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展飞澜和夏弦月关系没我想的那么糟。
原以为两人会剑拔弩张、冷眼相向、相看两相厌,不曾想,杨沧带我们到王府的一处别苑,夏弦月正席地而坐在悠闲烹茶,见我们来了,微笑相迎:“展兄,董小姐,请坐。”
他淡淡地朝我们看到,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展飞澜牵住我的手。
我不解他的笑容有何深意,只是本能地想挣脱展飞澜,这感觉有点像老婆出轨被老公当场抓个现形……一阵恶寒!
我自顾坐在展飞澜旁边,安静地装淑女,看他们下棋。
展飞澜执了一颗黑子落下,对夏弦月笑道:“今日小王爷大婚,夏公子是小王妃娘家兄长,怎么在此处躲清闲?”
“婚事皆由王府负责,我大哥和二哥也在前面帮忙,我也插不上手。小王爷又念我身体不适,让我在此休息。”夏弦月微笑以对,执白子落下,“不然,怎有机会请到展兄与我对弈?”
“夏公子难得来京,特意找展某对弈,我受宠若惊。”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客套,退守皆不让对方得利。我看不懂围棋的内涵,只是看着两个各有千秋的男子在下棋,灯光映照着两张俊美的面孔,青衣和白衣的袖子在棋盘上来回舞动,我在一旁托腮看着这幕赏心悦目的情景,微微出神。
若是现在有数码相机,把这两个极品帅哥传到网络上,准能迷死一众少女,满足一众腐女的审美:绝配的攻受啊!
我一边YY这两人的相配指数,一边不忘留意初始官配杨小黑,他站在夏弦月身后冷眼旁观,瞪着那两人偶尔亲密相触的袖子,脸色很值得玩味。
灵感,我的灵感又来了!
我兴奋地简直要咆哮,起身去找纸笔。
“纤纤,要做什么?”
“大哥,我想到首诗,想提笔记下来。”
突然,夏弦月横插一脚:“不知董小姐,想到何诗?能否让大家一饱耳福。”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那双锐利的眼神,仿佛一眼就将我看穿,我心虚地说道:“只是有感而发。”
“黄梅时节家家雨,
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
闲敲棋子落灯花。”
我随口吟首赵师秀的诗,因为当初临摹字帖时,对这首诗的最后一句印象深刻,于是便记了下来。虽说同样是下棋的场景,此诗透露的等待和心烦意乱与此时的情境却不相符,我念完才知煞风景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董小姐,可是乏了?”夏弦月体贴地建议,“那边有软榻,你可以休息会儿。”
“纤纤,不舒服吗?”
眼见两人都停止下棋了,我赶紧澄清:“我没事,真的只是看到棋子才想到这首诗,大哥,你和夏公子继续,这茶快煮好,我去倒。”
我打哈哈去倒茶,暗自懊恼念这首煞风景的诗干嘛,一个不留神,忘了茶壶的温度。
“纤纤,小心。”
夏弦月和展飞澜同时喊道,我吓得把茶壶摔到地上。
手被烫着已经够杯具了,两人不约而同地问候,让我的头更大,尤其是展飞澜的脸色明显一沉,抓过我的手检查,脸色难看地低吼:“该死的,谁让你做这些了?”
说话间,颇指责地看了眼夏弦月,他不发一言,只是拿了一罐药膏,让我抹上:“董小姐的手都红了,我帮你上药。”
“不必劳烦夏公子。”展飞澜接过药膏,替我上药,“忍着点,有点疼。”
其实他动作很轻,药膏敷在手上冰凉,而且我只是烫到一小块。看他神色紧张,担心害怕,我很过意不去:“大哥,我没事,一点不疼。”
展飞澜亲昵地拍拍我的头,以示安慰。
这时,一阵轻咳传来,杨沧拿了件外套给夏弦月搭上:“公子,今日尚未服药。”
夏弦月点头,杨沧让王府的下人去煎药送来。
“多日不见,夏公子的身体竟无丝毫好转。”展飞澜淡淡地嘲讽,“夏公子,多保重,你若死的太早,我会少了不少乐趣。”
“托福,展兄多虑了。”夏弦月俊美的脸上漾起笑容,看着我的视线太过专注,我羞窘地低下头,立刻收起担忧的心思。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咒他死,还笑的那么开心。
“我养了一只猫,它很可爱很有趣,嗜吃嗜睡,又喜欢往外面跑,替人家捉老鼠。但它很怕死,所以它总是很小心翼翼,每次我一逗它,它就戒备地竖起尾巴,有时候,我只是想摸摸它亲近它而已,但它总是不愿相信我。”夏弦月对展飞澜问道,“展兄,对这样一只猫,该怎么做才能让它完全信赖你?”
