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伴月国王宫乐工局。
国王到皇贵妃寝宫用膳,皇贵妃着内侍来请面具琴师奏乐助兴。
这琴师是乐工局总管不久前推荐的新琴师,技艺出众,又常戴面具示人,所以宫人们都戏称他为“面具琴师”。
内侍走在前头,不时回头打量跟在后头的琴师。
虽然琴师自言样貌丑陋而戴面具,但宫人们都不觉得他难看,相反,他琴艺非凡,谈情时风采飞扬,令人移不开眼地注目。
内侍惋惜琴师戴面具的脸,不然早在这宫中混的风生水起。
待他们走到,王后着人来请国王过去,只留皇贵妃一人用膳,宫人们安静守礼地站在一旁伺候,皇贵妃并未因国王不在而沮丧,让宫人送上一壶新酿的桃花酒,自斟自饮,颇有闲情逸致。
内侍向她请示:既然国王不来了,可要让琴师回去?
皇贵妃喝了点酒,呵出来的酒气是桃花香,半眯着美眸吩咐让琴师进来演奏。
“笑话,只我一人并不能听曲了?”皇贵妃嘲讽地轻斥,嫌恶地挥手让宫人们退下。
宫人们只道皇贵妃因国王爽约而心情郁闷借酒浇愁,内侍将面具琴师带入宫内,颇为同情地关照他:娘娘今儿心情欠佳,您弹些助兴的曲子,可别惹娘娘不痛快。
琴师拿出一块碎银向内侍道谢,内侍见钱眼开,暗道琴师晓人情世故,便再多暗示他一句:“您上次在大殿上弹的曲子,娘娘似乎不爱听。”
内侍知他是聪明人,放心地让他留在室内给皇贵妃演奏,带领其他宫人退下。
琴师朝皇贵妃行了揖礼,她的贴身宫婢点了盏熏香置于琴案边。
点熏香的宫婢没过一会儿就倒在地上。
琴师稳稳地坐在位置上,见此并无慌乱,镇定地询问皇贵妃要听的曲目。
叶染烟一手托着香腮,另一手端着斟满桃花酒的银杯,长长的红裙下摆拖在地上,迈着莲步,笑容妩媚地迎上戴着面具的面容。
“本宫想听《凤求凰》。”叶染烟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对上他冷淡镇静的眼神,她神色悲戚,要强地板起脸,一定让他弹这首。
“娘娘,这一曲小人不会。”他知进退地婉拒,叶染烟见他对自己生疏有礼,心里更加不舒服,语气多了几分酸涩:“是染烟逾越了,染烟不该高看自己与公子的情分。”
“娘娘说笑了,我只是个琴师,不敢承受娘娘大礼。”他头也不抬地自顾拨弄琴弦,未将她向自己示好怀旧的行礼放在眼里。
“公子……”他将自己视作完全不相干的人,叶染烟心里更加难受。她如今落到这个境地,都是因为眼前的人,而他却对她的情深视而不见,甚至将她当成一个路人过客,不值得他留心挂怀。
叶染烟沮丧得不到他的心,然而当他视己如无物,连往昔那点相识的情分都不再姑娘,叶染烟难以抑制心底的悲凉,美眸里染上水光,带着哭腔哀求:“公子,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她是投靠了厉承烨,但她坚持不做对夏弦月不利的事。
“娘娘贵人事忙,自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琴弦一动,藏在弦中的寒意与肃杀之气也释放出来,本是儒雅沉稳的古琴琴调,竟变成了刀剑交锋时无情冰冷的声音。手指在动,他眼神冰冷,说的话更是刺人:“纤纤现下的处境,还有她曾差点命丧梦魇,都是拜娘娘所赐。”
叶染烟内心苦涩,他一心维护那女人的举动格外碍眼,他已不留情面,她何必还顾及脸面?
