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朗星稀、万籁俱静的夜晚,冷君柔在李浩的掩护下,悄然来到皇宫最偏僻的一处,蓝隽和他的“直升机”正在那儿等着。
对于这个二十一世纪最快的交通工具,冷君柔看过几次,如今亲自乘坐,却是头一遭。
虽然蓝隽再三保证没事,但冷君柔还是感到些许不安和害怕,毕竟,她终究是个古人,根本无法想象得到这么独特先进的工具能像鸟儿一样在天空安然翱翔。
她用不停吸气来壮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上去,当飞行工具起飞后,她更是忍不住花容失色,心惊肉跳,条件反射地紧拽住旁边的扶手。
“别怕,没事的。”蓝隽坐在她的身边,轻声安抚着,他还伸出手,迟疑地环在她的肩上。
由于整个思绪都放在安全方面,还有灯下与冷睿渊见面的情况中,冷君柔对蓝隽此举并没多大反应,子夜星眸定定看着前方,不知所思。
蓝隽也不再做声,搭在她肩上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收紧,他内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在微微荡漾。
经过大概两刻钟,飞行器降临,在蓝隽的带领下,冷君柔走进一间厢房,那儿,不仅有冷睿渊,连冷逸天也来了。
她不禁猜测,是冷睿渊带冷逸天来的呢?或是冷逸天主动要求跟来的。
兴许是认定冷睿渊遭上官燕设计的吧,冷君柔纵使仍对他心存怨恨,但态度已有别于前几次见面,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这个令娘亲爱得不顾一切的男人,却也是毁了娘亲一生、让自己恨了十几年的负心汉。
冷睿渊估计已听过冷君柔的那些“丑闻”,对冷君柔的态度更加冷淡,连行礼也是不情不愿的,冷然发问,“不知皇后娘娘召见臣所为何事?”
冷君柔继续注视了片刻,而后拿出一袋东西,递给他,不满不急地述说,直接切入主题,“有一种肺病,来自娘胎,也是父体遗传,只能通过一种叫做金花子的药来诊治。这些药渣,正是我从良妃那儿得来。”
冷睿渊浓眉紧蹙,十分警惕地看着袋子,稍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看着里面的棕色药渣,他眉头更加深锁,金花子?治疗肺病?从甄儿那边拿来?她意思是说,甄儿有肺病?
似乎知道他在纳闷什么,冷君柔跟着说道,依然一派从容和淡定,“不错,良妃正患有这种病。良妃是冷堡主的女儿,照理说,冷堡主也有这种病吧?还有冷堡主的二千金,冷若兰小姐也是吧?”
顷刻间,冷睿渊面色大变。
“我真聪明,果然猜对了,冷家堡那才貌双全、身份矜贵的大小姐,竟非货真价实!”冷君柔直截了当、一针见血地指出,清冷的眸子隐约闪动着冷笑、嘲弄和痛快。
尽管认定他被上官燕设计,可她还是阻止不了自己幸灾乐祸,因为,她终究忘不了这个男人给娘亲带来的是怎样的痛苦和悲伤。
冷睿渊犹如遭到当头一棒,整个人呆若木鸡,可又见到冷君柔那冷哼嘲笑的表情,他于是压住震惊,大声怒道:“胡扯,你分明就是挑拨离间,污蔑中伤!”
冷君柔继续扯唇冷笑,下巴稍微扬起。
冷睿渊更加恼羞成怒,忍不住继续指责,“你贵为皇后,却无母仪天下该有的宽宏大量和慈悲为怀,反而阴险狡诈,小气记仇……”
随着他的滔滔不绝,冷君柔俏脸逐渐转绿,顿时也辩驳而出,“我没挑拨离间,我说的都是事实!”
她清楚根据目前的情形,他怀疑自己很正常,但她就是无法接受,他竟那般信任上官燕和冷若甄,那般维护她们!自己才是他的女儿,他的亲骨肉,他却用阴险狡诈、小气记仇来形容自己,那他是否知道,自己之所以“记仇”,之所以“阴险”,皆因他那毒蛇般凶残的妻子对别人赶尽杀绝、死后鞭尸?而这个“别人”,正是曾经不顾一切去爱他的女子!若然他知道整个真相,他还会不会如此信任上官燕?还会不会口口声声说上官燕是他唯一喜欢的女人?
越想,冷君柔越是悲愤,以致什么也不顾,吼出另一个秘密,“还有,上官燕不是你的最爱,不是你的唯一,我娘才是;冷若甄也非你的亲生女儿,我才是!”
“君柔……”蓝隽面色大变,急忙出声阻止。大家原本说好,待冷睿渊对冷若甄的身世表态怀疑,再说出冷君柔的身世,但现如今,冷睿渊明显不信。
冷睿渊和冷逸天同样是震惊无比,特别是冷睿渊,倘若说第一个消息令他感到当头一棒,那么,现在这个出其不意的消息,已让他震得难以形容。
这时,冷君柔失控的理智也开始归位,一脸怔然,想不到,自己的定力还是不够,一怒之下就说出来了!
或许,这就是无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是时候让这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负心汉爹爹知道了吧!只不过,他是真的被蒙在鼓里吗?
后悔的眼神渐渐转为疑惑,冷君柔心中悄然带着一丝期待和悲哀,等待冷睿渊的反应,不料,是冷逸天开口。
冷逸天眸光炙热如火,嗓音里还是充满惊诧和迷惑,“皇后娘娘,您刚才所说,当真?您确定是堡主的亲生女儿?确定冷艳芝是堡主的……可是,我记得您之前说过,您很小的时候,在雪地里被您师父拣到,然后随您师父的姓。”
蓝隽见事到如今,便也不再隐瞒,替冷君柔说出当年的情况,“皇后娘娘的娘亲并姓冷,而是姓夏,皇后娘娘是随她父亲的姓,二十一年前,冷堡主和夏艳芝两情相悦,且结出爱的果实,可惜他们还等不到爱情结晶面世,突然遭到上官燕的使计拆散。上官燕一方面剔除冷堡主对夏艳芝的一切记忆,另一方面,对夏艳芝穷追不舍,赶尽杀绝。幸得苍天有眼,夏艳芝大难不死,诞下女儿后隐姓埋名,总算逃过一劫。”
看着冷睿渊目瞪口呆的样子,冷君柔知道自己不会立即得到结果,又考虑到自己不便久留,于是决定离开。 www ¤t tkan ¤co
临走前,她依然忍不住对冷睿渊说辞一番,冷冷的口吻,夹着一股悲凉和痛楚,“冷堡主的内心,一定又是在痛骂本宫,认为本宫是在捏造,在诽谤,在天方夜谭吧?凭冷堡主江湖盟主的地位和实力,想查出真相必定不难,当然,若你认为本宫是个卑鄙小人,大可当本宫今晚没约见过你,或者,继续发挥你的‘爱’妻行为,找办法对付本宫,说不定,还能趁机铲除本宫!”
她对依然呆愣的冷逸天留下一个饱含深意的瞥视,然后召唤蓝隽,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朝房外走去。
外面的气温很低,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让冷君柔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她下意识地拢紧披风,步伐加快。
蓝隽紧跟在她的身边,边走,边不时侧看她,不过,一直都没有吭声。
大约五分钟后,他们回到飞行器停靠的地方,他和她一起坐上去,随着飞行器慢慢升到空中。
空旷的四周一片寂静,飞行器发出的嗡嗡声霎时显得异常响亮,冷君柔绝色的容颜在月光辉映下,布满思云,一会,她突然对蓝隽幽幽问出:“蓝隽,你觉得他会信吗?”
蓝隽怔了怔,没有立刻作答。
“我刚才的行为是不是很冲动、很愚蠢?我们明明事先商量好的,我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冷君柔接着道,晶亮的眸子黯淡下来。
这次,蓝隽马上摇头,虽然他很诧异她的失控,但仔细一想,他对她的做法表示理解。她才21岁,如果在现代,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是个父疼母爱的掌上明珠,可实际上,她已经经历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没经历过的坎坷路途,她背负的,是许多人无能承受的悲惨命运,因此,她也是最值得怜悯同情、最值得疼惜钦佩的女人。
“君柔,假如冷睿渊相信你,你将来会原谅他嘛?”蓝隽不禁问,声音低低的。
“不会!”冷君柔应得甚快,不管冷睿渊是否无辜被害,皆无法抹灭娘亲因他而受苦受难的事实,特别是娘亲死后遭到的悲惨对待,她永远都会铭记于心,时时自我警戒!
“古煊呢?若然你能成功报仇,你们会和好如初吧。”蓝隽继续道。
“你觉得呢?”冷君柔先是反问,稍后,突然呢喃了出来,“经过这么多,我和他还能当做没事发生,还能相爱到老吗?”
