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莫笑道:“这次不用偷了,买两件好看的衣服,你们穿着去喝喜酒。”
绿萝撅着嘴道:“哪能这么白白便宜了他?这次看好了路,以后找到机会,再来偷他的。”
青杏挽了绿萝的手,“绿萝妹妹,咱们过去。”
三人进了店铺,那店家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干瘦老头,微笑道:“三位客官,要买衣服还是鞋子?”
他这衣服店不仅售卖衣服,还兼营鞋子生意。
许莫道:“给这两位姑娘每人选几件好看的衣服。”
那店家笑道:“昨天刚从大工坊进了一批丝绸衣服,两位姑娘过来看一看。”说完便从柜台后出来,带着两女去挑衣服。
许莫也不进去,在门口找了张椅子坐下。这衣服店的位置在闹市边缘,距离闹市中心有点远。但既属于闹市,过往的客人便也不少。
许莫坐在店门口向外望,正好看到一个胖头和尚从店门前经过。那胖和尚大约五六十岁年纪,手里拿着个铁木鱼,边走边敲,嘴里还念着不知什么经。
这时,突听得有人叫道:“佛爷爷,请等一等,小人有事相求。”
那和尚闻声止步,就在店门口停了下来,向后望去。
这是什么人,对和尚说话,怎么这么客气?
许莫心里惊讶,也向声音来处望去。但见一个男子从后面奔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叫:“佛爷爷。请等一等。”奔的快了,好不容易到了近前,呼呼的喘着粗气。
许莫看清了这男子的面貌,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个男子他认识,那天见过一面的,就是荆娘子的丈夫。当时这男子喝醉了,被人从酒店里惯了出来,睡在街上。因此许莫认出了他,他却认不出许莫。
那和尚施了一礼。“阿弥陀佛。施主有什么事?”
那男子双腿一曲,跪在了和尚面前,大呼道:“佛爷爷,救命。”
那和尚神色诧异。伸手欲扶。“施主请起。有人威胁你性命么?”
男子摇了摇头,却不起来,“不是。佛爷爷,是我家娘子不见了。”
胖和尚笑道:“既是你家娘子不见了,那就应该去报官啊,找和尚有什么用?”
那男子神色焦急,“那些米虫子,哪能帮我找回娘子?佛爷爷,路华州年年都有女子失踪,何曾找回来过?我家娘子有人见过,说是跟人进了一个胡同,就再也没有见到她出来。”
那和尚道:“既是见过,想必还记得那人相貌,找个画匠画出来,按图找人,倒也不难。你找和尚做什么,帮你画画么?”
那男子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佛爷爷,那人估计是个妖怪。”
“妖怪?”那和尚闻言愣了一下,神色瞬间变的严肃起来,眼神也变的凌厉,“当真?”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认得那男子,笑道:“什么妖怪!孙三,我估计是你娘子嫌你不争气,跟着别人跑了。”
那男子孙三连连摇头,似乎认定了自己的猜测,“不会的,我娘子贤淑贞洁,绝对不会跟人跑的,一定是妖怪将她掳了去。”
那和尚道:“捉妖乃是和尚本分,施主,你娘子是在哪儿不见的,带和尚过去看看。”
那男子孙三听了这话,顿时放心,招呼道:“佛爷爷,请跟小人来。”说着当先带路,向闹市中走去。
那和尚收起木鱼,大步跟上。人群中有人叫道:“有好戏看了,大家伙跟去瞧瞧。”
许莫见众人离开,忍不住心想:这和尚似乎是个异人,就是不知道去了那个胡同之后,找到那个院子,闻到臭味,能不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又想:那天我尾随在荆娘子后面进了胡同,虽然离的有点远,被人看到了也不一定,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怀疑。
他也不跟过去瞧,坐在门口等着。两女挑选衣服,费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她们出来时,已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青杏笑着道:“许公子,麻烦你了。”
许莫点了点头,会了账。三人从店铺里出来,又在街上绕了一圈,两女逛了几家首饰店,挑了几件首饰,依旧是许莫会账。
几家店铺逛下来,眼看得将到中午。绿萝笑道:“从来没有这么逛过,许大叔,你再带我们到酒楼上吃顿饭好不好?我和青杏姐姐还从来没有在酒楼吃过呢。”
青杏没有说话,但看其神色,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行啊。”许莫答应了,带两女前往酒楼。
这附近不远处便有一处酒楼,叫做得意楼。许莫带着两女,进去之后,径自前往二楼,店小二笑着招呼道:“三位客官,请随便坐。”
那酒楼上稀稀拉拉的坐了五六个客人,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许莫独自坐了东首,两女坐在他的对面。
那店小二跟了过来,“三位客官,想要吃些什么?”
