没有去看簪子,因为尚宫没有把簪子交给她;她的目光轻轻的在红鸾身上一转,然后仔细看看尚宫,似乎在等尚宫下面的话。

尚宫大人又看看簪子递给了尚仪:“你先看看吧。”她没有直接回复太皇太后的话,显然她是听出了太皇太后话中的暗示。

皇帝脸色微微一变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孙儿这两天身子有些不爽,身边之人很不利,就让鸾儿随侍在孙儿身边吧。”他主动踏出一步,表明他是不会放弃的,不管太皇太后用什么手段,他都要保红鸾平安无事。

太皇太后微微皱眉:“咒术乃是国之大事,皇帝还是问清楚再议其它为好。”

皇帝同意:“皇祖母说得是;”他称太皇太后为皇祖母的时候为多,当然不是他的无心之举:“此事就由皇祖母安排好彻查,这差事以鸾儿的身份也查不下去了。”

太皇太后没有再答皇帝的话看向尚仪:“如何?”先问到她想要的答案再说,此时的她几乎掌握不住皇帝,只有握住红鸾的短处才能让皇帝低头。

福王轻轻的开口:“那天,那个宫奴拣到此簪时,我正好看到了;”他看一眼红鸾笑了笑:“你倒是忠事,本王问那宫奴,她说那簪子是她所有;当时本王就有些奇怪,那簪子怎么也不应该是宫奴所有之物,多问两遍却被告知说是太后所赏;原来是事关太后交待的差事,居然半丝口风也不露啊。”他说到这里对关太皇太后一礼:“就是那簪子。”

不等太皇太后质询他又道:“那天我可是把簪子拿到手里看过,上面正是娇蕊二字,绝不会错得。”他的眼力很好,躺在尚仪手心里的簪子他能看得很清楚,当然也把簪身上的字看到了。

他的话让殿上之人大吃一惊,因为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能猜得出来他在说谎,可是那番话说得极为合情合理,让人无法指责他;而且他说到娇蕊二字时目光可是在簪子上停留的时间不短,大殿之上灯火通明,人人都看到他“读出”了娇蕊二字。

他不介意让人看到,应该说是他故意让人人都看得极清楚,坦然的站在那里迎视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他的意思很明白:我保定了红鸾,如果你非要杀她,那他就真得不介意和皇帝真得联手。

太皇太后的目光停在皇帝的脸上,看到还是平平静静的神色,完全没有焦急或是担心的样子:“皇帝,你可认识那簪子?或是听福王提起过?”

皇帝淡淡一扫那银簪:“不认识,不过倒是听二弟说过那么一两句,还说宫奴院的人现在可比以前漂亮多了,连首饰都赶得上平常的宫人;当时孙儿只是一笑没有往心里去,却并不知道原来二弟是有感而发。”

福王在说谎,皇帝明显是在替福王圆谎。

太皇太后盯着他们兄弟二人,半晌后看向尚仪:“看清楚了没有,在李司工那里没有看到这簪子吧?”她不得不再退一步,因为皇帝和福王联手上官家族根本就不能抗衡。

尚仪躬身:“是的,太皇太后。”

尚宫此时也行礼:“臣也没有在李司工的身上或是屋里看到这簪子;她所用的都是精致些的东西,至少也是近三五年所出的东西,没有这种年头较长的银饰。”

尚仪紧跟着附和一句:“尚宫大人所说极是。”

元华却招手:“让我来看看。”她把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子:“倒是可以叫李司工的人来问问,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她就没有去找找?”她看向红鸾:“也可能是她赏给某人而失落在承露殿外——莫要误会了死人而放过了那活人。”

红鸾忽然拂了拂裙子站起来:“奴婢一直为太皇太后和元华良娣做事,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让太皇太后和元华良娣如此生恼;在今晚之前奴婢来慈安宫请安时,太皇太后还赏奴婢果子的,元华良娣还和奴婢说笑了几句——奴婢大胆妄猜,不会是因为今天晚上御花园里的事情,太皇太后和元华良娣还是不相信奴婢吧?”

太子妃闻言看向元华:“哦?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守宫砂不是明晃晃的?而且本宫做主,大典之后你就是皇上的人了,不相信又是什么大事儿;红鸾,还不给元华良娣道歉,元华良娣怎么可能会因为那个而不放过你?”

她弹了弹长长的小指套:“元华妹妹,本宫没有说错吧。”

元华早知道红鸾的胆大妄为,但是她知道那是红鸾在虎假狐威,可是没有想到她有一天敢当面给自己难堪;她的一口气没有换过来就被太子妃抢白的险些变了脸,不过却只能假笑道:“娘娘说得有理,以后我们就是自家姐妹,红鸾倒真是想多了。”

红鸾昂着头看着元华淡淡一笑:“是红鸾想多了?”她歪歪头:“嗯,那倒真是让红鸾放下心来;”她说完转身对着没有开口的太皇太后一礼:“太皇太后也没有要怪罪红鸾的意思了?”

太皇太后瞪着她,没有想到今天会被个小小的正信把她的体面踩到脚下,怒极的她并没有开口。

601章 两句话

红鸾却没有回避的意思,直视着太皇太后:“奴婢大胆请太皇太后的旨意,如果当真是生了奴婢的气现在就下旨把红鸾杖杀,红鸾到了阴曹那里也会感激太皇太后的大恩;”她就差直接说,太皇太后你不用再费尽心思的想杀我还不想让人知道了:“当然太皇太后向来仁慈,没有生奴婢的气那现在夜已经深了,您也应该安寝,奴婢就随皇上诸位娘娘告退了。”

你要杀就杀,不杀我就要走了——这话不止是太皇太后听得懂,大殿之上无人不懂;就算是丽太贵妃也不得不为红鸾的胆气喝声彩。

谁都知道红鸾是恼了,可是宫中的人不管是皇帝还是贵妃,就算是太子妃也不得不对太皇太后毕恭毕敬的;至少表面上要如此;恼太皇太后的人不是没有,可是敢把恼意摆在脸上让太皇太后看清楚的却真得没有几人。

就算是太子妃也不敢如此对太皇太后说话。红鸾的话说完,皇帝和福王都看了看红鸾,连康王都差点跳起来:她的胆子有点太肥了吧;人人再次转过目光,当然就是去看太皇太后了。

红鸾倒真是豁出去了,因为皇帝为什么法子都用了,可是依然不能让太皇太后收起杀她的心思:那还有什么可怕的?横竖不过一死时也就没有什么可怕得,再者她也不想再陪太皇太后玩下去,揭破了她的心思就逼她说出明白话来。

要么就要她死——嗯,这个有点难度;就如皇帝和福王有所忌一样,太皇太后看得出来比皇帝和福王更加的小心,现在有皇帝和福王相护,红鸾有什么不敢搏得?就赌太皇太后她不敢。

要么就要放过她,只要太皇太后明明白白说出那句话来,那红鸾就安全多了;至少不用担心皇帝不在时,太皇太后或是元华命人把她绑了直接打杀:太皇太后话当然是千金之言岂能言而无信于天下?

如果当真赌输了也没有什么、她如果赌输了就证明太皇太后就是想要她的性命,皇帝和福王并不能真得保住她;死前她当然是不会再跪这个死老太婆了,红鸾瞪着太皇太后在心里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权且出口气再说。

太皇太后很生气了,她真得想让人把红鸾现在拉出了杖毙了;可是皇帝和福王四只眼睛盯着她,想到上官一族她长长的吸口气:“哀家累了,你们告退吧。”她忍下得这口气让她的脸胀得异常的红。

红鸾看着太皇太后:“那太皇太后是真得累了,奴婢伺候太皇太后入寝。”她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

太皇太后森森的笑了:“很好,你很有孝心;皇帝你们告退吧,就由红鸾正信伺候哀家入寝。”她伸出的一只手有着轻微的颤抖:“走吧,哀家是真得很累了。”

红鸾过去扶起太皇太后向殿后走去,太皇太后留下一句话:“哀家有红鸾伺候着足够了。”

皇帝和福王对视一眼着急的不行,可是红鸾已经和太皇太后走过屏风,他们哪里能留得下红鸾。皇帝看向刘总管的时候,福王看向的却是殿外他的侍卫,两兄弟虽然没有交换一下目光可是霎间生出的主意出奇般的相同。

只是谁也没有妄动,因为他们不是冲动的性子;皇帝缓缓的向殿后行去:“你们回去吧,朕还有几句话要对太皇太后说。”

福王想了想道:“臣弟在慈安宫外等你,臣弟也有几句话要对皇上禀明。”

太皇贵妃起身扶着身边宫人的手:“那本宫就先行一步,夜深露重皇帝还是要保重龙体,早些回去安寝为要。”她说完看看两位太贵妃:“走吧,姐姐也有两句话要对妹妹们说。”

柔太贵妃站起来笑着过去扶起太皇贵妃的手来:“正巧,妹妹也有两句话想对姐姐说呢。”她看一眼丽太贵妃:“姐姐,我们走吧。”

丽太贵妃看向皇帝长叹一声转过身去,走了几步终究还是回头道:“夜真得深了,皇上还是早些回去就寝为好。”在她的宫里养了太子这么多年,太子不管是如何骗过她的,她的确是对太子生出了感情。

夺位是一回事儿,可是让她眼看皇帝丧命却是做不到的:养条狗十年死了还会伤心落泪,何况是养得人呢。

皇帝的脚步微微一顿,回过身来看向丽太贵妃:“丽母妃的叮嘱,朕记下了;丽母妃也早些安歇。”他看向康王:“三弟送太皇贵妃和两位太贵妃回去吧,夜深让人多点几盏宫灯。”

殿前的人在说话,殿后的人同样也在说话。

红鸾在进了太皇太后的寝宫,看到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她便放开了太皇太后的手:“太皇太后有什么话说吧。”她大大咧咧的、没有半分敬意的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脸上闪过怒色:“你不怕?!”

“怕什么?”红鸾看着太皇太后笑起来:“你要杀我我很清楚,而且你要杀我,我还真是没有法子可想;试想一个必死之人还有什么可怕的?我还以为太皇太后你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我说,只是这个嘛?那我可就要告退了。”

她转身摆手:“我的命就在这里,太皇太后你要来拿请便;”她忽然回头轻笑:“只要您敢。”

太皇太后气得喝道:“跪下!你给哀家跪下。”

红鸾站定回身:“跪下?凭什么跪下?”她忽然怒冲冲的回身步步逼回太皇太后:“你让我做得事儿我可有没尽心的?我对你可有不忠之举,想要杀人灭口你就直管来,我武红鸾还真就要站着死。”

太皇太后被吓了一跳:“来人,来人!”

红鸾却已经到了她面前,一把揪起她胸前的衣领来:“你叫人进来吧,让她们看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以后这宫里还会有谁怕你;叫人啊,快叫。”

太皇太后却又吼道:“都给哀家滚,滚!”她还真不想让人见到她现在的样子,盯着红鸾的眼睛:“你的胆子足够大,可是皇帝能保你多久?”

红鸾笑了,笑得阴森森的寒气四射:“就像先帝没有保住先皇后一样吗?”

602章 给你理由

太皇太后听到红鸾的阴森的话身体猛得一震,眼睛里闪过的神色很奇怪,似乎是惊惧又似乎是恼怒;然后她忽然扬手重重的一掌打在了红鸾的脸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在红鸾的脸上留下深深的红色掌印,却没有怒斥红鸾半个字。

她不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红鸾,不知道想在红鸾的眼中看到什么、或是看透什么,而脸上显现出来的杀机前所未有的浓烈。

红鸾笑着把嘴角的血丝抹掉,看看手指上自己的血:“太皇太后常见血吧?只是我很好奇您上次被打出血来是什么时候?我在老家的时候听人说过,风水流轮转——我更好奇您下次被人一掌打出血来又会是哪一天呢?”

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了,她把自己手指上的血涂到了太皇太后的脸上:“您还知道什么叫做痛吗?是不是早就忘记疼痛是什么滋味儿,才会如此不厌其烦的害人?”她说着话忽然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太皇太后的肚子上:“太皇太后想要打人就接着打吧,我等着呢。”

红鸾完全没有节省力气的想法,一拳打出去让太皇太后弓起了身子,并痛哼出声;但是她并没有怒吼,疼痛过去后她抬眼看着红鸾轻轻的道:“哀家要灭你的九族。”她知道红鸾不敢杀她。

今天晚上她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不应该让红鸾近身,也不该让红鸾独自和她呆在寝殿之上;只要有人在红鸾敢对她动手,就算是皇帝拼着皇位不要也保不下红鸾来。

红鸾闻言磨了磨牙笑道:“我没有九族了,倒真是对不住太皇太后,还让你惦记着我的九族。”说完她就对太皇太后又是重拳打在了她的肚子上:“先皇后的死,和太皇太后当真没有关系吗?想必当年您把太子扔下去修佛,任他在宫中自生自灭就是因为您不想他活下来吧;不过我很佩服您,居然还敢扶持太子为帝,如果是我绝不冒这个险的。”

她并没有凭据,刚刚那句话也不过是想吓吓太皇太后:先皇后的死有疑,在这座宫中能下手的人绝不是只有太皇太后一人,可是那下手的人如果能瞒得过太皇太后却不可能——先皇后是个极聪明又有手段的人,在宫里能和太皇太后平分秋色岂能是易与之辈?

如此有手段有心计的皇后如果说是被人害死得,岂会是平常的妃嫔能做到的?也绝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不管当看的太皇太后是不是主谋人,先皇后的死应该绝和她脱不了干系,不然尚宫大人为什么非要取信于太皇太后呢?