看着她悲酸哀痛的样子,蓝隽心头揪疼万分,沉吟了一会,他毅然道出,“还记得你在冷宫居住的时候,我说决定带你去我的时空吗?君柔,等你大仇已报,我会实行它,你和小希尧将来会在一个全新的地方过上平静的生活,那里,人人平等,没人能欺负你们,更不会有操控生死大权的皇帝,你娘,也会一直伴在你的身边。”
116 夜归被碰见
娘亲会一直伴在自己的身边,是指……娘亲的骨灰吗?冷君柔记得,蓝隽曾经说过,在他们那个年代,人死后,通常都是火化,然后将骨灰装在一个坛子里,让逝者灵魂永在。
虽然这样的方式在20世纪很正常,不过,自己始终接受不了。那个时空,蓝隽说得很美好,很令人向往,但终究不是自己应该停留的世界,就像蓝隽迟早会离开这里一样。
等尘埃落定后,自己会带着儿子、紫睛、还有娘亲的遗体,去一处没人认识的地方,安然生存下去。
至于前尘往事,自己再也不会告诉儿子,免得儿子将来走上一条和自己一样的路,那种苦和痛,自己体会过便好,古煊是一国之君,易寒那么强大的势力都对付不了古煊,何况是儿子当凭一人之力。
只不过,一想到复仇成功之日便也是自己和蓝隽分别之时,还有可能将来再也不会相见,冷君柔心里感到很怅然,很悲伤,很不舍,原来,蓝隽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已经深到这种程度!
“冷吗?”蓝隽温柔的嗓音,猛然在耳边响起。
冷君柔定一定神,稍微仰脸,看到蓝隽眼中一如既往的关切之情,她感觉身上仿佛盖了一张棉被,连带内心,也是暖洋洋的,她轻轻摇了摇头,幽幽地道,“蓝隽,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蓝隽一个怔然,没有立即应答。
“你现在依然爱着秦雪柔吧?”冷君柔接着问,其实她猜到,他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是因为“爱屋及乌”,托秦雪柔的福,自己可以得到如此痴情男子的肝胆相照,真诚付出。
自然而然地,冷君柔想起蓝子轩,那个同样把自己当成真心朋友对待的男子,于是又快速道,“不知子轩现在怎样了,你上次说要找你的躯体,有没有什么进展?”
“暂时还是没有。”蓝隽总算开口,这些天,他一直在为她担心,为她而劳,根本没有心思和情力去做别的事。
“不过你放心,我想他应该没事,就像我用他的身体在这里活得好好的。”他很快便补充了一句。
对于他体贴的安慰,冷君柔莞尔一笑,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忽然提出一个大胆的要求,“蓝隽,我可以借你肩膀靠一靠吗?”
蓝隽错愕,稍后,手缓缓抬起,主动拥住她单薄的细肩,让她斜靠在自己的肩窝上。
亲密的靠近,让冷君柔身体起了微微的僵硬,却也不做任何纠结和感想,顺势朝他靠得更近,本来,她就是想这样找他依偎一下的,她最好最知心的朋友,不管将来两人会距离多远,不管多少年的时空横跨,她都会永远记住他,而她想,他一定也是这样。
夜风继续呼啸作响,在耳边迅猛掠过,冷君柔的思绪渐渐放开来,瞬时间,她觉得自己很轻松,很惬意,内心很安宁,很快乐,她非常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永远这样翱翔下去。
可惜,一切终归回到现实,随着风声越来越轻,越来越细微,看着自己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她舒畅的心恢复了沉重。
飞行器彻底停下,停在刚才起飞的地方,蓝隽小心地替她解开绳子,扶她出到地面。
“君柔,晚安!”他深望着她,星眸情愫浓浓,其实,他刚才何尝不是希望能带她永远飞翔下去,让她彻底远离伤痛。不过,刚才的情景,他会永远记住,尽管只是十来分钟,却足以让人震撼永久,深深回味。
“晚安!”冷君柔同样一瞬不瞬地望住他,而后,目送飞行器载着他慢慢上升,一点点地消失于夜色当中,留下一片寂静,让她感觉一股怅然。
“娘娘,属下送您回去吧。”一会,李浩提醒出来。蓝隽带冷君柔离开皇宫约有一个时辰,他一直在这儿守着。
冷君柔视线从漆黑的上空收回,看向李浩,对他颌首,在他的掩护带领下,疾步往栖鸾宫走,回到栖鸾宫的大院时,她没有再继续朝寝宫迈进,而是先令退李浩。
李浩见她已经安全,便也不做久留,对她深深一鞠,转身。
“李统领!”冷君柔猛然喊住他,对着他转回来的面庞定定注视一番,继而,由衷道出一句感激的话,“谢谢!”
李浩黝黑的脸上,被月光映出了一个木讷的笑,他对冷君柔点一点头,彻底离去。
冷君柔这才重新迈步,独行缓缓地走到院子一角,停在一片满天星花海前。
严冬时节,花已调零,满园只剩干枯的糕干,正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引出人心底的苍凉和酸楚。
曾经,无数个夜晚,也是这样的腊月寒冬,娘亲静静伫立枯枝前。她知道,娘亲是在追忆过去,在幢憬未来,尽管娘亲很痛恨爹爹,可内心里,依然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爹爹回头找她。
或许是亲眼目睹了娘亲悲惨的一生,自己对古煊,已经不再抱有希望,娘亲到死也等不到爹爹的出现,那痛,那悲,自己当时仅是旁中感受便觉撕心裂肺,所以,自己不想切身体会,不想死得那么痛苦,甚至……死不瞑目。
想罢,谷君柔仰起头,静静晾望那轮皎月,心里默默念出,“娘,爹爹他……并没有负您,他是遭奸人所害,您依然是他深爱的女人,是他希望携手一生的妻子,您在天之灵,安息吧,安息吧……”
尽管冷睿渊今晚没作任何表示,但她依然忍不住这样对娘亲说,本来,她应该去陵宫,对着娘亲的尸体告知,可惜目前还不是时候,不过没关系,她坚信,终有一天,她会让冷睿渊亲自对娘亲说,让他痛不欲生且捶胸顿足地忏悔!
冷君柔满腹愤然和憧憬,就那样出神地呆立着,一会,忽觉身后传来一股异样,有人!
她迅速回头,看清楚月光下的熟悉人影,霎时愣住了。这么晚了,他过来做什么?还有,自己今夜悄悄离宫,他有没有觉察?
压住心底的疑惑和惊慌,冷君柔连忙迎上,福身行礼,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呈现颤抖,“皇上这么晚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听不到任何回应!
弹指之间,冷君柔低垂的眼眸,看到那双绣龙靴子调转了方向。
于是,她抬头,发现他高视阔步,行疾如飞,当他高大的身影进入殿内时,她更是满腹迷惑与惶恐,但也不多想,赶紧动身,凌波微步地跟随而去。
她在想,他是不是故意的,仗着腿长,走得及快,让她追得气喘吁吁,进入卧室的时候,她已香汗淋淋,红粉绯绯。
他居高临下,斜视着她,锐利的鹰眸高深莫测,还是二话不说,扭头朝大床靠近,腰杆挺直地侧坐于床,凝望酣睡中的小人儿。
趁着这些空挡,冷君柔缓过气来,莲步生辉,最后停在距离他只有两步之远处,重复刚才的问话,“皇上深夜来访,是为何事呢?”
笔直的脊背,明显一僵,古煊再次回首,依然是那种复杂的神色,而后,薄唇轻启,漫不经心地道,“再过两个月,是尧儿的生日,朕打算为他举行一个生日宴会,叫上文武百官给他庆祝。”
这次,轮到冷君柔震住,他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此事?那就是说,他并不知晓自己今晚出宫了?对了,他说为尧儿大肆庆祝生日,那是否代表……他恢复了对尧儿的重视?霎时间,冷君柔紧绷的心松了开来,一股不易察觉的异样情愫,在心中悄然升起。
古煊继续看宝宝,他还伸出手,在不惊动到宝宝的基础上,小心翼翼地抚摸宝宝的脸庞,抚摸那酷似自己的俊俏小五官。
好一阵子过后,他目光自宝宝身上抽离,转向冷君柔,见她竟然自个沉思,他心头立即涌上一丝莫名的不悦。
自己大驾光临,哪个嫔妃不是欢天喜地,当佛一样供养。而她,竟自个杵在一边,还有刚才,问长问短!自己深夜过来的原因显而易见,哪里还需要问的?
