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境

是夜,万物俱寂,连弯成一丝的月亮也躲在云后,吝啬于展现自己的身形。

年轻人正躺在床上安睡,原本应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可他的眉间却隐隐有皱起的痕迹。渐渐,连额头也隐隐有了湿意,可是这北方的寒冬腊月又怎么会热出这许多汗水来?不过须臾,年轻人紧闭的双眼睫毛缓缓煽动,一双瑞凤眼带着些许疑惑缓缓睁开。

入目一片黑暗,稍稍适应了会儿,年轻人才将目光转向了这房间中唯一的光源,离木床三丈有余、正缓慢燃烧着的木炭上。

眯着眼看了看木炭燃烧的程度,年轻人估算了一下大约的时辰,大概是凌晨3点吧,哦,按照这里的说法,应该是寅时或者说五更天。

年轻人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企图让自己快速重新入梦,可是方才梦境里的一切清晰无比的自动在他脑中回放,他实在是睡不着。

他放下手臂,索性睁着眼睛顶着黑漆漆的床顶。下一瞬,一阵紫光闪过,一只泛着柔和紫色荧光的赤狐凭空出现在年轻人枕边。

“主人,做噩梦了吗?”温柔的童稚声响起,带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不是狐狸小安又是谁?

“噩梦?嗯……”,年轻人思忖了片刻轻声回道:“不算吧,只是梦到了一些以前经历过的事。情绪有点起伏。”

“是因为白天的那个包裹吗?”这句话中透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年轻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可能吧。我心情有点乱,怕是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了。”年轻人转向小狐狸侧着身开口道:“小安,我们聊聊天吧。”

小安摇了摇尾巴,对着年轻人点头。

年轻人看着小安眉心的那一抹紫色印记开口道:“这么多年了,看着你眉间这个求极限符号,我还是心有余悸。”

小安听罢,十分委屈:“主人,你不要这么说嘛,会伤小安的心的,你明知道,我偏偏是这个符号无法变化的。”

看着小安委屈着急的一只狐,年轻人笑着开口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话落,眼角闪过一丝狡黠,不怀好意的开口道:“再难的数学都没有那只脑门顶着求极限符号的紫色水母难懂。”

小安听罢,急的直跺脚:“主人坏坏,不准再提小安的黑历史了!”话音刚落,毛茸茸的尾巴抖动几下、一阵强光闪过竟是变换成了九条。九条毛茸茸的尾巴瞬间从萌物变成了致命的武器,争先恐后的扑在年轻人的脸上,让人险些不能呼吸。

年轻人只好赶紧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快撒开,我要窒息了!”

虽然生气,但小安是舍不得年轻人受伤的,收回九条尾巴抖了抖又变做一条。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开口道:“主人,水母时期的小安真的那么……那么,”蠢这个字,小安是决计说不出口的,斟酌了一下变成了“苯吗?”问出了口。

年轻人思考了一下,随意的开口吧:“其实,也还好了。毕竟,一只水母诶,你懂的,进化树上低……嗯,古老的腔肠动物,连吃饭排泄都是一步到位,别说神经系统了,苯一些也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小安无语,但它僵立的耳朵暴露了它的不快。

年轻人却毫无察觉,自顾自继续道:“刚刚在梦里,我梦到了那时候带着你流浪江湖的事情,可惜那时的你没有记忆。”

听到这句话,小安赶紧开口:“那主人梦里都梦到了什么啊?”说道以前的记忆,小安僵立的耳朵又灵活起来,满耳朵都写着:快说给我听!

年轻人伸出手臂摸了摸小安的脑袋,随后开口道:“那个时候啊,我还不是现在人人敬仰畏惧的常宋国师,只是个没有马高的小屁孩儿,身边的人都叫我初语……”

“那主人,那个时候小安是什么形态啊?”

“哎?你能不能不要打断我,虽然现在我有你的加成能过目不忘。但对那些事情的记忆,可全是靠我纯纯的人脑记忆的。你这样随便打断我会记忆错乱好嘛?”

“我错了我错了,主人你继续……”

“哎?我说到哪了?”

“身边的人都叫主人初语,讲到这里了。”

“……我忘了要讲什么了……”

“啊主人,你坏坏!”

……

一人一狐在深夜嬉笑打闹着,直至年轻人打了个哈欠复又睡着。

什么?你问他们会不会扰民?他们自然是不担心的,毕竟这呈现着八边形的偌大应天府里,只有一人一狐外加一只昼伏夜出的胖猫。至于说长生他们。他们可是护卫,作息方面当然不能和平常人一样加入讨论范围。

这一觉睡过去,年轻人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具体内容先按下不表,但单从他微翘的嘴角也不难看出,这定然是一个美梦。

翌日清晨时分,应天府书房内,年轻人正坐在桌前翻看着手中的书卷。书桌上原本放置烛台的位置早已被取而代之、一个蒲团正放在那里。蒲团内一只深灰色的狸猫缩成一团窝在其上。而地面上,一只赤狐正盯着蒲团上的肥猫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在心里想着些什么。

年轻人依旧惬意地读着书,对眼前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十分满意。

狸奴自然也是满意的,毕竟虽然无需自己亲自捕猎,但经过一整晚的巡视,它急需一个安全的环境补充睡眠。

但是小安,此刻正一动不动地蹲成一尊雕塑。是在魂游天外还是在若有所思?它的心思实在难以揣摩。

桌上蒲团里的肥猫动了动,伸了个懒腰又转向另一侧安睡,而地上的“雕像”也像“活了”一般,动了动身子,行至年轻人脚边缩成一团,乖巧的呆着。

小安抬头,看了看年轻人因低着头挤出的双下巴,心里暗暗决定:主人,以后,我再也不跟这只肥猫争风吃醋了!

这句内心独白年轻人自是听不到,小安也不需要谁来听到。毕竟某些独自坚强的决定,自己一只狐知道并记住就足够了。

再次将自己头埋入怀中,小安也闭上了眼睛,想要试试肥猫的入睡姿势。尽管它并不需要睡眠,它只是一个AI——人工智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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