红鸾也是被太皇太后遇到了绝地,就像太皇太后所说,皇帝能保她到几时?宫中的凄风惨雨多了,能每次都指望皇帝来救吗?她始终认为要在宫中活下去能依靠的还是自己,所以和太皇太后她定要说个清楚明白,为自己争一条生路出来。

能掐住太皇太后脖子的当然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先皇后的死;红鸾并不肯定是不是太皇太后下得手,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当年的事儿她绝对不是知道而已,肯定是有份的;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她深知这个道理。

“太皇太后是不是想杀掉我灭口?”红鸾咧开嘴巴笑了:“不要说没有提醒您,只要我死了朝中大臣们定会知道先皇后的死是怎么回事儿——我知道,不用您说,我没有凭证;不过这事儿并不需要凭证,只要皇帝和朝臣们有疑心就足够了;您说是不是?”

太皇太后看着她:“孟副统领?!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这几个字。”

红鸾摇头:“我可是有御书房的差事,非要通过孟副统领吗?先皇后的死,其实六局的人知道,外朝也会知道的,因为那可是大事儿不会有人隐下;不对,应该是说此事肯定有人在等一个机会,比如有人以死留下来的几句话之类的,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彻查了,您说对不对?”

“尚宫?宫正?”太皇太后看着红鸾在心里飞快的转着念头,她不太相信红鸾能通过御书房做什么手脚,因为皇帝到现在还没有用御书房呢。

红鸾看着她笑了笑;“御书房皇帝是没有用,不过那里可是个好地方呢;”她眨了眨眼睛:“有时候最大不可能的就是最可能的,您猜得到吗?我保证你猜不到——因为宫里还有那么多的娘娘,我可是经常走动的。”

太皇太后盯着红鸾,由红鸾的话中她猜测到的人越来越多,就如红鸾所言每个人都有可能,可是她并不知道哪个人是啊;她不知道,红鸾也不知道,因为她是刚和皇帝学得虚张声势。

既不想给皇帝带去麻烦,也不想孟副统领等人被害,她就只能把宫中的人多多拖下水,拖得越多越好,让太皇太后不敢肯定是哪个人,自然也就无法下手加害。

“对了,和太皇太后有些仇隙的,认为太皇太后活得太过安康的人,太皇太后您想到没有?”红鸾继续拖人下水,这次却是把太贵妃们拖了下来:“唉,还有只要太皇太后一死就会成为这宫中最高身份的人,您猜我会不会去寻呢?”

太皇太后阴阴的笑了:“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把宫奴院和你亲近的人都一次杀光,自然也就不用去猜你会让谁开那个口了。”她看着红鸾:“你不敢动手杀了哀家,哀家却随时可以杀了你。”说完她痛快的笑了起来,这就是身份地位的好处。

红鸾今天杀掉太皇太后她当然也就不用活了。

“那么笨、那么古老,几乎人人皆知的法子我会用吗?”红鸾不屑的看着太皇太后:“看来这些年的养尊处优,让您的头脑不灵光了呢;您不是想杀呢?”她一把推开太皇太后:“看来这些年的养尊处优,让您的头脑不灵光了呢;您不是想杀吗?”她一把推开太皇太后:“那就杀吧,现在就可以下旨。”

说完轻蔑的看看太皇太后:“用我们的贱命换您一条性命,很值了。”她说完忽然一拳打到了太皇太后的眼上:“我再给您个杀我的理由,这个伤可是人人能看到的,就是皇帝也救不了我,您还不下旨等什么呢。”

603章 纸老虎

红鸾看到太皇太后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却不开口,又挥了挥自己的胳膊:“您还想让我再给您个理由吗?”她挥拳又打在了太皇太后的嘴角上:“说实话,我被人打还手、打人、打群架等等,所有的加一起都不及今天打您打得痛快。”

“想想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被人打得乌眼青我就心里笑开了花;嗯,死就冲这个也不白死了,何况我死了还有人会替我报仇——太皇太后,您会不会被问罪我不知道,可是您是有九族的吧?”她笑着又挥了挥拳头。

“太皇太后,不要以为你多么的厉害,不要认为人人都因为太皇太后这四个字就把您供到天上去;”她挥起一拳这次是打在了太皇太后的肚子上:“其实你也不过就是个人,和我、和宫人太监们没有什么不同;挨了打,同样会疼得,我说得没有错是不是?”

太皇太后连忙躲避,她现在是真得怕了;怕疼,怕被打,她也只是个人,到此时她才明白过来;她不能一呼百喏时她根本什么也不是,连红鸾这个小小的正信也收拾不了。

她看得不想再被打了,火辣辣的疼痛就如红鸾所说,她已经多年都没有尝过这滋味儿;多年来她习惯高高在上,习惯左右他人的生死,几乎认为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可是今天在红鸾的拳头下她清醒过来,其实她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厉害,没有了伺候在身边的人,她的身份地位不被人放在眼中时,她就如同是一只蝼蚁。

太皇太后就是一只纸老虎,在红鸾扶着太皇太后入殿时还没有想过太皇太后会害怕,也没有想过她要把太皇太后痛揍一番;平常她哪里敢想这些?怎么说太皇太后也是宫里最尊贵的人啊。

可是太皇太后单独面对她的怒气时,第一个反应不是发作她:或是骂她、或是打她,反而是叫人忽然就让红鸾看到了太皇太后的惧意:她居然在害怕,害怕她一个小小的九品正信;那个最尊贵的人,就这样在她的眼中猛然间什么也不是了。

纸老虎凭得当然不是她自己的本事,当太皇太后的身份地位不能保护她时,她在红鸾的眼中就如同是条等着被宰的鱼。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让红鸾充满信心,也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让她感觉到轻松;那个身份地位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换成她是太皇太后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被人拿捏——对,她认为太皇太后不如她,原本红鸾不管是怕、是敬、是恨,但是她从来没有敢蔑视过太皇太后。

“打人也是有学问的;”红鸾看着太皇太后笑得极为灿烂,仿佛让人在夜晚看到了一缕阳光:“打小乞丐、打宫人太监什么的实在是没有什么,只有打您这样的贵人,才能让人心胸大畅啊。”

她说完推一把太皇太后:“您到底下不下旨?要不,我替您叫人吧,免得你这么不好意思。”她扬声道:“太皇太后宣人进来伺候着。”

外面马上有人就应着,不多时就有四个宫人低着头鱼贯出来行礼;因为没有太皇太后之命她们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但是她们的礼还没有行完就被太皇太后怒斥道:“滚出去,给哀家滚出去,今天晚上哪个再敢进来哀家就让人打断她的腿!”她怒气冲冲的骂人时是背对着宫人们的,就在红鸾扬声唤人她来不及阻止时,她飞快的转过身子去。

她在宫中的时间很长,她比宫中其它人都有心计手段,可以说红鸾用计是绝对会死在她手上的;可是她却忘了一件事情,有人不喜欢用计策做事而是喜欢用拳头做事时,她就没有应对这策。

红鸾的手段粗暴的让人发指,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千百年来宫中哪里有人这样和太皇太后、或是太后相争过?可是她便就是挥拳相向,所用的手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却让太皇太后不得不忌惮三分。

因为太皇太后自己有愧于心,因为她自己知道有些事情是绝不能让皇帝知道的:当初她儿子不停的为太子说好话,她看着病榻上的儿子心一软,想到当年的事情儿子都不知知道,宫中也没有人知道了,就让太子做皇帝也没有什么的。

可是就是这一念之差,让她受制于人;也是她太过于相信自己的身份地位权利了,认为有了这些没有人敢再动她一根汗毛,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但她遇上了红鸾,遇上了一个不是大家出身,还混过市井信奉拳头讲道理的人,于是她就输了。

太皇太后把人喝骂出去之后听到红鸾的笑声,她气得有生以来第一次失去理智,把桌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上,才稍稍能平静下来:她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红鸾不在乎的看着她:“太皇太后是不下旨要我的命了吧?那我就走了,这么晚我要回去睡了,你是不知道明天有多少事情要忙,实在是能把人累得半死。”她说完就真得要走。

“站住。”太皇太后喝道:“哀家还有几句话要说。”她眼下还不能杀掉红鸾,因为她不知道红鸾到底把她的秘密藏到何处,或是何人的手中;但是也不能就这样让红鸾走掉,不然她的处境不是很危险?

她怕红鸾把知道的告诉给皇帝:“你就这样走了?岂不是逼哀家动手除掉你。”太皇太后终于恢复了理智,脑子也有了作用:“你如此威胁哀家不过是想求条生路罢了,可是你这样一走怎么能让哀家放心呢。”

红鸾回转身子看着太皇太后:“我知道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禀明皇上;既然原来不会,将来嘛——就要看太皇太后还愿不愿意再做我的大树了?原来有您对我的宠信,我在宫里可以横着走的,不是吗?”她挑了挑眉毛:“我不想做皇后,不会挡了元华良娣的路,这个您也可以放心。”

不能把狗儿逼急了,要杀狗的时候最忌就是把狗逼急,就算是能把狗杀掉红鸾也要受极大的伤;所以她早就学会把狗逼到死角上时,要让它看到一丝机会才能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形下杀掉那只狗。

太皇太后不是狗儿,不过她在红鸾的眼中是条饿极的狼,更凶狠更要小心应对。

604章 真好

“哀家怎么信得过你?”太皇太后叫住红鸾眯起了眼睛来,宫里就没有她查不到的事情,只要给她些时间就能查出红鸾的根底来,到时一并把所有可疑的人杀掉,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不管是谁做皇帝也不用怕。

而且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皇帝见了她都要行礼,怎么能忍得下红鸾对她的痛打?红鸾是死定了,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她现在要做得就是稳住红鸾,让她有时间慢慢的布置。

红鸾看着她笑起来:“我不知道,太皇太后自己想吧。”她耸肩膀:“不过我外无亲戚在朝,内无姐妹相持,今后留在皇上的身边只怕麻烦少不了,如果太皇太后能为我遮些风雨,那我当然希望您长命百岁;您说是不是?”

太皇太后的脸色微变冷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打算得长远。”她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只是还不相信红鸾,就这样由着她离开当然不情愿,所以盯着红鸾没有再开口;即不说让她离开,也不说让她留下。

红鸾轻轻的甩着自己的手帕:“您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是说过了,如果我要说的话我早就说了;有您这么一尊大菩萨在我可以背靠大树好乘凉,怎么会做傻事儿?”她走回两步:“我忽然想起来,太皇太后您今天晚上让我过来伺候,又摒退了闲杂人等,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太皇太后闻言脸上闪过青紫色,又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不管她原本是想羞辱红鸾、还是想谋算红鸾,现在的都是受制于红鸾还有什么可说的?倒是红鸾问出这句话来,就是又掌了她一个耳光,自然让她很不舒服。

“太皇太后看来是没有其它事情了;”红鸾转身:“那我就不打扰太皇太后就寝。”太皇太后这次没有开口留她,任由她就此离开。

离开了太皇太后的寝宫,夜风吹到身上还真是凉嗖嗖的,红鸾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胳膊,两手抱起自己来向宫外行去;今天晚上太皇太后肯让她近身、肯让她进寝宫当然不会是让她进去听喝斥的,说到底还是为了要她的小命罢了。

现在的她并不安全,所以看到回来的杏儿带着人等她,她轻轻的摇头让她们早走一步,远远的等着她就成:到底她刚刚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太皇太后可不是能打得人,刚刚太皇太后身边没有人也就算了,谁知道她现在会不会恼羞成怒要杀她泄恨?

先皇后的死是不是真得制住太皇太后,红鸾心中没有太大的把握,因为太皇太后的精明她可是很清楚的,万一识破了她的心思那她当真是只有死路一条。

慈安宫的夜晚很安静,大半的宫人太监都已经下值,当值的宫人看到红鸾倒没有什么特别的;红鸾提心吊胆的由慈安宫里的夜风陪着步出了宫门,踏出宫门之后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可是高高提起的心落回了原位。

而就在红鸾不紧不慢的步出慈安宫,连头也没有回的时候,在她身后不远的黑暗处有两个宫人回身走了,她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太皇太后的寝殿:就像红鸾的担心,太皇太后不是完全相信她的话,让人跟着她想看看她有什么可疑之处。

如果红鸾走得太急,或是在步出慈安宫时回头放松之类的,她马上就要面对太皇太后的盛怒,绝对是千刀万剐的下场。

红鸾步出宫门就看到不远处的灯光,知道那是皇帝在那里,心里莫名的因灯光生出丝温暖来,想起了父母在世时她们家窗子透出的昏黄灯泡她急忙几步过去跪下行礼,却被皇帝一把拉了起来。

皇帝并没有直接开口,只是打量了红鸾一番,而他身边的人早就知趣的走开了。

红鸾抢在皇帝前面开口,轻轻的却急急的问道:“皇上,您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备对不对?太皇太后如果真要……您怕是应对的很艰难吧?”她其实想说您根本不能应对吧,可是对方是皇帝,所以她才把话说得极委婉。

她在殿上就猜到了,只是还抱着万一的希望,也替皇帝担足了心事;万一上官家翻脸皇帝会面临什么,她是不敢想像的。

皇帝没有想到红鸾猜到了,他俯下身子在红鸾的耳边轻轻的“嘘”了一声:“秘密,不能说出来的哦。”他居然完全没有担心的样子,轻松自在的很。

红鸾听得两眼几乎发黑,焦急的道:“万一……”她岂不是那千古罪人。

皇帝把食指放在了红鸾的唇上,轻轻的摇头笑道;“说过了,秘密嘛。”他见红鸾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眨眨眼睛:“没有什么的,因为我是男人太皇太后是女人,最重要的是我年青胆子大而太皇太后太老了,在宫里待得埋单也太久了。”

红鸾看着皇帝信心满满的模样,琢磨着他的话心慢慢的放回了原位,对皇帝的胆大很佩服,可是最让她佩服的却是皇帝的心细:胆子大的人有得是,可是只有胆大的话大半时候只会坏事儿,只有细心下的胆大才能奏奇功。

霎间,红鸾感觉头顶上的星星猛得亮了,天空是那么的晴朗。

皇帝拉起红鸾的手来:“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带着刘总管进去寻你了;”轻轻的拍了拍红鸾的手:“还是让你受委屈了。”他有着很深的愧疚,因为他说过他要保护红鸾的。

想也知道太皇太后在寝宫里不会给红鸾好脸子的,没有打上红鸾就已经是很给他这个做皇帝的面子了。

红鸾的脸马上一红匆匆的低下头不敢再看皇帝一眼,就好像小时候做错事被父母捉到般,她连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受委屈了?呃,把太皇太后的眼打青一只,嘴角打破,这如果也算是委屈的话——她在心里偷偷一乐,很想告诉皇帝这样的委屈她真得不介意多受些。

皇帝见她脸红以为她是害羞,完全不知道某人是心虚,拉着她坐下搅住她的肩膀轻轻的抱了抱她放开:“看到你平安无事、毫发无伤,真好。”

605章 老天

真好两个字轻轻拂过红鸾的耳,让她的心微微一动抬头看了皇帝一眼,然后傻傻的说了一句:“皇上,你的眼睛好漂亮。”

皇帝听得笑起来,用手捏捏红鸾的鼻子:“我认为还是红鸾的鼻子漂亮。”他第一次被个女孩子赞漂亮,不过他并没有生气,他知道红鸾不是笑他女人气。

红鸾看到皇帝眼中的温柔,可是她一句的伶牙利齿此时全然不见了,呆呆的看着皇帝眼中的温柔忘记了要说话;这样的眼神,曾经她在父母的眼中看到过:当然是不同的,可是却又有那么点一样;她也说不清,可是有这样眼神的皇帝能让她心里很平静,很想倚偎是真得。

皇帝在红鸾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伤痛,伸手把她额前的发拨开;“怎么了,想起什么来?”

