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言眼眸微微一闪,对这个女子的兴趣又抬高了几分,他的资料上写着这个女子懂得医术,尤其擅长易容之术,可没记载她还有勘察现场懂得验尸的本事,真让自己刮目相看。
朱红的嘴角缓缓勾起,洋溢着吊诡的笑容,无论她这副娇柔妩媚的皮囊下掩藏着些什么秘密,自己也会将其一点一点的挖出来!
“其实这也是相爷的主意,主要是不想让府中的其他人过度惊慌。毕竟相府人丁兴旺,这前脚箐箐小姐刚出嫁,后脚小姨娘就莫名其妙的暴毙了,难免会引人胡乱臆想揣测。”绛唇微微张翕,发出的声音是如此的平淡如水,可谁能知晓他此刻的内心很是波涛汹涌!况且这小姨娘还有鲜为人知的身世,若是这些随意编造出来的言论传入宫中,那么就会引发更大的暗战,这些在豆蔻年华便以被缚锁幽冷晦暗金笼的女人可不是好惹的,表面上各个和颜悦色,这内心却藏着污秽不堪的邪恶之事,只要她们眨眨眼挥挥手,就会闹得后宫鸡犬不宁,而他作为皇帝的亲信眼前的红人也会跟着遭殃。
他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完成,怎么可能会容许自己卷入更大的风波暗涌中呢,所以这桩事情纵然有多么的难办,他也要剥丝抽茧,将真相还原出来,还相府小姨娘一个公道,也是给自己一个清静。
虽然她不是专业的,但是总不能就这样捂着鼻子检验尸体吧。阴慕华蹙眉想了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屏息凝气,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琉璃瓶,将里面倒出一点粘稠的液体,将其均匀地涂抹在人中上。
阴慕华的屏气已经到了极限,这耳根脖子呈现通红之色,她小心翼翼的呼吸着,这才发现这从封改之身边顺来的东西还真是好。
一张已经恢复了血色的小脸别过去,郑重的向这个有钱的公子哥推荐这个好东西:“这苏合香油可是有名的仵作给我的,有避秽之用,你要不要也来点,只要一颗金丸即可。看在你是大少爷朋友的面子上,我才这样优惠你的,若是旁人,没有一条小金鱼是绝对得不到这等好东西的。”
苏少言嘴角微微抽搐,一双俊俏无双的脸瞬间变成了调料盘,五颜六色好不丰富多彩。这个女人本事不太大,可这宰人的口气倒是十分的大,不过是瓶在普通不过的苏合香油顶多不过一两银,可在她的口中却成了稀有的东西。
虽然自己知道它的价值,可苏少言并不打算拆穿她的胡编乱诌,眼皮也不抬的掏出一锭玻璃珠大小的金丸在她眼前晃着。
“我只需几滴即可。”
看到了那金灿灿明晃晃的金珠子,阴慕华瞳孔放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滋溜一下将口水全都吸了回去,一把夺过了那金珠把玩着,并且将琉璃瓶塞到他消瘦的手中:“里面的药液随便用,但是这瓶子一定要换给我,如果你要那个瓶子也可以,再给我万两银票就可以了。”
反正这东西也不是她自己的,她现在除了要努力的活下去之外,还要更加勤奋的攒钱,毕竟要掰倒一个簪缨世家并不是区区的几份证据就可以的。
苏少言无语苦笑,复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面值不小的银票在
她眼前晃动着,成功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那冰冷圆润的金珠子也险些从她指间滑落。
瞬间,阴慕华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敛了贪婪的眼光,强忍体内兴奋的血液将金珠子藏了起来,颤抖的手,非常不淡定的接过了那沉甸甸的银票,心中却懊悔不已,早知道他如此豪爽,应该再把金额说的大点。
“这个琉璃瓶虽然不值这区区一万两,但是残留在上面的香味却价值万金。”苏少言眯起狭长的细眸,邪肆一笑,将那成色不太好的琉璃瓶放在鼻尖,细细感受上面幽淡的暗香。
阴慕华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浑身一凛,恨不得将手中烫手的银票还给对方。
“好了!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现在你应该可以验尸了吧,让我看看,你的技术值不值这些银子。”苏少言的表情如同阴晴不定的孩童,说变就变,刚刚还是一副享受的模样,现在却像是只炸毛的猫儿一样,那双桃花眼就那样直勾勾的注视着她,只要她稍有小动作,就会死的很惨很惨!
