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了帐门,关索刚才那嬉皮笑脸的神色立即收敛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现在已将近下午3、4点钟的样子,烈日没有中午的时候那么毒辣了,正是攻城的好机会,关索看了边上王海一眼,“走,回去准备一下,准备攻城!”
虽然早已习惯将军善变的脸孔,但是每次亲眼所见王海心里面还是忍不住称赞不已,看着此刻身边满脸严肃,眼神深邃的俊朗男子,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有人敢相信就在一分钟前,这个年轻人还跟街上的地痞流氓一样,搂着廖化将军的脖子,一个劲儿的吹嘘那些女人听了一定会面红耳赤的荤话。
打仗,对王虎等人来说早已像是家常便饭一般,非但不会觉得恐惧,心里面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这可不是说王虎等人嗜杀无情,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像他们这些出声寒苦的兵士,只有战争,只有依靠战功才有晋升的希望。
不要说他们太庸俗,这升官发财的事情谁不想干,何况人家也不是偷来抢来的,那是把脖子勒在裤腰带上,用血用命拼来的。
关索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对手下人非常宽容,只要王虎他们不犯那些原则性的错误,向闲暇时在军中喝喝小酒什么的,关索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的。
有王海、王濬这么多得力助手的帮忙,关索这支军队可以说是大军里面实力最强悍的部队,虽然关索回来的最晚,但是一声令下,部队迅速集结完毕,这到头来关索他们反倒是第一个整装完毕的部队。
廖化的部队距离关索的营地很近,关索这边的情况,他是第一个注意到的,没想到这小少爷说起话来狂的没边儿,可人家是有真本事啊,心里面对关索的感官有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大军齐齐的开到樊城城下,本以为关索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最强,这前锋大将的任务是非关索莫属了,那哪知道糜芳却命令关索的部队调到后军,前锋由自己的儿子糜天担任。
这样的命令一出来,手底下那些将领都有些惊讶,这算是怎么回事,把最能打的部队放到后面弃而不用,反而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糜天当先锋。
有许多人看向糜芳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味儿来,糜芳这样子的做法摆明了是要给儿子挣功劳啊,任谁都看的出来,樊城守军不足二千人,这场战役的结果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这谁第一个攻进城那就是大功一件啊。
别人碍于糜芳的面子,不好意思说,廖化可管不了这么多,他本来就是关羽的家将,和糜家怎么都不可能走到一起的,“糜将军,这样不妥吧,关小将军才是前锋大将,主公在新野早已经定好了的,怎么能随便更改呢。”
又是这个该死的廖化,糜芳此刻正是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这种事情大家放在心里面就行了嘛,说出来多伤和气啊,糜芳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竟愣在了那里。
谁知道这时候,身为主人公的关索竟站了出来,笑眯眯的拉了拉廖化的胳膊说道,“哎哎哎,廖叔叔,何必为了这点儿小事争执不休呢,大家既然在同一个锅灶里吃饭,那就都是自家兄弟,谁攻城,谁后卫,不都一样嘛,既然糜天大哥这么有信心,那就让糜大哥去吧,我不在意的。”
啥?廖化直接就傻了,这小少爷怎么不该强势的时候强势的不得了,这该强势的时候反而退让了呢,这可是开疆拓土,斩将夺城之功啊,这要是放在古代,就是封了列侯也不为过啊,这小少爷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糜芳也傻了,狐疑的看了关索一眼,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连这样的功劳都甘愿让给自己,这样太便宜自己了吧。
糜芳盯着关索脸上看了半天,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可是关索这家伙脸上一点儿变化都没有,糜芳自己瞧不出什么,只得作罢。
这时候一位老将军站了出来,赞赏的看了关索一眼,连连笑道,“好好好,不愧是关将军的麒麟儿,识大体,明大义,老夫会城后定将此事禀明主公,断不会亏待了贤侄,糜将军,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那便就这么着吧。”
说完领着自己手底下几个偏将就离开了,看样子大家都对糜芳这样的做法有意见了,反倒是关索刚才那一席话,让大家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当关索回到军中,把自己等人要调到最后面做后备队的消息和大伙儿说了,刚才还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的众人顿时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的低着头,哀声连连。
王虎这厮蹭的一下跳了出来,大吼道:“娘的,将军,是不是糜天那兔崽子又在背后捣鬼,抢了咱们的功劳,将军你等着,老子这就把那小子的脑袋给你拧下来,狗日的,敢欺负到咱们兄弟都上来了。”