红鸾摇头,摇头的样子也有些傻傻的,看着皇帝的眼睛,好像在寻找什么一样;皇帝被她看得心头有些异样,再次轻轻的问她依然见她还是摇头,那傻乎乎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让他心头生出了千万缕的柔情,很自然的伸手把红鸾抱住、搂到了怀中。

“皇上。”红鸾终于有了反应,只不过现在的她脸红通通的,如同是秋天最红的苹果般诱人;她知道皇帝想做什么,想反对可是好像又有点,嗯,不是那么的反对。

皇帝手指抚过她发烫的脸轻笑:“最漂亮的还是你害羞时脸红的样子。”

“你也是。”红鸾现在的脑子绝对是不好用的,应该说是打了结的,所以听到皇帝的话更羞涩的同时,想起的是为太子时皇帝的脸红脖子红的样子——她感觉那个样子的皇帝,实在是很可爱的。

可爱没有什么,只是红鸾不应该想到什么说什么;但此时的红鸾还记得她身处何地吗?被皇帝抱住得她头有些晕:是因为近在眼前的皇帝的脸,还是他呼出的气喷到她的唇边,或者是因为那些属于皇帝的气味?反正,她感觉自己晕乎乎的,可是并不讨厌这种晕晕的感觉。

皇帝的眼睛危险的、猛得一缩,在嘴巴里不知道喃喃了什么,一下子就把唇覆到红鸾的唇上;他原本是睁着眼睛的,可是唇下的甜美让他沉醉的想好好的享受,慢慢的合上他的眼,只用他的唇去感受。

红鸾终于不在是晕乎乎的,她是完全什么也不知道了,脑子里空白的但又好像满天的星星都到了她的脑中;滚烫的唇、男人的气息就在她的唇间爆开,让她很快就沉沦其中,任由皇帝在她的唇间索取更多。

凉凉的夜风终于不再让她感到冷,她的全身自唇上开始迅速的火热起来,那风反而变得极为舒服。

皇帝在红鸾的耳边喘着气,依然紧紧的抱着红鸾,感受着红鸾的心跳,合着眼睛在她的耳边轻轻的道:“鸾儿。”

“嗯。”红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她伏在皇帝的肩膀上不动是因为她全身软得仿佛没有了半丝力气。

“鸾儿。”皇帝又轻轻的叫了她一声。

“嗯。”

“鸾儿。”

“嗯?”

“鸾儿。”

“皇上?”红鸾终于抬起头来看向皇帝,不清楚他叫自己到底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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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有什么,就是想唤你两声。”他看着红鸾的眼睛又唤了一声:“鸾儿。”

红鸾的心就这样甜了起来,没有承诺、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动人的情话,但是皇帝轻轻的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却让她甜到了眼睛里;在她的眼中,天上的星星现在都是甜美的腻人。

皇帝把额头抵在红鸾的额头上;“鸾儿,我绝不会负你。”他无比的真诚。红鸾没有问过,红鸾没有说过,可是他久在深宫看多了宫中怨妇,在抱住红鸾的此时他绝不想红鸾成为那些宫中怨妇之一。

“我喜欢看到你笑。”他轻轻的吻了吻红鸾的脸:“其它你都不用担心,你把一切交给我,你只管去做开心的事儿就好。”

红鸾没有回答他,只是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她就算是在此时也不会忘掉,身边的这个要给她遮风挡面的男人是皇帝,所以她的要求没有好么高,因为她从来不习惯去奢望不可能的事情,那会让她多出无谓的失望和伤心来。

皇帝能说出这番话来已经很好了,不是吗?她轻轻的合上眼,听着皇帝沉稳的心跳对自己说:真得已经很好了,有些事情是不适合想得太过长久。

没有得到红鸾的回答,明显让皇帝有点失落,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紧了红鸾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

两个人在星空下相拥了半晌,温馨让他们都生出极度的依恋来,有多久没有人带给他们这种感觉了?可是红鸾却不得不轻轻的开口打破温馨:“皇上,真得不会有事儿?”她还是担心皇帝的,怎么说都有些太过冒险。

“没有事儿,你要学会相信我。”皇帝开着玩笑捏捏她的下巴:“太皇太后不敢,上官家也不敢,因为他们都太老了;而且我虽然没准备好,但是等到某些人知道时就已经太晚了。”他坏坏的一笑:“我很想看到那个时候某些人的脸,鸾儿。”

红鸾想想还是担心:“可是还有其它人……”福王和丽妃及胡家一族的人,他们如果知道了什么岂会放过皇帝;但是她不能明着把福王两个字说出来。

皇帝很受用红鸾的关心,拥着她并不是因为男女私情而是想用身体给红鸾取暖,当然了,他也是有份私心的,不管怎么说和红鸾如此亲近也是他极乐意的:他长长吸口气在心里人偷偷的笑了笑,好香啊。

“我知道,当然算上他们了;”他笑着把头低下在红鸾颈间深深一嗅,嗯,有点太过得意忘形了:“我的二弟,他的胆子向来比我小些,做事向来比我谨慎些;因为我在明他在暗。”

他的身子微微的弓起,不敢再贴紧红鸾可是又有些不舍得放开,手在红鸾的背无意识的滑动了一下,就让他如同疼痛般的“哼”了一声。

红鸾刚放下的心马上提了起来:“你怎么了,皇上?”他们两个人还拥在一起,她着急之下抬头看向皇帝,唇就那么不经意的滑过皇上的唇,然后又在他的鼻尖上轻轻一触。

老天!皇帝在心里叫了一声儿。

606章 皇上的难言之痛

皇帝脸上开始冒汗,忍不住 又“哼”了一声,他真得不想哼出声的,可是、可是有点不由他啊;他脸上的表情也更苦了却只能答红鸾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看到红鸾担忧的眼睛,还有因为她的不经意而又通红了的双脸,他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下:“那个,嗯,只是随便哼一下,随便哼一下。”

他真想堵上自己的嘴巴,这是什么烂借口?可是下身的紧绷与涨痛显然影响了他的脑子,根本就想不到好的借口,而且他能很明白的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不得已之下他很不情愿的放开红鸾:“那个,今天的夜空真美是不是,鸾儿?”转移注意力,转移注意力——他在心里不停的念着这一句话。

现在也只有把注意力自红鸾身上转移开才成,不然受苦的人只能是他,万一被红鸾注意到丢脸的也只能是他了;他努力的看天上的星星,嗯,每颗星星都好像红鸾哦:通红的小脸,香甜可口的红唇……。

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收回看星星的目光,在心里啐弃自己:星星哪里红了,星星根本就没有一颗是红色的嘛!他真得没救了,老天,他可真不是好色之人,他发誓。

红鸾没有心思看什么星空,因为她担心皇帝:脸有些不正常的红,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而且还一头的汗水——不会是被夜风吹得着了凉吧?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眼看着人典没有几天不说,且眼下皇帝还要打起全副的精神来应对上官家和胡家的试探、打探,如果病倒天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她很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皇帝也不会在这里吹半天的凉风了;她轻轻再问:“皇上,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皇帝真得很想点头,因为这话问得太到家了,他真得有个地方不舒服,但打死他现在也不可能对红鸾承认他哪里不舒服的,连忙摇头:“没有,我很好。”

他的身子微微弯了下来,因为实在是太难受了。

想点其它的,想点旁的:“嗯,那个采女我只是应付今天晚上的事情,绝不会那么委屈你的。”他其实根本没有想过要解释这个,因为他知道红鸾明白、红鸾也不会在位份上纠结的;但是这个时候他就是想找点话来说。

红鸾摇头:“我懂得,采女也没有什么不好。”她看皇帝的身子又弯了下来,看看远处的人她迟疑的道:“要不要叫刘总管他们过来……”实在是担心皇帝的身体,怎么看皇帝也不像是没有事儿的。

皇帝差点大叫起来:“不要!”然后察觉到他的声音有些过于紧张而让红鸾有点受惊,马上放柔和:“不用,不用,一会儿就好。”如果被人知道他的一生英名真要付之东流了,这个时候哪个敢过来伺候他,他绝对让那个在宫中消失不可。

红鸾不确定的看看远处再回头看看皇帝:“您是不是肚子疼?”她一面说着话一面过去伸手去揉皇帝的肚子。

因为皇帝微弓着身子,所以她是侧弯下腰要去揉皇帝的肚子:现在的皇帝可不只是她后半生的依靠,而且已经成为红鸾心中的朋友,接近于半个家人了: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吃坏肚子的模样,通常在家还有做乞丐时,此时都会有人给揉揉肚子,很快就能轻松些的。

她的小手抚上皇帝小腹,皇帝这个时候因为了涨痛又弯下了点腰来,所以红鸾原本想抚上皇帝肚子的不手有些靠下了;虽然这让皇帝有点“激动”,但最激动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皇帝脸撞到红鸾的胸。

软软的、香香的、暖暖的而且还有弹性,这个当然不会要命;不过要命是皇帝现在的这个状态,他的血一半儿冲上大脑一半儿冲向了下身,脸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马上抬起头来他却盯了红鸾的胸一眼才万分不舍得、满脸如同割了他肉的痛苦硬生生的移开脸。

他抱着小腹连退几步:“我不肚子痛。”声音完全的变了,嘶哑的带着莫名的颤音。

红鸾看他痛苦的样子怎么肯相信:“皇上,还是叫御医吧?您到底哪里不舒服,病不讳医啊,这有什么好隐瞒得?”她真得不懂皇帝现在怎么好像小孩子似的,病了就是不承认呢:“可能就是着了风,不是吸了凉风肚子疼就是着凉了吧?”

她又走过去伸手去探皇帝的额头:“不会发热吧?”实在是太让人担心了。

皇帝现在不止是额头烫,他全身上下哪里不烫?他敢打赌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已经热得要沸了,因为呼出为的气他能感觉到有多热。

“啊——!”红鸾被皇帝额头上的热度吓了一大跳,过去不由分说扶起皇帝来:“皇上,您已经发热了,马上回去召御医来……”她的身子贴到皇帝身上让皇帝马上猛得再次绷紧。

皇帝苦不堪言,不,是苦不能言,他只是想离开红鸾远一些不能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形下对红鸾如何:不说太皇太后那些人,他不想委屈了红鸾。对于女子而言,礼成是极为重要的事情,那也是男人对女子最大的敬重与爱护。

他马上就向旁边移去,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到路边,脚下不是平地而是立起小小木桩;就是那不高的木桩让他身子失去平衡向地上摔了下去。

红鸾的手已经挽上皇帝,惊变之下想拉住皇帝却没有做到,反而让她的身子险些失去平衡而摔倒在皇帝的身上;她还没有站稳,正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砸以龙体时,就听到四周传来“保护皇上”的叫声,把她吓了一大跳。

皇帝那里却已经吼了出来:“都给朕滚远点,哪个敢过来朕马上就让他人头落地!”这话是立竿见影啊,马上那些奔过来的人影用比奔过来还快的迅速的又奔回了原地。

可是红鸾却被皇帝的大叫又吓了一跳,前后被吓两次身子原本就不稳的她,就那么倒霉的踩到自己的裙子直直的向皇帝身上摔了下去;而皇帝摔得正是仰面朝天的姿式。

607章 硌到了

红鸾摔倒的时候并没有庆幸自己有肉垫,只是想着远处那些保护皇帝的人会不会再奔过来,把她绑起来问个弑君的罪名?她今天可真威风的,打了太皇太后又把皇帝用身体砸个半死,难不成她不死老天爷有些看不过眼去?

并没有狠狠的砸在皇帝龙体上,正确来说是只有腿砸中皇帝的腿,而他的大半身子被皇帝托住了;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真得很想擦擦汗,她刚刚着急忘了皇帝可是会武之人。

她对脸色红中有白、白中犯青,青中透出血红来的皇帝强笑:“皇上,那个,我真得不是故意的。”

她说完马上就手脚并用,身体当然要协同动作:“我马上就起来,马上就起来。”唉,皇帝不说话是不是生气了?她还真拿不准的,因为皇家人的脾气都是很古怪的,就算刚刚皇帝很高兴现在生气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何况皇帝还生了病。

皇帝也只是勉力托住红鸾,第一是他腿被木桩顶得很痛,第二他要命的地方依然坚挺如初,如此躺着的姿式也就是在晚上,如果是在白天他就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成了。

老话怎么说来,屋漏偏逢连阴雨啊,他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红鸾居然就摔了下来,虽然他眼疾手快可是他那个地方因为眼下的情形更要命起来;他忍不住又“哼”出一声,这一声并不单单是痛苦。

红鸾这次当然也听得清清楚楚,把痛楚之外的那点异样也听出来了,可是她却不懂且还在忙着起身所以也就没有去在意;眼下就没有比爬起来更重要的事情,不但是龙体要紧而且她一个大姑娘这种姿式在个大男人身上,实在是羞也能把人羞死了。

她要起来腿当然要收一收跪在地上,手当然也要撑在地上,这都是极为正常的举止:要爬起来当然有其它的法子,比如一滚坐起来,比如一挺坐起来……等等,但是她身子下面是皇帝,她只能采用这个法子在不伤害、不弄痛皇帝的情形爬起身来。

只是她的这样一来大腿难免要碰到皇帝的腿,红鸾当然知道羞人,可是眼下她也没有想那么多,再一抬腿翻身她就可以起身了;但,她的一条腿还没有抬起,前身就失去了平衡!

