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心里觉得罪孽深重,无法开脱。”
“所有罪孽,让我同你一起背负,我们一同赎罪!我们一同保天下太平,让我们的子民安居乐业,相信无论什么罪一辈子总能偿还!”
“陛下——”
权文打断她,道:“叫我夫君,一辈子都这么叫我!不要再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孩子也不能没有你!我从小没有母亲,我太明白那份痛苦,我求你不要让我们的孩子再承受这份痛苦!”
绮云看着他,一切无从说起,一切也无法再拒绝,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得用力地点点头。
裕和十六年春,湘城罕里苏幕吉的府邸。今日是苏幕吉的爱女满月的日子,府内宾客如云,花团锦簇,这是苏幕吉的第一个孩子,喜爱满足之感溢于言表,国王权文携着王后和两个孩子也亲自登门祝贺,使罕里府邸更显得蓬荜生辉。
没见过王后且不知情的人们见到王后时惊讶无比,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普通的女子就是本国的王后!术江国各任王后都是倾国倾城的佳人,从没有出过这么普通的王后,她站在俊朗无比、英挺不群的国王身边,简直连侍女都不如!
他们更加惊讶于国王对于王后的恩爱,那宠溺的眼神,温柔的神情,真是让人大跌眼镜!让众多王贵妇人和小姐们又是妒忌又是艳羡!
王后和罕里夫人坐在罕里夫人的院子里,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已经十六岁的瓅儿进来抱起刚满月的妹妹,笑道:“父亲让我抱妹妹出去让大家看看。”
罕里夫人邢诗逸笑道:“去吧,奶娘好好跟着,当心点儿!”
“母亲放心吧,我会看护好妹妹的!”瓅儿笑道,抱着婴孩和两个奶娘一同出去。
绮云看着瓅儿的背影,不禁感慨道:“瓅儿都十六岁了!时间真快!”
邢诗逸精致的脸上露出平静的笑容,说道:“是啊!他和他的父亲长得很像,是不是?”
绮云颔首,道:“我们遇见他父亲的时候,他父亲也是十六岁。”
两人都想起很多年前,在大珣皇宫的御花园内,那个清秀的少年郎,他竟是那样命薄福薄!
“你会把一切告诉瓅儿吗?”绮云问。
邢诗逸摇摇头,道:“我还没想好,至少现在不会告诉他!他现在享受着最美好的生活,我不想他有任何负担!”
绮云道:“苏幕吉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有了女儿还是对瓅儿很好!”
邢诗逸红着脸看向院子里的剑兰,道:“恩,他真的对我们都很好,我这一生能遇见你和苏幕吉,是我的福气!我记得过去在大珣皇宫,我们两人住在坤宁宫的时候,我还和你置过气呢!想想那时,真觉得可笑!”
绮云握着邢诗逸的手,微微笑道:“瞧,我们现在都过得很好!过去的就让它们都过去吧!”
邢诗逸与绮云相视而笑,这时候六岁的大王子权怀信跑进院子,来到绮云面前,道:“母后,弟弟是不是躲到你这里来了?”
绮云摇摇头,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看你们玩得一头的汗!”
“那我再去找他!”权怀信说完便又转身跑走了。
直到这天宴会结束,二王子权卓尔都没有找到。苏幕吉亲自领着人把整个府邸翻遍,都没有找到五岁的权卓尔。
绮云心中隐隐不安,不让权文把此消息公布,暂时先回了皇宫,私下底派出亲信寻找儿子。三天过去了,权卓尔还是没有消息,权文早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绮云也心急如焚。
什么人敢劫走国王的儿子?
因事情出在罕里府邸,苏幕吉全家也又着急又自责,派出很多人出去打探权卓尔的消息。
到了第五天,罕里府邸收到一封信,信上说国王和王后若想见到儿子,便亲自前往湘城郊外的静山上,只能夫妇两人来,不许带其他人!权文和绮云为了不打草惊蛇,为了儿子的安全,决定只身前往静山。
静山和静山前的鬼林过去是皇家禁区,但如今已不是禁区,而是属于皇家别苑的一部分,能去此地的人只能是皇室人员,他们都有专属的金牌,能进入静山。
权文与绮云骑着一匹马,穿梭在鬼林里,朝静山的方向去,权文很诧异:绮云五天来,不吃不喝不睡,但却显得异常平静。
“你知道这鬼林和静山的故事吗?是关于我太爷爷的故事。”权文问道。
“不知道!”
“得空我告诉你,我们权家都是痴情男子。”权文顿了顿道:“绮云,你是不是猜到是什么人绑架了我们的儿子?”
“希望我猜得没有错!”绮云道。
“你觉得是谁?”
“上了静山你就知道了,我想他不会伤害我们的儿子的!”
