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两军对垒,皇帝和轩辕茂各自站在城墙之上,远远互相注视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敌意。
皇帝两侧,上百名弓弩手手持神臂弓。弓已上弦。瞄准了对方,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他们手中的箭便会飞驰出去,再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切身体尝过神臂弓的威力了。因此当看到这许多神兵利器齐刷刷在眼前一字排开的时候,轩辕茂的神色十分复杂。
皇帝冷冷收回目光,对常将军使了个眼色。常将军立马扯着嗓子高喊道:“青丘国皇帝陛下,我国陛下让我转告你,只要你能答应他一个条件,你我双方即刻就能休战。我们保证,再也不主动攻打你们!”
轩辕茂眼神一闪。“什么条件?”
“把几个月前投奔到你那里去的张莹交给我们。”
轩辕茂立时沉默了。
左右的将领闻言却眼冒希冀之光。“皇上,反正也是他们凤翔的人,他要就把人交给他好了。一个女人,换来咱们青丘国成千上万将士们的性命,实在再划算不过了!而且您要知道。以现在的战况来看,再这么打下去,咱们马上就要退回我青丘的领土上去了,咱们的城池就要反被他们给攻下了!现在必须休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轩辕茂心里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想到张莹是受裴映雪之托过来求助自己的。结果自己帮助她不成,反而要将她送来的人都保不住,还要亲手送出去。如果给裴映雪知道了,她岂不会恨死他?自己这样也算是恩将仇报了!
所以,他不能这么做!
轩辕茂当即沉下脸:“牺牲一个小女子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生机,此事绝非大丈夫所为!我要真这么做了。以后又还有什么颜面统帅三军?而你们,以后只要一想到你们的命是拿一名女子的性命换来的,你们又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你们还是不是堂堂男子汉?”
将领们顿时羞愧的低下头。
轩辕茂便对身旁的人喝道:“拒绝他!”
轩辕茂的拒绝并未出乎皇帝的意料。听到否定的答案,他立马也不客气了,便一挥手,便命弓弩手开始射箭。
经过几次交锋,青丘国的人也学聪明了不少。现在在他们的兽皮盾牌之后还装上了至少三寸厚的木板。这样,将士们的伤亡率便降低了不少。等几轮剑雨过后,双方兵刃相见,勉强算是杀了个平手。
只是回头清点人数,倒在神臂弓下的人还是有二三百,余下的在近身战役中受伤的也有不下二百人。以前近身战役时,他们可从没有过这么惊人的数字!须知青丘国的儿郎们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战,以往和凤翔王朝打仗,他们的伤亡人数从来都不过百的!
看来,凤翔王朝那边自从有了神臂弓,再加上他们的皇帝坐镇,一时士气大涨,所有人的战斗力都大大提升了。反观他们,却和最初的凤翔士兵一般,已经被神臂弓的威力给震慑住了。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他们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轩辕茂闷闷不乐的回到营帐,就见张莹已经跪在里头了。一双眼儿红通通的,一看就是已经哭过了。
“皇上,不行的话您就把我送回去吧!当初如果没有皇后娘娘相助,我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些日子都是我白赚来的,我早就已经活够了!既然舍掉区区一个我,就能换来两国太平,您又为什么要拒绝呢?这样,以后您又该如何想青丘国的百姓们交代?”
“你胡说什么?”轩辕茂不悦低喝,“我是那等卖女人求和平的人吗?”
张莹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可是……”
“没有可是!”轩辕茂冷声道,大步走上前来,一把将她给拉了起来。看着她泪痕斑驳的小脸,他又不禁长叹口气,伸手给她擦去泪珠,“既然她让你来投奔我,也就是已经把你交给我了,我理应保护好你。更何况,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就更没有拿自己的女人去换取休战协定的道理!那我还是个男人吗?”
哈哈,说了半天,她等得就是他这句话!
张莹咬咬唇,继续楚楚可怜的道:“我知道皇上您想要对皇后娘娘信守承诺。可是现在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相信皇后娘娘更希望的还是您能先保全好自己。她背后有裴家做靠山,凤翔王朝的皇帝暂时也奈何她不得。至于我……昨晚上您不过是喝多了,把我当做皇后娘娘了,我一时拒绝不了,所以才……这件事并非你情我愿,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还是把它忘了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什么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是事实!”轩辕茂沉声道,“你虽然不如她聪慧灵巧,但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我也知道你是和她一般善良聪颖的人。既然她让你来找我了,我本来就该给你一个交代。你且放心,等战事完毕,我就会带你回王庭,给你一个名分。”役有亚号。
张莹顿时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的往外涌。“真的吗?皇上您说的都是真的?您真的会给我一个名分?”
