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他既讨厌又不想见到的人。
可惜他的这份讨厌与厌恶似乎随着时间变得淡了许多。
在这一千年中,随着修为的上涨,玄玉的偏激人格渐渐受到了压制。直至现在,已经很少有事情可以激发他的另一面。即使性格黑化,他如今黑化的程度也比以前好上了太多。
玄玉自己本身意识到这个变化也没有多在意,只是每次想到陈年往事,他居然偶尔会觉得后悔。尤其是看到灼羽西冷漠晦暗的目光,他有时会突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每当这个时候,玄玉的脑海中就会出现另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有些陌生,但又非常熟悉。
“玄玉,你要做的就是得到她,得到她,哈哈……”
一开始玄玉还会被这些声音弄得头昏脑涨,到后面倒是克制的越来越厉害,直到这道声音完全消失不见。
可这不并代表玄玉忘记了以前的所作所为。
从前内心深处冷情的玄玉开始变的越来越矛盾,他无法再去判别以前的事。他开始不去想这个问题,想就这样继续陪着灼羽西一直下去。
前大半个月,他偶然路过玄景以前住过的屋子,那个地方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新的弟子入住,不过进去的时候,整个屋子依旧干净整洁。鬼使神差的,他走了进去。
在里面他发现了不少玄景以前用过的小东西,包括一千年前他们匆匆回来时玄景随身带着的一副画。
那是灼羽西为玄景画的画像,灼羽西将这幅画送给玄景时,他刚好碰到。那两个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就像是一根刺,猝不及防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意外地,玄玉没有将这些东西破坏或是毁灭,他一件一件认真的看着,将它们处理干净,然后放进了一旁的红色木箱。
尘封多年的记忆随着玄玉的不紧不慢的动作慢慢地,重新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你好,我是新来的弟子玄景,请问你认识玄玉师兄吗?”这是玄玉和玄景第一次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话,那时候玄玉正背着一个背篓在采摘草药。
玄景长的很俊朗,也特别爱笑,那时候玄玉唯一记得的,便是玄景灿烂阳光的笑容,似是能感染人心一般,让人不自觉的和他一起勾起嘴角。
“我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玄玉慢慢将手中刚摘下的草药放进背篓,站直身子,淡淡的说道。
“原来你就是玄玉师兄啊,太好了,玄玉师兄,师傅吩咐我来找你,让我们一起去接个任务……”玄景讶异的弯起了嘴角,对着玄玉露出了发自内心的高兴笑容。
那次任务他们完成的很好,他们的师傅高兴之余夸了他们不少,自此之后他们的联系也开始慢慢多了起来。
时间过的很快,八年的时间让他们的感情发展的形如兄弟。可就是这样一段经过岁月沉淀的纯粹情谊,硬生生的毁在了他的手中。
玄玉不由自主放松了握住玄景的那只手,眼神
一时晦暗不明。
“哼,是啊,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失望?”玄景没有在意玄玉的变化,他凝起的锋利眼神直直的盯住了玄玉。
如果不是为了彻底了解当年的事情,玄景说不定早已一拳砸向了玄玉。
“没有。”玄玉薄薄的唇瓣露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自嘲弧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从玄景出现的那一刻,他起初满腹的疑惑和震惊随着他飘散的思绪渐渐平息。现在他的心里奇特的没有了任何想法,一时间空荡的厉害。
“回来了也好。”玄玉松了口气般的彻底放开了握住玄景手腕的右手,任由玄景将他的衣领扯紧。
玄景一怔,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他皱着直微挑的浓眉,再次用力将玄景往自己的跟前提了提,语气发狠的道:“哼,少假惺惺,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不要跟我说天晖说的一切都是在污蔑你!”
