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婆子吃痛拧眉,却丝毫不敢吭气,她扑通一下匍匐地上,抖若筛糠嘤嘤辩解:“奴婢实在是不知晓怎么会这样,奴婢明明亲手将那只该死的鹦鹉喂到了小卷毛的嘴巴里,可这一眨眼鹦鹉就变成了死老鼠,好像有人会变戏法似得。”
莫氏狰狞脸颊坐在凳子上,丹蔻手狠狠紧攥桌布:“这可不是什么戏法,是有人要看我的笑话,幸好封公子仁慈没有与那人狼狈为奸,这才让我逃过了这一劫。只是……经过此事,老爷对我的感情更加淡薄了,而松和院的老巫婆也会与我处处为难。”
崔婆子微微抬头,眸中闪现狠戾之色:“奴婢这里有一法子,不知道是否可行?”
莫氏微眯眸子,心中有些犹豫,可一想到崔婆子呆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从未做过什么背叛自己的事情,也就打消了心中的猜忌。
她颤抖双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微微叹气:“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这次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你我主仆都得成为丧家之犬,而郡主他们就会永远的骑在我们的头上耀武扬威!”莫氏一顿,眸子迸发锐利的光辉死死盯着匍匐地上的婆子,阴森的声音从齿缝溜出来,“老爷对我始终有愧于心,就算我失势了,也是过着夫人的生活,锦衣玉食没有其他的改变;可是你却不同了,你对于我来说是忠心的婆子,可是对于别人来说不过是个卑贱的奴仆,你曾经是如何欺辱陷害她们的,你心里应当清楚明白,到时候她们动不得我,就会把心底那股怨气全都撒在你的身上,折磨你践踏你让你生不如死、不人不鬼的活着,等她们腻味了,就会一脚把你踹到犄角旮旯里去,看在你还有几分姿色,那些恶心低贱的洗马奴们定会对你很感兴趣!那种被人蹂躏的滋味,想必你并不想尝试吧!”
崔婆子脸色煞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拿额头撞地:“二夫人,念在奴婢从无二心的份上,一定要保住奴婢才行,奴婢一定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莫氏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笑着将跪在地上的泪人搀扶起来:“瞧你吓的,我不过是在揣测罢了,只要我们的事情成功了,我刚才说的都不会发生!所以你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今后是活是死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崔婆子点头如捣蒜,伸出冰冷的手用力揩去眼角的泪水:“过几天便是老爷纳妾之时,到时候夫人只需善待那位贵妾即可,还得在郡主之前将长公主拉拢过来,成为盟友,只有借助了这位长公主的力量,才能够彻底的稳住您在府中岌岌可危的主母之位。”
莫氏紧蹙眉间,眸中厉光骤现:“这些年来安稳的日子过多了,也让你的脑子生锈了。这长公主和郡主是什么关系,难道你还不知晓吗,她怎么会绕过郡主,与我结成同盟呢。”
崔婆子低声分析:“夫人此言差矣,这两位贵妾虽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可正是因为这种关系,所以她们之间才会有嫌隙,据奴婢打听到的消息,这次皇上之所以会赐婚,全然是因为这位公主自己提出来的。老爷年轻的时候有多么的风流倜傥您也是知晓的,在当年的雪海宴上,他可不止虏获了一位郡主的心。”
莫氏暗自思忖的,过了半晌,终究是决定放手一搏,现如今也没什么比这更加好的法子了!
一股暗涌正在她们之间流淌着,时间也渐渐凝固了起来,正在此时,兀自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三长两短,这是她给予眼线的暗号,莫氏整理了下自己散乱的鬓发,正襟危坐之后,这才以眼神提示崔婆子开门。
过了半晌,崔婆子就端上一盅补汤,放到了圆桌上。
莫氏没有管那冒着热气的补汤,反而将视线转移到了端盘上,她寻找了半刻,也没有找到通信用的花笺。
她一脸疑惑凝视着崔婆子:“除了这盅补汤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崔婆子凝息屏气观察了四周,确定眼线已经离去之后,这才压抑着嗓音:“这盅补汤是暖蚕丝的主人特地为你送来的,等你享用完了汤品,她会派人接你到红袖绣坊中,取你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
莫氏心中一个激灵,现在已是酷暑时节,可她的身上却冒着刺骨的寒气,脑海里浮现了那只死老鼠的惨状,立刻警惕起来。
刚才报信的人说,这盅补汤必须得由二夫人一个人喝完,还得连汤渣滓都得吃的干干净净,否则的话,就会失去一个大好的机会。
崔婆子三步并二步冲到了梳妆桌前,翻箱倒柜找到了一枚银针,只要用这枚银针试探下,想必夫人就会安心的用完此汤。
她跌跌撞撞上前,一脸凝重的将银针探入温热的汤内,过了一会儿银针不见任何的变色,依旧是那样的光亮。
崔婆子这才吁了口浊气,悬在嗓子眼上的心这才渐渐放下:“夫人,这汤没有任何的异样,您还是喝了吧!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的机会得到暖蚕丝了,没有了暖蚕丝,您就无法完成老太太给您的任务,想想您的一对哥儿姐儿,若您失势了,那他们也得跟着受欺负,特别是琰哥儿,他可是个男儿身,若没了嫡子这个身份的庇护,就会彻底失去入仕的捷径。”
苦口婆心的劝说终究是打动了莫氏的心,为了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哥儿,她一定要忍一时之气才行。
莫氏长吸一口气,端起了桌上的雨过天青缠枝垂莲盅,一鼓作气吞下了这盅补汤,甚至不知道它是何种滋味。
崔婆子上前,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瓷器,这才彻底松口气,她扶起了莫氏,还未走两步,莫氏就从嘴巴里拿出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这盅补汤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崔婆子不经意的回答:“或许是燕窝的毛没有除干净吧!”话音未落,她猛地停住了脚步,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若是燕窝的毛绝对不会是这样色泽斑斓的,这个毛发的颜色真是好生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样。
一束银光划过她的脑海,打破了她闭塞的思路,崔婆子恍然大悟,嗓子眼仿佛被扼住似地,只能发出咳咳的声音。
莫氏感受到了她的异常,一股寒冷的气息爬上了她的背脊,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她怦然跳动的心脏,使她逐渐僵硬了身子:“我与红袖绣坊的掌柜素未谋面,更谈不上有什么宿仇了,她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害我?”
