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恒舟挑眉看着他眼前嘴角瘀青的赵森,那痕印是他走进屋来,感觉到不属于聂严哲的气息贴着他的时候,狠狠烙在对方脸上的杰作。
然而赵森似乎没有动怒,只不过微微一笑,眼睛里的神色倒清醒不少。
「刚才真的很险,恒舟。如果不是你这一下,说不定我会忍不住抱你。这样聂总裁会怪我一辈子,或许我就真的没有机会与他合作了。」随便拖过一张椅子坐下,轻摸唇角伤口的赵森笑咪咪地说道。
「少来这一套!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有控制不住自我情绪的时候。」阮恒舟冷冷地将脚边的扶椅踢过来,很干脆的一屁股坐下去。
不管外面的人如何猜测,内屋的两个男人只不过是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你猜,你那位情人会考虑多久?」赵森轻轻抛玩着一个类似车钥匙的微型感应器。「如果聂严哲妥协,这个东西就会告诉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一定要缠上他!」
「看来恒舟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关心自己情人生意上的事。」赵森很想再逗趣一下,不过见着阮恒舟眼里的不耐烦,最终还是告诉了他。
原来聂氏近几年来,凭着在传媒界公正、客观的形象,获得相当不错的信誉。而自从五年前聂严哲从客户调查表中得知西方人的所好之后,便从现在经营的企业中抽出一部分股份,涉及小型家电的智慧研发。
他们的产品在国外借着极为人xing化的设计、制作精巧可爱、质地精良而且价格适宜的优势,更是享有空前的盛名。东盟有的国家甚至为聂氏的这类新型产品大开绿灯,不仅降低一部分关税,而且进入海关时可以免检。
这一点对于囧囧交易来说,可谓是梦寐以求的天堂,若将囧囧藏在聂氏的产品中瞒过安检人员,这市场就可大了。
所以赵森得知聂氏在某些国家享有这种特权之后,立即下定了决心,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他希望可以拉到聂家的人再次涉及道上的生意。之前他对聂严哲所提到的那笔黑钱转帐,也只不过是试探的前奏罢了。
静静听完后,阮恒舟利落地站起身,回脚将他刚才坐着的东西踢得老远,瞬间发亮的双眸紧盯着刚刚停口的赵森。
「恒舟,你该不会是想……」
「你猜对了!」阮恒舟抢上一步,挥拳就对着赵森的下颚击去。
「真没想到,如此文质彬彬的恒舟也这么喜欢暴力。」赵森的脸上兴起玩味,他侧头避过一拳,顺势切住阮恒舟的手腕。
他当然知道阮恒舟的打算。「不过这样一来,我发现抓住机会的不仅是你一个人。」
阮恒舟手掌外翻,刚刚将赵森的手重新压制,但面前却急速生风,他连忙后退,赵森的拳风扫过他的脸颊,热辣辣地好不疼痛。
「如果你可以打赢我,倒是你们脱困的最佳时机。」赵森眯着眼睛盯着他所看中的猎物。
「不过,恒舟,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加不能坐怀不乱。你这样刺激我会造成什么后果,我还真的不知道。到时你若输了,可别怪我。」
「废话!」阮恒舟话落右脚随出,斜斜对着赵森腰部横扫过去。
赵森退得一步,扣住阮恒舟袭来的腿脚向后猛拽,接近阮恒舟开始摇晃的身子时,抓住他的肩头,脚下一绊,立刻用力将阮恒舟摔了出去。「哗啦」一声撞在案几上,将上面的物品全部碰落。
阮恒舟不待对方下一次攻击到来,反射xing地跳起身来封住赵森的拳,抬腿用膝盖狠狠顶在他腰眼处,使得赵森禁不住地摇摇晃晃向后退了几步。
阮恒舟毫不留情,出手越来越重。因为他知道,制伏赵森是眼前他与聂严哲最佳也是唯一的脱身方法。
赵森眼里玩味尽收,取而代之的眼神恰似饥饿的野兽在捕食猎物时,才会散发出来的凶猛。
他知道阮恒舟很厉害,可是没想到厉害的程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不喜欢强迫达成的囧囧关系,然而可以驯服眼前这个目光与拳头同样凌厉的男人,他可以稍稍改变一下原则。
打斗间,阮恒舟左手直拳打在赵森的下巴上,力用得猛了些,身子不由得一挫。
赵森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敏捷地扣压着阮恒舟的肩膀,迫使他稍微弯腰低头,随后大力一拳击在他肋下,接着又连连几拳击中相同部位。