她心里头,到底装着什么,比自己还重要!他不禁怀疑,她那天连夜过去跟自己认错,深情切切地对自己表白她的爱等情况都是假的!不然,自己现在主动过来,照理说她应该把握住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使出浑身数解让自己“顺势”留宿才对。
越想,内心那股闷气越大,古煊知道,自己应该马上掉头走,然而,他非但不是这样,还……主动提出要在这儿过夜,叫她给自己更衣。
“过来,给朕更衣!”他低沉的嗓音,异常邪魅,划破了室内的静谧。
冷君柔则又是一个大大的震撼,整个思绪彻底从别处回归。
“还愣着作何?敢情听不懂朕的话?要不要朕找个南楚人给你翻译过去?”显然,古煊对她的怠慢再次恼火了。
“呃,臣妾听到,臣妾这就替皇上更衣。”冷君柔疾奔过来,或许是太焦急了,右脚突然踩住裙摆,她一时猝不及防,就那样趴到地上。
117 在她寝宫留宿
娇艳的小嘴里,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哀叫,她抬起脸,看向他的时候,发现他薄唇忽然一扯,眼中露出一抹嘲弄的神色,高大的身躯仍然稳稳坐着,很明显,他不打算过来帮她。
轻轻咬一咬牙,冷君柔两手撑地,自个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是那么的虚弱,爬得很吃力。
心里藏着一丝赌气的意味,她不慢不急地,好半响才来到他的跟前,手指颤抖,爬到他的胸襟口,停在第一个扣子上。
为他换衣解带,已是无数次,那些情景,依然清晰留在自己脑海,现如今,她却感到很陌生,很不自然。
所以,她用了约一盏茶功夫,才彻底替他脱去外袍,看着他那薄薄里衣下隐约呈现的健美体魄,她乍然意识,接下来似乎要发生一些事。
不过,自己刚小产不久,他应该……不会叫自己侍寝的吧?
就在冷君柔纳闷紧张之际,古煊已经自动上床,躺在儿子身边,侧起身子,凝望儿子恬静的睡颜。
望着床的里面空出的一块地方,冷君柔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她在等待他的吩咐,可惜,等了好久都等不到他的半句话。
也罢,那就别去了,反正现在的自己,不想和他距离太近,更别说会躺在他的身边。暗暗深吸一口气,冷君柔欠了欠身,讷讷地道,“皇上早点歇息,臣妾也睡去了。”
说罢,不待他反应,她侦转身走向窗边的软榻。平时为了在窗边休憩,这儿也放了一床被子,故今晚想在这榻上睡并不难。
她躺下,顺势拉高被子盖在身上,透过敞开的窗户望向外面的天空,明月继续绽放光芒,几颗星星也闪烁眨动着,她却感觉很寂寥。
当然,她也耸起耳朵,留意床那边,许久都听不到任何动静,不禁想他睡着了没有。
本来,她只需稍微侧目便能知晓他此刻在做什么,但她并没这样做,她还渐渐转开思绪,继续去想今晚和冷睿渊见面的情景,在想冷睿渊有没有相信了自己的话,在想接下来的情形会是怎样。
她就这样全然陷入自己的沉思世界,直到睡着了,也没朝床的那边再看一眼。
其实,古煊一直没睡,且一直都在暗暗留意她,特别是从她为他更衣开始。
他本以为,她会趁机哀求自己准许她躺在自己身边,然后万分娇媚温柔地对自己发起挑逗和勾引。
她才小产过去10来天,他是知道的,不过,为了获得圣宠,这并不是问题不是吗?
可惜,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她竟然主动请示远离自己,还又开始陷入思忖,他清楚,她肯定不是在想自己。这个可恶的小女人,除了重获自己的心,还有什么值得她想的?
莫非……她的认错和归顺只是一个幌子,她还是决定继续受易寒所用?
思及此,古煊又忍不住暴怒了。她在南楚国到底是什么身份?那该死的易寒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让她不惜冒着性命危险来当奸细?
为了查清楚她的底细,他已经派人去南楚国调查,据回报,最快也得等一个月才有消息。
本来,在尚未查清楚她的底细之前,自己应该和她保持距离,然而,自己无法自控,甚至不顾绮罗的多番劝说,今晚偷偷跑来了,冒着可能再次受到她的盅惑的危险!
自己这是持着有倪净师太协助呢,或认为她真的归顺了,又甚至,还有其他原因?那到底是何原因?
清晰的脑子,难得出现混乱,古煊忽然起身,从床尾下床,整个过程动作相当小心和谨慎,在地面站稳后,他先是回首,静静凝视一下儿子,继而才离开,走向前方那张软榻。
柔和的烛火映出他高大的身躯,迎光的半边脸庞思云遍布,他眸色更深、更黑,一瞬不瞬地盯着眼下安然熟睡的俏脸,混乱的思绪渐渐多了一丝烦躁,再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恼和愠怒。
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移开视线,两脚也似是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因此,他就那样呆呆伫立,布满复杂神色的眼眸也继续定定锁在她的身上……
同一时间,冷家别苑。
冷睿渊回到家后,立刻把家中大夫找来,经验证,带回来的药渣确实是金花子,专治一种遗传性肺病!
大夫离开已有一炷香工夫,冷睿渊和冷逸天继续待在书房,彼此都不说话,还在为今晚的消息深深震撼着。
"铿……铿……”
忽然,一阵更鼓声响,总算让两人回过神来。
冷睿渊长长吁了一口气,再次拿起带回来的金花子药渣端详,眉心越皱越深,俨然成了一个川字,他稍微拧转脸庞,侧看谷逸天,神色凝重地道,“逸天,你有何看法?”
冷逸天先是沉吟数秒,俊颜微露歉意,认真慎重地做出应答,“师父,逸天羞愧,心里暂且得不出准确的结论。”
自己一直是师父的得力助手,不仅事务上,还有家事,每次都能及时而中肯地给出建议,但现在,自己着实迷茫,一点头绪也没有,自己这是一时无能呢?又或者,因为当事人是冷君柔,那个令自己念念不忘的女子?
“师父,你觉得呢?”冷逸天不禁反问,和师父相处二十多年,他了解师父的脾性,师父刚才当场否决了冷君柔,只是面子问题,是一时震惊难以接受,如今静下心来,肯定别有一番想法。
果然,冷睿渊威严冷峻的脸,出现了少见的惘然和挫败,“为师也弄不清楚她到底是真还是假。”
第一次接触冷君柔,是在冷家堡,花前月下,她用叶子吹出一首哀婉凄凉的曲子,她还主动跟自己说关于她“师父”的情况,原来,她当时就已经处心积虑。不过,令人怀疑的是,她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呢,又或者,她预知甄儿会进宫服侍皇帝,老早布下阴谋?
“对了,师父,您说皇上是否知晓此事?前阵子,皇上曾经问过您关于以前的情况,您回答说因病失忆过两年。”冷逸天又开口,还是一副慎重忧虑状,“我始终觉得,师父失忆的那两年,非常诡异。”
冷睿渊面容一瑟,下意识地颌首,“你在怀疑你师母?”
冷逸天没有肯定作答,而是继续分析,“师母那次虐待冷……夏艳芝的尸体,您还纳闷过一向善良婉约的师母何解忽然间这般心狠手辣,假如冷君柔今天的话当真,便能解释那件事是师母出于妒忌,而非仅仅是所谓的为了甄儿去对付冷君柔。”
想起当时的惨况,冷逸天依然感到隐隐的揪疼。
是吗?燕儿是那样的人吗?一切都是燕儿造成?冷睿渊剑眉再次皱起,猛然忆起当时见到夏艳芝的尸体时所产生的古怪感觉,莫非……
不,燕儿和自己二十多年夫妻,她偶尔是会发点小姐脾气,拿起当家主母的架子吆喝下人,但绝非那种毒辣阴险之人,不错,女人为爱而妒忌、嫉恨,这很正常,于燕儿身上也有可能,可整件事绝不会是冷君柔所说的那样。
冷睿渊想罢,容色一肃,连带嗓音也深沉严肃起来,“逸天,你跟为师说过,你对冷君柔有种独特的感觉。”
冷逸天怔了怔,俊颜微红,辩解道,“师父认为逸天会因此偏帮冷君柔?不,不会,师父师母待逸天亲如儿子,相当于逸天的再生父母,逸天岂会无孝!逸天只是就事论事,理性分析问题。”
理性分析问题?他意思是指,自己不够理性?因为上次的恩怨,自己心中已经认定冷君柔是个诡计多端、狡诈卑鄙之人?冷睿渊浓眉挑起,睨视冷逸天。
冷逸天并无半点惧怕,往下说去,“师父曾经很欣赏冷君柔,但经过那件事后,师父变得非常反感厌恶她,其实扪心想想,那也不能全怪冷君柔,是师母有错在先,她那样做,不过是为了尽孝,毕竟,那是她相依为命的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
冷睿渊继续静默,黑眸盯着烛火,心情随着那一闪一闪的火焰轻轻跃动,稍后,开口,“但是甄儿说过,她是南楚国派来的奸细,既然如此,夏艳芝根本不可能是她的母亲,如今连皇上都怀疑她,我们更不能轻易相信她的话!”
