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刘福通的中军大帐之中,本正在睡梦中的刘福通,却突然被麾下的亲卫惊呼声叫醒。
“元帅,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这亲卫这般高吼着,不由的将正安睡的刘福通吓了一个激灵。
“怎么了,是不是鞑子要跟咱们鱼死网破,又打过来了!”一个激灵惊醒之后,衣衫不整的刘福通看着帐下亲卫,却也不由的这般问道。
然而前来报信的这名亲卫士卒猛的听到刘福通这样的话,却是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元帅是鞑子大军撤了,是鞑子撤了!”
“鞑子大军撤了!”听到亲卫这样的话,刘福通却也不由瞪着眼睛惊呼道。
“没错,鞑子大军的确撤了!”这亲卫士卒再一次高声重复道。
而听到帐下亲卫再一次的重复之后,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刘福通,也不由手忙脚乱的穿好了自己的衣衫,连头发都来不及梳理,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出了自己的大帐,向着营墙边的望楼大步冲过去了。
匆匆忙忙的上了望楼后,刘福通遥望着数里之外那变得空无一人的官兵营地,也终不由负手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鞑子兵粮已尽,我军胜矣!”话说到这,被压抑了好久的刘福通也不由当众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对于主帅刘福通这般难以自控的举动,站在刘福通身旁的那些将官亲卫们,却也并没有多加在意。因为他们此时,心中也早已被鞑子大军撤兵所带来的狂喜情绪而充斥。
“无生老母护佑,终于胜了,终于胜了!”坚信无生老母、白莲教义的王显忠这般道。
“哈哈,胜了胜了,鞑子这一次十万兵马都败了,用不了多久,咱们也必能直捣黄龙了!”罗文素也这般兴奋的高喊道。
其实不要说罗文素、王显忠这样的粗鄙武夫了,就连杜遵道和盛文郁这样矜持的文人,脸上也都是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狂喜。
“快快快,传本帅军令,三军立即造饭,饱食之后岁我向东北追击,这一回,本帅定要让这些残兵败将,匹马不得还!”在狂喜之后,再一次恢复了往日风范的刘福通,却也不由这般对着身旁的众将官们下令道。
而这些天来,一直都被官兵们压着打的一众红巾军将官们,在听到刘福通这样的话之后,一心想着要痛打落水狗的他们,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高唱了一声肥诺,并大步退下准备去了。
……
差不多两个多时辰之后,时间到了中午……
“托雷,咱们现在已经走了多远了?”因为连夜的逃亡,整个人显得极为狼狈的也先,在大口大口的喝完水壶中的水之后,看着策马跟在自己马车旁的亲卫统领托雷,却也不由这般问道。
而那名叫做托雷的亲卫统领,听到也先这样的问话,先是羡慕的看了一眼也先手中的水壶,并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之后,才张口对也先说道:“大人,咱们现在已经走了六十里了,照这个速度,再过三天就应该能到项城了。”
“三天,还需要再走三天吗?”听到这样的话,素来养尊处优惯了的也先,却也不由这般皱眉道。
而见到也先这般,这托雷在微微皱了皱眉头之后,却也只能对也先解释道:“大人,咱们现在走的已经是最近的一条路了。但大人,这毕竟不是官道,荒郊野岭的不说,将士们每次又只能吃一个半饱,所以这个行军速度对咱们来讲,已然是极限了。”
“好吧,但愿一路之上都能平安无事吧!”听到托雷这样的话,坐在马车中的也先在皱了皱眉头之后,便也只能这般无奈的叹道。
“恩,怎么了,前面怎么都停下了,为什么不继续赶路!”话说就在也先这般叹气之后,准备拉下马车的窗帘,准备休息一会的他,却也不由感觉到身体下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故而坐在马车中的也先,便也不由这般吼道。
“大人,弟兄们都快赶了六个时辰的路了,实在是走不动了,所以还请大人体恤,能下令让我等休息一会!”听到也先那样的吼声,一名显得极为疲惫的将官,策马来到也先的马车旁之后,便也下马来到了也先的马车前,跪在也先的马车前,这般对着也先请求道。
然而一直都坐在马车之中的也先,听到这样的话之后,却是猛的撩开了马车的门帘,用手指着那名跪在地上的将官怒骂道:“你这混账,难道不知道红巾贼随时都有可能追过来吗,你这是想要害死本官吗?”
“还有,出发之前本官不就已经给你们说了吗,不到日落,大军不能止步,怎么难道你是想要抗命吗?”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只是……只是……”
“闭嘴,别给我说你那些废话,既然不敢,那就给我退下,让大军继续向前。如若大军再次停下,我必要你狗命,明白吗!”
“明白明白,末将明白。”
“既然明白,那还不滚!”