因为皇帝的胳膊忽然没有了力气,她的胳膊原本没有用太大的力气是因为有皇帝托着她,心慌意乱的时候她只想着尽快起来,当然力气与注意力多半在腿上而不是在不需要太用力的前身。

于是红鸾这次摔倒在了皇帝的身上,好在她的唇并没有落在皇帝的唇上,只是落在了他的颈间;她的脸很红,然后害羞的同时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嗯,她无意的动了动身子:什么东西,硬得很啊,硌得她十分不舒服。

皇帝被她一动差点没有喷出鼻血来,又“哼”了一声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不要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红鸾此时已经抬起上身来,看到皇帝额头上的青筋,满头的汗水,还有通红的脸及粗重的呼吸;身上那个硌疼她的东西好像,好像自己动了动,而且还是暖暖的!

“轰——!”她的脑子真得空白了,脸红比皇帝厉害多了,胳膊也软了如果不是皇帝握住了她,只怕她要再次跌倒在皇帝的身上;她虽然是个黄花大姑娘,不过在宫中这么久了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身上那个把她硌疼的东西是什么她当然猜个差不多了。

皇帝看着她很尴尬,可是却又透出一分好笑来,盯着红鸾的眼睛半晌后看她还呆愣愣的,不得不哑声提醒她:“知道我哪里不舒服了吧?!”

红鸾猛得翻身,几乎是连滚再爬,要多么狼狈就有多么狼狈的自皇帝身上离开;她手脚都有些无力,身体也烫得惊人,心就好像要跳出嗓子眼儿,就连呼吸她发现自己也和皇帝一样的粗重;不,可能还要粗重些。

她真得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哪里还敢看皇帝一眼。

皇帝翻个身坐起来,看到红鸾的样子他忽然笑了起来:“怎么了,你不是知道我哪里不舒服了,不是要让我传御医吗?”他突然就是想逗一逗红鸾,就算是身下还是那样的涨痛——恨不得找个地缝的红鸾实在太可爱了,可爱的让他真想抱过来咬一口。

可是他不敢抱,因为再把红鸾抱到怀中的真得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让她挣脱自己了;至少可以调笑两句:不是他一个人那么尴尬,这感觉很好;就好像是他和红鸾有个小秘密,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一样,让他的心情极好。

他发现自己在看到红鸾的窘样后,根本不介意自己在她面前的失态。

红鸾没有答话,只是把头更深的埋进胳膊里,丢死人了,这次可真是丢死人了;她满脑子都是她在皇帝的身上压着,而且还动了动身子的情形;现在换她叫老天了,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真得有时间理会她,因为叫老天的人看来实在是不少。

“那我可传了哦。”皇帝坐不得,因为那个地方太过要命,他站起来走了两步,干脆在地上跳来跳去:他感觉这样做能让他舒服些。

就逄是如此难受他也没有想找他的妻妾们去解决,只是想如何缓解;他今天晚上想要睡书房,就是为能好好的回想和红鸾在一起的点滴。

红鸾猛得叫起来:“不要!”她不要丢那样的人;叫完抬起头来的她对上皇帝含笑眼睛,就明白是皇帝在逗她,气恼她恨恨的道:“就知道、欺负人家。”说完她的神色微微一滞,因为原来的时候她还笑过动不动就说“人家”二字的人,认为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娇柔”些。

皇帝大笑起来,在地上继续跳来跳去:“我可没有欺负你,我如果欺负了你……”他挑了挑眉:“你现在懂得。”

红鸾恼得霎间忘了眼前的人是皇帝,抓起自己的荷包就掷了过去:“你还说?!”

“我不说,我不说;”皇帝接过荷包看着红鸾笑:“我不说还不行吗?”眼底深处的宠溺,只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吧。

608章 奉旨

皇帝看着红鸾小小的发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暖,当然了在很暖的同时他的痛就要更痛了;但是这样的红鸾,在他面前没有遮掩的红鸾,他真得很喜欢很喜欢。

他看着红鸾弯下腰不得已再跳起来,原本有些缓解的状态又有些加重,可是不看红鸾实在是做不到:只要能和红鸾常相伴,这深宫也一样是天下最美的地方。

这哪里像个皇帝?刘总管带着唇角的笑意闪身走远了,他是不放心过来看看,见到皇帝和红鸾的小儿女之态,他反倒真正的放下心来;为人君者要有城府手段心计,可是心里要有情,不然就不会是位仁君。

他现在,不担心了;当然也不会打扰皇帝和红鸾,这两个人实在是都受了太多的苦,让他们小小的享受一下争斗之外的时光,实在是没有什么可非议的。

红鸾看着皇帝没有再说话,心里涌上来的滋味让她自己也辩不清:至少她自己是不讨厌现在的感觉;皇帝接连重复的“不说了”让她的心中软了、甜了、酥了,脸也红了了;她忽然间羞恼几乎全部消失、不再娇嗔发作,轻轻的低下头玩着自己的衣带没有再开口说话。

低了半晌头听着身边皇帝不停跳来跳去的声音,她的唇角终于弯了起来;再过一会儿她实在是忍不住抬头看向皇帝,然后她的笑意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脸上。她感到眼下的皇帝,是那么的亲切。

皇帝现在的情形已经好了不少,抬头看到红鸾的笑意他瞪眼:“不许笑。”

他不说还好些,他一说红鸾笑出了声音,还要一边笑一边摇头:“嗯,不笑,不笑。”可是话说完她就要笑得捂起了肚子来。

自打认为为太子时的皇帝,红鸾见过皇帝的不少的神情模样,可是却没有哪一样像眼下这样能让她感觉眼前的是个人,而且还是个有点可怜巴巴的人;想到皇帝忍得辛苦她心中自然还是泛起已经有些熟悉的甜意。

皇帝的眼瞪得更大“还笑!”说完还呲牙对红鸾以示威胁,心中却是没有恼意,反而有着自前皇后去世就没有过的快乐;他也没有感觉到很多的尴尬,因为现在此事已经成为他和红鸾间的秘密,他知道红鸾也知道。

红鸾连忙拿着帕子遮住半边脸:“不笑了。”可是那笑声却清清楚楚在寂静的夜中传出很远,远到那些避开的太监宫人们都听到了。

皇帝张开双臂就扑了过来:“还敢笑。”夜空下红鸾的笑声更响更脆起来。

自红鸾的家人在大水中丧生,她也从来没有如此的大笑过,发自于内心的笑意;两个人的影子最终在月光下合二为一,红鸾依在皇帝的身上看天上的星星,忽然心中生出念头来:如果时间就停在此刻多好?

皇帝带着人离开前捏了捏红鸾的下巴:“下次不要再冒险,不然我会生气的;”他看红鸾笑得混不在意,很有些头疼自己在红鸾面前没有人君的威仪,不过他自己心中明白他不在意的,但是红鸾的安危他在意;当下瞪起眼睛:“我生气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红鸾忽然瞄了一下他的下身,脸上飞红可是眼中的笑意却没有逃过皇帝的眼睛,她当然被皇帝惩罚了;不过惩罚的结果就是两个人的脸都红了、呼吸也都是粗重了。

皇帝却不忘他的初衷:“你不听我的话再敢行险,我会——”他拉长音想着红鸾会怕什么,他还真有些犯难;看到红鸾笑吟吟、亮晶晶的眼睛,他的手轻轻的拍在红鸾的小屁屁上:“我就会打你。”他说完又补上一句:“我是认真的。”

他的手几乎有些留恋了,心中呻吟了一声:好弹!然后嘛,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想他今天晚上应该泡个冷水澡:他可是有几个妻妾的人,这种反应实在让他有点气恼自己的不争气。

红鸾被打后脸一红,马上推开了皇帝瞪他:“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人家二字在她的嘴中二次重出江湖。

皇帝抚了抚手决定就这样惩罚红鸾很不错——至于他是不是真舍得用力打人他没有考虑,只是,嗯,他的那个心思嘛是很明白的。再说,他看得出来红鸾的确是有些忌惮这种惩处,当然要好好的威胁一番。

“朕,说出来的话是金口玉言绝无更改。”他眨眨眼睛:“你不做错事我就不会罚你,你怕什么?”

红鸾瞪他再瞪他终究泄气:“可是,你也不要再行险了。”他担心她,而她何尝不是一样担心她?想想今天晚上皇帝为她行得险着她的心就跳得快三分,如果有个万一那后果她真得不敢去想。

皇帝抚了抚下巴:“虽然我不介意你管点男人的事儿——只限于我这个男人的事儿,但是你所说的事儿还是不要管了;我会照顾好你,还有我自己的。”他走过抬起红鸾的下巴:“因为我是男人,”大拇指在红鸾的红唇上拂过:“你的丈夫。”

说完他很得意拍拍红鸾的肩膀:“好了,我要走了;”他看看远处的杏儿等人:“你也早些回去吧;如果路上遇到其它闲杂人等,你就说奉旨办差不能耽搁。”他说到笑了笑:“我的旨意就是,你要给我回去好好的睡一觉,今天你实在是太累了。”

他说完轻轻的一推红鸾:“走吧,我这次要看着你先走。”

红鸾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对着皇帝行了一礼后退三步又抬头,她是真得有些不舍:这样宁静的夜,这样让人温暖的时光,太久太久不曾感受到了。

皇帝温柔的笑:“去吧。”然后就忽然做了一个鬼脸:“或者,你想今天晚上跟我回去……”他此时的笑变得很坏,非常的坏,可是坏得并不是让人讨厌。

只是坏得让红鸾心猛得跳了起来,之后她飞快转身走掉了;她听得懂皇帝的话,也知道他在开玩笑,但她真得不知道如果再留下来玩笑会不会变成真得。她跑得实在是不慢,而身后传来的爽朗笑声却让她的唇角也弯起来,抬头看看天上:星星,好美。

609章 闲杂人等

红鸾心情大好,等到杏儿等人赶上来,她却瞪眼道:“谁也不许问。”

杏儿笑道:“不许问什么?奴婢们没有想问大人的事情——大人以为我们会问什么?”她笑得很乖巧很无害,可是那丝狡诈就在她的眼中,所以看起来她就像只小狐狸了。

红鸾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她怎么就不打自招了呢?当下也只能再瞪眼:“不许问的意思就是什么也不许问。”这很不讲道理,可是如果要讲道理的话,红鸾知道那结果会是什么,所以她决定蛮横一次。

杏儿笑着四顾身边柳儿:“姑姑,您说大人在忙什么?不会是怕我们问刚刚她和皇上在那边笑得那么开心的事情,不是怕我们问为什么皇上在大人走后会笑得那么大声呢。”

红鸾回头,这次她瞪得人不是杏儿而是柳儿,凶狠的目光暗示:你敢开口?

但显然她的威胁并不管事儿,柳儿笑吟吟得回望着红鸾:“大人才不会怕,大人只是——”她把声音拉得长长的才说出最后三个字来:“害羞了。”

红鸾伸手去捉柳儿:“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柳儿却早已经把杏儿推了过来。她自己提起裙子来跑掉了。

而杏儿、小平子等人都起哄般得长长“哦”了一声,在红鸾扑过来算帐时也四散跑开;一路上众人就这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回去。

红鸾知道柳儿等人是代她高兴,开始听到消息时相信他们都吓坏了,想不到最后会有惊无险且看到她和皇帝相谈甚欢,自然是极开心的,也当然要说出来,笑出来,也就是要把她们今晚的担心都甩掉。

今天晚上,她相信自己定能睡得很好,说不定还能做个很好的梦。

她笑着揪住了杏儿的辩子然后就去挠痒,却不防被小平子的拂尘得了先机,正闹得开心时忽然柳儿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让她心生不好的预兆抬起头来:前面没有灯光,可是那个站得挺拔的人她当然识得:福王。

红鸾叹气,看来今天晚上她睡不踏实了,如果做梦的话也只是恶梦了;她走过去向福行礼问安,终究心中不满再加上原本今天晚上就发作过福王,敬畏去了大半的她道:“王爷总是喜欢隐在暗处吓人?”

