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重遇

姜倾辞官后每日都很清闲, 不是找些故人叙旧,便是呆在房内看书写词,整个府邸一片宁静祥和。

这日丫鬟前来通传让姜思去老爷屋内, 说有重事商议, 姜思唤六弦陪同前去了。

六弦来府多日, 每日都陪着姜思, 这也是第一次见姜倾。已逾花甲之年, 神色却很精神,眼神明亮锐利。

原来是让姜思做好准备,过几日朝廷中设了家宴邀请了姜倾一府。

“爷爷, 孙女儿不太明白,爷爷已经辞官颐养天年了, 这为何皇上还会邀请爷爷同去呢?”

“父亲虽已从高职退下, 可是人前人后还是受人敬重的, 这只是普通的家宴,真心也好情面也罢总是要邀请父亲的。思儿头一次进宫, 切记礼仪周全做足准备才好。”姜母在旁说道。

姜倾捋了捋胡须,一眼瞧见了立于姜思身后的六弦,瞬时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双手不敢置信。

“爷爷,爷爷, 可是有什么不妥?”姜思发现了姜倾的异常, 有些担忧道。

姜倾回过了神, 眼神却不离六弦, 平静道:“无碍, 你母亲说的对,此次进宫你需做足准备才好。思儿很久没和我下一盘了, 来,陪爷爷来一局如何?”

姜思高兴地应允了。

“你们都退下吧。”姜倾遣走了下人。

姜思回头笑道:“六弦,这儿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回房吧,把我那些长裙给拿出来,呆会儿我要好好挑选下。”

待所有人都离去后,姜倾立马问道:“思儿,这丫头有些面生,从哪儿来的?”

“就前阵子母亲给买来的,好像是从一个作坊里买的,具体的思儿也不清楚。这丫头挺勤快的也没有太多的心眼,留在身边正好。”

这话在姜倾听来宛如晴天霹雳!

“这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姜倾没有和孙女儿下棋,只是反复念叨着这一句,然后话也未扔下半句就急匆匆地走了。

南珠国家宴当日,六弦起了个大早,围着姜思团团转,等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她们坐上了马车随着姜倾出发时已经日落时分了。

六弦伸了伸懒腰,忙活了一天也是够累的,这下整个姜府都清静咯。

虽然累但是并不想上床睡觉,毕竟等他们回来自己还是得在一旁伺候着。

哎,伺候人的命啊!

六弦索性跑去了院子里,坐在藤椅上眨巴眨巴地看着星星,来到这个时空后头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宁静。

熟悉的院子,似乎在哪儿瞧见过,熟悉的脸庞,那个叫做四喜的女子。

她静静躺于摇椅上,随着摇椅轻轻晃动着,那个在梦中无数次出现的清秀漂亮的小脸此时苍白诡异,唇角那一抹红色刺痛了六弦的眼睛。

房门被推开了,柳玄伶和那位在梦中和他们一起的少年走了进来,柳玄伶依旧是淡淡的神色,可是六弦却觉得此刻的他非常轻松。

这样柔和的气氛却突然凝固了,诧异愤怒又浑然不知所措的柳玄伶,这样的他是六弦未曾见过的。

那只玉兔步摇掉落在地上,似是把所有的美好都狠狠摔碎了。

六弦觉得一切都如此可怕,不禁大喊出声,睁眼见到的却是方才那片天空,只是姜思的脸腾在上方看着她。

六弦惊得跳了起来,一把抹了脸上的汗,带着歉意说道:“小姐,您回来了,对不起我方才竟然睡着了,这就给您备热水去。”

“喂,这么久不见,竟然变得如此的规矩了,看来还是让你一个人多历练历练才好。”姜思在身后捂嘴笑了起来。

六弦回过头有些摸不着头脑,姜思笑着行来拍了下她的脑袋,笑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傻傻的,不会连我都认不出了吧,还是这么的好骗!”

