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即将要摇上车窗之际,一阵错落有致的高跟鞋声纷沓而来,我也就是下意识的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刘深深随即映入眼帘。
即使只是穿了写字楼里面最普遍的OL装,化着淡淡的妆容,刘深深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芒,我竟然看呆了去,一时之间忘了收回视线,也暂停了倒车的动作。
只见她从容不迫跟上张代的步伐,很快与张代并肩一起,她侧着脸,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可她所有的动作尽收眼底。
很是随意的朝着张代扬了扬手上拎着的早餐袋,她说:“张代,我刚刚在家门口买早餐,顺手帮你也买了一份,不然你帮忙拎着,上到办公室再一起吃?”
尽管她的声音仍然像我初次听到的那般动听,可坐在车里面的我听着,却觉得分外刺耳!
就算她跟张代是朋友是同事,但怎么着的,她犯得着个早餐还要给张代带一份吗!她面对着一个有女朋友了的男人,作出这样的举动她不觉得实在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吗!
再细细回忆嚼咬着昨天刘深深问起我与张代恋爱情况时的细节,我越发地觉得,她那些恭喜也好祝福也罢,成色很是可疑!
不过就算刘深深的内心对张代有别样的想法,我也不能立刻把火迁怒到他的身上。
但是,如果他丫的敢高高兴兴接过刘深深手里面的早餐,那我就下车到一楼找家早餐店,把包子啥的一锅端了,弄到他办公室去让他慢慢吃个饱,他要敢不吃完,我就直接干死他,简单粗暴!
胸闷气短糟心不已下,我更是慨然不动静默等待着张代的回应。
似乎是微微怔滞了一下,张代的身体有些僵,但他很快转过身来,他的目光游弋两秒落在我的身上,隔着厚厚的玻璃他朝我露出一个笑脸,他说:“谢谢。但我刚刚在唐二家里吃过了,你可以跟别的同事分享。”
循着张代的指向,刘深深也稍微侧了侧身朝我望过来,真不知道她是内心没鬼,还是临场演技素养太高,总之她很快端上无比热情的笑意,隔着几米的距离说:“嗨,唐二。”
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刘深深走得脚下生风,她三作两步来到我的面前,很是自然地扬了扬她手上的早餐袋说:“唐二,我家楼下新开了一家早餐店,他们做的蛋黄酥好吃到不行,你带几个尝尝?”
哟,刚刚还挺热情招呼我家男人跟她一起吃呢,这怎么又把我给招呼上了?
即使张代的表现算是满分,可我的内心依然对刘深深这个拎不太清的举动有微微的不悦,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道理我懂。
按捺住那点小小不爽,我笑了笑:“我已经吃过早餐了。再说我把你那份吃了,你不又得重新买。”
刘深深却热情依旧说:“别客气呀。”
她很麻利从袋子里面揣出一个很是精致的盒子,塞我手上:“而且我买了六份,本来打算跟项目部那五个人一起分享,但张代他说了他不吃,他没口福咯。等会我拿上去,跟别的组员吃给他看,哈哈。”
可能我最近有病?我患了一种敏感与被害妄想综合症?我怎么总觉得,刘深深把那个什么所谓的五个组员带上,是一种此地无银的掩饰行为?
可是,就算我有这样的感觉,在一切没有被戳破的情况下,我瞎摆个脸色,只会显得我****而又没有教养。
轻轻笑了笑,我装作若无其事将那个精致的盒子接下来放在一旁,说:“好,谢谢,回头我尝尝。”
内心不爽时还得保持笑容,真的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我不愿意用虚伪的笑容来煎熬自己,于是我又赶紧说:“我得赶上班,先撤了。”
简直靠那个靠,我之前觉得张代是自来熟,现在我发现这个刘深深比他更胜一筹。
明明我昨天才与她碰面认识,她整得我跟她认识了十年八年似的,我倒车出来往前开了好几米,她一直站在后面不断朝我招着手。
好好的心情,就这么被刘深深自来熟的招手杀,给杀个片甲不留。
揣着满肚子的郁闷,我回到了公司。
把那盒什么鬼的蛋黄酥送给了前台小梅,打完卡之后,眼看着时间还早,这个点要打电话去跟客户套交情瞎哔哔,说不定会惹来白眼,于是我就去了样品仓,一遍跟仓库那个小伙扯淡着,一遍将新上的样品大致溜了一圈。
我正忙得不亦乐乎,黄娜忽然跑过来找我,说郑总让我过去他办公室一趟。
就郑世明昨晚与我讲完电话,我就料到他今天会找我。
可敲开郑世明办公室门的那一瞬间,我有过几秒的懵逼。
因为汪晓东这个傻叉,他正端坐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嘴上还叼着一根正在冒着袅袅烟雾的香烟!
