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现的太过突然,在场的司命与桃花还有连无瑾俱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愣在了那,苍灵却早已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不怎么在意的道:“帝君大人怎么来我这了?”
临渊牵着苍槐往前走了走,到她跟前三步远的距离堪堪停住,“我来收我的蛟龙鞭。”
苍灵瞪着他,“不给!”
这蛟龙鞭跟了她这么多年了,与她几乎成为一体,虽说当初是他赠与的,但有句话不是说吗,赠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临渊的眼神在她身上扫了扫,扫到她搂着连无瑾的那只手上,声音骤然变的冷若冰霜,“拿来。”
连无瑾不自禁哆嗦了下,他觉的帝君大人的眼神似乎格外关注他的肩膀,他觉的半个肩膀都是冷飕飕的,不自觉的他就往苍灵身后缩了缩。
苍灵紧紧抿着唇,依然倔强的道:“就是不给。”
临渊没有与她再多费口舌,白玉骨瓷般的手指探出,神色笃定的在空中一抓,苍灵大惊,知道他这是在对蛟龙鞭运法,蛟龙鞭本就是他赠与的,他自是有法子自她身上取回。
临渊袍袖微扬,漆黑的发无风自动,一道紫光闪过,蛟龙鞭自苍灵袖中露出一截。
苍灵本就身受重伤,又没有来的及调养,法力已经弱到了极点,见蛟龙鞭眼看就要随着临渊使的那道紫光而去,心中又惊又急,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汪汪汪…。”
苍槐冲她跑过来,嘴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不住的冲她汪汪乱叫着,样子显得极为焦躁不安,苍灵却了然的冲它笑了笑,“苍槐,我没事的,你不必担心。”
她说着,嘴中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落在袖中已经露出半截的蛟龙鞭上。
却是突然之间,蛟龙鞭发出阵阵龙鸣之声,似乎有一股极强的力量在她袖中生成,继而一阵强光激烈闪出,与紫光形成对冲之势,龙鸣之声越发激越,苍灵明显感觉到身体渐渐热了起来,强光瞬间将她紧紧包围在其中,两道强光一番激烈的对撞之后,紫光慢慢淡了下去,继而消逝不见。
临渊收了手,不是他拼不过,这强光虽然来势凶猛,但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他只是很奇怪,这蛟龙鞭乃上古神兽蛟龙皮所制成,是如今四海八荒内唯一一件可以与他的琅邪剑所匹敌的法器,它本身极具灵性,按说它有护主之心倒也说的过去,但是怪就怪在,这蛟龙鞭当初可是天君所有,且已立下生死契,所谓人在鞭在,人死鞭灭,它至死至终效忠的应该是天君才对,苍灵不过是蛟龙鞭的雇主,与他一样,只是使用者。可现在看来,蛟龙鞭似乎已对苍灵生出了感情,大有易主之势,但是已经立下生死契的法器,是不可能易主的…。
有哪里不对…。
这一点让临渊也着实想不明白。
“师傅…。”苍灵咳嗽着,又吐了一口血,桃花与司命在身边扶着她,两人的眼神恨不得能把临渊给戳出个洞来,苍槐在苍灵脚下汪汪叫着,不时的伸出舌头舔去她滴在身上的鲜血,一双乌黑的眼睛里竟然沾染了点点湿润。
“师傅…。你真是连苍槐都不如啊…。”苍灵低头看着已经完全藏进袖中的蛟龙鞭,无力的笑了笑,“这鞭子都能对我生出感情来…。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临渊漆黑的双眸紧盯着她,一旁的连无瑾莫名又觉的有些冷,不自觉的又往苍灵身后躲了躲,只露出了半边身子,苍灵一手抓住他,“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出来撑我一把?躲什么?那是娘炮才有的行为!”