听到此,冷逸天也顿时哑然,一会儿后,提议道,“师父,您要不要……找师母来问?”
找燕儿来问问?是的,自己应该把整个情况告诉她,她是甄儿的母亲,必定知道甄儿有无这种病,然而不知因何缘故,冷睿渊心里竟然不想问她。
自己,这是在躲避什么?害怕甄儿真的患有此症?甚至害怕,燕儿已知此事,只是一直在蒙着自己?
原因呢?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冷睿渊发现,自己不敢再想下去了!
冷逸天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不由又道,“或者,我们可以暗中查探?
冷睿渊愣了愣,“如何暗中查探?如今情况不同以前,甄儿人在宫中,我们想要查探,谈何容易。”
冷逸天想想也是,于是不再吭声,一会儿后,见冷睿渊依然一副苦恼状,忍不住违背心意地安慰,“师父,放心吧,说不定当中有误会,又或者,是冷君柔她……胡说的。”
冷睿渊又是深深一个呼吸,忽然伸手,在冷逸天肩膀轻轻压了一下,“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再想办法。还有,今晚的事,先别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你师母。”
“嗯,逸天明白!”冷逸天颌首,又停留了一阵,在冷睿渊的再三催促下,先行离去。
冷睿渊继续思付,直至四更天,才步出书房,回到卧室。
华丽高雅的卧室里,一片安宁静谧,淡而柔和的烛光洒满各个角落。
冷睿渊除去外袍,走到床前,先是停顿片刻,魅梧的身躯随即爬了上去,他已经很小心、很仔细,奈何还是把床上酣睡的人吵醒。
“燕儿,对不起,吵醒你了。”冷睿渊一脸歉意。
上官燕弯身坐起,青葱玉指伸到冷睿渊的嘴唇上,“渊哥哥又跟燕儿客气了!”
谷睿渊也轻轻一抿唇,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脑海不由浮起今晚的事。
上官燕美目闪烁不已,一会,又做声,“看来渊哥哥和林大人关系不错,谈了差不多一整夜呢。”
冷睿渊怔了怔,讷讷地道,“林大人贵为统帅,但不骄不躁,值得欣赏,我们简直一见如故,聊着聊着,竟忘了时间。”
原来,冷睿渊今晚跟她撒谎,说是统帅林大人约见他。
上官燕也一副欣然的样子,“能让渊哥哥如此赞赏,可见是真的英雄,将来有机会,燕儿可要见识一下。”
“当……当然,下次有机会,我带燕儿去林府拜访。”
“谢谢渊哥哥!”,官燕笑容不断,“对了,我明天会进宫一趟,去看看甄儿。”
看看甄儿?冷睿渊深邃的眸光迅速划过一阵光芒,思付着要不要顺势问出某些疑惑,最后,经过几次欲言又止,他还是忍住,边躺下,边道,“夜了,我们歇吧。”
上官燕颌首,妩媚的眸子柔情如旧,含笑望着冷睿渊,看着他闭上眼,渐渐发出平稳的鼻息。
然后,她笑容收起,眼中浓情也被寒光取代,耳边再次回响起刚才在书房门外听到的对话……
翌日,皇宫。
冷若甄的寝殿里,依然奢华高贵,金碧辉煌,不过,这般高雅的环境中,似乎有股火药在空气里弥漫,只需火引子一点便能带出一阵强烈的爆燃。
上官燕一大清早就进宫,把昨天偷听到的消息告知冷若甄,此刻,母女两人面面相觑,心情沉重,悲愤又抓狂。
“那死不去的贱人,我们还没找她算账,她竟先下手为强,真是气死我了!”冷若甄突然一掌用力拍在美丽的梨花木圆桌上。
上官燕也满面怒容,恨得直咬牙,“你爹从没骗过我,这次例外,就因为那贱种在兴风作浪,这次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斩草除根,杜绝后患!”
118 上官燕母女的诡计
“还有师兄,他分明是对冷君柔那贱人有私心,真是个孬种,那么多女人不爱,偏钟情一个二手货,他难道就不介意那贱人被皇帝睡过多少回了!”冷若甄不愧是上官燕所生,表里不一,如非亲耳所闻,大概谁也看不出这个婉约端庄的女人嘴巴竟是这么毒,会说出这种粗俗之言。
“你爹最器重他,本来我还指望他能帮忙,可如今……也不知老天爷是否糊涂了,让那大小贱人都能魅惑人心,天生就是狐狸情。”上官燕再也坐不稳,气咻咻地冲到窗口那,正看见盆栽里的兰花灼灼盛开,娇艳异常,她面色陡然一沉,伸手折断一支,将鲜嫩的花骨朵揉个粉碎。
冷若甄也从贵妃椅内起身,跟到上官燕的身边,嗓音沉怒不减,“小妹不是喜欢师兄么,不如就把她许配给师兄,好断了师兄对冷君柔那贱人的着迷。”
上官燕听罢,一怔,缓缓侧目,对冷若甄注视了几秒,发出疑问,“他肯吗?”
“有何不肯的,小妹对他倾心倾情,娘和爹对他恩深义重,简直视为己出,他理应感动流涕,跪谢老天给他这样安排。”冷若甄冷哼。
本来,她也挺喜欢那个温雅隽秀、武艺高强且细心体贴的师兄,奈何,他竟有眼无珠,明知冷君柔和自己势不两立,仍暗暗喜欢冷君柔,这让她还如何欣赏他?!
上官燕心烦意乱,懊恼沮丧地辨析,“对于名利,逸天向来视为浮云,他之所以敬重我和你爹,是良心和孝心的缘故,与利益根本无关。”
冷若甄柳眉微蹙,凝思一会,另外献计,“既然无法利诱,那就威逼,让小妹和他生米煮成熟饭,看他还能拒绝不!”
上官燕眸瞳一瞪,“那……那可是你亲妹妹!”
亲妹妹?
顶多是半个妹妹而已!
冷若甄暗地里发出一个嗤哼和不屑,不过,表面仍伪装得大义凛然,“正因为她是冷家的一份子,是娘亲十月怀胎辛苦诞下的宝贝儿,她有责任为娘亲排忧解难。”
“可是……”
“娘,您别犹豫了,这么多年以来,您和爹相亲相爱,是庄内的模仿夫妻,是多少人羡慕钦佩的,甄儿真的不愿看到您和爹之间出现任何意外,小妹要是知道实情,也会和我一样想法。因有爹爹专一而深情的爱,娘亲这些年来过得幸福美满,一旦东窗事发,娘必定是最痛的,难道娘亲要将来后悔莫及?甚至乎……悲痛欲绝?”冷若甄忽然抬手,搭在上官燕的肩上,继而慢慢环住她,摆出母女情深状。
果然,上官燕胸口发颤连连,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时无法言语。
冷若甄一直暗暗留意,趁势往下诱导,”再说小妹那边,倘若她不喜欢师兄,我们这个办法算是残忍,但她本就心系师兄,我们这样做,算是为她牵针引线,她高兴和感激都来不及呢!”
“可逸天并不喜欢她。”上官燕忧心忡忡,她纵然再狠毒,也终究是个母亲,少不了爱惜子女的特性,否则,她也不会对冷若甄疼入骨髓,为了冷若甄,什么都做得出。
“我明白!师兄只是把小妹当成妹妹看待,但这也正说明,师兄对小妹还是十分呵护和疼爱,师兄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多了一份责任,他肯定会慢慢喜欢上小妹,把那份兄妹之礼转变成夫妻之情。”冷若甄三寸不烂之舌,能说能辨。
她还拥住上官燕回到先前的椅子坐下,神情柔和,蹲在上官燕的跟前,一手轻轻搁在上官燕的腿上,继续假惺惺地劝慰,“娘,您是甄儿最爱的人,甄儿不希望看到您将来伤心难过,您就听取甄儿的建议,先让师兄断了对冷君柔那贱人的情愫,为我们所用,然后一起说服爹爹,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上官燕又是混乱无措地思付了一阵,终点头同意,她轻轻抚膜冷若甄的发鬓,感动不已,“甄儿,谢谢你,不枉娘亲这些年来对你锲而不舍的疼爱,你说得不错,我们想要一劳永逸,必须速战速决,斩草除根!”
