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是为喜丧

林君宇和雷丹早已惊呆了眼,紧接着更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在小钰回头冲着黎铭诡异一笑后,她缓缓仰下身子,笔直的向着锁龙井内倒去。

“小钰!!”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紧接着人群骚动,又是三个年轻人挤了进来,黎铭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王小波他们。

吟吟一把扑到锁龙井边,她伸手朝着井内哭喊,哭声撕心裂肺。王小波作势就要脱鞋子,他想下去营救。

不料他身边的黎铭一把拉住了他,王小波不解的回头,怔怔的看着黎铭,后者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王小波仍是不解,紧接着更让他无法理解的一幕出现了。

周围围观的人群没有一个上前营救,从人群里不知是谁先跪下,然后所有人便噗通噗通的齐齐跪成一片。当然,这里的所有人并不包括黎铭他们一行人。

村民们围着锁龙井跪了一层层的接连好几圈,不管男女老幼,悉数跪下,头朝着锁龙井伏地。

王小波的眉毛快要拧成一把锁了,他环视一圈伏地跪倒的村民,然后死死的锁定到黎铭脸上。似乎是想要从他略显悲态的脸上,解读出什么来。

“湘西有三绝,一绝蛊毒,再绝赶尸,三绝……落花!”

“三绝,又以落花最可悲!”

黎铭隐忍着悲痛,他轻声讲述。“洞神所欲,一切人力都近于白费。虽天王佛菩萨权力广大,人鬼同尊,亦无从为力。”

“事到末了,即是听其慢慢死去。死的迟早,都认为一切由洞神作主。事实上有一半近于女子自己作主。死时女子觉得洞神已派人前来迎接她,或觉得洞神亲自换了新衣骑了白马来接她,耳中有箫鼓竞奏,眼睛发光,脸色发红,间或在肉体上放散一种奇异香味,含笑死去。死时且显得神气清明,美艳照人。真如诗人所说:“她在恋爱之中,含笑死去。”

后来,小钰的躯体被村民们捞了起来。果真如黎铭所说,她面含微笑,冰冷的身体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

村民们帮忙把小钰抬回了谢婆婆家,谢婆婆并未觉得多少意外,她回房间找出了当年她出嫁时的新装,红艳喜庆。

村民们帮着找来了红色绸缎,还有大红灯笼,红色喜烛。他们在谢婆婆家里张灯结彩,完全是婚宴喜庆的派头,只是少了那份该有的热闹。

谢婆婆还有吟吟带着小钰的躯体进了里屋,为她清洗身子,穿上喜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这时候,有村民已经从长清街棺材铺里抬了棺椁过来,那是一口红色雕花的棺椁,棺椁上用红色绸缎系了喜庆的礼花。

小钰就像出嫁的新娘子一样,被一众老妪颤巍巍的抬着放进了红色棺椁里,吟吟在一边已经是泣不成声。

葬队从外边进来,他们胸前系着统一的红色喜花,一路敲锣打鼓奏响的是婚庆的喜乐。

王小波他们神色凝重的看着葬队像是迎亲队伍一样,一路吹奏着高亢的喜乐,抬上绑着大红礼花的红色棺木,径直的朝着锁龙井那边缓缓行去。

感觉像是整个寨子的村民都过来送行一样,不管男女老幼,他们排列在长街两边,等葬队走过后,他们再围上前跟在了葬队后边。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一路排列起长龙,一直排到锁龙井边,在那里也已是被村民围了个水泄不通。见队伍抬着红色棺椁过来,围起来的人群才渐次散开,他们围绕着锁龙井肃穆站立。

村民们脸上大多呈祝福之色,少数的比如吟吟她们表现出来的才是悲痛欲绝。王小波对于现在所上演的表示极其不解,他疑惑的目光直勾勾的盯在黎铭脸上。

可黎铭根本不予理会,他眼神里隐忍着巨大的悲痛,怔怔的看着一群老妪在锁龙井边上颤巍巍的手舞足蹈,跳起祭祀的乐章。抬棺的队伍缓缓上前,将红色棺椁竖直向下,慢慢的沉入锁龙井。

黎铭闭上了眼,他身后传来吟吟凄厉的哭喊,她被另外一些老妪拦在了人群外面。

“洞神嫁娶,虽丧犹喜,喜丧!”

“他们在见证着一场有关神明的婚嫁,他们无法阻止,只能尽情的欢唱,祝福,祈求神明恩赐,会给这个寨子带来庇佑。”

“哎!”

末了,黎铭一声轻叹,他闭上眼早已不忍去看这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他搬动轮轱缓缓调头离开。林君宇几人回头看了几眼,然后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径直回到了谢婆婆家,此时家里空无一人,寨子里所有的村民,不管男女老幼都去祭拜洞神了,谢婆婆也不例外,只是这赖至秋貌似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到他。

“车票怎么样啊?”

谁也不想在现下这个沉重的话题上多做停留,黎铭停下身来随口问道。

后面的一行人也跟着停下来,他们停在主屋方桌前。王小波沉默不语,江小红红着眼轻声说道:“接连几日的雨,外面出现了山体滑坡,路段都被封住了,我们去不了镇子。”

“嗯。”黎铭沉吸一口气,对于这个情况他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

“咦,对了!”雷丹突然插话,众人纷纷侧目。“夏妍姐呢?还有钦艳?怎么不见她们俩呢?”

“刚才……好像一直就没见着她们……”林君宇闻言也是一阵沉吟。

黎铭心下一惊,眉毛一挑,一言不发,当下调头径直向院内冲去。林君宇等人面面相觑,随后也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一行人行色匆匆,径直来到西厢房门口,小木门虚掩,黎铭当先一人推门而入,身后众人紧跟。

他们闯入西厢房,屋内空无一人,林君宇作势就要转身,想要去其他房间看看。

正当他要转身的时候,瞥见黎铭还在继续上前,他也跟着停了下来。黎铭眉头紧锁,他一点一点的缓缓接近床榻边缘,动作轻柔的伸了手去撩起床榻边缘垂下的帷幔。

王小波见状也几步上前,伸手用力将帷幔撩起,然后一声不吭蹲下去查看,入眼一瞬间,他再次惊诧的一屁股倒坐回来。

后面的雷丹她们见状纷纷上前,林君宇想心不定也跟着围了过去。

一行人纷纷蹲下,向着床榻下面望去,望清楚后皆是一阵心惊不语,好半晌雷丹才一声低低的惊呼:“钦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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