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后,单骆天押着那名宗主所属之人,与笑天宏等人汇合,向洛阳城外二十里的总坛进发。单骆天内心焦急万分,但又十分期盼,心情矛盾不已。
总坛外,命此人把暗门找出,以防安全,还是由柳娟儿找出生门所在开启,一众人等鱼贯而入。根据此人指引,找到一处并不算宽大的囚室。刚到这里就听到皮鞭之声大作,接着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单骆天一听便知正是那丧家之犬,房正。
只听房正怒吼着:“你这贱婢!留你成了大患!毁我多年心血!毁我荣华地位!害我变成如今这般残疾之人!害我现在如过街老鼠!害我现在寄人篱下!可恶至极!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都难消我心头之恨!打死你!要你的命!”说一句就狠狠抽一响鞭。而另一头,只听有人闷哼,像是在咬牙忍耐,默默的承受着。接着房正似是更加火大,吼声更响:“我看你还能忍耐几时!你武功已被我尽废,看你还有何能耐!想必我在你身上下的毒,也已经让你生不如死,竟然还能一声不吭!我看你坚持到何时!明天就拿你祭旗,今天让我再好好过过隐!再接我一鞭!”接着又是一顿响鞭“啪啪”作响。此时众人暗藏在侧,听到房正话语,料定那受刑之人就是景月。看到房正的表情,狰狞可怖,往日的温文尔雅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他犹如厉鬼俯身一般,恨不得对景月食肉寝皮一般。听到房正的话,再加看到此景,单骆天眼目欲裂,头顶青筋直蹦,‘连蝉’扯开就要飞身过去,毙了这个老贼,可被一旁的笑天宏按住,示意远处似有人来。
果然声音响起走来两人,其中一人说道:“诶诶!你这废物,让你把人带去大厅,宗主还有话问,你在磨蹭什么?还要劳烦我们二人再跑一趟催你不成?”一看就是两个下属,对着房正指手画脚,语言很是不敬。听到两个下人如此不敬,房正也是脑筋一蹦,可是硬生生忍下来回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二位小哥,是小人不对,这就去办,二位先请,我押着这贱婢就到。”一副小人嘴脸,让人恶心,但又让人觉得悲凉和可怜。那二人毫不客气,大刺刺的污言秽语数落着房正,逐渐远去。等二人走远,房正才敢啐出声来:“小贼!等着我的,如果一天大爷翻身,也让你们两人不得好死!”恨恨的瞪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转过头又拿景月撒气,狠狠抽了三鞭这才停手。接着将其放下,扯着头发拖行去了。地上留着长长的血迹。
单骆天像疯了一样,就要杀出,可还被笑天宏和燕北山死死摁住。一旁的柳娟儿也在偷偷抹泪。笑天宏在单骆天耳边说:“师弟!切莫逞一时之勇,暂且忍耐一时。这次我们是要救小月彻底脱离苦海,需要做到斩草除根,否则仅仅现在救人,只能暂且平安,不能永绝后患。未来带给小月的,只能是无休止的追杀。”“师兄,我…”单骆天十分痛苦,可是其中利害自然也是十分明了,只能按耐下来。问过押来之人,前方去向后,众人随后尾随而至。同时笑天宏示意,柳娟儿则自行离开不知向哪去了。
来到一处光亮大厅,像是平常聚义之所。单骆天点倒被押之人,放置在旁,众人暗暗隐藏在侧,观察着一切。
此时就看房正押着景月来到大厅,交由两名仆从把双手反扣,使其跪在厅上。正中坐着那位宗主雪影,下垂手是一位老者。笑天宏和单骆天两人马上认出,正是那武功称邪的‘幽冥十三’,在他身后站有三个女子均是背背双剑,看似是护卫。此时就听宗主柔声道:“啧啧啧~房正,再怎么说她也做过你的短时徒儿,叫你几声西席,即使是假的。再者她是个女子,你已废她一身武功,听说又在她身上试了新毒。明天虽然就要拿她祭旗,可现在你又如此狠毒的鞭打她这般,是否太过狠心?不怕武林中人耻笑?”嘴里虽然这样说,可是厅上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任何同情。看到那奄奄一息的景月,单骆天心都碎了,指甲抓在旁边墙上,指尖渗出血来全然不顾,紧咬牙关暂且忍耐着。