“是是是,末将遵命,末将遵命!”听到也先这样的喝骂,这名跪在地上的将官,再也不敢说什么了,惊慌失措的磕了两个头之后,这人便也不由慌忙的退了下去。
“快快快,你们这群遭瘟的懒汉,都别他娘的和劳资我装死了,也先大人有令,所有士卒不得在此停留,都他娘的给我动起来。”这将官在也先那里挨骂回来之后,也不由将心中的愤怒尽数洒在了兵卒的身上。
故而,那些个因为劳累而停下脚步的兵卒们,在长官们的鞭打和怒骂之下,也终不由再次抬起那宛如灌铅的腿,一点一点的继续向前行军。
但是,因为不得休息,且肚子没食,这些个士卒的行军速度可想而知。故而,尽管那些个策马代步的将官们不停鞭打催促,可整整一个下午的功夫,这近四万官兵却也只是行军了区区三十里。
然而即便如此,近四万官兵士卒,一路之上掉队或逃离的士卒,照样是达到了惊人的三千人。
“大人,太阳已经落山了,也该让将士们休息休息了。”好不容易挨到太阳落山,心中已然有些不忍的托雷,也不由这般对着也先帖木儿劝道。
而也先帖木儿听到这话,虽然心中恨不得下一秒就可以回到安全的项城,但迫于现实原因,而无法做到这一件事的他,也只得默默的点了点头,下达了止步休息的军令。
“大人有令,全军今夜在此扎营休整,无需在进军了。”和以往一样,作为主帅的也先,命令一下达,便也立即由一个个传令兵们传达了下去,不过这一次,原本嗓门一个高过一个的传令兵,却也显得极其的有心无力。
“哎呦………”听到传令兵这样的话,早就已经撑不住的士卒们,在一声哀叹之后,便也不由像是被抽光了魔法的傀儡一样,瞬间便瘫倒在了地上,看样子这些人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扎营了。
“混账,谁让你们就这样躺下了,都给我起来,把营帐扎起来在睡!”见此,一名千户官也不由拿着鞭子,抽打着地上的士卒的同时,并这般大声的喝骂道。
然而这些个已经赶了一整天路的士卒,此时哪里还有什么扎营的力气。所以任凭这百户官如何大骂,这些个士卒也照样是三五成群的挤在一起休息,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人有站起来扎营的想法。
甚至不但没有人站起来,当这名千户官在四处鞭打士卒的时候,一些个桀骜不驯的士卒,更是用愤恨的眼神盯上了他,并且还将自己的手,默默的放在了刀柄上。
见此,这名千户官和他身旁的一众可以骑马代步的亲卫,自然也不敢再鞭打士卒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把军中的这群丘八们逼急了,他们可是真的敢杀人的。
“大人,这该怎么办啊?”这欺软怕硬的千户官,看到底下的那群兵丁已经出现愤而杀官的苗头之后,也不由夹起尾巴来到了他顶头上司,也就是那名被也先呵斥的将官万户的面前,这般对着那万户官问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既然他们不愿意起来,那就这样让他们躺着吧,反正还能省上一顿饭呢。”说完这话,这万户官也不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毕竟以他的身份,他的亲卫早就给他扎好了帐篷,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而那千户官见此,对着那万户官的背影暗骂了一句之后,便也只能将自己身旁的一众亲卫集结起来,并马马虎虎的扎起了一座营帐。
……
“将军,追上了,追上了,终于是他娘的追上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的午夜,一名好似是斥候的红巾军骑卒,在官兵休整的十里之外,这般面带欢喜的对着正在那里啃干粮的罗文素禀报道。
而罗文素听到那斥候这样的话,脸上一喜,也不由将手中啃着的肉干扔给了这斥候,并大笑了一声说道:“娘的,追了一整天,马都快撑不住了,可算是追上这群王八蛋了。”
“哎狗蛋,这群鞑子的营盘扎的牢不牢固、好不好打啊?”
而听到罗文素这样的问话,那名叫狗蛋的斥候,先是将罗文素赏给他的肉干,三下五除二的吞进了肚,等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吃的之后,他才笑着对罗文素说道:“将军,那有什么营盘,那群鞑子因为逃命,一个个累的跟狗一样,现在睡得更像是死猪一般,估计咱们就算是一刀把他们杀了,他们也都不会醒。”
“真的?”听到这话,罗文素也不由惊讶的这般问道。
“将军,千真万确,小人骗谁,也万万不敢骗您啊!”听到罗文素有些不相信他的话,这名叫做狗蛋的斥候,也忙不由这般说道。
而罗文素听到狗蛋这样的话,再看了一眼身后的三千余骑卒之后,也终不由咬了咬牙说道:“好,既如此,那咱们今晚也就干那些个鞑子一次,也好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厉害。”
说到这,罗文素一摆手,也不由让麾下的一众骑卒们翻身上了马。
而等麾下的骑卒们都相继的上马之后,罗文素战刀一挥,便也不由高吼道:“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晚了,跟着我冲啊!”这话说完,罗文素便也不由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而罗文素身后的三千骑卒见罗文素如此,自然也是相继高吼着,跟着罗文素一同,对着不远处的官兵大军发起了夜袭冲锋。
……
“踏踏踏踏……杀鞑!!!”黑夜之中,三千骑卒冲锋起来的声音是那样的响亮。故而虽然说官兵士卒们一个个都睡得和死猪一样,但是在听到这样惊天动地的冲杀声之后,自然也是纷纷惊醒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红巾贼杀来了,红巾贼杀来了!”因为极寒劳累,原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官兵士卒,在睡梦之中,突然被罗文素他们这些人的冲锋喊杀声惊醒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自然可想而知。
故而,在一声“红巾贼杀来”的惊呼声之后,近四万官兵士卒在黑夜之中,便也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争相逃命。而后,这些个官兵士卒们,在死亡的巨大压力之下,更是演变成了一场可怕的营啸。
“杀啊……救命啊……逃、快逃……”各式各样的惊叫声、高呼声、嘶吼声、惨叫声,在一瞬间便将这附近数里方圆,变成了一处混乱不堪的人间地狱。践踏、厮杀、鲜血、武器,简直让这片地域的所有人都变成了魔鬼。
“冲冲冲!给我向前冲,杀光这群鞑子!”一开始的时候,率军冲进了的罗文素还想着要活捉也先。但是当营啸在一瞬间爆发后,当这片地域变成可怕而混乱的冥界之后,罗文素便也彻底放弃了原有的想法,并开始率领着麾下的骑卒,疯狂的冲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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