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弦她……回家了。”
“回家了?回哪个家?”对于唯的问一句说一句我很恼火, 不过现在知道答案比较重要,以后再找她算账。
“当然是老家。”唯的语调很沉重。
唯又只回答了一句,我恨无奈, 可也只好追着继续问:“回老家做什么?怎么那么突然, 连告诉我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不是没有时间告诉你, 而是她不想告诉你。她家出事了。”
我心里猛地一沉, 能让夜弦立即回家并且想要瞒着我的一定是大事:“什么事?”
“老家房子失火, 她爸妈都烧伤了。”唯叹了口气,终于一次把事情的起因说了出来,“是重度烧伤, 很危险,能保住性命已经不容易, 想要治好恐怕要去美国。你也知道, 去美国治病有多贵。”
“有我在啊, 我存了些钱的,可以都给她。”
“你的钱不够, 她说要五百多万,那还是保守估计。她说知道你会砸锅卖铁把钱给她,所以才选择不告诉你。她走之前来了我这里,我和蓉儿没什么钱,给她凑了十万。她说剩下的钱回去以后再想办法……”
“你怎么不早说!”我在电话里对着唯大喊, “她家在哪?快告诉我!”
“我不知道呀, 她没告诉我, 怎么你跟她住在一起还不知道?……对了, 就算以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了, 你没听清我刚才的话吗?她家的老房子烧了,烧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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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不知是何时挂掉电话的, 我一直拿着手机呆立。我忍不住暗骂自己,跟夜弦同住两年,居然不知道她家在哪里,不知道她父母姓甚名谁。我反复告诉自己我有多么爱夜弦,可是这能算是爱吗?爱她就应该爱一切跟她有关的东西,我怎么可以对她父母的事情这么漠不关心?是不是正因为如此夜弦才没告诉我?
我很想知道现在我还能怎么办,联系不到夜弦,又没有办法通过医院找到夜弦的父母,我真是束手无策了。
我想,夜弦在解决好那件事情之前是不会再出现了。她的个性我知道,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没办法动摇。
我又把夜弦的东西翻了一遍,我想看看有没有她父母寄来的信之类的。我并没抱什么希望,现在都是打电话,写信这种方式已经变得很罕见了。
我还能做些什么?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
我六神无主的状态持续了几个小时,忽然我安静了下来,坐在电脑前开始发广告卖东西,卖我所有还值点钱的东西。大到汽车,小到一些从前带回来的很喜欢的原版书。或许其中大部分都卖不出去,但我就是不厌其烦地发广告,仿佛这样可以让我什么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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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还是去上班了,当我情绪低落的时候,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拼命工作。
新公司的组建方案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不论新公司建在哪个城市,市场都是长江以南,区分不太大。不同的城市对于资金注入有不同的优惠政策,最终我们把目标锁定在了上海、广州两个大城市和杭州、昆明这两个政策比较优越的省会城市。
会议还没结束,我就接到了一个买主的电话。其实平日开会我是会关掉手机的,现在是特殊时期,我害怕错过夜弦的电话。
“喂?”那是个陌生的号码,所以一开始我有些紧张,怕是夜弦换了个电话找我。
“你好,我看见你车的广告了,你是真的想卖吗?”
“真的。”
“你说买了两年,但是开了只有一年对吧?”
“对。”
“那你干嘛要卖?是车有什么问题吗?”
我心想你管我为什么要卖呢?你有的买不就行了?我耐着性子回答道:“因为急着用钱。”
“哦……我可以去看看车吧?你别怪我说话太直,看见便宜东西总会有疑问的。”
“没什么,人之常情。你什么时候来看都行。”
“那好,我今天就去。”
想必那个人害怕若是迟了就买不到这么便宜的车了。
我粗略算了一下,在法国时的实习和兼职工资再加上回来之后赚的钱和将要卖得的车款,我应该可以给夜弦凑近一百万,可是夜弦的缺口实在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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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垂着头转身回到会议室。
刘叔叔奇怪地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问道:“你对分公司的地点选择有什么意见?你比较倾向于哪个城市?”
