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都在盼望着万年血人赶快转过身来,验明正身。
“国师,请问朕可不可以去看看,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高宗皇帝问道。
“陛下,千万不可惊扰,现在是万年血人最为虚弱的时候,要是受了惊扰,出了什么差错,贫道可担当不起啊。”冲虚道人说。
“那还得等多久啊?”
“陛下不要心急,七天都已经等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空见和尚说。
“最多一个时辰吧,婴儿嘛,睡得时间短。”冲虚道人说。
“那就好,那就好。”高宗皇帝终于舒了一口气。
“国师,你又没有见过第二个万年血人,怎麽知道万年血人只睡一两个时辰,要是他睡上两三天,我们怎么办?”秦桧问道。
“丞相问得好。就算是万年血人再睡上三五年,我们也要等。这是上天对大家的考验。”空见道。
“三五年?别说三五年,就是三五天,我们也跪不了啊!”秦桧说。
“见机行事,不可执着。”空见说。
就在这时候,突然,鼾声停止了,万年血人的头,慢慢地向后转了过来。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连呼吸都抑制得很轻、很轻。
只见万年雪人的下颌上,稀稀疏疏地长着二十来根长长的胡子。
群臣见状,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有的则暗暗地难过。有胡子,这不是男人吗?押宝押在男性上的,自然得意洋洋,押了女性的,哪里还有什么笑脸?
但是,当血人整个的转过来之后,所有人都吃惊了:血人的脸上全是毛,血红色的毛,短短的、软软的红毛覆盖了整个面部,下颌的毛只是更长一些而已。
大家的目光继续下移,却发现万年雪人高耸的胸部,如同哺乳的母亲一般硕大、丰满而结实。
这一次,大家看得很清楚,因为血人的上半身,没有一根绒毛,胸脯上的,的的确确就是女人的乳-房。
群臣中,已经有人晕倒在地,有的人则已经嚎啕大哭。因为他们终于看清了,血人是女的,他们却押了男性。
血人却没有一丝表情。高宗皇帝继续打量着血人。血人平滑的小腹之下,一撮火红色的长毛特别醒目,因为血人的两手,就交叉护住了那里,只有那一小撮的长毛露在外面。
看到这里,所有人的心中又疑云顿生:血人护住的地方,到底长的是什么玩意儿?判断男性还是女性,不是看下颌,也不是看胸部,而是要看生殖-器官。
现在,万年雪人把整个生殖—器官都护住了,大家怎能不着急!可是,着急又有什么用。他们总不至于去掰开血人的双手验看一番吧!
“放开、放开、放开……”一个跪在最后一排的官员小声地、急切地念叨着。
其实,所有人的心情都一样,都希望一睹那被捂住的地方的真容,虽然大家都已经司空见惯。可是,这个小玩意,现在却是群臣中许多人的身家性命——很多人已经将所有积蓄都已经押在了血人的性别上,要是判断错误,那么,他们的人生,将会因为没有了钱财,而变得无比的惨淡。
“陛下,听说您也在血人身上,押了二十万两白银,不知是否属实啊?”空见和尚低声问高宗皇帝。
高宗皇帝不好意思地说:“凑个热闹,凑个热闹……”
见皇帝就要下不了台,冲虚道人也低声地说:“皇后娘娘押了十万两,陛下知道吗?”
高宗皇帝说:“十万两?她哪来的那么多钱?”
“皇太后、太皇太后也都各自押了五万两银子呢。陛下,三位娘娘们压得,可都是女孩儿。”冲虚道人说,“看现在的情形,女孩的赢面还是比较大的。”
“照国师这么说,朕押的二十万两男丁,不就打水漂了吗?”
“陛下,也没有那么严重。”空见和尚说,“娘娘们也押了二十万两。她们要是赢了,赔率比陛下的要高,赢得更多,净赚一百八十万两啊。”
高宗皇帝说:“那朕倒希望血人是女孩儿了。”
“陛下,根据内部透出来的风声,押了男孩的,共计七万九千六百四十七人,白银九百四十五万七千两……”
冲虚道人还没有说完,高宗皇帝已经打断了他,“怎么会有那么多?朕前几番责令臣僚们捐资赈灾、抗金,累加起来也才三四百万两,怎么赌博,竟然能够如此迅速地聚敛财富?”
“陛下,这还不算呢!”冲虚道人说着,故意停了下来。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大国师。”高宗皇帝道。
“有一人居然买了一个重注,下了一千万两!”冲虚道人说。
“他买的是什么?”高宗皇帝忙问。
“非男……”
“女的?”
“也非女!”
