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被狗追了。”
被一群又凶又狠的野狗在冬日积雪的林子里追是什么感觉?
当时,陆筝第一次深刻理解逃命这个词的含义。
“还好我穿的厚,靴子也厚,狗虽然咬住了我的脚踝,但是连皮都没破……”
其实是她不小心受伤了,血的香气引来了饿了多日的野狗,她想用毒的,关键时刻却发现带的毒药也不知何时丢了。
当时吓得魂都飞了,仓皇逃命,却不小心被枯枝绊倒,瞬间被狗群围住了。一只体型大的野狗扑了上来,她下意识护住脸,脚踝就被野狗咬住了。
她一边挣扎一边呼救,被野狗拖拽了很远。
到现在陆筝有时还会梦见那日的场景,那些野狗看向她的眼睛,她可以笃定,若是陆鸣没有及时赶到,她就要去侍奉师祖了。
回去后,她就病了,病得很厉害,那一次,她师兄难得的在谷中多留了一段时间,亲自照料她。
陆筝说得轻描淡写,众人却在她的眼里依旧看到了害怕。
萧祁给陆筝添了茶,一双眼睛像是有许多话要说,他想安慰她,想给她讲一些有趣的事驱散她方才的恐惧。
他想告诉她……
他甚至张了张嘴,可是,他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他就只是看着陆筝,任由小福子抓心挠肝也没琢磨出此刻萧祁心中所想。
陆筝扯了扯嘴角,“所以我现在一听到狗叫就会控制不住的害怕……”
小福子没有看懂萧祁的意思,却知道安抚陆筝,“姑娘放心,咱们王府不会养狗的,以后也不养。”
莲心点头,“对,咱们以后出门也会多带几个人,我不怕狗,我帮姑娘挡着……”
这边发生的事早被游大厨收在眼里,他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拿着切肉的刀,将托盘放下,笑着对陆筝道:“姑娘就坐在这放心吃吧,我当厨子之前可是先学的如何宰杀牲畜。”
“那外面的野狗不敢过来的。”
有些牲畜天生就对有的人惧怕,像是那些行伍之人,那些身上戾气重的,还有那些以宰杀牲畜为生的。
陆筝对他笑了笑,夸了他的厨艺,还有比主家认可更高兴的事吗?
游大厨又喜滋滋的烤肉去了。
陆筝捡起小几上的筷子给汪止夹了个虾仁,然后自己开始吃起来,心底涌上一股暖意。
“这鱼好香啊,我给姑娘把鱼刺都挑出来……”小福子刚说完就见萧祁已经动筷了,挑好刺的鱼肉被放到陆筝面前的小碟子里。
陆筝虽然被方才的狗叫声吓着了,可这会丝毫不影响她吃东西,撒着特质香料的烤鱼和各种烤肉让人垂涎三尺。
萧祁吃得并不多,不是在给陆筝剥虾仁,就是在给陆筝挑鱼刺。
陵阳王府的下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无声的交流着,他们世子对这位陆姑娘可是真好,便是王爷也没这么好的待遇吧?
饱餐一顿,游大厨又端来了解腻的果茶,众人小口小口的喝着。
风微动,空中传来花香,可这会陆筝也不敢往其他地方去了,正好此时汪止打了个哈欠。
“我们去马车里睡个午觉,你们也可以午睡会。”天色还早,这会回城太早。虽然树下也铺了厚厚的毯子,可陆筝此时可不敢睡在外面,还是马车里最安全。
宋思问点头,“陆姑娘去吧,我与世子方才的棋还未下完。”
汪止伸手让他抱,陆筝一把将他捞起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莲心对花穗道:“我来收拾,你去马车外面守着姑娘。” 陆筝坐的马车是萧祁的,马车又宽又大,和汪止两人睡在里面绰绰有余,陆筝一躺下嘟囔着和汪止说了一句话,然后闭上眼睛,片刻后就睡着了。
已经闭上眼睛的汪止睁开了眼,他爬起身,趴在窗子处往空中看,只是什么也没看到。
外面听到的动静的花穗轻轻的掀开帘子,对上了汪止的视线,她见陆筝已经睡着了,压着声音哄汪止。
“阿止乖,睡觉,睡醒了再玩。”
她见汪止还是看着她,又加了句,“等你睡醒了阿英就回来了。”
然后,汪止的眼睛眨了眨,爬回去,躺在陆筝身边闭上了眼睛。
花穗:“……”
谁说阿止傻她就和谁比掰手腕!
马车的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陆鸣抱着剑躺回树杈,他眼睛看向湛蓝的天空,脑海中浮现那年陆筝的惨样。
当他杀死几只野狗后,其余的狗仓皇逃窜,他回身看向陆筝,只见她一身的狼狈,手背被枯枝划伤,虽然没有被野狗咬到,却扭伤了脚踝。
她的脸上有狼狈,有杂草,有积雪,有恐惧,唯独没有眼泪。
他简单的给她处理好脚上的伤,撕下中衣的袍角,将她手背上的伤裹得严严实实,背着她往回走。
背上的人却在哄他。
“你别生气,我知道你要去历练了,以后就不在我身边了,我想着自己先适应适应……”
“我不知道你多久才回来,可总不能你不回来我不出谷吧?”
“回去让我去你那待几日,师兄还没走,我怕他知道了……你听到了吗?陆鸣……陆鸣?”
陆鸣没有拒绝她的要求,将她带了剑阁,可是当夜她就发起了高烧,陷入了梦魇中,不断的说着胡话,陆鸣不敢耽搁,又将她送了回去。
那一次之后,陆鸣便清楚,野狗,哪怕是狗叫声都会让她害怕。
有时候陆鸣也在想,若是那一日他及时发现陆筝出了谷,早些追出去就没有后来那一回事了。
她怕狗,很怕。
这若是让心怀叵测的人知晓,对她来说这就是致命的弱点。
陆筝午睡醒后,继续带着汪止玩,而此时,位于神武大街上的济生堂外贴了一张告示。
即日起,三生医学院在京城择选弟子,年龄在十岁以上三十以下,被选中者将直接成为学院中最富盛名的几位圣手的弟子。
告示上言明,此举只为广传医术,被选中的弟子只需在三生医学院学医十年,十年之后,留去自由。
此消息一出,惊动了各大医馆,谁家医馆没有学徒,倘若能被选中,那将来回馆坐诊就是活招牌!
别说是十年了,就是二十年他们也愿意等。
太医院中,有人对此告示不解,问章太医,“以往都是别人求着去大青山,这次大青山的人怎么来京城了?还这般大张旗鼓的择选弟子。”
有人道:“听闻是大青山这小一辈的资质都一般,他们想寻一些天资绝佳的。”
“章太医您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