待心里暗呼糟糕的阮恒舟回过神来,用力将缠住自己的赵森扔出去时,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吃不消了。
赵森此刻却更加迅速地再度扑了过去,一把扯过阮恒舟,膝盖向他脚踝压去,趁着他身形未稳,牢牢压住他的背部将之按倒在地。
阮恒舟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刚才的击打使他胃部剧痛,甚至想呕吐。他深知赵森是博击高手,但同时也明白,若不是负伤消耗体力在先,他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制住。
然而现在这种情形,想到聂严哲还在外面,心中止不住一慌,身后随即一热,他几乎可以感到呼吸早已不稳的赵森趴在他身后,接着全部的重量跟着压来,本能地使得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反抗这股让他极不舒服的感觉。
赵森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压制阮恒舟的反击,他的眼里映出阮恒舟那头被汗水浸湿紧贴在额边、显得越发闪亮的零乱黑发,以及破碎衣物下那一片片刻有战斗过痕迹的绯红肌肤,甚至还可以嗅到一具完美囧囧散发着他特有香气的味道……
理智实在难以战胜本能,赵森红着眼,着魔似地伸出舌尖,又轻又缓地舔过阮恒舟淌着汗珠的脖子,贪婪地把咸咸的味道吞咽落腹,手也急不可待地钻进衣内探索了起来。
正当神魂飘荡的时候,下腹突然剧痛——阮恒舟不知什么时候偏过身子,毫不迟疑地大力一脚凶狠踢过去,居然在剎那间将赵森从他身上蹬了开去。
这一下,两个人似乎都伤到了元气,亦用尽了身体的最后一分力气,只能同时喘息休歇,互相死盯着对方。
这一架用时虽短,却凶险异常,胜负更是难测。不过他们却都知道,谁先恢复气力,那人将是最终的赢家。
阮恒舟这时只感到胸腔也快裂开,眼睛所视之物全部模糊不清,他清楚加上来到这个房间之前与聂严哲一起打过的那一架,现在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然而就在这时,赵森却爽朗一笑,慢慢站起身来。
「恒舟,我真的一点儿也不能小看你呢!」
这个高大的男人慢慢拭去嘴角的血渍,缓缓走过蹲下身,捏住阮恒舟的脸颊,森然地微笑起来,「看来,是我赢了,虽然并不公平。不过,这一次只要可以抱你,我并不在乎被人怎么指责。」
这个人脑子不清醒了!阮恒舟费力地睁大眼睛,看着赵森越逼越近的脸孔,第一回全无了主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在这房间的哪个角落,传来了嘟嘟的声响,一声比一声急,回荡在这快让人窒息的空气之中。这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快陷入疯狂的赵森回过神来。
「哈哈哈,阮恒舟!你瞧瞧你让我对你干了什么!你真是太了起了!」赵森大笑着松开他的手;接着,他的气息也远离了气力用尽的大提琴家,「如果不是这个感应器,我或许已经失去了眼前这个赚钱的最佳时机。」
这表示聂严哲最终对赵森妥协了吗?阮恒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禁不住涌上恼怒。
「别气了,恒舟。」赵森的声音又平和了下来,优雅的风度也在瞬间全然恢复。他整理好零乱不堪的衣裳,顺便抬手看看表,「你应该高兴才是,你的情人是如此在乎你,这么快就发出信号。」
说着,赵森扶起阮恒舟,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迈开步子,慢慢地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走得两步,阮恒舟缓过气来,他推开赵森,摇摇晃晃地走上几步,而后就渐渐步伐正常起来。
外面的聂严哲,自从对赵森的手下表示要与他们的主人再次沟通时,他便重新获得了人身自由,当然也可以再次轻松自如地坐在沙发上。
