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爷是个不小的财主,家里骡马成群,牛羊满圈,光长工就有好几个。乔老爷家有八口人,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儿子都已成家,并且各有一个儿女。两个女儿,大的已经成婚,小的还没定下婚约。乔老爷除了闲来抱抱孙子、孙女,忙时也到田里转转看看,有时也帮几把。
贵生又躺了十来天,已能慢慢下地,拄一根棍子跟着吕铁他们到田里转转,或者劈点柴,帮着喂喂猪,喂喂牛。或者扫扫地,抹抹桌子。乔老爷见了,也不阻拦,任他在屋里忙活。乔老爷虽然富有,家里却不奢华,这从乔老爷屋里的用具上就看得出来。有一次贵生从打扫的屋子门后发现两枚大洋,还有一次竟有十几枚。贵生都捡起来,交给乔老爷。乔老爷拍拍脑门:
“看我这脑子哎。”
贵生本是农家孩子,有农村孩子特有的忠厚和勤劳,干起农活儿得心应手。他眼里也有活儿,只要腿不疼,他都不愿闲着。因为乔家对他好,他不能不知足,尽量多干些活儿来报答乔老爷。再一个就是他心里想着翠翠,多干点活儿多走走看看,就会排遣心中的烦闷,也可以顺便打听翠翠的下落。
收了麦,很快就进入了秋天。这几个月来,贵生已完全恢复了身体。他早已把乔家当成自己的家,看见啥活都干,地里,家里,他事事主动,样样精通。他和吕铁也熟悉起来,成了好哥们,好搭挡,好帮手。
翠翠已经失踪半年多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大千世界,天宽地阔的,到哪里去寻找呢?他问过不少人,打听过不少地方,就是没有人知道。他的新媳妇柳翠翠,就这么石沉大海了。
冬天到了。忙完了地里的活儿,就到了冬闲时间,有的长工辞工,有的也请假回家。吕铁是一个孤儿,没有牵挂,他已在乔家生活多年。贵生当然也不能回去,他要继续寻找,打听翠翠的下落。他的腿已经恢复,除了腿上有一块伤疤之外,外人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乔家冬天的活儿主要是铡草和喂猪,喂牛喂骡马。除了吕铁和贵生之外,还有一个长工李栓成,饲喂骡马的工作主要靠他。大雪封门的日子里,几个人围在煤火旁,诉说各人的经历,诉说各自的家庭,父母和恋人。吕铁自小没了父母,流浪了几年之后,被乔老爷收留,目前还没有意中人。不过,他告诉贵生,乔老爷已答应他,等他年满二十五岁,就说个媳妇给他。现在他二十三岁了,再有两年他就可以有自己的家庭了。目前,他正擦亮眼睛寻找意中人呢。李栓成倒简单,有家有口有孩子,出来扛活就是挣钱养家而已。不过,他的老婆是个母老虎,不允许他经常请假回家,哪样就会少发工钱,因为他的儿子也快到说媳妇的年龄了。
贵生年龄虽小,经历却比他们两个丰富。每当贵生说起打日本鬼子的事儿,吕铁就眉飞色舞,屡听不烦。贵生也讲述了和翠翠的婚事,说留在这里实在是迫不得已,如果一有翠翠的消息,不管山高路远,他都会去找她。
吕铁十分同情贵生的遭遇,也帮着打听过翠翠的下落。天气暖和的时候,他就对贵生说:“今儿个天气好,你出去找吧,家里的活儿不用你管。”
贵生不愿这样悄悄的出去,这要让乔老爷知道,岂不是太不礼貌了?乔老爷并不阻止他,为什么要隐瞒呢?
贵生说:“还是让乔老爷知道的好。”
这样一说吕铁就不吭了,几个人继续围着煤火烤火。吕铁说:“贵生你有没想到,是土匪把翠翠弄走了?”
贵生说:“当然想到了,不然我上山干什么!”
吕铁眼睛瞪得象铜铃:“你一个人上山去找土匪?”
贵生说:“我不一个人去,还会有谁跟我去?”
吕铁说:“除了狼虫虎豹,土匪们可是个个都有枪呐。”
贵生说:“我知道,没有枪能当土匪吗?”
吕铁问:“你知道山上的土匪是谁吗?”
贵生说:“不是胡山林吗,还能有谁?”
吕铁说:“你什么都知道啊,那胡山林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那翠翠要是落到他手里可就倒大霉了。”
贵生叹气说:“翠翠命苦,跟着我又受这种罪。”
李栓成却说:“你连个证据都没有,恐怕不能找他要人,如果人不在他那里,他岂不生气吗,打你一顿也是可能的,你不能不防呀!”
吕铁也说:“对对,你不能再随便进山了,要先打听清楚翠翠究竟在不在胡山林那里。”
贵生当然知道打听翠翠的下落,可是打听来打听去,不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吗?贵生又想到了那个胖妇人。那胖妇人和胡山林那么象,又那么恨他们,不是她捣的鬼又是谁?
贵生忽然豁然开朗。他原来以为是什么人贪图翠翠美貌,把她劫走的。当时那胖妇人与她的烧火丫头正在打架,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她。看来,她们打架纯粹是调虎离山。她们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人弄走了。那胖妇人真是高明啊,这个恶毒的妇人。
可是,他们会把翠翠弄到哪儿去呢?
李拴成说:“查病要查根儿,你还是回蒲城再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