“那是自然。我说话算话!”
“皇上!”
张莹大哭不止,仿佛归巢的乳燕一般飞扑入他的怀里。
轩辕茂也一把拥住她,轻轻拍拍她的后背:“等我们攻下洛阳,救出阿雪。她再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那是必须的!她牺牲了这么多,甚至连这个身子都送出去了,要是还不能把那个女人给捏在手心里,那她就不用活了!
张莹又装模作样的哭了会,便小心翼翼的从袖袋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他。
“这是什么?”轩辕茂问。
“当初皇后娘娘在描画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也在一旁帮忙,所以她的那些书我也看过一些。这些天看着他们的神臂弓肆虐,我心里也焦急得很,那天看着将士们吃力的装填火炮,我就突然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几句话,这些天一直在琢磨着,到今天早上终于把它给琢磨透了。要是这个投石车能造出来,它就能把咱们的火炮送到六百步远的地方去,比神臂弓的射程还要远得多。”
轩辕茂闻言大喜,赶紧展开一看,发现上头的构图十分的清晰,连许多小部件也描绘出来了,并且还在一旁对每个部件的作用和构造都做了详细的解说,一目了然。
他立时忍不住抱起了张莹:“我就说了,你是个和她一样聪明懂事的姑娘,我没有答应把你交给他们是对的!”
说罢,他便将她放下,拿着图纸匆忙找部下商议去了。
等人一走,张莹立马卸下脸上的小心翼翼,冷着脸往地上连唾了好几口。“你的确应该庆幸你没有答应。不然,你什么时候来见我,什么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她又拼命在轩辕茂碰触过她的几个地方搓了又搓,却还是觉得恶心,便对外高喊道:“来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半个月后,青丘国新做成的一架投石车被送上了战场。
早准备好的火炮被放入投石车内,点燃后便被投石车高高的抛掷出去,果然飞出了足足六百步远!
一时间,凤翔那边惨叫声声,又是一番血肉模糊。
轩辕茂将这一幕收入眼中,顿时喜不自禁,连忙一把揽住身边的张莹:“阿莹你真是我的福星!”
张莹撇撇嘴,继续冷眼看着那边凤翔王朝的反应,心中暗暗想着——李翰,这便是我送你的第二份大礼,你看到了吗?这个东西可是我在青丘国的营帐里想起来的,在皇宫里没有任何记录。这下,你们是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里后悔不迭?
正想着,却见对面城楼上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走了出来。被那群身穿甲胄的将士们众星拱月般环绕着的,不就是她刚才正在想的那个人,凤翔王朝的现任皇帝陛下——李翰吗?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敢出来!他还真是胆大得很!
张莹唇角一勾,正要吩咐投石车再投一枚巨型火炮出去,最好正对那位御驾亲征的皇帝陛下!她便听到轩辕茂低呼一声:“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
张莹慢慢扭转头,才发现就在距离皇帝不远的地方,许多人又推着几个体型和他们的投石车差不了多少的大物件出来了,并一字在城楼上排开。
然后,足足有她的手臂粗细的长箭被装了上去,对准他们的方向——
咻!
只听一声剧烈的刺破空气的声音响起,那长箭的顶端竟是直冲她的脑门而来!
“啊——救命!”张莹顿时吓得手脚冰凉,想动却发现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根本动弹不得。她只能张张嘴,艰难喊出这三个字。
就在长箭即将碰触到她的那一瞬,轩辕茂及时出手,一把将她给揽入怀中。
长箭便擦着她的脸颊飞了过去,咚的一声钉在了身后用青砖夯成的城墙上,稳稳的。
那个站在她身后的小士兵就没有她好运了。长箭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将他的人也一起钉在城墙上。
城楼上立时传来阵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东西?他们又从哪里搞出来的?”有人惊魂未定的问道。
而对面城楼上,随着长箭一支接着一支的被射过来,将士们也都兴高采烈的高呼不止——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