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9-3-15 20:41:09 本章字数:4198
烛影摇红,燃烧的焰火仿佛一朵朵怒放的牡丹,这种典雅蕴藉的辉光,让人唇齿粲然。一枝青藤漫过朱墙探入窗扉,带着月光的润泽,鲜活了我的遐想。
淳翌拥着我立于窗前,我偎依在他的怀里,他搂紧我的腰身,窗前就是明月,飘荡着浓郁的杨柳,这样的画面,如同淳祯所说,这是一幅画,画的名字叫只羡鸳鸯不羡仙。我有种陶醉的满足,都说失而复得的人和事更让人珍惜,淳翌这次的历险,让我觉得安稳地相守在一起是才真正的幸福。
淳翌在我耳畔温柔低语:“湄儿,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刻,适合红袖添香夜读书。沉浸在盈盈的书香与姹紫嫣红的故事中,不愿醒来。”我总是可以在淳翌身上感受到两种不同的味道,他面对着我,永远都是温柔与诗意,而另一面的他,身上隐现出帝王凛凛的霸气与煌煌的风骨。我不知道他早朝时,会是何种模样,但我能感受那种君临天下的威严。
我抬眉对他柔笑:“皇上,那臣妾为你添香,你来读书,好么?”
他微笑:“好是好,只是朕那儿还积压了一些奏章,才让小玄子取来,就被那些人给搅乱了。此刻朕只想与你静静地在一起,不想为政事烦心。”
我心想他身体还未曾恢复过来,又费精力去批阅奏章,定然伤身子。只是想到他因为想与我缠绵相处,而耽搁政事,又于心不安。若此事被他人得知。又要生出误解,我这个红颜祸国的罪名是给扣定了。思索一番,方盈盈笑道:“皇上,要不臣妾就为你添香沏茶,你安心批阅奏章。政事忙完了,我们再红烛夜话,如何?”
淳翌深深地吸口气,舒畅道:“好,有湄儿陪朕,也不觉得劳累了。”
一堆明黄的奏章,层叠在案上,每一本上面都镶着赤金地天龙。我只坐在一旁为他轻摇团扇。沏茶添香,关于奏章上的字我一个也不去看。
我见淳翌的表情时而欣喜,时而皱眉,挥笔点墨,果断自如,很有君王风范。想他登基不久,举国上下,同心同德,将大齐江山治理得稳然太平,先皇的基业在他的手上一定会发扬地更好。自古朝代更迭。山水人文逶迤而来,历史永远都只是一种存在,一代一代的人只会追寻着时间的步履演绎更多的精彩。
“唉。”淳翌一声轻叹唤醒了我沉浸的思绪。
不由得轻问:“皇上,为何事叹息?”
“长翼侯上书奏章说大燕有余孽残党在策谋复国大计。近日来已经暗波汹涌。”淳翌深深皱眉,俊朗的剑眉褶在一起,额上隐现深深浅浅的纹络。
我脑中突然一片空白,转而又恢复思想,幽幽道:“自古争夺江山都是如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许多朝代已经被吞没几千年。他们的后代依旧做着颠覆国家地美梦。大燕朝被灭不久,那些余党想要复国是难免的,只是余党终究是余党,如今我大齐国人心统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他们想要颠覆河山已是不能。皇上安心治理国家就好。”
淳翌用赞赏的眼光看着我:“想不到湄卿有如此渊博的思想,对于朝政的事看法独到。观点鲜明,令朕钦佩。”
我露出羞涩的表情:“皇上笑话臣妾了,臣妾不过是随意发表看法,再者政事本不是后宫嫔妃所能干涉的。”
“你并没有干涉,朕只是想听听你的见解而已。”
我淡笑:“臣妾也没有更好的见解,得人心者得天下,像皇上这样的仁君,爱戴百姓,江山定然会稳固地。至于大燕的余党,皇上只需暗地里派一支军队对他们加于压制,降者归我大齐所用,若顽固不化的人只能采取强硬的措施。所谓斩草除根,大概就是如此了,免得春风拂过,萌发更多欣欣然地生命。”说出这些话,我心中都暗自吃惊,原来在我内心深处还有着蠢蠢欲动的意念,这种意念带着一种锋锐的力量,可以穿透历史,引申出无边的张力。
淳翌用别样的眼光看着,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湄卿,你真不像一个农家女子。”
我心中大叹,脸上却维持着笑意:“皇上说笑了,臣妾出生于金陵城外的农家小院,之前也有跟皇上提及过的,不敢欺瞒皇上。”
淳翌笑道:“呵呵,你莫怕,朕并无不信,朕只是觉得你骨子里流露出的高雅气质与一种凛然地魄力不像普通农家的女子。虽然外表柔弱,可是朕能看到你骨子里的那种坚韧不拔的气度。而朕,也是被你这天然的风韵所深深吸引的。”
我假意恼道:“皇上再取笑臣妾,臣妾只好不再言语了。”
他笑道:“好,好,湄卿不可不言,朕平日里总与那些大臣商议国事,他们地策略总是太古板,还有一些话在朕面前不肯直言,今日难得与湄儿论政事,觉得想法新奇,倒引发了朕地兴趣,也希望可以给我带来一些灵机。”
我谦和道:“臣妾惶恐,臣妾只希望皇上将此事做为寻常之事跟臣妾一起探讨,这样话题可以轻松,皇上听听而过,不必当真,若真能带给皇上什么灵机,倒是臣妾的福分了。”
淳翌点头:“那朕与你下棋论政事如何?”
“下棋?”我惊讶问道。
“是地,在棋盘里最可以见分晓,成败都在一念之间,而且可以看清天下的布局,万里河山尽在棋盘里。”他朗朗而言。
万里河山尽在棋盘里,我思索淳翌的这句话,想起我与舞妃对弈。她的棋局尽现地是她一生的路局还是对后宫的布局呢?原来下棋争论的真的不只是黑白棋子地输嬴,是整个人生乃至天下的输赢。需要多么宽广的胸襟与深刻的谋略才能掌握自如,起落有数。
“湄儿。”淳翌叫唤道。
我回过神,看着他:“好,那就对着棋盘来闲聊。只是皇上莫要当真。其实论棋中高手,舞妃当为第一,臣妾与她对弈过几次,输得惨烈,而且了无痕迹。”
“舞妃?”他一脸的疑惑。
“是的,舞妃娘娘,怎么?”
他沉思一会,说道:“朕似乎记得跟她下过几局。并无你说的为第一高手,棋艺虽不错,只是布局还单薄了些,不过朕也记不得那许多了。”
我甚觉惊讶,我与舞妃对弈时,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输掉,而且让我哑然失语。我连输在哪都不明白,那么地不着痕迹,确实是第一次遇到。都说下棋也要针对不同的人,难道在棋子上。她是我的敌手?我注定要败于她?又或者是其他的,她在淳翌面前不愿显山露水?我有些不明白。
朝淳翌淡笑:“皇上,臣妾与你对一局,只是臣妾的棋艺真的很差。就只当闲聊了。”
他摇手笑道:“无妨,朕又不是与你争天下,只是想从棋中看看天下的布局,让朕好好看清楚大齐的江山。”
“好,臣妾也想跟皇上学习布局,更想一览我大齐的锦绣江山,见识我王的霸气威信。”我爽朗答道。
淳翌哈哈大笑:“是几时湄卿说话这般好听,让朕都有些迷醉。”
烛光熠熠。仿佛在诉说衷肠,明月朗朗,似乎在照彻古今。
桌案上,一盘泾渭分明地线路,只待我与淳翌一步步走完。
“你为白,朕为黑。”他手握黑子。
“好。明明朗朗。好不清楚。”我笑道。
他选一个偏角的位置落子,笑言:“这一处为关外。当年先皇打着大齐的国号破韶关,战承陵,过淝水,兵临紫燕城下,只短短的时间,便一举歼灭大燕国,将南国地富庶土地踏于脚下。”
他频频下子,我随着他的黑子步步紧随。
他镇静道:“如今大齐国已占据天下,这里分布的不过是大燕王朝一些散落的余党。”我的白子落下,被黑子强大的阵势团团围住。
我惊叹:“果然强悍。”
他自信地笑道:“其实这些残子,可食也可不食,他们早已失去了攻战的能力。”
我寻一条出路,突破,笑道:“皇上,不可掉以轻心哦,要知道,强弩之末也会有蓄势待发之时,谨慎些还是好。”
他爽然笑道:“呵呵,好,朕记下了。其实这些都是小问题,朕有信心除去大燕余党,朕要开辟一个辉煌的盛世,让大齐子民富庶康安。那个时候,谁还会去留恋一个破灭地王朝?再者大燕可还有皇室血脉留存?”
我赞叹道:“说得极对。”
他指着棋盘:“湄卿,你看,朕忧心的是这一处边角,关外,关外的晋阳王手握几十万雄兵,早已觊觎我大齐的万里疆土。”
我将白子齐齐排列,仿佛很有阵势。轻语道:“皇上,如果是你,你要先在哪里防备?”
他一脸的镇定:“进关只有一道路口,就是这道城门,叫镇天门,只需重兵把守,晋阳王也就奈何不了。”
我微笑:“总之谨慎些就好,当年……”我本想说当年先皇武平王也是这样一举突破关口,挥兵南下,一统河山的。又觉不妥,终究忍下。
他似乎明白我地话中之意,也不理会,继而又连连落子,笑道:“其余地几处只是小的部落,不够强势,想要与朕争夺,只怕是以卵击石。”
我看着他一脸地镇定与负气,打心底的欣赏,微笑道:“皇上,天下已定,江山统一,臣妾输了,输得心服口服,而且明明白白。”
他放下最后一子,将我封杀得严严实实,笑道:“朕的爱妃太可爱了,朕有江山,有美人,此生足矣。”
许久,我才低低问道:“皇上,若有一日,江山与美人只得其一,你该如何?”
他自负地说道:“不会有那一日,朕不许。”
我倔强地问:“臣妾只是说如果。”
他沉默一会,握着我的手,表情坚定,诚恳地对我说:“记住,朕可输天下,却不能输了你。朕可负天下,却不会负了你。”
我无语。感动与疼痛在心中交集,望着他,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无论将来命运如何,我只想珍惜现在。
珍惜现在。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十二章 半怜荷花半怜卿
更新时间:2009-3-15 20:41:14 本章字数:4226
转眼来明月山庄已近一月,这一月,除了先前几日坠湖之事发生,后面一切都算平稳。我没有受到责罚,而是与淳翌一同调养身子,品尝山庄的山珍野味。闲暇时,赏遍明月山庄的风光,这里与紫金城的建筑相同,可是景致却是不同,仔细品味,山水人文气息魅力无穷。
我在山庄很安稳,那个梦再也没有侵扰,只是夜里偶尔会心惊,也是因为触及紫金城的事才会如此,仿佛我与紫金城有过什么纠结,不然也不至于有恶梦缠绕不休。心魔,难道换了一个住处,心魔就消失?世事藏玄机,如楚玉所说,是难用常理诠释得清楚的。
楚玉,这位入不了仙乡恐要成魔的男子,身上带着太多的迷幻,亦真亦假,让我难以分辨。仿佛他本不是红尘中人,只是误入尘寰,才落得那般惶惶难定。我在遥远的明月山庄祝福他,希望他可以挣脱邪魔,成就正果。若是一入魔境,六道轮回,只怕再也无法超脱。
今生,再相逢已不知是何日,且当他云水往事,走过无痕。
酷暑时节,往年都是在流火的七月里觉得躁热不安,今年处明月山庄,无一丝闷热之感,山上绿荫葱茏,清泉流淌,雪藕生凉,想来随着帝王也有这点好,可以吃尽天下人吃不到的东西,享受天下人不能享受的。只是人生的追求,若只为物欲,就太过无趣了。
再过半月就是皇上的寿辰。早在来明月山庄时大家就开始准备,后来因为坠湖事件耽搁了时日,这些我本不知,都是谢容华传达给我的消息。淳翌下旨一切从简,到明月山庄本为静心。实不想太过喧闹,反而失去了真意。
我想着该为淳翌准备何种礼物,该有地,他都有,天下河山都属他,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所拥有的呢?聪明如我,也想不出他究竟需要什么。
仿佛每个人都忙碌,却不知她们都在忙碌些什么。也许都在为淳翌的寿辰做着安排。
这日,我才用过早膳,见舞妃携着谢容华笑意盈盈地走来,旁边随着一位妙龄女子,一袭翠裳,淡淡雪妆,与谢容华的风骨有些相似,清新雅致,曼妙动人。
我一打量,就约摸猜着了几分。这女子应该就是顾婉仪了。
她初见我,带着腼腆之意,对我行礼:“湄婕妤吉祥。”
我忙迎道:“顾妹妹见外了,以后你就同疏桐妹妹一样。不必施礼,都是自家姐妹,莫要生分了才是。”
她朝我微笑,眼神里流露出自然的欣喜:“多谢湄姐姐,我比疏桐姐姐才小了三日,以后你们都是我地姐姐了。梅韵堂,大家围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
我命秋樨特意做了一碟芙蓉饼,香糯可口。谢容华和顾婉仪特别爱吃,直赞味道好。
顾婉仪边吃边看着我笑:“湄姐姐,未曾见你时,心里藏许多的话,想要说,可是真见着你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温婉一笑:“顾妹妹随意就好。有什么想说的,尽管道来。”
她傻傻地笑道:“还真说不出呢。姐姐在我心里宛若仙人,有种不可触及的美,飘渺不可捉摸,却又亲切随和。”
我轻笑:“不可触及?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比所有的人都平凡,妹妹与我相处久了就会知道,我无一处好。”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在她面前说这些,我自认平凡,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自我感觉,至于我无一处好,却只是随意说说,我好不好,自己都不明白。
谢容华端起一盏茶喝下,笑道:“你们之间也莫要客气了,至于顾妹妹要认湄姐姐为仙人,湄姐姐呢就接受。莫说顾妹妹,我也一直觉得湄姐姐不落流俗,不然一进宫我为何就与姐姐投缘呢。湄姐姐本就不是寻常女子,相信后宫里没谁不这么认为,大家有缘相聚,彼此欣赏,彼此珍惜,才是最重要的。”
舞妃笑道:“你看你们都像孩子似地,尽说这些话。”
我微笑:“没事,我很喜欢疏桐妹妹和顾妹妹这样天真烂漫,至真淳朴的个性,让人见了觉得亲切。”
大家欢快地聚一起吃完,谢容华提议去芙蓉汀赏荷。
我惊恐道:“芙蓉汀?还去芙蓉汀啊?”
谢容华朗声笑道:“为何不去啊,那处的莲荷开得最好,正值夏日,若不去赏荷,恐要错过花期,姐姐,难得今日大家都在,就一块去了吧。”
我笑道:“好,就去吧,还记得那日说喜欢争寻并蒂争先采,只见花丛不见人,现在想来真是一幅曼妙无边的图景。”
舞妃摘一粒葡萄吃着,笑道:“只怕湄妹妹,不敢采并蒂了。”
我装作一副气恼的样子:“雪姐姐还取笑我,都懊恼死了。”
舞妃笑着安慰:“好了好了,这会就去,我采到了并蒂也给妹妹你。”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芙蓉汀走去,路上绿荫阵阵,清风徐徐,俨然没有溽暑的躁热之感。明月山庄不论是白日还是黑夜,都给人一种清新明朗的感觉,仿佛穿行在这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体味到其间凉意幽幽的美妙。
亭台楼阁,小桥水榭,庭院轩宇,皇宫里尽是这样的建筑,欢喜之余又不免感叹,仿佛穿来穿去,永远穿不过这道高墙,穿不过那赤龙地臂弯。
芙蓉汀就在眼前,我们携手漫步,远远的已闻到淡雅的荷香,带着绝俗地幽韵令人迷醉。
正聊着。只听到那边传来严厉地呵斥声:“你这小贱人还敢顶嘴了,翅膀长硬了啊。”
舞妃压低着嗓子说:“是云妃的声音,不知在训斥哪个宫女了。”
谢容华轻声道:“不管她训斥谁,我们玩我们的,总不能为了她而绕路。”
那边又喊道:“若真姑姑。给我掌她的嘴。”接着,一声声清脆地巴掌声响亮地传来,只一会,便打了十多下。
我心想这云妃也太骄横了些,大热天的在这里赏景,何苦坏了兴致,纵然宫女做错了什么,也没必要在外面这样严厉教训。真是大煞风景。
我淡笑:“我们过去吧,就当见不着。”
走至身边,见云妃一脸的怒气,看到我们走来,脸上乍现惊讶的表情,转而又添几许傲慢。那跪地地宫女,脸上被打的红通通的,指痕犹见。
此时的云妃嗓音更大了,呵斥道:“若真姑姑,本宫没让你停下来。继续掌嘴。”
那若真年纪与秋樨相似,只是脸上凶蛮多了,看来有其主必有其仆,她没有手下留情。扬起手就一巴掌接一巴掌打下去,那跪地宫女也不哭,只咬紧牙受着。
我心感疼痛,忍不住又要上前制止,舞妃拉着我地衣襟,示意我不要过去。我极力忍耐,不想与云妃发生正面冲突。岂知云妃也不唤住那若真姑姑,就这样一直打下去。怎生受得了。
我上前盈盈一笑:“云妃娘娘,也不知这宫女犯了何罪,惹得娘娘生这么大的气,这大热地天,打人事小,气坏了身子是大啊。”
云妃一脸地不屑。扬着嘴角冷笑:“有劳湄妹妹关心。我教训自家宫女好象还不要经过谁的允许,你们放着那么美地风景不去观赏。难道是我这边独好?”
谢容华过来搭话道:“云妃娘娘你误会了,湄姐姐是希望娘娘莫生气,大家一起观赏风景,不要辜负了这一池绽放的莲荷。”
云妃冷冷地瞟过谢容华一眼:“谢容华是几时也学得这般伶牙了,风景摆在那儿,又没人夺走,若说辜负,好象是你们在此辜负吧。”
谢容华欲要再说什么,我拉住她的衣襟,给她使了个眼色。
我知道此时若我再与云妃争执,只怕这小宫女越要遭难,莫若遂她的意,反而更好解脱。我只对她微笑:“那娘娘慢慢训她,我们先告辞了。”才走几步,听到云妃喊道:“若真姑姑,先停手,回去再教训这小贱人。
我心中暗笑,脸上依旧平静,对于云妃的做法,我也猜测到几分。初来时,她本想拉拢我,后见我跟舞妃走得甚近,自知我是不可能成为她地心腹,便生了嫉恨之心。后因下毒事件发生,兰朝容的死,她被吓唬过,又病了一场,沉寂多时。这次好容易恢复过来到明月山庄,就只等着我挑我的刺了。我害淳翌落水又没受到责罚,这万千的理由积在一起,只怕她现在看到我就只有怨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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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会,舞妃才启齿道:“太骄横了。”
我微微一笑:“骄横有骄横地资本,只是强极则弱,弱极则强,凡事都会有因果的。”
一直沉默的顾婉仪用一种欣赏的阳光看着我:“湄姐姐了解云妃的心性,若是再去与她争执,只怕那宫女今日要当着我们的面被打死,离她远之,让她独自心里闷气,我们又省心。”
顾婉仪竟猜着我的心思,我对她微笑:“妹妹聪慧得很,我不想害人害己,倒不如自己清心,让心里烦闷的人自己独自去烦闷,与我又何干。”
谢容华笑道:“就是,凡事会有因果地,与我们何干。”
看着满湖摇曳生姿的莲荷,我们只沿着河畔观赏,偶尔采摘一两朵倚栏的荷枝,只为折回去插瓶里,聊寄闲情。
舞妃步履轻盈,走至我身边,轻声说:“妹妹,皇上的寿辰就快要到了,你有做何准备么?”
我闻着手上那朵粉荷的幽香,淡淡一笑:“没有呢,我实在也没什么好东西可送的,姐姐呢?”
她淡笑:“我也没有,该有地他都有地,我有的,也已经不是他想要地。”她神情落寞,手上那朵白莲却绽放得异常鲜妍。
我突然想起了她说的话,要在最灿烂的时刻死去,心中竟生出一种叹惋。看上去如此娇柔的女子,却有着决绝的情怀,最灿烂的时候死去,不再回头。
对着她,我只是柔软地一笑,她说的,我明白,她有的,已经未必是淳翌想要的。而我有的,又是淳翌想要的么?
一湖的莲荷,低眉垂袖,各自怀着对夏日的心事,而我们四个后宫的女子,心里都只怀着淳翌么?看着她们脸上夺人的光彩,多好的年华,真要如同这些莲荷一样,在该落的时候落去么?
还有我,我也一样么?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十三章 梅兰竹菊贺寿辰
更新时间:2009-3-15 20:41:18 本章字数:3777
该来的繁华终究还是要来,尽管我不是个爱喧闹的人,每当在喧闹的场景里我都会有一种落寞的感觉,于千万人中的寂寞才是真的寂寞。这一切都是天性,我天性喜爱安静,可是我又似乎总是会被莫名地陷进热闹的场合。
在我与红笺流落街头的时候,只想着要寻一处小府邸做个普通的小丫鬟,最后却落入到烟花巷,做了迷月渡的歌妓,日夜欢歌,喧闹至极。当我想要遇见一个平凡的男子,嫁一户寻常的农家,过最平淡的生活,可是偏生遇上了淳翌,开始我辉煌的后宫生活。都说后宫有种难挨的寂寞,于我来说,却觉得后宫太多的争斗,仿佛安宁永远都与这里擦肩无缘。
这个七月似乎特别漫长,直到淳翌生辰来的时候还没过完,我们还是停留在七月,流火的季节,淳翌似乎就是那枚流火的太阳,用他的光亮照耀着整个大地,照耀着天下的芸芸众生,他是天之骄子。
乾清宫大殿外面宽敞的场地,早已被布置得锦绣夺目,那赤金的龙,有雕刻的,有描绘的,有刺绣的,镶嵌在桌椅上,镶嵌在许多御用的饰物上,明晃晃的金亮,显示出皇宫极至的气派。
尽管淳翌说一切从简,可是这个简还是奢华。我几乎要忘了,淳翌的生辰也就是淳祯的生辰,因为在明月山庄,所以淳祯也没有回自己的陵亲王府,而是与淳翌一同庆祝,这样场面就显得更加的热闹。
这日醒来地时候。天色微蒙,却已有流莺催早。月央宫的人忙忙碌碌,为我准备着去参加皇上的寿宴。
坐在镜前,红笺为我梳妆,轻轻问道:“小姐。还梳随云髻么?”
“是,我爱随云髻,流转自然,没有束缚。”我答道。
一旁的烟屏在整理衣物:“小姐,你要穿哪件裙装?”
我没有思索,直接回道:“那袭浅绿色的薄纱宫裙,绣着白莲花地。”因为是皇上的寿辰,我本该穿亮一些的颜色。只是夏日里我是从不穿红色的,绿色的莲花裙装,看上去素净,又不夺目,倒也十分清新。今日我是不想夺人光彩,上有皇后,云妃,舞妃她们,我还是安静些为好。
简约又精细地打扮一番,我立在镜前。举手旋转了一个圈,觉得自己就像一朵婷婷立玉的莲荷,有着令人不敢逼视的风雅。
秋樨用赞赏的目光打量着我:“好,娘娘太美了。是那种飘然若仙地美,也许只有娘娘身上才会有这样的风骨。”
我微笑:“不,若说飘然似仙,我不及舞妃娘娘。”
“可是舞妃娘娘是没有小姐身上这种高雅的气度的。”烟屏脱口而去。
我看了她一眼:“小丫头以后不许这么说话了。”
她知道犯了口忌,低头道:“是,奴婢记住了。”
“没事。”我莞尔一笑。其实我并不喜欢她们在我面前称奴婢,尤其是红笺,我与她情同姐妹。这一声奴婢,总是让我难以接受。
红笺看着我笑道:“小姐,说真的,这后宫中的女子真的无人能及你,你或许不是最美的,却是最有韵味的。你把她们的优点集于一身。而不是那种单调地美。融合了许多许多的味道,高贵典雅。飘逸若仙,冷傲清绝,仿佛就像一个公主。”
我笑道:“你这丫头,是几时学得这么嘴碎的,这么多好听的词也不知是哪里学来地。”
她调皮地眨着眼睛:“自然是从她们那里学来的,一人说一种,我全记下就有许多种了。”
秋樨笑着对我说:“娘娘,轿子早已在宫门外备好,是几时出发?”