“买太监?”高宗皇帝诧异地说,“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万年雪人怎么会非男非女呢?这人是不是太有钱了,拿去打水漂的。干脆去填西湖算了。”
“哎,陛下,您还真说得不错,他的钱,真的就是从西湖里面捞出来的。”冲虚道人说。
“西湖里有那么多钱吗?”高宗皇帝觉得不可思议。
“陛下,西湖底下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啊。”冲虚道人说,“区区一千万两,不过是个零头。听说,这些宝藏,乃是越王勾践从吴王夫差的王宫里头拉出来埋在湖底的。被一个叫做陶思嘉的富商挖出来了。这陶思嘉,乃是陶朱公的后人,也就是西施的后人。”
“陶朱公和西施的后人?这人必定是既富有,又聪明而且非常帅气咯?”高宗皇帝半坚定地问。
“陛下明见,此人的确一表人才,富甲天下,也美极天下。”
“朕真想见此人一面。”
“陛下,不急。赌局谜底一揭开,此人就会出现,他得去领奖啊!”
“那倒是。”高宗皇帝又问道:“那么押了女孩儿的有多少。”
“说来也奇怪,按说应该是重男轻女才怪,但是这一回,押了女孩儿的人,足足有十五万人,一个不少,赌注白银三千六百二十九万四千八百零八两。男女总赌注超过四千五百万两。”
“这个数目,比国库十几年的收入还要高啊。”高宗皇帝瞠目结舌。
“陛下,这紧紧是临安城进宝赌坊等十来家赌坊的赌注,还不算其他地方的赌注呢。”
“天下竟然有那么多财货?”
“这真是不赌不知道啊。”
“下了朕一跳。哎,对了,陶思嘉的赔率是多少?”高宗皇帝问道。
“陛下,陶老板的赔率,是一赔五。”
“要是他赢了,这么多钱,不都进了他一个人的口袋了吗?”
“是啊,要不,怎么能说人家财大气粗呢。”
“就他一个人买非男非女?”
“是啊陛下,仅只他一人。因为其他人谁也不相信人一出生就是太监啊。”
“国师,您认为他会赢吗?”
“天下之事,无奇不有,但这万年血人,就是一个绝对预料不到,却又是已经发生的奇迹了。”
高宗皇帝颔首表示赞同。
高宗皇帝看着血人,血人依然站着,却是闭目状态,似乎还在睡觉一般,转了个身子,不过是常人翻身一般。
“陛下,这么多天陛下一直在血人身边,就没有好好看一下,血人是男是女吗?”冲虚道人问。
“有几次朕已经动手去掰血人的手和脚了,可是纹丝不动,像是雕刻出来的一样!”高宗皇帝有些遗憾,扫兴地摇了摇头。
而就在这时,血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众人吃惊地发现,血人的眼睛,居然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的,因为全身血红,所以眼睛就更显得黑,纯粹的黑。
血人睁开眼,看到了那么多人跪在自己面前,显得有些不安,张开嘴巴“啊”了一声,旋即闭上了。
可是,众人的眼睛何等雪亮,还是看清了。血人的嘴巴里,一口亮晶晶的牙齿,细小而整齐,全部都是金色的,如同黄金一般。
可是,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血人的双手,依旧紧紧地捂在两腿根部。
“放开啊,放开啊……”许多人都在小声地念咒。
可是,他们毕竟不是巫师。
血人又打了一个哈欠,似乎很疲惫,很困倦。
大家都在心里默念,“千万别睡!千万别睡……”
血人终于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可是,两腿根部只是露出了更多的毛,群臣还是没有看到一丝半点和生殖有关的器官。
这个消息,却已经传出了皇宫之外。
宫外如同久旱盼甘霖的人们纷纷抱怨,这血人也太能折腾了。一些人却也根据经验在分析,说,应该是女的,不然,一只小手,是挡不住男性标志的。可是也有人反对,血人身高不过三尺,还是小孩子,一个小男孩,那玩意儿能有多大?有的成年男子,那东西也有不到一寸长的。
双方争执不下。
皇宫里又传来消息,万年血人双手又捂上了。
众人全都嚷嚷开了,这不是在开玩笑嘛!!!
但是,血人是圣物,谁也不敢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就是那些平日里凶神恶煞、目无尊长的地痞流氓、豪强恶霸,也不敢吱声。
一些手艺人,如陶匠、木匠,则早在几天前就已经预料到今天会是一个大好的销售时机,纷纷将自己烧制、雕刻的红色小血人拿到市场上卖。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血人塑像、木雕都销量极好,只要手里还有几钱碎银子的人,都纷纷掏钱买上一个,像供奉菩萨一样地捧在手里。
皇宫里,群臣们实在是跪不住了,有些体质弱一点的、年纪大一些的,已经栽倒在地上了。
“天呐,这万年血人,到底要多久之后,才会松手啊。”众人怨声载道。
在众人的埋怨声中,一个似远似近,虚乎飘渺的声音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血人现身,先惩奸人,奸人不除,人心难服。血人现身,先惩奸人,奸人不除,人心难服。血人现身,先惩奸人,奸人不除,人心难服……”
所有人都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可是,这声音似乎无处不在,似乎就是在每个人的耳朵边说的一样。
突然,大殿的顶上,无数的雪花落了下来,纷纷扬扬,整个大殿如同冬日一般,冷飕飕的。
大家都抬头去看雪花了,而雪花落下之时,却不是冷的,而是热乎乎的。众人都觉得惊奇,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脸庞、脖子,可是,很多人吓得惊叫连连,他们摸到的,不是水,而是红莹莹的血水。很多人摸到的,却是无色的水。大家向周围看去,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颐指气使的恶官,贪得无厌,鱼肉百姓的贪官,满脸都是血水。
大家再看向血人的时候,只见其身后,一对火红的小翅膀正缓缓地扇动着,血人全身上下着火了一般,冒着火焰。此时,血人已经双臂张开。那些没有被血雪眷顾到的清官们终于看清楚了,血人的腿根深处,并排长着一阴一阳两种器官。
万年雪人的性别非男非女!