“娘亲客气了,您刚刚也说,这些年来您为甄儿付出那么多,甄儿又岂能眼睁睁看着您受苦?”冷若甄也满面动容,水眸汪汪,把虚伪坚持到底。
“是的,娘亲答应过你,要把你扶上母仪天下的位置,故而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们都得把那贱人解决掉,而且,越快越好。”上官燕彻底收起柔情,眼中再次迸发出久违而阴狠的精芒。
冷若甄粲齿,摆出一个温柔的笑,顺势扑进上官燕的怀抱,表面上是享受母爱,实则,在她侧脸偎在上官燕的胸口时,脸上笑意立马隐退,得意和奸诈取而代之。
母女两人各有心思,就这样静静相拥,一会儿后,冷若甄先从上官燕怀中出来,边站起身边道,“娘,走,我们去御花园。”
“去御花园?”
“那贱人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带贱种去御花园游逛,我们过去碰碰她,探探口风,她昨晚把真相告诉爹爹,心中必定也想知道爹爹的反应,想知道爹爹会不会跟我们说。”冷若甄解释。
“那我们到时应该怎么做?”不知是因为过于依赖女儿呢,或是突然遭到反击而一时心慌意乱,上官燕再无之前的利索和精明。
“假装不知道!”
“假装不知道?”上官燕狐疑,眉头皱起。
冷若甄领首,条理清晰地分析,“那贱人找爹爹说明真相,必定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她肯定时刻在想着爹爹会不会找您说,所以,我们不妨主动让她知道,解掉她的疑惑,同时令她放下戒心,我们再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上官燕总算明了,思付片刻后,赞同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大约一刻钟后,冷若甄带着上官燕,在贴身宫女的拥簇下,走出瑶华宫,直奔御花园。
御花园里,亭楼阁谢,假山奇石,金鳞铜像,古柏老槐,盆花桩景,把整个园内装饰得层次分明,美丽多彩,尽管时逢严冬,寒风凛冽,却仍令人流连忘返。
冷君柔上半身是玫瑰紫缎子水赤锦袄,袄上绣着繁密的花纹,衣襟口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下身配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裙裾上绣着的点点白梅,她薄施粉黛,眉目如画,出尘脱俗,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梅花,迎风绽放,发出慑人的力量。
坐在婴儿车内的小希尧,更是全部武装,帽子,外衫,手套,靴子等,小身子被裹个严实,只留出一个小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煞是可爱和机灵。
除了随时跟随的紫晴,冷君柔没再带别的宫女。
两人推着婴儿车,并肩走在用各色卵石镶拼成福、禄、寿象征性图案的地面,静静感受和体会周围的美景。
“娘娘,看来不用多久皇上便会恢复对您的爱。”忽然,紫睛缓缓道出,清秀的脸庞在冬日暖阳的辉映下,泛着闪亮的光。
冷君柔身体倏然一僵,绝色的容颜也怔了一怔,思绪已经随着的紫睛的话而飘开。
昨夜睡下之后,她到今天早上才醒来,发现自己不再是睡在窗边的软榻,而是……躺在温暖舒适的床榻上,他则不见人影,他昨晚躺过的地方,也一片寒凉。
他是何时离开的?是他亲自把自己抱回到床上的吗?在自己睡下之后?又或者,在他临走前?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内心疑团阵阵,今早趁着紫睛为自己梳头,她便忍不住跟紫睛说了,紫睛听后,兴奋异常,说自己是苦尽甘来,重获古煊的喜爱。
他昨夜过来,尽管没临幸自己,也不知呆了多久,但毕竟,他来过,他叫自己为他更衣,然后留宿了,这些情况,打从他莫名突变后就不再发生过,如今发生了,难怪紫睛会那样说。
“娘娘,您说皇上今晚还会不会来?对了,皇上要是还来,您今晚可得主动一下,再也不能错失良机了哦。”紫睛蓦然又道。
这丫头片子,早上从冷君柔口中得知昨晚的消息后,不停地嘟嘴惋惜,唠叨冷君柔竟然不好好把握机会,说什么至少应该与古煊相拥而眠,给他一些甜头。
尚未尝过情欲的紫睛丫头,压根不清楚,男人的欲火一旦被挑起,岂是仅仅一些“甜头”能满足的!再说,自己压根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他那个地方,又一次沾染了别的女人的气味,自己才不稀罕,自己必须躲开。
注视着紫睛,冷君柔只是抿唇淡笑,稍后,蹲了下来,逗弄小希尧,紫睛也慢慢加入,几人玩得不有乐乎,小希尧清脆的笑声不时震荡在空旷的御花园内。
可惜,这样的温馨和甜蜜并没维持太久,忽被两个不速之客给打断,正是冷若甄和上官燕。
119 一场带有阴谋的蚀骨欢爱(重要章节 )
冷若甄身穿淡色宫装,宽大裙幅透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一个芙蓉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她肌肤似雪,容色艳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漾着一抹淡笑,但谁又能知道,这貌若天仙般的外表底下,隐藏的是一颗恶如毒蛇的心肠!
冷若甄趾高气扬,并没有对冷君柔举行该行之礼,不屑的眼神睥睨着冷君柔,已经直接讥讽而出,“想不到你还蛮有兴致的嘛,敢情忘了自己是个,戴罪之身?”
上官燕也一身华服,恶毒的灵魂同样是被雍容华贵的外表所掩盖,此刻面孔朝天,压根不看冷君柔。
本来,她们此举属于大逆不道,自己身为皇后,大可治她们的罪,事实上,冷君柔并没多加理会,只因清楚现在还不是整治她们的时候,不过,她暗暗发誓,将来,她会加倍对付这对蛇蝎母女。
“身处水深火热当中,未来甚是令人担忧,有这个心思出来游逛,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令皇上免你的罪。”冷若甄继续冷嘲热讽,语气鄙夷如旧,“可惜,你那妖媚手段已被识破,恐怕是再也无法入手,皇上对你,肯定是躲避如蛇!”
“胡说,皇上昨……”紫睛气不下,准备说出某件事。
却被冷君柔及时阻止,冷君柔面容清冷淡雅,凌厉的眸子来回扫着她们,稍后,推起婴儿车,准备不理会。
当她带着紫睛和小希尧从上官燕母女身边经过时,忽闻冷若甄再度开口,这次,喊的是紫睛,“该死贱奴,你昨天不请自来瑶华宫,做什么的?”
紫睛面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冷君柔。
冷君柔也停下脚步,先是回紫睛一个淡定的眼神,随即转身,回到冷若甄的面前。
冷若甄容色森冷,蕴藏怒气,对冷君柔毫不客气地发出警告,“你诡计多端,阴险狡诈,这次该不会要把主意动到我的头上吧?我告诉你,想对付我?没那么容易,我不是表妹那笨蛋,才不会被你的装神弄鬼吓到,你休想再插赃嫁祸!”
装神弄鬼?插赃嫁祸?看来,她并不知晓紫睛偷偷去捡了药渣,而且,也尚不知晓自己约见冷睿渊、告诉冷睿渊关于身世的真相!冷君柔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洽若甄,心潮澎湃不已。
“你这贱人,胆敢动我甄儿半根汗毛,我决不饶你,甄儿她爹更不会放过你!”上官燕也配合着,横眉怒目。
冷君柔于是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想,同时,也被上官燕那句“贱人”激怒得蹙起眉头。
上官燕三番五次的出言不逊,让紫晴愤怒不已,再也忍不住,大声叱喝出来,“大胆,休得对皇后娘娘无礼!”
冷若甄见状,眸色陡然一沉,扬起手,准备给紫睛一巴掌。
冷君柔眼疾手快,及时拽住冷若甄的手臂,还稍微加点内力,将冷若甄撺得紧紧的,面若霜覆,黑白分明的眸子射出利剑般的寒芒,“不错,我现在自身难保,但再怎么不济,我终究是皇后,只要皇上一天不下旨废后,我都能处置你们,退一万步,即便我什么也没有,我还能同归于尽,要你们陪葬!”
说到最后,冷君柔咬牙切齿,雷嗔电怒。
上官燕母女霎时皆备震住,据她们所知,冷君柔平日里尽管一派淡然,但并非那种苦来逆受之类,冷君柔的怒和狠,她们也早就见识过,只是,今天这种狠话,算是头一遭。
所以,在冷君柔松开手,带着紫睛和小希尧重新离去时,冷若甄没再做出阻挠,毕竟,她们的初衷目的已然达成,即侦心中不忿,却也明白此刻还不宜把事情闹大。
看着上官燕一脸不甘的激愤模样,冷若甄眸光先是一晃,随即拥住上官燕,安抚道,“娘,您别生气,咱们就忍一忍,将来,定会要这贱人为今天的嚣张狂妄付出代价,我们会让她,生不如死!”
上官燕继续沉吟了下,看着冷君柔等人的背影,缓缓说道,“那她是相信我们刚才的话了?”