“不过是只畜生,你若喜欢,只要养在身边,全心全意待它,它无处可去,自然会腻在你身边。”展飞澜冷笑,“至于喜欢之人,亦是同理。”
“谢展兄赐教。”
“看来,夏公子有心仪之人,不知道是哪家小姐有此荣幸蒙你青睐?”展飞澜声音低沉,眼神直视夏弦月,透出一阵寒光。
“我尚在努力,我已将我的心意传达,正在等候小姐的回应。若她应允了,我必将登门求亲。”夏弦月镇定自若,朝我微笑。我额头一片黑线,暗骂:这该死的狐狸精是故意的,他存心要让展飞澜多想。
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他说求亲的时候,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展飞澜冷哼一声,语气不屑:“夏公子依然自信,可男女之间的事,强求不得。”
“展兄亦能明白此理甚好。”
展飞澜神色沉下脸,冷淡地表示:“展某相信有志者事意成。”
“我也相信,可男女之事不是靠坚持就能完成。”
夏弦月的视线让我头皮发麻,只听他继续说道,“夏某相信情爱要讲究缘分,人生难得知己,既然遇上了她,夏某也不想错过。”
“那展某祝夏公子能如愿。”
展飞澜阴沉着俊脸,说祝福人家,还不如说诅咒来得好。
怪异的气流在房间里流动,我坐立不安不知该做什么,幸好有两个丫鬟送药送茶来,我假装欢喜地去吃东西,还特意问了丫鬟喜宴什么时候开始。
“还有半个时辰,小王爷请几位贵客稍后,他一会儿就过来。”
新郎官不忙着招呼外面的人,来这里干嘛?我低头猛灌水,待会儿找借口溜茅房去,免得和厉航打照面,不然我扮舒静薇的事就穿帮了。
“小王爷新婚之夜,还不忘惦记夏公子。”展飞澜淡淡讽笑,“他还记仇当年的事。”
“嗯,师傅的戒尺让人印象深刻。”
“不及你的栽赃陷害令人难忘。”
“还得多谢展兄落井下石。”
“大哥,你与小王爷是同窗?”我记得夏弦月提过他和厉航曾在一个书院,照他和展飞澜的对话说来,这两人也是同窗,而且还一起害厉航受
罚。
“算不上同窗,只是他坐我前面,排名在我后面。”展飞澜不以为意,我暗叹:都前后桌了,还不是同桌?可见,这几个人读书时同学关系有多差。
“本王也很荣幸,能与我朝最年轻的兵部尚书成为同窗。”
厉航着一身喜服走进来,俊脸上的神情毫无喜色,反正他也没把结婚当喜事,一切公事公办。
我把头低压低,回瞪夏弦月幸灾乐祸地注视,捂着肚子忙不迭地往外跑:“见过小王爷。我肚子有点疼,容小人先告退。”
刻意变粗了声调回答,我又低着头,厉航没多追究,他喊了丫鬟带我去茅房。
“暗卫,保护小姐。”
“展飞澜,你不信任我王府的守卫?”
“舍妹方向感不好,我让暗卫跟着,以免她迷路。”
“展飞澜,你说话本王还是不爱听。”
“那就请夏公子说些王爷爱听的。”
“……还是算了。”
几个所谓的同窗又开始吐槽掐架,我猫着身子飞快逃离。
上茅房还要被人盯着,实在有够丢脸。
解决完个人问题,我在王府的园子里磨蹭,暗卫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对我浪费时间在无聊转悠上嗤之以鼻。
天上月圆,看来今天连天气都帮着小王爷。
盖头下的舒静薇,不知是何表情。
思索间,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正鬼鬼祟祟地往后院走去,不时地东张西望。有树影挡着,他没有看见我们,这才放心地穿过园子,进入王府的内苑。
难道是贼?
我躲在树影后偷看,眼见他进出自如,难道后院都没有守卫吗?
“小姐,可要动手?”暗卫尽责地问道。
“先看看。”
我跟在后面看了半晌,眼见他进了新娘的房间,我对暗卫说道:“你能带我上屋顶吗?”
暗卫懒得回答,一把将我提到屋顶,任我在那里震惊傻笑。
“真厉害。”我夸他,他不屑地撇过头。
我学着电视剧里看到的夜行人掀人家瓦片,可掀开以后,我忍不住骂道:“坑爹啊,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瓦片底下还铺着东西呢,能看到什么?”
“小姐,这样是看不到的。”暗卫又把我提下来,在旁边的窗户上戳了个孔,“看吧。”
这招我也会啊,就是觉得沾口水戳破窗户很不卫生。
我暗暗吐槽,凑到窗前偷窥,屋子里穿着喜服的新娘,正和一个小厮装扮的男子紧紧拥抱,难舍难分,互诉衷肠。
情话绵绵也该看情况吧,这种时候明明就该抓紧时间私奔了。
那新娘转过脸来,我心一跳,长得跟董纤纤真像。
虽然舒静薇脸上化着新娘妆,但仔细看脸部轮廓和董纤纤几乎一样,说我和她是双胞胎完全有人信,也就是展飞澜仔细,注意到我脸上的酒窝了。
“表姐,时间不多了,你快和袁公子走吧。”
终于有人催促他们了,我视线一偏,看到说话的人,顿时傻了。
竟然是夏弦蝶!
“表妹,你帮我们逃走了,那王府追究起来怎么办?”
“放心吧,表姐,小王爷与我早有情意,我替表姐嫁给他,他一定会接受的。”
夏弦蝶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和暗卫交换一个眼神,替厉航默哀。
婚礼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