眼里有些酸涩,六弦揉了揉,似乎怕再一睁眼她又消失不见了,带着哭腔道:“蓝臻。”

蓝臻一把拉过六弦,仔细地看了又看,叹道:“可把你找着了,本想再逗逗你的,可是一瞧见你哪还有这样的心思,来,快跟我走吧。”

六弦拉住她的袖口,不解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南珠国的?快来跟我说说,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哪有这么严重,找到你无非就是时间的问题,何来一辈子之说。”蓝臻小心地望了望周围,轻声说:“咋们先赶紧走,不晓得这姜府的人什么时候会回来,等出了姜府我再跟你细说,柳玄伶和顺子也来了。”

“柳,柳玄伶。。。”六弦有些失神,那些困扰着她的梦境,还有柳玄伶,她现在想放下所有的事儿,只想把所有的疑惑解开。

“是啊,他也来了,可把他愁坏了,这该死的顺子,害得我们走了不少冤枉路,你看见了他得狠狠地揍他才解恨。”

蓝臻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同,六弦的心却早就飞走了。

凭着完美的易容,她们很轻松地出了姜府,蓝臻带着她一路小跑到了一处民房内,轻扣了房门数下,是顺子来开的门,瞧见了她们满脸的欢喜,跑着告诉柳玄伶去了。

六弦进了屋子,好熟悉的感觉,大家又在一起了呢,真的好吗?

柳玄伶从里屋出来,这些时日未见,他清瘦了些,眉眼间也不似往日的风采,一看见六弦,激动之色闪过眼眸,却又掩盖住了,只是淡淡地说道:“终于寻到你了,我们可放心了。”

我们。。。那你呢?

顺子看到六弦平安归来,自然放下了这块大石头,哼着小曲儿出门弄吃的去了,蓝臻笑着打了盆水进屋准备恢复自己的容貌。

柳玄伶走出了屋子,站在院子旁的雪松下,此景此景,熟悉得心痛。

六弦已经分不清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也许是原主的感情作祟,可是自己情不自禁地向他走去,她一肚子疑问要去问个明白!

柳玄伶未回头,却知是六弦来了,淡淡地说道:“你吃了不少苦吧,好生休息去吧。”

“我有事儿想问你。”斩钉截铁地说道。

见柳玄伶并不答话,自顾自地继续问道:“四喜,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六弦本想问她是谁?可是脱口而出却是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柳玄伶转过了身,四目相对,熟悉又陌生,淡淡地开口道:“我不认识此人,你为何如此之问?”

“你撒谎!”六弦有些激动,她最恨别人欺骗他!

柳玄伶皱起了眉头,开口道:“六弦,你是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好着呢!可是那个四喜却不好!”梦境中的血红,六弦不确定她还能活着吗?

“我不认识这个人,更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可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我亲眼看见的,四喜,还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们和你在一起,在一个院子里,在。。。”

是的,这些是在梦境中,那会是真实的吗?

柳玄伶越来越疑惑,不免担心起她来,刚想上前好好细问一番,却见六弦连连摇头,头也不回的回屋了。

他们在次日就启程回去了,然而回去的只有蓝臻和六弦二人。

“蓝臻,我不走,我们为什么要先走!”六弦不解。

“这次的事件不简单,和南珠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柳玄伶他们找到了些线索,他们还得在这儿逗留一段时间。”蓝臻拍了拍六弦的肩,示意她放宽心。

“事情没有结束,我们自然也是要留下的。”六弦坚持道。

蓝臻担忧地瞧着她,柳玄伶昨儿深夜和她说了六弦有些不对劲,让她们先一步离去,她想着六弦实在吃了不少苦,也就应允了。

“六弦,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任务,我们要赶回丰都城以防有何不测!”

蓝臻觉得六弦有些无理取闹,不再多说什么,收拾好细软,也不和柳玄伶打招呼,拉着六弦就离开了南珠国。

这个并不大的国度,也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六弦内心却是万分的舍不得,一步一回头。

南珠国的城门渐渐地缩小了,最后变成了一颗小小的黑点,晃荡在视野中,六弦心里有些发酸,揉了揉眼睛。

蓝臻只当她担心柳玄伶,安慰道:“他们有自己的做事方法,你放心好了,等他们调查清楚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回去灵山了。”

六弦摇摇头,瞅着蓝臻,突然发问道:“你和柳玄伶很熟吗?他的事儿你全都熟悉吗?”

蓝臻有些诧异,这六弦果然是不对劲,刚想发问,六弦不等她回答,继续问道:“他家里可有些什么人?是何家世你全清楚吗?”

蓝臻捂着嘴偷笑着,这六弦什么时候背地里都和柳玄伶谈到这一步了,不禁大笑了几声,“你难道不该比我更清楚吗?先前听他说家中是做买卖的,也算是生在富裕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