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王继闻言擦了擦眼泪,叹息道:“我同碧荷之间清清白白,我之所以保护她也只是觉得她单纯善良不该被残害,同时也是想图个清净。我同家里闹翻之后实在无处可去,只好在青楼里乱逛,可我心里又只有安月,不愿沾染旁人。青楼里接客的姑娘都太过热情,只有碧荷文雅内敛,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喝点酒,时不时还能陪我说上几句话。”
“原来如此。”孟雪柔闻言明白了王继的心思,不免十分感慨,看向王继,她正色道:“王兄,若你信得过我,就请将此事托付给我,我必定竭尽全力帮你筹谋。”
“托付与你?怎么你竟是…”王继说到这里忽然反应了过来,孟雪柔只见他迅速起身,对着自己行礼恳求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您就是姻缘司的孟大人。若孟大人肯为小人点拨解困,小人必定感激不尽,结草衔环以报!”
“诶,何须如此!”孟雪柔起身拉着王继再次坐下,好声道:“其实,周公子之事是我扯谎了,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还请王兄见谅。”
“孟大人言重了。”王继看向孟雪柔,正色道:“我知道我爹娘一定是去姻缘司说了我的事情,孟大人若非诚心相帮又何须如此辛苦筹谋?正如林大人所言,咱们是真心相交,小人自然明白大人的心意。”
“咱们就别在这儿大人小人的了,你不觉得别扭吗?”孟雪柔闻言轻笑道:“王兄,我是真觉得自在说话最舒坦,你就别这样生分了吧?你放心吧,只要你肯配合,我就愿意帮忙。”
“多谢孟姑娘!”王继闻言会心一笑,改口称呼道。
“这才对嘛!”孟雪柔点了点头,又对着王继问道:“王兄请恕我直言,你与安月是从前就认识呢还是石岩过世之后方才认识?再者,你的一番心思安月她可会知晓一二?”
“我同安月,是在石岩过世后才见面的。”王继闻言,正色道:“从前石岩在时我从不踏足他家宅院,一是早闻他妻子貌美如花,我便刻意避嫌,不欲与他有任何嫌隙。二是我们两家财力相差悬殊,他不愿让我看到自己的窘境,怕我为他破费。我明白他是个要强的人,所以从来不曾提及此处,每每只与他在酒楼喝酒聊天而已。至于安月她…”
王继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伤感地说道:“她大概是一点也不知道的,我每次过去送东西都只是停留片刻,就怕给她带来麻烦。”
“王兄果然至情至性,用情至深。”孟雪柔闻言,对着王继认真分析道:“其实你的所作所为并无不妥,你心里完全不必有任何负担。石岩在世时你连安月的面都没见过,又何谈不讲道义?更何况,石岩他在天有灵也会希望安月得到幸福。至于你家里,咱们大可以想想办法,去斡旋争取,未必就是死路一条。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你和安月的态度,你到底对安月爱到什么程度,敢不敢为她放手一搏?”
“我敢!”几乎不假思索,王继迫不及待地说道:“我能为她守身如玉,也能为她同家里撕破脸,只要她愿意,我可以为她付出一切!从前是我痴了,竟不知找孟大人帮忙,如今你已明言会全力相助,我若还是畏首畏尾岂非辜负友情爱情,活该自讨苦吃!”
“好,既然王兄想明白了,事情就好办多了。”孟雪柔听完这一番话,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可以,你愿不愿意让安月稍稍了解一下你的心意呢?”
“这,我没想好…”王继闻言有些迟疑,半晌才继续说道:“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孟雪柔一听也沉默了许久,深思熟虑之后,她对着王继提议道:“不然,我帮你吧?”
“你帮我去说?”王继问。
“嗯。”孟雪柔点了点头,又问道:“王兄你每次给安月送东西都是什么时候?”
“每隔五天,我都会送一次,按说明天也该去了。”说到这里,王继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别笑话我,我恨不得天天看到她。”
“此乃人之常情,我们都理解的。”孟雪柔笑了笑,缓缓说道:“既如此明天就由我去送东西,我只说你家里有事托我这个朋友帮忙,再顺便试探一下安月的心意,你看如何?”
“这…”
王继闻言,一时犹豫不决,孟雪柔和林晚照也不逼他,只在一旁默默等待着。
“我想好了,请你帮我吧!”
