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二)
“爹爹,我盘算着早晨起来了之后,先跳舞,活动身子,爹爹你练五禽拳或者是太极,咱们一块儿。也不消太多的时间,半个时辰足矣,一日之计在于晨,这般下来,体魄健壮自然神清气爽。”杜莹然拉着杜斐的臂膀,同他撒娇说道:“爹爹好不好,你应了我罢。”
杜斐笑着说道:“好好好。”
杜莹然屈指盘算说着计划,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跟着爹爹学医,先前除了晨练这一块儿,都是按照计划表做得,杜莹然笑着说道:“当然若是店铺盘下来了,这时间还要再调整。”
“当时你娘也是如此,做事井井有条,图的是严谨。”杜斐说道。
“爹爹,你同我说说娘亲的事情。”杜莹然坐在另一方的石凳上,双说托腮说道。
杜斐卷起了刚刚做好的诗,递给了小武,同杜莹然说起了齐氏的事情,齐氏的形象也渐渐在杜莹然的心中丰满起来,少女时候的齐氏娇俏狡黠是个有主意的姑娘,杜斐温润内敛骨子里有书生意气的执拗,杜莹然虽然构建了一本书,这个世界从她的书中出发,衍生完善了整个世界。杜莹然托腮听着杜斐的话,思绪纷飞。原本这个时候当是杜斐教杜莹然开方子的时辰,两人谁也不在意。
只是渐渐起风了,剑兰取了湘妃色仙鹤穿云披风给杜莹然披在身上,剑兰的动作让杜斐止了话头,杜莹然手中捧着剑兰送来的茶盏,滚烫的茶水透过薄薄的青瓷杯盏把她的指尖熨得微红,如同在指尖抹了胭脂一般,杜莹然说道:“爹爹不说了?”
“之后的日子还长着。”杜斐说道,“不急在这一会儿功夫。我刚刚想起来说是东门口有处药店要盘整,约定下午去看,你难道不随我一齐前往?”
杜莹然放下杯盏,几乎要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我要同去。爹爹先等我换衣裳。”话音刚落,便如同风一般回了屋子。
杜斐看着杜莹然的背影,又难免想到了伉俪,“她现在很好,又会有个好夫婿,你总该放下心了吧。”杜斐在心中这般想到。微风吹动落叶,杜斐伸手接下了一片被风卷下的银杏叶,似是在迎合他的话语一般。
剑兰手脚伶俐已经去雇佣了马车,杜斐同杜莹然两人便去了东城区。原本杜斐是想带上小武的,小武摇摇头说道:“我的书还没有看完。”说完偷偷看了杜莹然一眼,“小姐规定了晚上的时候不许挑灯看书。”
杜莹然噗嗤一笑,拍拍手说道,“这个规矩要守得的,爹爹,那我与你同去便是。”
杜斐也笑了,微微颔首说道:“便这般行事。”
剑兰留在了府中,鸢尾同杜莹然还有杜斐一同外出了。去一趟便要一个时辰,到了地方药房也仄憋得紧,杜莹然心中便是不愿,试探性问问价格,也超出了他们心理价位太多,可以说店主在漫天要价了。这般的漫天要价让人连还价的欲望都没有,杜斐显然也是如此,对着掌柜摇头,便出了药铺。
等到出了药铺,杜莹然说道:“还是寻个近些的药铺,若是在东城区,耽搁的不是时间。”
“好。”杜斐说道:“回去便同门房说这件事。找药铺这件事情,急切不得。”
杜莹然的眼眸弯起,“恩。”
东城区素来是最热闹的,药店的位置确实是在京中最繁华之地,杜斐见着杜莹然的看着京城中热闹的景象,目光灼灼,笑着说道:“先前我记得你说过,在齐府的时候不怎么出门,莫不然我陪你逛逛。”
杜莹然的眼睛一亮,“好。”
上一次杜莹然的地方也是东城区,无论多少次看着京城中的盛景,杜莹然总不由得赞叹古今交回,相碰时候的美好。既有古人的智慧又有后世的开明,这是最好的年代。杜莹然跟着杜斐的身边兴致勃勃看着周围的商铺。
杜斐想到了杜莹然跳舞时候的舞服,最好还是选几身颜色亮丽的,说道:“我瞧着前面有布料店,扯几匹布料,做些衣裳穿。”杜莹然及笄的衣裳,齐府早早已经备下,杜斐兴致来了之后,想着等会还要去替女儿打些京城里最时兴的首饰。他这些年在外,也选了些精巧首饰给女儿备下,只是女儿家的首饰,是永远也不嫌多的。
既然要给女儿选布匹,自然是要去最好的布料店,凌璇阁的布料最为精美,杜斐当年在京中的时候便去过,这里的布料除了并无特供的布料外,其余的布料说得出名字的,这里都寻得到,当然价格也比别处高了五分。
