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汉胡之争

方才于文融说郑纬在西市殴打一名胡人以至于被路过的国子监司业张明珠弹劾,连带云州公主都受了连累时,元秀还没留意,这会听他特特提起,才想到了里面的关窍,不觉皱起眉:“朝中争论?那么坊间呢?”

“坊间倒还未传开。”于文融道,“只是以卢侍郎为首的几位阁老都坚持郑家郎君打的不过是个胡奴,从前太宗皇帝还在时,这些蛮子尚算乖巧,然从安史之乱后越发的不像话,郑家郎君乃是我华夏儿郎,何况荥阳郑氏子弟理当不是不讲理的人,再说郑家郎君当日奉云州公主出游,若无缘故岂会无端生事?西市本就胡人众多,不说路上走着的,就是市中铺子也多有胡人所设,郑家郎君没有为难旁的人,单单只打了那胡人,焉知这里面没有缘故?张明珠不问青红皂白,只看着郑家郎君打人便至大明宫谒圣弹劾,实在是……”他想了一想,道,“卢侍郎的原话是——张明珠究竟年纪大了,竟不知道这些胡奴最是忘恩狡诈,需知道胡奴多半身量较中土人氏高大健壮,郑家郎君虽然身具武艺,但那胡奴又非老年,岂会毫无还手之力?这分明就是在故意示弱,以取得观者同情,张明珠身为国子监司业,又做了韩王殿下的老师,连如此明显的疑点都看不出来,只凭己心独断,就认定了郑家郎君的不对,为此还连累堂堂公主受辱——真正是糊涂透顶!”

元秀皱眉道:“那么张明珠这边是怎么说的?”

自秦汉以来,虽然有过五胡乱华、士族东渡等屈辱历史,但总体上来说,中原始终都是汉人做主的,梦唐一朝因早些年的强盛更是坚定了汉人为尊的观念,虽然太宗皇帝曾在诸胡之中得到了天可汗的尊号,并且也表示平等的接纳诸胡——李氏皇族祖上本就有胡人血统也是一个缘故,本朝如哥舒翰、阿史那等胡人名将出过好几位,但如今不比初年时候,自安史之乱后,梦唐国力一落千丈,再也无法维持住昔年万国来朝的地位,从前武周时候立下的安西都护府迅速沦丧,再也无法使突.厥、回纥等族继续臣服,原本由长安直穿西域,抵达远方诸国的商途也因此被阻。

尤其是安史之乱中——安禄山本就是胡人——梦唐为向回纥借兵复国,许回纥入关中后可以任意掳掠,百年繁华地,一朝如冤狱,关中又多豪门,虽然主支可以跟随帝驾或者及时迁徙,但留下的人……经此事后,原本经盛世融合的汉胡矛盾就此存了下来。

肃宗皇帝后,再无帝王能够做到似太宗皇帝那样,即使宪宗皇帝也不过使政治比之前清明,并震慑藩镇——对于已经越发强盛、再不复本朝初年时俯伏在高祖、太宗皇帝足前瑟瑟发抖的回纥、突.厥、靺鞨等部,即使宪宗,也感到有心无力。

卢确这样当朝大骂张明珠,自有其道理。不过张明珠……那可是本朝出了名的难缠之人,他还有个更让人头疼的侄婿孟光仪——好在如今孟光仪应该还在养病,若不然,朝会上还不知道会有多热闹。

“奴听说张明珠在朝堂上被卢侍郎骂得脸色赤红,若不是韦相与裴尚书从中劝和,差点没和卢侍郎打了起来。”于文融垂手禀告道,“裴尚书却是支持张明珠的,劝下了张明珠后,自己便上前驳斥卢侍郎——裴尚书以为,虽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然而自太宗皇帝起,我朝素来广纳四方之士,近折如扶桑、安南、高句丽,远些如拂林、大食、大秦,所谓‘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又所谓‘昆仑家住海中州,蛮客将来汉地游’,坊间还有新罗婢、昆仑奴之说,我梦唐泱泱大国,自当有大国气度,岂可因胡奴卑贱而轻之,以堕我朝声名?”

裴尚书裴尚德,便是裴家二十四娘的父亲,他的堂妹也就是嘉善大长公主的媳妇,而嘉善大长公主的驸马张寿恰是南阳张氏子弟,裴尚德之侄裴灼与张明珠之子张献也是自幼交好,裴张两家这两代关系都不错,他站在了张明珠这边倒也不奇怪。

“卢确该不会没有旁的话了吧?”元秀问道。

于文融苦笑道:“卢侍郎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听紫宸殿的人说,今儿朝上单为了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旁的事情都没有议成!”

