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龙昭云满脸焦急地在雨中穿梭,心上一片慌乱。
“菱儿……”他痴喊着,眼中有着恍惚与凄然,更有着担忧与恐惧。雨水夹杂着汗水从发梢滚落,他浑然未觉。
究竟怎么回事呢?待他一回头便已不见了夏亦菱的踪影。他穿进人群,疯狂的找,却仍旧是一无所获。菱儿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难道,是被什么人带走了吗?她身上……还有伤啊!
想到這里,他心头一阵揪紧。轻甩下头,把那可怕的念头甩掉,遂又急急穿行在雨中……
夏亦菱抬眼看看四周,這好像是一间客栈的客房,装点的也算别致典雅,红木桌椅,轻纱罗帐,应有尽有。不过具体這是哪里,她却无从知晓了。
受伤之余,人群混乱,却见昭云愤怒的向公主走去。她怕再惹事端,便急忙出声阻止,不曾想此时人群中忽地冲出一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急抱起她旋身而去。她还来不及思索究竟发生了何事,便被带到這里来了。
忽然,门开了,走进的,仍旧是一位头戴斗笠,身穿黑衣的男子,可她却清楚的知道這并不是方才带她来的那位。
来人的面目全都被硕大的斗笠遮了去,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因此她完全看不出也猜不透他的表情,但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非凡气度却是让人为之一震。那似是一种罕见的王者之气,威严高贵,倨傲跋扈,不容忽视。
两人似是对视了有一分钟之久,只见那人却突地踱步向前,走至她身边。
夏亦菱后退几步:“你……”
她想问问他是何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這里来。
“你受伤了。”却听他有些暗沉的嗓音传来,让她又惊的一愣,他的声音也似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让人不敢违背,不能抵抗;就如同那双眼睛。
没等她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他便轻轻抬手,想要触碰她的左肩——
“你……你干什么?”夏亦菱惊得后退几步,戒备的盯着他,同时以右手抚住左臂,這才发觉方才伤处有一丝丝的疼痛。此时有所觉,好像更痛了。暗自咬咬牙,想起方才的一幕幕,公主那恨入肌骨的眼神,心上立时一片冰冷,垂下眼睑,满面哀伤。
“啊……”正自愁闷间,身子突地腾起,却是被那人横抱在怀——
“你……你干吗?!”她有些气恼,双颊一片红晕。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中,這成何体统?
却见他那双幽眸似微眯了一下,便不再管她的挣扎,径直走向床边,把她放下——
“啊!”夏亦菱一个不稳,头撞到了床沿,疼得她立时双眼含泪,慌乱的爬起,躲到床边角落,却又不小心牵动了左肩伤处……天!疼啊!她倒抽一口凉气,在心里骂了床沿祖宗一千遍,她今天到底又招谁惹谁了啊!怎么连个床都跟她过不去?
“到這边来。”他发话了,像是在对她下命令。床内的光线很暗,阴影很凝重,她只看得到他一双幽眸中发出坚定、冷冽却又让人不敢逼视的光芒。
“不……”夏亦菱底气不足的拒绝,双眼却不听使唤的直视他那一双眼睛。那似是一双鹰般的眼睛,锐利,冷冽,深沉,幽远却又坚定,桀骜;似乎任谁都不免被其吸引。
没想到他却一把拉过她,让她趴伏在自己身上——
“啊!”夏亦菱惊叫一声,她正面朝下的支撑在他的腿上,這像什么?
突觉肩上一凉,却是身上衣物被拉开——夏亦菱头皮麻了起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正想转头发威,一阵清凉之感立时穿袭了全身,好舒服……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左肩伤处传来,凉凉的,麻麻的,一直渗透了全身。
她微仰起头,突地闻到一股异香传来,有些疑惑的仰的更高一些,這才发现他是在给自己伤处擦药。顿觉脸上一片潮红,這人为何……他到底是谁?
“你……你是谁呀?”她趴在他腿上问,声音里透着急躁与羞赧。脸上火烧火燎,此刻一定是大红一片了,但她认为十分有必要问清楚這些,管不了那么多了!
“忘了我吗?”上完了药,他的手却没有移开,口气依旧是阴沉冷然的,却似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与气恼。
“啊?”夏亦菱疑惑不已,难道是见过的?