迈上了高高的门槛,杜莹然打量里面的格局,琉璃制成柜面上拜访着各式的布料,按照价格分成了各个柜台,每一个柜台又按照衣料的柔软程度分开,柜子中用白色宣纸写着布料的其他颜色,还有价格。此时店铺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一衣着清雅的女子跟着两个婢女在精品柜里选择,那里是最好的,杜莹然跟着杜斐自然也到了精品柜里挑选布料。瞥了一眼女子,一身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女子的样貌带着不胜风力的柔美,她的嘴唇泛着淡淡的青色,面色苍白如雪,身子更是消瘦,只一眼杜莹然便觉她有心疾在身。
“这匹布料一定很适合她。”女子欣喜地笑了说道,“她是最合适这颜色不过了,也只有她能穿出这颜色的风采。”女子说话轻柔,举手投足带着说不出的韵味,定然是大家闺秀。
“姑娘好眼光。”柜台后的女子笑着说道,“这布料统共只有两匹。”
“都给我包起来。”女子说道。
等到那病弱女子的丫鬟抱着布匹离开之后,掌柜招呼杜斐同杜莹然,口中说道:“尊客是第一次来,我瞧着眼生,这位老爷是为您身边的小姐选料子的吧。”
“有没有颜色亮丽些,我女儿喜欢跳舞,看什么料子适合做成舞服。”杜斐说道。
“小姐皮肤白,看着……”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猛地停住了,之后杜斐同杜莹然也听到身后丫鬟的惊呼声,“啊。”
杜斐同杜莹然两人转身,便见着那病弱小姐蜷缩倒在地上,嘴唇泛青,眼皮颤颤,一个年轻的丫鬟慌慌张张几乎要哭了出来,另一个丫鬟则要沉稳得多,跪在地上把病弱的小姐放在她的膝头,“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呵斥道,“还不拿药丸。”
“是。”另一个面色稚嫩的丫鬟连忙从衣袖之中掏出一青瓷药瓶,结果倒了半晌,才苦着脸说道:“药丸已经没了。”
“出门的时候你竟然不检查!若是主子出了事情,唯你是问。”那丫头当即脸色大变,也不欲和那丫头计较,说完托住了病弱小姐的后背和臂弯,把那小姐打横抱起,竟是准备快速出门。
“请留步。”杜斐是医者,此时开口说道:“这位小姐当是心疾,在下正是大夫,可以帮忙诊治一二。”
“真的吗?”那年轻的丫鬟猛地抬头,脸颊上还挂着泪水。
“糊涂!”那年长的丫鬟皱着眉头,“你是大夫?”她的目光带着审视。
杜莹然此时上前说道:“我爹爹是医者,在外游医十年,在江南一带颇有薄名。这位小姐常备的药丸没有带在身上,我瞧着只怕这会儿难受的很,更有性命之忧,为人医者父母之心,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此等急症耽搁不得,药丸没有服用下,此时只有金针能缓解一二,小女不才,也得父亲三分真传,愿为小姐纾解一二。”行针须得解开衣冠,京中虽有女医,却并不多,若是一去一回恐怕就耽搁了小姐的病症,也真是因为这个缘由,杜斐才会开口留下她们主仆三人。
杜斐听到杜莹然的此言,微微颔首。
就连杜莹然此时也看出了这位小姐的身份恐怕不一般,旁边的掌柜开口说道:“后院有厢房,若是行针可在后院的厢房里。”
那年纪大的丫鬟眉头一拧,咬咬牙说道:“走。”抱着小姐往内走去,口中说道:“冬梅,你去寻侍卫,告知他们主子的情况,速请女医来此地。”
那个叫做冬梅的丫鬟,此时有些犹豫地说道:“春桃姐姐,还是得等着女医来了再说,主子的病怎么能让他们这般……”
“糊涂。”春桃说道,“主子的病可是能耽搁的?!还不速去。”
“是。”冬梅咬着下嘴唇,终于应了下来,走得时候还不忘看着杜斐同杜莹然。
春桃的力气大,走路稳健,跟在掌柜之后很快就到了厢房,把病弱的小姐放置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杜斐诊脉之后,示意杜莹然上前。
杜莹然仔细说了自己要针灸的穴位,说道:“爹爹放心,我心中有数。”
“我便在屋外候着,若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唤我便是。”
“是。”杜莹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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