我看一眼窗外,日光已斜斜地照射在枝头,回道:“差不多,差不多时辰就走。”
因为淳翌的生辰是白日安排看一些演出,晚上单纯的酒宴。
一路上好生热闹,前前后后都有车轿朝同一个方向走去,各宫的娘娘都赶去参加寿宴。我没有备礼物,只带了我心爱的琴,我想我能给的,或者是淳翌和淳祯想要的,也就是这琴心了。琴音可以同享,心,我只有一颗。
我到那地时候,那些该来的人都来了。两位主角,淳翌和淳祯,若不是淳翌着皇袍戴皇冠,是真的分辨不出他们谁是谁。当日我见着淳祯也误当成淳翌,太像了。
淳翌坐在龙椅上,淳祯坐于一侧,都是那么俊朗逼人,夺去了所有男子的光彩。
我眼睛扫过了皇后,高贵的牡丹髻,戴凤冠,着浅红色的云锦宫装,高雅娴静。她朝我点头微笑,内敛而有风度。
云妃梳着她高傲地凌虚髻,戴七宝珍珠冠,一袭藕荷色地宫裙,那气势亦是无人能及的。
这一旁地舞妃戴着莲花冠,身上披着一些精美的银饰,一袭淡粉纱裙,有些像南疆女子的装扮,想来她是特意如此,当初也是以她别具一格的气质吸引淳翌的。
那旁谢容华和顾婉仪坐一起,装束相似,秀丽温婉,就如同姐妹一般。其余的嫔妃都极力地将自己打扮得鲜亮夺目,在这不寻常的日子里,希望自己可以有着不寻常的收获。
王公大臣们陆陆续续地献上精心准备的礼品,只看了几场演出,皇上便命他们先行告退,后面就是皇上的家宴。只留几位亲王,还有嫔妃们。
大家随即步入乾清宫,宫内宽敞而清凉,每个人都饮了些酒,各自有些醉意。淳翌准许嫔妃们先行到内阁休息,待到夜宴开始再出来。
我也随着进偏殿去歇息了。因为多饮了几盏,竟有些昏昏沉,醒来的时候夜幕低垂,一轮朦胧的弯月已悄然地悬挂在枝头上。
夜宴开始了,丝竹阵阵。淳翌坐在龙椅上,脸上微红,看得出也多饮了几盏,但是很欣喜。陵亲王淳祯也坐在那,神态清逸,仿佛在他地身上永远都可以找到一种与世不争的超脱,他是温润的男子。
许多的嫔妃都相继送上自己备好的精致礼品。皇后提议道:“这样吧,今晚各位妹妹都献上自己绝艺。歌舞曲律什么都可以,本宫每个人都赏一串东海天然紫水晶地珠儿以示心意。”
她盈盈一笑:“我没有什么绝艺,就为皇上和王爷写上几个字吧。”
说完,她蘸墨挥笔,写下寿笔南山,福如东海八个大字,她落笔稳健,写完后大家不由得惊叹。我心想皇后平日体弱多病,可是这几个字却极见骨力,若不是亲眼看她写下。我真不相信这字是她所能写的。
接着是云妃,云妃和兰朝容合奏一曲《明月欢》,也算是惊艳。
随后是容妃画一幅松鹤图,萧贵人填一阕满江红的词。江常在弹一曲琵琶《江流水》,看过之后,才知道她们个个才艺不凡,平日里都是深藏不露。
午间歇息的时候,我已和舞妃、谢容华还有顾婉仪商量过了,回头筵席上,我弹琴,赋上四首《梅兰竹菊》。舞妃跳舞,谢容华就画画,顾婉仪歌声好,让她来唱。这样子合奏会热闹许多。
轮到我的时候,我上前对淳翌盈盈一笑:“皇上,臣妾和舞妃娘娘。还有谢容华。顾婉仪四人合奏《梅兰竹菊》,还望皇上和王爷会喜欢。”
淳翌笑道:“好。朕要好好欣赏四位爱妃的风采。”
我盈盈而坐,一手抱琴,一手抚弦,只轻拨一下,仿佛挑动心扉。泠泠清音,似水流淌,瞬间如碧海潮生,珠倾玉坠,舒缓地落下,漫天的杏花在飞舞。
只听到有婉转的歌喉聆唱:“庭轩欹凤竹,岁月老虬枝。经雪花初放,折来酬远思……风姿幽谷静,芳馥隔云深。无有求人意,谁言寂寞心……小径通幽处,姿仪月色笼。虚怀垂玉露,高节自清风……风霜日暮侵,蕊冷并香沉。未遇佳时令,常携淡泊心……”顾婉仪地歌喉玉润舒心,似落英飞渡,红云沾梦,远胜过我平日的吟唱。只是韵味不同,她比我清润婉转,而我比她深沉碎落些。
眉庄双手挥洒着笔墨,四匹白绢同时沾上不同的色彩,红梅,幽兰,翠竹,黄菊,栩栩如生,平日里见过谢容华作画,却从未见过这等气势,可以双手同时描绘,像舞蹈一样的姿势,夺尽众人眼目。
舞妃却似一只翩然展翅的蝴蝶,流转的水袖似风中飞舞的烟柳云霞,头上的珠环与身上的银饰玲玲当当地脆响。我想起了那日我与她共论庄周梦蝶,而此时的她,就像那只远古地蝴蝶,破茧而出,穿过多风多雨的岁月,就这样翩然地飞进皇宫,为她的生命做出最绝美的绽放。她灿烂过了,我感觉得到,淳翌地眼光落在她身上,有那么的瞬间不肯醒转。而舞妃一直望着淳翌,似乎想要释放自己所有的**。
我的弦音越来越轻,我希望在这样的时刻,我可以悄然地隐退,渐渐地淡去,淡到无梦无痴,而把繁华留给舞妃,谢容华和顾婉仪她们。我感觉到自己的思想有些空渺,不知道浮游在何处,有种难以言喻的清落。我想起填的几首梅兰竹菊,都是表达心性淡漠地句子,淡泊心,淡泊心……
正当我思绪迷离之时,却闻得一声玉笛清扬而起,似白云出岫,自空山漫起,纷纷吹落了满天的飞花,一瓣一瓣的芬芳落在我的发梢,落在我的衣袖上,落在我的指端。
我缓缓地抬眉望去……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十四章 琴笛合奏似天籁
更新时间:2009-3-15 20:41:22 本章字数:4358
当我抬眉的时候,已见淳祯横吹玉笛,立于庭中,衣袂如风,悠悠笛音舒缓有度,直抵人心。我在他的曲调里,感受着傲梅,逸兰,清竹,淡菊的各种姿态。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曲中寻知音,他可以用他的玉笛将我四段心情吹彻得淋漓尽致。
我手上琴弦又渐渐地有了力度,我沉浸在梅兰竹菊,清幽,淡远的意境里,一手将琴托起,一手似流水般的泠泠弹奏,仿佛坠落云间雾海,幽谷仙源。没有任何的人,任何的事可以侵扰我的思绪,可以阻断我的琴音。
当一切音律都嘎然而止,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仿佛沉醉在仙乐中无法醒来。
淳翌从龙椅上站起,凝眸看着我,款款走来,伸手将我扶起,温柔地贴着我的耳畔:“湄儿,你还有多少的美丽是朕还不曾触及到的?”
我惊愕,转而盈盈微笑:“皇上,臣妾今日有些醉了,醉中弹曲,自然与平日有所不同。”
他眼眸深邃,仿佛浸着幽幽碧泉,看似清澈澄净,却深不触底。对我含笑:“湄卿,你的四段心情,朕都知。”
我心慌乱,我不知淳翌想要告诉我什么,其实只是四时之境,聊寄情肠。而今夜,淳祯与我琴笛合奏,似水月交融,淳翌会做何感想?我说过,要将繁华交付给舞妃她们,可是最后,我却夺尽了她们的光彩。我仿佛看到舞妃那哀怨的眼目,朝我斜斜地看来。她地情愫,她的蝴蝶,在还未灿烂的时候就死去了么?
我不知这一切如何发生的,也不知每个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只听到一声声轻脆的掌声响起。随后是盈盈地笑声:“好,好,湄婕妤和陵亲王二人的琴笛真是珠联璧合,天衣无缝,我想在场的人无一不被他们折服,倾倒。”
淳翌微微朝云妃蹙眉,欲要说什么,还是未肯启齿。
坐在云妃身旁的许贵嫔讪讪笑道:“是呵。恍若天外之音,这还是臣妾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的曲乐。”
在场的有人沉默,有人点头赞同,有人微笑,亦有人冷眼。
她们话中之意我明白,无可争执,不想争执,只觉得她们是愚蠢的女人,陵亲王非一般的王爷。可以说江山本是他地,今日他与淳翌同寿,意味着他们江山同坐,万福齐天。而这些女子只当是单纯地羞辱我。实则也羞辱了皇上和陵亲王,丢了皇家颜面。
我只冷笑,不吱声,由着她们去。干脆让那些平日里极力按捺住情绪的人,都显现出来的好,我倒也想看看究竟有多少的人对我怀有嫉恨与不满。可惜,她们要么不是心有城府,要么就是过于软弱。筵席上一片悄寂。
皇后缓缓起身,一脸的随和,温婉笑道:“今日姐妹们表现的都非常好,本宫见着心里非常高兴,替皇上高兴,替大齐高
淳翌谁也不理睬。只是看着我。柔声问道:“湄儿,累了么?到朕这边来饮酒。”
他携我的手往席位走去。我缓缓随着他,拒绝已是不能,莫如就顺了意。淳翌举起酒杯,朝淳祯笑道:“来,皇兄,为你的精彩干杯。”
淳祯举杯亦笑:“皇上,臣不过是雕虫小技,献丑而已。”说着一饮而尽。
淳翌拉着我手,笑语:“湄儿,朕也要与你干杯。”
我举杯:“好,臣妾祝皇上万岁万福。”
“呵呵,万岁万福。”他抬眉笑道:“好,朕万岁万福,朕的福也与你相关。”
他起身,唤道:“拿笔墨来。”
立于案前,他点墨挥笔,方才的梅兰竹菊四诗已洋洋洒洒地铺现于宣纸上,似天马行空地豪放,游龙戏凤的婉转。
他对着淳祯问道:“皇兄,你看看朕有没听错,这些句子可都对了?”
淳祯谦和道:“臣不敢,还是问湄婕妤,诗出于她手,她明白。”我朝淳翌盈盈一笑:“皇上是臣妾的知音,字字句句都写入臣妾心中,臣妾斗胆,想求皇上要了这几幅字,装裱好了,挂于臣妾暖阁,春夏秋冬,梅兰竹菊皆入画境。”
淳翌圣颜和悦,欣喜道:“好,自然是好,几幅字能博美人一笑,朕开心。”
我且不顾其他人的感受,也不顾陵亲王地想法,此刻能让淳翌开心才是我要做的。我不能因为他们任何一人,而冷落了淳翌,尽管,我也不想伤了淳祯。世间之事,得其一易,两者兼备,难矣。
仿佛看到淳祯的眼神,流露出淡淡的失落,就如同这夏日朗月里那一抹清冷的寒光,有那么一个瞬间,可以将人冰冷。他举起酒杯,朝淳翌笑道:“皇弟艳福不浅,得湄婕妤这般绝色佳人,才高出众,且对皇弟温柔有情,臣祝福你们了。”说完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淳翌爽朗笑道:“好,朕干了。”
我留意到淳翌一杯接一杯已经饮下不少,再喝定要醉了,于是柔声低语:“皇上,饮慢点儿了,你身子才大好,不宜多饮。”
他搂过我的腰身,笑道:“朕没事,朕今日高兴,多饮几盏,无妨。”
我略扫了一眼筵席上的嫔妃,仿佛都在自斟自饮,也有几人围坐一起,嬉笑行酒令,这样地夜宴,不知道是一种真的尽欢,还是都在买醉。
舞妃也喝多了,与谢容华还有顾婉仪一杯碰一杯,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知她是否会怨我。此时,我宁愿放下淳翌,与谢容华她们一起自在痛饮,而不要纠结于淳翌与淳祯之间,伤了谁都不是我本意。
我感觉自己也有些醉了。娇态盈盈,如弱柳扶风。皇后见嫔妃们都喝多了,命她们先行告退回宫休息。淳翌抓住我的手不放,我明白,他此时需要的是我,待到有一天,他遇见更让他心动地女子,只怕那时再也不肯握我这双手了。既然这么明白。我也不必担心,骄傲如我,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他醉了,拦腰将我一抱,我全身柔软无力,想要挣脱,他抱得更紧。他朝淳祯笑道:“皇兄,湄卿醉了,朕先行送她回宫。”
淳祯依旧保持着谦和地笑容:“好,皇上请。臣也该告退了。”
我被淳翌抱着往殿外去,那般无力地看着淳祯,我给了他一个清淡地微笑,这微笑里夹杂着我心中万千的滋味。究竟是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明白。
只这一个眼神,我不再看他,而是本能地搂着淳翌地颈项,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因醉酒而略微摇晃的步履,在如风的夜色里行走。
我仿佛看到朵朵莲荷都在悄然绽放,又在月光下悄然低眉。寂寞于她们,似乎总是这样如影随行。今晚的明月山庄,唯一不落寞的,大概就只有淳翌了,而我,尽管有他。心中也只是落寞。到如今。我才发觉,自己不是一个纯粹的女子。没有纯粹的爱,没有纯粹地恨。我会想起许多许多的事,也会忘记许多许多的事。
月央宫,他将我抱回了月央宫,珠钗落地,衣衫散漫,我一丝力气也没有。
他微微地喘着气,笑道:“朕真是喝多了,走这点路都觉得累。”
我疼惜地看着他:“皇上还说一点路呢,从乾清宫过来好长的一段路,臣妾都在您的怀里睡着了。”
他抚摸我疲惫的脸,柔声道:“你哪有睡,朕都感觉到你在朕里的怀里,想了许多许多。”
我低眉:“臣妾什么都没想,只是感受着一路的莲开,那种感觉很微妙,我仿佛听得到她们在窃窃私语,在诉说衷肠。”
淳翌握紧我的手:“湄儿,都说红颜倾国倾城,这话自认识你后,朕才明白。朕总是有种感觉,朕的今生被你扣住了,因因果果不知是何时注定地,愈要放下,却愈是不能。”
我心中叹息,原来淳翌一直被一种莫名的感觉扣住,对于我的爱,或许也有让他生累,他也曾想要放下,其实,爱一个人,就是累了自己。我偎依在他的怀里,低低地说:“臣妾要皇上宠着,臣妾不想皇上放下。”说这话我是真心地,我依恋他,可是并不意味着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曾几何时,我成了矛盾的结合体。
“朕答应你,朕宠你,不丢了你。”他搂紧我的腰身,那一点一滴的温度透过罗裳慢慢地浸润到我的体内。
我突然想落泪,一种悲喜夹杂的感觉在心间涌动。
沉默了一会,淳翌说道:“对了,湄儿,你今日那梅兰竹菊,朕很是喜爱。当日在上林苑初见,朕听你吟咏过梅,后来一直想找机会,让你续完后面兰竹菊,这次倒真圆了朕的心愿。”
我含笑:“不过是臣妾一时兴起,本该为皇上题几首诗的,可是臣妾还是任性了,寄寓了自己地心事。”
“朕喜欢,这样朕才能明白湄儿心中所想,朕不愿意你缥缈难捉。”
缥缈难捉,这话不是顾婉仪说的么?难道我身上真的给人这样一种感觉么?的确是,忽冷忽暖,似近似远,总是与淳翌保持着一种距离,又似乎没有丝毫的界线。
“湄儿。”他唤我。
我对他微笑:“皇上,臣妾在皇上面前是剔透纯一的,臣妾只希望皇上用平常心待我,平常地宠我,爱我,这样臣妾安心。”
他诚然:“朕都依你,朕明白,只是朕身为帝王,有帝王地无奈,朕只能让你做千百嫔妃中的一个,但是朕可以保证,你是朕心中最珍贵地一个。”
我轻叹:“臣妾何其有幸,得皇上如此真心。只是臣妾更愿意皇上,在爱湄儿的时候,也爱其他的姐妹,臣妾愿意看到后宫祥和,皇上无忧,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永久。”
他凝神:“是因果,是因果扣住你我的今生。朕答应你,会好好善待于她们,你莫要挂
我含笑点头:“臣妾只安心做你的湄婕妤。”
他笑:“不,朕要你做朕的湄昭仪。”
我用手捂住他的唇:“皇上,爱我,就依我。身份并不能给臣妾什么,在后宫来说是负累,臣妾只要你的爱,其余的,都是累。”
他蹙眉,轻轻点头:“嗯,那朕就给你爱。”深情地看着我:“湄儿,今日你我都累了,宽衣睡吧,朕用臂弯枕着你。”
我娇羞地低头:“嗯。”
清风吹拂帷帐,我看到莹莹的月光,梦境一般地流淌,诉说着今夜的诗情。庭院中杨柳烟浓,红莲应景,我仿佛是那个疾驰在前世的女子,踏着朗朗月光,翻越万里重山,涉过浩瀚流水,只为来到他的身边,做这紫金城里绝版的女子。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十五章 烟霏雨夜话知心
更新时间:2009-3-16 1:24:15 本章字数:4193
鼎盛过后必然要回归平静,这是一种自然规律,任谁也无法更改。
夏日似乎还是这么漫长,明月山庄虽然清净舒肌,可是面对这样的季节,总会生出慵懒之心。这个后宫,仿佛又沉浸在一片宁静里,一种无可奈何,无可释放的宁静。我知道在宁静的后面,潜藏着许多的隐忍和困顿,许多的消磨与疲惫,那么多的累纠缠着后宫的女子,不同的人用属于自己不同的方式消解。
我是众多人中最得意的一个,至少她们这么认为。可是面对这夏日的漫漫长夜,我也常常辗转无眠,无事时就添香读书,自题诗一首:“溽暑常劳夜睡迟,春秋不误对书痴。生年所愿修风骨,要赋江南第一诗。”我本无才空自傲,只不过用来聊寄闲情,自我宽慰罢了。
淳翌近日因政事繁忙,虽处明月山庄渡假,可是宫里频频有重要奏折传来。朝政的事我不过问,每次见他疲倦,就静静地为他沏茶,陪他闲聊,总是希望他在我这里可以得到尽量的放松。
好好的天,下起了雨,夏日的雨来得很及,似碎玉般的零落,打在闲庭,楼阁,窗台上,窗外的杨柳,翠竹,还有许多花草都浸润在水雾里。荷盘上盛满了雨露,因为承接着水的重量朝不同的方向倾斜。我凭栏半倚,闲捧一本《诗经》听雨,懒展愁眉,千般思量,却不知为谁。窗外散漫着雨中泥土的气息,那么多的粉尘在雨中潮湿。它们无法漠漠轻扬,只能极力地散发身上地味道,让世人感知,尽管渺小如它们,确是真实地存在。
黄昏。雨落得缓了,在清凉的风中,感受到了一种薄薄的秋凉。明月山庄的秋天也许来得比别处更早,这是一个四季不太分明的地方,给人更多地感觉是清凉。
晚膳只喝了几勺白米粥,觉得口中清苦,百般无味。
在没有黑尽的夜里,透过窗扉看到有一盏宫灯朝庭院缓缓走来。不知是谁。在这样凄落的雨夜里,寻访月央宫的我。
我披上一件白色的薄风衣,在暖阁的窗前静侯着。
“姐姐。”谢容华已迈进门来,将身上的绿风衣脱下给贴身宫女丹如。
我忙迎过去,握着她的手:“妹妹,这么晚了,下着雨,怎么还有劳你过来看我。”见她发上还沾着雨丝,手有些凉意,忙将我白风衣脱下披她身上。
她推迟:“姐姐。不用,这会不凉了。”
我关切道:“披上吧,不要受凉,你那风衣都沾了雨。”
“嗯。”
坐下。红笺为我们沏了热茶。歇息一会,我感觉谢容华似有心事,方问道:“妹妹,发生了什么事么?”
她淡笑:“没事儿,只是夏夜漫长,又落着丝雨,心中烦扰,想过来与姐姐闲聊几句。”
我轻叹:“是。我都听了一天地雨,愈觉得心中寥落,隐隐又带着不安,太喧闹的日子,觉得无法接受,可是太冷清。又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表情惊讶。问道:“姐姐知道些什么么?”
我不解地看着她:“知道什么?究竟发生何事了?”
她脸上恢复了平静,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闲闲碎碎的事。我平日里就不爱在意这些,她们且说她们的去。”
我也不想强问她什么,觉得她来这该说的自然会与我说,便随口问道:“舞妃近日可好?有几日不见她了,我也没出月央宫,一来天气的缘故,二来觉得慵懒疲倦。”
她低眉轻叹:“雪姐姐这几日病了,我昨日去过,说是夜里受了风凉。”
几日不曾关心,谁知她病了,自那日淳翌寿辰之后,我与舞妃仿佛生疏了些,我自觉愧疚,不好多扰她,而她不知是为了什么,也许怨我,也许是她自我叹怨,或是心境不好。总之来往少了,可是我心中却依然关心她。我亦叹息道:“几日不曾去看她,竟是病了,那我们现在可要去一趟翩然宫?”
谢容华摇头:“还是算了,下着雨,让她静养歇息,过几日我们再一同去问候。”
“嗯,这样也好,免得见了频添烦扰。”说出此话,我的确怕舞妃见我后觉得心中不欢,因为淳翌,我对她的愧疚只是有增无减。
沉默片会,我唤道:“妹妹,你有怨过我么?”
她微笑:“姐姐又说傻话了,我怎会怨姐姐,你我姐妹相交,贵乎知心,其他的一切,都与这无关。姐姐得宠,我为你祝福,姐姐不得宠,我也为你祝福。无关荣辱,真的。”谢容华一脸地诚然,令我感动。
我握着她的手,激动道:“妹妹,我都明白,你不必再说,日后我也不再说生分的话,你我姐妹只贵乎知心。”
她看着我,说道:“姐姐,你知么?近日来后宫总是闲言碎语,说皇上已值盛年,可是膝下还未有娇儿承欢。”
我凝重地点头:“是,刚来宫里不久听秋樨说过,皇上还是王爷时,如今的皇后曾生小王爷,养至两岁,病夭了。后来有几位侧妃生过小郡主,都不得。”
“是,其间地侧妃也包括云妃,她产下小郡主,死于伤寒。”停顿片会,低眉叹息:“而我,在皇上身边几年,却一直未怀得他的骨肉。”
我握紧她的手,安慰道:“妹妹莫要伤怀,我亦是无所出,相信外面的人都传我与皇上如胶似漆,却依旧腹部平平吧。”
她宽慰道:“姐姐又何必听她们碎语。只是为皇室绵延香火,确实是我们这些嫔妃该做的。再者与皇上同父同母最亲地陵亲王性格有些怪异,都说他是风流王爷,只留情,不守情。至今也没好好的纳妃。”想来陵亲王自在惯了,喜欢山水风月的人,难免风流,可是若要痴守一段爱恋,自是可遇不可求地。
看着谢容华,我叹息:“我有劝皇上雨露均沾的,他答应我,而且每月也临幸于一些嫔妃。只是最近他政事繁忙,连我月央宫来了也总是匆匆离开。”
谢容华蹙眉,一脸地忧虑:“是,听说前朝的余党闹事,朝中有几位老臣又各怀心事,加之关外的晋阳王手握重兵,早已觊觎中原浩瀚疆土……”
我心中惊叹,原来这些朝中大事,谢容华都知晓清楚,平日里见她对凡事都漠不关心。如此看来。她是个有大智慧的女子,只是看着,搁在心底,继续做平和地自己。与她相比。我仿佛寻不到方向,看似清心,实则陷落,枉负了四时景致,耗损锦绣年华。沉思,觉得手心薄凉,饮一杯热茶,缓缓道:“妹妹。你今日来,就为这事么?”
她嘴角泛起清凉地笑:“姐姐,我只觉心中烦苦,许多事纠结在一处,加之这泠泠丝雨,撩人愁思。只有姐姐明净清澈。可以令我释然。”
她从袖中轻轻取出一张折叠的红笺,笺上镶着一朵白梨花。微微笑道:“姐姐,我一贯不懂诗词,可是每次见姐姐作诗填词,可以那般地道尽衷肠,来时我也试写了一首,想拿与姐姐来看,请姐姐多指点。”
“妹妹说笑了,指点不敢,只是我也想读妹妹地兰章。”我接过她递给我的红笺,一股梨花的淡雅幽香扑鼻而来,顿觉舒心。她字体绢秀,工整洁净,一首《长相思慢;雨意》似烟霏丝雨般落入眼帘。
骤雨初微,仿如丝细,涟涟淡入窗扉。盈栏半卧,懒展愁眉,千般思量为谁?错抱相思,暗将闲愁随,怎堪情违。忍负良时,又无眠,误把玉垂。泪犹侵衣衾,梦回春园,梨亭蝶影双飞。轻颦浅笑,红径踏花,不欲思归。风过影摇,痴情空,云笺题诗。更飞花冷雨,凄切庭轩,心奈何为。
我轻轻叹息:“妹妹,过悲了些,只是这雨后的落红,瓣瓣似血,怎能不让人伤境?这万千的情思,缕缕心肠,怎能不让人哽咽?”
她执我的手,手心亦是那般薄凉:“姐姐,我就知道,只有你能懂我,平日里我不是个爱悲叹之人,可是一旦入了这心魔,却又难以驱散。姐姐一语道我心事,明我情肠,这万千的思绪,也算是梳理清楚了。”
我感叹:“妹妹,我们都要彼此珍惜,无论将来命运如何,也要坚持到最后。既然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那我们只好顺着命运的轨迹去寻找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
“是,姐姐,自我进王府,再入宫后,就明白,我没有归路了。”她眼中悲戚,想起她方才地词,错抱相思,误把玉垂。难道在认识淳翌之前,她心有可恋?我猛然想起了那个儒雅的身影,贺慕寒,难道?不愿去多猜想,只是无论是谁,都希望她能好好度日,而我,所能做的,只是祝福。
我给了她一个坚定的微笑:“妹妹,你我走地都是不归路,可是这条路,亦会有我们想要的风景,亦会有感动,如果没有走这条路,也没有我们的相逢,更没有我们的相交。”
她感动:“那姐姐,我们就一同走完这条路,穿越那些风风雨雨,不为史上留名,只安心做后宫三千佳丽中的自己,无论是否得宠,还是失宠,就在这终老,或繁华,或落魄。”
“好,我答应你。”我握住她的手:“妹妹,今晚就留在月央宫小住吧,我们姐妹也可以添烛夜话,彼此宽慰。许多的事郁积在心里,总需要找个人倾诉,在这明月山庄的日子,只怕不多,其实我很忧心回到紫金城。”
她蹙眉叹息:“姐姐是说那梦境么?一直这样纠缠,总不是办法。难道就真地没有知道缘由么?还是?”