阴慕华干笑着将银票塞进怀中,然后提起灌铅般的双脚,慢慢向前挪动着。
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可当她看到躺在床上的两具不完整却狰狞可怖的尸体时,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将黄疸水都给吐了出来。
她的腿肚子疯狂的打颤着,幸好身后有个结实有力的臂弯挡着她,这才没有与坚硬的金砖来个亲密的接触。
“你这个胆大皮厚的丫头见了这个阵仗都有如此大的反应,莫说那些生长在温暖摇篮中的千金大小姐了,所以今日你所见的所听的都要牢牢锁在肚子里,要是被第三者知晓的话,我定将你的舌头割下来,将其放在炭炉上慢慢的煎烤,要是配上一点孜然那就更美味了。”舌尖性感的舔过绛唇,细眸眯起,泛着闪耀诱人的光辉。
阴慕华此刻已没有欣赏俊男的心情,她立马从男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站直了身子郑重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管住我的舌头的,接下来让我们继续验尸吧。”
只有转移他的注意力,自己才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她可不想成为一个没有舌头的人,要是没有了舌头,她拿什么挣钱呢。
阴慕华抿唇、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忍着压在喉咙里酸水,煞有介事的检查着那具没有皮的尸体。
她仔仔细细观察着躺在床上穿着衣服却血淋淋的小姨娘,突然感到很是诧异:“这衣服是凶手给她穿的,还是相爷给她穿的?”如果是小姨娘遇害的时候穿的,不可能如此的干净,没有一滴血渍,这一点太不寻常了。
苏少言冷肃捏着衣物的料子:“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有让仵作来验尸,更加忽略了这一点,自从小姨娘死后,相爷就让人把这里都封了,就连窗户也用木块死死钉死,而他那时已是气得险些晕厥,又怎能给她换衣物呢,所以这衣物必定是凶手为她换上的了。”
阴慕华小心翼翼解开衣服上精致小巧的鎏金缠枝蔷薇金扣,将衣物慢慢褪下一点。
“这个凶手还真是有胆气,不但闯入了相府,杀害了小姨娘,更在这死人的房里呆
了起码几个时辰,而后竟又给她细心打扮起来,还为她重新梳着高髻,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也是高宗时代流行的式样吧。”
史书上记载,高宗尚俭朴,后宫女眷等一律不许衣长曳地、裙襕不过十二破,又因高宗皇后喜盘桓髻,因他们传奇的爱情佳话,所以皇后所喜欢的发型与颜色逐渐在民间开始流传起来。
“如果你是凶手的话,杀了人还会平静的等在这残忍的案发现场那么多时间,然后为你的猎物精心打扮一番吗?”苏少言又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手中的琉璃瓶,他能断定,凶手并非是那个可怕的杀人组织,若是那个组织的话,在相府的人还没发现异状之前,就会把整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惹得满城风雨;其次,他们不会露出如此多的破绽来,这位小姨娘虽然是妾室,可碍于她隐秘的身份所以相爷也不会对她不好,就算不能明着给她照拂,在暗地里也定不会让她受到委屈,怎么可能会吃米糠这等东西呢,又怎么可能会穿质地如此粗糙的衣服;最后,只要是被那个组织选中的猎物,势必会在捕猎之前发出通知,折磨着他们的精神、让他们在崩溃绝望着死去,并且在案发现场留下属于他们的记号。
可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相爷不会愚蠢到将这样重要的线索拿走的,毕竟只有找到了真正的犯人,上头才不会追究相爷之前犯下的陈年旧账。
阴慕华检查好这一具尸体后,又仔细检查起另一具尸体来,虽然第二具尸体已经被切割成了几块,但她还是能从其中分辨出些蛛丝马迹来。
“这个女人也是府中的姨娘吗?”从她的骨骼分布来看,她一定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况且她腹部明显肿起,明显不是因为泡水肿胀所致,脖颈上更有三条细细的痕迹,一条是死前造成的,还有两条就是死后造成的。
苏少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犹豫了一会儿方吐出她的身份:“这是裴清和心爱的人,虽然没有名分,可他们两人好的蜜里调油、难舍难分,所以当看到这具尸体时,清和才会崩溃,甚至想到了殉情!”
最后二字他咬字十分的重,那上挑的眉梢有着明显的轻蔑,这等动不动就为情哭为情死的人最不值得同情,如果裴清和当真是那样的懦夫的话,就不配做他的盟友,可他并不是,他只是一个演技极好的懦夫罢了。
这裴家的男人每一个都冷情冷血的,感情这等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是那样的渺小,连地上的尘埃都不如。如果哪天他们当真自戕的话,这太阳就会从西边出来,海水就会干涸。
“你说我要是把她们剖开检验她们真正的死因,这相府里的主人会不会把我的脑袋给砍下来?”阴慕华结结巴巴的询问,当然她只是个初学者,这等重要的事情还是交给那个家伙去完成吧,她只需要负责找出一些线索,顺便问相爷多要些保命的药丸和赏钱。
苏少言阴测测的望着她,修长的手指抵住她圆润的下巴:“他们不但会,还会把你的头当球踢,等他们玩腻了,就会把你的头悬挂在城墙之上,让你好好享受一番日晒雨淋的滋味,至于你的身子就会被扔到百兽园中成为它们可口的食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