此时就听那被两仆押解跪在当中的景月终于出声道:“雪影…收起…收起你的假惺惺之态…不过吕后身边…一个…末流侍从…只不过在这做个…做个幌子…神气什么…废话少说…”“你!”那位叫雪影的宗主愤恨起身,指着景月,嘴唇颤抖,但是还是压了下来。旁边的‘幽冥十三’开声道:“宗主,办正事吧!莫要和她口舌之争,此女子厉害的紧,不要白费力气。”微微颔首,宗主重又坐下,问道:“我不与你计较。今天我来,就是最后代娘娘问你,这期间种种之事,是不是全在你的计划当中?让我们一众人等劳心劳力,准备尽两年,最后什么也没捞着,反而替他人做了嫁衣。”说完这话,恨恨的看了看缩在一旁的房正,点手一指:“还有你这混货!若不是娘娘开恩,真该先把你杀了!你放出一个假的消息,欺骗了多少人?甚至连我们的娘娘也被你耍的团团转!可恼可怒!”房正还是缩着,不敢发言。
此时反而景月笑声起,但由于伤势严重,没笑几声就被疼痛打断了。前面宗主大喝:“笑什么!现在的光景还容你放肆?掌嘴!”旁边押解之人不容分说,上去就是几个嘴巴,鲜血顺嘴流出。可是景月倔强无比,还是哑声笑着,缓了缓说道:“你们都错了!这盘大棋…棋手并非…是我,我仅仅…是那棋中…一卒…罢了…”“说!你背后还有何人?我们要知道的也是如此!”一旁的‘幽冥十三’问到。景月本想往后归拢归拢乱发,可怎奈双臂被人反扣,一动身又被大力按住,无奈摇头道:“我已…是这般模样…你们竟…竟然还是…如此戒备…看来给你…你们带来的恐惧…不小么?…甚好…哈…”想笑可还是难以笑出。
舔舔嘴唇,景月抬起脸,满脸血污,哪还有之前的美貌和俏皮,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失神的表情,和勉强挤出笑容。冲着雪影说道:“你要问背后之人是谁,我当然可以说,毕竟大势已定,有何可隐瞒的…”一句话下来,强忍伤痛,尽可能不再显得有气无力,让语句连贯。“我想…吕后一定预判到了…能下此大局且洞悉先机的…恐怕只有…只有那高祖一人了,旁的…旁的还能有谁?”众人尽皆吃惊,那位宗主雪影甚至惊骇出声:“什么?这…这怎么可能?陛下他…他不是只忙着平乱和解决异姓诸侯之事么?甚至为了平乱,还弄得受伤在身,怎会?这…”一旁‘幽冥十三’说道:“宗主,莫听她一面之词,让她接着再说,咱们再来判断真假!”
景月不去管他们如何,接着说道:“计划实则早已开始,去除异姓诸侯…这…这是必须的。只不过近几年突然有风声,说关于当年信物之事,呵呵呵…可笑之极,你们所有人…”接着看了看一旁的房正恨恨说道:“都被梁王…哄骗了许久…”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原本自认掌控一切大局的房正。
景月再说:“当年之约…知道之人…实则只有高祖、韩信、梁王、英布、臧荼、陈豨几人,你们可曾想过…如果信物有此效果,一呼…一呼百应…当年…陈豨和臧荼最先反叛,为何…为何还不启用?却要与高祖…硬碰硬?最终…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屠灭三族的结果?那是因为信物和誓约,仅仅是各家共同立誓,为汉室天下共同努力,不再…不再相互厮杀而已!所以…为何…为何要拿那带血的玉步摇做信物…如此女儿之气?就是因为如此。”
低头喘了几口大气,平复一下情绪后,景月说道:“高祖听闻,竟有人说信物可以集结各方势力,料定必出自梁王或当年其他参与之人。虽不能成事,可…可不知是否…是否会引起想象不到的结果,所以…我被指派查明此时…排除其他参人…之后才是梁王…可是发现梁王没有异样…而且信物不在他手…所以…我才盯上了景家,果然信物已被转移,只是你们当时根本不知而已。当我汇报后,高祖也发现吕后动了起来,但念在往日情份,高祖不愿点破,再者如果轻易出手,恐怕对大局有碍,所以就定下这盘棋局,让你们这一众跳梁随意施为,之后再…再一网打尽即可…所以我就借机展示智谋…渗透吕后党羽之中…”
众人面面相聚,不知说什么好。实则各自心中都极寒透骨。帝王之术,永远高于常人计谋之属,甚至更加长远、可怕。而景月的智谋也是难以估量。
宗主雪影再问:“那当时巫家之事,也是计划之内?”