我清冷一笑:“或许大家都知,独我不知。”我看着她一脸的迷惑,说道:“妹妹,万事都有定数,如果你偏离了定数,转来转去,还是会回来。生如此,死亦如此,早就注定好了。”
她颔首:“我信,我早就信了。”
看似百般寂寥的一天,在雨中闲度光阴,可谢容华的到来,让我明白,我该为淳翌做些什么,为大齐皇朝做些什么。当务之急,绵延香火,才可以奠定江山。抛开后宫一切的纷扰,让自己平和,让淳翌爱我,也去爱她们。
都说夏季的雨,落了就很容易停息。可是已经三更时分了,还有疏雨敲窗,宿风萦耳,我和谢容华二人中宵夜话,直至疲倦无力才各自缓缓睡去。
睡梦里,也听得到雨声。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十六章 不期而遇翩然宫
更新时间:2009-3-18 23:36:05 本章字数:3929
这雨,一落就是好几天,一点都不像夏季,如同那初秋的丝雨,绵绵不断,扰人愁丝。这几日,我都没有出过月央宫,安静地在宫里掩帘听雨,捧书闲读,消磨着光阴,也消磨着自己。
淳翌前夜来过一次,听我弹了一会琴,喝完茶便被内务府总管唤走了,说是陵亲王有事要与他商议。我心想着淳祯平日里甚少与淳翌商议国事,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不过这些都不是我好过问的。我希望后宫安宁,天下安宁,这样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至少无忧,在后宫做着寂寞却平静的妃子,也是一种幸福。
潮起潮落,花开花合,人生亦是如此,尤其是在皇宫,那种安宁的生活是不可求的。我心中留恋着在明月山庄的生活,在这里我不会有恶梦侵扰,且我生性爱静,爱凉,我喜欢这里萦绕着那种薄凉的感觉,如烟似梦,难以驱散,而我就独自沉浸在其间,在虚幻与真实中生活。
这一日晨起,有朝霞映窗,那场漫长的雨终于停歇。立于窗前,看窗外草木清新,阳光丝丝缕缕的照射在洁净的树叶上,泛着清亮的光芒。仿佛这个世界一切又有了新的开始,而我也想将潮湿了几天的心取出去晾晒。
换上新妆,清新淡雅地打扮一番,携上秋樨往翩然宫行去,心中一直挂念舞妃的病,因下雨才没出门。今儿天气好,本欲打算邀上谢容华一起,想起前段时间淳翌寿宴的事。心中一直觉得愧疚不安。于是决定独自去那,若她有话要对我说也方便些,而我有机会也可以跟她解释清楚,这么久的情谊,不想她为此事而介怀。
进翩然宫。有宫女迎上来,对我施礼:“奴婢参见湄婕妤,婕妤娘娘吉祥。”
我问道:“舞妃娘娘呢?在寝殿休息么?”
宫女回道:“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方才皇上过来看她了,此刻正在西暖阁聊天呢。”
我心想,淳翌特意过来看舞妃,对舞妃来说,一定是难得地二人机会。我此刻若进去,难免又要打扰他们,只怕如此一来,我与舞妃之间有些隔阂会更加深。可是明知圣驾在此,不去参见,似乎又说不过去,为难之际还是决定离开。
我对宫女说道:“既然皇上与舞妃娘娘聊天,我就不打扰,回头你跟舞妃娘娘说,我晚上再来看她。”
“是。奴婢遵命。”
刚要往门外迈去,被一个熟悉的男声唤住:“湄卿……”
我转过头,看见淳翌朝前殿走来,对我微笑。
我忙走过去施礼:“臣妾参见皇上。”
他上前扶我:“免了。免了。”随后问道:“来看舞妃?”
我点头:“是,听说舞妃娘娘受了风寒,特意过来看看。”
他微笑地问道:“那怎么不进去探望,就要走呢?”
我菀尔一笑:“没有呢,臣妾想着皇上此刻可以陪舞妃,臣妾晚上再来陪她,这样一天就有好几个人来陪着,岂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淳翌爽朗地笑道:“哈哈。朕说呢,原来湄卿还想到了这么远。”停了一会,又说道:“好了,这会儿朕陪你一同进去看舞妃,这样舞妃更开心了,还能同时见两个人。本以为朕走了呢。”
我心中黯然。舞妃看着我与淳翌再度进去,会开心么?我真的不知道。淳翌牵着我的手。我轻轻地松开,他疑惑地看着我,转而微笑,我只不看他,同他往舞妃地暖阁走去。
进阁见舞妃临在窗边,背对着门,似乎听到脚步声,转头看来,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只一会又恢复笑意:“湄妹妹来了呢,定是方才在翩然宫与皇上不期而遇了。”
我忙迎上去,微笑:“雪姐姐说对了,我才来,恰巧遇到皇上,皇上说想再来看看你。”其实,我只是没有更好的话能说,告诉她皇上想再看她,是我唯一能说的了。
她虚弱地微笑:“有劳皇上,有劳妹妹了。”
我打量她,只几日不见,仿佛瘦怯了许多,脸色也苍白,我想起了谢容华的词:忍负良时,又无眠,误把玉垂。想来舞妃也是因为相思而忧心,加之气候的缘故,才会染了风寒。
淳翌上前搀扶她,柔声道:“怎么下床了,朕让你卧床休息的,窗口风大,当心又受了凉。”
她朝淳翌柔软地微笑:“臣妾没事,臣妾只是想临着窗台看看阳光,听听风声,躺在床上好累。”
淳翌关切道:“朕看你精神还不是很好,还是躺着去,好么?”
“臣妾真的没事,难得皇上和湄妹妹都在,我们坐一起喝喝茶,闲聊会,这样反而会舒服多了。”她偎着身边地椅子缓缓坐下,对我和淳翌说:“请皇上和湄妹妹也坐会。”
总觉得这个时候,我的出现是多余的,可是又无从离开,只能坐在此相陪。
看着舞妃柔弱的样子,我眼中流露出关切:“雪姐姐,等身子好了,我们出去走走,外面的空气和景致都很好。”我转头看向皇上,笑道:“如果皇上那时有空,就陪我们姐妹一起,听说明月山庄还有许多闲置的空山空景,臣妾也想游览一番。”
淳翌点头微笑:“好,朕把手上的政事忙完,就抽时间好好地陪你们。”他执舞妃的手,柔声道:“舞妃,你一定要养好身子,朕还等着你在蝴蝶花丛中翩翩漫舞。”
舞妃的眼中掠过一丝温暖的光,微笑:“臣妾听皇上地话,尽快好起来。臣妾的舞,只留给皇上一人。”
我打趣道:“雪姐姐对皇上痴心一片,只是为皇上舞的时候,我们其他姐妹能不能有幸观赏呢?”
舞妃笑道:“湄妹妹取笑于我,当日皇上寿辰。我还用我的舞衬你地琴音呢,只是我地舞姿不及妹妹的琴音夺人心魄。”
我羞道:“我哪有,当日我是伴奏,只为一睹姐姐的婀娜风姿。”
“结果呢?”她问道。
“结果我想起了那日我们读庄子的逍遥游,说起了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的故事,我感觉姐姐就像是那只破茧而出的斑蝶,穿过多风多雨的季节。多情地舞动阳光与岁月,飞到了大齐皇宫,只为飞到皇上身边,做他生命里最爱地一只彩蝶,缠绵悱恻,不离不弃。”我动情地说着,这些都是我地真心话,可是在内心深处我却有着许多的感叹。舞妃是千年前的斑蝶,只为淳翌而辗转到今生,而我是什么呢?许多年前的一粒粉尘么?又是怎么漫过这道高墙。做了淳翌身边千百个女子中的一位。这样地爱,我宁可不要。
舞妃一脸地激动,盈盈笑道:“湄妹妹真是好才学,竟能将平凡的我说得这么美。其实我哪里是庄周梦里地蝶。我不过来自偏远南疆的女子,有幸与皇上结识,得皇上宠爱,才有今日地地位,有今日的幸福。”
“是,我们都是幸运的女子。”这句话,其实我是反着说的,我觉得进了皇宫是最不幸地女子。再多的绫罗绸缎都抵不过自由,可是在迷月渡的我,自由么?天涯歌妓和后宫嫔妃,我选择什么呢?如果可以再给我一次选择,我宁愿做天涯歌妓,放逐江湖。接受世海沉浮。滚滚尘涛。人都是如此,倘若真的陷入污浊红尘。我也许又会渴望进宫,只是我所侍奉的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是一个爱我胜似天下的男儿。当然,胜似天下,是淳翌告诉我的,我不知道能否可以当真。
淳翌静静地看着我们,眼中隐含着我看不透地深意,我不知他是在感叹对舞妃近日来的冷落,还是在为我感叹,抑或是想得更多更远。沉默一会,他一手握住我,一手握住舞妃,深情道:“你们都是朕的爱妃,记住,珍惜自己,珍惜彼此,就是珍惜朕。”淳翌这句话说得极好,珍惜自己,珍惜彼此,就是珍惜他。他暗示我和舞妃要和平相处,莫要卷入勾心斗角的纷争,他的话,我明白。对我来说,爱情比情谊重要,可是如果让我选择,我会选择情谊,而舍弃爱情。所以,我可以舍弃淳翌,为她傅春雪,为她谢疏桐,只要她们认为,那样会幸福,我可以这么做。
我给了淳翌一个坚定的答案:“皇上,您放心,臣妾和雪姐姐会好好珍惜自己,珍惜彼此,也珍惜皇上。”
舞妃也坚定地点头:“是,臣妾亦然。”
淳翌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今日天色不错,可惜舞妃病着,不然朕陪你们出去走走。”
舞妃笑道:“臣妾此刻觉得身子大好,可以出去走走地。”
“不行,太医说你需要静养,再养几日,朕亲自来翩然宫接你,可好?”
“嗯,臣妾听皇上地。要不皇上陪湄妹妹出去走走,趁今日难得空闲,好好地赏阅山庄的风景。”她一脸地笑意。
淳翌转头看向我:“湄卿意下如何?朕最近忙政事,又接连下雨,觉得满身的霉尘味,也想出去晒晒。”
我心中有难意,却又不知如何推脱,只微微笑道:“皇上,您还是自己随意走走吧,我想在这多陪陪雪姐姐。”说出此话,不知舞妃是否会心中厌烦,我承认,我不想与淳翌漫步赏景,是因为舞妃,而我想留下来陪舞妃,亦是事实。
淳翌朗笑:“呵呵,好,你们姐妹情深,湄儿就留下陪舞妃解解闷,朕独自去走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我和舞妃齐声道。
淳翌朝我们微笑,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种莫名的寥落,心仿佛被剜去了什么的虚空。很多时候,我想丢弃什么,又要得到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十七章 千般心事无从诉
更新时间:2009-3-18 23:36:08 本章字数:3980
舞妃的眼神也陷入在一片沉思中,带着几许留恋,还有淡淡的失落与茫然。我心底叹息,一旦爱上,想要洒脱已是不能。
我执舞妃的手,关怀道:“姐姐,累了么?是否要躺一会
她微笑:“不累,妹妹,你陪我坐一会儿,我现在很怕一个人,一个人总是会想起太多。”
我搀扶她坐下,宽慰道:“姐姐如今是身子不舒服,才会胡想。我也是,病了的时候心底最脆弱,那时候就很怕孤独。你宽心养病,病好了,一切又如初的美好。”
“如初的美好?”她眼神飘渺,带着一种难言的忧郁,扎疼了我的心。
我叹息:“姐姐,无论是如初,还是已经成了经年往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内心还留存着那份美好的回忆。”我明白,她所谓的如初美好,一定是想起与淳翌初见的欢乐,只是今时不同于往日,谁又能给谁一份永恒?
她嘴角泛出一丝薄冷的笑意:“妹妹,你觉得我是那种愿意守着回忆过日子的人么?”她的话问住了我,在我心中,舞妃一直是一个柔软安静的女子,她只给我一种翩然娇弱的感觉。可是自我与她对弈几次,与她深聊几次,才觉得,在她安静纤柔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炽热的心,而这颗心需要淳翌去点燃,然后她做一次尽情的焚烧。哪怕化为灰烬,也是甘愿。
我沉思微笑:“姐姐,你有的不只是回忆。你还有现在,还有将来,你觉得现在不好么?其实,现在地你,依旧风华绝代。是宠冠后宫的舞妃娘娘,又有几人可以与你争宠呢?”事实本就如此,淳翌所宠的,除了我,也就是舞妃和云妃了,如此这样,不好么?我宁愿做他千百女子中那最平凡的一个。纵然爱,也要爱得倔傲。绝不低头。
她凝神,眼目迷离:“也许你说的对,我该满足,如此活着有什么不好,为何要去做那风云不尽地女子,惹来一身的怨恨,伤了别人,伤了自己。”
我轻握她的手,淡淡的薄凉穿过我的经脉,流淌在我身体的每个角落。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时候,我深刻地感觉到,眼前的女子,是一个谜。不是我当初第一眼见到的模样。当初我觉得她是一个尤物,令人心动而柔软,而今在她身上,我读出另一种灼人地炽热与入骨的寒凉。
一声叹喟,低语:“姐姐,都别再想了,记住皇上方才的话,珍惜自己。珍惜彼此,也珍惜他。你只管把身子养好来,让皇上陪你去赏阅明月佳景。”
她沉默片会,低低问道:“妹妹,你爱他么我心惊,他。他是谁。皇上,淳祯?在宫里也就只有这两个男子与我有瓜葛。我低眉淡语:“我知道。你爱他,至少,比我爱得深。”我没有直接回她的话,而是将爱转移至她身上,我所谓的他,是淳翌,舞妃爱淳翌。
“是,我爱他,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爱上了他。自此,没再更改。”她语气坚定,神态却淡然。
我微笑:“他也爱你。”
“是,他也爱我。”她低眸,停了片会,才问道:“妹妹,你知道我是如何认识他的么?”
舞妃是如何认识淳翌的,我真不知,只知道当年她的舞艺令淳翌迷醉,之后就将她留在了渊亲王府,做了侧王妃,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我看着她,轻轻摇头:“姐姐,我不知。”
她饮了一口茶,微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是南疆派来为王爷演出地艺人。”
我接下她的话:“因为你的舞翩然绝世,与当年的渊亲王一见钟情,从此便有了这么一段佳话,成就一段姻缘。”
她微笑:“很寻常是么?听过很多是么?”
“是,很寻常,很寻常地身世,很寻常的相遇,可是寻常的后面总是掩藏着许多不寻常的爱恋,不是么?”我对她微笑,也许舞妃刚才是很想告诉我一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她还是不想说出口。所以就简单地说完,让我简单而明了地知道。我从不愿意去探究她的隐私,她的来历,因为在我的身上有着不寻常的来历,倘若后宫地人都知道我本是迷月渡的一名歌妓会如何?知道我不是岳府的千金,而是金陵城外农家女子岳眉弯会如何?也许许多人已经知道了,那些自认为的秘密早就已经不再是秘密,这些我都不介意。淳翌都知,我又怎会介意其他不相干的人?
她眉眼现落寞,只不说话。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脆弱地孩子,需要关怀与安慰,我握她地手:“姐姐,你莫要再多想,养好身子才是重要。你可以从遥远的南疆来到此处,与皇上相遇相爱,就是缘分地。上苍既然给了你们缘分,就不会轻易收回。他爱你,你是她的舞妃,是后宫的舞妃,任谁人也无法取代,我也不能,所以,你就安心做你的舞妃。而我,或许只是这里的过客,待到有一天,会悄然离去。”说完之后,我心中亦觉悲戚,有种莫名的寥落。
“妹妹,难道你不爱他么?”她问我,眼神里隐含着疑惑,又似乎很想知道真相。
我轻浅一笑:“姐姐,说爱太累,我还是喜欢这样安心地过活,安心地做他的婕妤,他宠我一日,我就偎依他一日,他不宠我时,我就离开。”
“离开,去哪里?”她继续问道。
我淡笑:“问得好,去哪里。自我入了这宫门,我就没想过还能离开。他不宠我,我就老死在深宫,我不会累,我会让自己慢慢地老去,直到老得不能再老才会死。”我终于发觉了自己的弱处。其实我真的是如此之想么?只怕我未必有这么坚强,在深宫里等着老去,等到冷落繁华地那一天。
她赞道:“妹妹到底是勇敢的女子,姐姐我自愧不如。”
我笑道:“姐姐莫听我的,我只是随口而说,不过是薄浅之人,说一些薄浅的话,说过也就罢了。这些无缘由的话当真不得。”
她脸上露出笑意:“想不到妹妹竟是如此有趣之人,我们且不说这些让人沉重地话题,不如到院外去走走?”
我将她搀扶起,微笑道:“姐姐,莫要累着,听话,去躺着,养好身子,到时陪皇上一同去游阅明月佳景,那该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呵。”
我看到她想象的目光。脸上浮现出心中的企盼,只对我盈盈一笑:“是,赏阅四时佳景,的确是件很令人开心的事。妹妹到时也一起,我们大家放开心怀,好好地游玩。”我点头微笑:“嗯,所以你现在去休养,好好吃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她不舍道:“我还是送送妹妹吧。”
我怕她出门吹了风,执意不肯:“姐姐,莫要任性。这就躺着去。”我将她扶至床榻,看着她躺下,才放心。
转身离开时,她对我依依道:“妹妹若是空了,记得常来翩然宫。”
我心中生出一种酸楚,轻轻点头:“姐姐放心。我在这里一日。就陪你一日,不会让你孤单。”
心中沉甸甸的。直至走出翩然宫,感受到太阳倾泻下来的温度,才舒了一口气。今日地舞妃给我纠结了太多的感觉,仿佛之前我对她的认识是那么的陌生与浅显,若说飘渺难捉用在她的身上倒合适。她的舞,只怕天上人间,能及之人不多,她的棋,高深莫测,自问棋艺并不算泛泛的我,在她面前像个初学的孩童。她的思想深沉高远,论禅说道,亦是让我惊叹。这样一个女子,本就注定她地不平凡,每当我想起她要在灿烂时死去,心中总会有种疼痛,只是她有她的宿命,我有怎能奈何?
“娘娘……”秋樨轻轻唤道。
“嗯,何事?”看着秋樨,我便明白,我心中所想之事她都清楚。
“奴婢只是见娘娘陷入沉思中,所以唤一下,无事的。”她微笑道。
行走在幽清的石径,杨柳夹岸,微风吹拂,抬眉望着湛蓝如水地天空,洁净的白云漂浮游走,不禁笑道:“不如我们四处走走,都说明月山庄还有许多荒废的景致,来了这么久也没有好好探访,今日我倒生了兴致。”
秋樨欣喜道:“好啊,奴婢陪着娘娘。”
漫无目地的行走,穿过柳岸花堤,重重殿宇楼阁,一路幽僻,花枝横阻,拂摇阵花之雨,绿条幔挂,见海棠幽韵多啼尽,石畔摇曳几竿翠竹。
“娘娘。”秋樨低声唤我。
“嗯,你说吧。”我知秋樨是真有话要对我说。
她一边走着,轻轻问我:“娘娘,你是否觉得舞妃娘娘最近与从前有所不同?”
我面带惊色看着她,问道:“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你是否发觉了什么?”
“奴婢只是感觉,感觉她最近性情有些改变,反正娘娘与她走得甚近,奴婢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秋樨的话外之意我不太明白,但是我知道,她已经觉察到我与舞妃之间那淡淡的隔阂,觉察到舞妃对淳翌的爱,而我是阻挡他们之间地根由。
我淡淡回道:“我会的,谢谢你,秋樨。”
她微笑:“娘娘,您待奴婢这般好,奴婢珍惜这段主仆情份。”
我给了她一个感激的微笑:“秋樨,今后的路,还要你陪我一同走完,也许那路将很艰辛。”
“奴婢都知道,这么多年,奴婢都知道。”
“那就帮我,陪着我。”
“一定会。”她坚定地说。
我们朝着前方走去,朝古柏耸立,白杨冲天的无人之境走去,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我要寻找什么,也不知道我会遇见什么,更不知道我是否会迷路,此生会不会再也走不出来。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十八章 谁知一梦是华胥
更新时间:2009-3-18 23:36:38 本章字数:6604
信步前行,古径苔幽,藤葛缠绕,笼翠浮烟,前面密林阻路,仿佛左右可通,又似乎无路。只看到隐隐青山耸立在眼前,路旁还伫立几块大石,被青苔层层包裹,仿佛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秋樨搀着我的手,低声道:“娘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看这里荒凉得很,烟雾萦绕的,阳光都仿佛比外面黯淡。”
我抬眉一笑:“我喜欢这样的地方,仿佛带着一种隔世的荒芜,愿意走在无路的荒野,感受这份找不到方向的茫然。”
秋樨看着我,眼神幽邃而深远,低低说道:“娘娘,自奴婢第一眼见着娘娘,就感觉得到您身上有着不同凡响的气韵。”
我淡笑:“秋樨,我的身世你不知,若是知,就不会这般说了。有时候太寻常的人和事,反而觉得复杂。复杂的人和事,倒觉得简单寻常了。”
秋樨微笑:“奴婢在宫里也算是多年,阅人无数,对人和事总是会生出许多特别的感触,奴婢相信自己的感觉。”她的眼神仿佛蕴藏了许多的阅历,秋樨比我年长这些,且记得她还有个会占卜的姨妈,曾经为我卜过卦,似乎知道许多的事。还记得胡妈妈告诉我,要我远离皇宫,才能选离恶梦与血腥,不然难免有一场浩劫。言犹在耳,只是我不愿去想起,还有楚玉的话,在我去翠梅庵的时候,他是不愿我再回皇宫的。拯救了一个人,就必然要毁灭一个人。我不要别人地拯救,我要自我救赎。
我倔傲地抬眉看着前方的空茫,想要给自己寻找一条路,荆棘丛生,仿佛都被层层阻隔。每当这时候。总会想起一些与禅相关的意境,我就是迷失在世俗中的渺小粉尘,不甘坠落,又飘忽不定。
秋樨迷惘地看着前方:“娘娘,这里看似有路,又似无路,明月山庄真的好大,也不知道我们走到哪来了。”
我撩开身旁地藤蔓。笑道:“我倒想看看这里究竟隐藏了什么,总是有种感觉,感觉明月山庄和紫金城都遮掩了许多秘密。”
“还能有什么秘密,自古后宫的秘密不过是……”秋樨欲言又止,她在后宫待的时间太久,似乎对这一切都看得太透。
我笑道:“不过是一些冤魂吧,其实哪儿都是如此,世间许多的角落都有冤魂,只是后宫聚集得多些罢了。紫金城如此,我相信。可是明月山庄是避暑之处。算得上是帝王的行宫,来此处的时间很短,想要冤死于此也是不易的。”
“娘娘,在此荒芜之处。说这些,你会觉得怕么?”秋樨笑问我。
我不解道:“怕?朗朗乾坤,悠悠白日,我不怕,再者我无愧于心,无愧于人怕什么呢?”
“说得好,朗朗乾坤,悠悠白日。有什么可怕的。”一个男声喝道,我看到一抹白色地身影,如同在悄寂无声的山野里猛然惊窜出的一只白狐。
我惊叫:“呀,谁?”秋樨慌忙扶着我,拽紧我的手,脸色看上去也十分慌张。
“哈哈。方才还说不怕。这会怎么吓成这样子了。”那白衣从纠葛的藤蔓里穿出来,我模糊地看到他的影。这声音我认得出。
舒缓一口气,才喊道:“王爷,你为何藏于此处吓唬人,好不光明。”
他朝我走来,一袭白衣,朗目俊眉,笑道:“小王还说你藏于此处吓唬人呢
我一脸的无辜,假意恼道:“此处本就静僻,你突然这么一大声,能不怕么?”
他大笑:“小王方才坐于此处沉思,见人影走过来,如此荒凉之地,本王不怕么?”
我不解问道:“王爷如何寻到此处来沉思?”我心想,他不会是跟随我到此处吧,不然为何会如此之巧,这地方都能遇上。
“本王还疑惑,湄婕妤如何会到此处呢。”他反驳道。
“我,我是随意走走,没有目的走到这里,所以不曾有缘由。”我极力的强辩,而事实本就如此。我反问道:“那请问王爷您呢?”
他抬眉笑道:“小王是到此处寻点东西。”
“寻什么?”
他惊奇地看着我:“你很好奇么?”
“不,只是随意问问。”
“那便好,小王一贯喜欢山水风月,诗词曲律,还有一点一定没人告诉你,小王还喜欢探寻历史,搜索一些遗失的痕迹,拾拣过往地片段。”他一脸的神秘,仿佛这里真的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好奇地问道:“哦,难道王爷发现了明月山庄隐藏了什么有趣的秘密?”
“有趣?”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笑道:“那是无趣?”
“历史遗留下来地能有多少是有趣的呢?”他语气转向沉重。
仿佛触到了内心的一份感慨,我低眉轻叹道:“是的,历史都是厚重的,裹满了时间的青苔,带着硝烟弥漫过的滚滚气息,还有沉积在岁月深处的苍凉。”我转头看向他,打趣道:“怎么,王爷喜欢挖掘隐藏在历史深处地秘密?还是喜欢闻那岁月霉陈的味道?”
他微笑:“湄婕妤说的话真是深沉,如此才识的女子,埋没在深宫,实在有些可惜了。”
我轻笑:“王爷说笑了,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眉弯惭愧……”一时间,我竟不知说什么的好。
他突然拉我的手:“你随小王来,小王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羞涩地低眉,极力想抽出手。他拽得紧,只得随着他前去,转头看向秋樨,她朝我微笑,我朝她点头。示意在此处等我。
艰难地走过一片荆棘林,他一路护着我,手上有几处被划伤,而我走在他身后,亦不知为何,就想着这样无休止地走下去,在我地心底深处一直渴望一种荒芜,仿佛我需要一次彻底地苍凉。才愿意回到有草木欣欣地人间。我骨子里原来是这样地不安静,带着遗世的孤独,与一种渴望毁灭的欲念。
山里的暮色来得早,正午方过不久,仿佛就到了黄昏,迷离地烟雾中,在山与山之间,挂着一轮鲜红的落日。本是夏季,可是风中却夹杂了一丝初秋的味道,吹拂在脸上。有淡淡的萧索之感。我叹息:“山里的落日来得真早,外面的世界还是暖阳高照,这里已近黄昏。”
他眼神深邃:“是,日落西沉。明月出岫,这样子很好。”
我抬眉,一块断垣的石碑立在眼前,后面是一大片的断石残垣,这里像一处被荒废地殿宇,遗留下的只是一些残缺的痕迹。我不禁讶异:“王爷,这是何处?”
“华胥梦境。”他眼神迷茫地看着这荒凉之景,这些嶙峋的石块。如同斑驳的尸骨,错乱不羁地摆放,像是僵硬的浮雕,又似梦里破碎的影象。
“华胥梦境。”我低语思索,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方想起问道:“到明月山庄。不是经过一处华胥城么?这里怎么又是华胥梦境?”
