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纱帐,入眼的,便是一柄长剑,被稳稳的安放在乌漆的几案,那冷亮的光线晕的她的眼睛开始模糊起来。
那夫人走过去,轻抚着那柄长剑,脸上的神情,怜爱却又悲痛。
夏亦菱的心立即被揪了起来,生疼生疼的。那是……叶铭扬的剑啊!
如今,正如同他的人一样,直射出冰寒的光芒,就那样,默然又冷清的注视着她。
“我,我……”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心中那一根根筋络,狠狠地抽动着,绞痛着……
铭扬,铭扬!你现在在哪里?我该怎么办?我……
朦胧的泪眼一转,她忽地面朝那夫人跪了下去,埋头触上了冰冷的地面——
“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铭扬!我对不起任何人……我……甘愿接受惩罚,哪怕是让我死!只要能赎清我的罪过,我……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我……”
她已经抽噎到完全说不出话来,涕泪交加的脸上只剩下痛苦与悔恨,抽搐的双唇品尝着苦涩的泪水,颤抖的双肩亦承受着噬痛的折磨,无尽的悲伤凝聚在声声呜咽与滚滚热泪中,却又不断的弥散于周围的每寸空气。
想到铭扬,想到有关于他的一切,连呼吸都是疼痛的,痛到无以复加……
面前的夫人看了她良久,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来,微微闭起双眸,任两行清泪滚滚而落……
这间屋子里到处都弥漫着悲伤,揪疼的人的心都似要痉挛了,那样浓烈的伤痛……
“罢了罢了,这又是何苦呢?”
那夫人用绢帕拭了下根本不可能拭干的泪水,依然呜咽的嗓音吐出了这样的话语,像是劝解夏亦菱,亦像是在劝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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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夏亦菱仍是哭泣,一遍遍的喃喃着“对不起”,红肿的双眼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却仍是一次次的磕下头去。几丝鲜血夹杂着泪水从脸颊滑过,她却浑然未觉。
她知道她这样做完全不能减轻任何的罪过,甚至完全没有意义,但她只是想表达自己深深的歉意与愧疚,亦发泄着自己满心的伤痛……
“哎……你又何须如此呢?”
看到她额头上的斑斑血迹,夫人终究是不忍,颤抖着声音劝解她,伸手想要将她扶起。
“哎……天意,天意呀!情缘亦劫,缘分天定,这是他的命啊!又怎能怪你呢?”
好不容易才将她拉了起来,她亦悲戚万分,愁苦无限。可她是个参禅的人,这人世间的情缘劫难,宿命轮回,她又怎会不明白呢?
“夫人,我……”
夏亦菱愣愣的看着她带泪的脸,听着那些开解的话语,更是惊愣非常,难道,她不怪自己吗?
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那夫人静静地摇摇头,又凄然道:
“我若怪你,又有何用呢?这是他逃脱不掉的劫难,是他今生注定的命运,若怪,也只能怪天了……唉……只是可怜了我那早去的孩子,为什么会有如此可悲的命运……”
那夫人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想到自己孩子悲惨的结局,又怎能不伤感心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什么也无法抚平这些深重的伤口……
“罢了罢了,他为你而死,今日你能为他至此,亦是对他有所安慰了。”
那夫人此刻却是完全停止了哭泣,可那眼中的痛楚却仍未减去,可以想见她是用了多么大的力量才制止住了那因无比沉重的悲痛而不断涌出的泪水。
“我今日请你来,便是想让你对他说清楚,也好让他安心的离去。这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夏亦菱轻抬泪眸,却闪着疑惑的水光。
夫人轻抚着那把长剑,暗垂的眸子里,两滴滚烫的泪水打在了剑上,莹光闪烁。
“他这一生,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我且问你,你……可有爱过他?”
那夫人并未转头,可声音却严厉。
夏亦菱愣住了,夫人……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回答他吧,他是想要知道的。”夫人轻叹道。
“我……”
夏亦菱又惊,又疑,又不知所措……
她……有没有爱过……叶铭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