循着我推门的声音,他将目光朝这边瞟了一眼,将烟从嘴里面拿出来,说:“唐小姐,真巧啊,我们居然在这里碰到了。”
如果我手上有把枪,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直接把他崩了!
毕竟他的表情,实在太特么欠揍!
可我别提我手上有枪,我手上连特么一根草都没有!
忍着生生不息的郁闷,我带上门,疾步走上前,装出低眉顺眼的样子,朝着汪晓东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汪总,你好。”
然后我在郑世明的点头示意下,坐到了他们对面的位置。
但是,简直卧槽卧槽的,我的屁股还没坐热,汪晓东就睥睨了我一眼,再见目光放回到郑世明的身上,他面不改色说:“郑总,也就在你的面前,我才能有资格获得唐小姐礼貌客气的一声汪总。平常我们私底下见面,她要不然喊我****,要么喊我智障,她喊得很顺溜,搞得我常常有错觉,我真的不是****就是智障。”
我了个擦擦,我真想这时我手上能有把菜刀,让我几刀就能了结汪晓东这孙子!
但我还是没有!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气氛,被汪晓东这番话搅合得分外尴尬囧迫起来。
瞳孔徒然增大一些,郑世明的嘴角抽搐着,他的脸上渐露尴尬神色,他干咳了一声,说:“汪总,我们小唐她这个人平时就爱开玩笑,有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目光里徒然多了几分诚挚,汪晓东看着郑世明,一副我就是为你好啊的活雷锋款:“郑总,我认为对于一些员工,你还是得严厉点。虽然说,我能受着唐小姐这些别致的幽默感,但贵司别的客户,说不定不好这口,你说是吧?”
像郑世明这般沉稳内敛,经常处事不惊的人,愣是没能招架住汪晓东这种款式的****,他的眉宇间渐渐有浅浅的皱意,嘴角耸动得更是厉害,他的尴尬捉襟见肘。
实在不忍看着郑世明被这种无赖弄得不上不下的,我努力吞咽了一下,搭上汪晓东的话茬:“汪总,我这个人有时候确实不太会聊天,开玩笑什么的也不懂把握尺度,之前给你造成困惑,我很抱歉。”
夸张地用手绕着耳朵围成一个半圈,汪晓东的嘴角蒙上笑意:“唐小姐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戴帽子我听不清楚。”
几乎是打碎了牙往下咽,我磕磕巴巴将刚刚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汪晓东这才露出心满意足般的笑容,说:“既然唐小姐那么有诚意,那我就暂且原谅你了。”
但消停不过十秒,他又冷不丁的:“但我还是想问问唐小姐,能不能把我的手机号码从小黑屋里面释放出来?不然我后面有急事想联系唐小姐,又联系不上,那可就麻烦大了去了。”
忍着满心窝子的蹭蹭火苗,我昧着良心堆着笑:“额?可能是我不小心误点到了,我回头看看手机设置。”
嘴角浮着小人得志般嘚瑟的笑,汪晓东咧了咧嘴:“那唐小姐下次可要注意,你一个手滑,说不定损害的是你们品博的利益。”
啊啊啊啊,老天爷求立刻赐给我一个炸雷,把这个****炸碎行不行!