他蹙眉淡笑:“所谓一梦华胥。本来此处就是梦境,整个明月山庄都是梦境。甚至整个天下都是梦境。”他似藏心事,话语出奇,且论及江山,我心有不解。
轻轻唤道:“王爷,因何有如此想法?此处为何会叫华胥梦境?”
他笑道:“小王也不知,只是几年前一个偶然,走入到这里,总觉得这里有过繁华的过往,只是无从知晓。”他指着那些残石说道:“你说,这些断壁残垣,少说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我依旧迷惑不解:“难道王爷想要探寻地历史就是这里?可是你寻到了什么?”
他坦率地回答:“一无所知。”
我叹息:“也许历史本就没有答案,历史只是历史,历史与现在没有不同,现在也会成为历史,将来亦然。所以说存活着的是历史,死去的还是历史。”
他用幽深的眼神看着我,许久,唤道:“岳眉弯。”
我笑:“不,我不是岳眉弯,请王爷唤我沈眉弯。”这一刻,不知为何,我想要真实地面对一切,在这片荒芜地废墟里,仿佛人与人之间也需要这样荒芜地相识相知,任何的遮掩,都是无趣的。
“好,就唤你沈眉弯,从此无人之处就唤你沈眉弯。”他喃喃道。
“也许,没有从此,因为我不打算在无人之处再与你相见。”我语气决绝,我知道,这样单独的相处,对我和他来说,都是种负累。
他温和地笑:“许多事,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今日,难道是我唤你来的此处?你为何要来?”
是呵,我为何要来?我来是因为我孤独,我渴望走向更深的孤独,在苍凉的荒野中让自己彻底地迷失,或者彻底地清醒。我看着他,傲然道:“感觉,一种感觉让我来地。”
“当年,也是一种感觉让我来到此处,当我走进华胥梦境,我就对天下再也没有任何兴趣了。”他嘴角浮出一丝薄浅的笑意,像在嘲笑自己,嘲笑我,嘲笑天下。
我冷笑:“因为你看到了最后的荒芜,你没有勇气面对这个过程,只有勇气接受这个结果。”
“什么结果?”他有意问道。
我决绝笑道:“结果就是一无所有,一切是梦幻,是泡影。”
他浅淡一笑:“你似乎看得很透,不像你这年纪的女子,所能看到的。”
我笑:“王爷看得更透,而且早在许多年前就看透了。”
他双手挽于身后,挺直背脊,傲然:“本王生性如此。这些事物的真相本来就让人捉摸不定,本王又怎能从中了悟到什么呢?”
我也一脸地倔傲:“小女子也生性如此,无关年龄大小,也无关阅历沉浮,这是骨子里带来地。入了骨子的思想,就是与我不离不弃。”
他看着我,仿佛可以洞穿我地一切:“你骨子里流着高贵的血液,在你的眉韵间,都可以显现。”
“哦,是么?似乎有好几个人说过。很遗憾,也许我是错投了胎,我本是一位农家女子。与高贵地血统从来无缘。不及王爷,金枝玉叶,生在帝王之家。”我的话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讥讽他,也许说得有些过了。
他朗声大笑:“帝王之家,你羡慕么?”
我不屑道:“不,我从来都不羡慕什么,帝王之家与寻常农家没有区别,因为江山是芸芸众生的江山,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他赞道:“说得好。不过是地位之争,能者居之。今日,你胜,你为王。明日。你败,你为寇。从来朝代更迭,不乏一代明君,都来自于山野荒林。而那些生于帝王之家的所谓金枝玉叶,也会沦陷为草寇。所以,人没有贵贱之分,没有高低之分,亦没有等级之分。”陵亲王的胸襟令我对他生出几分仰慕。这样一个人,不适合当帝王,却是真正的智者。
我也用一种欣赏眼光看着他:“眉弯钦佩王爷的胸襟,亦明白你为何不要天下,而选择纵情山水风月。”
他点头:“是,天下是天下人地天下。你争了。也是这天下,你不争。还是这天下。”
我叹息:“可是能看透的又有几人?自古为了天下纷争血流成河,万顷苍池移为平地,填满了又坍塌了,坍塌了又去填满,不同朝代的人,却做着同样一件事。你说他们究竟愚蠢,还是过于聪明?”
他看着那轮似血残阳,那血色的红染在他白色的衣襟上,有种灼然的悲壮。负手而立,面对万里河山,视之不屑,这样的男子,我只能钦佩。以往只当他风流成性,眷念山水,不理朝政,如今,才明白,他将世事山河看得如此透彻。
许久,他对我说道:“沈眉弯,你不是寻常的女子,你知么?后宫里最怕就是出现不寻常的女子,她的出现,要么就是强国,要么就是祸国。”
我嘴角泛过一丝冷笑:“那你觉得我沈眉弯是可以强国,还是会祸国呢?”
“祸国。”他脱口而去。
“哦?王爷如此肯定?”
“是,因为你是一个慈悲又残忍地人。”
我冷笑:“你懂我,原来也只是这么一点点。”
他轻叹:“一点点就足矣了,走进你,就是毁灭自己,我可以为你毁灭,可是帝王却不能。”他的话让我心惊,他可以为我毁灭,是因为他不要天下,而淳翌不能为我毁灭,因为他有天下。难道有一天我要他们兄弟之间做抉择?不,我沈眉弯任谁也不抉择,我只安分地做我自己,做得了一日算一日。
我叹息:“王爷,你看得透千秋江山,看得透人生百态,看得透世事消长,为何看不透一个女子?”
“人的一生,最难消受的就是一个情字了。情会将人蛊惑,拥有情就是拥有自己,拥有天下就是拥有别人。情是感情,天下是无情地。”他的话隐隐刺疼我的心,这是一个无趣的话题,我必须要打断。
我笑道:“情只会让一个人痴狂,而天下,却可以令天下人痴狂。”
他一脸傲气:“我不做那万千人中的一个,我只做自己。”
我轻笑:“我也只做自己,我不属于任何人。”
“好,傲气的女子。”
“你也不错,傲气的王爷。”
他微笑看着我:“与你说话很轻松,一点负累也没有,而且小王说的你都懂,许多不懂地人会认为小王疯了,他们背后常议论小王放荡不羁,不过我不在乎。”
我盈盈一笑:“世间最难求的是知音,无有知音,宁可寂寞死去,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山风吹拂,薄薄的衣襟在风中飘飞,看着这片残墟,我说道:“其实他们不会孤独,这里一定住着许多灵魂,你说他们能感知到我们在说话么?”
“应该可以,都说黄昏之时鬼魂就可以出没,听得见人间的对话,看得清人间的是非。”他煞有介事地说着。
站在风中看飘渺的残景,我叹道:“这里住地也不知是哪个朝代地先人,像世外仙源,当时的明月山庄恐怕也只是绵延地山
他回道:“是大燕国,大燕王朝数百年,这里居住的一定是大燕国的部落。”
“大燕。”我略有所思,不知为何,每次听到大燕我有种莫名的心惊,我梦里总是会出现皇上与皇后,还有侍卫,仿佛衣着服饰就是大燕朝的,又不是那么清晰。我始终无法想到,究竟是为何与大燕会有牵扯,难道因为我居住在大齐的皇宫,而那里曾经属于大燕,所以大燕国的魂魄就来侵扰?可是江山不是我夺取的,为何偏偏独寻我?
“眉弯……”他唤道。
我回过神,低问:“何事?”
“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脑中一片虚无,对这个陌生朝代的虚无,对人世一切的虚无。”我有种莫名的寥落,也许是因为暮色下所见这样残败的景致,难免会生出情绪。
他牵我的手:“回去吧,也许以后我不会再来。”
我没有抽出手,因为我感觉他手心的温暖,此刻我贪恋温暖。看着他,问道:“为何?”
“因为我要的结果,你已经给我了。”
“我没有给你结果,结果早就存在,迷茫的只是我们自己。”
他茫然:“是,我们还不如华胥梦境的幽魂,至少这一处地方永远属于他们,而属于我们的地方,有太多的禁锢。”
我微笑:“灵魂也是有禁锢的,当你羡慕他人的时候,他人也在羡慕你。”
“所以我们回去,去做自己,你做你的湄婕妤,我做我的陵亲王。”
暮色低垂,凉风拂过山林,树叶萧萧,我们穿过来时的荆棘之路,走向明月山庄,在明月山庄与华胥梦境的交界处,我松开他的手,我本与他无任何瓜葛,不过是同行了一条路,走进了一个遗落王朝的遗世梦境,没有探寻到什么,也没有失落什么,只是知道了彼此多一点而已,如此而已。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十九章 今朝明月又别离
更新时间:2009-3-20 0:28:37 本章字数:4461
走出来,好象又回到从前的世界,这里恰好是黄昏,而那里已经是夜幕垂落。
走过荒凉之境,就该是我们分别的时候。
我看着他,一旦走出华胥梦境,我似乎也丢失了语言,只是看着他。
他对我微笑,很薄很薄的笑:“回到这里,你又成了你,我又成了我,仿佛一切都无力改变,一切都不能改变。”
我轻轻点头:“是的,就像经历了一场轮回,尽管想停留,也是不能。”
“你想停留在那么?”他问道,眼中带着惊喜。
我有些恍惚,低语喃喃:“我想吗?”其实我是想的,但是也只是短暂的时候,一种意念而已,倘若要我永远留在那样荒芜之境,我想我定然会枯萎而死,要不了几日,也会荒凉死去,又或是迷茫地死去。
“回去吧。”他叹息。
“好,我回去。”我用很平静的语气说了很平静的话。
没有说再见,各自沿着属于自己的方向行走,我没有回头,我想他也不会回头。
怀着心事,走在重叠的楼台水榭间,这些路熟悉又陌生,就像许多的人,认识得越久反而越陌生,而陌生的时候,却常常觉得一见如故。世事总是给人一种假象,当假象不再模糊,在阳光下清晰的时候,一切都是真实的了,只是真实的东西,太容易破碎。
秋樨一路随着我。也不言语,似乎我心中所想她都明白,关于我穿过一片荆棘丛林去了哪里,又与陵亲王做了些什么,她都不问。我想她都知,她了解我,她应该知道我是个多情又薄情地女子。所以,我的一切,她可以不过问,只需要陪着我,静静地陪着我。
是如何走到月央宫的,我已不记得。站在月央宫的大门口,仿佛回到了紫金城,这两处居所太像了,只是紫金城匾额上的月央宫三个赤金大字是我还未进宫时淳翌御笔写就地。如今的月央宫,是淳翌命人题的,站在此处,那份感觉已然不同。
才踏进院落,小行子已匆匆迎来:“娘娘,您到哪儿去了,让奴才好找。”
“何事?”我淡淡问道。
他朝正殿方向使着眼色。低声道:“皇上,皇上在这等了您很久了。”
我不惊,淳翌等我,且由他等着。许是来到月央宫,见不着我,才在此等候的。
步入梅韵堂,见淳翌在殿前负手踱步,面带忧色。
我迎上去,行礼:“参见皇上,让皇上等候,臣妾罪过。”
他朝我走来。脸上又忧又喜:“湄儿,你究竟去了哪里,让朕好等。”
我起身答道:“臣妾从舞妃娘娘那出来,看天气不错,阳光和暖,风景明丽。便四处走走。”
他假意恼道:“朕当时让你随朕一同出去。你都不依,待朕走后。你反而一个人赏景了。”
我微笑:“臣妾那时想陪舞妃娘娘,怠慢了皇上,皇上莫恼。”
他执我的手,朝桌椅边走去,扶我坐下,说道:“好了,这会回来便好,日后若要去哪里,也告知底下人一声,至少知道你去了何处,做了什么。”
我低眉应道:“是,臣妾记下了。”
他关切地问道:“怎么手这般凉,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轻轻抽出手:“没有,臣妾觉得挺好,这明月山庄的暮夏就如同初秋一样,带着丝丝的凉意,尤其那山风,还夹杂着淡淡的萧索之感。”
“山风?”他似有不解。
“是地,臣妾去了好远的地方,明月山庄好大,穿过这些楼阁殿宇,后面是茫茫的大山,没有边际。”
他笑道:“湄儿该不会一个人踏荒而去了吧?建明月山庄的时候,后面的宫墙围得很宽,其间留存了几座茂密的山川。但是先皇说不去翻建,就留着大山,才可以显现明月山庄的清凉。”
我不解地问道:“皇上,其实臣妾一直不明白,为何此处会题名为明月山庄。”
他微笑:“因为母后,这是先皇为母后而建的山庄,沧海月明,许多的事,朕也不懂,明月山庄建的年代不久,当初先皇是听宫里一位风水先生说地,这里临山依水,传说这里还有大燕朝豫襄王遗留的宝藏。不过只是传说,当年豫襄王夺下大魏朝的江山,留存了许多的宝藏。后来先皇在华胥梦境寻找过,一无所得。”
“华胥梦境?”我惊讶喊道。
他疑惑地看着我:“怎么?湄儿也知道华胥梦境?”
我忙掩饰:“哦,臣妾不知,只是听这名字觉得很特别,想起了来时路上地华胥城。”
他神韵平和,点头道:“是,有一座华胥城,而这明月山庄还藏了一处华胥梦境,知道的人很多,不知道的人也很多。其实这也不是一个秘密,不过是一处荒废之地,可是先皇不许将其拆毁填平,说是要留着这个遗址,究竟为何,朕也不知。”
我思绪飘忽,原来华胥梦境并不是一个深藏的谜,知道的人其实很多,只是对别人来说那是一处荒园,埋葬的也许是宝藏,也许是嶙峋的白骨。只是在淳祯的眼中,看到地是沦陷的江山,是消亡的结局。不知皇上淳翌,又会带着怎样的感觉去看它。
“你在想什么呢?”他唤我。
我回过神,笑道:“还真是一处神秘之境。”
“是,朕只去过那一次,其实就是一片坍塌的废墟。什么也没有,给人一种无比萧索苍凉之感,一朝繁华万古枯。至那以后,朕再也不曾去过了,你想去么?”他问道。
我凝神:“我。臣妾也不想去,皇上既然只去一次便不想去,那定是此处给人一种大荒凉之感,太荒凉的地方,去了心境难好起来。”其实,我不想真实地告诉淳翌我刚才是从那里回来地,带着满身地萧索与疲惫,我不能告诉他。这一下午我与淳祯在一处,看了华胥梦境,看了落日,说了许多许多的话,该说地不该说的,他懂地,他不懂的都说了。因为,这对淳翌来说,都是一种伤害,我知道他会不开心。甚至,会心痛。我不愿伤害他,因为这又是一次偶遇,我与淳祯的偶遇。是连我自己都无法预料的。
“那就不去,就算想去,也要等下次了。”
“怎么?皇上,我们要回去么?”我听这句话,心里无由的惊慌。
他点头,面带忧色:“是,母后染了风寒,虽然传书来。说无碍,但朕还是不放心,想提前回宫,再者现在酷暑已消退,明月山庄气候会越来越凉,怕你们身子骨弱也受不住。毕竟不习惯山里的气候。”
“那我们还是趁早回去。臣妾也忧心太后。”进宫多日,太后一直静养。除了皇后及几云妃,舞妃她们去请安,其余的她都让免了。
淳翌点头:“嗯,朕过来就是说这事,让你准备一下,这两日就要启程回宫。”
我似有恍惚,回道:“是,臣妾知道,臣妾回头就让她们去准备。”
他执我的手,低问:“湄儿对明月山庄似有不舍?”
我抬眸微笑:“不,此处清凉之景臣妾很是喜欢,但是臣妾也喜欢紫金城,出来这么久,也想念我那里地月央宫。”其实我的话半真半假,真的是我的确想念月央宫的草木,那后园的秋千架,还有那梨花木躺椅,那许多的许多。然而我,却害怕回到紫金城,我怕那缠绕我的梦,怕回到那熟悉的地方,过那束缚的日子。虽然明月山庄跟紫金城地建筑一样,可是这里却让我觉得闲逸,比起紫金城,要自在得多。在这里没有恶梦侵扰,我夜里睡得安稳,神清多了。
淳翌轻叹一口气:“朕倒有些不舍这里,回去后要为政事繁忙,每日早朝,许多的事商议不完。在这里,都积压很多事没去处理,朕越来越觉得心累了。我宽慰道:“皇上为国事烦忧,臣妾无法相助,觉得很愧疚。只愿皇上好生保重龙体,就是臣妾的福份,是天下万民的福份。”
淳翌朗笑:“朕地湄儿有时说起话来,还真好听,朕爱听,听了心里舒缓多了。”
我温柔一笑:“皇上爱听,以后臣妾就多说,只是臣妾平日嘴拙,说的话都不婉转动听。”
“那是湄儿心傲。”他脱口而出。
我低眉:“湄儿在皇上面前不敢心傲,湄儿敬皇上,爱皇上,也畏皇上。”
淳翌一把将我拉至他身边,抱于他的怀里,深情地看着我,柔声道:“湄儿岂会畏惧于朕,朕宠爱你,朕不要你畏,朕只要你爱,这样朕就开心。”
我含羞:“湄儿自当爱皇上,今生如此。”我心中叹息,曾几何时,我也学会了如此,我不想取媚于淳翌,只是在帝王面前,也难做到傲骨铮铮。我是他的妃子,我所能做的就是依顺,唯有依顺,才可以存留。我想起了淳祯的话,后宫最怕出现不寻常的女子,她的出现,要么就是强国,要么就是祸国。而他认为我是那祸国地女子,因为我慈悲又残忍,因为我多情又无情,因为我平和又傲然。
“湄儿。”淳翌温柔地唤我。“嗯。”心中纠结着万千滋味,一时间,无从想起,无从说起。
他看着我,说道:“今日想必你也累了,先用晚膳,今夜早点歇着,明儿个再收拾,反正要带的东西也不多。”
“皇上不留下一同用膳么?”我问道。
“其实朕今晚宴请几位大臣,见你迟迟不归,忧心,方在月央宫等候。”
我焦急道:“那皇上岂不是耽误了时辰,是臣妾的罪过。”
他朝殿外望去,暮色已深,回道:“无妨,稍晚些也没关系。”
我起身:“那臣妾就不多留皇上了,皇上今日等侯臣妾,这情义,臣妾日后还,只一心待皇上好。”
他抚摸我的下额,微笑:“好,朕记下了。”说完,拂袖转身朝殿外走去,留给我一袭英挺的背影。
晚膳,什么也不想吃,喝了几口汤便回寝殿了。
明月,明月,这里的明月与太后相关么?沧海月明,世事桑田,究竟多少是过往,究竟又有多少是永恒?
坐于烛台旁,心事如同风中地烛光摇曳荡漾。匆匆地来明月山庄一趟,发生了这许多地事,又似乎什么也没发生。我沉过湖,淳翌也因我落水。与淳祯几度偶遇,令我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谢容华雨夜伤感,舞妃病了,云妃一如既往地骄蛮跋扈,皇后也依旧如此平静寻常。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景致如此,人事如此,人心也如此。
我累了,我想安稳地在明月山庄睡去,因为我知道,我的恶梦,又将在紫金城开始。我只是明月山庄的过客,就让我以过客的方式,与这里做一次沉睡的告别。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十章 如何寒梅生雪境
更新时间:2009-3-21 0:32:16 本章字数:4223
这一夜却是无眠,辗转难安,清风拂过窗幔,看得见窗外洒落的月光,还有摇曳的竹影。我披衣起床,走至窗前,浩瀚的苍穹呈现银灰色,那轮明月挂在中天,格外的澄澈明净。自古都是人望月,又岂知月也会望人。这轮明月,从迢递的远古,照耀到今朝,承载了许多人的叹喟,又漠然地看淡多少的人。
烟屏坐在烛台下刺绣,一针一针那么细致,仿佛她的生命就是一幅绣品,供自己往返地穿梭,又供别人观赏留藏。她究竟属于谁,自己也不知道。我当初将她从殷羡羡那救回,她就说要报恩,这一年多默默地跟随陪伴,尽心尽力,而我似乎总是太疏忽了她。我不知道她和红笺随我进宫,会有怎样的命运,只想为她们安排属于自己好的归宿,从此过上幸福安定的日子。
“小姐,我为你绣一幅踏雪寻梅图吧。”烟屏突然抬眉说道。
我凝思:“踏雪寻梅,如何这时候想绣踏雪寻梅图给我?”踏雪寻梅,与这夏季似乎相隔太远,我脑中浮现出一幅白雪红梅的画境,身上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微笑,仍旧低眉穿针引线,边说道:“我一直都想为小姐绣一幅踏雪寻梅的长卷,只是踏雪的只有你一人。”她举起手上的白色的丝绸,笑道:“你看,美么?”
洁白的雪境,鲜红的寒梅,还有那被白雪掩没的小径。若隐若现地人,我惊讶叹道:“好美,烟屏,这是你何时绣的?都快要完工了。”
她看着自己绣图,舒缓地叹一口气:“我本要给小姐一个惊喜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因为现在就差将你的身影勾勒描摹得清晰些,我需要捕捉你的神韵。”
红笺端过烛台,走近了看,赞道:“前几日你才绣了几株梅树,今天已经快绣完了,赶得这么急做什么。”听罢红笺地话,才知道烟屏为这幅踏雪寻梅已做了好久的准备。是想给我惊喜。
我感激道:“难为你了,烟屏,我很喜欢,会好好珍藏。”
烟屏满怀感激,说道“小姐,烟屏自知只是一个低贱的丫鬟,可是你待我亲如姐妹,与红笺姐姐一样的好,这份情谊烟屏无以为报,烟屏只会这点绣工。就想着为你绣一幅踏雪寻梅图,因为只有你才配得起那美丽的意境,配得起那傲雪的寒梅。”烟屏的话,令我心中悸动。一直以来我真的是太忽略她了,原来她为我藏着这样地心思,知我爱梅如痴,喜欢雪境的清凉,喜欢梅花那冰洁傲骨。
我对她微笑,一时间,竟被感动填满了心怀。
“小姐,你就立在这。只需一会,我就好了,已经勾勒出你的身影,我只需再捕捉你的神韵,只是烟屏的功底薄浅,怕描不会小姐的十分韵味。尤其是那冰洁的风骨。还有绝尘的姿色……”她那般入神地说下去,与她平日的寡言实在有些不寻常。
我笑道:“你这丫头。平日里话最少,怎么今日嘴巴这么甜,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红笺走过来笑道:“是啊,最近烟屏跟换了个人似地,整日就说要报小姐的恩,报恩,报恩,一幅踏雪寻梅图,费了许多心思。”我觉心中有愧,她为我如此费心,而我却一无所知,只关心了自己的事,从未曾关注于她们。
我抚摸烟屏的发梢,柔声道:“傻丫头,别想这许多,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真没费心。你就安心地跟着我,我若好,你们自然也是好,我若不好,你也只好随着受苦。”
秋樨为我端来一杯热茶,关怀道:“还是早些休息的好,养好精神,还有那许多的路程要赶。”
一触及赶路,就想起欲将离开明月山庄,心中就无法释然。叹息道:“无法安睡,不知为何,心中就是隐隐地不安。”
秋樨为我将风衣裹紧,宽慰道:“那是心魔,过了便好,说不定在明月山庄住了这许多日子,回到紫金城一切都改变了呢?一切都重新开始,再也没有心魔,没有恶梦,娘娘可以快乐地做湄婕妤。要知道,皇上宠娘娘,娘娘又不是那种骄纵之人,她们自是不能伤害到娘娘的。放宽心,一切都会好的。”
我淡笑:“我又岂会惧怕她们,就连那恶梦,我也不惧,该来的终要来,该去的终会去”说罢,我心中长叹,方才我说无法安睡,心中不安,此时又说什么都不惧怕,如此的矛盾,实在是可笑。她们自不会笑话于我,只能我笑话自己了。
我叹道:“你们都去睡吧,就让烟屏留下陪我,我不能辜负了她地心思。”
红笺笑道:“那我和秋樨去为小姐煮夜宵?你今晚都没吃什么。”
“好吧,炒几道爽口的小菜,一会大家一起吃,就当为这里的月央宫饯行,如何?”
