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然而,到了第二天,璧琉的一切计划都落了空。

天色尚未明晰,小喜鹊便风风火火地撞开了门。

“璧琉,璧琉,我在山下,看到了一个和你恩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璧琉揉了揉眼睛,头脑仍不清明,睡眼惺忪道:“那又怎么样?”

小喜鹊看他没当回事,有些委屈地强调:“真的一模一样啊。”

“人类有那么多,长得一样有什么稀奇。”

璧琉还欲再说,却听头顶传来清砚冷寒的声音。

“我想,你看的大约是我的肉身。”

“你的肉身?”璧琉一脸茫然,“不是毁了吗?”

“并非如此。”清砚道,“现在告诉你倒也无妨,我与茆乐本是同门师兄弟,共肩除去鬼王的大任。”

“茆乐?”璧琉不解。

“那个伤了你的道士。”清砚解释道。

“是他啊,”璧琉气道,“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说完,想了想,又对清砚道,“做他的师兄很辛苦吧?”

清砚笑道:“苦也是过去的事了。”

“那是,”璧琉眉开眼笑,“跟我在一起,以后准叫你过好日子。”

清砚心中一暖,虚握住他的手,也跟着弯了弯唇。

被忽视在一旁的小喜鹊,瞪着大大的杏仁眼,一会儿看看璧琉,一会儿看看清砚,见两人执手相望,急道:“哎呀,说什么辛苦不辛苦,重点不在这!”

璧琉这才想到旁边还有人,难得羞赧,低咳了两声,道:“我看那臭道士最后反水了是不是?”

清砚颔首:“本来一切顺利,我抽出自己的一魂一魄用以镇住鬼王,茆乐为我护法,关键时刻,他却突然出手破坏阵法,我不及防备,不仅未能收住鬼王,连自己的一魂一魄都收不回来,变得痴傻疯癫,记忆浑浑噩噩颠三倒四,若不是有青蟒相助,至今恐怕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这个茆乐实在可恶,不过他为何要这么做?”璧琉问道。

小喜鹊插嘴道:“我知道,他准是鬼王安插好的探子!潜心蛰伏多年,就等这一刻呢!”

清砚摇摇头道:“茆乐生性偏执,他收了太多妖,早已沾染妖气而不自知,控制不住心魔,我理应有所察觉,然而……终是酿了大祸。”

璧琉柔声道:“你叫清砚,表面看起来像石头般冷硬,实则心肠最软了,怪不得你,只怪……”

他话未说完,便被小喜鹊挤到了一边。

“鬼王放出来会怎么样?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她一脸激动,倒不似担忧,更像是期待。

清砚道:“鬼王虽法力高强,但不至于斯,会危害一方却是不容置疑的。”

小喜鹊立时跳了起来:“我这就告诉树精,让他写下来。”

她跑了几步,转过头道:“你们一定要打败他,这样我们瑶山就出大英雄啦!”

她欢欢喜喜,无忧无虑,搞得璧琉觉得自己为清砚担心都有几分小家子气了。

“对了,”璧琉问,“你的肉身又是怎么回事?”

清砚俯视着山间弥漫的山岚,目光深邃而遥远,像是回忆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那日我被阵法困住,险些被鬼王反噬沦为他的口中餐,只得剑走偏锋脱离肉身,寻得一息生机。”

璧琉呼吸一滞:“所以落在了臭……茆乐的手中?”他本欲叫臭道士,一想到清砚也是道士出身,话到嘴边生生拐了个弯。

清砚侧过头,看着他道:“我们缠斗多年,鬼王亦受重创,怕是想借着我的身体恢复法力。”

“怎、怎么借?”

“寄宿我的身体,吸食我的阳寿。”

“可你……”不是死了吗?

璧琉捂住嘴,照清砚的说法,他的□□不死,还有机会复活?

“是时候彻底解决这件事了。”清砚道。

璧琉下意识地反对:“你的身体还没修养好。”

清砚笑道:“无碍。”

“不行,”璧琉强硬道,“你再等等,或者我陪你一起去。”

清砚安抚他:“你不是茆乐的对手,等我几日,处理好一切我便回来。”

“我不!”

璧琉明知抱不住他,仍是向前一扑,狠狠跌到了地上。

“我说了,我这辈子缠上你了,哪也不去,死也要在一起。”

清砚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模样,忽然想起了初见时,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妖,被茆乐打成重伤,他本无意救他,只是看他身上并无孽果,顺手而为,从未想过今后会有任何纠葛,可他后来一次又一次地找上来,死缠烂打,非许身不可。

一开始是极为厌烦的,后来怎么就变了味,直至食髓知味。

不过是区区小妖,不堪一击,偏偏一次又一次地乱了他的心弦。

就是眼下,他也忍不住凝出实体,把摔在地上的小猫揽进怀里,细细擦净他的小花脸,眼里满是怜惜。

璧琉顾不上膝肘的疼痛,只是惊喜道:“你又能动了!”

“蠢猫,我一直都能动。”清砚敲了敲他秀挺的鼻梁。

璧琉挠挠脸:“我是说我能碰到你了。”

是我能碰到你了……

轻叹一声,清砚含住他的唇。

“所以,不用担心我。”

璧琉睫毛低颤着闭上了眼,双手死死攥住清砚的衣领,心中千百思绪划过,最后剩下的竟然是……他果然偷亲过我。

不似寻常妖物的体温,冰凉柔软的触感,除了清砚,谁能让他这般心动不已。

一吻结束,清砚抵住他的额头,低声道:“走吧。”

璧琉迷茫地睁开水润的双眸:“去哪?”

清砚抱起他:“陪我取回肉身。”

璧琉道:“你答应带我一起了?”

清砚扬眉:“拒绝有用吗?”

“没用,没用,没用!”

璧琉深怕他反悔,手脚并用地抱紧了他的身子,大喊道:

“说好许身一辈子,片刻都不能少!”

清砚脚下一掠,双目所视景物飞速闪过,身形已至百丈远,余下一片残影与低悦的笑声。

“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