连无瑾虽说和苍灵才认识,但因着大公主的这层关系,两人神交已久,他对苍灵一见如故,一点陌生感也无,相反对她有着莫名的依赖与亲昵感,猛然听到她当面训斥自己,还说自己是娘炮,心中顿感委屈不已。
“你不要那么凶,我都听你的好不好,别生气了。”连无瑾自她身后走出来,抓着她的袖子摇了摇,苍灵看着他这怂样,拍了拍他的头,“这才乖。”
临渊突然笑了笑,这一笑,观之星月也失了色,只那笑,却不达眼底,带着淡淡冷嘲,“小东西,非要逼我动手吗?”
苍灵心头微微颤动,记忆纷拥沓来,若洪河水决堤,就快要将她淹没,让她感觉快要窒息。
那个时候,她初入太极宫,临渊待她极为严厉,她身边也没有可以说的上话的朋友,夜里还要一个人睡,因之前有大公主陪她,现在她一个人睡总觉得害怕,加之晚晚噩梦缠身,实在无法她只有去求临渊。
“你可以陪我睡觉吗?”
那个时候临渊一如既往在看经书,听闻她此番话,啪的一声将经书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
临渊的脸色明显很不好,苍灵虽然心里很害怕他罚她抄写经书,但还是硬着头皮如实说道:“我害怕一个人睡,总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怪梦,好吓人。”
临渊捡起经书继续看,“你可以点上安神香。”
“可安神香一点用都没有,我依然每晚都会做噩梦,每天晚上都梦到我被人扒皮抽骨了,师傅,真的好疼,像真的一样。”
临渊翻了一页书,“哦,那么你克服一下。”
“我克服不了!”苍灵上前,趴在他的膝头可怜巴巴的瞧着他,“以前都是大公主陪我睡,搂着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我就可以安然入眠,也不会再做噩梦,现在到了太极宫,只有我一个人睡,这是让我死的节奏啊!”
临渊放下书,将她从自己膝头上扒拉开,“太极宫里没有别人,只有苍槐,如果你愿意,让它陪你。”
苍灵蹬着他,气的嗷嗷乱叫,“难道你不是人?你不能陪我睡吗?”说着,蹭一下站起来,拖着他往自己房里走,“师傅你就陪我睡吧,我保证不占你便宜!”
临渊的眉头蹙起,反手将她揪到自己眼前,“大公主没有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吗?”
“教过教过。”苍灵困的已然眼皮都要开始打架了,大大打了一个哈欠,眨巴着大眼睛冲他道:“我不把你当男的不就行了?”
“……。”
“师傅…。抱抱…。”
临渊沉默良久,终是咬着牙道:“小东西,非要逼我对你动手吗?”
那个时候,他说对她动手,最后却还是把她抱回了房间放在了床上,“我就坐在这,你若害怕做噩梦,拉着我的手便是。”
于是,太极宫里几千年的相伴,苍灵的床边,每晚上都坐着一个他。
那个时候,他表面对她严厉,实则却是宠她宠的没有极限。
……。
一颗眼泪滑下,苍灵似哭还笑,冲他张开双臂,她说,“师傅…。抱抱…。”
第:025章:我对你是不会有那种感情的
临渊的表情,此时难以形容,只那墨黑的眸子里似有点点涟漪荡漾,却又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一瞬,他若鬼魅般来到苍灵眼前,一手掐上她的脖子,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冷酷无情,“我看,你是死性不改!”
苍灵脸色憋的通红,嘴角又有血迹流出,她看着他,眼里的神色倔强而悲痛,“师傅,你要杀了我吗?”
“唔…。”临渊手上加大了力道,苍灵不禁蹙紧了眉头,她很难受,可依然忍着不向他求救,一边的司命与桃花等人慌忙上前,使出法术想要解救她,临渊神色定定,翩然翻袖,转眼间,两人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主子!”
“天帅!”
桃花与连无瑾大惊,乘上云头就要去追,却让司命给拦了下来。
“不用追了,今日就让他们做个了断吧!”
