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舒志没有想到杜莹然会问这个问题,他看着杜莹然,似乎想要从这双眼之中找寻到答案。;.杜莹然只是静静看着孟舒志,等待他的答案。
孟舒志一直不曾开口说话,他的心思纷乱如同落叶被风卷起,浮沉遮住眼。“我想。”孟舒志终究还是开口了,在杜莹然的目光下,原本准备说出口的话,还是最终咽下,“我不知道。”
“当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曾发现过柳姑娘的心思。”杜莹然说道。
孟舒志有些愕然,原来表妹的心思已经是尽人皆知了不曾?
不等着孟舒志回答,杜莹然开口说道:“其实你发现了她这些事情的理由不是了吗?”杜莹然开口说道,“都是因为柳姑娘喜欢你啊。”尾音清软,却无端地让人的心弦紧绷了起来,“这一点,你也发现了,是不是?”
“是。”孟舒志说道,“不过,这桩事情,也是知道了祖母手上的伤之后,才晓得的。”先前的孟舒志不曾有过男女之间的情爱,不曾体会到那种心中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甜蜜的感觉,看不懂柳莲安的眼神,而自从新婚同妻子耳鬓厮磨之后,才晓得那情爱的个中滋味。
杜莹然说道,“不如我从一开始的时候说起。”杜莹然娓娓道来,,“第一次我见到柳姑娘的时候,她是在替你选一枚玉佩。她面容娇羞,声音轻快,那表哥两字喊得是缱绻万分。”
杜莹然一点点说起了书店里的偶遇,听着她的叙述,也如同展开了陈旧的画卷,水墨丹青晕染开来,恍惚回到了那一日在书店里的时候的情景,表妹的声音带着少女的娇俏,她的双眸更是璀璨,似……就似现在的妻子罢了。
孟舒志看着杜莹然说道,“我从未心悦于她。”
“我知道啊。”杜莹然笑了,唇边绽现了两点梨涡,“若是一开始的时候,便是你二人郎情妾意,就算是合了八字,有了大师测过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我也是不肯的。”
孟舒志回握住了杜莹然的手,“自她来家中的时候,我便知道她定了亲,从未有过旁的念头,那时候距离她曾经的未婚夫婿殇亡不过是十来日的功夫。”
杜莹然微微一笑,“说这些就太远了,再往后说,柳姑娘恐怕从未放弃过这个心思,甚至,同玉溪说过我的不好之处。”其实最开始说自己不好之处的,恐怕是齐灼华,但是这个并不重要,柳莲安在孟玉溪那里是一定说过抹黑自己的话的。
孟舒志微微有些诧异,显然没有想到这里。杜莹然今日里原本就打算把柳莲安的事情说个干干净净,就说到了孟玉溪刚开始的时候是不忿自己的,自从舞乐院的那一舞曲之后,孟玉溪的态度就变了,之后孟玉溪生了急症之后,更是自己治好的,才让孟玉溪彻彻底底转换了态度。
“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杜莹然说道,“玉溪那一次的病症恐怕来得蹊跷,我觉得也有柳姑娘的手笔。当时,老夫人曾细细问过我,玉溪是吃了什么的,只有一匣子糕点,是柳姑娘亲自做好了,和玉溪一块儿用的。”
孟舒志原本微微舒展的眉头,再次死死拧起,杜莹然说道,“之后有一次在街上,我曾见过柳姑娘身侧的丫鬟如墨,她行色匆匆进入了药铺,待到如墨离开,我让剑兰去打听出来了如墨买了什么药材,结果便是一味药丸,那是一味主泻的药。如墨还特地询问了,体弱之人能否服用这药丸。”
“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杜莹然说道,“我猜测,玉溪的那件事情是她做的。之后,柳姑娘久病缠身,就是她自己做的了。如墨采买的那药丸,应该就是柳莲安自个儿用了。”
杜莹然的话是一个引子,让孟舒志想到了更多,玉溪病好了之后,便是祖母带着柳莲安来到了温泉庄子。是因为祖母瞧出来了柳莲安的心思,想要私下里敲打她,谁知道柳莲安恼羞成怒……
孟舒志猛然站了起来,只觉得素来温婉娴雅的表妹竟像是美女蛇一般,一想到她还在府中,整个人都坐不住了,“我要回京,这件事情,必须要告诉祖父了。”
