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盯着近在一米的卫洛的脸,泾陵公子垂了垂眼敛,淡淡的,微笑地说道:“这两年,卫洛果然活得自在。
眼中神光直是炯炯然,凛凛然。”
他这话一出,卫洛马上明白了,原来这家伙早就认出自己来了,他刚才的话是欺诈的。幸好自己反应得快。
不过这得意只是刚一闪,卫洛便重新垂头丧气了:两年半也,他不但记得自己,还记得这么深,那笑容也是不怀好意,事情不妙了。
这时刻,她努力地忽视心中涌出的缕缕欢喜。
泾陵公子瞟了她一眼,吩咐道:“侯一旁。”
“诺。”
卫诺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走到他的身后侍立。
三个散发童子都在打量着卫洛,表情中不免有点惊异,以他们对泾陵公子的理解,他似乎不是好男『色』的人,而且眼前这个童男虽然长得还算清秀,在童男子中却是最平庸的姿『色』。这样的人,为什么泾陵公子会另眼相看?
他们盯着卫洛打量时,泾陵公子也没有开口,他朝后面扬了扬手中的空酒樽。
他这个动作一做,卫洛等侍仆都是一怔。两个已悄步上前的侍婢对上他扫来的目光,连忙脚步一刹,转头看向卫洛。
卫洛眨了眨眼,看了看泾陵公子的后脑壳,又看了看两个侍婢,见她们还在盯着自己,不由很无奈地低下头去。
她低着头,悄步来到泾陵公子身侧,伸手持过陶酒壶,给泾陵公子的酒樽倒酒。
她毕竟心灵手巧,这些事虽然从来没有做过,此时做来也是从容轻缓,仿佛习惯了。
随着那浑黄的酒水汩汩入樽,泾陵公子又抬起眼,淡淡地扫过她的面容。然后,他嘴角微勾,修长的手指端过酒樽,朝着对面的几人晃了晃,说道:“饮胜。”
说罢,一饮而尽。
这时刻,在座的另外几个贵人都知道了,公子泾陵确实对这个生了一双好眼的童男有不同。他们连忙收回放在卫洛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的目光,端起酒樽也晃了晃,一饮而尽。
卫洛倒完酒后,慢慢向后退去,重新侍立。
她半垂着头,安静地呆在泾陵身后,闻着他身上传来的阵阵雄『性』体息,卫洛压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有点暗恼地想道:怎么一见到他,我又有心慌意『乱』?
转眼她又想道:他这么关注我,我可如何应对是好?
她正寻思际,突然听得身前的泾陵公子低沉舒缓的声音传来,“卫洛?”
卫洛一怔,连忙应道:“然。”
泾陵公子微笑道:“今晚随侍!”
“诺。”
随侍?这事卫洛并不陌生,她有点不解地想道:泾陵公子干嘛要特意吩咐?自己本来便是他的贴身之厮。
在她寻思的时候,一个脸白,下巴上生满了短短的黑须的散发童子笑道:“天地之始,阴阳有序。想不到堂堂的公子泾陵,如今听了蔡姬之名毫无所感,对这童男却颇为另眼相看了。”
他瞟向卫洛,突然举起手中的酒樽,朝她晃道:“咄!童男子!你今能侍公子泾陵,富贵可期,且饮一樽!”
卫洛听出了这话中的不怀好意。
同时,她也被此人提了醒:泾陵公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他在这些人面前刻意近我,还真是有问题呢。
她一边脑中思绪电转,一边向外侧站出两步,让自己的身形出现在就塌的几个贵人眼中。
她弯下腰,双手一叉,清声说道:“贵客错矣!”
几人一怔,同时抬头看向她,卫洛依然低眉敛目,声音清朗地说道:“公子泾陵何人也?乃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丈夫!世上男『色』女『色』,对他唾手可得。他之近小人者,戏耳。”
戏?
泾陵公子会有戏耍之心?
几人同时『露』出不信之『色』。
这时,卫洛清脆略哑的声音再次传来,“以小人之『色』,难进公子之眼。然,小人胆大,言出侃侃,不畏于他,因此公子才令小人随侍。”
她说到这里,几位贵人倒是赞同了。眼前这个墨玉眼的小子,确实长相不怎么样,胆子也确实大。如寻常之人,面对这么多贵人,不是胆怯畏缩,便是气昂昂过了头,只有这小子能从容不迫,举止有度,让人一见悦之。
卫洛说出这席话后,她不用抬头,也能从几人的呼吸之中感觉到他们已经相信了。当下,她的心中一松。
如泾陵公子这样的人物,是万众瞩目,若是传出自己是他所近之人,不知会有多少主意打在自己的头上,到那时,便是麻烦不断了。
泾陵公子懒懒地向后一靠,似笑非笑地瞅着卫洛,淡淡地说道:“果是小儿!”
什么叫果是小儿,难道你才认出我?
转眼,卫洛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说,自己果然还是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儿。
她自然不会回话,低下头,卫洛再次后退,又侍立在泾陵公子的身后。
那短须童子这时哈哈一笑,伸了一个懒腰,大声说道:“我一想到新田城会热闹非凡,美人如云,贤客成流,便心痒痒之,眼睁睁之。几位,公子泾陵甚是无趣,以蔡姬这等美人也不欲一亲芳泽。本公子却不行了,如今心如春风『荡』,恨不得就搂上一佳人来欢愉。我要走了!”
说罢,他站了起来。一看到他站起,另外几人也同时站了起来。他们嘻笑着向泾陵公子叉手行礼。
这些人都是身份高贵之人,而且在泾陵公子出征的这两年半来,一直坚定地站在他的身侧,为他明中暗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是他的好友了。所以,他们的行为举止中,便对泾陵公子没有什么惧意和拘束。
泾陵公子挥了挥手,笑道:“去也,去也。”
他说完后,又晃了晃空酒樽,卫洛这次可不用别人提醒,她连忙上前一步,半跪在地,持起陶壶倒酒。
她这般靠近泾陵公子,两人之间相隔不到一尺,她倒着倒着,突然间,耳洞被一暖气扑至,一个磁『性』低沉地嗓音沙沙的在耳边响起,“卫洛,观你之眼,清中有艳,观你之手,粗中无骨,闻你之息,清冽藏香。两年前,你曾坦言易容。却不知你此时之容,是真容,还是易容?”
这话低低而来,温软而沙,那暖气不断地顺着她的耳洞渗入心尖处,令得心尖颤巍巍的。
随着泾陵公子这么一凑近,两人从侧面看来,却如耳鬓厮磨一般。那几个公子还没有走远,无意中看到这一幕,同时一呆,然后相互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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