红笺和秋樨欣喜道:“这就去准备。”
清凉明净的月晕倾洒在窗台,比烛光更加的清透澄澈,也洒落在烟屏的绣图上,好似在月光下踏雪寻梅,那样地鲜活,那样地动人。
而我,披着一袭白衣,立于雪境中,寒梅下,只为循那幽淡的梅香。望着月色,我陷入沉思中,我想起了楚玉,在金陵城郊外地柴门,此时的月色一定更加的清幽宁静。有一种感觉,他也在临窗看月,那轮月和我这轮月是在同一个天空,同一种高度,同一种姿态。玉魄生来浑似古,仙乡未入恐成魔他自称世外高人,知晓过去与未来,懂得乾坤变数。明白万古河山,可是却无法解救自己,我不知道这是谁的悲哀。
佛说,他是慈悲的,他慈悲地收藏人间地眼泪。却不肯慈悲地超度世人。他明知人间的苦难,却说天有天道,佛有佛法,人各有命,强求不得。既然天命不可违,六道轮回不可改变,又何必分什么神魔世界,何必救人又害人呢。各自守着自己的真身。等待着那不可免去的定数便好。
我转头叹道:“烟屏,别绣了,我的容颜,我自己都无法知道,我地性情,自己都不了解,我的神韵,自己都难以捕捉,我的风骨,自己都没有把握可以如初。”
她抬眉轻笑:“就要好了。就要好了,有三分便好,不需要那七分。”
看着她,我怜惜地问道:“烟屏。告诉我,你家在何处,我认识你这许久,都不曾问及你的身世。”
她蹙眉,伤怀地叹息。
我怜惜道:“不想说,便不要说,过去的只是过去,纵然可以影响到将来。却无法跟随到永远。所以,在该忘记的时候就忘记,有一天,碰触的时候再也不痛,就真的是忘了。”
她点头凝思,轻诉道:“我。我自小就被人卖来卖去。我也不知道我地家在哪里,更不知道什么是家。只有随小姐这一年多的日子才知道活着的快乐。之前,我只是知道自己活着,别的,就一无所知了。”她轻描淡写地诉说,可是我却能体味她人生路程的悲苦,与我年龄相当,与之相比,我似乎要幸运得多。儿时有双亲疼爱,双亲过世,我虽沦落烟花之地,可是毕竟身为主子,只需弹琴唱歌饮酒卖笑,还可保我清白。而她……
我宽慰道:“都过去了,不是么?日后就随着我,有一日过一日。”
她凄凉一笑:“有看相的先生说我命比纸薄,不得长寿,恐会夭折。”
我假意恼道:“瞎说,都是些江湖骗子,岂能轻信。我儿时还有看相的先生说我是公主之命,他日定直上青云,遨游展翅。然而呢,我本是一农家女子,也未上得直云。”我话音渐淡,似乎那术士说对了一些,我虽不是公主,却是帝王的妃子,虽不上青云,却也是鹏鸟展翅。只是,那术士预测不到我的将来。其实,若要知道我的将来,楚玉便知晓了,只不过我自己亦不想得知而已。我不希望我地结局是我不想要的,我宁可不去面对,迷糊地过着每一天。
她轻浅一笑:“小姐,无妨的,烟屏此生无憾。活着与死去,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欠你的恩情不报,烟屏难以安心。”
“你尽说些傻话做什么,来日方才,我视你为亲人,不会将你抛弃,你且放心。”
“我没有不放心,小姐待我情重,我自要报答,所以我才想到绣一幅你喜爱地图,做为纪念。”烟屏话语伤感,令我心痛,本不该在这离别之时说这离别之语。平日里只当她心思薄浅,是个平淡安份的姑娘,竟不知心事如此之重,看得比我还明白。
我轻叹:“莫要多想了,平日你话语最少,今日尽惹我心伤。”
她一脸的愧疚:“是烟屏的不是了,烟屏还要伏侍小姐,为小姐刺绣一辈子的图。”
我笑道:“这就对了,好了,你也别绣了,来日方长,歇会儿。”
她低眉挽线:“就几针了,已经绣好了小姐的模样,我再给这梅花添点红线,我觉得还不够艳。”
我低头看去,见我立于梅树下,漫天琼玉飞舞,落在我的衣襟,我一袭白衣轻轻回眸看那一树的红梅,在雪境中傲然地绽放,美得惊艳。最传神地是那眼眸,妩媚动人,又冷漠孤清,仿佛看不到红尘的一切,只有那梅花香雪。我惊赞:“太美了,烟屏,太美了,我会好好留存,永远地留存。”
她抬眉看我笑,一边还在穿针引线,只听她轻轻呻吟,那针扎在手指上。
我忙取过她的指头,红色的血溢出,比那红梅更加鲜妍的红。疼惜道:“快快包扎一下,这梅花我极爱,这样子便好了。”
她将手上的绣图交与我,笑道:“小姐,这是烟屏地心意,希望你会喜欢。”
我款款接过,感激万分:“我喜欢,喜欢得紧。”
看着那几树寒梅,想起我攀折梅花地情景,不禁挥笔在桌案上写下一段句子:“一点清素,一怀风骨,一段尘路,多少人攀折,却为谁辛苦,又被谁辜负。”
烟屏看着赞道:“小姐真是才高,我为你将这诗句绣在旁边吧。”
“不用,且放着,待以后闲时再绣。”
看着这踏雪寻梅图,我感慨万千,口中喃喃自语:怜她幽香绝俗,更为她冷傲冰骨。看那芳华分付,又如何,将她留驻。
心中有些不安,今日烟屏的举止让我不安,如此季节,绣那寒梅雪境,生了凄凉。都道弹琴不能断弦,刺绣不能见红,仿佛这一切在预示着什么。
芳华分付。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十一章 几番醉里梦前朝
更新时间:2009-3-21 22:13:28 本章字数:4081
虽然之前知道行将别离,可是依旧有些留恋。打点行装,携上我心爱的琴,与月央宫告别。行程定好了,是明日,明日清晨就要浩浩荡荡地出发,如来时一样,会有许多人叩首跪拜,山呼万岁。只是明月山庄偏于一隅,不会有金陵城那番热闹。
谢容华和舞妃来的时候,我正在喂前院池中的鱼,来明月山庄几月,前院小池塘里种的莲仿佛开开合合地经历了几个轮回,那些鱼儿却依旧长不大,还是那么的柔软弱小。但我知道,唯有它们是快活的,来的时候它们不曾欢喜,离开的时候它们也不会伤悲,仿佛一切的离合聚散都与它们无关。
舞妃着一袭红色的云锦宫装,将白皙的肌肤映衬得更加粉嫩,看上去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她见我偎着阑干喂鱼,含笑道:“妹妹真有雅兴,明日都要走了,这会还这么有闲情。”
我将喂鱼的食盒递给红笺,迎过去:“雪姐姐和疏桐妹妹来了呢,我来这几月都没有好好善待它们,临走前,就让它们知道我还藏有一颗慈悲的心吧。”
谢容华取过红笺手上的食盒,也喂起鱼儿来,吟吟笑道:“我也来发发慈悲。”转头又洒了一把食物,对鱼儿唤道:“鱼儿,多吃些,来年再来看你们。”
我笑道:“你这丫头,玩笑起来真有意思。”“好了,咱们还是回屋里去坐会,站在这儿累。”
走进梅韵堂。命宫女准备好吃食点心。
谢容华环顾梅韵堂,叹道:“如果不说这是明月山庄,我还会以为真的在紫金城,这一切格局都一样,太像了。”
我抬眉看着正殿梅韵堂三个锦绣大字:“是。我也常常误当这是紫金城,仿佛这里就是一生的归宿。”
舞妃抚摸坐着地椅子,笑语:“这里的桌椅等一切都是紫檀香木的,与紫金城的还是有些区别。”舞妃一贯心思缜密,只是不知此话所寄何意。
我转开话题:“还记得我们初来明月山庄不久,在这里饮酒闲聊么?竹叶青,白玉杯,仿佛还在眼前。手 机 小说站转眼就要离开了。”
谢容华笑道:“怎么?今日还要喝么?竹叶青,可是我最爱的,当日听完湄姐姐地话,回去之后,就特意取来白玉杯盏,用来饮竹叶青,那感觉真是不一般。”
“想喝么?”我颇带诱惑地问道。
“想,不仅想喝,还要一醉方休。”她豪气干云,与平日的温婉判若两人。
舞妃捧起一盏茶。慢品:“喝醉了,看你们明日如何赶路,到时要皇上带上两个醉妃前行……”她停了一会,笑道:“不过那样倒着实有趣。”
“谁说朕要带上两个醉妃前行啊。”淳翌趁大家不经意时翩翩而至。我们三个人齐齐朝殿门望去。
“臣妾参见皇上。”齐声施礼道。
淳翌迎上前微笑:“爱妃,免了,免了。”
大家一齐坐下,淳翌看着一桌的菜肴,乐道:“几位爱妃在此痛饮呢。”
我笑道:“哪有痛饮,酒都还未取出来呢。”
他往桌上一寻:“的确没看到酒,方才听舞妃说,要朕带上醉妃。还以为你们在这品酌佳酿。”
谢容华举起空空的杯盏,笑语:“皇上,臣妾倒是想饮酒,可是湄姐姐用空杯待客。”
“你这丫头,我哪有,方才还问你是否要饮酒。”说完。我朝小行子唤道:“去。取几坛竹叶青来。”
舞妃惊讶地喊道:“几坛?湄妹妹,岂不是要将疏桐妹妹给浇醉了。”
淳翌问道:“为何要取竹叶青?谁爱喝?”
谢容华看着淳翌:“皇上忘了么?臣妾爱喝。不过臣妾更爱用白玉杯盏喝,酒一倒入,呈现翡翠绿,好看极了。”
“哦,有这回事么?”他面带疑色。
我将小行子端来的酒倒入准备好的白玉杯盏中,竹叶青瞬间呈现翡翠色,一片澄绿。淳翌欣喜道:“有趣,此番效果,连朕都不知。”
谢容华举起杯盏,对着我们笑道:“先干一杯,就当是饯行,为明日。”
“好。”大家举杯同饮。
我朝淳翌问道:“皇上到月央宫来有何事么?”
他夹了一块花生糕吃着,答道:“没事,朕是来瞧瞧,你收拾得如何了。”他看向舞妃:“方才朕从翩然宫过来,说你到月央宫来了,朕恰好要到此,便一同遇上了。”
舞妃感激道:“臣妾有劳皇上挂心。”
“朕见你身子康复,放心了,还怕明日出发,你体质弱要受不了。”“你们路上都要照顾好自己,这几日皇后又病了,身子都这么弱,让朕好不忧
我们忙回道:“皇上放心,臣妾们会照顾好自己。”
“那就小酌几杯便好,各自回宫歇息,别伤了身子。”
淳翌说要去皇后那边探望,只浅酌了几杯,先行离开了。
留下我和舞妃还有谢容华。谢容华说:“湄姐姐,我们就再多留会,你别嫌烦。”
我笑道:“寂寥如斯,哪里还会嫌烦,虽然只是与景物的离别,可不知为何,我心中仍会有不舍。”
舞妃看着我:“那是因为妹妹情多,其实那些看似无情之人,实则情深,仿佛伤了别人,然而到最后,伤得最深地是自己。”舞妃的话暗藏深意,她所指的无情是我么?我平日待人冷暖不一,淳翌和淳祯都说我过于冷漠。有情无情。我自己也无法明白。
只朝舞妃微微笑去:“姐姐,我自问还无法超脱,三分冷漠,三分无情,又藏三分温暖。这样的人,到底是如何,我自己也不清楚。”
谢容华举杯饮尽,开怀而笑:“其实每个人都是矛盾地,带着多方面的性情,谁敢说自己是纯粹如一?”
我点头:“是,慈悲的人有恶念,多情的人反倒无情。温婉的人也会豪放,过喜则悲,过强则弱,过荣则辱,过盛则衰……”
舞妃盈盈笑道:“湄妹妹又在这参禅了,我一直喜欢你身上这一点,就是禅韵悠然,仿佛前生就与佛结过缘,这份感觉是任何人身上都捕捉不到地。独你有,而且这么地透。”
我低眉浅笑:“我虽有。却依旧在红尘中沦陷,不得而脱。”
她抿嘴一笑:“那是因为你住在红尘,懂得并未就能做到。莫说你,那些高僧。老道,佛法精深,道法自然,可是真正能够彻底超脱的有几人?无欲无求的人有吗?”
谢容华赞道:“说得好,既然无法做到,不如不要知道。”饮下酒,转而说道:“皇后娘娘的身子说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她信佛。每日都在经堂读经敲木鱼,也许太过痴迷反而容易沦陷。”
舞妃看着她:“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皇后潜心拜佛,慈悲为怀,佛祖会垂怜于她。”
我微笑:“其实后宫地女子都过于寂寞,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份寄托。除了对皇上的眷念依附。应该还有属于自己的心灵寄托。比如雪姐姐地舞,舞就是你的魂魄。疏桐妹妹的画魂,而我就是琴上知音了。”
谢容华赞同道:“是,说得极对,就是如此。只是凡事不要太过,过了反而成了负累,适可而止即好。”
舞妃含笑:“若人人都可以做到适当而止,做到这么理性,就不会有那么多纷扰了。”
谢容华再饮一杯,笑道:“所以什么也不去想,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夺过她手中的酒杯:“别喝了,再喝真要醉。”
舞妃扶起她:“走吧,疏桐妹妹,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让湄妹妹也可以歇着,明儿还要赶路。”
谢容华笑道:“好罢,各自散了去。”
我起身挽留:“不多坐会儿么?反正我也无事,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舞妃对我微笑:“不了,也累了。”
送她们至门口,转身回来再看一眼池中地鱼,然后,恹恹懒懒地回到寝殿。因饮了几杯酒,觉得胸口有些疼,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去了华胥梦境,那里不是废墟,而是一片富丽堂皇的景致。朱墙碧瓦,殿宇楼台,种植着参天的古柏苍松,隔院花香阵阵,山水亭台,风景如画。
殿内歌舞升平,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仿佛我只是虚幻的影,他们感知不到我的存在,而我却能鲜活地看到他们。帝王,王后,我忽然知道这是梦,这帝王是豫襄王,带着凌厉地霸气,他夺下大魏地江山,开国大燕,通领天下,成为王者至尊。只是我为何会梦见于他,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至。关于华胥梦境,对我来说是一个谜,尽管我不想知道谜底,可是那份感觉却萦绕着我,淳祯眼中对世事地茫茫,淳翌的平和,仿佛都刻在我地骨子里。
我又看到了许多的帝王,一个接一个在眼前闪过,不同的服饰,不同的装扮,可是那明黄的衣袍,那赤金的黄龙,却一样的将我震撼。
淳翌,是淳翌,他为何看不到我,高高地坐在龙椅上,举杯扬笑。淳祯也在那,穿着同样的龙袍,坐在龙椅上,一定是幻觉,幻觉。
我感觉到一阵眩晕,那些女子舞着曼妙地水袖不停地旋转,丝竹之声时而激越,时而坦荡,时而婉转,时而明净。笙歌明丽的景致越来越模糊,离我越来越远。
直到我从梦里醒来,都没有见着传说中的宝藏,无论是虚传,还是真实,都与我无关。一个禁锢在锦绣囚牢中的女人,再多的宝藏对我来说都是虚设。
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更天,我这一觉还真是沉,想要再睡已是不能。月央宫里地人好似已经开始起床,为清晨在做着准备。我倦懒地躺在床榻上,睁着眼,什么也没想,只是睁着眼睛等候天明。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十二章 殷红飞血溅金陵
更新时间:2009-3-31 1:04:36 本章字数:3856
我居然在等待中睡去,还睡得那么沉。秋樨唤我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准备妥当,我带来了什么,就带走了什么,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没有多取。
在这里伏侍了我几月的人对我有些眷念不舍,我命秋樨取来了些金子,给他们分了去,也算是主仆一场,有些情份。也许来年,我还能见着他们,也许,不论将来有什么也许,我只做到此时想要做的。
对我来说,这里唯一留念的居然是那池中几尾鱼,朝夕相处几月不曾对它们关怀,走时却带着不舍。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人都如此,难道我也要做众多人中的一位?不会,沈眉弯不会如此。
所有人整顿好,从自己的宫殿里排列至御街。明月山庄的护卫、宫女和内监等人齐来恭送,这场面丝毫不逊于紫金城,一样的惊心动魄,一样的肆意铺陈。淳翌和皇后坐着明黄的车辇,旗帜上镶着赤金的黄龙,大齐的天下,在长风中凛然回荡。
我掀开轿帘,漠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这些跪伏在脚下的人汇聚成一条七彩河流,带着一堆一堆的千年意象,他们欢呼,他们狂舞,他们沉醉,他们留连,只是任何的膜拜,都只是为了一场华丽的装饰,甚至没有思想,没有信仰,在王者至尊面前,他们就像一地的蝼蚁,像一堆的尸骸。从这个朝代转到下一个朝代,丢弃了肉身,放飞了灵魂。如果没有这些附属品。又怎能衬托出天子的华贵,天下虽说是天下人的天下,可是那位掌权者依然是高高在上,无人企及。
是如何离开明月山庄地,我已经不记得。我的意识完全停留在方才那混乱的意念间。也许舞妃说得对,我前生与佛结过尘缘,我自问不是个理性的女子,可是却总会在有无间流露出一些智性又痴愚的思想。这一点我在楚玉身上也见到过,我心里一直有一种感觉,就是楚玉不可以躲避万丈红尘,隐居在山野荒林,柴门乡间。他要么出世救赎世人。要么世人拯救于他,不然他永远都在仙魔之间彷徨,丢了自己。
车行至华胥城时,城中地百姓早已拥涌而至,行行色色的男女,老人小孩,仿佛在膜拜诞生的神,并祈望这万能的神,可以给他们力量,带来丰衣足食的幸福安稳生活。我不知道此时淳翌是怀着一种怎样的感触去看他的子民。并想赐予他们一种怎样明亮的说法。这些力量,就像滔滔地江水,可以将一切理性淹没,只为这一份尊荣。我不知道淳祯看到这样磅礴的气势会生出怎样的想法。难道如同在华胥梦境一样吗?那里是一种残缺与破碎的苍凉,而这里却是万古沸腾的辉煌,他是否会因这璀璨的时光而为从前的放弃感到惋惜?
华胥终归是一梦,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终于碾过了起伏的人流,辗转至山野路径。此时相伴的是明月清风,烟树云海,奇峰险壑。往前看,仿佛路狭隘逼仄。回眸,又觉得大野苍茫。除了行走地马车声,还有御林军整齐的脚步声,周野一片寂静,偶尔听得见扑闪着翅膀惊飞,顺着山势直追青云而去。
就这样一路劳顿。过了好几个州县。眼看就要回到金陵城。越是临近,这风景我就越是熟悉。而我却在熟悉中感到害怕,一种隐隐的不安。
红笺望着帘外,欣喜地指着远处的风景:“小姐,你看,到了金陵城,那个方位该是我们以前居住地地方。”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青山隐隐,那郁郁苍苍处似乎是我的故乡。
烟屏轻叹一口气:“其实我倒不想回金陵城,我许多的梦都是在这里破碎的。”烟屏近来的反应倒让我费解,以往我对她关注太少,不知她内心掩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安慰道:“莫要想太多,回宫去,好好歇着,大家都放松心情。”
秋樨点头:“是,回头后大家都好好歇着,尤其是娘娘,身子遭了几次罪,回宫后奴婢好好给你进补。”
说着话,已经到了金陵城,都城的繁华盛景自当是天下第一。那一处是楚钏河地画舫游船排成长龙,这一处是盛隆街香车宝马络绎不绝。所有的人行车马为了迎接皇上的到来,都停下了脚步,匍匐地跪拜在盛隆街的两边,齐呼万岁。
这一路上看过来,我也嫌累了,只是淳翌还得不停地招呼他的子民。那些嫔妃也饶有兴致地招着手,一个个想展示自己母仪天下的风度,而真正母仪天下地皇后,却显得淡定多了。
大家都沉陷在一片欢喜中,我仿佛看到每个人都带着笑脸,为了迎合这虔诚地万民。
正当陶醉的时候,突然,人潮沸腾起来,所有地人都齐齐立起了身,人流朝不同的方向涌去,而每个方向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我心中大惊,谁在制造混乱,转眼,已有几十名黑衣仿佛从天而降,手持刀剑,往这边直刺而来。
只听见一片惊呼声:“护驾,保护皇上。”然后看到护卫和御林军一起抗衡那些黑衣人,而这些百姓中有许多人从腰间,背脊,手腕里抽出刀剑,齐往我们这边厮杀而来。
淳翌已经不在我视线之内,只见他的宫车被一大群的护卫围着,我的宫车也有护卫围绕着。秋樨紧紧地拽住我的手:“娘娘,莫怕。”此时我心中无一惧怕之感,我正在猜测是什么人发动的暴乱?难道是前朝余党,他们为何选择在金陵城内,用百姓来制造混乱?可是刀剑无眼,该会伤及多少的无辜。再者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皇宫里还有大批的御林军,他们一旦赶至,还能得逞么?这一路经过许多险峻之地,为何不选择在那些偏僻地地方下手。而独独选择在京城?
我很想跃下马车,赶至淳翌身边去,可是此时却动弹不得。风吹拂轿帘,我看着那些黑衣齐刷刷地挥舞着利剑,一剑封喉,一排的侍卫倒下。
有小孩的哭喊声,女人的嘶叫声,男人的怒吼声。老人地呻吟声,那么多的声音纠结在一处,令人揪心不已。我心中祈祷着淳翌无事,可以度过此难,眼看那些黑衣人,个个都武艺精湛,杀气腾腾,锐不可挡。
我的车轿已不知在何时被刀剑给劈开,红色的轿帘落地,轿顶掀开。眼前庞大一片的混乱令我惊呆。许多的轿子都被劈开。车马堵在一起,四周的护卫与他们奋力抗衡。
一片血肉模糊,有人断臂,有人断首。飞血四溅,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景况。这些人想要弑君篡位,却是不惜一切踏着无数地尸体往那个最高处攀登,哪怕最后换来一声声梦断尘埃的厮裂声,也是从容赴死,无怨无悔。这不是普通的江湖之斗,而是一场帝位之争,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些人是来自前朝的余党。今日趁淳翌回宫。试图杀之,若取胜,便好,若不能取胜,制造一场混乱也算是达到目的。
他们腾云驾空,挥剑如雪。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飞身跃至我的头顶。一把明晃晃的剑朝我刺来,我心想躲不过了。只是我纵是要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手上,谁也别想杀死我。正欲往车下跳,秋樨紧紧地拽住我,这使剑之人一个旋转,朝我平刺而来,一旁的烟屏猛然冲在我身前,还未待我醒转,那柄剑已刺入她的心脏,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她倒在我地怀里,我抱着她,那柄利剑飞速拔去,鲜红的血飞溅在我的脸上。手捂着她的胸口,汩汩地热血直涌而来。眼前那剑又朝我刺来,我不躲闪,此时心痛万分,轿下的侍卫还在厮杀,已顾不得我,红笺和秋樨齐将我护住。只这时,又一位黑衣蒙面人将那人的剑挑开,二人战了起来。我也顾不得想那许多,只紧紧捂住烟屏的伤口,她面色惨白,虚弱地笑着:“小姐……看,看来我,我的预感还是准,准确的。”
我想哭,却落不下眼泪,只心痛地看着她:“不要说,不要说话了,我会救你的,我救过你一次,还可以再救你。”我朝人群呼唤道:“太医,太医在哪里。”可是混乱的人群中,我地声音被淹没得没有一丝力度。
红笺和秋樨帮拆开包裹里的衣裳,捂住她的伤口为她止血。她唤我:“小姐,小姐,寻梅图已,已绣好,你的诗,诗句也绣上,在,在……”她手指着她一直携带的小木箱。
我含泪点头,轻唤她:“我知,我知,你莫要再说话。”转头看向人群,此时已看到岳承隍带着大队人马齐齐地赶来,而刚才混乱的百姓慢慢地散退。那些黑衣人见势纷纷借着轻功飞走,一块玉佩落突然落在我地怀里,我一惊,朝落下地方向看去,只见方才那救我的黑影,是他,我记得他束冠地青发。
淳翌已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边,他的手臂被白色丝帛裹紧,渗出鲜红的血。我凄楚地唤道:“皇上……”
他拥我入怀:“没事,朕没事,回宫去吧,回宫去。”他是那么的无力,想要温暖我,而自己却被刚才一场浩劫消磨得筋疲力尽。
我抬眉看着清澈的蓝天白云,可是如此明净无尘的天空下,却泛滥着浓郁的血腥。淳翌命人将这些死伤的百姓及侍卫厚葬,给家眷抚恤,其实伤得最多的还是侍卫,百姓只是殃及的池鱼。可是我的烟屏,却为我如此,我不明白那黑衣人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将剑刺向于我,听说云妃也受了伤,刺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未免太不磊落了。
大批的御林军已赶到,马车行使过血迹斑斑的盛隆街,直往宫里奔去。一路上,我只知道紧紧捂住烟屏的伤口,她来越虚弱,血已经染透了衣衫,连同我怀里那块玉佩,也被染红了。
仰望长天,却无力呼喊,心中一阵阵的刺痛……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十三章 一缕芳魂何处归
更新时间:2009-3-31 1:04:38 本章字数:4203
我曾经渴望过战争,当我听到楚玉说他曾经做过剑客,一天杀了三百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时候,我有过短暂的瞬间,想要看一场这样惨烈的厮杀,感受那快意江湖的血腥。是一个人在临死前擦拭了楚玉剑上的血,那血是他自己的,在他微笑死去的那一刻,楚玉丢掉了剑,选择回烟霞寺,可是寺中已容不下他。
我这样想着,已经到了紫金城,御林军在宫门前排成整齐的长龙,那气势无比的雄伟壮丽。我无心来观赏这样的风景,当务之急就是立即回到月央宫,救治烟屏。
马车在月央宫停下,护卫将烟屏抱至她的寝殿,因淳翌有许多的事需要处理,临别时我找他要了一个太医。
梅心她们见到我们这样回来,着实一惊,秋樨主持大局,命她们烧水煎药。
经过太医紧张的救治,烟屏的血总算是止住了,而我一直抱着她,已经筋疲力尽。
红笺走过来替换我,心疼道:“小姐,你去换件干净的衣裳,都被血染透了,这会让烟屏歇下,我会照顾好她。”
我将太医唤至梅韵堂,严肃地问他:“有几分把握?”
