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四年五月初十,就在朝臣们还在为*的接连大手笔而震撼莫名之际,内廷突然接连下了两道诏书,其一便是准*所奏之本章,将于近日内启动政体改制事宜,以*总揽其事,吏部尚书李恒、礼部尚书许敬宗为之辅,着各有司衙门全力配合,其二,封*之女陈妍为南明县主,并着礼部派员择日为其与起居郎骆宾王完婚。
第一道诏书也就罢了,毕竟那是朝议上已然通过的事儿,若是没有甚意外的话,正式的诏书断然会下,只是迟与早的问题罢了,群臣们对此自是都不以为奇,然则第二道诏书一出,朝野间可就不免为之哗然不已了,没旁的,陈妍不过只是个庶出之女罢了,哪怕贵为宰辅之女,在这个时代来说,也没啥地位可言,于大世家门阀来说,这等庶出的女儿通常都是拿来当联姻的政治筹码用罢了,很少有人会真将庶出之女当一回事儿,而今,李恪竟然封了其为县主,这等恩遇已是大大超出了常规,自是由不得群臣们不震撼莫名了的。
诏令便是诏令,不管朝野间究竟是如何个反应,陈妍的县主之封都已成既定之事实,也很快便于五月二十一日嫁给了骆宾王,婚礼盛大无比,因着恰逢旬假,朝中文武百官到贺者极多,甚至连李恪这个当今之帝王都亲临陈府,为陈妍之出阁送行,陈府之盛名自是为之高涨不已,与此同时,*的声望自然是再次攀上了巅峰,一扫被变相贬出京师年余之阴霾。
尽管*本人对声望涨跌与否其实并不甚在意,可能借着声望再起之势,做上些实事,于他而论,自是好事一桩来着,至少在政令下达之际,能少上些拖延与摩擦,对规划蓝图之实现,总归是有些助益的,以*之精明,自然不会错过这等借势而为的大好机会,马不停蹄地便开始了政体革新的诸般事宜,在其精心的谋划与调度下,朝堂各部乃至第一批改制的各州县全都就此调动了起来。
自六月初起,每日里都有大批的地方官员前来京师述职,与此同时,也有着大批的官吏被派往地方,政务自不免便比寻常时多上了十数倍,然则在*的调度下,朝廷内外一切井井有条,忙而不乱,上下一体用命之下,政体改制的进展自是相当之喜人,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各省架构已基本厘清,各级官员也大多到了位,剩下的只是个磨合与调整的步调,当然了,所谓为山九仞,最为关键的却恰恰就是那最后的一仞——新政体能不能平稳运转下去,最终还须得靠时间来检验,而这等磨合与调整的工作显然不是短时间里能完成之事,靠的只能是水磨之功夫。
时光荏苒,一转眼便已是永隆五年二月中旬,划省而治中最为繁忙的构架建设之阶段已过,各省之政体架构运行平稳,虽偶尔有些杂音,可于大局却是无碍,朝廷之新气象已现,身为帝王,李恪自是能感受得到那等如臂使指的畅快,哪怕各省的磨合尚存在着这样那样的小问题,可李恪已然是感到相当之满意了的,更让他满意的是新军组建的进展无比之顺遂——随着工部下大力气扩建的几家军械制造厂投入使用,军火产量暴涨到了原先的十倍之多,极大地缓解了武器之紧张,如此一来,以兵部侍郎裴行俭与娄师德为主的新军团队自是就此放开手脚,加紧编练新军,短短一年时间里,便已将新军之规模从一军三师扩展到了三军九师十万大军之地步,尽管距离预定的六个军之第一步整编计划尚有些差距,可也差得不算远了。
永隆五年二月二十一日,就在李恪踌躇满志地绸缪着新军以及新编水师之整训计划之际,波斯王子泥涅师率波斯使节团赶到了长安,给李恪带来了个不甚美妙的消息——在得了大唐大批军械的援助之后,波斯王亚兹德格尔德三世在吐火罗部族武装的支持下,连续向大食帝国发动反击,一度曾打到了霍拉桑,连克大食帝国数支军团,可惜最终还是因寡不敌众而战败,于溃败回吐火罗时,遭被大食人所收买的一名近卫之刺杀,死于归途,其子卑路斯暂掌波斯残部,派出王子泥涅师前来长安,向大唐报丧并再度提出求援之要求。
“波斯的求援国书想来卿等都已是看过了,朕就不多言啰唣了,卿等且都说说看,此事当何如之为宜?”