“五哥可有说什么?”元秀皱起眉,郑纬打的是个胡人——这一点,她听于文融转告时并没有注意到,但丰淳可不一样,他既然知道了这一点,还顺着张明珠的要求斥责了郑纬父子并云州公主,这就说明他已经预料到了今日朝中之争……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故意挑起这场争吵,这是为什么?

“奴听紫宸殿的人说卢侍郎与裴尚书吵得越发厉害后大家出声制止了他们,询问韦相如何看待此事,但韦相并未明确表态,大家便让朝臣散朝后各按己见上奏章讨论此事。”于文融道。

元秀思索了一番,她因为如今身在别院,对长安的消息总也知道的不全,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见于文融神色疲惫,便问:“还有旁的事么?”

“有倒是有一件。”于文融道,“奴回别院时,在朱雀大道上遇见了昌阳公主的车驾,昌阳公主问了问阿家近况,要阿家若回长安,去一回她的府邸。奴看昌阳公主的样子,像是对阿家在她下降次日就到别院来有些不喜。”

“我知道了。”元秀点了点头,“若没旁的事你且下去休憩吧,看你这样子今儿也是够累的了。”

于文融受宠若惊道:“奴是阿家的人,为阿家办事便是赴汤蹈火也是应该的,哪里敢说一个累字呢。”

打发了于文融元秀问采蓝:“大娘这会可起来了吗?”

采蓝闻言,看了看角落里的铜漏,抿嘴笑道:“约是起来了。”

“那样正好,云州那边沐浴想还有些时候,我去看一看大娘。”元秀站起了身吩咐道。

薛氏自上回听信了冯腾与崔南风散布的谣言责备过元秀后,被元秀一怒之下赶出了自己附近的几座小竹楼,但薛氏究竟与她关系非同一般,元秀当时虽然恼怒,也不愿委屈了她,拨出了附近一座小楼供她居住,这座小楼外表看起来色泽很是淡雅,近些便可见上面只刷一层清漆,皆是木材原色,显得很有意韵。元秀对宫中常用的几种名贵木材都有涉猎,此刻看了几眼都未认出来,便纳闷道:“这座小楼是什么木材搭的?”

采蓝在旁掩嘴笑道:“阿家也被考倒了——也是,咱们宫里从来没用过这种木材,这却是南诏那边一种叫做紫木的木材。”她见元秀狐疑的看向了自己,忙解释道,“这些奴等也是不知道,还是听大娘说了才晓得的。”

“……他倒像是很喜欢南诏?”元秀打量着小楼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郭桐有多向往南诏,才将这庄子里位置最好的两处地方都建成了与南诏有关。

薛氏不是普通宫女,乃是有品级的尚仪,她这里自有小宫女伺候着,见到元秀亲自过来,连忙有人进去禀告,剩下一人屈膝行了礼,才引元秀进去。

这木楼元秀来的那日并没有进去看,此刻进来发现里面很是空阔,没走几步,薛氏脚程快,便迎了出来,诧异道:“九娘怎么过来了?云州公主呢?”

“我方才不仔细把一盏冻饮翻在了她身上,这会她正在沐浴更衣,我想着过来看一看大娘。”元秀说着,却眼尖的看到了薛氏身后跟了两人,正屈膝行礼,她仔细一看,其中个子矮的那一个,正是被采橙带了来见过的郭雪,另一个年纪与元秀差不多,容貌远不及郭雪出色,但眉目间看起来很是干练能干的模样,穿着也是便于行动的短装,元秀思忖着这应该就是郭旁的长女郭霜。

果然薛氏问过云州公主后便道:“恰好郭总管的两个女郎在这儿陪我说话,雪娘你好像见过的,这一个是霜娘。”

“雪娘我是见过。”元秀点了一点头,郭家姊妹闻言又行了一回礼,元秀道了免字,便被簇拥进去落了座,见郭家姊妹也跟了进来,薛氏也没有打发她们离开的样子,不由看了眼她。

薛氏会意,道:“九娘不过来寻我,我也正有事情要去寻九娘,正与她们姊妹有关,这会正是巧,不如一并说了罢。”

“是什么事?”元秀沉吟着打量着郭霜、郭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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