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高岩惊得差点没将手机砸到地上。
“是阿德的叫声!”司徒允反应比他快,已经跳起来,朝来时的路上跑去。
高岩见状,也拔腿赶了上去。
只可惜,这礁石海滩七高八低极其难走,两人就算再怎么快马加鞭,也花了不少时间才重新返回到海岸上面的小道上。
走近后,两人才看清阿德手脚着地跌坐在电动三轮车下面的泥地上,双肩颤抖,面无人色,两只眼珠子就像玻璃弹珠似的凸在外面,死死地盯着小道内侧与黑鹫山接壤处的一片浓密的矮树林。
“阿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率先跑到阿德面前的司徒允蹲下身子,扶住他的后背,大声问道。
“有、有、有……”可怜的阿德活像深秋寒风中树头仅存的那片黄叶,从内到外都抖得厉害,被太阳晒得黑呼呼的额头上还一个劲地直冒冷汗。
“到底有什么,你倒是快说啊!”高岩顺着阿德同样颤得厉害的手指朝矮树林那边猛瞧,但除了在这并不暖和的早春依然一片浓绿的层层树影,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其它东西。
“我操,有鬼啊!”抖了半天,阿德总算成功抖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司徒允瞥了高岩一眼,眼神的含义十分明显——恭喜你,兄弟,你终于找到同道中人了!
“鬼在哪?”可是高岩东张西望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当然了,他心底里当然是希望看不到鬼才好!
“已经、已经不见了!”见身边围了两个会喘气的大活人,阿德终于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扶着司徒允的胳膊从地上爬了起来,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道,“刚才、刚才我坐在车上等你们,突然、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惨兮兮的,像女人哭,又像野猫叫,不知道你们听到没有?”
“没有,可能距离太远了。”司徒允回答道。
“也是,那声音不算大,你们走得那么远,不大可能听得到的。”
阿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不过那声音阴测测的可真叫人瘆的慌,于是我下了车,想看个究竟。结果、结果才朝发出声音的那片树林一探头,就看到、看到一个通体发黑、吐着鲜红色长舌头的东西立在那里,一个劲地在鬼哭狼嚎!”
大概是又回想起了刚才惊悚一幕,阿德说到这里脸色愈加难看,双肩不由自主又微微抖了一下。
高岩和司徒允不禁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眼神的大致意思是——
兄弟,他说的怎么跟你描述的那个女鬼不太一样啊?
谁知道,毕竟这个世上又不止她一个鬼!
阿德接着又吞吞吐吐道:“两位大哥,其实、其实我刚才没敢跟你们说实话。这个地方之所以那么安静,主要、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经常闹鬼!”
“哼,看出来了!刚才你不就活见鬼了吗?”司徒允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刚才为什么不说实话?”
阿德委屈地缩了缩脖子:“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们,难得遇上像你们这种摄影师有兴致来这里拍照,想到我们这种根本就没多少人知道的小地方的照片也有幸可以刊登在杂志上,我就不敢说实话,怕把你们吓跑了!”
听阿德这么一说,原本跟司徒允一样觉得这小伙子不老实的高岩反而为自己欺骗人家的纯真感情而感到内疚起来,只好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岔开话题道:“阿德,这个地方为什么闹鬼,又是怎么闹鬼的?”
阿德抹了抹鼻子,叹了口气:“我也是听村子里人相互传说的,以前根本就没信过,因为我读书的时候经常从这里抄近路去镇上的学校,从来就没碰到过这种事。听说很多年前,当时的村长发动村民准备在这里开辟通往镇上的近道时,就有村里上了年纪的人出来反对,说这片海滩在解放前是一处刑场,阴气很重,在这里胡乱动土只怕会惹怒阴魂,招徕不幸。”
“结果没人听老人的话?”
“是啊,当时坚持要开路的都是村子里的年轻人,哪会相信这种事情。后来路是修好了,可是不断地有村民在路上看到鬼魂,有人看到一个没有脑袋的人在海滩上游荡,又有人看到浑身是弹孔的人坐在路边哭什么的,反正到后来走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高岩越听越头皮发麻,唯恐一会儿自己也“有幸”目睹这些惨烈现象,急忙对另外两人道:“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地方阴森森的,别等一下又跑出什么要命的东西来!”
“大哥,你别吓我啊!”阿德一听,第一个猴似地“噌”地一下就蹿上了三轮车,“妈的,我以前在这条路上来回跑了多少遍了,都没出过状况。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对了!”
“对什么对?”已经跟着上了车的高岩不解地问道。
阿德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啐道:“呸,我今早见到死人了!看来村里老人说得还真没错,见一大清早见死人就容易惹晦气。要不我说这么多年了,我连鬼的影子都没见过,今天就偏偏给遇上了呢?”
“死人?什么死人?”司徒允这时才发现自己手里一直还紧握着在海滩上捡到的那枚红黄相间的暮颜中学校徽,于是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阿德骑着三轮车,顺着来时的道路飞奔而去,头也不回道:“今天早上,有人在海边发生了一具死尸,警察在那里搬尸体,我刚好骑车经过附近,一时犯贱,就跑过去凑热闹了。嗨,现在想想,一大清早就遇到死人,不是晦气是什么?”
“海边?你是说海边发现了尸体?”高岩一听,声音的分贝也瞬间提高了许多,“是男的女的,老的还是少的?”
司徒允也“啪”地一下挺直了身体,直直地望着前方骑车的阿德露在衣领外面的黝黑的脖颈。
大概是高岩声音过高的缘故,阿德终于回了一下头,见后座上的两人如此紧张地望着自己,不由得有些纳闷。
为了避免自己和高岩被当成变态或是杀人疑犯,司徒允指了指高岩,随口胡诌道:“他是个业余侦探小说家,所以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
“原来这位大哥是作家啊,了不起,真了不起,”阿德听了,终于打消了疑虑,回头继续专心骑车,“当时警察已经将尸体盖起来了,没看清,不过,听旁边经过的几个鱼贩子说,好像是个男的,具体年龄多少就不清楚了。对了,据说发现尸体的不是别人,还是咱们岛上大名鼎鼎的船王和他的儿子!”
“船王?”司徒允好奇道,“是造船业巨头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那个人白手起家,如今是咱们岛上拥有渔船数量最多的船主,而且手里还握着岛上好几个海水养殖场的主要股份,岛上有很多渔民、工人在他手底下打工、讨生活,所以大家都送了他个外号叫‘船王’,现在应该是我们岛上最最有钱的人了。”
高岩可没兴趣关心这个所谓的“船王”的事情,继续追问道:“警察确定尸体的身份了吗?那人是怎么死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警察又不会当场告诉我们这些,你说是吧?对了,两位大哥,还是送你们回原来的地方吗?”
“不,把我们送到暮颜镇中学。”
“暮颜镇中学?那可是我的母校,两位大哥去哪里干什么?莫非有熟人在学校工作?”
后座上一片沉默,显然高岩和司徒允并不打算理会阿德的多管闲事。
见此情景,阿德只好没趣地闭上了嘴巴,专心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