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问接过,再次道谢,陆筝摆了摆手,留宋思问和萧祁密谋……话别。
她苍梧院中还有一个病人,需要尽快医治,陆筝脚步轻快,再次提醒自己,她只是一个大夫。
凉亭内,等小福子将棋盘摆好,萧祁递了一个眼神,小福子便让桐书阁内侍候的下人都退下了。
两人开始落子,宋思问看着萧祁日益见长的棋艺笑了笑,“你我二人对弈,向来平局多些,不过等我从江南回京后,怕再也不是世子的对手了。”
他回去之后便没有这么多时间研究棋艺了,萧祁身份尊贵,自是不用科考入仕,以后,平分秋色的两人便有了高低之分。
萧祁听见这话,看了一眼棋盘,凤眼微弯,浅带笑意,似是在说这只是闲暇时用来打发时间的。
宋思问落下一子,心中隐忧,“善弈者擅谋,世子哑疾若是痊愈,身边万万不可少了人。”
萧祁如今不能开口,再聪慧在某些人眼里也只不过是个哑巴,将来能不能袭爵还不一定。
可萧祁若是个正常人,不仅十分聪慧,且过目不忘,棋艺又如此高,那在某些人眼中势必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萧祁棋子落下的时候点了两下棋盘,示意他心中有数。
来人一来一往,棋子落下的速度相差无几,很快棋盘上星罗密布,宋思问的落子的速度开始慢下来。
他说:“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可却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世子若是能离京,也尽早离开吧。”
萧祁抬眸看他,心中微微讶异,不知他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竟只比自己晚了一日。
宋思问笑了笑,“我虽与家中不睦,可少时身边也是奴仆成群,怎会没有自己的人?”
只是那些人不好围绕在他周围,也不好出现在宋家面前。
“世子也不必担心我,就算明年局势未定,无论是谁在操控朝局,总不至于对读书人下手。”
否则,便会背上戕害文人士子的骂名。
“她的事情……就拜托世子了。”
萧祁微微颔首,落下最后一子。
一局已了,萧祁的目光从又是平局的棋盘上移到宋思问的面上,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皆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棋逢对手也是人生幸事。
宋思问来京时引起不小的动静,虽然他很少出门赴宴,可他的大名依旧在学子间流传,就连不少勋贵大臣也有意交好,只是他都以养病为由将不少邀请推脱掉了。
宋思问离京却是无人知晓的,只因为萧祁几人出门时路遇熟人的时候对外说的是要去城外的念泽湖边游玩。
几人便在念泽湖边告了别,没有离别的不舍,只有最真挚的祝福,祝愿他秋闱拔得头筹,来年蟾宫折桂。
宋思问的马车还没走远,陆筝只看了一眼目送宋思问的萧祁,先是请小福子让侍卫在周围警戒,以防将野狗招来。
然后便招呼着长平去湖里捉鱼虾,送人能是白送的吗?毕竟游大厨都跟着呢,不野餐一顿怎么能走?
远处,龙岩山半山腰一棵梅树下,一名头戴帷帽的少女目光一直追随着一处,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中。
她的脚边放着一个竹编的精致小提篮,提篮上面盖着一块青色绸布。一阵微风吹过,帷帽掀起一角,露出一张姣好的容颜,只是那眼中的不舍看得让人心疼。
侍女见她在原地站的久了,忍不住上前劝道:“县主,我们该回去了,不然,长公主该派人来寻我们了。”
梁杳杳握着手中的印章,声音清浅,像是在和身后的侍女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话音中又带着不甘。
“母亲不知晓吗?若是没有他,这世上早已没了我,我不过是想光明正大的送他一程,这都做不到……”
她们身份高贵,行走坐卧都要恪守礼仪,要让世人挑不出一丝错来,这样循规蹈矩的人生到底有何乐趣?
她困在这京中不得逃脱,我便也要像她一样吗?
“若我不是这个身份,是不是就可以自由些……”
侍女看着她落寞孤寂的身影,担忧道:“县主……”
梁杳杳又看了远处一眼,缓缓转身,“走吧。”说完不待侍女带路,抬脚往前走去,任由枝条划在价值不菲的绸缎上。
侍女惊呼一声,不顾枝条划破脸颊的危险,快速上前两步为她拂开一旁的枝条,想说什么触及到梁杳杳的目光后又咽了回去。
梁杳杳脚步一顿,看向昨日才从安平候府送来的成衣,眼底划过一抹嘲讽,继而淡淡道:“这料子是珍贵,可却不适合出门穿,以后出门莫要准备这样的衣服。”
再珍贵又如何,她不喜欢……
侍女应道:“奴婢记得了。”
两人沿着梅林缓缓离去,片刻后,一道身影落在梅林中,拎起那梅树下的篮子消失在了梅林中。
午时将至,杨家兄弟站在马车外两人无声的交流着,最后还是杨冬没忍住,上前一步,对已经在马车上静默了许久的人说道:“我方才去看了,这家客栈虽小,可饭菜做的还能入口。”
“陆姑娘说了,公子可要按时吃饭,公子若是不想下马车,不如我去买来,公子就在马车里用点?”
良久,马车里才传来一声,“不必了。”
帘子掀开,杨冬立即上前伸手去扶马车上下来的人,低头的一瞬间,一块上好的绸布角映入杨冬眼中。
杨冬不敢多问,只要他家公子愿意吃饭就行,只是三人在往客栈走的途中时,杨冬又剜了自家兄长一眼。
不知他兄长从哪里拎来这么个东西,惹得他们公子一路都没一句话,害得他险些以为他家公子身体又有哪里不适?
杨夏不理他无声的控诉,跟在宋思问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公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至于公子的事,还轮不到他们操心,公子自有决策。
太阳渐渐西斜,念泽湖边,陆筝躺在一棵大树下呼呼大睡,身下铺着厚厚的毯子,毯子的四周分别坐着几个一脸无奈的人。
小福子手中攥着一大把陆筝吃剩的烤虾,一口一个的吃着,将虾皮吐到一旁的盘中,看了看日头,小心翼翼的问坐在一旁手中握着书实则一直在瞄陆筝睡觉的萧祁。
“主子,咱们是不是该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