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白衣如雪,却犹若那白色的幽灵,一点一点,与记忆中的,某一抹熟悉而陌生的影子融合!
刀起刀落,血染苍雪。
“铛!——”
冰冷的刀刃相撞,池天痕手持长刀,站在那台阶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慕容折羽,“慕容,吾不准任何人胆敢伤到他一分一毫,即便是汝是吾曾经的挚友,吾也不准——”
池天痕!
微微闭眼,慕容折羽看着台下陷入一片混战之中的局面,又看看那高台之上,依旧冷冷的,俯视众生的孤桀身影,看着面前拦住他去路的挚友,握住刀柄的手,微微颤抖,“池天痕,你不要逼我!我,已经没有再多的时间了,这一次,我必须杀了他!——”
然而,池天痕却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抬起的眸,看着那高台上冰绝的身影,眉宇之间一线淡淡的苦涩,“慕容,汝何必执着到此!汝现在不是已经和花凉执手了吗?又何必,再回到九幽......”为什么要回来?看着台下的那些或是熟悉的,或是陌生的身影,池天痕突然想大笑,你又再一次的,赢了......
“池......”见池天痕面色有异,慕容折羽惊疑之际,花泞枫已然站到了那高台之上,白衣人的面前。
那一刻,所有人的都下意识的停止了全部的厮杀,静静看着那祭台之上,两抹身影。
金色的眸子,无喜无悲,冷漠绝情。
那面上的面具,上面镶嵌的深蓝碎钻仿若一颗颗的眼泪,嘲笑着一切。
花泞枫的身体不受控住的发抖,他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自己,不可能!绝不可能!
“你是我最完美艺术品,但是,很可惜,你却一次次的叫我失望,所以,这就是我给你的惩罚......”
“看到了?那其中一个,就是你。”
“还没看懂吗?”
“这些,都是你!而你,也是出自于这个地方!你的基因,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思维能力,都是来自于这座玻璃墙之后这其中之一的身体。”
“当然,你身体里流着的,毫无疑问是花氏的血脉,但是,很可惜的是,现在的,你的这具身体,不过是个赝品而已!而且,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这具身体已经开始从内部发生了腐烂崩坏......”
“应该说,这是一个实验,从你出生起,就被养在这玻璃墙里,但是,由于你的意识很强大,出于必要,把你的意识按在了另一具,也就是复制品上,我并没有否定你的一切,只是,这就是你想知道的,所谓的真相!你,只是一个赝品而已——”
那一句句,叫他崩溃的话语,仿佛再一次的在耳边响起。
最后,停留在那苍雪之中,一只无情的冷箭!
“哈哈哈......”
突儿,他一手抚着脸,大笑起来,静静的圣殿内,唯有他的笑声无比的嘲讽!
看着面前冰雪一般无情的人,花泞枫忽而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讽刺!再见到这个人之后,他的怀疑,他的猜测,他的恐惧与不置信,终于还是,变成了现实!为什么偏偏是......
身体在发抖,因为,他在害怕!害怕自己所担心的一切,都是真的!
颤抖的手指,缓缓地,缓缓地,轻轻地触碰那冰冷的面具,那面具后的一双无喜无悲的,清冷如霜的眸子,就那么,淡漠的看着他,没有任何的阻止动作,似乎是,默许了他的欲要摘掉他脸上面具的行为——
“泞枫......”慕容折羽看着人颤抖的模样,眉梢一蹙,或许,他已经猜到了,那面具下的人,是谁,只是,为什么!抬眸,看着面前的池天痕,对方微微别过的头,唇角边那一线苦笑,依旧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起伏!那一刻,慕容折羽感觉心,一下子,凉了,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梦醒,人逝。
结束却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花泞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颤抖着取下眼前之人,面上的面具的——
“铛!——”
手中面具落地,微颤的睫毛,金色的瞳孔在清清楚楚的看清眼前的人,的容颜的时候,骤然的紧缩。
对方的脸,就那么的倒映在他的瞳孔里,就宛如是一面镜子,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切!
果然么?
祭台之下,苏迪亚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眯眼,唇角的一抹讥讽笑靥却是表露了他此刻的无比可笑的心境,看着依旧一派优雅的站在一旁的宇文琊,“你早就知道了?对吗?那个一直在身后给你下令的人,其实就是——花泞镜对吗?宇文琊?”
当花泞镜这个名字从苏迪亚嘴里冒出来之后,麒麟儿唯觉震惊!