“应该是。”冷若甄也目光追随渐渐远去的她们,视线集中在那个粉红色宫女装的人影上,计上心来,“我想到一个更快的办法把这贱人解决掉。”
“嗯?”上官燕拧回头,看向冷若甄。
“我要利用紫睛那个贱奴!”
“利用她?怎么利用?她对那贱人可是专心得很。”上官燕说着,略带疑惑的双眼再次扫向前方。
冷若甄嘴唇微扯,轻轻吐出一个嗤哼,自信满怀,忽然趋近上官燕,对她低语起来。
上官燕听得频频点头,对冷若甄发出赞叹,“甄儿,你太聪明了,不愧是娘亲的宝贝儿!”
冷若甄掩不住得意,继续小声道,“师兄那边,还是得继续,这次我们势在必得,所有能用得上的办法,都不能放过,我们索性一次来个了断。”
“嗯,我知道。你在皇宫这边也多加小心,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务必告诉娘亲。”
“是!”冷若甄也轻轻颌首着,再次朝着冷君柔远去的方向看,双眼凌厉,迸射出歹毒阴狠的情光。
至于冷君柔那边,心情和雅致无端端遭到破坏,她没心思再逛,踏上回寝宫的路途。
见冷君柔二话不说,只是满面思云地静静推着婴儿车,紫睛便也默默跟随,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眼见就要走出御花园,紫睛道歉出来,“娘娘,对不起,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不料还是被她发现。”
冷君柔定一定神,给紫睛一个无需担忧的眼神,唇间勾出一抹理解的浅笑,“没事。”
紫睛稍顿,接着说,“对了娘娘,看情况,她们似乎还不知道您找过冷睿渊,莫非冷睿渊没有告诉她们?”
“你也认为她们仍被蒙在鼓里?”冷君柔眉头一挑。
紫睛点头,还给出看法,“那是否代表冷睿渊相信了娘娘的话,对上官燕和冷若甄起了疑心?”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冷君柔回答得模棱两可,曾经,她迫切希望冷睿渊对上官燕隐瞒此事,如今如愿以偿,她却感觉不到该有的激动和欣然,心里头,反而很乱,像有千军万马在奔腾,让她无法宁静,无法安宁。
紫睛也满怀思付,注视着冷君柔,稍后,提议出来,“娘娘不妨问问冷逸天?这次能够顺利约见冷睿渊,冷逸天应该起到很大作用,看来他对娘娘还是很重视,娘娘不妨继续好好利用,探探他的口风,这样也好知道冷睿渊的动态甚至决定。”
随着紫晴的述说,冷君柔再次心思纷乱,不错,这次的会见多亏了冷逸天,那个善良温雅的男子,然而,自己真的还能继续利用他吗?再说,他还会进一步地帮到自己吗?自己对他来说,有重要到令他违背孝义,背叛师门吗?
见冷君柔一个劲地静默,紫睛清楚她这肯定是在沉思,于是不作打扰。
主仆两人各有所思,心不在焉,只有不谙世事的小希尧继续手舞足蹈地欣赏美景,直至回到栖鸾宫。
整个下午,冷君柔都神思恍惚,思绪一直围绕那件事上,到了入夜,古煊并没如期出现。
本来,经过那段日子,她已习惯了独守空房,可是古煊昨晚忽然出现,又让她变得不习惯起来,看着静静安睡的儿子,感受着满室的空寂,她心灵深处也是难以形容的空虚和孤独。
她呆呆愣愣,在等着他的出现,可惜熬到天亮,也等不到他,后来,她才知道,他有事出宫去了,要几天后才回来。
她不禁暗暗苦笑,为自己曾经的某一想法感到自嘲和羞愤,昨晚有一瞬间,她竟然在猜,他是不是去了别的嫔妃寝殿留宿,又或者,被绮罗缠住,与绮罗共赴云雨。
“娘娘,娘娘……”
蓦然,一声轻柔的呼唤,把冷君柔叫回神来,只见紫晴不知几时走进房来。
看着紫晴熟悉的面庞,觉察到紫睛脸上的凝重,冷君柔关切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紫睛沉吟了片刻,如实应出,“我刚才去内务府途中,被良妃叫到瑶华宫,良妃问了我一些事。”
冷若甄?冷若甄把紫睛叫到寝宫做什么?冷君柔眼里涌上一丝困惑,等待紫睛的解答。
紫睛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仍旧相当严肃和认真,往下说道,“良妃跟我说,只要我以后都听她的安排,她会包我荣华富贵享不尽。”
原来如此!
不过,那冷若甄难道不知紫睛是自己的心腹?连古煊都无法收服,更何况是她的收买!
“娘娘,您别担心,紫睛绝不会背叛您的!”尽管想到冷君柔不会怀疑她,紫睛却仍忍不住做出声明和保证。
冷君柔忽然伸手,拉住紫睛由于内心慌乱而略显冰凉的小手,拉她一起坐在床畔,先是定定凝视一会,真诚地道出,“乖紫晴,别急,别慌,就算我会怀疑全天下的人,甚至包括我自己,但绝不怀疑你!”
紫睛释然,感动,反握住谷君柔的手,非常的用力,不可避免地带来一丝吃疼。
冷君柔并不理会,任由紫晴继续握着,绝美的容颜渐渐洋溢出一抹浅笑,包含着对紫睛的信任和感激。
四目相对,两人静静凝望着对方,片刻后,是紫睛首先打破沉默,“对了娘娘,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好一会,冷君柔才作答,处之泰然,“的你今天拒绝了她,她定不罢休,会再找你,甚至乎……用你家人的性命来威胁你。”
“娘娘意思是指,良妃也会像上次淑妃对青桃那样?”想起青桃的枉死,紫睛既悲愤,又有点淡淡的恐慌。
冷君柔再次握紧她的手,平复她紧张的心,“差不多。到时候,你顺势开出一个难度极高的要求,让她满足,反正,你要尽可能地令她相信你是真心归顺,为她效劳。”
“嗯,不过,我始终觉得,她不会全然相信我。”紫睛紧绷的心,渐渐松开。
“没关系,你先佯装被她收买,我们静观其变,以静制动,然后再见机行事。”冷君柔对冷若甄忽然收买紫晴还是感觉很迷惑,很不解,紫晴将计就计的话,也就可以趁机弄清楚冷若甄到底想要做什么。
紫睛对自己忠心不二,又十分机灵敏锐,冷若甄既然收拢人,紫睛不肯的话,必然会找其他人,让紫睛亲自接近冷若甄,总好过其他宫奴。
突然思及某事,冷君柔面色顷刻恢复严肃和凝重,郑重地问,“紫睛,这项任务,可能会很危险,甚至关乎性命,你……真的不怕?真的愿意?”
不怕?说不怕是骗人的,无端端多了这样一件事,紫睛自是感到惧怕,不过,她早发过誓,这辈子誓死追随和协助冷君柔,她那善良可怜的皇后娘娘。故此,就算接下来自己有可能会丧命,自己也在所不辞。
无需紫晴作答,冷君柔已知她的心意,一时感动,她情不自禁地将紫睛拥入怀中,用自己颤抖的身体,对她表达出自己的激动和感谢。
谢谢你,紫睛!谢谢你,老天爷!谢谢你……古煊!
自己何其有幸,能拥有这么一个好帮手、好侍从、好姐妹!
心潮澎湃的两人,就那样紧紧相拥,相互传达关爱和信心,良久良久,也没有舍得分开。
接下来的日子,由于古煊不在宫中,冷君柔便落得个清闲,全心全力投注在报仇事件上,一边,她叫蓝隽留意冷睿渊,另一边,让紫睛依计行事。
结果,蓝隽转告冷睿渊那边暂没动静,本来,她有想过再次利用冷逸天,可思前想后,还是没下定决心。
至于紫睛这边,自一开始拒绝过,谷若甄没再找紫晴”她不禁在揣测,那冷若甄难道是想到紫睛会如实告知自己,于是不再考虑收买紫晴,把目标转移到其他宫奴身上,又或者,暂且按兵不动?但是,她又觉得,既然冷若甄有心收买紫睛,肯定已有全盘计划和应策。
重重阻滞,让冷君柔更加纳闷更加心急,可惜,除了等,除了继续暗中观察,她根本别无他法。
几天时间,很快便过去,直至这天夜晚,古煊再次出现自己的寝宫,冷君柔才意识到,光阴果然似箭。
他回来了!
