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莫名一阵,当初的判断毫无迟疑,幻魔杀答道:“少门主阁下果然是高人!当时大巫师的确说了:
太阴蔽日,巫神复苏,三界齐聚,谁主沉浮?”
没有回话,鬼叟只是略略点头,随即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见鬼叟毫无防备,幻魔杀眼中闪烁着一丝奇异光芒,淡淡的身影飘向鬼叟后方。林中,树叶随风而动,发出哗哗的声响。幻魔杀借着风声掩护,一步一步靠近鬼叟,整个淡影幻化为一道恶魔头颅,转眼就出现在鬼叟头上。
风突然弱了,林中一片寂静,落叶可闻虫鸣啼唱。幻魔杀盘居在鬼叟头顶,不时的摆出凶恶模样欲要将其吞噬,可它每每行动之际却又突然停下,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沉默中,鬼叟的声音突然传来:“为什么不动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幻魔杀一惊,幻影横移三丈,警惕的看着鬼叟,有些茫然的道:“说实话,我都不明白为什么刚才没有下手。或许因为是你,换了别人可能早就死在我手下了。”
淡漠一笑,鬼叟黑袍鼓动,佝偻的身躯随着苟延残喘般的咳嗽声说道:“咳咳,犹豫乃人之大忌,可惜却也是人之本性,所以很多时候,必成之事也会失败。今日看来,你并不是所说的半鬼半魔,而是三分鬼三分魔三分人,因为方才本座竟然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人性。”
幻魔杀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语气赞赏的道:“鬼叟就是鬼叟,深不可测、入木三分,鄙人佩服、佩服。三日后,两方人马魂谷见。”话落淡淡的鬼影缩成一团,化为一道黑影射入了寒池之中。
“不知传话之人怎么个死法?”鬼叟深红色的双眼紧盯着池面。
寒池表明波光阵阵,一个鬼脸突兀的张开嘴,说道:
“七窍破碎,三窍流血,四窍爬出蛊虫……”
默默的看了一眼寒池,鬼叟转身隐去,冲着肩头吐出四个字:
“半分可信。”
“帝与蚩尤战于阪泉之野,尤怪力乱神,雨雾分沓而至,帝以指南车明方向,使帝女散雨雾,击杀之,分解首,异地而葬。”
——《大荒本纪》
魂谷就是其中之一,即大荒四处蚩尤埋骨地之一。蚩尤死后强烈的怨念让每处埋骨地都充满了恐怖和仇恨。
深秋过后,虽然没有下雪,但寒气却一天比一天的重起来。魂谷这地方却是例外,地表温度平白比别的地方高了许多,远处活火山口冒着淡淡的红烟,几处枫树血红的枝叶下挂在雾气之中……
忽然——
生锈的刀锋在颈中勒过,手中的躯体猛地绷紧抽搐,发出和细小的体积不相称的颤动,似乎要把其中蕴涵的点滴生命全部迸发出来。随着温热腥臭的液体逐渐滴落口中,指间的颤动也逐渐衰竭,最后消散了。
钟凌天竭力压榨着魂鼠,至于魂鼠的尸体则在他右手的条条鬼丝中化为灰烬,才享受地伸出舌头将嘴边的血舔入口中,魂鼠是魂谷方圆百里唯一的最低等食物链,其潜藏的灵魂能量虽然不算巨大,却正是此时钟凌天所需要的。因为从第十鬼蜮出来,他发现自己只能算是半个傀儡,鬼叟哪个半死的老头只有在关键的时候向自己提供重要信息,其他的还是需要自己解决,例如自己所需的能量问题。
那个垂死的老头只说句,“听本座的指令行事!”便将一个不知名的任务派遣到自己身上。
鬼叟这个混蛋。
鬼叟留在自己脑海中精血悠然发出一道指令,远程遥控代替了身体本能,顿时血腥味从胃中蒸腾起来。喉咙自做主张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沉闷暧昧悠远深长,并不像发自一个器官,而是出自灵魂中的某个褶皱。
这种声音他记得,三岁时候他躲在树上,看村中的几个猎人围捕一条受伤了的狼。他被狼发出的低沉吼叫所震颤,不是恐惧,而是感觉灵魂中最深处的一根弦与之发出了共鸣。此后他一段时间都痴迷于去了解动物的语言。
他现在明白那声音原本毫无意义,只是生命在死亡威胁前的嘶叫,是强烈的求生欲和几近疯狂的兽性在心中漫溢后的发放。
假若以前,三天的茹毛饮血和极度紧张,定然伴随着的还有体力的临界。尾随身后的死亡威胁和自身强烈的求生欲,两者的煎熬将会他几乎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野兽。但是幸好,如今自己已然不能完全算作一个人了。
经过重重巫门傀儡术和幽冥界阵法改造的人类躯体,已然将自己改造到极限,但是钟凌天知道,如此强悍的身体仍旧抵挡不住中等灵力师或者侠师级强者的一击,因为他们的攻击早已突破了人类躯体的极限。
倘若自己不能自主修行功法,那么自己永远是一名傀儡……
当然最郁闷的还是身后的变异兽人,钟凌天很清楚自己和变异兽人在能力上的差距。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同样变异的手臂竟然在他的兽人利爪下差点溃散,并且一丝丝雷电之力仿似感电般迅速向周身蔓延,周身残存的幽冥鬼气在那一丝丝雷电之力的作用下纷纷溃散。
钟凌天终于明白,这个变异兽人可能经过同样的改造,并且是幽冥鬼气和自己的克星!
我是他的猎物。
当然,鬼叟的指令也是如此,对,扮成猎物。
变异兽人并没有全力地追赶他。这不是追杀,变异兽人并不想尽快追上他,然后冒着受伤的危险和一个绝境中的野兽互相撕咬。这是在捕猎,一直追赶猎物,让猎物在恐惧和亡命逃跑中渐渐衰弱,等到有十二分把握的时候再走过来,像捏死一只老鼠一样把他杀掉,割下他的头来。不管是身体因素,还是在这沼泽密林中生存的技能,他都不可能摆脱追猎。这点追逃两者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