足足一刻钟后,王继终于看向孟雪柔恳切地说道:“我不愿错过安月,更不愿放过任何可能跟她在一起的机会。只要她对我有意,纵然千难万险,我也要同她长相厮守。至于我父母那里,就算他们眼前不同意也不会不爱惜子嗣,等我们有了孩子,他们也一定会认可的。”
“好,那我帮你。”孟雪柔闻言对着王继正色道:“只是有一样你须心里有数,安月若心系石岩不肯改嫁,任何人也是勉强不了的。”
“我明白。”王继答应着又看向林晚照,微笑道:“林兄所言不错,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自然可以承受任何结果。”
“好,那你一会把安月的住址告诉我,明日一早再把要送给安月的东西派人送到姻缘司,我随后就过去。”孟雪柔微笑道:“一旦有什么消息我自会亲自告诉你。”
“多谢孟姑娘!”
王继一听激动不已,立马起身行礼。
……
翌日清晨。
姻缘司刚一开门王继就亲自带着家仆左一回右一回地往姻缘司送东西,等孟雪柔到了的时候整个姻缘司大堂已经被王继带来的箱子塞得满满当当。
“你这是?”看着眼前这一堆东西,孟雪柔对着王继不解地问道。
“嘿嘿。”王继挠了挠头,腼腆一笑:“我实在没忍住,就多拿了点东西。我昨晚紧张得一夜没睡,就想赶紧知道结果。孟大人,孟姑娘,您赶紧过去吧!”
“好好好,我这就出发。”孟雪柔见王继急得不行,轻笑道:“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恭送大人!”
王继闻言,急不可耐地行着礼。
孟雪柔见状哭笑不得,赶紧就吩咐了王家下人把东西装上姻缘司的马车,她自己把手里拿着的官服官帽交给白玉珑,就赶紧坐上马车一起出发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在了石家门口,孟雪柔下了马车,几步走到了大门前,轻叩门扉。
“谁呀?”
安月听到动静一边从里屋往出走,一边好声问道:“可是王公子吗?”
“正是王家的人。”孟雪柔闻言朗声回答道:“是王公子派我们来的。”
安月一听这话眉头一皱,连忙急匆匆地上前打开大门,又对着孟雪柔急切地问道:“怎么王公子竟自己没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石娘子莫急,王公子他好好的。”孟雪柔怕她着急赶紧说道:“是王家的生意出了点岔子,王公子不得已前往解决去了。他惦记着今日原该给你送东西了,这才托我前来的。”
“没事就好。”安月闻言放下心来,一见孟雪柔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又忙说道:“是我怠慢了,姑娘里面请。”
“多谢。”孟雪柔答应了一声又吩咐王家下人将东西都送到院里,这才跟着安月在庭院里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姑娘请喝茶。”安月柔柔一笑,亲自给孟雪柔斟了茶,又微笑道:“姑娘是王公子的好友吧?多谢姑娘和王公子记挂照顾,妾身实在感激不已。”
“都是举手之劳罢了,石娘子不必介怀。”孟雪柔打量着一身素色打扮的安月,微笑道:“石娘子你别误会,我姓孟,是王公子的朋友,我们常在一起喝酒,他也常常跟我提起你。”
“提起我?”安月一听满心疑惑,不解地问道:“王公子大约是常常感怀他与我相公的友情吧?”
“不止。”孟雪柔微笑道:“他说你温柔善良,宽和文雅,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若是他有幸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王公子谬赞了,妾身只是个寡妇,能有什么好的。”安月轻叹一声,对着孟雪柔微笑道:“妾身自小被父母看得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只学了些三从四德的东西。等到嫁人,就更是只在这四方天地打转,连家门都没出去过。说实话,我真是羡慕孟姑娘你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不用像我一样只被困在这冷冷清清的院子里,默默忍受寂寞痛苦,最后孤独终老。若是我也能同姑娘一样过上自在热闹的日子,那该有多好啊!”
孟雪柔闻言不胜唏嘘,伸手握住安月的手,她恳切地说道:“为何不能?只要你想就一定能办到。”
“不成的。”安月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是个寡妇,就该待在家里给相公守寡,一切的繁华热闹都是与我无关的。我的心只能如同烧过的木炭一样,静静地堆在那里,一点一点的凉透、消散,到最后一点痕迹也没有。”
“不该是这样子的。”忽然极为心疼安月,孟雪柔好声道:“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男子能续弦女子便不能再嫁?凭什么男子能热热闹闹的花天酒地女子就只能守着锅台孩子默默凋零?月姑娘,你是石岩的妻子,是你父母的女儿,可你更该是你自己!无论父母也好,丈夫儿女也罢,他们有一天终究会离你而去,你不能为了他们没有了自己啊!”
“自己?”安月闻言大吃一惊,对着孟雪柔她不自觉地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女子真的可以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