景月轻笑:“是的,不过那种不成气候的势力,不在高祖眼中,是我的计划。我的目的…就是查明因由,借机削弱各方势力…我既然知道巫家存在,当时情况顺水推舟解决掉易如反掌,要怪…就要怪巫家那个败类儿子…欺行霸市无恶不作,我也早有耳闻,正好市集看到他。我知道他最喜女色,故意与他接触,露出破绽,果然被他察觉,接下来的…”景月想到了单骆天突然精神一震,说:“我单大哥怎么会放过此等人?自然会为民除害平定一方!”宗主接口道:“你也可以不动声色达到你的目的?厉害!你太厉害了!我陪伴娘娘宫中多年,看过太多女子之间尔虞我诈,可没想到远远不及你这女子之心!”
景月又笑了笑:“夸奖了!”再舔舔嘴接着说道:“‘归因’亭外,房正老儿的十骑取得很多重要信息,如果落在他的手里,恐怕大局真的不好说。我料定房正会派人前去协助,所以我需要吕后的人马过去抢夺。”宗主雪影回道:“怪不得‘双尊’的情报这么容易到手,原来是你…”景月回道:“是的!同时我给出命令,高祖的一支小队在侧,只需你们胜负已分之时再介入即可,不费吹灰之力。”宗主拍案而起,大喝:“什么!竟然让你…不,让陛下之人…那娘娘岂不是危险…”正自大乱。景月轻喝:“慌什么!从一开始吕后介入,高祖就是知道的,到现在可曾动她分毫?一方面高祖顾不上,再就是吕后并未形成气候,自有其他打算,所以不愿现在动她。如果想动,吕后几个现在也早就完了!”
雪影回道:“你…你这一直混迹在娘娘周边,就是为了削弱各方的力量?为的就是不让各方形成气候?顺道探听一切,利用娘娘之力…”颔首接着说:“现在大势已定,未来如何,就是他们糟糠之间的问题了。最终天下归于谁手无需用兵,用人用计就可以,这就是我希望的。毕竟吕后野心人尽皆知,高祖留她就留吧,不管最后谁主事,不动天下苍生即可,百姓受苦太多了,够了…”一切和盘托出。
此时房正忍不住接口问道:“你为何会主张除掉彭越?”
景月看了看他回道:“我要断你退路和靠山,再者为了以后汉室大局,异姓诸侯始终是个隐患,除之才能稳定,这就是弃小保大!” 景月不再回答任何问话了。
房正恼怒异常,说到:“你这贱婢!我们野心之男子都不如你这等心思!宗主,既然如此,还留她作甚?尽早处理为妙,否则后患无穷,特别是对娘娘在上也是不利。既然当时娘娘能听从下属建议将此女子捕获,那就说明娘娘也是有此想法的。所以先杀而后快!”宗主雪影稍一犹豫,但还是摆了摆手:“算了,已成废人,怕甚?还是按计划,明天祭旗。”说罢也不再理会房正,就准备下去了。
一声大喝“蝉风”!一人影杀到,两条血柱喷射而出,押着景月的两名仆从,还没反应就已经人头飞出多远,“咕咚咚”两尸倒地。单骆天到了,景月已在怀中。不知是喜、是惊、是屈、是伤,景月此时反而身体颤抖不止,想说什么,可是声已沙哑不能出声;想伸手打这迟来之人,可是手足大筋被废不能用力。只能狠狠地咬在单骆天的手臂上,狠狠地带着泪水,直到流出血来不知是自己口中还是单骆天手臂之上所出,仍未松口。单骆天眉头未皱一下,忍耐着这小女子发泄多日来的委屈和痛苦,直到不知何时归来的柳娟儿过来,将景月接过方止。当扶着景月走向一旁时,景月扭过头看着单骆天想说…单骆天颔首会意:“你的委屈大哥收下了,我不会让他们太舒服的,放心!”话语不带一丝情感,冰寒透骨。景月微微一笑昏了过去。
那边一众人等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骇的大乱,特别是房正,更是吃过大亏。当听到“蝉风”喊出,就已经汗毛倒竖,下意识急跃躲在一处案桌之后了。那边看着手下这等废柴,‘幽冥十三’大怒喝道:“慌什么!区区几人又能如何?围上去,杀!今天就拿他们提前祭旗!上!退缩者死!”说罢就命身后三剑出去截杀柳、景二人,自己抽出九爪锁链则奔向单骆天去了。那边房正扭身想跑,毕竟已经被单骆天的功夫吓破了胆,可在场众人有谁同意呢?就连一向不在乎的笑天宏,看到景月所受也来了火气,人影一晃来到面前阻住去路。那边单骆天已经交手,可是还不忘叮嘱:“师兄!活的!”笑天宏怎会不知,手中铜球“铛啷啷”几声大作说道:“房正!你作孽太多,该是报应的时候了!”
