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翊黑了脸色,苏婉若忙止住了笑声,强自正了正脸色。待想着方才他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时,却仍是忍俊不禁的自心底偷笑了起来。
见云翊沉默,苏婉若索性推了琴起身,自一旁的八角矮几上斟了一杯香茶递给云翊,而后柔声开口安慰道:“王爷第一次抚琴就没有破音,已经是极好的天份了。”
此话一出,便见云翊的脸色竟和缓了许多。
苏婉若见此心下稍安,突然心中一动,道:“若是王爷不嫌弃,若儿便先为王爷演示一下抚琴之法可好?”
话毕,便盈盈自云翊身边跪坐下来,待缓缓吐尽腹中浊气,苏婉若双目微闭,伸手搭上了面前的琴弦。
琴音,再一次回荡在了安静的后院中。
曲调一起,连方才受了惊吓的雪音都渐渐回过神来,自清泠的琴音中安详的闭起了一双狼目,毛茸茸的耳尖随着节奏缓缓颤动起来。
鼻端萦绕着自苏婉若身上散发出的幽幽体香,云翊惬意的靠坐在身后的梨花树下,听着耳边悠扬的曲调,看着面前那专心奏曲的纤弱背影,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满足。
此生,即使没有显赫的王爷身份、没有重重的兵权在握,如能得此娇妻相伴一生,想来也已经无憾了。
阳光下,云翊伸手揽上苏婉若的纤腰,自心中愉悦的想着。
待苏婉若捻指弹完最后一个尾音、垂手回身时,便见身后的云翊正面色认真的看着自己,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温柔。
苏婉若讶然,双颊却在那双温柔的目光中渐渐发烫起来。
感受到脸上的热度,苏婉若忙低头转身,却见云翊已经伸出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若儿。”摩挲着指腹下的滑腻,云翊轻唤一声,似是呢喃般低沉而令人沉醉,而后突然手臂用力,将苏婉若小小的身躯拉进了自己怀中,自她耳边轻轻呵着气道:“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耳边,伴着热气的酥麻感瞬间涌遍了全身,苏婉若感觉此刻的自己连耳垂都红了起来,忙伸手想要推开云翊,待感觉到自他身上传来的阵阵带着阳刚气息的热度时,却又偏偏感觉到双手软软的,使不出力气。
一旁的苏儿见此,忙掩口轻笑着拉了风玉和不情不愿的雪音快步离去。
偌大的后院中,顷刻便只留了苏婉若与云翊二人相互依偎。
将苏婉若软软的身子抱在怀中半晌,云翊才恋恋不舍的松了手,将她自怀中扶起:“若儿的曲子弹得真好,日后慢慢教本王弹来可好?”
“好。”看着云翊宠溺的眼神,苏婉若怔怔的点头。
待回过神来时,却见云翊已经笨拙的再次伸手按上了琴弦。
见此,苏婉若的心底突然滑过一丝温柔,索性斜斜的依偎在他怀中,伸了纤细的手指轻轻勾着云翊的大手,仔细教他拨弄起琴弦的方法来。
太阳,渐渐西沉。
当苏儿双手捧着一只崭新的锦盒自小库房中走进院子时,便听院中正传出一阵惊呼声:“王爷,你好厉害。”
苏儿闻声,忙好奇的抬头朝梨花树下看去。
却见琴案旁,苏婉若正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感叹着,而云翊则一脸得意的
扬着头,俊逸的脸上满是笑容。
苏儿抿嘴轻笑,心里正想着王爷的琴似乎学的不错,便见苏婉若微笑着自树下朝自己招了招手:“苏儿,来。”
“小姐。”见苏婉若有事吩咐自己,苏儿忙紧走几步来到梨花树下,果然听苏婉若柔声吩咐道:“今日的天气不错,晚膳便摆到院中好了。”
“知道了,小姐。”
见小姐今日的兴致如此之好,苏儿忙笑着屈膝应了,待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的锦盒时,想了想索性一同请示道:“小姐今早让苏儿准备的、送给澹台公子的谢礼已经选好了,小姐要不要看一下?”
说完,便见苏婉若闻声松了勾着琴弦的手,抬手朝苏儿面前的锦盒伸去。
岂料那只纤纤素手刚伸到一半,凭空便出现了一出修长有力的大手,利落的自苏儿手中将锦盒抢了过去。
苏儿见此微惊。而苏婉若则已经惊讶的转了头朝身边看去,便见云翊已经一脸严肃的将锦盒稳稳的拿在了手里。
“澹台……公子?”眯眼看着手中雕刻精致的盒子,云翊凉凉的开口,不等苏婉若解释,便已经伸手掀开了面前锦盒的盖子,凝目朝盒中看去。
入眼,只见一只色泽白润的白玉观音正静静的躺在素雅而精致的锦盒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只见这只白玉观音雕的十分细致传神,面相、宝瓶乃至衣角的褶皱都栩栩如生,一看便是出自名匠之手,价值非同一般。
云翊只一眼便看出,这白玉观音非中州的工匠所制,倒像是出自弦月名匠“鬼雕”之手,如此珍贵之物,想来必是苏婉若的陪嫁物之一。
待想清楚了这一点,云翊的心中便越发不快起来,想着那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澹台公子”,索性自苏儿惴惴的目光中伸手取了那白玉观音,随意的放在手中把玩起来。
苏婉若见此,忙示意苏儿退下。见云翊闷闷的不吭声,便柔柔的笑着打趣道:“王爷可是喜欢这白玉观音?妾身出嫁前,父亲曾为妾身装了一大盒子此物,说是用来平日里送人答客用的。王爷若是喜欢,妾身便叫苏儿挑一只放到前院去可好?”