“公子是为董妹妹不平,董妹妹真是好福气。”叶染烟扬起嘴角,眼神冷傲,“我见着公子对她越爱护,越是为董妹妹惋惜她福薄,公子待她情深意重,只恐她再无福消受。”
她以为他听了会生气,不料,夏弦月却笑了,虽然他戴着面具看不见他的笑脸,但她看到他带笑的眼神,不以为然地回敬她的讽刺:“纤纤是有福之人,总能逢凶化吉。她常说自己运气好,我相信这一次,她也会好运。”
“若是董妹妹听到公子这番话,不知作何感想。”叶染烟暗示夏弦月竟对董纤纤的处境轻描淡写,暗讽他对董纤纤的情意也不过如此。
“她啊,大约想拿刀砍了我,在我耳边吼上半天。”他的乐观没有被叶染烟的话打击到,想到董纤纤生气的模样,面具后的脸上浮现笑容,“不过没关系,她很好哄,只要我哄哄她,她就不生气了。”
她看不见他的微笑,只见他温柔的眼神泛起暖意,格外耀眼刺目。
董纤纤,你这般好命,竟能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公子主动讨好你。
与此同时,天牢里,正在看书的董纤纤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突然打心底发寒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掌柜,这书好看吗?”相处过一段时间,阿丁知道董纤纤平素爱看笔记小说游记,他起初对她的喜好也不以为然,喜欢看这些对做生意能有什么帮助?可结果恰恰相反,掌柜有超前意识,她锁定店中的女顾客,与她们在挑布买布时聊到最近的热门小说,总有几个女顾客会表现很激动,与掌柜讨论大半天,还能
心甘情愿再掏钱买几块好布料,看得店里的其他伙计目瞪口呆,都怨爹娘没给自己生条三寸不烂之舌,不然也能像掌柜一样舌粲莲花,很快就成功做出一笔。
于是,阿丁依样画葫芦,照着学董纤纤看那些笔记小说,倒也发现了几篇好文。
“一般,结局真俗套。”董纤纤吐槽李清修挑书的水准,“这几本都是大团圆结局,才子佳人有一方都嫁给别人,或者病的快死了,他俩都还能在一起,这大团圆就太假了。”董纤纤还特意嘱咐阿丁,此类情爱故事,看看便也罢了,千万别当真。
阿丁啼笑皆非,暗道:掌柜自己不也在写这类故事吗?原来她自己也不信。
“圣姑,你歇一会儿,看书伤神。”毕竟是怀孕的人,要格外注意休养,水璇怕她伤神,劝她少看会。
董纤纤笑着任其收走自己的书,听话任命地躺到床上休息。
牢房环境差点,好在有个认识的牢吏,这牢吏正好还是有良心的人,吃喝穿着都不会亏待他们。
阿丁对着牢门柱子间的空隙发愣,不时地伸手出去:“这幽冥锁怎就那么厉害?东西可以送进来递出去,怎得就是不让人走出去?”
“因为牢门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枚锁。”水璇淡定地说道,“传说这幽冥锁是位道教高人为了对付一只有上千年道行的狐妖锻造,耗去了这位道教高人不少心力才造成,将那狐妖镇在青城山的锁妖塔内。”
“既然这幽冥锁是镇狐妖用的,为什么现在成了对付我们的东西?”董纤纤不解,“若没了这幽冥锁,必是镇不住那狐妖。”
“因为不需要。”李清修又冷不丁冒出来,阿丁被他的背后灵吓了一跳,咒骂不停:“我还没被送上祭台烧死,就先被你吓死了。”
李清修已经习惯了阿丁看他不顺眼,随即解释幽冥锁的事。
“这幽冥锁是一百年前从师祖手上传下来,具体的情形我也不知,只说那狐妖那时不知何故已从锁妖塔逃离。幽冥锁历来是传给掌教保管,师祖将幽冥锁传给师父,后来,我下山前,师父将幽冥锁交给我,才将锁妖塔的事告诉我。”提到自己是掌教大弟子的身份,李清修面上有些尴尬,还好牢里的三位听众没有趁机吐槽,洗耳恭听后续内容。
“原来是当时的掌教师祖放走了她,他……被那狐妖所迷,身不由己,铸下大错,将那狐妖放出了锁妖塔,那位师祖追悔莫及,辞了掌教之位,自逐青城山。”李清修面露惋惜之色,“很多人说师祖是去追捕那狐妖以偿自己犯的过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