杜莹然也站了起来,“柳姑娘不肯承认,是没有关系的,她身侧还有一个如墨。你看这些日子,如墨肯定是惴惴不安,稍微诈一下她,恐怕她就如同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出来了。”事情真真切切是牵扯到了柳莲安,而且不止是祖母,还有玉溪先前的病症,那么孟舒志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管,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柳莲安便像是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伤人的淬了毒的匕首。想到了这里,杜莹然说道:“若是等会见到了柳姑娘,还是当做如常的好。”
孟舒志浅浅笑了,“表妹。”对着前方一拱手,随即面容又恢复到了冷峻,“我自会做到。”原本的孟舒志在书院读书,书生意气是十足的,此时进了翰林院,入朝为官到底是不一样,遮掩自己的神色能够至此,杜莹然是想不到的。
杜莹然坐在了庭院之中,说出了柳莲安的事情之后,心中终于是轻松了一大截子,柳莲安的事情若是说得太早,便有挑拨离间之嫌,柳莲安又是个聪慧的,指不定还能够从细枝末节之中看出来端倪。杜莹然在庭中又坐了一会儿,正准备回房的时候,便听到了院门大门被推开的声音,目光瞧了过去,意外见着了孟舒志和孟玉溪站在一块儿。孟玉溪的表情有些急切,“嫂嫂。”
“怎么了?”杜莹然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嫂嫂你说。”孟玉溪说道,“是关于表姐的。”
孟舒志此时坐在了原本坐下的石登上,对着孟玉溪说道,“你说吧。”
孟玉溪才注意到,此时的兄长的样子冷峻的不像话,日头暖暖的春日,这冰冷的目光却让人如坠冰窖。孟玉溪小声说道:“嫂嫂知道就好了。”
“既然是关于你表姐的,你说就是了。”既然是事关柳莲安,杜莹然知道孟舒志肯定是想要知道的,而且瞧着孟玉溪急切的样子,恐怕还不是什么好消息。
兄长的目光如同实质一般压在人的心上,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孟玉溪咽了咽口水,小声地说道:“昨个儿我和表姐去了王御史的家里,中间我到了外间,再进屋里的时候,就听着表姐说道:‘现在很好看,古人曾说赵飞燕能够掌上起舞,若是王二姑娘你再瘦些,便也能够跳出那般绝世风华的舞蹈了。’,我当时心里就觉得怪怪的,没有往深处想,想着或许是表姐在安慰王二姑娘,说她这样瘦了也很好看。恩……当然,王二姑娘太瘦了,一丁点也不好看,尤其是初一看的时候,瘦的还有些吓人,我刚见到她的时候就被骇了一跳。我就说:‘王二姑娘,我嫂嫂很厉害的,你按照她的方子,很快就会好起来了,人也不会这样消瘦。’谁知道,王二姑娘瞪了我一眼,‘不可理喻。还是你懂我,我也觉得现在这样子是很好的,若是再瘦些就好了。’她说完了之后就拉着表姐的手,两人看上去很亲近。等到临走的时候,更是和表姐约定了,让表姐再次过来。表姐就说:‘左右我这几天也是无事,不如明日后日都陪你罢。’”
见着孟玉溪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杜莹然提起了石桌上的水壶,替孟玉溪斟了一杯水,孟玉溪笑了笑,咕咚咕咚就喝完了温水之后,接着说道:“出了王家的大门的时候,我同表姐说道,怎么那样说啊。表姐就说道,‘王二姑娘也怪可怜的,顺着她说说罢了,她是个生病的人,万事都要顺着她的心意才好。’”
杜莹然的心中一动,听着孟玉溪的话,杜莹然竟是隐隐有了猜测,若是王二姑娘再这样消瘦下去,王二姑娘便会香消玉损,这……莫不是柳莲安竟是打着这样的盘算?同孟舒志相视一眼,显然孟舒志也明白了各种的奥妙所在。
“这件事情一直记挂在心底,晚些时候回到了舞乐院消了假,今日里上午练舞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提到了王二姑娘,说起了王二姑娘的消瘦,便有一个说了,若是王二姑娘这样消瘦下去,非要丧命了不可。既然说到了王二姑娘,就有人说,王二姑娘这一场来势汹汹的病症,其实就是她自己惹出来的,每天不吃饭,还跳舞,哪里来得气力呢?我一听就急了,心里想着不就是这个道理,再次请了假,就准备找表姐,谁知道表姐不在府里,再次去了王家。我去了王家之后,表姐也不在。我吩咐了母亲晚些时候,同表姐说一下这件事情,再接着就是过来了。”孟玉溪说道,小心翼翼地问道,“王二姑娘的病症,真的是那一位说的。若是再消瘦下去,便会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