绿萝抢着道:“许大叔,这次让我们点菜吧。”
许莫知她们极少外出,对什么事情都感到新鲜,点了点头。绿萝和青杏各点了几个菜。
“三位客官,请稍等,马上就来。”那店小二笑着去了。
少顷,又有一个店小二送了壶茶,三个茶杯过来。三人坐在位子上,透过窗户观看街景,边喝茶边等上菜。
楼下突然传来嘟嘟的几声木鱼声响,紧接着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佛爷爷,咱们到楼上去。”
许莫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动:是孙三和那个胖和尚,他们已经从胡同里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找到线索没有。
脚步声响,有人踩着梯子上来了。许莫转头望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一个光头,接着便看到孙三伴着和尚,走上楼来。
那孙三本走在和尚后面,上得楼来,又忙趋前几步,赶到和尚头里,将和尚向一个位子上引去,“佛爷爷。这边来。”
那和尚敲着木鱼跟了过去。两人在另一面窗子边坐下,和许莫他们正好处于对角。
孙三招呼和尚坐下,吆喝一声,叫过店小二。要酒要菜。
那和尚的位置。正对着许莫他们的方向。坐定之后,向酒楼里扫视一周,看到青杏和绿萝时。不由一愣。目光倾注在两女身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孙三见他神色有异,顺着他视线看了一眼,发现是两个美貌少女,小声提醒,“佛爷爷,那是人家女眷。”
许莫也察觉有异,向那和尚望了一眼,那和尚注意力全在二女身上,根本没有看到他。
过得片刻,那和尚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手拿木鱼,径自向二女走去。
绿萝和青杏也发现了这和尚的异常,青杏叫道:“和尚,你要做什么?”
那和尚一声冷笑,骂道:“孽畜。”木鱼锤脱手,向青杏掷了过去。
那木鱼锤是生铁铸的,被它砸到,青杏非受伤不可。好在许莫早有防备,将桌子一掀,那木鱼锤便砸在桌面上。将桌面砸破一个洞,当的一声,落在地板上。
绿萝和青杏这才惊呼出声,知道被认了出来,吓的抖作一团。
许莫见这和尚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伤人,心里恼怒,大声道:“和尚,你再无礼,我就不客气了。”
绿萝乘机叫道;“许大叔,救救我们。”
许莫点了点头,就算绿萝不说,他也不会丢下她们不管。
那和尚向许莫打量了几眼,认出他是一个人,劝说道:“施主,人妖殊途,美色亡身,这两个女子乃是妖怪。”他见许莫和绿萝青杏在一起,还以为许莫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许莫哈哈一笑:“她们的来历,我清楚的很,和尚,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那和尚摇头长叹,“原来施主早就知道了,迷途不返,可怜,可怜,说不得,和尚只好让它们现出原形了。”
许莫毫不在意的笑笑:“你倒是让她们现现看。”暗地里早就准备好了心灵之鞭,一旦这和尚再有异动,就是一鞭击将过去。
店小二看到客人有打架的态势,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劝说,“各位客官,当心物事,别把桌子椅子打坏了,以小人看,最好能出去打。”
那和尚一指青杏和绿萝二女,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声道:“各位,贫僧木鱼和尚,出身觉禅寺,学了些微薄法力,虽然法力不深,人与妖的分际还是能认得出来的。”顿了一顿,接着道:“这两个女子乃是狐妖所化,混入闹市,必为害人,昨天这位……”说着又向孙三一指,“的妻子被妖狐掳去,说不得,必与它们有关,就算不是它们所为,也脱不了干系。”
有客人叫道:“这两个女客这么美貌,和尚,你说别人是妖怪,可有证据么?别是见人美貌,借机调戏。”
那和尚微微一笑,“等贫僧让她们现出原形,各位就知道了。”
有人笑着催促,“如此倒要看一看了,和尚,别光说不练。”
木鱼和尚转过身来,又对许莫劝说道:“施主迷途不深,及早回头,还来得及。”
许莫笑道:“和尚,你事情惹得还不够大,现在放手,也来得及。”
木鱼和尚叹息一声,摇着头,一副异常惋惜的样子,“施主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贫僧了。”说着将木鱼掷在地下,向怀中一摸,摸了个暗黑无光的铃铛出来。对准青杏和绿萝二女,就要摇晃。
许莫不知道他这铃铛有什么用,怎敢给他机会让他胡乱摇晃。当下一记心灵之鞭击了过去。这和尚倒也有些道行,受此一鞭,只是和喝醉了酒一样身子乱晃,居然没有当场晕去。
但他头晕目眩,不得不伸手扶额。勉强站稳身子,铃铛便没摇出来。
许莫笑道:“哎呀!大师铃铛不响了。”
木鱼和尚反应过来,盯着许莫,一连肃然之色,“原来施主也是同道中人,怪不得敢于贪恋妖狐美色。说不得,贫僧只好先找施主领教一下了。”
许莫道:“只怕你没有机会了。”说着又是一记心灵之鞭击了过去。这心灵之力无声无息,无影无形,专门攻击人的心灵,挡无可挡。防不胜防。许莫心念一动。那木鱼和尚便再次中招。
只见他身形乱摇,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栽倒的样子。
此时青杏和绿萝也已看出许莫道行丝毫不在木鱼和尚之下,顿时放心。青杏‘咦’的一声,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这位大师怎么了?喝醉酒了么?”