“昆明。”我脱口而出,理由很简单,昆明是距离夜弦家乡最近的城市,夜弦的父母受伤了也最有可能在昆明的医院暂时治疗,但我还是解释道,“我选择昆明是因为我认为昆明的政策中有关初期税收减免的那条对我们非常有利,尽管我们公司在北京已经有了很雄厚的实力和稳定的客源,但是这在分公司建立初期并不具备,因此昆明的政策对于我们……”
“嗯。”听完我的陈述,刘叔叔点头道,“说得有道理。大家怎么看?如果没有异议,我们就定昆明了。”其实选其中哪个城市,区别并不大。
这时有人举手了:“我有话说,不是关于城市选择的。”说话的人是数据采集一部的负责人,虽然他跟新公司的设立没什么关系,但是出于尊重也好,广纳意见也罢,刘叔叔是把公司小头目以上的人都叫来了的。
“说吧。”
“我想知道,作为组建分公司的重要成员之一,叶弦没有出席这次会议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此话一出,参加会议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正在犹豫应该如何解释,沙慧玲却开口了:“叶弦她最近筹备新公司的事累病了,你们也看得出来她平日身体就虚。是我让她多休息两天,然后到了新公司集中精力去干活。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低下头,悻悻地说:“当然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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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慧玲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说完那句话之后偷偷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叶弦不是因为生我气吧?那天不该留你喝那么多酒。
我没回纸条,只是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会议结束,刘叔叔把我留下了,我知道他虽然会上没说,但是也很想知道夜弦突然不来上班的原因。
刘叔叔还没张口我便说道:“夜弦家出了事,很严重。具体情况她没有告诉我,我觉得她是不希望别人知道。”
“哦,谁都有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没什么。”
我想刘叔叔对此事毫不在意跟夜弦常去他家看他的小外孙女是分不开的。
刘叔叔停了一会儿,又说:“不过呢,我对她还是有点意见的,不是因为没来上班,而是没把我当自己人,有事不告诉我。”
我猛然醒悟,解决夜弦困难最可行的办法便是求助于刘叔叔,我认识的人里还有谁比他有钱?
“叔叔……”
“怎么了?”
“我想跟你借钱。”
“借多少?”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多到让我没办法开口。”
刘叔叔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看这钱不是为你自己借的吧?”
“嗯。”
“哎,要是一个月以前,你借多少都可以。可是现在,你也知道我把钱都投进了分公司。家里当然还有点应急的钱,你要是需要可以都拿去。”
“还剩多少?”
“这么说吧,一百五十万以内都可以借给你。”
其实这已经远远超出我所预计的数字了。一百五十万,虽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但是再加上我的钱还有夜弦自己的积蓄,应该能把她父母送到美国,让他们尽快开始治疗。至于后续费用,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一定可以帮她凑齐的。
“这钱随时都可以拿吗?”
刘叔叔点头。
“好,需要的时候我会厚着脸皮开口的。”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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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会议室门的时候,我被沙慧玲堵住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
“真的与你无关,她是急需钱救人才走的。对了,你能借我点钱吗?”
“救人我当然应该借,可惜我是月光族,现在有的钱只有我妈给我的一张存折,要我不到结婚不可以取出来,所以才一直存在。”
“也就是你的嫁妆了?”
“差不多的意思吧。”
“那我怎么可以要?”
沙慧玲淡淡一笑:“跟我就别客气了,明天我把钱打你帐上。”
“有多少?”
“六十万。”
我松了口气,距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回到家我便开始整理行李,我和夜弦不常用的东西都寄存到了唯那里,我打算一离开北京就退房,我要尽力截断一切需要花钱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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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为我们买了两天后去昆明的机票。
临行前,刘叔叔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指着一个红箱子对我说:“这是要你帮我带给我昆明一个朋友的礼物,能带到吧?”
“没问题。”我说着想要提起箱子,却发现与自己所预计的重量差别太大,“怎么这么重?什么礼物啊?”
“你打开看看。”
我按照他的话去做,打开箱子的瞬间吓了一跳,只见箱子里坐着一尊大金佛,那佛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纯金的?”
“嗯,很贵,要三百多万,所以一定要好好保护。”
我不禁在心里暗骂:什么朋友?朋友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一定是送给某高官的。有这个钱已经够我们送夜弦爸妈去美国治疗了,同样的钱产生的效应差别实在太大。或许对他们商人来说赚钱是第一位的,可对我们而言,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