现在看到他二人从里面走来的这副情景,聂严哲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瞟着赵森狼狈的一身伤痕,不由自主地扬扬眉毛——对于阮恒舟的实力,他比谁都清楚。如果这位大提琴家不愿意,想在他身上讨便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看来,聂总裁是想清楚了?」赵森看着聂严哲张开双臂,半扶半搂着阮恒舟坐回沙发里,极力将眼中的异样抹去。
感觉这种事还真玄乎,赵森绝对有自信他并不差聂严哲什么,然而对于爱情,他的自信似乎没有任何胜算。
「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聂严哲只顾看着阮恒舟低头垂眼,满脸不快地努着舌头在嘴里顶着他脸颊上伤痛的地方,偶尔皱眉龇牙的。
他眼睛里笑意更甚,忍不住伸手想触摸恋人脸上的伤痕,却被阮恒舟不耐烦地别头躲开,同时还收到两记熟悉的白眼,心情更是大好,似乎快忘了他们眼前还有一个最大的麻烦还没解决。
「那么聂总裁的意思是?」赵森静静地看着他们之间不经意流露的情感交流,恍然觉得嘴里涩涩地有些发苦。
聂严哲满不在乎地一口回绝,只听得赵森的脸色瞬间沉下去。
「你在愚弄我么?聂总裁,我的时间可是有限的……」
「我不会让聂氏再走上那条不归路!爷爷和爸爸努力让公司步入正轨的心血,我更加不能白费!你想对恒舟做什么,现在的我无力阻止,当然我不像你有道上的关系。
「只不过,相信你也清楚聂氏的实力!钱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有的人来说,的确是个好东西。」
聂严哲紧紧拉住阮恒舟的手掌,盯着赵森一字一句开口。
「如果恒舟他少一根头发,我会抛出全部的财力,放出话来,说我聂严哲,非常不愿意再看到世界上有你们这个组织存在,那样的话……我想,自然有很多朋友非常乐意为我达成这个愿望!」
赵森眼里的笑容已经全然消失殆尽,他真的没有料到,原本圆满的计划对聂严哲来说,竟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
「当然,你也可以同时杀了我。不过,执行这件事的将会是我聂家另外一个人罢了。」聂严哲说完,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这个时候轮到他等待赵森的回复。
「不错、不错,我果然不应该低估了你。」赵森对着聂严哲鼓了鼓掌,然后扭头看了看阮恒舟,非常遗憾地对他摇了摇头:「对不起,恒舟,我原本不想这样对你。谁让你的情人如此食古不化。」
他挥挥手,身后一名外国人立刻把一件绑着微型炸弹的背心拿出来,粗暴地套在阮恒舟身上,接着合上那一排密密的扣子,然后在聂严哲一愣之间,将一枚小小长方形的薄铁盒塞进他手里。
只听得轻轻的「嗒」一声,那小铁盒上面红色的按钮亮了。
「聂总裁,你可千万不要动你的这几根手指,因为只要你轻轻移动,恒舟身上的微型炸弹便足以将他整个人炸毁。当然,你若距离他二十公尺,是不会有危险的。
「刚刚听了你的话,我实在是很想挑战一下被道上所有朋友追击的感觉。」
赵森拍拍手,他身后的人鱼贯走出门去,最后轮到他离开时,才掉头对着目瞪口呆的聂严哲笑着。
「这个东西会在十五分钟之后爆炸,如果在这之前,你想通了,你可以用你空着的那只手重新按下通信器,并立即答应与我们的合作,先让我们转一笔小数目去你的私人账户,我就立即告诉你解除爆炸的密码。」
「你这该死的东西!我不许这样对他!」
「对了,你不要试着解kai背心上的这排扣子,这个长度是经我们精密计算的,如果全部打开,需要近十分钟。」赵森直直地望向阮恒舟,摇着头说道:「而现在恒舟的手掌负伤,聂总裁如果去相助……当心你们两个人都……轰!」
他的双手比了一个爆破的姿势,笑容可掬地再转头盯着聂严哲。
「真不敢相信你以前曾对恒舟表达好感,你这种人简直不配……」
「你应该感谢我了,因为我爷爷还给我这个东西。」赵森拿着他手下递来的一枚针管,在愤怒的男人面前晃了晃,「可我实在不能说服我自己,将里面的东西注入恒舟的身体,从而逼迫聂总裁你乖乖就范。」
狠狠地盯着针管之中的囧囧,聂严哲终于不复冷静。
因为他与赵森都清楚,就算他可以成功地反将一军,他也绝对没有魄力亲手终结阮恒舟的生命,或是亲眼目睹赵森把针管中的东西送进阮恒舟体内。不管他的算盘打得多精,十五分钟内如果不妥协……
尽管炸弹是赵森布下的,可是若不松口,阮恒舟却是直接死在他聂严哲的手里。
赵森赌的就是这一把,他比谁都清楚阮恒舟的影响力,不管聂严哲的嘴有多么硬,最后胜利的仍然会是他!