众酒客也看出那和尚身形摇晃。他们可不知道是许莫从中捣鬼。还以为木鱼和尚真的喝醉了,其中一个忍不住摇头道:“原来是个颠和尚,喝醉了酒。跑到这儿来发酒疯。”
一人小声道:“不见他和谁在一起,那不是有名的醉鬼孙三么?这和尚他和他一路,料想也不是好货。”
木鱼和尚明知是许莫做了手脚,可就是没有办法抵挡,又听得众酒客小声议论,心里暗怒。
“呜哗!”木鱼和尚鼓足了气,突然一声大吼,这是佛门神通狮子吼。似乎凭空起了一个炸雷,众酒客都被震的耳朵嗡嗡作响,整个酒楼都晃了一下。
这一声大吼过后,木鱼和尚的心里也清醒了许多,趁此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抡起手中木鱼,向许莫当头便砸。
许莫笑道:“大师手下留情。”说着又是一记心灵之鞭过去。这心灵之鞭的速度何等迅快,木鱼和尚手中木鱼刚抡起来,便再次中招,又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们的位置紧挨着窗户。青杏向绿萝使了个眼色,绿萝会意,两人抓住木鱼和尚,娇叱一声,将和尚庞大的身子向窗口推去。
许莫急忙道:“小心。”再次补了一击心灵之鞭。
木鱼和尚道行不浅,虽中了他的心灵之鞭,但身子被人一碰,立时便能醒来,两女冒冒失失的去推他,让他清醒过来,出手攻击,非受伤不可。幸好许莫及时补了一记心灵之鞭,又将木鱼和尚定住,这才无事。
木鱼和尚被两女全力一推,也即从窗口跌了出去,头下脚上的栽了下去。在半空当中,如果许莫再补一记心灵之鞭,这和尚脑袋着地,就算不死,也要身受重伤。但他和这和尚也是初次相逢,并无什么仇恨,这一记心灵之鞭,自是不用补了。
木鱼和尚在半空中清醒过来,腰肢一挺,别看他身形肥胖,动作却极为灵活。只是那楼层实在太低了些,只是在二楼,腾挪不开,木鱼和尚一挺腰,还没来得及翻转过来,便平平的摔在地上。
青杏从窗户处探出头去,笑着问了一句,“哎呦!大师摔坏了么?”
绿萝学着木鱼和尚的声音,“没坏,没坏,就是摔了个屁股开花。”
“哈哈!”酒楼上酒客感觉有趣,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孙三却担心和尚受伤了,救不回自家娘子,急急奔下楼去,大声道:“佛爷爷,佛爷爷,你还好么?”
木鱼和尚吃了个亏,便不上来了,站在楼下叫骂:“泼贱人,小孽畜,下来受死。”
绿萝不高兴的道:“这和尚骂街呢。”
青杏眼往许莫,一副坐不住的样子,“许公子,咱们下去么?”有许莫在,她就不怕木鱼和尚,让她自己单独下去,却是不敢。
许莫摇了摇头,“不用理他。”一边又催促店小二上菜。
岂料那木鱼和尚竟不走了,一个劲的站在楼下叫骂,随着他的骂声,围观者越来越多,无数人聚过来观看。
有路人问起,那和尚便向别人诉说,话里话外,都不离青杏和绿萝是狐妖的事实。
“好烦啊。”绿萝忍不住说了一句。青杏不时从窗户处向下张望。
许莫也坐不住了,“咱们下去看看,将这和尚赶走了再说。”
青杏早就忍不住了,闻声笑道:“快走,快走。”
三人下得楼去,便有围观者叫道:“出来了,出来了。”
木鱼和尚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各位请看,这两个女子就是狐妖。”
“胡说!列位乡亲,请不要信他。”青杏口齿伶俐,分辩道:“明明是这和尚见我们姐妹美貌,过来调戏,才被打下楼去。你们瞧,这和尚肥头大耳朵的,哪里像个有道高僧?”
这话一说,众人纷纷转头向木鱼和尚望去。
青杏不等别人搭话,便再次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刻苦修持。这和尚吃的这么肥,哪里像个刻苦修持的僧人?刚才他还喝醉了酒,在楼上发酒疯,这事是很多酒客亲眼所见。不信的话,大家问问,是不是确有其实。”
说着转向其中一个男的,“这位大哥,我记得你刚才也在楼上的,你说,这个和尚是不是喝醉了?”
那男的四十来岁,见青杏生的美貌,说话客气,心底便生好感,当下点头道:“不错,确实有这么回事,我亲眼看到,这和尚连站都站不稳。”
“哈哈!”另有一人哈哈一笑,“这位小娘子说的不错,也不看看这和尚是谁的朋友,他和醉鬼孙三在一起,还能是什么好人么?”
荆娘子那丈夫显然在街上极为有名,围观者一听醉鬼孙三这个名头,顿时喧哗起来,恍然的道:“原来是他的同伴,我说呢……”
木鱼和尚急了,大骂道:“小孽畜,竟敢胡说八道,受死。”他气得很了,也不记得使用法术手段,抡起木鱼,便向青杏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