房正自从失去左臂,对单骆天那是惧怕到了极点,可是如今对上笑天宏,自持能力不相上下也不在乎,抽出腰间那个常挂的碧竹笛,抢先攻了过去。
而那边燕北山则抵住了三个持剑女子,护在柳、景身前。远处宗主雪影则调动手下之众开始围攻燕北山那边,毕竟先杀景月更重要。柳娟儿则一边护着景月,一边对敌,做防守状。
单说笑天宏,分析形式,此时不容慢来,需要速战速决,否则英雄再强能做几颗钉。于是上手绝不容情,拿出压箱底的手法对上房正。
一颗铜球激射而出直取房正右眼,同时肥胖身躯疾驰而去。房正知道厉害,扭头闪避,递出竹笛向笑天宏身上重穴而去。极速转身仿佛影子一般,谁能想到如此肥胖的身躯竟然能这么快,笑天宏后发先至,身体旋转躲避进攻后已经接住飞出的钢球,双手各持一个向房正再攻。连续躲过几次攻击,房正俯身急蹿向前,扭身反手竹笛击出,笑天宏急躲。猛踩地面房正跃起竹笛急刺笑天宏胸口,可没想到笑天宏不躲不闪,挺胸而上“噗噗”几声,仿佛戳入面中,柔软且不能着力。房正吓了一跳,稍一犹豫,笑天宏右手推着一个钢球就冲自己左胸过来了。房正一惊回神,急忙闪避跃出躲过,可是笑天宏怎能放过,掌心内力一吸急速外推肉掌,就将右手铜球弹出。房正跃出可以躲过刚才右手推球之击,可是如何还能躲过这次激射,左臂又失难以抵挡,还好经验老道,忙深吸一口气调整身形向上一跃,“砰”的一声击中左边屁股蛋儿,虽然此处肉厚,仍然惯出一溜滚,直到力竭为止。这才疼的龇牙咧嘴站了起来,可是看都没看一眼,就向另一边逃去。
笑天宏朗声追到:“如若让你跑了!小五岂不是要记恨我一辈子,这等大锅我可不背,留下吧!”
而这边房正佯装要逃,实则诡计已出,料定笑天宏必追,所以故意缓缓身形,看似受伤不轻动作缓慢。等笑天宏攻到背后,迅速转身竹笛探出。果然笑天宏上当未有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骇了一跳,吸气闪身,可房正歹毒按动绷簧,只听“噗噗”几声,竟然从笛中射出几枚飞针,针身绿莹莹的显然有毒,不偏不倚全部射入笑天宏身体当中。一声大叫,笑天宏躺倒在地,仿佛墙体崩塌一般,“轰隆”一声尘土飞扬。
那边战中的几人听到声音向这边撇来,都是一惊,大叫出口,可是谁能及时救援呢?
房正嘿嘿冷笑,缓缓走来,看着紧闭双眼的笑天宏,啐了一口说道:“死肥猪!伤我甚重,怎能留你,拿命来吧!”说罢举笛就向笑天宏眉心刺去,一旁众人再次惊呼,可是救援不及,大势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