天晖对玄景说过什么,玄玉一想也知道,只是可惜天晖在很久以前就死了。死在了他的手里。
“嗯,他确实没有污蔑我,他说的都是事实。”玄玉仔细回想了一遍当年天晖对他说的话,然后颇为困难的点了点头后仰的头,“你不相信我也正常,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玄玉这样的态度和反应不止玄景,就连陶夭夭和敖青都感到奇怪。但这是对方的私事,他们不好随意插手,留在这里也是为了预防两人打起来在玉仙门引起轰动。
“你……”玄玉承认的这样坦然,没有多余的情绪,玄景再多的愤恨都找到发泄口,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恼怒的玄景咻地放开了揪着玄玉的衣领,右手大力一甩,毫无防备的玄玉因为余力而后退了两步,玄景烦躁的朝吼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知道了吗?”玄玉轻微的咳嗽几声,抬起身子说着,没有理会胸前的斑驳血迹。
玄景闻言又一次握紧了双拳。他的骨节泛白,浑身散发出的戾气极其怒煞,仿佛要将周遭都破坏一样。
是啊,他是知道的,知道玄玉那样做的理由。可他还是不愿相信,不愿相信他敬如兄长,亦待他如弟弟般的玄玉会因为喜欢灼羽西而做出这样的事。
看着玄景无法释怀的模样,玄玉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然后问道:“玄景,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做?”
“我会祝福你们,保护你们!”玄景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怒气瞬间充胀了他的眼,让他的视线恍然间变得有些模糊。
玄玉微微一笑,片刻晃神后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是啊,如果是你,你还真的会这样做。所以,这就是我们的不同,玄景,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玄玉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处于爆发边沿的玄景。
一直以来,玄景的脾气都比较暴躁,一点就容易炸,动不动和人动手。而此时的玄景,明明已经知道了事实结果,明明想着将玄玉狠狠的打到在地,可每当想动手的时候,他本就僵硬的身体更是僵直的无法动弹。
玄景啊玄景,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你还在期待什么呢?难道你忘了这千年来受的折磨与苦痛,忘了羽西还在禁地里受苦吗?
不断膨胀的怨气与怒气杂糅,玄景似是面临忍耐的极致,咻地他抬起紧握的双拳,两道阴寒的黑色团雾在他手上环现,慢慢变浓。
忽然,一双手拍在了玄景的肩膀上,差点就魔障的玄景顿时清醒过来,手上的黑雾缓缓散去,他慢慢放下双手,转头看向了阻止他继续的敖青。
敖青不得不阻止他,因为在禁地外部,若是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争斗,其动静必定不会,会引起众多的人注意。这样麻烦一大堆的事,敖青可不想接手,为他们收拾事后的烂摊子。
但禁地就不一样了,禁地之中本身有不少强悍的结界,外加它本身带着的封印,再由他控制一下,其动静外头之人几乎感觉不懂。
“要打进去打。”敖青说完这句话拉着陶夭夭率先朝通往禁地的甬道走去,从始至终都没将玄玉放在眼里。
玄玉略为惊讶的看着敖青和陶夭夭的背影,一时猜不透对方的来意。之前玄玉看敖青和陶夭夭都袖手旁观的模样,不像是在帮玄景,但现在却又似站在玄景那边。
玄景朝玄玉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然后随着敖青也走向禁地。虽然每一步玄景都迈的十分艰难,但是无论如何他最终都要面对灼羽西,他不能退缩。
玄玉静观其变的看着他们若无其事的穿过常人无法靠近的结界,一时之间惊讶不已,内心升起了一股浓浓的疑惑。那两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方圣神,竟然可以带着玄景镇定自若的走进禁地。
敖青、陶夭夭和玄景都不会担心玄玉不跟来的问题,玄玉守着这块禁地,守着他费尽心思绑在里头的心上人,不可能会任意放他们进去。
果然,震惊之余,玄玉立刻跟了上去,他和玄景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他没猜错,他们这是要去救灼羽西,可他们知道如何解除封印吗?
灼羽西在关在这里一千年,玄玉的心也一起被束缚在了这里七千年。玄玉不会为做过的事感到后悔,只会为现在的事去打算,他越来越可以感觉到心里那道沉重的锁链,每每都快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若是灼羽西被放出来了,他心上的枷锁就可以就此解开。
甬道很长,通过甬道之时,玄景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看了几眼石壁上刻得夜诛沙,心里的燥气忽然就轻了许多。
“很漂亮吧。”不知什么时候玄玉追上了玄景的脚步,他与玄景并肩站着,看着一朵朵绚丽盛开的夜诛沙说道。
玄景不愿理他,只要一和玄玉靠近,一想到玄玉,他怕他会立马克制不住他内心压抑的痛楚,分分钟和玄玉动手。
玄景冷冷的斜瞥了玄玉一眼,冷哼一声,不再做停留,大步朝前走去,他迟早会让玄玉付出代价!
玄玉了然的苦笑一声,忽然对着玄景的轻问道:“玄景,你现在是无心的活死人,没有心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