所以现在,离开聂氏坐在汽车里的赵森,就只等着手中的通信器什么时候响罢了。
这个英俊男人,又忍不住露出些许微笑。
只是,这也证明了阮恒舟在聂严哲心中的重要,也难怪他永远都俘获不了阮恒舟的心。
赵森叹了一口气,他与聂严哲都是相同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甘休。
那么,永远也无法得到的东西——该放的时候就放手吧。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很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唉。」阮恒舟耸耸肩,对着接连两分钟都紧盯着他,似乎一眼也未眨过的聂严哲皱眉说道。
「闭嘴!」聂严哲咬牙切齿,尽量让那只握着引爆器的手掌不颤抖,只是这样似乎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走吧。」阮恒舟揉着太阳囧,快步走出办公室钻进电梯。
聂严哲毫无头绪地茫然跟上,嘴里却本能的张口问道:「我们去哪儿?」
「不离开这里,难道真的让炸弹在此处爆炸吗?」阮恒舟充分感受到「关心则乱」这四个字的意义,心里的惊骇渐渐退去之后,竟然觉得这件事也不是真的那么让人难受。
「你的意思是,我们……」
「不是我们,是我。」阮恒舟仰头看着电梯里的显示屏抵达底楼,转身对着聂严哲伸出手,「钥匙。」
聂严哲愣了一下,缓缓将裤袋里的车钥匙拿出,却突然觉得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你现在这种情况,方便开车么?」
阮恒舟不由分说从聂严哲掌中抓过钥匙,打开车门的时候,聂严哲却冲到副座车门那里,一个箭步先于他窜进车内。
「你别想打什么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这件事的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你已经明确表态:绝对不会答应赵森的条件,而我也不愿意我们都……」说到这儿,阮恒舟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发动汽车。他的动作比往日里迅速了许多,现在时间是他最宝贵的财产。
「想不到自排车还真是比我那辆车的功能好得多,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手排车,开着顺手。」
阮恒舟将油门踩到底,飞驰在公路上,几个逆向行驶全然不顾交通规则,却也在最短的时间奔向郊外。
「你别想岔开话题!」
聂严哲皱眉说话间,阮恒舟已经将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地方。
他刚刚熄停引擎,猛然脑后生风,却是身旁的聂严哲用那只空出的手掌,重重一记手刀砍在他后颈上。
饶是这一下,足以让他瘫软在座位里。因为聂严哲偏坐的姿势,而没有致使阮恒舟立即昏迷;阮恒舟勉强开启眼皮,费力地打量他所能目及的空间。
「恒舟,我不能让你那么做。」
聂严哲飞快地扯解那件该死的背心,他从阮恒舟刚刚停车的时候便知道了:他的恋人接下去会将他从这部车里踹出去。
那绝对不行!
事情是聂家引起的,赵森也是聂氏所招惹来的,如果让阮恒舟一个人去承担这个后果,聂严哲的自尊根本无法接受。
当然,他也无法面对有可能会永远失去阮恒舟的痛苦与惊惶。
而先下手为强,一向是他聂严哲的风格。所以此刻,他只有一个愿望:让阮恒舟平安无恙!
从聂氏开车出来已经花费好几分钟,这扣子眼下却越来越难解。聂严哲为了阻止阮恒舟微弱的挣扎,在小心保持握有引爆器的那只手的平衡时,干脆将整个上半身压在阮恒舟胸前,牙齿与手指并用,用他可以做到的方法,不顾一切地纠扯密密的钮扣。
阮恒舟吃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符,眼睁睁看着一向冷静沉着的聂严哲,全然不顾风度、满头大汗像个孩子似的野蛮作为,心中越发焦急。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人都会……
「恒舟,脱你身上的衣服,我可是比谁都快!」一直埋头的聂严哲突然长笑着抬头,一边不忘灵巧地用掌支起阮恒舟的身体,近乎暴力地将那件危险的背心从他身上剥下来,「不过你这样老实由我动手动脚,还是第一回哦。」
这个该死的男人!现在这种情况,居然还说如此不着边际的话?