权文不再相问,挥鞭飞驰到静山脚下,两人下马一同步行上山,满山的枫叶,绮云想起了权文的伯父权杉,这个她从未见过的权杉,是最爱枫叶的,此时是春天,满山的枫树还没有变红。
权文道:“权旻的父亲权杉最爱枫树,我听父王说过,权旻的父母私奔后在静山隐居过,那时候鬼林和静山还是禁区,没人敢到这里来,但权杉和我父亲是知道这里的秘密的,所以权杉带着妻子来到这里隐居,他们还在这里救过我母后呢。”
他们来到山上,看见一对坟墓,上面写着“权寺”和“凌芸”的名字,权文道:“权寺是我的太爷爷。”
绮云茫然地看了一眼权文,后者道:“太爷爷的故事很长,我以后再告诉你!”
两人心里现在记挂的是儿子权卓尔,便匆匆在坟头磕了头,准备离开时,听见有人道:“你们果然来了!”
权文和绮云转身,权文大惊失色,绮云淡淡道:“我果然猜得没错,是你,权垣!”
权文看到权垣,怒道:“权垣!你疯了?卓尔呢?”
“我疯了?我要是疯也是被你逼疯的!”权垣眼中布满血丝,道:“是你杀了灵芝!是你杀了灵芝!”
“她要杀绮云!”权文愤恨地道。
“当然,你要保护你的爱人!那我呢?难道我就不能为我的爱人报仇吗?”权垣叫道。
绮云看着权垣,道:“权垣,我知道你恨,你若是恨,就冲我来,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杀了权旻,灵芝才想来报仇的!你不要迁怒于我的孩
子,那孩子是无辜的,你若是要报仇,就拿我的命去!”
“绮云!”权文拉紧了绮云的手。
权垣凄凉地一笑,道:“我失去的还不够多吗?权文,都是你夺走我的一切!绮云是你夺走的,灵芝的命也是夺走的!我知道你极爱你这个儿子,我就想让你尝尝那种痛失所爱的滋味!”
“权垣,你敢!”权文一手拉着绮云,一手紧紧地握着腰间的剑。
绮云叹息道:“权垣,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孩子,你不会伤害一个孩子的!你在我心里总是那个温文尔雅,充满书卷气的男子,你和他们都不同,他们爱骑马爱打猎,你却不然,你爱读书,爱下棋,这样的男子怎么会忍心伤害一个孩子呢?”
“绮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灵芝死了,我一无所有了!”权垣忽然怆然泪下。
“你还有我们啊,我们是从小好朋友好伙伴!”绮云道:“权垣,你回来吧!陛下身边如今只剩下我和苏幕吉,你应该回来了,回来辅助陛下一同治理江山,你也是皇室成员,你有这个权利和义务!你还年轻,你还会遇到和你两情相悦的女子的!”
“不会了,不会了!”权垣看着绮云道:“绮云,我知道你一路走来很辛苦!你连容貌都改变了,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我不想劫走你的孩子的,我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你!可是我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权文什么都能拥有,我却一无所有!”
“权垣,灵芝的死是个意外,陛下不是故意要杀她的!她也差点把我和陛下杀死,陛下只是为了救我!”
权垣苦笑道:“绮云,我知道我一见了你,我就会心软,我就会惭愧!我以为你改变了容貌,我会硬下心肠,我会报复,我会狠心!但是你依旧是你,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还是那个古贺绮云!我并非想伤害你和你的孩子!我知道我下不了手,见到你之后,我就更下不了手!”
“权垣,卓尔呢?你和卓尔一同跟我回去吧!”绮云道:“我替陛下向你保证,此事绝不追究!”
权垣一阵苦笑,对权文道:“你记住,这只是因为绮云。你们的孩子在那小屋子里,权文,你应该知道这山里的那屋子!”
权垣说罢便转身离去,绮云叫住他:“权垣,跟我回去吧!我们曾经是最好的伙伴,我与你之间还成亲过,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你给予过我的关怀和体贴,我永生不能忘记!还有我当初会术江的时候,也是你对我最照顾!权垣,跟我回去吧!”
权垣摇摇头,道:“你知道的,我再也不可能回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权垣就这样忽然地高调出现,又忽然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权文心中终是难解愤恨,暗中派人调查权垣的下落,但是一时说权垣遁入空门出家了,一时又说权垣回到了北道州隐居,一时又说权垣因自责和悲愤自杀了,种种说法都不曾坐实,权垣也不曾再出现过,权文也没有再找到他过。
时间在静好的岁月里流逝,转眼到又是五年过去了,此时已是裕和二十一年。大王子权怀信已经十一岁,二王子权卓尔也十岁了,他们都已经能独自和自己的伙伴们出去骑马射猎,就和他们的父亲当年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