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黎戴上口罩,在人群里穿梭,想到一首歌,黑豹乐队的 《无地自容》,洛黎尽量低着头,却仿佛感觉身边的人都在议论着自己,仿佛在说:“看,就是那个猥琐的人,他假唱欺骗听众,欺骗歌迷们”
又或是:“看,他走路的样子好做作,在伪装什么吧”
“看,他为了钱,用假唱哄骗观众,是个十足的伪君子”
………
洛黎感到脸上的肌肉僵硬,想哭却没有眼泪出来,想要笑掩盖难堪却仿佛空气在向下拉扯着嘴角,腿部仿佛在颤抖,洛黎加快脚步想逃离,一个踉跄跌倒在路上的水塘里,身边有人蹲下身搀扶洛黎,洛黎一把甩开那人手臂,匆匆爬起来,向前跑去,越跑越远,远到只剩一个背影的狂欢。
关上宿舍门,加了锁还是不觉得安全,又搬了个凳子抵在门那。
打开淋浴龙头,让水流浇洒在身上,慢慢蹲下,摘下面罩,露出的面目黯然神伤,涕泗横流,分不出是水流还是泪流,但都不再重要,只有这半亩方塘成了世上仅有的容身处,却再也不能问渠哪得清如许,自己就是臭水沟里的泥鳅,赢得了世界又怎样,莫若用一座城池换来笑颜如花,哪怕是梨花带雨。
我们生活的世界充满了正能量和负能量,当你被负能量所包围,如果不早些逃离,这些负能量便会积压在体内,如果置之不闻就像《在雨中》所唱的“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只有默默的承受这一切”,并且没有足够强大的心智,你就会被压垮,很多人渐渐的就这样患上了心理疾病。
一个星期,洛黎没有离开宿舍,每天仅靠喝水活着,体重像跳楼般下降,学校和公司的电话一个接一个,都被静音拒之门外,高毅和王政国每天来敲门,最后放弃了,都在猜测洛黎是不是回国了。
当宿舍管理员在经纪公司的要求下打开门时,洛黎已经骨瘦如柴,蜷缩在角落里,目光呆滞,王政国走近在洛黎面前蹲下。
“兄弟,你咋了啊?”
洛黎不说话,眼皮都没动。
王政国伸出手拍拍洛黎的肩膀,洛黎身体激烈地颤动了下,往墙角缩去。
王政国叹了口气站起来说了声:”不行,得送医院,赶快。”
这时艾利克斯凑过来站着说道:“洛黎,由于你没有按公司要求参加周三的演出,公司损失惨重,你将要缴纳违约金7万英镑!”
王政国一把拽过来艾利克斯用中文骂了句:“我去你妈的呀,你看看他都怎样了还演出?”
艾利克斯掏出手机按了个拨号键,接通电话说道:“保安人员立刻过来,我遭受肢体伤害”
王政国一脚踹过去,艾利克斯远远飞出去,摔在地上,王政国把艾利克斯拽出门掏出一大把钞票摔在他脸上,骂了声:“滚开。”
在王政国和高毅的搀扶下洛黎缓缓站起来。
“你们的朋友由于生活压力过大,可能遭遇生活未知的变故,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就目前的症状来说他并不配合治疗,我们只能给他药物治疗,以后每天吃两片这个药,一个月后再来,记住一定要让他每天吃药,最近不要让他的生活再接受波动“医生叮嘱完后,高毅去楼下拿药,而王政国陪着洛黎。
为了让洛黎安心养病王政国决定让洛黎先住在自己的宿舍,王政国的宿舍是整栋宿舍楼里最大的一间,住宿费是洛黎的两倍。
当晚,在王政国的要求下,吃完药。 隔了大概半小时突然昏昏欲睡,眼皮都睁不开,站起来想去厕所却摔倒在地上,王政国扶起洛黎走到厕所。
“我去,兄弟,你看着点尿行不,这都尿在地上啊”
之后把洛黎扶到床上,直接就响起了鼾声。
这什么情况啊,王政国想着拿起药的说明书看,上面写着“部分患者服药后可能有嗜睡效果。”
“怪不得”王政国自语道。
这时王政国的电话响了,是酒吧女,王政国在电话里说:“对不起,请今天不要过来,我朋友在我房间” 等了会又说:“不是女的,是男的,是兄弟啊”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完全亮,王政国被一阵阵大笑声吵醒,睁眼吓一跳,洛黎坐在床上,眼光呆滞得笑,笑得哈喇子流得到处都是。
王政国擦擦脸起床,坐到洛黎旁边问道:“你又咋了兄弟!”
洛黎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政国傻笑。
王政国拿起药物说明往下看,看到“部分患者可能会极度开心大笑”
王政国骂着:“去你妈的,这药怎么跟毒品似的” 然后转过身问洛黎:“兄弟,那个,你感觉怎么样?”