太医垂首:“恕臣无能,无有返魂之术,娘娘准备她的身后事吧。”
我挥手:“你且退下,去救治那些需要救治的人吧。”
我唤来秋樨,蹙眉道:“你为烟屏去做好准备,让她干净地走吧。”
换上干净的衣裳。我走至烟屏身边,看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秋樨和红笺为她擦拭身子,换上素净的衣裳,此刻。我才发觉,原来烟屏是这样地楚楚动人。救她的是我,害她的也是我,让她新生的是我,将其毁灭的还是我。
我想起了楚玉说过,救活一个人,就会死去一个人,救好一个人。就会伤了一个人。难道一切都是有定数,轮回就这般地快。
我执烟屏的手,看着她:“你还有何心愿,告诉我,能做的,我都为你做到。”
烟屏虚弱地看着我:“没有,没有任何心愿。此生,如浮萍,死后也随水而去,如果。如果可以,我要去找,找到自己的故乡。”
我握紧她的手:“好,那你安心的去。我不留你。”
她轻轻点头,合上眼:“好,我睡会……”
走进西暖阁,唤来秋樨,低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秋樨双目洇红,有哭过的痕迹,点头答道:“准备好了,她说没带来什么。也不要带走什么。”被我一直忽略的烟屏说出如此干脆地话,倒让我觉得可敬。许多看似平淡的生命,到最后却最见真味,烟屏就是如此,身为下贱,命比纸薄。却比谁都清楚。看得比谁都透彻。
我轻叹:“是,她做到了。她欠的,也还了。余下来,是我欠她的。”
秋樨安慰道:“娘娘莫要如此说,烟屏忠心护主,她死得其所,只是奴婢,没能为主子挡那一剑,奴婢惭愧。”她低眉忏悔,眉目间流露出苦色。
我用手轻拍她的肩,叹道:“莫要如此说,当时情况那么急,你已经一直护着我了。再说,我宁愿自己受那一剑,也不想你们任何人出事,要知道,我也是不愿欠人的。”
她急道:“奴婢忠心护主,是天经地义之事。”
我压低嗓子,沉沉道:“我从没把你们当奴婢。”
“是,主子待人宽厚,这是做奴婢的福份。”她头低得更下。
我叹息:“你和红笺去陪陪烟屏吧,我就不去了,让她安心的去,走的时候告诉我就好了。静静的,莫要惊扰于她。”
“是。”秋樨退下。
我想起在翠梅庵,师太告诉我,所有要离开人间地人,庙里都会请大师或师太诵经为他们超度。让灵魂得以安歇,从此远离痛苦,远离是非,远离灾难,也免去苦海轮回。我这里没有超度的经文,想起我与画扇跪在佛前诵读的那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于是轻轻翻出来。
取出一串菩提子,一粒粒的抚摸,轻轻吟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人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已无所得故……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远离颠倒梦想,我相信烟屏可以远离世俗地一切羁绊,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从此自由地生活,她说她想要顺水漂流,流去她的故乡,我定会满足于她。
我有种预感,烟屏已经离我而去了,这里没有她的牵挂,我告诉她我不留她。
当秋樨和红笺哭红着眼睛来到暖阁的时候,我还静坐在那诵经,我希望她可以听见,然后彻底地忘记我,而我,却再也不能忘记她,因为,我欠她的。沈眉弯就是如此,我欠的,自当还,还不了,我就记着。
秋樨低声问道:“娘娘,烟屏的后事要如何安排?”
我回道:“一切你命人去打理,记住,只留一捧灰烬,因为我要洒向溪流,将她送回故乡。”
秋樨点头:“好。”
我继续说道:“将她随身携带地木箱也一并带了去,只取出她留给我的那幅踏雪寻梅绣图。其余地物件,都不要打开来看。只随她而去。”
秋樨不解地问道:“烟屏留下什么东西么?”
我摇头:“我亦不知,无论是否有留下,都让她带走。我们留不住她的人,也不要留住她的东西,就让属于她的物品陪同她。一起回到她地故乡去吧。”
“是。”秋樨转身而去。
红笺取过我手上地经书和木珠,搁在案几上,哽咽道:“小姐,我知你心里难受,若是想哭,就哭了,莫要闷在心里,我看到了难受。”她一边拭泪。一边叹道:“我与烟屏相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可是如今她一去,我说不出有多心伤,平日里朝夕相处的侍侯小姐,日后说知心话地人也……”她说完泪如雨下,我看着揪心,却一滴泪也落不下来。
我叹道:“莫要伤怀,烟屏也不希望我们为她难过。她其实是最聪慧的女子,她预感到自己……”我也说不下去,竟有些哽咽。想起烟屏说自己有看相的先生为她算过。命比纸薄,不得长寿,恐会夭折,她自己都感应到了。独我不信。
秋樨为我取来烟屏留下的踏雪寻梅图,说道:“娘娘,这绣图你先收藏着,我还要去忙。”
轻轻地打开绣图,那寒梅雪境栩栩如生,还有那立于梅花下白衣胜雪的我,一切仿如昨天,我想起了那夜。她为我绣图,我临窗而叹的情景。她说画不出我十分风韵,只有三分就满足了,可是画中地女子,我是这般的喜爱,她捕捉到我的眼眸。那般传神。
我记得烟屏的手被针扎伤了。只为绣那几瓣红梅,此时我似乎还看见那斑斑洇红的血迹。那晚的血就给了我不安的感觉。弹琴不能断弦,刺绣不能见红,我的一句芳华分付,难道预示了今日……
红笺指着绣图的左侧,惊道:“小姐,你看,你的诗。”
我看着那诗,想起那夜地喟叹,一字字,如同扎在心里:一点清素,一怀风骨,一段尘路,多少人攀折,却为谁辛苦,又被谁辜负。
这句诗暗示的究竟是我,还是红笺。也许她有一点清素,没有几多风骨,可是也有一段尘路,被多少人攀折,为多少人辛苦,到头来,又有多少人将她辜负?我就是那个攀折了她,又让她为我辛苦,又辜负她的人。心念及此,疼痛不已。
红笺取过我手中的绣图,叹道:“小姐,我将这图收藏起来,也是烟屏对小姐地情义。我与小姐这么多年,竟不如烟屏这般……”她话语又哽咽,泪眼模糊。
我叹道:“红笺,我已辜负了烟屏,我断然不能再辜负了你。如果可以,我会不顾一切,让你幸福。”
红笺感激道:“我的幸福,就是一辈子追随小姐,不离不弃。”
我长长一叹:“我的一辈子,只怕也不会那么长。”
红笺心伤地唤道:“小姐……”
我朝她微笑:“红笺,你知么?今日当那剑客想要用剑刺向于我时,我就这么想,我沈眉弯纵是死,也要自我了断,谁也别想杀死我。所以,我以后会安排自己的死法,我不会让自己病死,也不会让自己被人害死,更不会让自己老死。我会自我了断,死在自己的手上,才是我要的。”
红笺叹道:“无论小姐是如何的死,反正红笺陪着,绝不独活于世。”
“你何苦如此。”
夜幕垂落的时候,我临着窗台,一直看着月亮,握着手上那染了血地玉佩。这玉佩是楚玉的,我见过,温润的白玉上刻着两行诗:玉魄生来浑似古,仙乡未入恐成魔。
今日是楚玉救了我,他穿着黑衣在众多的人群中,他持剑,俨然与那些刺客没有区别。难道他又做了剑客?为了某场交易而杀人?此次不是江湖纠纷,行刺的是当今皇上,他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他重拾利剑,重新杀人?难道他已入魔,抑或是……
我不信,我断然不信。难道他掐算到我有不测,前来营救于我?还是?他留下玉佩是为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告诉我,救我的人是他,还是其他呢?一连串地疑问令我头痛不已。
看着那轮月色,又想起了烟屏,她那么决然地为我挡下一剑,只为了还我恩情,如此忠心,我又如何还恩于她?楚玉说救活一人便要死去一人,世间地债,总是这样的轮回,到头来,谁欠谁地更多。
烟屏,我轻轻唤道,就让我为你焚一柱清香,赠一首小诗于你,你好生的去吧。
月魄盈窗夜露微,
焚香遥祭泪沾衣。
可怜柔骨赴忠义,
一缕芳魂何处归。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十四章 与君共话月央宫
更新时间:2009-3-31 1:04:41 本章字数:4788
一夜无眠,这是我从明月山庄回紫金城的第一个夜晚,而烟屏成了我在紫金城里第一个悲剧性人物的葬礼。当然,还有兰朝容,只是她的死与烟屏的死,于我来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死者已矣,我不想过多的哀悼,人固有一死,也不必沉浸在无边的伤悲中。我要让烟屏无牵而去,我知道,她希望我忘记她,就像从来不曾来过,也不曾离去。她的一生换的只是一场灰飞烟灭,不留任何的眷念与纠缠。
临坐于镜前,红笺为我梳妆,再也见不到烟屏为我挑选衣裳了,铜镜后面,仿佛看到她微笑的脸,渐渐地离我远去,我终究没有落泪。
红笺为我插上一串清晨的茉莉,那白色的朵儿,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我不禁问道:“是什么季节了,竟有这般清雅的白茉莉。”
她细致地给我施着淡淡的胭脂,回道:“暮夏了,临近初秋,院里的那几盆茉莉开得极好,幽香沁人。”
我看着案几上的紫睡莲,有落过花瓣的痕迹,又滋生了两朵嫩蕾,好顽强的生命,一定要从春过度到秋,在清新的季节萌芽,在炽热的季节开花,在薄凉的季节死去。
我轻轻启齿:“红笺,回头你命小行子给我选两盆雅致些的茉莉放到我暖阁里去。”红笺点头:“好,一会我亲自去选。”
临在窗前,开始打量这里的风景。分开几月,却没有丝毫疏离的感觉。小院依旧,楼台依旧,还有那望不到尽头地蓝天依旧,只是我身边的人。少了一个。
红笺端来一碗燕窝,柔声道:“小姐,喝几口吧,从昨儿个到现在你还未吃一点东西,身子要紧。”
我接过银碗,一勺一勺地吃起来。我的命是烟屏用命换的,我自然要珍惜,如若她生前我有辜负。死后我断然不能再辜负于她。
淳翌来的时候,我正卧躺在梨花木地椅子上,闭目养神,什么也没有想,只想让心平静下来,告诉自己,好好地生活。
他抚摸我的额,我才猛然睁眼,见他满脸倦容,我忙起身相迎。
他安抚着我:“躺着。躺在这,莫要起来,朕就坐你边上。”
他临着我的躺椅坐下,柔声道:“今儿可有用膳?”
我点头:“有。请皇上放
我想起他昨日左手臂受伤,关切道:“皇上,你的手臂……”
他摇手:“无妨,就臂膀上被利剑划了一道口子,太医已经给上了药,过几日便好了。”
我看着他受伤的左臂,被华服遮住,丝毫看不到伤痕。心中突然有些疼痛,低声道:“可以让臣妾看看么?”
他微笑:“真的无妨,再说包扎好了,也看不到什么。”
我固执地说:“臣妾就是想看看。”
“好。”他边说边挽起袖子,手臂上被一块白色的布包扎着,还渗着丝丝血迹。
我轻轻地抚摸那伤处。柔声道:“还疼么?”
他用右手抚摸我的发。轻声道:“不疼了,这点小伤。无碍。”
我重新躺回到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皇上,为什么,一生总是会有如许多地曲折,做一个平凡百姓,会少了很多的牵扯。”
他笑道:“做百姓会有百姓的痛苦,做天子有天子的悲哀,都不会容易。”
我沉默,看着淳翌,昨日的事件过后,他依旧可以微笑,可以温柔待我,次日便带着伤痛来宽慰我。我想他此刻的时间,该是异常珍贵的。
他轻叹一口气:“湄儿,你放心,我会将烟屏厚葬,并赐予她封号,如此忠心护主……”
“皇上。”我打断淳翌的话,继续说道:“不要将她厚葬,也不要给她什么封号,什么都不要,臣妾会为她安排一切,皇上不必忧心。”
他凝神片会,点头:“好,朕都依你,你觉得如何好,就如何去做,只是不要过于心伤。”
我淡淡一笑:“臣妾不再心伤,让她轻松地来去,不留眷顾,不是更好么?”
“嗯,就让她自在地来去吧,朕也为她祝福,因为她救下我心爱的湄儿。”淳翌拥住我,我觉得累,需要偎依。
我偎依着他,低低说:“皇上,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何事,你尽管说来。”
“臣妾想出宫一躺……”
“出宫?”话还没说完,淳翌紧张地看着我。
我点头:“是的,臣妾要出宫,臣妾答应了烟屏,要将她地骨灰洒向溪流,去寻找她的故乡。”
淳翌思忖着,半晌说道:“现在出宫极不安全,让朕放不下心,你且将她的骨灰洒向宫里的溪流也是一样地,无论从哪里出发,都是流向同一个地方。”
“不,臣妾要带她出宫,一定要带她出宫。”我语气决然,似乎不容他拒绝。
淳翌轻叹:“好,朕依你,不过答应朕,身边多带几个侍卫保护。”
我笑道:“不用了,如果只是臣妾出去,是可以担保不会出事的。”
“哦?”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定定神,问道:“皇上是否查出此次行刺的那些黑衣人的身份?”
他蹙眉:“朕还在彻查,只是那些黑衣人个个武艺高强,要么就是用轻功给逃脱了,抓到的,自尽身亡。无一活口。身上又无任何特别的标志,所以还难以肯定究竟是何党派所为。”
我轻轻点头:“是,臣妾也想不出,是什么人会来这样一次突然地袭击。但是他们来的人数不算多,只是选了一些高手。为地是速战速决,还是给我们一个恐吓呢,或是单纯的制作一场纷乱?”
淳翌表情凝重,深吸一口气,沉沉说道:“没有想的这么单纯,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几乎刀刀致命,刺杀朕。就连朕地妃子也不放过,肯定不是普通的江湖帮派所为。”
我脑中闪现过楚玉的身影,他在蒙面人之内,挥剑救我,以他地身份,不是江湖剑客,又会是什么呢?一个世外高人会参与刺杀皇上地密谋事件?除非他重出江湖,为了某种目的而来。前朝余党,难道楚玉是?此事令我难以费解,可是又不知能与谁商讨。楚玉这个人,就连舞妃和谢容华都不得而知地,纵是画扇,我也隐瞒着。总觉得他是个奇人异士,其身份令人琢磨不透,是个解不开的谜团。
“湄卿……”淳翌唤我。
我回过神应道:“嗯。”
他看着我:“你想到了什么么?”
我忙掩饰:“哦,不,我什么都没想到,只是在回忆那日地情景。”
他轻拍我的背,说道:“别去回忆了,好好歇着。想多了累心。”淳翌怕我回忆那场惨败的血战,其实我已经木然了,对于那血,我一点都不畏惧。
我点头:“没事,皇上,臣妾并不畏惧。”
他转眉望着我:“将剑刺向你的时候。你想的是什么?”
我微笑:“我想的是。我沈眉弯纵是死,也要自我了断。你们谁也别想杀死我。”
淳翌叹息。
“皇上为何叹息?”
他嘴角扬起一丝薄浅的笑意,问道:“你知道他们举剑刺向朕时,朕想的是什么吗?”
我猜测着,是皇位,是天下,或是他自己,抑或是我?我摇头:“臣妾不知。”
他叹息:“很遗憾,是你。”
我微笑:“为何遗憾呢?只是臣妾不值得皇上这般痴心,皇上的心应该系忧天下万民。”
他冷冷一笑:“那个时候,天下万民都不再重要,因为没有朕,他们会有新君,这个世界,谁没了谁都可以活下去,只是所活着的意义不同而已。”淳翌有灰心之意,既是看得如此透彻,又为何要独独牵挂于我。
我沉默,微微叹息道:“人在最微弱地时候往往想的是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
“是,朕那一刻就想着要过来保护你,可惜人潮拥挤,朕被侍卫围住。很遗憾,湄儿想的不是朕。”他脸上流露出淡淡地失落,我心中难安。
我宽慰道:“皇上,你冤臣妾了。”
“朕有冤你么?”
我傲然道:“有,当时臣妾就想着要跳下马车,到皇上身边去,臣妾想着纵是死,也要死在皇上身边。”话一出口,我心有愧,的确,我当时想着要到他身边去,可是我不曾想过要死在他身边,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包括他,淳翌,与他也无关。
他欣然地看着我:“是朕冤你了,只是你方才那样说,朕心中难免失落,朕待湄儿的心湄儿早已知晓,只是湄儿待朕的心始终让朕琢磨不透。”
我低眉浅笑:“这话皇上似乎问过,臣妾也告诉过皇上答案。臣妾的心里只有皇上,皇上爱臣妾一日,臣妾也会爱皇上一日,绝不辜负。”
他一把搂过我,微笑道:“朕说过,宁负天下,也不负你。”
我轻轻叹息,在心里,很轻很轻。
他看一眼窗外,说道:“朕该走了,许多事还等着处理,今日已经命人全城彻查那些黑衣人的下落,希望可以给朕一个好的结果。”
我心中猛然一惊,楚玉,楚玉也是众多人中地一个,那他……想他行迹飘忽,从来都是他见人,无人可以见他,身怀绝技,又会占卜前世今生,乾坤万象,有什么躲得过他的预算呢?这样一想,放下心来。
我低问道:“皇上心里有答案么?”
他转过头:“什么答案?”
“就是对那些黑衣人的来历。”
他蹙眉:“朕猜测就是前朝余党,前段时间为这事闹过一阵,这次越发的凶狠了,队伍庞大起来,力量也超过从前。只是对朕来说,他们成不了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虚闹一场,就像烟花,燃过之后灰飞烟灭。”
“有那么容易灰飞烟灭么?”我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他自信一笑:“朕说会就会,待朕彻查后,要好好地整顿一次,将他们一网打尽,免得在此兴风作浪。”
一网打尽。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朝代总会有那些执着的人,做着光复前朝地梦,他们许多人都是穷尽一生,最头来,一无所有,换得郁郁而终地结局。其实谁当皇帝有什么重要的,只要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就是万民之幸,就是天下之福了。人地私欲会埋没这些正气凛然的想法,从而一步步的沦陷,换来的是历史河流上那流淌不止的鲜血。
我对淳翌淡然一笑:“皇上,只要你认为对的,就去做,臣妾会支持你。”
淳翌点头:“朕的天下,朕要让朕的子民都过上安定的生活,若有谋反者,朕不轻饶,若有降我者,朕必重用。”
我赞道:“以仁义治天下,皇上的仁慈,是我大齐朝的福,也是天下万民的福。”
“好了,朕该去了,你好生休养着。过几日,你要出宫,朕命人护送你,朕只怕是没时间陪同你了,这许多的事都接踵而来。”
我点头:“臣妾明白,不劳皇上挂心,你安心处理政事。”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我觉得我也该好好理顺自己的思绪,也许这次出宫,我会去寻找楚玉,问清他缘由,也许……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十五章 回眸又是一段烟
更新时间:2009-3-31 1:04:45 本章字数:4268
我来到月央宫后殿的大花园漫步,禁不住又想起了去年刚入宫的那个初秋,一样的石栏苔影,画亭古栋,一样的曲径幽回,石桥架波。看池中莲荷接翠,鸳鸯嬉戏,岸上紫薇纷繁,梧桐流香。
坐上那紫藤和杜若编织的秋千架,看那细细绿叶上相衬的小紫花,看蓝天如洗。我闭上眼,在暖暖的风中荡漾,红笺推动着我,一浪接一浪,高过云天。闻着淡淡的花香,我想起旧年时烟屏陪同着我,为我推动秋千架,与我一起悄看云卷云舒,静听花开花落。而今,我只能凭着想象在脑中回忆她的笑脸。
下了秋千架,站在石桥上看鸳鸯戏水,我不知道,这一对鸳鸯是愿意在紫金城的池中养尊处优地生活一辈子,还是愿意在山野村舍的池塘自在地嬉戏玩闹。
一边观赏着鸳鸯,一边低沉着声音:“秋樨,烟屏的事都料理好了么?”
秋樨倚在我的左侧,轻声道:“回娘娘,都料理好了,只等着你将她带出宫了。”
我点头:“嗯,选个日子,我就带她出宫,皇上那边我已回好了,到时只须带她离去。我想我们在宫外的时间不会太多,很想请求皇上准许我再去翠梅庵住些时日,让师太她们为烟屏做场法事。”
红笺接话道:“那我们就去吧,还是那里清静,才回这里几日,我就已经觉得挺闷烦的。”
秋樨看着烟屏笑道:“你这丫头,哪是说去就去的。一般宫里地娘娘,都不可出宫在外留宿的。除了皇宫等几位身份极高的皇妃,平日里吃斋念佛,尚可在庙里小住。就连回家省亲,许多都不能留宿。”
我望着如洗的碧空。成群的鸟儿徐徐地掠过,也许都在寻找自己地故乡。
我微笑:“其实在哪里都不得自由,都会有不开心,适应了都一样。。。但是人的心情的确需要缓解,我也想留在宫外多些时日,只是最近皇上这边事多,我不能不顾虑他,独自去享受那份清净。”
秋樨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是。娘娘识大体,皇上如此宠幸于你,是有缘由的。当初你一进宫,我便有此感觉,这种冷暖交织的感觉,在娘娘身上总能隐约看到。”
“冷暖交织?”我重复这四个字。
她微笑:“是,冷暖交织,若即若离,这样的美感,让人总是觉得可遇不可求。求之视若珍宝,不舍丢弃,因为,害怕远离。”
我不得不再次深深地品读秋樨。在她温婉贞静的外表下,掩藏着这般聪慧地心。我端视她:“秋樨,我这是天性使然,也许是这些年所经历的事,令我如此,也许……”
秋樨点头微笑:“娘娘这样子好,可以收放自如,是有大智慧的女子。所以奴婢对娘娘一直都很放心。只是你过善也是弱点。”
我轻笑:“一切都是表象,其实内在如何,我自己也不清楚。世事都如此,人也如此,再者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大家都陷入在一片沉思。
忽然。只听到一阵轻碎的脚步声。我朝那边望去,见谢容华携着贴身宫女丹如往这边走来。绰约风姿,一如从前。
我迎过去,唤道:“妹妹怎么过来了,身上可好?”
她许是知我心中难过,脸上不曾有笑意,只关切地看着我:“姐姐,这几日,我身子也不好大,今儿才得闲来看你,你可好?”
我淡然一笑:“恍如一梦,如果只是梦,我会告诉你,我很好。可惜不是梦,是真的,妹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执我的手,宽慰道:“姐姐,莫要伤怀,往者已矣,一切都归结于昨日,就让昨日远去,今日重新开始。”
我叹道:“妹妹,许多的事许多的人都不能再开始了。”
她凝神点头:“我知。不能开始,就让一切结束,死者已矣,生者只能珍重。”
“是,死者已矣,生者珍重。”我仿佛看到烟屏对我微笑,浅浅淡淡的笑,从清晰到模糊,从亲近到疏离,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漫步在花丛水畔,这么多地丽景,也不知是给怎样闲逸的心来游赏的。
她抬眉看我:“姐姐,这次在盛隆街遇刺事件,来得太突然,你可知是因何而起?”
我摇头:“妹妹,对此事我一无所知,当日我险些遇刺,是烟屏……”话未说出,声已哽咽,我以为我可以忘记,其实我不能。
她宽慰道:“姐姐莫要想了,这次也死了好几位嫔妃,好在都不是那些主要的。只是红颜薄命,也未免太可惜了些。皇后惊吓得病了,雪姐姐又病了,云妃受点小伤,静养着,还有许多嫔妃都因惊吓而整日忧心重重。”
我叹息:“浩劫,一场小小地浩劫,只要制止住了,一切都会平静,若没制止住,更大的浩劫还在后面。”
谢容华蹙眉含怨:“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争夺,伤及无辜。”
我冷冷一笑:“无辜?谁是无辜?皇上是无辜,还是我们是无辜,或是天下百姓更无辜?”
谢容华叹道:“姐姐,有些话,我们私底下说也无妨。其实每次的改朝换代,都是用鲜血来祭奠,都尸骨来交换。换来的,又是一片太平盛世,死者沉寂,生者又何欢?”
我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意:“朝代更迭,人世偷换,早已看惯了,历史的天空都是红色的,滚滚地江涛都是浑浊地。”
谢容华怀着深意的眼神看着我:“姐姐。你仿佛经历了许多事一样,对于历史,看得这么透。我倒是想深刻些,可是总是沉不进去。”
我笑道:“我哪有,都是书卷里读了些。妹妹方才的话还不够深刻么?其实女儿家也不必懂这么多。尤其是宫里的女人,平实些地好。”
谢容华点头:“是,所以我说私底下与姐姐说这些无妨的。平日里我算是最平实地了,平实到谁也不曾注意我,这样好,我喜欢这样,无忧。”原来,谢容华是有大智慧地。她将她的智慧掩藏得这般深。但是她绝对是一个朴实地女子,没有任何心计,她所懂的,是因为她具有慧根,她的慧根,只用来让懂得地人欣赏。我想皇上淳翌一直对她宠爱有度,就是因为懂她,而我认她为知己,也是为此。
我赞赏道:“妹妹如此襟怀,确实让我钦佩。枉我自诩聪明,原来最薄浅之人是我。”
她笑道:“姐姐如此说,要羞煞我了。”
我莞尔一笑,长发随风飘散。我为了荡秋千,特意没有盘发髻,反正在自己的月央宫,也无外人。
谢容华说道:“对了,你可曾去探望太后?”
我一惊,回宫几日,我早已把太后得病的事忘却,想来淳翌怜惜我心情不佳。也不曾提起此事,再者太后一直爱静,也不愿接见我们这些人。我回道:“不曾的,这几日心境不佳,未曾见客,再者太后得病。需要静养。没有传话,是不敢造次的。”我转而问她:“妹妹可曾有去?”
她回道:“也不曾的。回来这几日,人心惶惶,我连雪姐姐那都没去,只是知道她病了。等再过两日,我去探望她。”
我点头:“妹妹代我给雪姐姐问个好,我就不去了。过两日,我要出宫一次。”
“出宫?姐姐要去哪里?”
我轻轻一叹:“我要将烟屏的灰骨送至出宫,她的遗愿是让她随着溪流飘然远去,寻到她自己的故乡。”
谢容华叹道:“多好的年华,就这般悄然离去,姐姐,你有此忠仆,也算是今生无撼。”
我长叹一声:“是,她不是仆。当日我若知救她,会遭此劫数,宁愿那时随她自生自灭,好过如此。”
谢容华轻叹:“当日姐姐救烟屏之事,我也曾听说过地。姐姐侠义心肠,才能令她为你如此不顾一切,我相信她了无遗憾。”
“是,她有预感。以往,我只当她平实勤恳,不善言语,实则她聪慧异常。在她死之前,为我绣了一幅踏雪寻梅图,并告诉我,有算命先生说过,她不得多寿,恐要早夭。”
谢容华似有所悟:“看来世事皆有定数,一点都不会错。”
“是,那日她绣图时见血,我就有预感,不祥,只是没去在意,却不想……”我想起烟屏,心中还是疼痛不已,话到嘴边,不忍再提。
谢容华握紧我的手,似乎要传给我力量:“姐姐,淡了吧,淡了才会好。”
我微微一笑:“嗯,我早已淡了。待我出宫,就为这段缘做一个了结,从此后埋放在心底深处,让她活在那里,我用心滋养她。”
谢容华微笑:“说得好,用心滋养她。姐姐出宫要多保重,最近城里乱得很。”
我点头:“放心,最近城里一定很安静,四处的官兵守卫都防范严谨,那些人不敢轻易出来犯事了。”
谢容华也认可地点头:“是的,想来不会再轻易犯事,皇上为此事操心得很。”
我淡定自若:“皇上会处理得很好地,我们都宽心。”
她羡慕地眼光看着我:“姐姐,真羡慕你,又可以出宫,我才回来几日,又觉得被束缚了似的。你一定会去翠梅庵,到时也为我在佛前拜拜,点上一炷心香,再替我求些经书回宫,可好?”
