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小婵漫无目地的在山峁地头林间坡地转来转去,眼睛看着远处山下的黎庄,转来转去黎庄似乎被转到了另一边,眼前除了山林就是坡地要不就是半坡半林,不过只要坡地稍微平缓一点,就稀稀拉拉的种着庄稼,除了玉米高梁,还有麦子。
转了好大一会儿,黎庄怎么也找不到了,黎庄找不到,她又沿着来时的路找了回去,自家的院落也找不到,来来回回的,司马兄小婵停下脚步。这些个地方好像都很相似,转了半天也只是在一处山坡的地头,下面还是一片山坡,从山坡边儿上再绕下去,还是山坡,她举目四下看去,想要搞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竟然不知身处何处。
这才有点着急,记得上一次她只是顺着苜蓿的足迹转过山脚,就遇到了黎宝根,然后转身回去也没好好看,就回到了院落后面的林子。今儿个走的太深了点,有点辨不清方向。难道大白天的也会迷路?
她有点搞不明白,虽然自小养在深闺,可是自认为还颇有胆识,在都城那么大的地方都不会迷路,在这抬头只见巴掌大的天,四面青山环绕,出门遇不见十个人的荒凉山野竟会迷路?
太阳热烘烘的照着,这座山不像院子后面的山林,山似乎由一片一片的倾斜的坡地盘转而上,几乎全是庄稼及荒草,树木也全都是矮小的灌木,感觉有点光秃秃的,泛滥着尘土的味道。
能种庄稼应该就是谁家的地,司马小婵灵光一闪,索性坐在了地头努力的辨认着方向,一边等着看能不能遇上个什么人顺便打听一下回去的路。
日头渐渐偏西,她的心有点小小的慌乱,却不是很害怕。万一找不到回去的路。她可以睡在树上,除了毒蛇外,猛兽应该也拿她没办法,虽然这是她第一单独在外过夜。
连晚上的事都在脑海里计算好了,空旷的山野空无一人。她这才慢慢的起身,准备为自己找一片栖身之地,再找一棵栖身之树,以前她听两位哥哥说过,在行军途中经常会野营,野营之前必须先找一片平整的地方。
眼睛四下搜寻着。还一边很不甘心的想看看会不会突然就发现黎庄或者回去的路。
却突然间眼前一道绿色飞来,她下意识的偏头躲过。绿色的物体“啪”的落在地上,她定眼看去。一条菜绿色的有着黑色条纹的正扭动着软软身躯的小蛇落在不远处。
看清楚了眼前的软体动物,司马小婵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刚才还在心里设定除了毒蛇她什么都不怕,就是虎狼豹子她也可以抵挡一整子。
随后失声惨叫一声,扭头就跑。
还没跑出几步。她惶恐的停住脚步,傻傻的看着眼前:那条小蛇正在她的眼前晃悠,而且正在努力的想要将三角形的头弯曲至捏在一个人手里的尾巴处,扭着小蛇尾巴的正是那个秀气灵动却又流里流气的小财东黎宝根。
虽然她只是在爷爷的药酒里见过蛇,却久仰它的大名已久,她的奶妈给讲过很多关于蛇的不知是真的假的传说。那是一种近乎神话的东西。
捂着惊魂不定的胸口,司马小婵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的说:“黎宝根,你你。你快点将它拿开。”
黎宝根坏坏的斜了斜嘴巴,秀气的眼睛很明媚的闪了闪,笑着说:“拿开?为什么要拿开,这么好玩怎么能拿开。”
司马小婵看着软乎乎的蛇身,骇人的条纹。恐怖的三角形,以及圆圆的犀利幽冷的眼神中发出的令人心底发颤的光。
闭上眼睛。一连声的说:“黎宝根,你快点将它拿开,快点拿开。”
本来以她的人功夫,对付一个山村小财主还不是小菜一碟,就算是有规定像她这样被流放之人不可惹是生非,但是教训一下还是可以的,但是眼前是致命的蛇,她不敢伸手。
黎宝根看到司马小婵吓得脸色惨白,脸上汗毛根根竖立,毛茸茸的。双眼睛紧闭,睫毛微微抖动。笔直的鼻子,线条分明的下巴微微颤抖。一点没有平时见到英姿飒爽,有点得意的将手里的小蛇又抖了抖。
继续吓唬着她:“就不拿开,就不拿开,谁让你们这些人总是和本少爷过意不去,不过你要是答应再让本少爷嘴嘴一下,本少爷就拿开。”
黎宝根说着往前凑了凑,他是在报那天司马小婵对他不依不饶的仇。还有上次她威胁他送她们回家差点将他胳膊致残的事,顺便想逗她开开心。
司马小婵吓得几乎全身颤抖,根本就没听清楚黎宝根说了什么。眼睛不敢睁开也感觉一股凉飕飕冷冰冰的气息软软的渗进皮肤,流向心脏,然后寒气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散发出来,浑身便冒着冷气。她从来不知道到世上有这么恐惧的感觉,不由得失魂落魄的大声狂喊起来:“快点拿开,快拿开了。”