洛黎还是不说话,只顾着大笑。
‘唉,这样不行啊’ 王政国想到 ‘我得做些什么’
“走,带你去看林紫兰。”
在王政国的搀扶下上了出租车,来到医院,洛黎一路大笑着,周围的人都以为遇上神经病了。
在药效的刺激下,洛黎走路身轻如燕,感觉不到移动。
打开病房的门,洛黎傻笑着,环顾四周,看到躺在床上的林紫兰,洛黎的笑容突然戛然而止,伸出一只手抓住门把手,深吸一口气,憋紧嘴唇,瞪大眼睛,缓缓呼出那口气,敛容屏气,不拘言笑,欲哭无泪,心如刀绞。
缓缓走向床边,伸出一只手指触碰了下林紫兰的手,上滑直到握住林紫兰的柔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不疾不徐地坐下,就这么望着紫兰,脸上没了半点笑容。
窗外的朝阳透过半掩的窗帘打进来,在窗帘上零零碎碎的空洞映衬下形成支离破碎的花纹打在地砖上。 世上难道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吗?
当朝阳当午,再当断肠人在天涯,洛黎和紫兰就像两尊的朽木,纹丝不动。而王政国就坐在旁边玩着手机,听着音乐,也不愿打扰二人。
直到万家灯火时,王政国走过来拍拍洛黎的肩道:“兄弟,挺晚了,去吃饭吧?”
许久,洛黎站起身,轻轻说了一个字:“好。”
走道楼下,洛黎带上口罩,看到有人流经过,忙背过身,等人流走过,才遮遮掩掩步态蹒跚地向前走去。
王政国挨肩走着,洛黎一句话不说,警惕地看着周围,为了打破尴尬,王政国问了句:“你上次演出的视频在网上流传了,有很多评论,你看了没啊?”
洛黎点点头。
王政国又说:“这样啊,其实我不相信你是假唱的,你别在意那些评论。”
洛黎突然停下脚步,澄思寂虑须顷道:“我唱了的,但是,但是…….” 洛黎战巍巍蹲下身子,抹了一把泪道:“他们把话筒静音了!。”洛黎吼道,说完一拳砸在腿上。哽咽着。
王政国靠着洛黎蹲下说道:“其实没几个人知道的,我看了视频只有几个地方口型对不上,评论也就那么几个人发现了,影响应该不大,你别担心。”
王政国递来一张纸巾,洛黎擦了下眼泪说道:“就算以后功成名遂,终有一天会被人扒出来当初的视频,我会身败名裂的。
王政国说:“要不我们想想办法去控告他们。”
洛黎叹了口气道:“我们玩不过他们的,这里不是中国。”
王政国拍拍洛黎的背,说:“不要去想了,咱先去吃饭,你这瘦成啥样了,身体第一,事业第二啊。”
洛黎点点头,带上口罩,准备走。
王政国问道:“以前没见你带过口罩啊。”
洛黎望望周围确定没有中国人,再用中文说道:“我怕有不喜欢我的人认出我,上来打我怎么办,我怕。”
王政国豪言道:“怕什么,有老子在,谁敢动你老子废了他,走,吃饭去!”
走到一家co**o自助餐馆,洛黎说:“就这吧。”
王政国问道:“吃西餐?。”
洛黎说:“中国餐厅会有人认识我的”
王政国说:“好吧,那就这了。”
当天是周日,价格为15.99镑一人(159元)。
两人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因为在角落,灯光也很暗,洛黎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去夹菜时洛黎带上鸭舌帽和口罩。
王政国拿了两个盘子,装的满满的回到座位,而洛黎只拿了一个盘子,夹了点蔬菜。
王政国说:“你怎么吃这么点,你要多吃啊,你看看你瘦成啥样了。”
洛黎说:“我没胃口,难受。”
王政国说:“你跟我说说你感觉怎么样?
洛黎又看了下周围,确定没有中国人才用中文轻轻说到:”我很怕,我怕有人打我,我也绝望,好像人生已经废了,再没有希望,走路都觉得人们在议论我,而且我觉得自己被经纪公司控制了,自己就像一个木偶被他们摆布,做着不想做的事,我没了自由。”
王政国说:“你要把这些说给医生听,下个月我再带你见医生,咱先吃饭。”
洛黎用叉子叉了个小卷心菜,咬了口吐出来,太苦了,喝了口饮料,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打开手机银行的app,问道:“你卡号多少?我这里有一些卖唱片和演出所得,先打给你。”
王政国说:”不着急,等你康复了再谈钱。”
洛黎说:”别呀,现在不转给你,我担心被我花了。”
王政国说到:”行吧,我报给你,说实话,我最近都没钱花了。”王政国尴尬得笑笑。
之后两人慢慢吃完,结了账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