这一消息迅速传出宫外。而和这个消息一同传出去的,还有以秦桧为首的官僚们受到了万年雪人惩罚的消息。
所有人押的宝,不论是男是女,都已经输了。可是,他们却没有抱怨,因为大家都输了。赌场上总是这样,只要大家都是输家,都没有什么收成,就会很快消了气,因为大家都一样。
大家津津乐道的,则是那些被惩治的官僚,和那些把身家性命全部输光的人们。
皇宫之内,大殿之上。
秦桧已经满脸都是血水,许多血水,是从他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来的。流血的地方,迅速溃烂,化作脓血,和着血水,一同向地上流去。
“秦桧……”血人朱唇微启,声音分不清男女,却又似男似女。
秦桧慌忙跪在地上,大声呼喊:“神仙饶命啊,神仙饶命……”
看着磕头如同捣蒜的秦桧,高宗皇帝也十分诧异。他慌忙向万年血人抱拳施礼,道:“神仙,这其中恐怕有误会吧,秦爱卿对朕一向忠心耿耿,不是奸臣啊!”
血人继续道:“秦桧,你有十恶重罪不可饶恕,你可知罪。”
“神仙啊,小人不知有何罪状。”秦桧说。
“第一罪,你为臣不忠,私通金贼,卖国求荣。你可招认?”
秦桧不言。
“第二罪,你为官不廉,贪污受贿,卖-官鬻爵。你可认罪?”
秦桧不语。
“第三罪,你嫉贤妒能,任用奸佞,谋害忠良。你可知罪?”
秦桧摇头。
“第四罪,你治国无方,处处妥协,不思进取报效国家,在其位不谋其政,在其职不行其事,碌碌无为,你可知错?”
秦桧依旧只是摇头。
“第五罪,你御内无能,听任妻子王氏私侍金人,你可知羞?”
秦桧握紧双拳,向地上锤去。
“第六罪,你教子无方,苟同儿子,淫乱无度,扰乱人伦,你可知耻?”
秦桧用头向地上叩去。
“第七罪,你专横弄权,广结党羽,任人唯亲,甚至想将相位传给儿子,你想篡逆谋反吗?”
秦桧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八罪……”
血人还没有说完,秦桧已经歪朝一边,滚在地上,侧身朝向高宗皇帝。
高宗皇帝的眼里,露出了无可抑制的愤怒。
秦桧的脸上,却满是恐怖的笑容。
“秦桧。”高宗皇帝走到他面前,“神仙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皇上,这些,皇上难道不知吗?”秦桧反问,“臣已经是将死之人,恐怕这些罪状从万年血人口中说出,就已经是铁证了。可是,臣依旧要说,臣,无罪。陛下,臣悉心侍奉大宋两代皇帝,可是,两代皇帝,都不是好皇帝,都懦弱无能,都是无为之主。臣之所以要投靠金国,就是因为臣认为金主是能主,必能一统天下。哪知历史会是如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出了蒙古的成吉思汗,把金人的梦想摧毁了,也把臣的梦想摧毁了。皇上,大宋的确富庶,可是,大宋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皇上辜负了民心。万民的心,都还在大宋一边,所以虽然义军四起,却只要陛下抗金,他们就不反朝廷,还主动抗金。可是,岳飞被皇上一日连发十二道金牌召回杀死了,许多诸如辛弃疾等文武全才,长期被闲置。陛下,这些并不是臣等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实在是上有所惧,下面才不遗余力,为主分忧啊。”
高宗皇帝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高宗皇帝连忙问:“什么错误?”
“一个有钱的大财主,都要养一帮能干的打手,保护自己的财产。一个富有的大国,岂能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保护自己的政权、财富和子民?太祖费尽千军万马才换来黄袍加身,却用杯酒释兵权之法,将军队废弛了,所以太宗只用了一把斧头,就坐上了龙椅。大宋国势日渐衰微,就是巧舌如簧的文臣太多,能征善战的猛将太少,以至于国君都成了俘虏,包括皇上的父亲、兄长。皇上继位以来,用兵用将,也是优柔寡断。”
“朕怎么优柔寡断了?”高宗皇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