怎么,会是,花泞镜?!——
一直以来,对花泞枫下达格杀令的人,竟然,会是......
麒麟儿不敢相信,此时此刻,当花泞枫知道一切之后,会有怎样的心绪,但是,他也能猜得到,那种无法言喻的,宛若刀割般的剧痛,将会使人彻底的崩溃掉!
“镜......”
微微张开的口,却是除了无力的唤出这个名字之后,大脑一片空白,花泞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烈刺痛,似乎已经是痛的麻木了,呆呆的,盯着对方,他,还能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呢?问他,一直以来,要杀他的人,竟然会是他最为信任与挚爱的哥哥吗?!还是,问他,那天在悬崖之上,向他发出最后一支冷箭的人,其实就是,他一心念着的哥哥吗?!
在此时此刻,说再多,又或是,得到的解释再多,却也无济于事!
花泞镜一言不发的站在哪里,依旧是,负手而立,冰冷如霜,然而,一双清冷漠然的金色眸子里,一线泪色,悄然的滑过,坠落在地上,凝结成霜。
冷心,冷情。
师父说,作为兵器,拥有感情,便是累赘,所以,他不需要,所以,为了成为师父口中的,最完美的兵器,他抛弃了作为夏习雪的那个有血有肉的自己,抛弃了一切——
因为,他是风渊雪祭,是九幽圣域的,大祭司。
然而,再次的又沉睡中清醒过来,他成为了一个叫做花泞镜的人类,再一次的,拥有,他曾所抛却的感情......
看着眼前的青年,花泞枫,他的弟弟,他们是双生。
不论是,前世的,夏习雪和夏花凉,又或是之后的作为双生兵器所存在的风渊雪祭和风渊雪汐,还是现在的花泞镜与花泞枫,他们,依旧流着一样的血!
只是,花泞枫比他幸运的是,他,忘记了一切——
而且,却在拥有了片刻的安宁之后,再一次的,被推入了恶魔的深渊......
“呵呵呵......果然,我的雪儿永远都是那么的听话啊......”
一声清吟的低笑,忽而的响起,在众人双眼蓦然睁大的视线中,一抹纯白的倩影,缓缓地出现在花泞镜的身边,柔顺似玉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纤纤玉手,温柔的抚着花泞镜的脸,宛若水晶娃娃般精致的小脸上,依旧带着天使般纯瑕如玉的笑靥,倾城而绝美,却又宛若清莲一般的不染尘埃,如仙似幻,清雅孤桀。
她的笑容,宛若春风般的温柔,可是,映衬在花泞枫的眼底,却是一片沉寂的漠然,苍白着脸,他怔怔的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人,他的生母?许菲儿?
“枫。”有些犹豫的声音,飘入耳中,抬眸,却是花泞扬与花代越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他们那双淡蓝的眼睛里,似乎有很多想说的话,却又不知从那里说起。
泞扬?小越?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还有,许菲儿,他的母亲?
身体微微的僵硬,他看着许菲儿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细细的打量了四周一番,然后,回眸,轻轻一笑,倾城而绝美:“晓儿,这圣殿的模样,还是没有变呢,就和从前,简直是,一模一样——”
“!”
那一声晓儿,让花泞枫全身一僵:“你,到底是谁?!”
下一秒,慕容折羽已经挡在了花泞枫的面前,双眸之中一片冰寒,冷冷的,危险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不会有错的!这样的气息,这样的感觉!除了那个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眉梢一蹙,他盯着眼前的人,心中的那一份恨意与怒火,一点点的燃起:“是你!风渊无月——”
不可忘记,全族被屠杀的仇恨!
不可忘记,这张总是微笑着,下一秒将人拖入地狱的脸!
不可忘记,他的母亲,是怎样的被这个人折磨死的!
风渊无月,不管是前生作为季清羽的他,还是如今化身慕容折羽的他,都不可忘记的仇人——
“她,就是风渊无月?!”麒麟儿全身不可置否的发抖!那个人,是他的噩梦!永远都不可忘记,在那样一个热闹的新年之夜,那人,一身孤桀的白衣,微笑着间,刀起刀落,屠杀殆尽他全族人!若非母亲拼死的将他与哥哥送走,那么,他们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了!可是,时至今日,他虽恨,却也不明,风渊无月,九幽圣域之主,为何平白无故的屠杀他全家?!若是因得哥哥与花凉哥哥之事,可其他人却是无辜!!!