身为他的女人,他大驾光临,她应对他好生伺候,嘘寒问暖,问他出宫累不累,甚至乎……问他出宫做什么。
事实上,她表现得异常冷静、淡然,只对他行了一个宫礼,然后默不作声。
古煊一袭浅色便服,衣袍上的腾龙图案栩栩如生,在烛光辉映下甚是威严,与他身上散发的气质很是相配,就连他的脸上,也是一派沉着和冷峻。
他星目如炬,牢牢盯着她完美无瑕的绝色容颜,宛如动物寻到猎物,突然,他伸出手,来到他的下巴上,用他指腹上的粗糙剑茧蹂躏她的娇嫩。
冷君柔身体倏然一僵,下意识地扭头,奈何,他不打算放过她,稍用力便把她娇媚的俏脸拧了回来,结实修长的手指继续尽情摩挲,这次带着些微惩罚的意味。
见识到方才的反抗后果,冷君柔清楚自己此刻最好什么也别做,于是,她稍微低垂眼帘,让长长的睫毛掩住布满思绪的眼眸。
室内,陡然安静了下来,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连呼吸声似乎也消失了。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对峙,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古煊说出今晚的第一句话,“给朕更衣。”
低沉醇厚的嗓音,还是冷冷的,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感。
冷君柔娇躯猛地又是一个僵硬,稍作思忖后,抬起手,来到他的衣襟口,有了那天晚上的经历,她这次脱得尚且快速,完毕后,主动朝软榻方向退,决定不再像上次那样等他指示。
出乎意料的,她才转身,手就被他拉住,一直把她拉到了床上。
他……他要做什么?
冷君柔心如鹿撞,下意识地抬眸,正好撞进他那深邃似海的鹰眸中,透过漆黑炯亮的瞳孔,她仿佛看到了惊恐的自己,渐渐地,她发现他那高深莫测的俊颜慢慢趋近,越来越放大,他薄唇轻抿,直勾勾地盯着她。
心,突突直跳,似乎要跳出胸腔,伴随着汹涌情潮在翻腾,她不是云英未嫁的少女,自然清楚他要做什么,所以,眼见他的脸就要贴上她的,她头一歪,及时躲过。
“太医说了,小产半个月后便可恢复房事。”他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际,饱含深意地吐出一句话,伴随着一阵炽热的气息,拂得她痒痒的,麻麻的。
恢复房事?他要恢复房事?他要……
冷君柔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后脑勺上一麻,下巴被人用力拖住,一双温热湿润的嘴唇闪电般地覆在自己的小嘴上。
耳边嗡嗡作响,脑海轰隆轰隆的,被他亲吻并不陌生,但这次,她感到非常意外,猝不及防。
她还在呆愣着,他却已经撬开她的贝齿,寻到她的小粉舌,正式激吻起来,他的动作很迅猛、很狂野、很激烈,把她吻七荤八素,直至双方都快要窒息才分开。
她娇艳的唇瓣被他吮吻得肿胀湿润,粉嫩的小舌半吐在两片赤唇之间,明明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殊不知已经挑起了男人更大的欲望。
电光火石间,他把她压倒在床褥上,伴随几阵衣服破裂声,他竟然等不及脱,而是直接撕掉她的睡衫!
突如其来的寒意,让冷君柔意识到自己已经全身裸露在他的面前,特别是他那烈火般狂热的眼神,令她更是赧然窘迫不已,本能地抬起手,抱在胸前。
“已经身为朕的皇后,还有什么值得遮掩的?”他薄唇再度轻启,发出一声嘲弄。
冷君柔听罢,不由自主地忆起很久以前,每次欢爱的时候,他曾对羞涩的自己说过的另一句话:爱害羞的小尤物,你全身上下还有那寸肌肤是朕没看过的,朕即便闭上眼睛,也能想出你此刻的一寸一方。
冷君柔还深陷在某些美好的过往,古煊却已埋首她的胸前,开始了抚弄。
接受着他一步步攻略,她感到体内深处发出一股灼热火焰,熨烫着自己每一寸肌肤,腿间也被不知名的湿意沾染,私处空虚难耐。
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而久违,若是以往,她定会释放自己,尽情配合,现如今,她只感到羞愧、难堪、且又不知所措。
结果,她终究敌不过他,在他各种攻势之下,她只能眼睁睁地、无助无奈地看着他凶猛地闯进自己。
引致的一股轻微扯痛,令她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随着他的继续,这才渐渐舒展开。
他身经百战,知道如何令她失控,腰腹不停摆动之际,他还俯下头来,亲吻吸吮着她娇嫩的耳垂,龙舌轻划她的耳廓,吹进耳中的热气弄得她瑟缩了下肩头,正好带动了她的胸乳,让两枚早已挺立傲然的乳蕾于他的胸上滚动拂弄。
一会,他抬起头,如期见到她软若无骨的娇躯散发出的动情香味,在说明她已经对他反应出强烈的欲念。
于是,他笑了,一抹狂妄得意的笑在唇间逸开,看着她无助地躺在自己身下,似是痛苦又似是快乐承受自己所带来的侵袭,他感到莫大的优越感和自豪感,同时,隐藏在心底的阴谋自胸间悄然散开。
他屏息凝神,仰头弓身,最后一个贯入,在她浑身哆嗦达到绝美高潮的瞬间与她共赴销魂境界,将自己狂暴地推送进她急剧收缩着的湿热紧窄间,欲仙欲死地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欢愉。
他淋漓尽致,浑然忘我,伏在她香汗淋淋的娇躯上,将灼热的种子尽数洒进她的花床之中……
120章 再度临幸
整夜,古煊像是一只骁勇彪捍的野马,在她柔软美妙的草原里驰骋狂奔,他又像是一只饿了很长时间的野狼,把她吃干抹净,吞噬得几乎点滴不剩。
本来,他的叛变,让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身体上的牵扯,奈何,他男人天生的强势,他身为皇帝的权力,令她无从抗拒和挣扎。
天亮了,他走了,从自己身上索求了一整夜之后,他不留只字片语,就那么决然而去,留给她的,只有满身的疲惫不堪和乏累空虚。
犹记得,以前他每次来过夜,不管当晚欢爱多少轮回,即便像昨晚那样毫不休止,他总会抱着她小睡一阵,特别是这样的大冷天,彼此都身无寸缕,他楼着自己窝在被窝里,用他炙热的体温包围着自己娇弱的身子,用暧味的言语和自己回味刚刚过去的美妙感觉,有时也甚至只是静静相拥。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幸福,胸口充斥着浓浓的喜悦和快乐,可现在,自己再也没有那种感觉,自己和他,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娘娘,我已命人准备好了热水,您要不要先泡浸一下再睡?”
一个熟悉的说话声,把冷君柔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只见紫睛眉开眼笑地走来。
她陡然又是怔了怔,以往,古煊每次过来留宿,翌日一早紫晴总会体贴地命人随时准备好热水,好让自己醒后泡浸,洗掉欢爱残留的汗味和其他气味,冲掉疲惫。
紫晴人已来到床前,看到了冷君柔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所遍布的欢爱痕迹,她更是忍不住心花怒放,雀跃道“的皇上曾经误信谗言,认为娘娘是异国派来用巫术媚惑龙心的奸细,但昨晚皇上的行为,显然是不再怀疑娘娘,已经信了娘娘,真是谢天谢地,太好了!”
“小皇子呢?”冷君柔这才做声,转开话题。
原来,昨晚欢爱的过程中,儿子突然醒了,古煊侦命人把儿子抱到婴儿房睡,叫奶娘专门照顾,这也正好让紫晴知晓他昨晚过来留宿,过来临幸自己。
“小皇子还在睡,奶娘一直守候着。”紫晴声平气和地禀告,见冷君柔似乎有下床的意向,连忙扶住冷君柔。
接下来,趁着冷君柔小解之际,紫晴也暂且离开,再回来时,和其他两名宫女把热水扛了进来,倒进宽大的浴桶里。
另外两名宫女开始出去,紫晴则守在屏风外,等待冷君柔沐浴。
温度适中的热水,洗涮着冷君柔娇嫩的肌肤,不但冲走表层的秽物,还侵入她的毛孔,让她全身筋骨得到放松,难以言表的舒畅。
看着一室氤氲,她脑海也渐渐变得混乱起来,在回想紫晴刚才说过的一些话。
绮罗那伙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妖女,用巫术魅惑古煊,而古煊,也相信自己是易寒派来的奸细,曾经不惜逼迫自己打胎。
昨晚,他竟然有胆来宠幸自己,难道他不怕继续受到自己的迷惑吗?他是真心相信自己的“归顺”了呢?又或者,他别有目的和打算?那个被派来“保护他”的绮罗是否知道此事?为何不阻止他?