福王看着她:“我只是个王爷,在宫中还是低调些的好;”他答了红鸾的话上下打量她:“看你跑过来的样子也知道你没有受伤,很好。”

他抿了抿嘴唇看了看天又低头看自己的脚,最终还是看上红鸾的眼睛:“对不起。”他特意前来其实就为了这三个字。

红鸾微微一窒:“不敢,王爷言重了。”说着话她轻轻的后退一步又行礼,言语举止间更见小心在意。

福王看她如此长长叹息:“你和皇上聊得很开心,我听到你的笑声了。”他说完又低下头:“我不会放弃。”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远远得有人显出身形来跟上了福王;再走得远些,福王身前和身后也出现了灯光。

红鸾呆立在原地看着福王远去,她不知道要怎么理解福王的那句话:他不放弃自己,还是绝不会放弃那张龙椅?亦或是二者皆不会放弃呢。真是头疼,这个福王就是生来找她麻烦的,自打进宫开始福王就让她感觉到威胁,到了现在不管她是不是还那么怕他,威胁却依然如故。

她再也笑不出来,连精神也没有了,有气无力的摆手:“走吧,我们回去好好的睡觉。”此时她忽然想起皇帝最后的叮嘱来,“闲杂人等”?皇帝不会是料到了吧,不过她可是奉旨要去宫奴院办差的——唇边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

心情有些好转的她指了指旁边的小径:“走这里,虽然远些不过却清静。”她是真得不想再遇到谁了。

红鸾回头看杏儿等人心情都不太好,笑笑挥手:“儿郎们,跟我一起跑吧,谁最先到谁就最先用热水。”她说完提起裙子就跑,完全不理会身后传来的“赖皮”之类的话。

她跑得很快,就好像要用夜风把她所有的烦恼都吹掉般,眨眼间就跑出去了好远;转过大石,红鸾回头看向身后,她相信杏儿等人定会被甩得很远了;可是她却忽然惊叫道:“是谁?!”同时停下来看向大石处。

柳儿等人闻言马上四散开来把大石围在中间,并向大石慢慢接近:这么晚了,偷偷摸摸在大石后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是来监视她们大人的,嘿嘿,落在她们手上不死也要让她脱层皮。

大石后的人开口了,平平淡淡的声音并不见惊慌:“是我,东宫的良娣紫玄。”一袭深紫大氅的紫玄带着小翠自大石后缓缓步出,站到了红鸾的面前:“这么晚了,正信来此处做什么?”

红鸾真得被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大石后的人会是紫玄,她原本以为是慈安宫或是元华的人:“见过良娣。”而且紫玄的问话明显是先发制人,好像在掩饰什么,更让红鸾心中生疑:“红鸾奉旨办差。”

皇帝给得借口还真不错,只要抬出来这个宫里真没有几人能让她再开口多说什么:皇帝的差事岂能是人人能过问得?

紫玄轻轻的“嗯”了一声:“哦,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和小翠吓到了你,今天晚上夜色不错,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不知不觉间倒走得有些远了;正信既然有差事在身,那我就不留你叙话,慢走。”她倒是极为客气。

但红鸾却在她的话中就是听出了不快来,极度的不快甚至是带着丝恨意;红鸾倒真没有想到慈安宫里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能如此快的得知:“那红鸾就告退了。”鬼才会相信紫玄的话,因为明显紫玄所说得都是鬼话。

紫玄微微点头后,红鸾就带着人离开了,不过很快就有人又折回,当然是没有惊动到紫玄;红鸾对紫玄到底在做什么是好奇,但她并没有太多的兴趣知道,宫里的人有个秘密实在不是什么出奇的事儿,她只是要断定紫玄所为对她是不是有害。

610章 救我

好在像福王和紫玄那样的闲杂人等并没有再出现,红鸾等人回到宫奴院都累得不轻,很快就收拾停当睡下了;而这天晚上,红鸾睡得很熟,既没有好梦也没有恶梦。

大早上红鸾知道了昨天晚上紫玄并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在半路上见了什么人;小平子挠挠头:“太远小的也不知道她见得是什么人,不过;”他想想还是决定说出来:“那些远远伺候的人有两三个好像是昨天晚上我们见过的。”

“我们见过的?”红鸾想昨天晚上见过的人:“不会是皇上的人吧?”紫玄是东宫的人,见皇上是很正常的;而且她和丽妃貌合心离皇帝应该早就知道了,说不定皇上让紫玄在做什么事情。

“不是皇上的人。”小平子扁扁嘴唇:“怎么可能会是皇上的人。”

红鸾瞪他一眼:“就算皇上要见紫玄可以在东宫,也许是要避开什么人在园子里相见也不是不可能的;好了,说吧,到底是谁的人。”

小平子没有说话看着红鸾不动。

“小福?”红鸾的眼角抽了抽:“不会吧?”大半夜的紫玄这个皇帝的妃嫔却在园中偷偷的去见皇帝的兄弟,嗯,这个事情可大小;往大里说紫玄可能就要以死来谢罪了,再说福王那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落人口实的事情来?

怎么想也不太可能会是福王的所为,她不确定看向小平子:“你能确定吗?”

小平子重重点头:“福王和您说话的时候,我们也在远处伺候着,正巧和福王的人碰上过,小的无聊就多看几眼,所以绝不会认错的。”他强调他是无聊多看的,让红鸾好气又好笑再次瞪他。

“好像有什么争执;”小平子把拂尘甩了甩:“太远听不太清楚,不过紫玄的声音有些拔尖,但是没有听到福王爷的声气;福王爷也没有多做停留,不多时就带着人走掉,倒是紫玄良娣呆了半晌才离开,和她身边的宫人也没有说话;小的感觉,她的心情好像极为不好。”

红鸾听得云山雾罩,实在是猜不透昨天晚上紫玄所为:“杏儿,让人留意紫玄良娣。”眼下也只能这样做,有备无患吧;万一紫玄当真是针对她也能早些得知先机,反正打紫玄入宫来,红鸾就感觉紫玄很不喜欢她。

没有凭证,只是一种直觉;如果说紫玄良娣对她不错、待她很友善倒真是有凭有据: 要知道她可是得了不少紫玄的赏赐——此时红鸾想起来总有种紫玄是故意为之的感觉,只是紫玄为什么要这么做真是让人费解。

用过早饭后不久,太子妃那里忽然急急的打发了人来请红鸾过去,看来人一副急惊风的样子让红鸾心生不安:“娘娘有何事相召?”

那人急得直跺脚:“正信大人,您想问什么奴婢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先请您跟奴婢走,我们路上说可好?娘娘那里是一刻也等不得。”

红鸾看她的样子情知事情不小,当即一面作收拾跟她出去一面问她的话;这个知无不言的人所知却不多,只是知道太子妃大发脾气,要红鸾赶快去东宫。

无奈之下红鸾稍稍做了安排就急急的赶去东宫,实在不知道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后,太子妃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精力:就算她再不聪明,也知道在大典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什么事情不能等到大典之后呢。

赶到东宫时发现很平静,不看到冷玉忙忙碌碌的,也没有时间和红鸾多说,匆匆打过招呼就带着人去做事:东宫的人在大典之后就要迁宫了;先帝留下来的各妃嫔都已经成为太妃太嫔,已经迁出院子给新皇妃嫔们让地方,冷玉是当真忙得头发晕。

红鸾见东宫一切并没有不同也就放下了不少的心事,猜想可能是太子妃小题大作了;进入正殿以后她却不这样想了,因为大殿之上空空荡荡的,除了太子妃外居然没有一个人伺候着。

“娘娘?”见过礼后红鸾见太子妃还在出神,不得不轻唤一声。

太子妃猛得站起来:“快,你快过来我身边。”她的脸色发白,唇发青,看上去就是惊吓过度的样子。

红鸾缓缓过去把热茶给太子妃一盏:“伺候的人呢?娘娘这样一个在殿上没有人伺候怎么成?”她是不想和太子妃两个人单独相处,虽然她和太子妃联手但两个人还真是有点相看两相厌,有其它人在还能好些。

太子妃喝了两口热茶:“我不相信她们,打发她们出去了。”她一把握住红鸾的手:“你要救我啊。”她好像也想起了她和红鸾的恩怨:“昨天晚上我可是救了你得。”不管她是不是救了红鸾,昨天晚上她的确是维护了红鸾不假——目的倒是不用问,她绝不是只为红鸾那么做得,大半倒是她想气死太皇太后。

她虽然和红鸾联手也不过是为了皇后之位,得到皇后之位后她如何对付红鸾她是很清楚,同时相信红鸾也是极为清楚的;所以此时她要红鸾想法子救她,不得不拿出昨天晚上的事情来说。

红鸾看着太子妃知道她是真得被吓到了:“出了什么事儿,冰儿呢?”其它人不在太子妃身边伺候,冰儿应该不会离开的;至少眼下就连红鸾也认为冰儿对太子妃而言还是忠诚可信的,因为冰儿在宫中、宫外都还没有自己的势力。

太子妃听到红鸾的话终于大大的吐出一口气:“你肯为我想法子了?我刚刚想了一圈人,只有你能救我了;现在不便让我母亲入宫,不然我也不会找你。”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怕此时让母亲来想法子,最后会连累她及其家中所有的人。”

她看着红鸾的眼睛:“我答应你,只要你救我这一次,我以后绝不会再为难你。”

红鸾不相信这句承诺,人在困难时做出的承诺有些像是被逼的,事过境迁之后十个里头有九个半都会反悔,或者说是忘了她曾经的承诺。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现在要问清楚事情不能说救与不救的问题,不过她不认为自己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因为在太子妃没有登上后位之前她就是和太子妃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冰儿呢?”有冰儿在太子妃也不会想到叫她来想法子的。

611章 醋意之重

太子妃收回握住红鸾的手:“冰儿被太皇太后的人接走了,她要在慈安宫里住到册封那天;本宫身边真得没有可用之人了,其它几个人因为被赐婚的事情,本宫不敢再相信她们是其一,还有就是她们也没有什么脑子。”

红鸾倒没有想到太皇太后这么一大清早就有心思处置冰儿,现在的太皇太后还不能见人吧?真得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嘛。她最清楚太皇太后的心情,所以很怀疑慈安宫来带走冰儿的人真是太皇太后所吩咐的。

嗯,做为高高在上太皇太后被打之后,不管怎么样今天都不会有心思来理会冰儿这么个小角色才对;如果太皇太后真想找人发作一番,也应该是找太子妃这个人:像她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绝不可能会把气发泄到宫人的身上,那不会让她有解气的感觉。

她闻言想了想:“是太后身边的人来把冰儿接走的吗?”

“不是,只是慈安宫的一个女史带了两个宫人过来;”太子妃皱眉:“不要管冰儿了,你快给我想法子吧,不然我当真就要被人害死了。”

红鸾看着太子妃很有些不满,认为太子妃太过凉薄了,她的心腹之人到了慈安宫可不是好事儿,但是她却半点也不关心;想到太子妃对家人的感情才让她心里微微的好过些:“娘娘您不说出了什么事儿,让我怎么为娘娘想法子?”她这都是问第三遍了,真不知道太子妃这次有没有听进去。

“啊,我没有说吗?”太子妃揪住自已的衣裙,看看红鸾又撕扯起她的手帕来,很为难的样子;最终她忽然一把扯住了红鸾的及领,盯着她的眼睛:“如果你敢借机害本宫,本宫向你保证,在本宫被打入冷宫前你一定会死!”原来她迟迟不开口是不相信红鸾。

红鸾很无奈:“娘娘,奴婢和娘娘是一条船上的人,至少在娘娘成为皇后前是这样的,对不对?如果娘娘有个万一,您认为奴婢还能活吗?”和不太聪明的人交易相当的累心啊,她真想哀嚎。

太子妃将信将疑的放开红鸾后又允诺:“只要你助本宫这一次,本宫就会下旨封你为从四品的昭仪。”她这是要收买红鸾了。

红鸾看看她不得不跪下做出欣喜状谢恩,为得只是安抚太子妃使得她相信自己:“娘娘,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想法子以及布置?”她这是提醒太子妃,可能时间不多了让她赶快说正事为要。

太子妃终于意识到时间紧迫:“喏,你看这个。”她自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来,却是小小的纸包;包得很是精致,甚至在上面还有一朵小小的红色花朵,花工算不得很好不过那花儿显现出来的笑意,带着恶意的笑却很明显。

红鸾打一看马上认出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就是元华曾交给她的药!此时她并不需要太子妃再说什么,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她更清楚眼下元华要对付的不只是太子妃,还有她。很有可能就是元华不忿昨夜的事情,才会如此早为难太子妃。

她还真是不得不救太子妃,不过这么大的人情她可定要让太子妃认清;就算起不了很大的作用,只要有点点作用她也要让太子妃承下她的人情:以后,太子妃是君而她就是臣了;在这么善妒的皇后手下讨生活,当真是艰难的很,她当然要争取每一丝的好处,期望可以在将来日子不那么难过。

因此她没有开口任由太子妃说下去,她只是随着太子妃的话表露出她应该表露的神色。

“这是一种药;”她看看红鸾:“一种可以让人不能生育的药。”她很艰难的道:“现在东宫中的妃嫔及皇帝贴身伺候的人都应该吃下了这种药。”

红鸾是真得震惊了,她不是假装的;因为紫玄和元华如果吃下了那种药也就罢了,可是连皇帝贴身伺候的宫人也吃下——这绝对和她以及皇帝没有关系。不要说皇帝不会那么无聊,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好色,守着妃嫔还会宠幸他身边的宫人。

会是元华所为,她倒是想得周全:此事揭开还真像是太子妃所为。

她马上低下头掩饰自己脸上的神情:“娘娘,我们可以彻查此事,请娘娘不必担心。”她要做出赤心忠胆的样子来,不能让太子妃在此时对她生出半分的疑心来。

太子妃把手帕在手里揉得不成样子:“还有这个东西。”她又把一张纸拿出来给红鸾看,很明显这纸原来是叠起来的,叠得很仔细的样子,每条折痕都极为平整。

纸上写了几个人的名字,纤纤和紫玄的名字显然就在上面;而红鸾不看纸也能猜到上面的名字,看过后她只是确定了一件事情:伺候皇帝的宫人有可能不是元华所为,不然此时纸上不会没有那几个宫人的名字。

纸上的每个名字都是红鸾极极为熟悉的,因为这些名字是元华曾千叮万嘱过她的,都是东宫里的妃嫔,并没有一个宫人。

红鸾看向太子妃:“娘娘,这是——?”她不能太过聪明了。

太子妃吞下口水没有看红鸾,她偏过了脸去:“是被下了药的人。”她很肯定的说是“下药”二字,听得红鸾在心底哀叹,还好这是说给她听,如果是被太皇太后听到,太子妃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说起来元华实在是不必如此费力对付在子妃,其实只要等下去有足够的耐心话,太子妃会把她自己害死的。

“娘娘不必担心,奴婢定会很快查清楚此事。”红鸾继续睁眼说瞎话,等着太子妃自己说出实情来。

太子妃看着红鸾:“本宫不是要你去查清楚此事,而本宫所怕是——,那药是本宫所下。”