我应道:“一定,妹妹放心。不如妹妹与我一同出宫,时间仓促,我也不会逗留多久。”
她摇头:“不了,免得再去请示皇上,不想他烦心。再者姐姐是有事而去,我何苦这时添这个乱,让那些人心中记着。”谢容华真是细心之人,想得这般周全。
我轻轻点头:“还是妹妹想得周全,我去了翠梅庵,一定为你做到。”
谢容华牵我的手:“有劳姐姐,出来也久了吧,我们且先进去,我也该回去了。你走时我就不再送你,也祝愿烟屏一路走好,此去经年,永无再见之日。”
我淡笑:“会再见的,那个地方,将来大家都要去。”
她笑道:“是,都要去。”
两个身影,慢慢地掩映在飞花疏影间,只留下微微的清风,在林间徜徉,一切的景物都不曾更改,更改的是人事。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十六章 香骨已随梅花溪
更新时间:2009-3-31 1:04:47 本章字数:4072
玄乾二年八月十五日,历书上写,吉日,宜嫁娶丧葬,宜乔迁动土。
金陵城外,翠梅庵。我走的时候,告诉淳翌,当日便回,只带上秋樨和红笺,还有小行子与小源子。我执意不肯让侍卫随同,觉得任何时候的宫外都不会有这么太平,一场浩劫后的太平,是悄然死寂。
一路风尘,匆匆地赶赴,没有约定,妙尘师太见着我的时候,有些意外。
我一身清素,简约如初,我不想将任何宫里的浮华带来这里。而且,我要为烟屏着素,吃斋。
跪于佛前。佛说:“你又来了。”
我抬眉浅笑:“都说人生无处不相逢,而我每次与你相逢,都是在此。”
佛舒展而笑:“你错了,佛无处不在。”
我不以为然:“今日我来此,不是来与你参禅,也不是来找你清心,更不是有求于你。”
佛问道:“那你因何而来?”
我淡笑:“我来此,只为送一位朋友,还有我许诺了另一位朋友,她让我在佛前跪拜,并点上一炷心香。只是如此,再无其他。”
佛慈眉善目:“你真个倔傲的孩子,我还是想你留下,尽管我知道没有任何地方可以留住你。”
我点头:“是,世海浮沉,秋尘如梦,沧海桑田。莲花圣境我虽爱,却不是我要的归处;后宫繁华非我不慕,可我也不会执意挣脱;尘寰滚滚我虽怨。可我也会一路坚持到底。”
佛赞道:“好,心明如镜,却依旧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我笑:“心明如镜,收放自如佛,你总是如此取笑于我。”
佛垂首:“你做你要做的事吧。我不介意你常来,你不知道,其实佛才是最寂寞地。”
我傲然:“我知道,佛的寂寞,从来都是独尝。”
佛凝神看我,终究没再说什么。
我叩首,起灭由心。
妙尘师太禅房。坐于蒲团上,桌上还是那盘未下完的棋。两个空空的杯盏,却依旧能闻到淡淡的茶香。我又忆起了岳承隍与师太棋中品人生,一品就是十年。若说执着,又有人几可以如此淡定?若说淡定,又为何要如此执着?
师太看着我,沉沉说道:“你是否要为烟屏立个牌位在庵里?”
我轻轻摇头:“不用,只劳烦师太为她诵经超度便好,此后,她地灵魂再也无牵。她活着,记得她的人不多。她死后,也不要人来祭奠于她。”
师太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尼知道了,佛祖会垂怜她的。”
我淡然一笑:“师太。我一会就要离开了,你能赠与我几本经书么?我为朋友而求。”
师太微笑:“佛法无边,经书都是赠与天下有缘人,广结善缘,无所求,也无所舍。我去取些,你好生拿去。”
我施礼:“谢过师太,相信愿意与佛结缘的世人许多。”
师太为我取来几本书。我略一翻看:《莲花经》《妙尘集》《云水禅心》《三世因果》《弥陀经像义》,各三份。
我捧着经书微笑:“师太,只是看书名,就让人心静了。我喜欢这些线装书,这本《妙尘集》可是你所著?”
师太点头笑道:“是贫尼的一些禅诗,浅薄之作。只为遣怀。成就一点儿禅意。”
我看着妙尘二字,禅韵悠然。淡定轻远,展眉微笑:“我回宫一定细读,沾染师太空灵的韵味与悠远的禅意。”
师太垂首,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个红色的小锦盒,锦盒上镶一枚白色地莲花。她递给我:“这枚白玉莲花是我师父传与我的,我将它赠于你,可佩戴,也可搁置在盒子里。”
我郑重地接过,感激道:“谢过师太,将如此珍贵之物赠送于我,我定好生收藏。”
师太点头:“此物送与有缘人,你若遇到与你投缘之人,也可转赠“好。”我爽然答道。
她轻拂我肩上的衣饰,柔声道:“去吧,就到后院的梅花溪,那里的溪水最为澄澈,将烟屏的灰骨洒向梅花溪,一定可以让她得偿所愿,”
我凝神:“好,我这就去。”
辞别师太,我带上秋樨和红笺,穿过庙宇长廊,黛瓦碧窗,来到后院。忆起当日与画扇在此赏梅吟诗,恍然又是一梦,几月不见她,不知她是否依旧如故。若她得知烟屏的死,不知道会是叹惋我当日不该救她,还是会淡然视之。我更倾向于后者,画扇心思缜密,淡定平和,若说慧根,我不及她。
今日不得空,不然定要唤上她,在此重逢,虽没有梅花满径,却有碧荷如初,还有早桂盈香。一年四季,我偏爱秋,我喜欢轻闻风中那淡淡的薄凉,吸入肺腑,怡然自得。
走至青石小径,已听到流水潺潺,轻灵婉转。穿过花丛,上木桥,见桥下溪水清澈,卵石铺就,都说水滴石穿,其实穿石的是时光,经过千万年的洪荒,那些石块琢磨着成美石,泛着圆润地光泽,浸染岁月的沉香。
接过红笺捧的一小盒灰骨,轻轻地撒向溪流,轻语道:“烟屏,这是梅花溪,你的一切将从这样开始,随水漂流,顺风而去吧。”看着那细碎地灰骨在风中飘扬,又慢慢地沉落清澈的水中,找不到痕迹,缓缓地远去,我如释重负。觉得总算不负烟屏所托,再也没有比这梅花溪更洁净的地方了,她的离去。是为她今生做一个了断,从今后,烟屏只是一缕轻烟,偶尔在我地生命里萦绕,淡淡的。不会疼痛。
红笺执我的手:“小姐,别想了,我们去走走吧,天色还好,难得出宫一次了。”
风拂过我的发丝,我点头:“好,去走走,我们先去与师太辞行。”
沿着来时地路归去。没有回首,也没有欣赏这一路地景致,更无带一丝留恋与怀想。一切为空,空是因为满,心中已满,不再装下什么。
妙尘师太在大殿等我,我踏过木质门槛,又看见到佛,还有屋梁上挂着的那盏香油灯与蒙尘的铜镜。
素净的檀香在经堂萦绕,为我洗心涤尘。
看着师太带着十来位青尼正在殿堂诵经。击鼓,敲着木鱼,闭目百般虔诚地吟诵。这些女子就像唱着曼妙空灵的梵曲,婉转动听。却又明净如洗。
我知道这是为烟屏超度,为她地灵魂可以远离颠倒梦想,远离孽海沉沦。我希望烟屏只做一缕轻烟,无形无色,无识无味,想飘到哪就飘到哪,在无尘境界里免去一切轮回。
我静静地低眉倾听,待一切都结束地时候。我看到千盏莲灯在佛前莹亮。
师太对我微笑:“斋堂已备好素斋,还请施主前去用膳。”
我施礼:“谢过师太。”是的,我要在这里食素,这一餐,是为烟屏。
飘然转身,没有看佛。我与佛。已经无须告别,他会目送我离去。并且看着我地人生从此起起落落。
梅缘堂。翠梅庵用膳的地方都取这般别雅的名称。
红木的桌椅,一桌丰盛的素斋,我最爱的是那盘如意笋。用素菇和笋丝清炒,清淡爽口,简洁明净。
我抬眉问师太:“你久居庵中,可知世间之事?”
师太轻浅一笑:“施主说笑了,贫尼虽居住庵中,可是天下事又怎能不知。只是知归知,空归空。”
我点头:“是,其实这不是一种避世,而是自我的超脱。”
师太垂首:“超脱自我,才能超脱众生,若是自我都不能超脱,又如何去超脱他人。”
我微笑:“师太说得对,只是每个人的人生不一样,命运总是将人牵着走。就像那许多场浩劫,谁能拯救呢?”
师太轻叹:“万事皆由人起,要拯救也是人来拯救。佛无力,佛只能去感化世人,而最后的生杀大权,还是在于人的意念间。”
我应道:“是地,江河无逆转。朝代的更迭,谁也制止不了,没有千秋万代的江山,也没有长生不老的世人。人生无非就是八个字:生老病死,喜怒哀乐。”
师太微笑:“眉弯,你真是一个聪慧地女子,我几次都要忍不住将你留下,可是又不想你豆蔻年华从此常伴古佛青灯。”
我浅眉淡笑:“师太说笑了,眉弯是痴儿,痴儿只适合留于红尘,让红尘去消磨,直到磨尽最后的锋芒,才可以来此平静。”
师太轻轻点头:“是,这个过程我经历过,只是很短暂,也许我比你更幸运。”
我起身:“没有幸与不幸,一切随命。”朝师太双手合十:“师太,我该归去了。”
师太还礼:“好,贫尼不留施主,你安心地去,她已经超脱了。”
我点头:“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师太轻轻挥手:“去吧,贫尼就不远送了。”
走出翠梅庵,回到红尘中,恍如隔世。每次都有这般的感触,毕竟佛界与红尘真的隔了一道看似很近,实则遥远的距离。只一道门槛,便隔离了七情六欲,贪嗔痴怨。
红笺问道:“小姐,现在该去哪?我看回宫尚早了些。”
我随即说道:“去曾经去过的山径走走。”话一出口,才明白心中藏有何意,我想沿着从前的山径,去寻找那座柴门,看看那疏篱院落是否还住着那个温润如玉的世外高人,我要知道他是否真地再次入世,并且成为一名剑客。
小行子和小源子将马车停于庵外,在那等候。
我携着秋樨和红笺,踏着细碎和暖的阳光,朝隐约的山径走去,此路茫茫,不知前方等待我的会是些什么。无论是何种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十七章 岸在前方不回头
更新时间:2009-3-31 1:04:52 本章字数:7450
行走在山间小径,远离皇宫,远离闹市,远离禅院,也远离江湖,这里有着自然山水的天然韵味,淳朴又清新,没有世俗的粉尘,却泛着泥土的清香。
阳光透过两旁的树影交叠的洒落在地上,越往前处去,仿佛心中的弦越发的紧。
我边走边对秋樨说:“秋樨,这不远处就是我的故乡,我就是出生在这片宁静的土地,是山野乡间里普通一农家的女
秋樨环顾四野,轻轻点头:“嗯,很宁静的地方,若是一生平淡地在这里,也是不错的。过着简单的男耕女织生活,安居乐业。”
我薄冷一笑:“的确如此,只是命运会将人愚弄。”
秋樨微笑:“这只能表明娘娘本就是不平凡的人,是一粒璀璨的明珠,在哪都会闪亮的,你的明亮,属于君王。”
我转眸看她:“明珠?”而后低眉独自浅笑:“皓蓝明珠。”此时,我想起的是淳翌送与我的那颗皓蓝,那些温润的日子,仿佛越来越久远,而今,陷入无尽的浮华中,来去无定。
我又想起了爹娘,他们一生平淡,视我若掌上明珠,却偏偏在我十二岁双双而亡,居然还是饮毒酒自杀,任是如何我都不会信的。只是事过境迁,我又还能寻找到些什么?不过是一掊黄土,几尺蓬篙,还有几分叹怨。
走过几处转弯的山径,红笺遥指前方,笑道:“小姐。你看,那小屋子居然还在呢。”我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是曾经疏落地小柴门,那老旧的酒旗还高高地挂在门前,于风中轻扬飘荡。我想起了春天的那个烟雨之日。与红笺到此处避雨,一座空落的屋子,里面只有破旧的桌椅和厚厚地灰尘。
秋樨也朝那方向张望,说道:“那看上去是一处乡间的酒家。”
红笺笑语:“酒家没错,可惜是一间空荡无人的酒家。那里面我们进去过,荒凉得很,都是旧物和灰尘。”
我再往前看,曾经那处让我避雨的柴门也还在。只是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有清淡的茶香,那个似谜一样的男子是否还居住在此。心中有些急,可是脚步却越发的缓了。
红笺轻唤道:“小姐……”
我回神抬眸看她:“嗯。”我知道红笺想要说什么,想来此时她心中也紧张,那日的玉佩她是见着地,只有她知道我与楚玉的事,秋樨不知。这么久的相濡以沫,我已把秋樨当作了亲人,所以这事对她来说不应该是秘密。
我淡淡一笑:“走吧,我们就去前处的小屋。”
秋樨疑惑道:“不是说荒废的么?”
红笺微笑。指着前方:“你看,不是那酒家,是再前面的一处,偏些儿的。临山脚了,那一间小屋子。”
秋樨表情有些迷茫,不再吱声,随着我们同去。
越是临近,脚步越沉,我望着简陋的柴门,没有炊烟袅袅,仿佛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息。清寥地坐落在那儿,我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丝毫都感觉不到,难道他真地不在。。。
一股早桂的清香幽幽飘来,是篱笆院落种的桂子,缀着疏淡的黄色小蕊。可是香气盈人。
我对着秋樨和红笺做了止步姿势。独自推开篱院地竹门,看着院中杂草丛生。没有从前的兰圃菊落,也闻不到屋内传来的柴火气息。我知道,他不在这,因为这里已然被荒废了一段时日,一眼就看得出。
但我还是朝里面走去,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扉,那把门环都泛着锈蚀的痕迹。一股淡淡的霉陈味传来,这味道将我呛得心痛,因为闻到这味道,就知道,他真的是不在了。
整洁的桌椅,一切摆设如初,只是上面已经积压着厚厚地灰尘。我看着曾经与他共坐取火煮茶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走过去,那扇窗,半开半掩,没有探窗的粉桃,也没有绵绵的春雨,只是几许淡淡的秋阳。
好静,这种安静让人心中恐慌,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欢声笑语不复存在。我在这里聆听过他地故事,关于他离奇地身世与谜一样的经历,在这里初识这块老玉。
我从袖口取出那块白玉,斜暖地阳光照射过来,泛着夺目的光芒。像剑的寒光,那一日,那夺命的剑,难道他真的去做了剑客,如果他真的去了,从此江湖会有更大的腥风血雨。
我沉沉叹息:“唉……”
临着窗台,看远处起伏的青山,漂染着一些红叶,原来已入初秋,那些叶子慢慢地随着季节,会染红青山。一种薄薄的苍凉袭过心头,当日我问他,能否省略我所有的过程,然后告诉我人生的结果。他说,除非将我冰封,可是冰封的只是我的容颜,待我醒来,山河或许更改,人世却依旧如昨。如今物是人非,又算什么呢?
想要离去,可是却又不舍,总想期待着什么,期待一份渺小的奇迹发生。然而,当奇迹来临的时候,我却以为是在梦里。
他从后面环住我的腰身,我在瞬间惊颤,心中无比悸动。转过身,退后几步,躲开他的怀抱。楚玉的突兀确实让我吃惊,急道:“你……你……”
他一袭白衣,还是那般清澈明净,不染俗尘,与那个黑衣蒙面的剑客判若两人。他微笑地看着我,柔声问道:“吓着你了么?”
我心中仍有悸动,语气却平和:“没有。”
他依旧微笑看我:“我知道你会来的。”
我冷冷一笑:“你自然知道,难道我还能忘得了你会占卜算卦,能知晓过去未来么?只是这么小小的事。怎能逃过你地预算。”
他负手一笑:“就算我不会预算,也知道你会来此,当日我留玉,也是为这。”
我蹙眉:“你留玉,只不过想告诉我。那个人是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是你呢?默默地做过也就罢了,你可知道,我并不想知道那个人是你?”
他依旧温和地看着我,微笑道:“真生气了?其实并没有什么的,只是想把玉留在你身边,让你感知到我在陪着你,知晓你的一切。这样你也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我不以为然:“可是凭我的感觉,不是如此,你的玉能轻易就这样交付给我么?”
他目光温柔,似一潭明净地碧水,低低道:“为何不能?”
看着这目光,我面若红霞,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停了一会,我深吸一口气,问道:“告诉我吧。你知道,我今日来此是需要向你要一个理由的。”
他临着窗,往远处眺望:“问吧,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而我心空荡荡。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半晌,才问道:“你真的离开了这里么?
他答道:“是。”
“何时的事?”
“你走后不久。”
“为何?”
他抬眉一笑:“需要理由吗?像我这样的人做事从来不问缘由,因为所有的缘由在我这里都不是缘由,我只是凭着感觉去做事,至于对错,我不想知道,至于结局。我也能预测。我告诉过你,我惟独不能预测的就是自己的结局。”
我薄冷一笑:“你终究还是没入仙乡。”说完,我轻轻推开那扇虚掩地窗,屋内瞬间通透了许多,半片阳光洒落下来,夹杂着细碎的粉尘。我指着窗外:“你看。这里多么的安宁。青山为伴,绿水为依。你为何还要丢弃这里。”
他漠然一笑:“既然你觉得这里好,当日为何不留下?”我脑中闪过他当日留我情景,而我毅然地选择离开,而且告诉自己,无论将来是怎样的结局,我都坦然面对。
我有些恍然,低低回道:“我抵不过命运。”
他苦涩:“难道我就能抵得过么?”好无奈的话语,令我心中伤怀。
我微微点头:“是,既然抵不过,我又何必勉强于你,你有你的人生,更况你的人生比我更加艰辛。”
他清冷地笑,有种看尽浮华的寒凉,轻叹:“我本身就是邪恶的,你忘了么?我三岁用毒果毒死了一只狗,我五岁用热水浇死了五株菩提树,我八岁将寺里几百尊小佛像换了位,我十岁将藏经阁的大半经书烧成灰烬。然后我又做了一名冷血无情地剑客,在我手下的死了的人成百上千,我捉的妖比我还善良,我救活一个人就要死去一个人……”我仿佛看到他地心底在经历着许多痛苦的挣扎,那些层叠的记忆一直纠缠着他,这个看上去外表明净如玉的男子,却被这么多伤痛的回忆禁锢,不得而脱。
我叹息:“忘了吧,忘了你会解脱,忘了就一定可以解脱的。”
他苦笑:“我的生命里没有忘记,你忘了么?我知晓一切,从来都是知晓,没有忘却。”好无奈的话,原来知晓一切比不知晓地人要痛苦这么多。的确,知晓一切却无力去改变一切,这样莫如懵懂不知,活在迷离的世界里。
我方才的气恼,方才的郁闷,全部散尽,看着他,心中竟滋生隐隐的疼痛,低低地说道:“可你也不要重新做剑客去杀人,你种不了菜,避不了世,过不了隐世地生活,你可以去摆摊算命,去捉妖,实在不可就去行医,再不然,回庙里也好啊。”
他扬嘴一笑:“如果你说地,都可以去做,也不会有今日的彷徨了。”
“你彷徨?”我看着他,眼神带着锋利。
他声音凄楚:“是,我彷徨。茫茫天地,没有属于我地归处,偌大的世间。容不得我。”
“那你,为什么,要刺杀皇上。”我终于还是挤出我要问地话。
他转眸看着我,随后轻轻摇头:“我没刺杀他,他的死与生。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再说,我知道他的结局,他的结局不是由我来安排的。”
我不解:“那你为何?他地结局?他的结局会如何?”我似乎有些紧张,极力想知道淳翌的结局,又那么的害怕知道。
他看着我,眼神坚定:“你真的想知道?”
我点头。
“无悔?”
“无悔。”我不知道我为何会爽然地接过这句话,话已说出。收回已是不然。
“盲,短寿。”他一字一句说出口。
我表情平静,点头:“我知了。”
他看着我:“你似乎很平静。”
“是,曾几何时,我早已可以坦然。”话说出口,我心里却有着疼痛,也许我真的不那么刻骨地爱淳翌,为何听到他如此结局,还可以如此无动于衷。我心痛么?有痛的,只是痛得好淡好淡。
他平和地看着我:“还有什么要知道的?”
我问道:“你那日为何会出现在盛隆街?”
“因为你。”他眼目灼然。仿佛要渗进我地内心。
我淡笑:“就为我?”
“是。”
我冷笑:“为了我去杀人,还是为我去救人。”
他微笑:“只为你,救你。”
“那我感谢你。”我依旧冷漠。
“不用,这是我自己想做的。我若是不想做,任谁也勉强不得。”他眉宇间隐藏着一种傲气,与世抗衡的傲气。
“可你救活我,就要死去一个。”我执拗地看着他,甚至有些负气地说。
他微笑:“这次不同,这次是先死去一个,我才救回你。”我想起烟屏,当日是烟屏先为我挡那一剑。后那黑衣人再向我行刺时,是楚玉持剑救了我。
我沉沉地叹息:“不论是何种,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他点头:“我明白,当日烟屏也是我所救,这次虽说因你而死,实则是我。因为我救了你。就必定要牺牲她。”
我看着他:“那日是你将纸条传至迷月渡我的房内。让我次日去衙门接烟屏的?”其实这件事,我早已猜测到。我猜测到是楚玉命我前去,只是我始终不知道他是用何种方式做到的而已,不知道他是如何让官府放了烟屏。
“是我,其实你也知道是我。”他很坦然,坦然得甚至不惜揭穿我的内心。
我微笑:“是,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淡然:“死者已矣,既已是昨日之事,就别再提起,日后你或者会明白。”
“好,我的确不想提起,关于殷羡羡当日地死,关于烟屏如何得救,我都不想知道了,那些事仿佛就发生在前生,迷月渡是前生,月央宫是后世。”我有种过尽千帆的倦意。
“你能如此想,很好,也很不好。”
“没有好与不好,只有是与不是。”
他看着我:“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轻轻摇头:“没有了,问与不问都一样。”
他笑:“你错了,问与不问不同,你问了,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你不问,答案将隐藏起来。”
我傲然:“我相信答案地隐藏,但我更相信,会有水落石出地一天,一切的隐藏都只是为了以后更彻底的结果。”
“你悟了。”
“我没悟,这只是事实。”
“对,事实就是如此,隐藏得越久,那个结果会更加彻底的呈现出来。”
我沉默。
他似乎不甘放弃:“你真的不想知道那些黑衣人是谁?他们为什么去拦截你们,刺杀你们吗?”
“不想。”我漠然地看着他。
“那你也不想知道我现在究竟做些什么,去了哪里?”他表情有着淡淡的失落。
“不想。”我依旧倔傲。随后语气柔缓了些:“你究竟想要我知道你的什么?纵然我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吗?楚玉,我信你。你早已脱胎换骨,不会再去返回做以前做过地事,像你这样地人,不屑于去重复过往的事,你想知道的只是自己的未来。所以你会朝前走,丝毫不愿意回头。因为你惟一预测不到地是自己的未来,为了这份惟一,你会走下去。”
他叹息:“唯有你懂我,你是这么聪慧地女子。”
我微笑:“忘了告诉你,由来聪慧地女子都不会有好的结局。”随即又说道:“对了,有人说,后宫里不能出现不寻常地女子。她的出现。要么,是强国,要么,是祸国。”
他笑道:“那个王爷告诉你,你会祸国。”
我惊看他:“你如何知道?”问后不禁轻笑,这些事又怎能瞒过知晓一切的楚玉呢,他虽然不能看到,不能听到,却能感应到。我低低问道:“我真地会么?”
他平和地看着我:“会不会都不重要,纵然没有你。国终究有一天也要败落,哪有千秋不改的江山,哪有万古长存的朝代。”
我清冷笑道:“也是,纵然没有沈眉弯。也抵不过那个结局。我是强国还是祸国有什么重要,我不需要名流千古,也不在乎遗臭万年。”
他赞道:“好,也独有你沈眉弯可以出说这样的话,可以如此纯粹,如此决绝。”
我长叹:“佛说我心明如镜,收放自如。其实只说对一半,我的确心明如镜。却不能收放自如。”
楚玉俯身长笑:“佛都不能收放自如,何况你呢,所以你莫要叹怨,我也不能,我若能,也不必在世海沉波。冷落秋尘了。”
我朝他微笑:“的确如此。佛都不能,你都不能。更况于我。”
“所以说,就继续心明如镜地走下去,到了该终止的时候,自然会终止。”
“好,就这样沿着生命的轨迹走下去,无论前面是什么,都不回头。”
他点头:“是,因为回头不是岸,过去才有岸。”
夕阳沉落,我和他静静地立于窗台,看着那轮似血的夕阳慢慢地沉落在山间,染了整片天空,这样夺目的景致总是隐透着苍凉。我爱黄昏,爱地是这份悲壮的美,爱的是这份苍凉的底色,仿佛人生没有这份底色就不算完美,历史没有这份底色就不再厚重。
最后一抹红色隐退,暮色悠悠地来临,晚风渐起,透过窗牖拂过我地发梢,带着千丝万缕的薄凉。
是我打破这维持许久的沉默,淡淡说道:“我该走了,天色已晚。”
“是,你该走了,今晚,我会留下,为你留下。”他静静地看着我,带着温软与柔情。
“好,为我留下。无论明天你会去哪里,今晚就为我留下。”话语由心,说出来是这么的坚定,这么的真挚。
我将玉佩交付与他:“拿着,丢了玉,你就丢了灵魂,玉可以镇邪,我相信它会将你身上那遗留的几许邪念慢慢地退去。”
他没有拒绝,因为我不容许他拒绝。他接过玉,轻轻地抚摸。看着我,柔声道:“眉弯,我抱抱你,可以吗?”
