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阵之上,通常讲求的是一寸长一寸强,故而唐军制式马槊长达一丈三,取的便是冲刺之威,尤其对于*这等战阵猛将来说,精钢长马槊挥过之处,挡者无不披靡,当然了,长马槊也不是没有缺陷存在,一旦战斗打成了贴身缠斗,长马槊运转不便的弊端也就显现了出来,恰如此时,彭道士人剑合一地这么一飞身突刺之下,瞬息间便已跃进了长马槊的防御内圈,到了这等时分,看似威风八面的长马槊已然失去了抵御突袭之可能!
“糟了!”
太宗始终端坐着不动,哪怕是李恪所领之后卫惨遭屠戮,他也不过只是面色铁青罢了,可待得剑光乍然而起之际,太宗却是再也稳不住了,惊呼一声,人已是猛然站了起来,无他,太宗大半辈子都在征战,自是清楚马槊的长处与短处之所在,在他看来,*怕是难逃陨落之危了的,一想到朝廷将因此失去一根顶梁柱,这叫太宗又如何能不惊恐欲绝的。
“嘶……”
“完了!”
“陈大人!”
……
彭道士这一剑实在是太凶戾了些,不止是太宗惊怒交加,但凡瞧见了那惊天一剑的大唐文武百官们也都惊恐到了极点,一时间倒吸气之声、惊呼声、怒叱声就此响成了一片。
“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大唐君臣们如何惊惶,却说彭荃一跃进了*马槊的守御圈,立马放声长啸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志在必得之豪情,没旁的,彭荃一生习剑,自行走江湖以来,剑下从来不留活口,别说这会儿是突然发起袭击,就算是正面与*对决,他也有着十足的自信能一剑将*斩杀当场!
“狗贼!”
*确实没想到突厥骑军中居然会藏着这么名江湖高手,待得惊觉不对之际,马槊已被隔在了外围,此际要想回枪自救,已是断无可能,然则*毕竟是老于战阵之人,并未因此乱了分寸,但听其一声断喝之下,已是紧着松开了握着枪柄的右手,飞快地一沉,反握在了腰间的横刀柄上,只一拽,已顺势将横刀抽出了鞘,扬臂间,横刀如虹般掠起,拦向了急袭而来的长剑。
“咻、咻……”
这一见*反应竟然如此之快,彭荃不由地便是一惊,不过么,手下却并不稍慢,但见其手腕微微一抖,原本笔直刺出的长剑陡然间幻化出数道剑影,直取*的数处要害,虚实相间,根本不给*硬碰硬之机会。
“哈!”
*虽是勇冠三军的绝世勇将,可一身的本领基本上都是战阵之道,对于江湖人那等小巧腾挪的手段么,并不甚擅长,这一见彭荃剑法精妙异常,自知难以跟其见招拆招,索性狠下了一条心,来了个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但听*一声冷哼之下,也不管彭荃剑招如何变幻,手腕一翻,原本斜斜掠起的刀势陡然便是一沉,劈头盖脸地便朝着彭荃劈杀了过去。
“铛……”
*这拼死反杀的一刀实在是太快了些,彭荃人在空中,根本无法作出有效的避让,若是双方都不变招的话,最终的结果便是*中剑未必一定会死,彭荃中刀,注定身亡,而这,自然不是彭荃想要的结果,无奈之下,他只能是率先变招了,但见彭荃手臂一沉,长剑已是斜斜地点在了刀背上,借力变向,人已是翻滚着向左侧斜飞了开去。
“噗……”
彭荃这一招借力变向倒是精妙得很,顺利无比地便躲过了*的劈杀,只是他显然没想到*的力量之惊人,力是借到了,却明显借得多了些,加之临时变招之下,气息本就翻涌不息,人倒是落在了乱军丛中,可经络却是不免被*的巨力所震伤,一口血憋不住已是狂喷了出来。
“贼子,哪里走!”
*征战沙场多年,还从未遇到过险些被人阵斩之危,惊悸之余,心火也就此大起了,左手持枪,接连挑杀了数名冲上前来的突厥骑兵,脚下用力一夹马腹,已是势若奔雷般地朝着彭荃所在处狂杀了过去。
“呼……”
彭荃伤得虽是不算太重,可气血翻涌却不是短时间里能平息得下来的,见得*有若地狱杀神般地冲了过来,自不免便慌了,有心要往乱军中躲了开去,奈何周边突厥骑兵都被*的神勇给杀怕了,乱纷纷地躲着*走,愣是将彭荃给让了出来,眼瞅着*就要出枪将彭荃挑杀当场之际,却见一骑如飞杀来,不容分说地一枪便捅向*的胸膛,赫然是阿史那明利领着数十名亲卫赶到了。
“咔嚓!”