崔婆子吃痛回过神来,惊恐放大的双瞳死死盯着被扣得死死虎口,颤抖出声:“绣坊掌柜的不是想要害您,她是想证明您真
的把补汤给喝了,同时也向您暗示她的神通广大,这根羽毛就是那只鹦鹉身上的毛,就算它变成了这副样子,但是老奴依旧记得清清楚楚,怪不得老奴亲手动的手脚,却变成了另一番局面,原来都是……”
话还没说完,她的脖子当真被扼住了,莫氏瞪大充血的眸子,一张脸扭曲狰狞,周身充满着阴冷的气息:“你说这一切都是绣坊掌柜的搞的鬼吗?”
崔婆子艰难的点头,她感到呼吸越发的困难起来,肺腑揪在一起疼得厉害。
莫氏冷静下来之后,这才松开了丹蔻手,嘴角缓慢的勾起,露出一个诡异不明的弧度:“既然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我岂有不接受之理,我们先去会会那位掌柜的,看看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抬手扶着发髻,确定没有任何的散乱之后,这才优雅的走到后门,原本有人守候着的门口今夜却异常的安静,看来绣坊的掌柜的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并且用了不知什么手段事先遣退了碍事的护卫。
微冷的夜风迎面拂过,吹起了宽大的衣袖,发出霍霍响声,给这份寂静的夜添上了几分可怖之色。
莫氏紧抿朱唇,鼓足全部勇气,终于迈出了灌铅般沉重的秀足。
一顶不起眼的平顶皂幔便轿停驻在狭窄的小巷里,两个面无表情的轿夫一前一后站着,见到她的来到,也没有任何的表现。
崔婆子搀扶着莫氏来到了轿子旁,她打起了轿帘,让莫氏钻了进去。
轿内本身并不狭窄,可旁边却放着杂七杂八的什物,就显得它空间明显不足,莫氏这样一个成年娇小的女子,只能老老实实的缩在当中,任何的动弹都会碰触到旁边的笼子。
笼子被红布覆盖着,只露出了一点底部,看不清里面到底放了什么,可里面不时发出的沙沙声让莫氏感到莫名的骇怕。
放在腿上的双手不停的绞动着,显得她很是局促。她屏气凝息,盼望时间能够快些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莫氏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模糊,在天旋地转的时候,被崔婆子给扶下了便轿。
伴随着特殊的香味,一位娉婷袅袅戴着鬼面的女子缓缓走出,一头乌黑油亮的青丝垂泻而下,随风飘起,妖冶诡谲。
“实在是对不住夫人了,今日店里的生意实在是太过忙活,只能让夫人在夜晚过来相聚。”女子走上前去,弯腰闻着莫氏的衣物,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你们这些懒奴才,又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这轿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你们又不是不知晓,竟然不给夫人一个我特制的荷包,幸好夫人命大,这才逃过了它的眼。”
此话一出,莫氏更显惶恐,腿肚子也开始打颤,若不是崔婆子搀扶着,恐怕早已瘫软在地上了。
“妾身很是好奇,那些神秘的笼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听到声音中的颤抖,师梦泽阴森冷笑:“不过是一些做蛇宴的原料而已,我这绣坊表面上做的事绣活的买卖,可暗地里还是有些惹不起的人过来尝尝我的手艺,他们更是颇爱这些野味,这些日子又突发奇想想要吃一顿蛇羹,我这是花了重金找人在大深山里寻来的活物,据说它的攻击力极强,可是死了十几个猎人这才活捉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