风渊......无月?!
花泞枫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修长身影,以及,依旧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微笑的女子,头,隐隐作疼!这样的微笑,这样的状况,貌似,在什么地方,发生过,微微张口,痛彻心扉:“折羽——”
忽而,眼前仿若是出现了一片火海,微微抬手,却是满手的鲜血!
“......快逃!”
“杀无赦,晓儿,你做的很好——”
“不想......欺骗......”
断断续续的记忆,就如同是冲破了封印一般,宛如洪流般的一幕一幕在脑海里浮现,身形一晃,他跪倒在地,怔怔地,双目呆滞,泪,无声无息的落下,白雪新年夜,屠杀灭族时——
“晓儿?”回头,慕容折羽怔怔地看着落泪的他,心中只剩下了痛楚,“你,想起来了?”
若是可以,他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想起!
“哈哈哈......是我......是我......”他疯狂地大笑起来,是绝望,也是讥讽,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若当初身为夏花凉的没有遇见季清羽,若是当初,他没有偷偷地离开的圣殿,或许,一切的悲剧就不可能发生!季家的惨案,圣域的悲剧,乃至整个九幽的毁世之劫,都是因他而起!原来,他才是一切原罪的开始!哈哈哈,真是可笑!
看着花泞枫崩溃的样子,花泞镜微微闭上了眼,声音淡淡:“师父,一切都已经随您所愿了,您,心中的恨,又可曾消了?”他的师父,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效果吗?风渊无月,圣域帝师,却也是,他的——父亲......
听到他的话,许菲儿,不,应该是风渊无月微微眯起眼,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不见!她的模样一点点发生着变化,白霜染上了她的发丝,一双无情的金眸,冷冷的俯视众人,她既是他,他亦是她,然,这个世上,并没有她的存在!一直,都是他伪装的身份。
一身高洁如雪的白衣,阴发垂扬,一双细长的眸子,冰冷若千年不化的寒冰,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股莫名摄人的威迫感,却是让众人心下一惊。
他,就是风渊无月,也是,一线寒衣——
司空沙耶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高台上的白衣,之所以这么的确定,那就是因为从莫如风那里,看到的,一线寒衣的画像,仙风道骨,宛若白莲般飘尘脱俗不染凡尘,与那高台之人,却是一模一样。
而当初,附在麒麟儿脑中的那一抹灵识,控制着麒麟儿重伤花麒麟的人,也毫无疑问,便是,风渊无月!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设下的局——
“恨?雪儿,汝觉得为师恨吗?”清冷的眸看着眼前慕容折羽,那眉宇之间桀骜,着实令他非常的厌恶,“季清羽,看到吾,可曾勾起汝心中的怨恨?想杀了吾为自己的族人报仇吗?”
“风渊无月!”愤怒让他双眼布上里的血丝,盯着眼前的人,理智似乎就要崩碎,恨,永远都是那么的强烈!
麒麟儿皱眉,上前拉住自己的哥哥,他非常清楚,他们,决然不是风渊无月的对手!而此刻,花凉哥哥的状态......
“师父......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这么做?!”花泞枫几乎是咬着牙,质问着,而且,有太多的疑惑,以及风渊无月那莫名的,对季家恨意,都让他不解,然而,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他的师父,他的父亲!竟然残忍到可以利用他与季家交情,然后开展他的屠杀计划?!温文尔雅也只不过是,他的表象而已!
“为什么?”就像是他问的这句话有多么的可笑一般,风渊无月眼中一线讽意浮现,然后,他看着双眸满是愤恨的盯着自己的慕容折羽,冷笑,“因为......”
“因为,吾!——”
突然,一声低哑清冷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即,一抹修长的身影,缓缓地乘着一匹凶恶的银色雪豹而来,落在祭台之上。
青丝飞扬,一双冷冽的金眸,注视着眼前宛若冰雪一般绝美却无情的人。
跟风渊无月面对而视,却是像极了两个极端。
风渊无月,仙的不像话,这人却是,邪魅的不似凡人!倒像是那地狱里的修罗之君,张狂邪魅的一塌糊涂!
当看到这个人之后,花泞镜双眸瞬间的睁大,下意识的唤道:“维子言?!”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他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而且,那双眼睛......
而风渊无月见到来人,却是微微扬唇,一双清冷的眸,几分寒意浮现——
“汝,终于还是现身了,白夜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