一阵寒意袭上了红鸾的心头,她此时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太子妃的醋意有多么的重;而她也没有想到小小的东宫之中,居然有好几个人给妃嫔们下药,因此而生出的悲凉感更让她难受。

612章 胆识过人

东宫的妃嫔们也当真是可怜,先是元华有意要下药,而后就是皇帝借元华的药而为之,接着就是太子妃:至此红鸾才算是真正领略到宫中的残酷,原本她所经历的只能算是宫妃们的玩笑;因为她原本的身份根本不足以让任何贵人谋算她,不过是贵人们举手间不小心把她扯进旋涡中罢了。

太子妃没有等到红鸾的回答,把帕子重重摔在身边:“本宫也知道那么做不好,可是你也看到了,元华那个狐媚子不用说了,就连纤纤、紫玄等人,哪个身份背景弱于本宫了?而且皇上……”她长长一叹:“虽然待本宫极好,可是他对其它人也不错,如果被谁抢在本宫前面诞下皇长子,那本宫就算是做了皇后,其位也是不长久的。”

“在本宫成为太子妃的那天开始,就注定要么本宫始终坐在皇后位子上,要么就是冷宫里打发后半辈子;”她看着红鸾:“换作你是本宫,你能怎么做?本宫只想先诞下太子来,那是本宫的依靠。”

这些话不管如何至少是实情,太子妃的确是在为自己打算,也并没有下什么绝育的药,看来她也并不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人;但是她接下来的话就让红鸾不多的同情心都飞走了。

“说多少也没有用,反正本宫就是不能让其它人诞下皇长子来,且事情本宫已经做下还被人知道了,送来这两样东西威胁于本宫;”她看着红鸾:“你现在定要想法子救本宫。”

听她的意思这次红鸾如果能救她,在她没有生下皇长子之前,她定还会做同样的事情;红鸾感觉当初被太皇太后和元华所逼,不得已和太子妃朕手当真是被逼上贼船,现在她只想要赶快下贼船。

但眼下她不得不救太子妃,因为她真正要救的人是自己;元华就是想要通过太子妃把下药的人给她扯出来:到时皇帝不管如何也救不了她的,太皇太后可以明正言顺的杀掉她。

红鸾飞快的转着念头:“这两样东西是怎么到娘娘手上的?”总不会是自己长翅膀飞过来的;太子妃说了半天其实多半都是废话,重要的东西除了承认她下过药之外,根本就没有其它的有用的东西。

太子妃道:“纸条和那纸包都是在早膳中送上来的。”

红鸾闻言点头,看来此事大有可为:“那送早膳和做早膳的人娘娘可曾问过了?”只要顺着这条线问下去,就有可能让元华无功而返。

元华的手段她是领教过的,就算今天所为有些仓促可是此事元华安排了不是一两天,应该是很把握的;而红鸾还真没有料到元华会为自己如此大动干戈,会改变她认为万无一失的安排:元华还真是看得起她。

太子妃摇头:“没有问。”

红鸾睁大了眼睛:“娘娘,您为什么不问?”她真得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太子妃怎么可能会放弃。就算太子妃不知道此事可以反制元华,那太子妃就不担心她自己吃下肚子里的饭菜嘛——人家能把两样东西摆在早膳里送上来,那饭菜岂不是人家想动手脚就会动手脚的;性命攸关的事情啊,怎么太子妃在应该聪明的事上蠢得比猪还要厉害三分。

她真想抚额哀叹,可是她能做却是飞快的转着念头,看有没有可以补救的法子。

太子妃同样瞪大了眼睛:“本宫怎么问,原本就是本宫做了那要命的事儿,问了闹腾开来本宫不是找死嘛。”她怀疑的看着红鸾,认为红鸾是不是不想帮她而想害她。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其它,在看到两样东西后就吓得魂飞魄散,只顾着想此事被太皇太后和皇帝知道会有的后果了:她被吓破了胆。在这一点上,显然元华比红鸾更了解太子妃。

红鸾看出她对自己的怀疑来,无奈的道:“娘娘,您不问岂不是显得您很心虚?那人原本是不是十成十的相信您所为,现在绝对是相信了。”她真想转身就走,如果此事不是关系着她的性命,她真想对着太子妃大吼一嗓子——姐不干了!

太子妃疑心尽去拍手着急:“怎么办,早膳早就撤了下去啊,现在去问晚不晚?”她完完全全的六神无主,只是看着红鸾认为刀子可以力挽狂澜,就如冰儿在她身边的时候一样。

红鸾轻叹:“那娘娘是让谁去下得药?”那个人先要找到,就算是无用的话也不能落到元华等人的手上,不然倒霉的可不只是太子妃还会有她。

太子妃看着红鸾:“冰儿说你聪明,你怎么连这个也想不明白?本宫会把这种要命的事情交给不相信的人去做吗?”

红鸾吃惊:“不会是冰儿吧?”那可真就是太糟糕了,冰儿现大已经落在太皇太后和元华的手上;而冰儿为了自己的性命和前程能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用去细想的。

太子妃不可思议看看红鸾:“当然不是。”这句话让红鸾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接着一指自己的鼻子:“本宫亲自动得手,冰儿也不知道的。”

红鸾听得吓了一大跳,她很怀疑冰儿不知道;“娘娘您是怎么做到的?”她真得不相信太子妃做那些事情会不引起东宫之人的疑心来。

太子妃看看红鸾:“你问这些做什么?还是快些想法子吧,时间不多了。”

红鸾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娘娘,您不说清楚让奴婢怎么想法子?”

太子妃终于不情愿的道:“她们来给本宫请安的时候,本宫有时候会留她们陪本宫吃茶什么的,药也就下到里面。”

红鸾听得目瞪口呆,她真得没有想到太子妃的胆子这么大,就在她的大殿之上给人下药,万一被人生出疑心来要捉太子妃实在是太容易了,到时候太子妃想分辨都说不出来什么来的了;她叹气:“娘娘胆识过人。”除了这句话她还能说什么。

太子妃不高兴的道:“不这样做,本宫一来不相信旁人动手,二来本宫怎么知道下药的东西一定能被她们吃到肚子里去?”她说得理直气壮,然后催促道:“你有没有想到法子,如果本宫有个万一,你也会被人害死的。”

613章 心腹

在此时太子妃还要威胁红鸾真让红鸾哭笑不得;她正想开口的时候就听殿外传来:“元华良娣求见太子妃。”

太子妃吓了一跳马上就又平静下来:“你到后面去想法子,我来打发她走。”她现在可没有心情和元华唇枪舌剑。

红鸾听到她没有半丝怀疑元华的来意,不得不提醒道:“娘娘,此时元华良娣到来,只怕是来意不善;奴婢还是留在您身边为好,并且你也应该叫人进来伺候着再请她进来。”

太子妃马上明白过来脸色大变的道:“要不我不见她,直接打发她走好了。”她看向红鸾有些可怜兮兮的道:“你不是故意吓我的吧,怎么可能是她呢,如果是她应该去向太皇太后说而不是送两样东西过来吧。”

红鸾叹气:“太皇太后知道后不一样要由皇上做主才能废掉娘娘您,而且没有皇上的同意,元华良娣她能……;如果是太皇太后把皇上唤来的话,皇上就有可能会保娘娘您,至少也会对元华良娣生疑,那她不是白给人做嫁衣裳嘛。”

太子妃看着红鸾:“你说皇上会保本宫?”她在这个时候关心的居然是这个,真是让红鸾头疼的很。

“娘娘,先叫人进来伺候再把元华良娣请上来;”她看着太子妃:“娘娘何必那么害怕呢,既然元华良娣知道了下药的事儿,那东宫之中就有两个人没有服过药;一个是娘娘您,另外一个就是元华良娣。”

她说到这里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下去,看着太子妃轻轻的点了下头。

这次太子妃听得很清楚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看着红鸾:“你果然聪明。”她马上击了击身边的小小金鼓叫人,然后又道:“太皇太后看来今天是定要见一见了,今天倒是便宜她本宫要好好的哄她个高兴才成。”

红鸾摇头:“娘娘,如果元华良娣没有指认你下药之类的,你见到太皇太后就像平日里一样就好;如果元华良娣说了娘娘的什么坏话,你对太皇太后除了见个礼外,其它的表面客气都可以收起来;”她叮嘱太子妃:“只有如此才显得您是理直气壮。”

太子妃到底不是猪一听就懂,马上点头应下;看到宫人们进来后她才轻轻的摆手,叫元华进殿。

红鸾看着太子妃终于心里安慰了些,怎么说太子妃也是妻位元华是妾,只要太子妃的身份用得好,把元华压得死死得也不是不可能。

元华进来看到红鸾也在没有半点惊慌,上前对太子妃行礼后坐下:“娘娘今天如果有事儿,那妾改日再来也成,”她看着红鸾的目光就如同是两把刀子。

自幼到大她还没有尝过被人背叛的滋味,而红鸾所为是真得让她动怒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如果不把红鸾除掉就好像她身上的新衣有块污渍般让她难受;她昨天晚上因此事去求见太皇太后,可是太皇太后却没有见她,使得她今天擅自决定动手——太皇太后今天一大早依然没有见她,听说是病卧在床上谁也不见,天知道等太皇太后的病好转要到什么时候。

红鸾坦然得回视着元华没有半点的愧疚,她所为没有什么对不住元华的地方,倒是元华打自开始就没有对她安好心:她只是不想死而已,为了活下去的做努力,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红鸾的坦然却让元华更加的恼怒,没有想到这个该死的奴婢没有一点悔过之心,更让她心里没有底的是,昨天晚上最后一个见太皇太后的人是红鸾;她自打昨天晚上就在想,会不会是红鸾在太皇太后面前用了什么诡计,才使得太皇太后对她避不见面呢?

元华看着红鸾的眼睛笑得却很温柔,话是对太子妃说得:“妾刚刚去看过紫玄和纤纤两位妹妹,她们有些不舒服所以过来向娘娘请旨,宣御医过来请脉。”她的眼中透出如针尖般的笑意:“就连两位娘胎媛和几位奉仪、孺子都不太舒服。”

太子妃听得心头巨震,不过她不是没有依仗的:“嗯,倒是要宣御医的;只是几位妹妹怎么同时不舒服呢,这也太奇怪了。”

红鸾忽然淡淡的道:“不会是良娣请大家吃东西吃坏了肚子吧?”她是知道元华所用的计策,却没有想到元华发动的如此快,根本没有给她细想的机会就遇到了门上。

元华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在慈安宫里刚回来不久嘛;”如果回来有近一个月了也叫不久的话:“所以就亲手煮了些汤水请各位妹妹到紫玄妹妹那里聚聚,却不想汤水吃完她们就开始不舒服,妾实在是惊慌失措才来寻娘娘做主的。”

红鸾看不出她有惊慌的意思,看着元华在心中飞快的转着念头:御医一来就能诊出紫玄等人被下药一事,因为那药在服下后是不能再吃山楂之类的东西,不然就会让人想呕吐等;到时候脉像也会有些不同。

太子妃显然也是知道山楂一事,她的眼睛眯了起来:“你给妹妹们吃了什么东西?!”

元华淡淡的道:“消食的汤水罢了,因为几个妹妹都说近来有些懒得吃东西。”她看着太子妃:“娘娘,那消食的汤水还摆在那里,如果真是妹妹我的汤不好妹妹愿意领罚。”她瞄一眼红鸾:“如果娘娘做不了主,那妹妹只能去请太皇太后下旨了;因为事不宜迟,几位妹妹看样子挺不了多久得。”

太子妃有些近退两难看着红鸾:“待本宫去看看她们再说;现在大典临近还是不要添乱的好,如果只是吃坏了东西躺一躺也就好了。”她说完扶着红鸾的胳膊站了起来。

元华却站来道:“我陪娘娘一起去吧;”她说到这里看向红鸾:“说到吃坏东西,不一定就是今天吃坏的东西呢,我已经使了人去查御膳房的人,包括送饭的粗使宫人等;”她拂了拂衣袖:“听说御膳房的人很喜欢讨懒,总喜欢把食盒给宫奴们抬着,有没有此事?”她说完话紧紧的盯着红鸾,就如同是蛇盯住了它的猎物。

红鸾怎么下得药她岂会不知道?要知道那个时候红鸾可是她的“心腹”呢。

614章 糊涂

红鸾避开元华的眼睛:“此事并没有听到有人提及。”她开口就否认了,因为承认无疑就是给元华追击的机会。

元华笑眯眯的:“是吗?我以为正信掌管宫奴院,对宫奴院无事不知呢,现在看来正信有些忙不过来吧?只是要提醒正信一点,有不少的事情不是你不知道就可以免罪不追究的,所以领得差事还是要多上心几分才对。”现在她就给红鸾扣了一顶当差不力的帽子。

说完她也不给红鸾再开口分辩的机会,对着太子妃欠身:“娘娘先请。”

太子妃走了两步到底有些不服气的,尤其是她不能容忍自己被元华压了一头,看看红鸾开口道:“倒要好好的查查御膳房,不论什么东西都敢做敢送,的确是要好好的惩戒下。”她怕得是元华提到她殿里的吃食,对于御膳房的事情她却是没有丁点的担心,又想到刚刚红鸾的话,才说出这么两句让她自己很满意的暗示之语来。

红鸾听到后抬头看向太子妃,真是时间不足来不及同太子妃说太多,现如今出了这样的状况倒也怪不得太子妃:就算是时间足够,她也不能对太子妃说,利用御膳房下药的人是她做的,更不能说是利用御膳房下药的人是元华——如果是后者,太子妃只怕要把御膳房闹个底朝天,岂会放过整治元华的好机会?