阮恒舟喘息着,努力让晕眩的头部恢复正常,眼前的视力范围终于慢慢扩大。他刚打算开口说话,却见聂严哲脸色突变,回肘一下击碎车窗,彷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随即其手上的控制装置也飞离他的掌心。
不待阮恒舟有一丁点的时间反应,聂严哲几乎将他整个身体压扑过去,把他的上半个身子紧紧圈在怀里。
当车外传来轰隆巨响、车身与座位剧烈摇动的时候,阮恒舟唯一能感受的,只有聂严哲牢牢抱着自己的臂膀与不住颤抖的胸膛……
似乎身体的温度也随着这股颤抖渐渐消失,最后思维陷入无尽的黑暗……
依旧飘荡在这个熟悉的空间之中,聂严哲并没有感受到他身体有丝毫的疼痛。
这是他的意识还是灵魂在感知?
聂严哲从飘浮中坐起来,远远地看见一个微弱的光源体向着他这边飘来。
近了,才见着是一具人体,而这个人体脸上的五官,赫然与他的眼、耳、口、鼻、舌一模一样。
聂严哲惊讶地跳起来,瞪大眼看着这具紧闭双目的发光体与他交融而过。似乎他们都是透明的一般,没有真实的质感。
这是怎么一回事?
聂严哲回头看着发光的那团人形,向着他往来的路线继续飘移,而他正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揪扯、旋转,立即再次沉入混沌之中。
「阿哲,阿哲!」一声比一声急切的呼唤,催使聂严哲缓缓打开了眼睛。
似乎又回到了医院,这段日子以来还真是流年不利。
聂严哲对着呼喊他名字、但还无法辨清的人挤出了一丝笑容,顿时耳里听到四周几次类似放下心来的抽气声。
「你总算醒了。你知道吗?这次你可是整整晕了三个多月,比三年前那次意外还要多睡一个月吶!」这回听清楚了,是程晨欣喜的声音。
可是他说什么?三年前?难道他回到正确的时空了?这么说,刚刚与他对穿而过、回去的,就是三年前的那个意识?
「恒舟……」聂严哲说出话来的时候,禁不住被自己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不过这时他只要知道阮恒舟是否安全。
「恒舟他没有生命危险……他就在你隔壁,等你好些再去看他吧。」程晨微有些支吾地说着。
聂严哲看了一眼床边担心不已的双亲,对他们点点头,便闭上疲惫不堪的双眼再度沉沉睡过去。
这一觉,结结实实再睡了一天才清醒过来,聂严哲已经完全恢复神智,躺在床上仔细将这些天来的事想了一遍。
他只知道三年前他出过一回意外,记忆里也只有那么一次汽车爆炸事件存在。但是现在看来,似乎那段时间他从医院清醒过来之后,就被他现在的意识所占据了身体,而且日子也不长。
然而程晨在他这次清醒的时候,却说他曾昏迷很久,追问之下才知道,他与阮恒舟在三年前同时也发生过另一起车祸,只是他失去了那次事件的全部记忆,而此后阮恒舟便与他一直同居在一块。
如果这不是他聂严哲做梦的话,那么,他真的曾经回到了过去,尽管只有那么短短的时日。如此一来,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阮恒舟那样高傲的人,会一再容忍自己对他情感与囧囧的折磨。
因为正是此时的聂严哲真心真意的付出,让阮恒舟在三年前深深地爱上他;然而却又是刚刚回到三年前、仍然不懂得珍惜的聂严哲,毁灭了阮恒舟对他的爱。
回想天之响咖啡屋里阮恒舟曾说过,自己在半年前才不会叫错他的名字。或许那时恒舟还认为自己移情别恋,心里所想的是另一个人?真是天大的误会!
天知道说出分手的恒舟……那时的心情究竟如何?是他让对感情那么执着的恒舟先提出分手的字眼,可想而知,这三年来恒舟所感受到的……
聂严哲使劲甩甩头,不去想他认为已经是过去的事。他只是觉得,这世界上的事还真是奇妙,前因后果似乎冥冥中自有定数。
思忖到这里,聂严哲忍不住轻轻笑了。
他不管以前的自己是否曾用错感情,也不在乎将来会如何,他只清楚自己现在要阮恒舟,而且只要这个男人。
所以就算从头再来一次,他也会尽最大的努力捕获阮恒舟的心。
不过,那个赵森……为什么这三年来一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恒舟也从来没有提过赵森这个男人,以及他们为什么在公司被人追杀?
聂严哲皱眉,却没有在这些事上面花费太多时间与精力去捉摸。他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他现在需要一位温柔可爱的白衣天使,推着他去看望阮恒舟。
因为,家人与朋友闪烁的言词早已引起他的怀疑,他现在一定要亲眼确定阮恒舟的健康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