笑得分外勉强,我艰难说:“好,我知道了。”
这才放过我,汪晓东把烟按熄,又抓起茶几上的一份文件潦草翻了几下,他再次看向郑世明:“郑总,关于你们品博的大致情况,其实唐小姐已经非常专业地向我阐述过了,可有些细节上的问题,还有待斟酌。这样吧,反正后面就由唐小姐来直接与我对接就行。”
抬起手腕,特别装逼地看了看时间,汪晓东站起来:“我还有事,回见。”
我与郑世明齐刷刷站起来,郑世明率先朝汪晓东伸出手去,轻握了一下,说:“谢谢汪总今天亲自跑一趟。”
视线肆意落在我的身上,汪晓东的嘴角勾起一抹颇是玩味的笑意:“能一大早就目睹唐小姐迷人的风采,是我的荣幸。”
丢下这么一句话,汪晓东随即潇洒迈开步伐,郑世明也迎上去与他并排走着,我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彻底将汪晓东这渣渣送入电梯后,我正要脚底抹油开溜,郑世明叫住我:“唐二,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关上门,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我有些坐立不安地等待着郑世明的训斥也好,批评也罢。
但出乎意料的,郑世明对我进行了将近半分钟的目光审视后,他冒出来的话是:“唐二,拓峰的汪晓东,他在私底下骚扰过你?”
怔忪小半响,我的脑海中徒然浮现昨晚张代那些话,他当时说得挺清楚,若然是汪晓东主动上赶着给我塞订单,那我接着就是。
虽然我未必能看上汪晓东这个傻叉给我带来的那点提成,可我在冥冥中觉得,或者品博与拓峰合作,是对张代最好的结果。 Www★ TTkan★ C〇
那我肯定要不遗余力地将结果往这上面引。
而按照我的理解,郑世明确实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可这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底线,也不代表他会为了订单,而枉顾自己的员工遭受客户无端的骚扰。
忙不迭的,我收起怔滞,摇头:“没有啊。”
半信半疑的模样,郑世明又问:“真没有?”
嗯了一声,我开始不遗余力地编:“拓峰的汪总,我跟他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算是比较熟。他这个人就是爱开玩笑,逮住一个熟人就要开玩笑。反正我们做业务的,是服务岗位,汪总喜欢开玩笑,我就得接他这茬,让他心情愉悦一点,后面谈事就容易多了嘛。”
郑世明正了正身体:“唐二,虽然在品博,在这个办公室,我的身份是你的老板你的上司,可这也无法抹杀掉我们是朋友这一关系。我固然对品博的利益很是看重,可如果有些客户在私底下给你带来困惑,让你很是为难,那你遵从自己的内心和原则作出选择,我也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在这个熙熙攘攘唯利所驱的大千世界,郑世明这番话不管诚意的份量是多少,都让我颇有些许感动。
敛眉,我轻声说:“我明白。不过汪总那边,我可以应付得来。”
我也不知道郑世明是不是真的顾虑全消了,总之他的脸上那些疑惑的神色慢慢散去,他正了正身体,说道:“唐二,今天拓峰的汪晓东出现在这里,你那么聪明,应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不可否认,我很欣赏中州的张总,他确实是年轻有为,可我不过是一介生意人,我自然有别的东西需要考虑。品博虽然不算是大公司,也掌握着好几百号人的生计,我既然回到品博来,也更需要努力去规避风险,希望你明白,我其实也并不那么愿意动手砍掉你的客户。”
停了停,郑世明话锋一转:“不过,我不会让你蒙受提成的损失,你之前能从中州挣到的提成,如果后面大有和拓峰无法跟上,那公司也会按照正常程序,给你补助这些。”
把话说开了,再也不用揣着掖着,我觉得这样更好,于是我忙不迭点头:“好,我知道了。”
从郑世明的办公室出来,我忍着愤恨将汪晓东的手机号从黑名单放出来,又花了几分钟将心情收拾了一番,逐个给那些好一段时间没怎么联系的客户打电话联络感情,一天下来口干舌燥的感觉整个人被掏空。
临下班前,我灌完一大杯水,正准备关电脑走人,可我的手机却突兀叫了起来。
以为是哪个客户赶着下班的点,要来帮衬我的生意,我忙不迭地将它抓了过来。
但,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我整个人愣了愣,内心有肆意奔腾止不住的慌乱,不安的预感油然而生蔓延成一片汪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