说出实情太子妃也只会添乱,不说实情的结果依然是添乱,这让红鸾真得有苦说不出;她看到太子妃得意的目光也只能苦笑了,相信此时的元华等得就是太子妃这句话。

“御膳房的事儿一会儿再说不迟;”她不能任由元华继续只能想法子拦住太子妃的话:“现在还是去看紫玄和纤纤良娣为好,免得真有什么事儿还要让皇上和太皇太后担忧。”她提醒太子妃要赶快料理东宫之事,不要把事情引出去了,惊动了皇上和太皇太后予太子妃可是没有丁点的好处。

太子妃马上明白过来,得意之色尽去脚下也加快:“对,现在还是妹妹们的身子要紧,本宫还是快去瞧瞧她们;唉,你那个汤水里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她终于在红鸾的提点明白,眼下要做得不是把事情闹大而是要对付元华。

元华看着红鸾似笑非笑扯扯唇角,以为拦住太子妃的话头就可以拦得住自己?现在她们到了紫玄那里也是同样的结果,只要御医一来就会真相大白于天下:后位唾手可得,而红鸾更是要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其实她很惋惜红鸾就这样死掉,因为背叛她的人能得这样的好结果实在是难以让她完全的出口气;但是大事当前她也只能让红鸾得个痛快了。

“妹妹的汤是不是不干净,一会儿御医们来了自然会知道;”她笑吟呤的答太子妃:“倒是娘娘宅心仁厚,把妹妹们看得比什么都重,元华在这里代妹妹们谢谢娘娘。”一句话间她已经把紫玄等人划到她身边去,孤立出了太子妃。

太子妃没有立时开口,反而看向红鸾,因为她真得疑心紫玄和纤纤已经改变主意投向元华的怀抱:其实皇后是她还是元华,予紫玄和纤纤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反正只要皇帝还在就成。

红鸾也是半信半疑,不过没有见到紫玄和纤纤前她不能断定她们已经和元华联手;但是元华并不是做不到得,她的心也提了起来对太子妃轻轻的摇头安抚她;现在不能让太子妃太过慌乱,不然的话事情只会更糟。

太子妃看到红鸾眼中的犹疑,她对元华强笑了笑没有开口再次加快脚步,原本她的一线翻身的希望就在紫玄和纤纤的身上:当然是指她们不知道她对她们下过药的情形下;现在看来她能指上的当真教科文有红鸾一个人了。

她走得飞快可是看到紫玄所居的殿房时脚下却猛得慢下来,刚刚加快脚步是不想应对元华,更是怕元华在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是临近紫玄的殿门她才想起来进去之后,事情只怕会更糟。此时她只能向红鸾求救。

红鸾能有什么办法,元华是来报信的说东宫的妃嫔们都不舒服,做为太子妃不宣御医来那可是不小的罪过,因为太子妃就是要照管东宫的嫔妃;只是太子妃平日里吃醋过多,所以管得过多而照顾却几乎是没有的。

此时太子妃不去看紫玄她们就是大错,如果不召御医来也是大错;召来御医,等着太子妃的是什么红鸾当然知道,反正现在的太子妃和她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外,根本就没有退身路可走。

她上前扶住太子妃:“娘娘小心脚下。”至少拖得一时是一进,现在太子妃不理会紫玄等人,就真得给了元华把柄而下药的事情也瞒不住,且肯定会失去紫玄和纤纤的相助;唯一的生机只有往前走,见到众人之后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红鸾表面上的镇定果然让太子妃安心不少,她握了握红鸾的手踏上石阶:“倒是忘了问你,你怎么会在紫玄良娣这里请妹妹们吃汤的?说起来东宫之中除了本宫那里,也就是你那里宽敞了。”

这句话问得还似模似样,让红鸾终于有了点信心:只要太子妃肯依着她的暗示行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翻身的机会。反正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放弃得。

元*****言先看看红鸾,因为明显太子妃此时不会想到此事,但她又没有看到红鸾是如何给太子妃暗示的,这让她心里平空生出一丝丝的不舒服来:她习惯对所有的事情了若指掌。

“原本只是兴起之事,倒没有特别之因。”也唯有此事所为有些牵强,因为她是匆忙之间决定提前行事,且不能让紫玄等人在她的殿上有事儿——不是怕别的,而是她很爱洁净,不能容忍东宫嫔妃在她的屋里呕吐、折腾;就算是那屋子她住不了几天也是一样,因为在她看来那就她的所有之物。

太子妃点点头:“兴起之事,国丧之间妹妹倒还真是有兴头。”不轻不重的话太子妃不会说,这话听着就是责难。

元华一直在注意着红鸾,看她只是扶着太子妃外低着头并没有什么小动作:难不成真是太子妃一人所为?她有点辩不清,含糊道:“娘娘言重了,只是姐妹们在一起吃个汤罢了。”

起點無615章

616章 以蛮破奸

紫玄身边的小翠已经迎了出来,行礼过后引着太子妃和红鸾等人向正房行去;她有意无意的走在红鸾身前不远,低低的道:“出了什么事儿?”

红鸾听她的话猜想紫玄和纤纤并没有和元华联手,但是此时也不能尽信她们:反正她自开始也没有完全相信过她们,比如说元华下药之事她就没有对其提起过;只是争取到她们和太子妃及自己联手,就是想减少些阻力。

她没有开口倒是太子妃道:“你们良娣如何了,近几日可有什么不舒服吗?听元华良娣来报,本宫过来瞧瞧你们良娣是得了什么病。”她把病字咬得有些过重。

小翠弯腰:“我们良娣身体向来很好,自打进宫就没有不舒服,只是今天忽然就难受不已,呕吐出虚汗。”她的话显然也是帮了太子妃和红鸾,至少证实紫玄等人的不舒服和御膳房、或是其它人无关;有关的当然只有元华一人了。

太子妃回头看看元华:“嗯,那汤本宫要好好的瞧瞧了。”

元华只是一笑:“娘娘亲验最好,正好能给妹妹我做主,还妹妹我个清白。”她毫不在意的样子。

太子妃的眼睛闪了闪没有再开口,眉头反倒皱了皱:“这是什么味儿?”快要行到正房的时候,嗅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是良娣们的病所致,娘娘。”小翠上前说明,一指大开着门窗的正房:“良娣们都在屋里,只是人人都已经吐得身软起不来,不能出来迎娘娘了。”

太子妃真想转身不回去,她实在是受不得这股味道,想想那屋里的情形她更是坐出拔腿跑的念头来;是红鸾微微用力的手提醒她,那屋子是她必须要进得。无奈的叹口气她踏进了屋里,那股味道几乎让她也吐了出来。

屋里还有八九个东宫的妃嫔,人人都倒在榻上,看到太子妃进来也只能勉力的在榻上以头触枕以全礼;看她们的样子当真是没有半点力气,眼晴里都没有了半点神采。

如果不是太子妃亲见她真得不敢相信大清早给她请安时,都精神奕奕的人转过脸就像是卧床几日之久的样子;屋里的气味实在让人受不了,太子妃以帕子捂在口鼻上,皱眉行到紫玄面前:“妹妹感觉如何?”

“现在好些了。”紫玄的声音听上去虚弱至极:“让娘娘担忧了。”

太子妃又去看了纤纤,其它的人她也就没有到榻边亲自去询问,只是大声问了一遍就算完;其实不用去问,不懂医的人也能看出众人的病症几乎完全是相同的,区别只在于病的轻重与否。

红鸾连忙提点太子妃:“良娣们早上可是吃了什么不洁净的东西?”趁着太皇太后不知情,也不便过来的时候把罪名强加在元华的头上,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说,反正太子妃在宫中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主儿,到时太皇太后再给元华翻案,红鸾和太子妃也就不怕了。

太子妃看到红鸾的眼神明白后,马上问紫玄等人还是依次问过;她是在吃了什么东西后不舒服的——自然全部是因为元华带来的汤,这就是太子妃想要的答案。

她的眼睛猛得瞪起来:“来人,把元华良娣绑起来!你好大的胆子,给妹妹们吃了什么东西,还不从实招来?”

元华立在那里俏生生的喝道:“哪个敢动我?”看到人围上来却不敢拉扯她笑了,对着太子妃笑得轻狂得意:“娘娘说是妹妹的汤不对,可请御医来验看?如果真是妹妹的汤有事儿,那妹妹甘心领罚。”

紫玄等人恨道:“不是你还有哪个?”她们当真是恨死了元华,不知道她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害人。

元华看紫玄一眼淡淡的道:“当真是我要害人,就这样端了毒汤来?那不是要害人,分明就是我活腻了。”她此话说出倒真得让紫玄和纤纤沉默了。

紫玄和纤纤没有对元华恶言相向也是因此,她们不能相信元华会做出如此不长脑子的事情来;可是她们能确定,的确是吃下元华的汤后才呕吐不止的。

红鸾轻轻的道:“真做假时假亦真。”马上就让紫玄等人再次变脸——她们不相信元华做没有脑子的事儿,宫里其它人岂不是更会这样想?到时有太皇太后撑腰,元华凭此就能什么责罚也没有,正是最奸的奸计。

太子妃看到那些宫人不敢动手大怒:“你们还不动手,没有带耳朵来吗?”再过些日子她就是皇后,而元华不过就是个妃子,可是看看宫中之人的反应,哪个把她放在了眼里,反而那个元华更像个皇后。

红鸾轻轻一扯太子妃的袖子:“宫中自有宫规,不遵命之人让人拖下去打。”

太子妃马上喝道:“来人,把这些眼中没有主子的人拖下去杖毙!来人,给本宫拿下元华娘娣,本宫要好好的问问她是如何害了良娣们的,定要在她身上寻出解救之法。”

红鸾被太子妃吓得不轻,她只是想让太子妃立威而已,打了几个宫人也就震住这些人了,不会再有人敢反抗太子妃的话,却没有想到太子妃开口就要把人打死;此时又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她只能硬下心肠来低声道:“也是娘娘对良娣们的关爱之情。”她提醒太子妃在此时要收买人心。

太子妃虽然认为没有那个必要,不过在看到紫玄和纤纤有些犹豫的目光时,马上道:“让妹妹受此苦楚是本宫的照顾不到,实在是让本宫心里不安;本宫说什么也要救救妹妹于水火当中——元华,你还是说了为好,免得受皮肉之苦。”

元华依然在喝止那些宫人,可是在那几个不敢动手的宫人拖出去之后,再拥上来的宫人哪里还敢违抗太子妃之命,上前就把元华按倒在地上;元华怒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一会儿就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617章 弄个鱼死

元华当然不肯被人按着跪倒在太子妃脚下,和她平日里向太子妃行礼是不同的,这很有些耻辱的意思;她不停的挣扎,可是挣扎了几次都挣不开后她只得放弃,抬头冷冷的看向太子妃:“娘娘想妹妹说,妹妹看来是不说不成了。”她现在可谓是恨极太子妃,因为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太子妃看着元华笑了,这次笑得很有点雍荣华贵的样子:“妹妹知错最好,等把紫玄她们救转后,本宫自然会在太皇太后面前为你求恳的。”她说完看向红鸾打心底笑了出来。

红鸾出得主意实在是太合她的心意了,不像冰儿那个丫头想出来的主意不是让她忍,就是劝她相让;可是红鸾想出的法子却不会让她委屈半分,她是太子妃做事就应该是这样的,就应该让东宫里的这些人都跌倒在她的面前求饶。

忽然间她感觉让红鸾做个宫妃也并不是不可以的,只要红鸾能像今天这样帮她,就是封红鸾个贵妃她也是很乐意的;同时想到她母亲的话——你要做出大度的样子来,给皇帝弄几个美人儿,只要是那种平头百姓的出身,在朝中无根无凭的就算她是个天仙般的人儿,也只能乖乖的听你的。

红鸾不正是那个在朝中无根无凭,又能用她博得皇上的好感的人吗?而且,还能把太皇太后气个半死,这样的人满宫里也找不出第二个啊;她看着红鸾的目光变得极为柔和,感觉红鸾看起来实在是顺眼的很。

聪明正好给她出主意啊,就像现在一样,在红鸾的提点下她把元华都制服了:想召御医?那可要看她这个太子妃同意不同意了,死死咬住要在元华身上寻解救之法,红鸾实在是有些小精明的,能让她不用面对御医们实在是让她松了一大口气。

红鸾被太子妃看得心头发毛,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太子妃眼前变成了一个男人,能让她看得那么专注:“娘娘。”她轻轻的唤太子妃,不想她在此时走神误了大事儿:“元华良娣向您禀事呢。”

元华听到红鸾的话盯了她一眼:“你不用得意,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此时定输赢还太早了些。”她说完看向回过神来的太子妃:“妹妹们不舒服的确是因为我带来的汤;”她看了一眼那锅汤:“但真得是我、我无心之过,事先并没有想到会有这等事情发生;娘娘现在如此着恼,就是因为我搅了您的好事儿吧。”

太子妃听得大恼;“事到临头你还要拉扯本宫,你把诸位妹妹害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是本宫让你做得?!真是可笑至极。”

常玄等人也是怒目相视,她们现在倒是都偏向于太子妃,至少眼下没有哪个人想和害自己的元华为伍;她们的样子倒真是取悦了太子妃,让她心情霎间好转不少。

红鸾听得眉头直皱,想了想转身问小翠:“茶水房在哪里,我去给娘娘弄盏茶。”

小翠闻言:“奴婢去……”

“不用了;”红鸾看一眼太子妃:“还是我去吧。”她给太子妃递了个眼色,示意只有她去取茶才最稳妥。

此时此地太子妃还真是不敢用其它人,当即点头让红鸾去取茶,然后就看向元华:“你还是乖乖的从实招来,先说你为什么要害紫玄等人吧。”她并不介意让紫玄等人多受此苦,认为只有这样紫玄这些人才会更承她的救命之恩。

元华看一眼红鸾:“你不会趁此想离开吧?不过此时皇上或是太皇太后来了都很好,你自管去请就是。”她以为红鸾离开是要去请救兵,而红鸾能请的救兵也只有皇帝一人了。

红鸾回头看向元华:“良娣也想喝茶吗?我只是去给娘娘取茶,稍倾就会回来的,良娣不用再挂念我。”她说完向太子妃行礼和小翠转过屏风去茶水房了。

元华听红鸾的话好像真得只是取茶,她怎么也不肯相信的,而且她也巴不得皇帝会来也就不去理会,看着太子妃淡淡的道:“从实招来就从实招来,板子我还真得很怕。”她说着话动动身子:“让她们滚远点总可以吧?”