“可帝君不会对主子不利吧?”桃花心急道,凌霄大殿上他可是毫不留情的一掌把主子拍下了云华台,再说主子身上还有符尸毒未解。
“好歹也陪了他几千年,帝君还不至于对她下手。”司命神色带着嘲弄,“顶多让她心灰意冷,失去半条命而已。”
“帝君既然不对她动手,天帅怎还会失去半条命?”连无瑾不解问道。
司命重重一叹,“因为帝君就是她另外半条命,如今帝君既舍了她,对苍灵而言,已然是送了半条命给他。”
连无瑾一时无语,半响喃喃道:“若是有个姑娘如此待我,我定不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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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上的云端,苍灵被临渊揽在在胸前,他们脚下,是通往一重天的必经之路,婆娑罗。
“在这里,可以看到九重天上最亮的星辰与最美的月色。”临渊在她身后淡淡道,揽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将她整个抱在胸前,“如今,我再带你看一次。”
苍灵望着浩瀚的星空与皎洁的皓月,眸子一点一点变得湿润,“以前每当我想大公主或是不愿意修习法术的时候,你就会带我来这里,只要一见到这里的星星和月亮,我就会非常开心,就会乖乖的和你回去修习法术。”
临渊在她耳边低低一叹,“你总是让我哄着,才会乖。”
苍灵不禁笑出声来,“是啊,你还记得咱们是怎么在这看星星的吗?”
临渊没有说话。
苍灵将身子后仰,脑袋枕在他的肩上,“师傅,那个时候,你总是把我抗在肩头,慢慢走着,边走边给我讲解法术,期望着我能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能多学点…。”说到这,苍灵不禁笑出了声,“可是每每我总是在你肩上就睡了过去,到最后你再把我抱回太极宫。”
临渊良久没有说话,最后只极轻的嗯了一声。
“师傅,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苍灵不敢回头看头,她的声音变得沙哑,暗含着一丝小心翼翼与忐忑不安。
临渊的手慢慢松开了她。
苍灵却及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颤着声音问:“师傅…。为什么?”
她回身,那双平日里明亮清澈宛如水晶的眸子,染着浓浓的哀怨与委屈,“我们明明好好的,你为什么一再拒绝我?”
临渊看着她,突然就无法直视这双多情的水眸,因为他不想在那里面看到自己。
嘴边绽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临渊道:“小东西,如果我以前的一些行为让你产生了一些不应该有的想法,那么,很抱歉。”
苍灵睁大眼睛,眸子里雾气迅速蔓延,打湿了她长长的睫毛,临渊丝毫不怀疑,只要她眨一下眼睛,就会有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
“师傅…。你为什么要抱歉?”
“因为我让你对我有了误会,对我有了不该有的想法。”临渊突然上前一步,抬起她的下巴,眸光紧紧对上她的眼睛,“小东西,我只当你是个孩子,是大公主托付给我照顾的一个孩子,仅此而已。”
“我不信!”苍灵颤抖着声音,她仰着脸,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那泪珠却不受控制一般,一颗一颗掉落下来,一颗一颗打在眼前男人握着她下巴的那只手上。
“呵呵…。”他笑了,似乎是对于这样的她极为不屑,“小东西,你哭什么?”他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他的指尖冰冷一片,触在苍灵的脸上 ,一直冷到了她的心里。
苍灵的泪水一直在流,最后,他终是烦了,所幸扬起自己宽大的衣袖,一把遮住了她的脸。
“小东西,我对你…是不会有那种感情的,你明白吗?”他叹息一声,隔着衣袖看她,他听见她隐忍而倔强的痛哭声,“至始至终,都不会有。”
有什么啪一声断了,碎了。
这一颗心,终于还是被他生生给捏碎了。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她如此清晰的知道,原来,以前的那些美好,那些宠爱,真的是一场梦,梦醒以后,就什么都没了。
“师傅…。那么你对谁有那种感情?”苍灵不死心的问他,清丽无双的面容上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决绝。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想让自己的心死的再彻底一点,这样,以后的日子里也许便不会再对他心存幻想。
临渊的衣袖依旧遮着她的脸,苍灵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一字一字,犹如暮鼓晨钟一般敲打在她的心上。
“凤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