“那倒不必。”听苏婉若说这白玉观音还有一大盒,似乎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云翊心下便和缓了许多。
此刻听苏婉若说要挑一只放到前院去,一副不准他再留在后院的样子,云翊心里一急,忙将手中的白玉观音好好的放回了锦盒,伸手招了苏儿回来,吩咐她将锦盒好好的拿下去放好。
见云翊半刻便转了主意,苏儿神色愣愣的伸手接过锦盒,见王爷脸上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心中不由对自家小姐越发敬佩起来……
这白玉观音可是名匠“鬼雕”的得意之作,从用料到雕工,恐怕放眼整个天下也独此一件,哪里来的一大盒子?
再看自家小姐,已经面色从容的起身,替王爷斟了茶水,却在回身垂目的一瞬间,对着自己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苏儿见此,忙抱着锦盒飞也似的退了下去。
抿了一口茶盏中碧色的茶汤,云翊才畅快的呼了一口气,看着身侧苏婉若柔柔的笑容,装作不甚在意的问道:“澹台公子是何人?竟要王妃亲自送东西
给他。”
“回王爷,说起来,这澹台公子还是若儿的恩人呢。”体贴的替云翊添了新茶,苏婉若笑语盈盈的放下手中的茶壶,将那日自己遇刺之后,如何碰上了澹台昊,又如何借了他的马回到府中的过程,细细向云翊说来。
“若非澹台公子先让小厮用自己拉车的马送了妾身与苏儿回来,恐怕直到日落之时、妾身还被困在那荒野之中,求助无门呢。”见云翊已经收了醋意,苏婉若便在话尾曼声补充道。
云翊闻此,不由曲指轻轻敲打着琴案,认真的思索道:“如此看来,那澹台昊虽为经商之人,倒也不失侠义,如此,我便吩咐韩越开了库房,再挑些珠宝金银并这白玉观音一同送去,也算是替本王聊表谢意。”
“如此也好,还是王爷思虑周全。”见云翊还要补上一份礼物,苏婉若倒也不反对,不甚在意的笑着点头应道。
云翊见苏婉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自己也索性将这件事情丢在了脑后。见此时夕阳西下,便面色悠然的伸手揽了苏婉若的纤腰,一脸满足的赏起院中的落日之景来。
中州,百宝阁。
“竟……竟是如此贵重!”当韩越将手中的谢礼送到澹台昊面前时,便见澹台昊两眼放光、一脸惊讶的高声呼道。
韩越见这澹台昊如此浅薄,不由自心里闪过少许鄙夷,却还是客气的说道:“王爷知道公子对我家王妃有雪中送炭之恩,特意吩咐在下挑了这些薄礼送上,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大人太客气了。”见韩越口称薄礼,澹台昊脸上的笑容更甚,双眼放光的看着面前的珍宝,连头都舍不得抬起一下。
“既然公子满意,那在下便告辞了。”见澹台昊的市井贪婪之态显露无疑,韩越便也懒得再同他多说,直接抱了拳告辞离去。
直到韩越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澹台昊才自面前堆积如山的珠宝中抬起了头,饶有兴趣的伸手,自众珠宝中拿起了那件毫不起眼白玉观音,慢悠悠的负手朝后堂走去。
俊秀如玉的桃花面上,方才那副谄媚之色顷刻间已荡然无存。
“澹台公子今日的收获似乎不错?”后堂中,澹台昊前脚刚迈进房门,便听到不远处响起的一阵女子的讥讽声。
澹台昊听此却丝毫不以为杵,脸上的笑容不变,懒懒的自身后的沉香木椅上坐了,把玩着手中温润的白玉观音谦虚道:“不敢当。”
见此,那女子便轻哼一声,沉默了半晌又正了脸色道:“如今鱼已上钩,澹台公子可不要忘了当初与本姑娘的约定。”
“那是自然,你付钱、我办事。”听女子提起两人的约定,澹台昊懒洋洋的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手中那只玉质温润的白玉观音,突然挑眉笑道:“不过我倒是十分好奇,那翊王妃看起来一副聪明相,怎么会笨到得罪了叶姑娘,而毫不自知呢?”
“哼,好奇害死人,澹台公子还是莫要打听的好。”夜色下,只听那姓叶的女子冷哼一声。
澹台闻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见女子冷冷的样子似乎十分有趣,便双眼弯弯笑了起来。
女子皱眉,窗外,明亮的月光照到她明艳无双的脸上,发出幽幽的冷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