太子妃抬手:“只要你肯说实话,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丑话说到前头,如果你不说实话或更甚者胡言乱语的话,就不要怪本宫要让人用刑了。”她轻轻一叹;“你是宫里有体面的人,本宫也不想难为你,就听本宫一句劝还是实话实说了吧。”她的目光狠狠的瞪过去,意思是让元华乖乖认罪。

至于紫玄她们的病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十有八九歇两天就会好;只是怎么也要请御医过来诊脉的,怎么才能瞒得过御医去或是封上御医的嘴巴呢?她下意识的偏头,正好看到红鸾端着茶走过来,心里就踏实了不少。

她相信红鸾定会想到法子的,最不济就用银子开路,然后再想法子杀人灭口,把知情的御医杀掉也就一了百了;想到这里她转回头,看向元华:“说吧,还等什么?早说就不用受苦了。”

元华根本不在意的太子妃的目光,她从来就没有瞧得起太子妃:“娘娘让我说岂能不说实言;那汤只是很平常的汤,其中所用最多的就是山楂干了,应该是消食的;能不能致呕我是不懂,但肯定不会让妹妹们大吐特吐的。”

她说到这里摆手:“娘娘听我说完如何?现在我就要说到重要的地方,山楂入药没有让人呕吐的道理,不过我早些年看杂书时曾看到过一个方子,和山楂却是犯冲的,只要服下那药再服山楂就会大吐特吐。”

太子妃已经开口喝止,可是元华还是把话说完了;太子妃又恨又惊,没有想到元华此时还敢提到那个药,想到事情败露后的下场,她忽然把牙一咬眼里闪过了杀机;已经和太皇太后撕破了脸,还差元华的一条性命吗?就算她不动元华,太皇太后和元华也不会放过她的。

先弄个鱼死,就算到时候她这个网破了,至少也给自己拉了个垫背的;而且她认为鱼死了,她这个网也就不会破了。

618章 网破之局

太子妃打定主意后,抬起了手来看着元华脸上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正要开口时红鸾已经行了过来,轻轻扯她一下把茶盏放到她的手里:“娘娘,您的茶。”同时俯耳在太子妃的耳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道:“娘娘吃口茶歇歇,莫要伤到凤体。”

太子妃却拿起茶盏来就要砸向红鸾,却被红鸾把茶盏抢到了手中;她怒瞪着红鸾:“你、你……”却没有再说下去,可是脸色却已经气得铁青。

红鸾却回望着太子妃一脸的平静:“奴婢只是想为娘娘分忧罢了。”

太子妃盯了她半晌把茶猛得夺过来狠狠摔在几上,茶盏中的水溅了出来,湿了她的衣袖她没有理会,只是转向元华喝道:“不打你你是不肯说实话了。”她分明就是在迁怒,殿上的众人没有一个人是看不出来的。

而紫玄和纤纤早就交换过了眼神,因元华的话对太子妃生出了疑心,尤其是在太子妃动了杀机的时候,现在她们更是怀疑太子妃在她们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元华的那番话只要不是傻的,都能猜得出来接下来元华会说什么。

元华更感兴趣的是太子妃和红鸾明显的内讧,实在是很想知道红鸾对太子妃说了什么,能让她立时就对红鸾翻脸;但是她也看得出来太子妃现在很倚重红鸾,是把红鸾看作了救命的稻草,不然不会在盛怒后没有动红鸾却把气撒到她的身上。

“娘娘这么急着打人,不会是想杀了我灭口吧?”她倒是不急不慢的对太子妃说话,根本不理会涌过来要拉她的宫人:“山楂会让人呕吐的只有那个方子,而那个方子却是能让人不孕的!”她大声说出这句话时已经被人拉着向外行去:“我实在是无心之过,可是却算不得害了众位妹妹,众位妹妹难道就看着我被人灭口吗?”

“到时候太皇太后问起来,诸位妹妹要如何回答?”她又加了一句话,拼命的挣扎着:“那药平日里根本诊不出什么不对来,倒是现在只要请御医来诊脉,绝对可以有水落石出的。”

紫玄和纤纤对视一眼齐喊:“且慢!”她们已经相信了元华六分。

太子妃却大声道:“给我把她的嘴巴缝起来,拖下去打;就凭她敢诬蔑本宫就应该活活打杀。”她如此做却让紫玄等人更加的相信元华,现在至少也信了八分有余;尤其是她的最后一句话,更显得是做贼心虚——元华可没有哪一句话明明白白的指着太子妃说,那药是你下的。

紫玄等人都抬头看向太子妃:“娘娘,还请御医来验过汤、诊过脉再责罚元华姐姐不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只看在太皇太后的份儿上娘娘也该让人验过汤再处置。”

太子妃没有想到她会被紫玄等人责难,气道:“她是如何害你们的忘了吗?本宫为你们做主、替你们出头,你们不但不领情反而要责难本宫?你们知道太皇太后难道本宫不知道嘛,本宫还不是因为你们都病成这个样子,才会动了无名要收拾元华为你们出口气,也是为了问出解救之法来救你们。”

纤纤的话虽然细柔但却清晰无比:“娘娘待妾等的恩情天高地厚,妾等真得是无以为报;正是因此岂能让娘娘一人担险,而妾等只在一旁坐视呢?娘娘,还是请御医前来验证,到时候娘娘想如何处罚都是有凭有据,妾也愿意同娘娘同担责,陪娘娘一同去觐见太皇太后回明此事。”

紫玄马上跟了一句:“妾也不想娘娘为妾等如此犯险,虽然妾等身子极弱却还能再挺上几日,耽搁一时半儿并没有什么,只求娘娘能凤体安康;到时有御医为证,妾也愿随娘娘同去慈安宫。”

“妾等不敢让娘娘以身犯险,妾等请娘娘宣御医为证,妾等愿随娘娘齐去慈安宫。”屋里的东宫妃嫔齐齐开口:“求娘娘先饶过元华良娣,请御医前来验明。”

太子妃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众怒难犯,她看看被拖了出去的元华再看向红鸾:她不能宣御医来,所以才想早早的把元华打杀,然后再把紫玄几个人关在屋里一天,药力过去再请御医来也就不怕了。

可是此时紫玄等人不依不饶的闹将起来,她相信她再坚持把元华打杀,这些人定会现在就闹到慈安宫,到时候更是大事不妙;唯一能指望的只有红鸾,可是她却绝望的看到红鸾轻轻的摇头:连红鸾也没有法子。

红鸾低着头立在太子妃身后就如同是她的影子一般,自取茶回来就没有再多说过什么,任眼前东宫妃嫔们对太子妃群起而攻之;门外的元华远远的看着红鸾心里冷笑,知道此时的红鸾定是束手无策了。

因为换作是元华她此时也没有其它法子可想,只能如来御医:那等于是太子妃和红鸾要自尽啊。

太子妃收回目光看看紫玄等人咬牙:“元华害你们之事如此清楚,还用得着御医前来验看吗?御医,哼,当本宫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吗,还有比御医更易收买的人吗?如此恶行,害了我东宫之中所有的人,本宫岂能饶她?!来人,给我拖下直管打,有任何事情本宫人一力承担。”她不能宣御医前来,那就真得只能鱼死网破了。

元华唇角的笑意还没有隐去就听到太子妃的怒吼,吓得大叫:“你敢?!杀了我也不能灭口,这殿上之人哪个都清楚你的所为。”她不只是怕死而且怕疼。

红鸾依然是动也不动,见太子妃又看过来就轻轻的一福:“请娘娘喝口茶息怒,莫要伤了凤体。”

这话在此时听来当真是让人着恼异常,太子妃一掌掴在了红鸾的脸上,转过身去:“打,给我狠狠的打!”她已经没有退路,当真要死自然不能放过元华,也不会忘掉红鸾的。

她的一双手紧紧的握着椅子的扶手,关节都已经泛白却丝毫不自知。

619章 吃茶

元华一惊,脸都吓白了:“你不能打杀了我,太后娘娘不会放过你,上官家也不会放过你。”她明显是色厉内荏:“不要以为杀掉我就可以万事大吉。”遇到个蠢如猪的对手还真是很危险的,因为太子妃没有下药所以一气之下打杀了她还真就有可能。

她现在只盼着太皇太后早些到,不明白这么久了为什么人还没有来呢;她知道自己行事有些急燥了,可能私自的决定惹得太皇太后生气,但她相信太皇太后不会置她的生死于不顾的。

太子妃狞笑:“就算今天本宫不问你的大错,你就会放过本宫、太皇太后就会放过本宫,还是说你们上宫家就会放过本宫?不要再遮着掩着,你们上官家还有你,的确膛是和本宫有仇,你们只是要和做了皇后却不是上官家的人过不去!”她根本不管是不是能遮掩此事,但是元华不死此事是根本遮掩不住的。

元*****言看向紫玄等人:“我会被灭口你们也知道实情岂会被她放过?此事她捂住会放过你们吗,我死了你们活不成的;其实此事捂是不捂不住的,我们只要多争一点时间她就拿我们没有法子的。”

紫玄等人看向太子妃她的样子吓住;如果太子妃不是太子妃,样子再狰狞也不会吓住她们,可是太子妃坐在妻位上却就不同了,要知道她的确是掌控着东宫妃嫔的生死——只是无缘无故或是因小错而杖杀宫妃对太子妃也极为不利,宫妃们哪个不是有父兄在朝中为官的?

可是太子妃现在明显是豁了出去,摆明就是想要鱼死网破,她们还真是不想撞上去送死;自另一面来说,如果太子妃当真杖杀了元华,那太子妃当然也就离冷宫甚至是死也不远了,那予她们来说当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又怎么会有人代元华出头呢?

在太子妃冷笑着挥手命人拖元华时,元华终于绝望地看着太子妃叫出:“娘娘,饶......”她的话喊出来的同时,太监的公鸭嗓子也响了,“慈安宫尚仪大人到——!”

太皇太后没有来,但是她却使人来了,这到底让元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知道今天自己命不该绝,同时她也明白太皇太后是真的动怒了,她要好好的想想如何去赔罪了,眼下她还是不能少了太皇太后的支持。

松一口气庆幸自己性命得保之后,元华霎间想起自己刚刚喊出口听三个字,虽然她的话没有说完可是相信屋里屋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让她有找个地缝钻的冲动;而这股羞愧很快就转变成了恨意,对太子妃的恨、对红鸾的恨。

按说是太子妃非要把她打杀不关红鸾的事儿,可是元华就是认定了红鸾,尤其是红鸾也听到了她的求饶,岂能就这样放过红鸾,不把红鸾折磨到死她都难出一口气的。

她眼中的恨意都能把她自己点燃,恨不得用目光在红鸾的身上狠狠戳上几个透明的窟窿,相比对太子妃的狠,反而还要少那么一点点;因为太子妃到底是她所认同的高贵出身之人,就算是不如她也算是同类人;而红鸾在她的眼中就是小小的蚂蚁,就算没有被蚂蚁咬只是被蚂蚁看了她的笑话,也让她不能忍受。

太子妃在听到尚仪大人赶到时,还想着让人一棍把元华打死,可是还没有开口就看到急冲冲赶进来的尚仪,立时就泄气的软在椅子上;她知道元华赢了。

红鸾此时轻移一步上前轻轻地说:“娘娘请喝茶,多少息些火气保重凤体为要。”说完目光定定的看着太子妃,而她脸上的掌印还在。

太子妃正是一肚子的火气,闻言以是一掌打在红鸾的另外一边脸上:“本宫不能活你就跟着下去伺候本宫吧。”她的确不讲道理的,接连两次打红鸾打的是半点也不留情面。

这还是她对红鸾有了一定的好感,不然现在她定会让人把红鸾拖出去打杀了,她眼下就想让人把红鸾拖出去,只是碍于尚仪到了才没有这样做。

她看着尚仪到了跟前忽然坐直身份要:“你们愣着做什么,本宫的吩咐你们没有听清楚是不是?还是说你们想和刚刚的几个奴婢一样?”此话一说拉元华的几个宫人,连忙重新用力拖起元华就走。

尚仪见礼回头:“娘娘这是做什么,太皇太后正要见元华良娣——她有哪里做错惹怒娘娘,奴婢回去回明太皇太后责罚元华良娣也就是了。”她的话里分明就有责备太子妃的意思。

太子妃“哼”了一声:“这里是东宫,元华良娣犯了错,本宫自然会处罚不用劳烦太皇太后了。”她之所以挺直了腰杆就是因为来得人只是尚仪,就算是太皇太后贴身的人,可她并不是太皇太后,说白了就是皇家的奴婢罢了,她根本不用惧尚仪半分的。

尚仪没有想到太子妃的话如此硬气,缓缓抬头看向太子妃,然后她慢慢地直起身子来:“娘娘,这里是皇宫大内。”东宫也是在皇宫之内,太子妃到底不是皇后,现在的宫中还轮不到太子妃来做主——她的意思很明白。

太子妃所得一拍桌几,“你好大的胆子!”虽然说对方只是个尚仪,可是慈安宫的尚仪以她现在的身份还真是不能责打的,也就是拍拍桌子。

红鸾看看尚仪再看看太子妃轻轻一叹:“娘娘,尚仪大人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奉命前来罢了。”太子妃此时再蛮横已经不管用了,败局已定再挣扎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尚仪向红鸾点点头看到那边已经不再拖元华,便再次欠欠身子:“不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儿?”她岂能看不出这里出了事儿,此时问不过就是为了元华脱身。

紫玄和纤纤几乎是同时开口,把发生的事情源源本本的说了出来;她们刚刚中以不理会元华的求救,那是她们不知道尚仪会出现;所以此时做番补救也是很有必要的。

尚仪的脸色放正过去看看元华带来的汤:“娘娘,还是宣御医吧;奴婢这就打发人回明太皇太后和皇上。”她说完也不等太子妃回话,袖子一摆就打发人去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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