接到了波斯国的求援国书,李恪原本大好的心情自不免便有些个歪腻不已,此无他,贞观二十一年时,正是他李恪的一力坚持,太宗方才拨出了一大批军械支援波斯王,本以为有了偌大的一批援助,波斯王就算不能尽复其国,至少也能跟大食帝国长期抗衡下去的,却不曾想这才几年时间而已,波斯王居然就战败身亡了,大唐前期的投资明显有着打水漂之嫌,这叫心高气傲的李恪如何能开心得起来,紧着便将一众宰辅们全都叫到了两仪殿御书房中,见礼一毕,也自无甚多的废话,直截了当地便奔了主题。
“启奏陛下,老臣以为波斯地处偏远,乃蛮荒之地也,其国虽素来亲善我大唐,奈何万里迢迢,我大唐实难为援矣,前番支援其大批军械已是尽了我大唐宗主国之义务,今恐不能再为焉。”
见得李恪心绪不佳,诸般宰辅们自是都不敢轻易进言,唯有侍中于志宁却是无此顾虑,只略一沉吟,便即给出了条置之不理之建议。
“嗯……此也算是一种处置方略,卿等再议议看,可还有甚旁的方略否?”
一想到大唐支持了如此多的军械,波斯人居然还会败得如此之彻底,李恪自是很想就此准了于志宁的建议,可再一想到当初*所言的诸般论断,李恪又不愿就这么放弃了波斯帝国,然则要他再大规模支援波斯帝国么,他又不是那么情愿,毕竟眼下新军的组建还在进行当中,淘换下来的军械大多都须得用来回炉,以节省制造成本,若是将这部分军械无偿转拨给波斯帝国,一来所费甚巨,二来么,若是再肉包子打狗,那可不是李恪所愿见之局面。
“陛下明鉴,老臣以为于大人所言甚是,波斯离我大唐过远,得失其实无关大局,姑且先放上一放也自无不可之说。”
早在贞观年间,殷元便是最反对支援波斯的朝臣之一,而今也依旧不改初衷,哪怕李恪已流露出打算再帮波斯帝国一把的想法,殷元也没打算退让,紧着便出言支持了于志宁一把。
“唔……子明怎么看此事?”
很显然,殷元的这么个建议实在难合李恪之胃口,然则李恪却并未有甚不悦之表示,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吭哧了一声,转而将问题丢给了始终默默不语地站在一旁的*。
“回陛下的话,从短期利益来看,波斯之得失,与我大唐确是无甚大关碍可言,然,从长远而论,大食之崛起于我大唐实有大不利也,理由有三,其一,我大唐通往欧罗巴州之商路受阻,不利我大唐对西域之征伐与掌控;其二,大食人以邪教立国,政教不分,侵掠成性,迟早必成我大唐之边患,实不得不早做预防;其三,波斯离我大唐虽远,却地扼东西要津,我大唐若欲成天下共主,早晚要取其地为用,有此三条在,我大唐势不能对波斯国之求援无动于衷也。”
尽管李恪一直不曾表明态度,可以*对其之了解,自是清楚其眼下正自处在患得患失的状态之中,既不愿就此放弃了波斯帝国,又不愿花太大的力气去扶持这么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有鉴于此,*虽不愿多言,也只能是耐着性子地将扶持波斯帝国的必要性再行强调了一番。
“嗯,子明所言倒是有理,然,朕更关心的是我大唐当如何应对此事。”
李恪之所以不愿轻言放弃波斯,所顾忌的不单是*所提的三点,还有着名声上的顾虑在,毕竟波斯可是向大唐称臣了的,身为宗主国,在属国受难时不能施以援手,天可汗的名头岂不得蒙羞了去。
“陛下明鉴,微臣以为波斯帝国此番虽败,然终归元气还在,进取虽不足用,自守却尚能坚持些年头,既如此,依微臣看,且先封卑路斯为波斯王,设波斯都护府,着其为波斯都护,严守吐火罗即可,待得我大唐平灭了高句丽之后,自可以水师掩护部分新军奇袭波斯帝国故地,一战尽克大食帝国不算难事,如此,不单可得波斯一地,亦可开拓新商路,可谓一举两得焉。”
在新军已然将整训完毕之际,*同样不打算再多给波斯帝国物质上的援助,可给其一个名义上的头衔却是无妨,至于将来如何收复波斯帝国么,*也早就有了思路,这会儿说将起来,自是顺溜得很。
“嗯,此事便由卿办了去好了。”
有关以水师开拓商路一事,李恪早在龙潜时,便与*商议过多回了的,在此事上,自是不会有甚迟疑的,此际听得*这般说法,也自没再多犹豫,紧着便下了最后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