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轮紧锣密鼓的拉锯之后，关键的谈判终于来临。已是深秋。
上海。乐阳工业小会议室。门边这一侧，是黄立工、张文峰、许茜茜，以及律师顾问。许茜茜特地从英国回来参加这次会谈。窗边那一侧坐着一排人，牛朝旭牵头，公司总经理以及法务部、投资部、销售部等部门总监。对于这次战略投融资合作，双方都给予了最高级别的重视。
双方确认了前段时间达成的一致和共识之后，迅速进入核心议题，投资形式。
这直接关系到各方的利益问题，因而是歧异最大，也是最难协调的。虽然大家一致认同此次合作是多赢，利远大于弊，但是合作形式的一点细节变化，往往牵涉到利益调配的巨大变化，战略上再有共识也会在战术上纷争不休。
张文峰关心的是套现，倾向于老股转让；黄立工坚持增资扩股，希望把资金尽量留在睿立科技里；许茜茜为代表的投资人则关注投资回报，纠结于是独立IPO还是上市公司股权置换；而在另一方，牛朝旭固然也看重投资回报，但眼下更在意此项投资对乐阳工业的市场提振。
“我有个想法。”许茜茜站起身来，走到玻璃板墙前，拿起马克笔，转身对着大家。“调整一下并购主体。不是乐阳工业直接并购，而是用乐阳工业旗下的全资子公司来实现并购。”
“只是调整主体？”牛朝旭问。
“是的。还是并购，还是控股，我们达成的具体协定都不改变，只是切换成全资子公司。”
牛朝旭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此举的意义或者说价值何在呢？
“乐阳工业控股并购的性质不变，但是，由于是上市公司的全资子公司，睿立科技被纳入控股后，并不影响将来剥离出来独立IPO。”
牛朝旭眼睛一亮，看向法务。法务冲他点头，这是一手妙招。
许茜茜在玻璃板上画出几种不同情形下的IPO路径，简单讲解几句。事情一下子清晰起来，能够剥离出来独立IPO，解决了数轮投资人的关切。有乐阳工业的业务资源整合加持，只会加速IPO步伐。同时也符合乐阳工业的价值需求，所投入的资金会产生裂变倍增式溢出效应，资本市场对此的回应会是积极的。
“至于投资方式，我建议增资扩股为主，但要容纳老股转让的可能性。愿意此轮退出的，可以转让老股。”
黄立工闻言不由皱起眉头。张文峰嘴边露出一丝微笑，看了牛朝旭一眼。牛朝旭则不动声色，等着许茜茜往下说。
“这是现实权宜的策略。”许茜茜抱着手臂，看着众人，“我正式表态，我所代表的资方愿意留下，继续与睿立科技创始股东、控股股东并肩奋战，一路向前。”她转头，眼睛扫过张文峰，落在黄立工身上，说，“那么，可能进行老股转让的，就会控制在合理的规模里。绝大部分资金将以增资扩股进来，用在公司的研发突破和市场扩张。”
她停顿了一会，看没有人说话，放下马克笔，“大家没有异议，我们就往下讨论细节吧。”
牛朝旭眼睛追随着她回到座位上，这小姑娘有种古怪的气质，生涩而老辣。
黄立工一瞬间有些恍惚。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许茜茜。这才是她的真正模样吗？她终于成为许家的许茜茜。那个拥有许朝玉和许少阳的许家。或许，不是从未见过，而是从未留意过。一个念头隐隐浮过黄立工的心头，他是否错过了什么？
“黄总，我手头还有一个上市公司的壳。”牛朝旭说，“给你三年时间，到时候IPO不合适的话，就借壳上市。”
“借壳有时间成本优势，也相对好‘过会’。”张文峰看着黄立工，补充说。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黄立工说，“这么一个安排，我同意。”
“壳本身是有成本的，也有要求。”张文峰冷淡地说。
“黄总，三年后不管是直接上市还是借壳上市，”牛朝旭说，“你得保证未来三年高毛利。”
“我们有信心。”黄立工毫不犹豫，“只要今天达成的共识能兑现，这些业务指标肯定能完成。”牛朝旭微微点头，他知道黄立工说的是乐阳工业的业务订单量按照协定转向睿立科技采购。黄立工接着说，“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
“嗯？”
“借款。”
全场愣了一下。3亿的投资刚完成，马上就要开始借款？！
“你可真能往死里用。”张文峰笑着说，打破闷局。
“取决于3年后你想得到一个30亿的公司，还是一个100亿的公司。”黄立工逼视着牛朝旭，“你是控股股东，借款用在什么地方，带回多少价值，你会看得一清二楚。”
“多少额度？”牛朝旭略一沉思，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至少和投资额看齐吧，5亿更好。”
“好。我会授权给你5亿的借款额度。分三年行使，1+2+2，每年根据发展速度和规模调整；利率和权益按市场规矩走。记住，你必须保障每年毛利1亿以上。”
“成交！”黄立工按捺心里的兴奋，微笑着说。
“还有什么未尽事宜？”牛朝旭环顾场内诸人。
“并购后的经营管理权。”许茜茜说。
“术业有专攻，乐阳工业的文化一向是感恩做人，敬业做事，睿立科技的经营和管理，我们完全放手信任。”牛朝旭很爽快的说，“至少，前三年，企业的经营管理，完全由初创团队自主决定。”
“三年后呢？”
“只要业务指标达成，这艘船当然一直是他们掌舵。”
黄立工和许茜茜交换了一下眼神。只要业务指标达成……他知道这句话的反面意思是什么，但是他也知道，这已经是非常优厚的并购条件了。三年，足够了。
“没问题。”黄立工同样很爽快地说。
很快，双方法务起草并审核了投资文件。签约后，公告发出，乐阳工业迎来三个涨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