昨晚欢爱的时候,尽管被他弄得欲仙欲死,心智迷乱,可她依稀记得,他当时的样子似乎有点古怪,那双难懂的幽邃眼眸,更加深不可测,他骑在自己的身上,像一个强势的主宰者,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自己,睥睨着自己,俊邪的面容,除了像以往那样看到自己臣服身下而流露出得意和自豪,似乎还隐藏着另一种东西,至于具体是怎样,自己说不清楚。
他到底想怎样,有什么目的?而自己,何解会萌发这些猜疑和不肯定?
随着冷君柔的迷惑与沉思,热水在冰冷的空气中渐渐转凉,她见洗得差不多了,于是从浴桶内起身,抹干身子,套上紫睛事先准备好的便服,这才出到屏风外。
紫晴习惯性地扶住她,和她一起走到软榻那,细心地为她梳理着沐浴过程中被水汽沾湿的头发。
一会,奶娘抱着小希尧进来。
顾不着身体仍很疲倦,冷君柔接过儿子,又亲又楼,万般疼惜,她和儿子温情相处了一阵子,然后用早膳,在儿子休息时,她也补眠,睡到午后才醒来。
尽管睡了好几个时辰,纷乱混沌的脑子却没因此而恢复精明,她随意吃了点午饭,然后除了偶尔逗逗儿子,整个下午就那样在心不在焉中度过,直到晚上,某个熟悉的人影再次驾临,她才被惊醒不少。
她想不到,他今晚还会来!她想不到,他还再临幸她!
像昨晚那样,她没有反抗,没有挣扎,静静地任由他在自己体内驰骋和撞击;也像昨晚那样,她再次看到了他情欲满盈的眼眸底下,隐约匿着一种异样的光芒,一种她依然看不明白的诡异。
感受着他炙热的种子灌进自己的身体深处,感受着他伟岸精壮的身子沉沉地压在自己身上,感受着他因为大口喘息而不停喷向自己耳侧的热气,冷君柔心乱如麻,失了分寸。
而他,不知作何想法,修长的手指在她光裸的肌肤上不停游走,每到敏感部位,还可恶地捏弄一番,感受到她起反应,他嘴里传出一声邪气的轻笑,然后继续作弄。
冷君柔被整弄得很是气恼,很想去看他此刻到底是怎样的表情”甚至很想去给他一个不满的瞪视,可最后,她还是忍住了,极力的忍住,才不至于让自己继续起大的反应,不至于让自己恼火。
不过,他却帮了她,他的手指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拧转过来,让她不得不与他面对面。
终于,她重新看到了他的脸,那张俊美如昔的面庞,还是相当冷峻,淡漠无比,幽深似海的眸瞳依然复杂难懂,捉摸不透。
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唇角微扬,勾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冷君柔愈加心慌意乱,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蓦然,问道“净慧师太与绮罗曾经跟皇上禀告臣妾是南楚国派来魅惑皇上的奸细,皇上也对此深信不疑,给了臣妾一系列的惩罚,但现如今,皇上连续两夜宠幸臣妾,臣妾斗胆,想问皇上因何这样做,皇上难道不怕再次受到臣妾的魅惑吗?”
冷君柔知道,这样的话其实自己不该直接问出口,可她实在控制不了自己,今天一整天的折磨,让她心烦气躁和不知所措,她不想明天、后天、甚至接下来无数个日子都继续在折磨中度过,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要对付冷若甄和上官燕,她不允许自己被古煊的诡异占用了全部时间,她不希望自己被新的事故和意外再次弄得自己措手不及。
所以,她豁出去了,冒险寻求解答。
她晶亮的双眸,没有再做逃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等待他的回复。
她看到,他本无波澜的眼神陡然晃动,很快又恢复高深莫测,唇间扬起的弧度更深,轻轻吐出一句戏虐十足的话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朕想念你的身体,朕想念和你攀登巅峰的美妙体会,所以,朕来了!”
说罢,他还俯首过来,对她偷香一下,邪气的样子很符合他的话,也不担心自己因此而被冠上荒淫帝王之称。
冷君柔则眉头蹙起,他……他这是答案吗?他这是什么答案!
“你不是说过会归顺朕吗?既然你这么乖巧识事,朕恢复对你的宠爱也理所当然,除非,你那是再一次骗朕!”古煊从她身上起来,在她身侧躺下,还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却,让人感到发寒。
冷君柔便是,身体微微颤抖,迅速接话“的不,我没有!”
嗤
古煊笑了,侧视着她,稍后,又道,“你在南楚国,是什么出身背景?为何答应易寒的安排,你该知道,你随时会没命!”
这次,他终收起玩味,整个人变得冷冽异常,阴鸷的眸子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冷君柔,让她无法拒答,只能将计就计,继续编造着虚无缥缈的谎话,“的我……臣妾……小的时候,随母亲进宫为奴,有一次遇难,被当时还是太子的易寒所救,尽管后来我和娘亲已经离宫,但对于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时刻铭记于心,以致荣登皇位后的他找到我,要我前来东岳国迷……迷惑皇上时,我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看来你还挺知恩图报的嘛!一命还一命,在易寒当年搭救了你之后,你就下定决心把命交给他?”古煊冷哼,语气中透出不易觉察的妒忌,“那你母亲呢?既然是来当奸细的,因何带个负累过来?别告诉朕,你们母女情深,不能分开片刻!”
他的讥笑和冷嘲,让她看着很不自在,很不舒服,加上他的提问令人猝不及防,故而,她一时无法立即作答,只能瞪大美目,呆愣状。
最后,是疼痛让她恢复过来,可恶的他,竟然使劲拖住她的下巴,用暴力来逼她回答。
所以,即便脑海一片混乱,即便仓皇无措,冷君柔还是极力压住心底的纷乱,把脑力发挥到最大程度,最后,总算让她想出一个借口,“其实,我答应帮易寒,除了报恩,还有一个原因,我要找到我爹,替我娘报仇!”
知道他已忘了关于自己的某些事情,冷君柔决定再次提及,因为她接下来有可能需要到他的帮忙,不顾他微讶的表情,她细细地吸了一口气,继续闹释道,由于这次是真话,故她悲愤难掩,“的我娘年轻的时候,被一东岳国男子欺骗感情,未婚生我,我娘一直然饱受折磨和痛苦,郁郁寡欢,我要找到那个负心汉,为我娘讨回公道!”
“那你找到了吗?他是谁?”古煊紧接着问,黑眸烁烁,带着探究的意味,紧盯着她。
冷君柔再做片刻思忖,毅然道出,“他是,闻名天下的冷家堡堡主一一冷睿渊!”
如她所料,古煊大大一震,眼中疑惑更深,一会,问道,“的你母亲现在哪?”
“娘亲积郁成疾,两年前已经香消玉殒。”冷君柔再次真情流露,悲从心起。
“葬在何处?”
“皇上体恤,为娘亲修建了一座陵宫,还专门打造一勇水晶棺安置娘亲的遗体,陵宫在皇宫南面一所偏僻的院落。”冷君柔稍作停顿,如实答出,说完后,心潮澎湃,跌拓起伏,继而,她还把上官燕对娘亲鞭尸的往事告知他。
她清楚,事到如今很多事情已经无法瞒他,直接坦白好过将来万一被他查到,否则,他到时又会说自己骗他,不是真心“归顺他”。
而且,虽说目前娘亲的遗体并没受到打扰,但她不确定,冷若甄那伙人是否真的不知道娘亲收藏在陵宫,又或者,她们其实一早便知,只不过,有所密谋,在等待时机。如今提前对他说,将来有事也可跟他求助。
古煊终不再询问,不过,她想他此刻内心一定很多想法,又是一个深呼吸后,她发出请求,“的娘亲安置在陵宫一事,鲜少有人知晓,臣妾恳请皇上,替臣妾保留这个秘密,以免娘亲在天之灵受到打扰。”
古煊继续缄默,渐渐躺正身子,对着头顶粉紫色的幔帐发呆。
冷君柔便也停止发话,静静望着他,留意着他面部表情的每一个细节变化。
帐内,趋向宁静,只有彼此细微的呼吸声在交错起伏,冷君柔心跳愈来愈快,在她忍不住想再开口时,却惊见,他硕大的身躯一个翻转,压到自己的身上。
冷君柔一愣,下意识地喊,“皇上一一”
奈何,她来不及往下说,小嘴已被古煊温热的嘴唇堵住,他不仅蹂躏她的唇舌,不安分的大手还开始游走她身上各部位,不久,再一次带她堕入欲海之中……
同一个夜晚,冷府。
书房里,烛火辉明,一股沉重在空气中弥漫,冷睿渊面容肃清,听着冷逸天的汇报。
冷逸天神色甚是凝重,语气也相当严谨,“师父,据张大夫禀告,甄儿她……并非患有肺病。”
冷睿渊听罢,眉头一蹙,沉声叱出,“的那就是说,皇后冤枉和诬蔑了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