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暮山一听也是火了,“晏暮青!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这么多年,你对老爹怎么样?现在假装孝子了吗?今天假如要捐肝的是你,你会捐?才怪!”
晏暮青脸色铁青,一双冷眼看着晏暮山。许自南感觉要出事,心中担忧,拉住了晏暮青的手。
面对晏暮山的质问,晏暮青并没有回答,可是许自南知道,如果今天配型符合的是他,他一定会愿意捐的,蓟做了这个检查,就表示已经做好了捐肝的准备瘕。
晏暮山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可还是鼓了鼓勇气,指着晏暮青大骂,“你别以为你是主宰天下的王!这是个法制社会!法律没有强制我捐器官的条文!你也没有权力!吕慧文来剖我?笑话!她不怕犯法的话就来!我躺着让她来剖!”
许自南的手被晏暮山轻轻放开了,晏暮青沉着脸朝晏暮山走去锋。
看样子是要动手!
许自南再次上前拉住他,“晏暮青!不要!冷静!”
“你别管!”晏暮青甩开她,大步向前,然后晏暮山的衣领就被他揪住了,紧接着,一拳重重地打在晏暮山脸上。
晏暮山的唇角顿时见了血,他想要反抗,可是,他常年吃喝嫖赌的生活习惯,身体都是虚的,哪能跟经常健身的晏暮青比?而且,许自南看晏暮青的行动力,还学过功夫。
无论晏暮山是还手,还是躲,抑或是想跑,都没能得逞,就像一个肉球,被晏暮青打来打去。下手之狠,许自南真担心会打坏了。
“别打了,晏暮青!”她真的怕他没有轻重会打死晏暮山。
“不用急,大哥有分寸的!还要留着他好好的,救爸爸呢!”晏暮白始终在一旁当观众,看着这一幕,好像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晏暮青!你干脆打死我算了!老子也就不用上手术台了!反正上手术台也不知能不能活着下来!”晏暮山彻底放弃了抵抗,想拿话挤兑晏暮青。
晏暮青把他按在墙上,晏暮山的脸已经像只猪(爱读网)头了……
“想好了?捐还是不捐?”晏暮青沉着嗓子问。
晏暮山大口喘着气,“你打吧,TM的,老子报警去!”
晏暮青冷笑,“去!吕慧文剖你,只是一句戏言!我揍你,你看有没有人管!”说着,又是一顿胖揍。
晏暮山被打得在地上爬不起来,终于告饶,“别打了……够了……”
“想好了?”晏暮青把他拎起来。
晏暮山喘着气,“我们谈谈。”
“你还跟我谈条件?!”晏暮青嗤笑,“玩欲擒故纵吗?白挨一顿揍?”
晏暮山被他说破,也没辩解什么。
晏暮青手一松,晏暮山又掉回地上去。
“看来,你要开的条件有大,不过,你白费心思了,你觉得我会答应你的条件?”晏暮青冷笑了几声。
晏暮山这一回非但吃了雄心豹子胆,还铁了心,坚强无比,纵然一张脸已经完全没法再看,也不服软,“如果我宁愿被你打死,也不愿上手术台,你也拿我没辙!”
晏暮青感到意外了,再度冷笑,“骨头硬了?出息了?”
“……”晏暮山任他嘲笑,一脸的不屈。
“把你的条件说来听听。”晏暮青活动了一下手腕,道。
晏暮山这回竟然顽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直视着他,“要我捐肝救老爷子可以,你把晏家所有的一切,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都给我!”
在场三个人,听到这话都震惊了。
许自南原以为,晏暮山多要一大笔钱或者要部分股份,或许还在晏暮青考虑范围之内,但这样,真是狮子大开口,她就没把握晏暮青会不会答应了。
而事实上在她看来,晏暮青是绝不会同意的,那等于让晏暮青一无所有,多年来的经营和心血也全部拱手送人,以晏暮山和简宁的做派,就不会像晏暮青这样,还让他们居住在晏家,只怕,晏暮青会流落街头……
晏暮白的想法跟许自南一样,两人不由自主对视一样,而后都把目光凝聚在晏暮青脸上。
而晏暮青的神色,虽然还是平静得看不出什么,但是,谁都知道,这个时候的他,内心里必然翻江倒海。
他们没有看见的是,在暗处,病入膏肓的晏项文,扶着墙壁泪流满面的样子,在听完这句之后,默默转身,在特护的搀扶下,艰难地蹒跚着回了病房。
医院正常上班时间到了,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经过他们几人时,未免都多看了几眼。
晏暮青在沉默,而晏暮山则抹去唇角的血迹,这辈子第一次,不,第二次,第一次是很多很多年前了……
第二次以胜利的姿态在晏暮青面前昂首挺胸,“你考虑一下,我有的是时间等,只怕老爷子等不起!”
说完,扬长而去,纵然被打得狼狈,那得意的骑士,好不容易翻身的张扬,却毫不掩饰,狂妄的笑声,一直久久震着三人的耳膜。
许自南情不自禁握住了晏暮青的手,轻问,“怎么办?”