慌乱的想抬起头,以手支撑,双眼却一定,落在了他腰间露出的那一抹莹白上。這……這玉佩,她好似见过……
“你是……”她有些惊喜,不稳的想坐起身来,却不曾想一个趔趄,落在了他怀里。
“对……对不……”她急忙道歉,转头对上了那双幽深无限的眸子,立时被定住了……
這双眼睛,這双泛着幽深湛蓝的眼瞳,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的眸子,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是那个在丛林中救她的人。此刻他也正盯着自己,冷冽依旧,却似有着一抹温热。她慌乱的又转过头,想起自己正衣衫不整的靠在他怀里,顿时脸上燥热一片,挣扎着要逃。可他却伸出手来,一把搂住她纤腰,使她不能逃脱。
她香肩微露,满面潮红的样子,竟让他的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燥热来。
他紧了紧手臂,让她更贴近他,幽深的双眸眯起,温热的唇便覆上了她裸露的左肩……
“啊……”夏亦菱突觉有些轻颤,感受到左肩伤处一阵温热,他的黑发在她肩头垂落,痒痒的。她忽地明白过来,猛地转身,使尽全力推开他——
“你干什么?!”又羞又怒,气息不稳。急忙整理好衣衫,下床退至一边。
黑衣人见她如此,双眸又微眯起来,似是闪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也自站起,走至一旁桌边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夏亦菱被他看得颇不自在,低下头去摸摸肩膀。咦?怎么好像不疼了呢?奇怪耶,刚刚还……现在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难不成是那药的功效?可是何方神药啊,竟然這么管用?
半天无话,夏亦菱颇感尴尬,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个……谢……谢谢你。”這句话应该要说吧,不管怎么样,他也算救了自己,而且救了自己两次。
他似没出声,那双眸子依旧是盯着她,依旧是闪着莫测高深的光芒。
“你……你是谁?”她真得很想知道答案,虽然他不见得会告诉她,但再问一次还是必要的。
“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吗?”他终于开口了。语气却深沉中有着郑重与认真,让人一怔。
“当……当然。不……不过,你不想说也可以。”夏亦菱竟开始有一丝胆怯与动摇,他的郑重让她觉得有些沉重,真的必须知道他是谁吗?也似没這个必要。
“哼……”他似轻哼了一声,眼睛里却有着失望。看向她,那眼眸仿似一汪幽潭,深不见底。
夏亦菱亦是看着他的,因为那眼瞳,似有一种无尽的吸力,任谁也不能逃脱。
忽然间,他俊眉皱起,转眸向门口,大喝一声:
“谁?!”狠厉冷冽,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属下,伯文。”门外一低沉的男声道。
夏亦菱惊讶不已,自己可是一点声响都没听到啊,而他却已知晓门外有人,看来的确是耳聪目明,心思缜密,精明干练呀!
“进来!”他下了命令,重又转过脸去,不再看门外。
门开了,名叫伯文的男子走了进来,向他打躬作揖,取下头上斗笠。
夏亦菱瞪大了眼睛,是那个在相国寺受伤的男子。刚刚在人群中带自己来此的人,想必就是他吧。
“什么事?”黑衣人拿起桌上清酩,掀起面上黑纱轻啜一口。
“王……”伯文两眼望望夏亦菱,似乎面有难色。
“你姓王吗?”夏亦菱迟疑的问出,眼睛打量着他。
“噗”的一声,黑衣人把口中清茶吐了出来,溅了面前的伯文一脸。却见伯文亦是一脸滑稽,一副想笑却又不敢笑的神情。
夏亦菱满面狐疑的望着他们,自己说错了什么?有這么可笑吗?还让一向“板着脸装深沉”的他意外的喷出茶来。
却见他以一种无奈又深受打击的目光回视她,良久才道:
“我……姓李。”还是告诉她好了,免的胡乱猜,再让他喷一回茶来。
“哦……”夏亦菱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那为什么……”本想再问一些,想想还是算了,也没那么多好奇心,不关自己的事,不是吗?
只见伯文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便退了开去。
再看他脸色,俊眉微皱了起来,随即盯向她,好像有丝不悦。
怎么?难道這事还跟自己有关?夏亦菱疑惑起来,要不然他们为什么都躲着她说?而且此刻瞧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欠他什么,骗他什么似的。
“干嘛呀!老是那种表情,我又不欠你什么,还老是蒙着脸装深沉,装神秘……”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垂越低,她实在是不敢领略他那仿似会让人深陷的幽蓝双眸,再也理直气壮不起来了。
“你当真想知道我是谁?当真想见我的面目吗?”他的语气更加认真起来,一双幽眸紧紧地盯着她,令她不能移开视线。
“啊?這……”夏亦菱开始不安起来,他這是什么意思?那么认真……
“呵……”却听他低低的笑出声来,紧接着,两眼直视着她,右手缓缓抬起,打算掀起脸上面纱……
夏亦菱吃惊透了,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一刻不离的直盯着他正在掀面纱的右手——
正在這时,门外楼下一片嘈杂声传来,他忽地停止手上动作,又复看了她一眼,遂往门外望去。
夏亦菱下意识的就往外跑,她直觉得此事一定跟自己有关,不曾想到了门口,却被刚起身站定的他猛地抓住右手,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