关索连忙一把拦住了他,假意呵斥道,“回来,自古军令如山倒,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儿,带着你的部队滚后面去,少跟老子在这儿唧唧歪歪的。”
王虎被关索这么一通呵斥,立马就不敢乱动了,虽然心里面还气鼓鼓的,可是关索有命令,就是给他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违背关索的命令,当下闷头闷脑的朝着关索抱了抱拳,蹬蹬蹬的出去了。
等到王虎走远了,关索这才把头转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做事就不知道动点儿脑子,自己是那种吃亏的人吗,本来还想告诉你实情的,现在那,老子改变主意了,气死你。
王虎走了,许振、邓艾几个也离开了,反倒是王濬、刘巴两个还面带笑意的站在那儿,刘巴笑着拍了拍手,“将军,怎么不把实情告诉大家,看起来大伙儿的兴致都不怎么高呢。”
见到这俩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关索就知道他们已经猜到自己的目的了,毕竟这点儿小把戏,稍微有点儿头脑的人都能想明白的。
王濬也笑着接过了话,“不错,将军,您这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是卑职也佩服不已,那糜家父子怕是被您卖了,现在还喜滋滋的替您数钱呢。”
关索淡淡一笑,既不点头也不否认,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面清楚就行了,说出来怕是有伤同僚见的和气,毕竟以后大家还要在一起共事呢。
诚如王濬、刘巴刚才所言,关索今天就是故意示弱,把这先锋大将的位子让给糜天的,樊城兵微将寡,这话不假,可是曹魏毕竟在此处经营好几年了,墙高河深,防御设施完善,要想在短短一天之内就攻下樊城,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可事实却是,曹仁的大军就在新野呢,得知樊城被攻的消息后,随时都可能回援,所以能留给关索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最多三天,三天内攻不下樊城,无论如何他们都的要撤退,否则就会有被曹军包饺子的危险。
想在三天内攻下樊城这样一个守备完善的大城,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人海战术,关于这一点儿就算是刘巴、王濬也不会否认,至少目前来说,大家没有想出比这更好的办法。
人海战术是什么意思,那是在拿弟兄们的命去拼啊,这种傻事他关索才不会干呢,其实今天就算是糜芳不提出来,关索自己也会主动让出先锋大将的职位的。
结果糜芳这傻子今天主动提出来了,关索当时听到这话,简直是要乐疯了,哪儿还会又不愿意的道理,可怜糜天那个傻蛋,以为自己得了个天大的便宜,只怕这蛋糕太大,你小子别一口吃不下,反倒是把牙给崩了。
沉闷的号角声在天地间回荡,整个天空好像都暗了下来,只见到苍茫的大地上,陡然响起了一阵好像是闷雷一般的响声,重甲的撞击、几千人踏在地上,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起来。
糜天意气风发的站在最前面,身后是全副武装的军队,飘扬的旌旗,火红夺目,樊城灰色的城墙,尽管隔了这么远,可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高大、坚固,土黄色的背景下,荒草无风自动,给整个画面平添了一种庄重的色彩。
看着不远处古朴的樊城两个大字,糜天笑了,这一刻他恍惚间有一种可以睥睨天地的感觉,好像只要伸一伸手,眼前这座大城就能被他收入囊中一般。
糜天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星彩恬静淡笑的面庞,他在心里面暗暗的念道,星彩,你看着吧,看我是如何把樊城拿下,我要让你知道,这世上只有我才配得上你,关索那小子在我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糜天想到这儿,更是热血沸腾,他用力的从腰间抽出佩剑,利刃前指,大吼一声命令道:“全军攻城!杀!”
“杀啊!”令人战栗的怒吼声自身后一千壮卒的嗓子里面吼出来,那些士兵就好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樊城城头发起了第一波猛攻。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樊城城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紧紧地伫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部队,在他身旁,已经站满了手持弓箭的士兵。
饶是眼前杀喊声震天,饶是面对数以倍记的敌人,这些人脸上也没有出现一点儿慌乱,手中的长弓已经被拉成了一个满月,可却仍旧没有松开。
他们在等,等着主将一声令下,弦上的一支支箭就会带着他们的愤怒之火把这些胆敢冒犯他们尊严的蝼蚁斩杀殆尽。
这些人都是跟着曹仁参加过官渡之战的悍卒,破袁绍,征陶谦,杀吕布,曹将军领着他们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阵不计其数,有时候就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了,只有闲暇时候,身上那纵横交错的刀疤能帮他们记起些什么吧。
而眼前这数千人又算什么?当年官渡之战,袁绍数十万大军,还不是被曹将军打的屁滚尿流,不怕,真的,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感觉就像是在玩儿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一点儿压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