司马小婵的极度恐惧让黎宝根有点心理平衡的小小得意,可是她近乎声嘶力竭的喊声却吓了黎宝根一大跳,他没想到司马小婵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只不过是一条没有毒的菜花蛇而已,他经常拿它吓唬女孩子,都只是听一声尖叫而已。
他呆呆的傻傻的拿着蛇一动不动,看着两行清澈的眼泪顺着司马小婵健美细腻的脸颊缓缓流下。
“宝根,你在做什么?快点走开。”直到一声低沉的呵斥声伴随着一股轻柔的力道向他推来,这才有点惊慌的将手里的蛇扔掉。
司马小婵耳边响起软软的柔和的声音,像是在她耳边喃喃细语:“姑娘,你没事吧,不用害怕,根宝他只是跟你闹着玩,那条蛇没毒的。”
温柔的声音如此的悦耳动听,仿佛是天籁。
司马小婵慢慢张开眼睛。泪水还挂在睫毛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有着潭水般清澈眼睛,温婉和气的青年男子,他身形瘦弱挺拔,气质文弱,彬彬有礼。
司马小婵有种遇到救星般的感觉,委屈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刚才的胆战胆颤心惊全都化作了嚎啕大哭。
她从小习武,几乎没掉过眼泪,而现在这些年的眼泪似乎要在这一刻涌泉而出。
青年男子安静的看着她哭,柔声细语的说:“小婵姑娘吧。实在冒犯了。我家小弟他生性顽劣,真的没有恶意,请小婵姑娘见谅。”
黎宝根见司马小婵眼泪像倾盆大雨。洗的脸庞如梨花带雨,心里一阵一阵的揪得慌,他不敢插话,畏畏缩缩的站在一旁。
刚才他和大哥一起去查看庄稼的干旱情况,抓到这条小蛇。便自己拿着玩。却一眼看见司马小婵坐在山坡,一时玩兴大发,也想吓唬吓唬她出出气,却万万没想到将她吓成了这个样子,此刻他觉得自己受的惊吓远远不止于此。
他对司马小婵还是有好感的,每每想起那次无意中嘴嘴一事。还隐隐心跳。但是因为她和鲍天麟金若离是一起的,他便将她归入了敌对势力,但是还是和鲍天麟分开对待的。
他觉得自己真的做得有点过分。只不过是个小女孩,便深深低下头。
司马小婵终于哭够了,感觉到心里的怨气散去,再次睁开眼睛,青年男子还微微弯着腰带着温婉的歉意站在面前。
刚才的满腔怨恨瞬间消失。这才想这个男子就是黎宝根的哥哥黎全根,上次看挑花时见过。便小声说了句:“黎少爷,让你见笑了,你也不用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黎全根便将身子再弯下去一点说:“虽然不是在下的错,却也是管束不严,让姑娘受惊了。宝根,过来给小婵姑娘道歉。”
黎宝根畏畏缩缩的上前,很规矩的对司马小婵弯了弯腰,小声说:“小婵姑娘,都是本少爷不好,吓着你了,以后不了。”
黎宝根用从没有过的诚意向司马小婵道歉,那个在司马小婵眼里秀气灵动的让她这段时间魂牵梦绕,刚才也正是被他牵着才转过山脚的小财东,在温婉文弱的哥哥面前,竟然显得那样猥琐不堪。
司马小婵看都没看他一眼,将脸上的泪痕擦掉,英姿飒爽的对黎全根说:“黎少爷,感谢你的及时出现,你能送我回去吗?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黎宝根忙说:“小婵姑娘,我送你回去。”
司马小婵清脆的说:“我怕你害我。”又看着黎全根说:“黎少爷,能吗?”
黎全根犹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愿意效劳。”
然后转身对黎宝根说:“宝根,你先回去,大哥去送送小婵姑娘,一会就回来。”
黎宝根本来想说他也跟着去,但是见司马小婵似乎很排斥她,有种无视他的样子,自尊心有点受不了点头答应,转身离去。
黎全跟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司马小婵心性情豪爽也不谦让,顺着他指的方向沿着坡地的地头向前走去。
黎全跟儒雅温婉,有点盖星雨的味道,又加上身材消瘦挺拔,有点像鲍天角,他很有礼貌的走在司马小婵身边,保持一尺左右的距离,向她解说着山的构造。
原来司马小婵是进了山外山,也就是转到了另一个山头,已经到了黎庄的侧面,也是他们所住的院落的侧面,怪不得她转不会来。
顺着黎全根的指引不大一会就回到了距家不远的地方,黎全根停住脚步躬身道:“小婵姑娘,在下就送姑娘到这里,姑娘请回,以后不要乱走。”
黎全根言行举止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一点不像山村里的小地主,倒像是受过训的文职官员,司马小婵不由得感叹这深山林里的小少爷一点不比都城那些豪门富少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