眼瞅着就要将彭荃斩杀当场了,居然冒出了个阿史那明利来搅局,*的心火顿时便更旺了几分,尽管是单手持枪,却浑然不惧阿史那明利的长马槊之攒刺,怒吼一声之下,左手的长马槊已是猛然一摆,重重地扫在了阿史那明利的枪身中段,只听一声闷响过后,阿史那明利那木质的枪柄已被*一击断成了两截。
“哎呦。”
阿史那明利之所以敢冲上前来,倒不是真心要来救彭荃的,而是瞧着*单手持枪的不便,打算趁乱将*击杀当场,这等愿望无疑极美,可惜现实却是无比之骨感,以阿史那明利的力量,又哪能经得起*的含怒一击,只觉得虎口猛然一疼,半截子枪柄再也把握不住了,惊呼了一声,策马便要往斜刺里逃了开去。
“拿命来!”
一枪敲断了阿史那明利的马槊之后,*根本不曾有丝毫的留手,顺势再一个加力,精钢马槊已是有若鞭子般向阿史那明利抽击了过去,可怜阿史那明利虽有心要逃,却又哪来得及应变,愣是被扫来的长马槊连人带马抽翻在了地上。
“保护大都督!”
“杀死他!”
“上,杀了他!”
……
见得自家主子翻滚在地,跟随阿史那明利冲将过来的众突厥骑兵顿时便急红了眼,狂呼乱叫地便一拥而上,刀枪齐出,试图拼死拦阻*对阿史那明利的追杀。
“杀,杀,杀!”
面对着狂涌上来的众突厥骑兵,*怒啸不已,左手长马槊狂舞,右手横刀四下乱劈,将胆敢靠近的突厥骑兵纷纷斩落马下,奈何冲上来的突厥骑兵实在是太多的些,饶是*勇冠三军,一时间也难以摆脱众突厥骑兵的纠缠。
“师弟,事不可为,撤!”
趁着阿史那明利的亲卫们死缠着*的空档,彭荃终于是回过了气来,本还想着持剑再上,却见跟其一道前来谋事的两名中年汉子已是并骑赶了来,高声疾呼着喝止了彭荃之冲动。
“噗嗤!”
听得同伙声色不对,彭荃这才惊觉在原本在四周负责警戒的数千唐军铁骑已然从三个方向冲杀了过来,再不走,那就真走不得了,一见及此,彭荃不得不放弃了再次袭击*的念头,一个健步窜到了兀自在地上翻滚惨嚎的阿史那明利的身前,猛地攻出一剑,刺穿了阿史那明利的咽喉,而后脚下一点地,人已是有若飞鸟般蹿了起来,落在了赶来的一名中年汉子的马背上,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乱军,狂奔着便往鱼渠岭方向逃了去,不多会,三人两骑便已是窜进了密林之中。
“陈相勿慌,末将来也!”
此际战场上一派大乱,虽有人瞧见了彭荃等人的逃离,可却无人前去追赶,至于*么,此际也同样是有心而无力,无他,围在他身边的那些突厥骑兵都是悍不惧死的精锐,哪怕已被*斩杀了多人,可余者却依旧奋不顾身地死缠着*不放,恶战连连之下,饶是*勇绝天下,也已是受了几处轻伤,值此危机关头,却见薛仁贵已是快马杀到,手中的方天画戟上下翻飞,所过处,人马倒扑了一地,很快便杀进了重围,与*联手而战。
挡?那是根本挡不住的,饶是一众突厥骑兵都已是不管不顾地豁出了命去,可又哪能抵挡得住双雄的并力绞杀,不过片刻功夫而已,数十名突厥骑兵尽皆成了满地的伏尸,而此时,负责警戒的代州都督薛万彻终于率部赶到了战场,一通好杀之下,便已是有若砍瓜切菜般地将早已乱成了一团的突厥骑军残部尽皆杀死当场。
“末将来迟一步,累陈相受伤,死罪,死罪。”
杀灭了突厥骑军残部之后,自知有渎职之罪在身的薛万彻实在是不敢去天台处面圣,而是紧着便策马赶到了*马前,满脸苦涩地拱手告了声罪。
“突厥贼子狼心狗肺,暗行谋逆之举,事发突然,便是本官都不曾察觉,与将军无涉,命令各部打扫战场,二位薛将军且随本官一并回天台好了。”
以*之睿智,又怎会不知薛万彻如此紧巴巴地跑来向自己告罪的用心之所在,左右不过是指望着他*在太宗面前为其说上几句好话罢了,对此,*倒是乐意周全一二的,自不会见责,也就只是声线平和地安抚了其一番之后,便即策马向天台处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