与此同时,另一个男声也跟他异口同声问出,是晏暮白。
两人都焦急地看着晏暮青,他自己却还是淡淡的样子,握住了许自南主动递上来的手,“走吧。”
许自南和晏暮白再次对望,当事人都如此淡定,他们还能说什么?
三人也去了病房,晏项文正躺在床上.
许自南再见晏项文,有种心惊胆跳的震惊感,才几天不见而已,竟然瘦了这么多,看着让人觉得整个骨架都缩了。
晏项文挥挥手,示意特护出去。
许自南莫名产生一种感觉,这像是要交待遗言了……
这感觉从心里一晃而过,她暗地里连呸自己好几声,什么不好想,居然会想起这么不吉利的事!
特护出去以后,晏项文的目光在他们兄弟俩脸上一一略过,良久,只是双唇颤抖着,却不说话。
晏暮白俯下身,轻轻握着晏项文的手,“爸,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此言一出,晏项文更是激动,眼泪忍不住流下,手在二儿子掌中颤抖,眼睛却看着晏暮青,终于虚弱而颤抖着说,“我……对不起你们母亲……对不起你们……两个……所有的错……都错在我……简宁……简宁虽然……可是……那也是我……错得更多……她在晏家这些年……也不好过……不管怎么……样……暮山和暮秋……都是姓晏的……可不可以答应……我……给他们一口饭吃……我没有把……他们教育……好……是我的……失职……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
晏暮青只是沉默着,目光一动不动,看着晏项文身上盖着的白色被子上,那一朵被络合碘染黄的斑。
晏项文以为他不答应,又缓缓转头,看向晏暮白。
晏暮白则看了看晏暮青,又看了眼许自南,看许自南的这一眼,心中所想却是和许自南一样,这以后的事,真说不准,不知道晏暮青现在作何打算,如果真的答应了晏暮山的条件,就不知道谁给谁饭吃了……
不过,在病重的父亲面前,晏暮白也不能把这些事说出来,只能违心地着头,“爸,您放心,我们都记下了,暮山他们现在不好好地吗?大哥没少他们什么!”
晏项文长长地叹了口气。
晏暮白明白父亲叹气的意思,是晏项文此刻还健在,所以晏暮山他们也算衣食无忧,一旦晏项文去世,就爬晏暮青不顾他们了。于是又劝道,“爸,您别担心,医生都说了,可以手术移植的,而且现在这项技术越来越成熟,您一定会康复的。暮山媳妇就要生了,您还要帮着带孙子呢。”
晏项文听到这里,愈加显得伤感,双目含泪,不死心地看着晏暮青,声音颤抖着,整个人都如风中残烛,“暮青……”
一声轻若游丝的轻唤,这两个字,晏项文在心里、在梦里、在暗地里,不知道叫了多少次,却显少能再挡着晏暮青的面叫,叫的人甚是熟练,听的人,却极不习惯了……
“暮青啊……”这一声,比之前稍微大了些,“我知道……你恨我……甚至……从不愿叫我一声……爸爸……”说到这里,晏项文眼泪纵横,“我记得……你最后一次叫我爸爸……你还没上小学,才幼儿园呢……在幼儿园被老师选去当六一晚会的小主持人……你是……全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那天……穿着小燕尾服……纯白的……打着领结……个个家长都说……这孩子怎么……那么好看……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比边上的女孩儿还好看……你在台上一儿也不紧张……出色完美地完成了主持……任务……谢幕的时候……你拿
着麦克风……对着台下……大声说……爸爸……我棒不棒……”
晏项文好似回到了那个六一的晚上,脸上呈现骄傲自豪的微笑,可这微笑出现在他残泪斑斑病态十足的脸上,却又是那么的不适合,看上去不是可笑,而是恐惧……
晏项文流着泪,笑着,对晏暮青说,“暮青,一辈子了……我以为一辈子会有很长的时间……所以……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很棒……你是我最大的骄傲……别人夸你的时候……我很高兴……很自豪……就算你不叫我爸爸……在我心里……你仍然是我……的骄傲……你不愿意……为暮山他们以后……负责……我也不怪你……那本来应该……是我的责任……你没有……义务……我只是……只是……总希望你们……哎……不说了……暮青……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么久的话……”
晏项文颤抖的手伸了出来,伸向晏暮青,双目含泪,充满期待。
晏暮白和许自南都看着晏暮青,而晏暮青则凝视着晏项文伸出来的那只手,整个画面如同静止了一般,只有晏项文的手指,颤动着,才表示这画面是活的……
晏项文的手一直抖动着,可晏暮青如同站成了一座雕像。
终于,晏项文绝望了,颤抖的手就要落下,晏暮青的声音响起,“你放心,晏暮山他们几个会好好的。”
说完,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手和晏项文的碰了一下。
晏项文眼里顿时神采四溢,宛如受宠若惊的光辉。
“谢……谢谢你……暮青……”虽然仅仅只是和他的手一碰,可这在他父子二人之间是二十多年来不曾有过的,晏项文激动得无法自已,手抖得更厉害了。
“你在这看着,我们先走了。”晏暮青这句话是对晏暮白说的。
晏暮白半晌才反应过来,应承的时候,晏暮青已经牵着许自南走了——题外话——第二更,预计在七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