“好。”
他轻轻地将我拥在怀里,我偎依着他,他的衣襟间散发着盛年男子温暖的气息,还有一丝淡淡地沉香,不,是佛陀的味道。我有种决然的预感,楚玉不会成魔,他不会。
离开他,离开他,此刻我要做的就是离开他。我不需要任何人将我依附,也不需要任何人来依附我。
松开他的怀抱,我淡然一笑:“楚玉,你珍重。”话毕,转身离去,没有眷念,不留牵怀,岸在前方,绝不回头。
踏出屋外,暮色渐浓,那淡淡的清桂在晚风中更加地幽香入骨,让人沉醉。我深深地呼吸,仿佛想带走这里地气息,尽管我知道,我什么也不能带走。
看了一眼红笺和秋樨:“让你们久候了,抱歉。”
不等她们回话,我朝篱院外径自走去,她们默默地随在我身后。我知道,她们懂我,这时候,要做的,就是陪我走完这蜿蜒地山径,在翠梅庵前,坐上等候的马车,然后马不停蹄地朝紫金城的方向行去。
岸在前方,绝不回头。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十八章 今宵月色好朦胧
更新时间:2009-3-31 1:04:55 本章字数:3994
今晚月色好朦胧,人生有如一场风。坐在马车里,有清凉的风拂过轿帘,我掀开帘子,起看寥落的星辰。离紫金城的方向越来越近,兜兜转转,我始终还是离不开这里。
红笺执我的手:“小姐,今儿个回宫晚了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我转眉看她,淡笑:“放心吧,不会有事,我会跟皇上解释的。”
秋樨看着窗外的夜景,叹道:“其实,我也是很留恋宫外的生活,有幸得陪娘娘出几次宫,也知足了。”我想着秋樨定是自小就被送入宫中,为人当奴婢,受了许多的苦。她的性子比常人要坚毅,也有着比常人更聪慧的思想。
我看着她:“相信我,只要有机会,我还会带你们出来。”
远处那金碧辉煌的宫殿,挂满了红红的灯笼,在夜色里更加的璀璨夺目。人的心其实是随景而转换的,回归山野乡间,在柴门犬吠的月夜里寻求宁静。当回到这灿烂煌煌的宫殿,想要再找寻那份淡定的宁静又是何其的难,再沉静的心也会被这情境带动得浮华。比如我,在金陵城外只觉得自己是平凡的沈眉弯,回到紫金城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月央宫的婕妤娘娘。
宫门口安排了许多的御林军和护卫,这次遇刺事件发生后,宫里的防守更加严谨。我持着淳翌给的令牌,一路无阻,坦然进宫。
寂夜的御街格外清冷,一排排大红的灯笼有种被粉饰地太平。却无法将这份清冷消散,反而增添了几许萧索。
径自往月央宫驶去,才进院门,见梅心她们急着迎上来:“娘娘,可算是回来了。”
我不应。朝梅韵堂走去,淳翌坐在堂前的蟠龙宝座上,看着我走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我心中平静,也无一丝惧他,只走上去行礼:“臣妾参加皇上,请皇上责罚。”
他淡淡回道:“免了。”我知他心中不快。
我轻轻坐在他的身侧,不等他询问。自己回话:“皇上,臣妾去了翠梅庵,将烟屏的事办理好之后,因想起儿时的故宅,见时辰还早,便沿着山径去了山野乡间走走。谁知一晃已天黑,这才耽搁了回宫地时辰。”
淳翌看着我,片会,才叹息道:“朕并无怪你之意,只是如果城中不太平。朕就不该答应你不让护卫跟随,这么晚不见回,朕心里着急。”
我带着歉意:“是臣妾不好,让皇上在百忙之中分臣妾分
淳翌仍蹙着眉:“湄儿是不好。怪朕把你宠坏了,朕忙完事,就立即到月央宫,一等就是几个时辰,心急如焚。朕极力的忍耐,特意不派侍卫沿路去寻你。”
我微笑:“哦,皇上不忧心臣妾的安危么?”
淳翌傲然:“不忧心,湄儿走时信誓旦旦。会平安归来,朕一直信你,为何还要忧心呢?”
我起身搀着他的手,带着娇态:“好了,皇上莫恼,臣妾这不回来了。到暖阁去歇息。臣妾为皇上煮茗清心。”
二人朝暖阁走去,方才的不快瞬间云散。
坐下来。红笺已为我们煮好香茗,我带面倦意。
淳翌关切道:“今日爱妃是不是又心伤了。”
我淡笑:“没有,臣妾很平静,在庵里,想要心伤都不能。”
“都安排妥当了么?
我点头:“是的,臣妾将烟屏的灰骨顺着庵里的梅花溪而漂流远去,从此我与她就是天涯陌路,她有她地方向,我有我的港湾。”
淳翌执我的手:“我就知道湄儿不会拘泥于这些,大爱无言,你都放在心里了。”
我莞尔一笑:“大爱没有,只是越来越平淡了。”
“和朕在一起也无**么?”他语中含落寞。
我微笑看他:“当然有,吾有心,吾有情,臣妾对皇上的情意不会更改。”
淳翌饮下一盏茶,叹息:“朕近日政事繁重,也冷落了湄儿,湄儿可有怪朕。”
我忙说道:“皇上为国事忧心,湄儿怎还会在此时怪皇上,湄儿只怨自己不能为皇上分忧。”
淳翌长叹。
我轻问:“皇上,是否查到了在盛隆街行刺人的来历?”
淳翌皱眉,那深浅的痕迹如同他起伏的心情,低低说道:“有点眉目,基本可以断定是前朝余党,但是又不是那么简单,勾结了江湖的众多帮叛,其实朝廷一直惧怕江湖的势力,江湖看似散乱,实则有许多风起云涌的人物,许多地叛乱也因他们而起。”
“江湖。”我重复这两个字,仿佛看到楚玉说的那场腥风血雨的厮杀,自古江湖多风雨,他曾经走进过江湖,做了江湖中的饮血剑客。只是他口中地江湖与淳翌所说的江湖是否是同一个,朝廷与江湖原本没有过多的纠葛,只是江湖庞大,淳翌说得对,风起云涌的人物都是从江湖脱颖而出,到后来起势,动摇江山。
“湄儿,你在想什么?”淳翌轻声唤我。
我回神看他:“皇上,你是否相信世间有那种奇人,可以预测乾坤日月,知晓过去未来,关于世间的一切,都知晓,哪怕江山的起落,朝代的更迭,都了如直掌。”话一说出,我有些后悔,我这是在想什么。
淳翌不解地看着我:“为何突然发出这样的奇想?”
我淡然一笑:“这不是奇想。”
“难道有真人真事?”他问我。
“也许有,臣妾只是问皇上是否相信。”
淳翌大笑:“如果有,天下还能容下这样地人么?这么强盛的人存在。天下必定大乱。”
“若此人隐逸山林,不问世事呢?”
淳翌冷笑:“纵是佛陀也难做到,这么不平凡地人,会做那么平凡的事么?隐逸山林的人,都是遁世之人。是落拓之人,是怀才不遇之人,对朝廷,对天下,对人生不满之人。”
我漠然:“看来这样的人,是真地不能存活于世了。”
淳翌神情镇定:“是,纵然无人将他杀死,他也会被自己地奇异功能累死。”
许久。我才问道:“如若是皇上遇见,能容得下他么?”
淳翌扬嘴一笑:“朕若得不到,必杀之。”
我点头,喃喃道:“对,这样的奇人异士,得不到,必杀之。”
淳翌用一种犀利地眼神看着我:“湄儿,你缘何说起这个,难道你出宫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人,特别的事?”
我摇头:“没有。只是乍听到皇上说的江湖,想起了许多。就想着若天下有知晓过去未来的人,会如何。”
“不会如何,历史从来都是顺着轨迹行驶的。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朕或许可以改变天下,却不能改变历史。”淳翌有种通透地释然,这个天子,有时令我觉得过于多情,有时有觉得过于睿智。
我脑中闪过楚玉的话:盲,短寿。
看着淳翌,我低低唤道:“皇上……”
他转眸看我。柔声问道:“湄儿有心事么?”
我否认:“没有,只是觉得有些累。”
淳翌拥我入怀:“到朕的怀里来,依附朕,朕守护你。”依附,我想起了,依附是疏离。我不想依附任何人。因为我不想累人,亦不想累己。
我轻轻叹息:“皇上。你也累了,你先回宫歇息,待政事忙完,臣妾好好地陪皇上,为皇上煮茗弹琴,焚香诵经。”
淳翌问道:“诵经?”
“是的,我从庵里带了几本经书,以后读与皇上听。”
淳翌点头:“也好,佛学理论精深博远,对朕治理天下还是有帮助的,一个雄才伟略的帝王需要过人的悟性,才能坐稳江山。”
我赞道:“的确如此,佛学适合世间的芸芸众生,无论你是帝王将相,还是市井凡人,它都能给不同的人不同地感悟,不同的启发。”“是的,自古以来,参禅悟道的帝王不计其数,朕不痴迷,可是却也喜欢。”
“那好,以后臣妾就与皇上下棋参禅,当日在明月山庄地棋局臣妾至今仍念念不忘的呢。”我陷入在短暂的回忆中。
淳翌拥紧我,柔声道:“朕今夜不走了,朕要留下来。”
我面若红云:“皇上,您不是累了么?”
淳翌微笑:“正因为累了许久,朕和湄儿都需要好好地释放心中的压力与重负,你说说朕有多久没一亲芳泽了?”
沐浴,更衣,在月光下披着如瀑布的长发,淳翌从身后揽紧我的腰身,闻着我身上透出的淡淡幽香。
“湄儿,幽香入骨,每次朕爱你,都要爱入骨髓,不至骨髓不能罢休。”淳翌喃喃道。
我转身微笑:“皇上,你对臣妾这般宠爱,就不怕么?”
“怕什么?”他问道。
“红颜祸国。”我一字一句说出。
淳翌嘴角轻扬:“朕不信,朕也不怕。”他一把将我抱起,朝榻上走去。
雪白的帘幕垂下,红烛熄灭,淳翌说,只要月色清风相伴就好,那朦胧地月色透过窗牖斜斜地洒在床榻上。
淳翌在我身上缠绵缱绻,我似夜半的海棠,妖娆多情,依附着他,依附着他。我嘴角却扬起一丝轻笑:“今晚月色好朦胧,人生好似一场风。”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十九章 梦一段云水禅心
更新时间:2009-3-31 1:04:58 本章字数:4511
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我迷糊得睁不开眼,枕边的人已不知何时离开。从来,淳翌都是一个勤恳的好皇帝,无论他多么的宠幸我,每日早朝他都准时而去,不会有丝毫的逗留。所以说,红颜祸国,我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披衣起床,倦倦懒懒,想起昨夜居然无梦,难道在经历这些让人疲倦的事后,我已经百毒不侵?还是需要一种像淳翌所说的真正释放,肉体的释放,让灵魂也随之美妙轻灵。
长发齐腰,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目淡雅,肌肤白皙,五官端秀,若说倾城,真的是称不上,若说惊艳,也差那么几分。若说绝世,太过了些,若说平淡,又有些牵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来看自己。那对如水的眸子,干净清澈,却又飘渺迷蒙,贞静的外表下隐现出一种冷傲与高贵。这些气质与风骨都是与生俱来的,而我的冷却是因着生活的历练,对人情世事更加的淡漠。
喧闹过后的平静总是这样让人不知所措,当烟屏的故事成了过往,我不知道如何开始新的故事。其实,烟屏不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只是加深了我对这段事件的印象,倘若没有她的死,再凄美的故事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个过程。她的死,让这个故事得以永恒,一种绚丽凄绝的永恒。想起昨日从翠梅庵带回的经书,我该送去给谢容华,可是从来都是她来月央宫。我几乎不曾去她的羚雀宫。我心倦怠,总是少了太多的热情。
唤来秋樨,说道:“你且让梅心去羚雀宫将谢容华请来月央宫。”
红笺为我梳理发髻,看着镜中地我,微笑说道:“小姐。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少女装扮,宫里的装束比宫外总是要正统些,总怀念以前在宫外的随意。”
我低眉一笑,万千心事似这几缕青丝,看着镜中的她:“红笺,还记得小时候你为我梳发么?总是扯着我一两根细发,弄疼我。。。”
红笺笑道:“记得,可是每次疼你总不说。”
我微笑:“我若说了。你要更加的小心翼翼,那样反而适得其反。自小我就知道,许多地伤处需要掩藏,每天的疼痛,倒让我记忆更深。”
红笺为我挽好发髻,将串好的白茉莉别在左侧,右侧斜插一支简约的翠玉簪,一直我都觉得白色与翠色相配在一起干净。
一袭白衣,素淡婉约,只要不出宫。我都着素装,宫装让我觉得很负累。
才用过早膳,谢容华已经来了,一脸的笑意看着我:“姐姐今儿个真是宛若仙子。这样的绝尘独秀,莫说是男子,就是女儿家看了也要心动。”
我笑道:“妹妹又来打趣我了。”这边打量她,浅浅碧衫,袅袅婷婷,发髻上也盘了一串白茉莉,馥郁馨香。不禁赞道:“翠衣衫,雪凝妆。只有妹妹才配得起茉莉这清雅的芬芳。”
执她的手坐下,说道:“妹妹,昨日我去了佛前,与佛对话,告诉佛,我地跪拜是受朋友所托。并且为你点上了那一炷心香。”
她眼神流露出向往。回道:“有劳姐姐,记着我的话。”
“自然是记着的。”我转头命红笺取来昨日的经书。
那经书用寺院独有的淡黄色帆布裹着。泛着淡淡的檀香,闻了心清绝俗。
轻轻掀开,第一本蓝色书页线装的《云水禅心》露出来,谢容华眼睛一亮:“好淡远空灵的书名,仿佛是一首梵音。”
我抚摸那几个字:“若能为这几个字,写一首词该多好,然后谱成曲,只是我心境不够,难以达到这份空灵的境界。”
谢容华凝神微笑看我:“姐姐,你一定能的,我等着。”
我将那五本书取了一份给她:“这份给你,一份留与我自己,还有一份我赠与雪姐姐。师太告诉我,经书赠与天下有缘人,广结善缘,不求不舍。”
谢容华羡慕地眼神看着我:“姐姐真幸福,可以多番与师太交谈,何时我也能去翠梅庵小住几日,跪与蒲团上与佛对话,食素斋,读经书,看那弯佛院的月亮。”
我微笑:“妹妹,佛渡有缘人,妹妹一定可以结此善缘,这机会又怎会没有的呢?”
“也是,不求不舍,才是好的心境,我不如姐姐,可以参透,人与人总是有差距,今生我都比不得姐姐,但是我也不想比较,因为姐姐是独一无二地,姐姐不屑于与任何人比较。”谢容华用了不屑二字,让我觉得她对我真的是了解,这两个字,傲中带冷,冷中含傲,其实我是真的不屑与任何人比较,我的不屑不是因为自傲,而是无心,我无心去计较这些。
转移话题,看着经书,问道:“不知雪姐姐可好,我也没去看她,还是让她静心几日,再将经书赠与她,她会喜欢的。”
谢容华点头:“是的,这两日宫里防范严谨,又无比的安宁,仿佛没有一丝生气,我也不便四处走动,离你这还近,想着没事就来与姐姐作伴,过些平淡的日子,也好。”
我想起了昨日妙尘师太赠与我地白玉莲花,她告诉我,若遇得有缘人,就可以相赠,我觉得谢容华是个简单澄净的女子,无须过人的慧根,只需要简约宁和。而我却不想给自己的生命里留下太多的物品,留得越少,我的牵挂与尘缘就会越少。那样,我可以走得更轻松。相信妙尘师太也是如此,她赠与我,是为了解脱自己。让我沾染更多禅味。而我赠与谢容华也是为了解脱自己,让她与佛结更深地缘分。
我唤道:“红笺,为我取来昨日师太相赠地红色小锦盒。”
红笺递给我时,我轻轻打开,那枚白莲花静静地装在盒子里。无论历经多少地岁月年华,她依旧纯白如一,并且更加温润明净。
“好雅致别俗地白莲花。”谢容华惊喜道,她眼光注视着白莲花,流露出别样的情感,我知道她是喜爱的,这样的尤物,见之都喜。
却还是问道:“妹妹可喜欢?这是师太赠与我地。也是她师父传与她的信物。”
谢容华赞道:“姐姐果然深得人爱,师太转赠于你,可见你在她心中的份量是何等之重,这段缘份让人羡慕。”
我微笑,将锦盒递给她:“妹妹,我转赠于你。”
她惊喜,又忙推迟,连声说道:“不,不,姐姐。这是师太赠与你的,是她对你的情谊,我又怎能收下。”
“可师太还说了,若遇有缘人。我可以转赠。妹妹与我有缘,与佛有缘,且妹妹善良真挚,心中明净似水,只有你配得起这白莲花。”
谢容华依旧推迟:“姐姐,我无有你说的这般好,且明净如水的是姐姐,只有你才配得起。”
我笑:“也许我是配得起。但是你比我更配得,更况我心已淡,不想留驻什么,只想独自渐行渐远。妹妹,你许我洒脱自如,好么?”
谢容华似乎明白我话中的深意。坦然道:“好。我收下,并且珍藏。但我知道,我不会再得遇有缘人,因为姐姐今生便是我唯一认为地有缘之人。”
我欣然:“一切随缘,妹妹只管珍藏就好,总觉得每个女子身边,都需要一件彻底属于自己的心爱之物,有意义并且值得怀想的物品。”说完,我看着手上的玉镯,这是我一生要佩戴的饰品,有了它,我又怎能求得更多?
她握着锦盒,一脸的虔诚:“佛家的信物,我自会好生珍藏,与佛的缘分,与姐姐的尘缘。不求不舍,来去由
我赞道:“不求不舍,来去由心。妹妹,就是要如此,任谁也伤害不到谁。”
谢容华叹道:“一场风波过后,这样的平静仿佛蛰伏着什么,是一种隐忍地渴望?还是另一段风波的开始?”
我看着窗外,微风细细,木樨的芬芳隐约地透进暖阁,一片宁静与平和。于是淡笑:“妹妹,其实天下本无事,这些人非得将平静的天下搅乱,不这样,生活又何来**,历史上又如何记下那深刻地一笔。如果人人都向往平和,在姹紫嫣红的人间优雅宁静地老去,留给后人的又还能有什么?”
谢容华点头叹息:“姐姐说得对,有些人求不到千古流芳,宁愿遗臭万年,只希望历史上记下这么深刻的一笔,而不在意这一笔的分量,不在意是辉煌还是黯淡,不在意是黑是白的颜色。”
我笑道:“名利熏心,纵是换来了,又得到什么。也许这些人更该常伴佛前,多读经书,少些执着,多些平和,人生的路才能走得更远。”
谢容华捧起经书,随意翻阅,静静说道:“姐姐,以后的日子,我会更加平静。”
“平静就好,平静地活着,平静地幸福。”我淡淡说着,因为我觉得平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奢求,尤其对于后宫地女子。
她看了一眼窗外,阳光纷洒,说道:“我出来又有几个时辰了,每次来姐姐这都不愿归去,这份心的宁静让人留恋。”
我展眉微笑:“时光匆匆,总是在不经意的言语中流去,有时就在静思中悄然流去,在手指尖间,在眼眸中流去,我们失去的越来越多,得到的越来越少。只有一点是与日俱增,就是平淡的苍凉,在平淡中苍凉,因为岁月地转移,因为年轮地更替。”
谢容华凝思着,突然转向我:“对了,姐姐,忘了告诉你,这次遇刺中,陵亲王受了重伤了,不过昨日听到他已度过危险期,静养一些时日就会康复。”
我心中惊颤,表情平和,轻轻点头:“既是度过危险期,那就好。”话音方落,心中思量,为什么他受伤的事淳翌没有丝毫地提起,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他受了重伤。
“姐姐……”谢容华唤道。
我回神看她:“嗯。”
她似乎感觉到什么,轻轻说道:“姐姐,若得知什么消息,我会来告诉姐姐的,我那边虽不热闹,但是在宫里处久了,认识的人也比你多,消息自然也多。这事是贺慕寒告知的,他去过陵亲王府。”
我点头:“好,有劳妹妹。你与贺太医熟悉,他对这事知道得清楚。”
她起身告辞:“那姐姐,我就先回羚雀宫,改日再来看你。”
我亦起身相送:“好,妹妹有空常来,我都在月央宫等你。”
她点头:“我会的。”
将她送出月央宫,转身在前院驻足,院中的木樨仿佛在一夜间开了许多,都是些早桂,黄色的细蕊盈在枝头,芬芳四溢。
我想起了淳祯,此时的他在王府静养,在他病重的时候是否想要我的陪伴。我想起了楚玉,在他飘浪江湖,茫茫无处可寄的时候,是否希冀我可以跟随左右。还有淳翌,他有了江山,又有了我,得到这么多,又将要失去什么?
月央宫,月央宫,你要留住我多少的寂寞,有要锁住我多少的情思?
归去吧,在云水禅心的意境里寻一份短暂的清宁,只是短暂,就足矣。
网友上传章节 一段秋浓与君说
更新时间:2009-3-31 1:05:01 本章字数:4191
秋天真的来了,仿佛在一夜之间,暑夏的气息就被风卷残云般的消退至尽,而那缕缕秋凉已深深地落入院中,透过窗牖,我闻到浓淡有致的秋味。
桂子越开越浓郁,庭院里每天晨起都看到他们在打扫落叶和满径的落花。都说一叶知三秋,这个时候,我知道,秋事已浓,其实未浓,浓的是这份清冷的心绪。
一切比我想象的都要平静,后宫的人养伤的养伤,养心的养心,朝廷里严格紧凑地办事,可是一切都在暗中进行,虽然紧张,却悄无声息。我此后不再问淳翌这些事,我当初连楚玉都不问,更况是淳翌。我所关心的只是他的情绪,然而他并不将这些心烦之事表露出来,在我面前,他更多的是温柔与关怀。
从谢容华那里,我得知淳祯的伤已渐渐康复,这些日子很想找个机会去探望他,只是宫门深似海,我又怎能以一个嫔妃的身份去关心一位王爷?更况我与淳祯一直保持着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等着我犯错的人只怕是一大堆,若此时出些什么差错,不但害了自己,更连累了淳祯。忍,这么多年,我只学会了这个妙字,忍,相信忍过之后一切都是清明。
太后与皇后的多病,云妃受伤后的安静,舞妃近日来的岑寂,还有嫔妃们的冷落,仿佛极力的让这个秋天来得更快。我的月央宫,常见的客人依旧是皇上和谢容华,舞妃就来过两次。一次我将经书赠与她,此后她便潜心在翩然宫读经参禅,还有一次,是谢容华邀她过来,因为经书上那参不透的禅意。
今日午后。皇上命小玄子过来传话,今晚要留宿月央宫,以往淳翌都是悄然而来,从来都不曾叫谁来传话。想来那几次无声前来,都打乱了我地心绪,这次特意命小玄子过来说声,我好有所准备。
秋日的白天不再漫长,黄昏方过。夜幕已来临。
晚膳我喝了点百合莲子汤,用雪花糖清炖的,鲜香可口。
坐在暖阁里等待,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等待是一件累人的事,丢去了自由,被一种情事牵绊住。其实,我心里根本就不在意,只是又不得不坐在这里静待。最近淳翌总是来这月央宫,我也很少坐上凤鸾宫车。在清风明月下的御街行驶,踏响那沉寂地青石板路。我想是因为宫里最近经历了一场风雨后的宁静,淳翌不想再起更多的风波,凡事低调。好过那些人在背后明争暗斗。
我也不再过问淳翌是否去了哪个宫,又临幸了谁,这个时候,只想平静度日。与我无关的事,不再多说一句话。
我在花梨木的躺椅上静静等待,一杯香茗也在等待中慢慢冷却。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入了梦,梦里那久违的宫殿和久违的帝王与皇后似乎如约而至。这一次,我站在他们中间,努力地呼唤,可是谁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他们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仿佛看不到我地存在。只那么瞬间,刚才的繁华已无了踪影。我孤零零地站在寂寥的长街。夕阳沉落,整个宫殿都沉浸在血色的斜阳中。连同那些草木,还有湖水,都是似血的红……
我在惊颤的梦呓里被唤醒,淳翌俯身立在我身旁,执我的手,柔声道:“湄儿,做梦了么?在这里睡,当心着凉。”
我睁开惺忪的双眼,迷糊道:“嗯,又做梦了,还好皇上将臣妾唤醒,让臣妾不用在梦里沉迷。”
淳翌笑道:“沉迷这两个字,应该是好梦,好梦才会沉迷,恶梦是沦陷。刚才我看见你表情恍惚,眉结深锁,才将你唤醒,若是甜美的微笑,朕还不忍心呢。”
我薄浅一笑:“哪还有美梦,每次都是重复,臣妾也习惯了,以后臣妾在梦里就告诉自己,这是梦,只是梦,醒来一切都好了,那样就不会有害怕。”
淳翌疑惑问道:“什么梦?以往听说你总做恶梦,想着是因为身子虚弱,什么梦一直纠缠着你呢?”我弱弱起身,伸了个腰,笑道:“没有,没有什么的。”而后转眸望向窗外,见夜已黑尽,只有浅淡地月色微微地洒进来,我说道:“夜又黑尽了。”
淳翌搂紧我的腰身,问道:“用过晚膳了么?”
我点头:“有的,梅花莲子汤。”
淳翌微笑:“湄儿,一说梅花,我又想起旧年的冬日,你总给朕煮梅花茶喝。如今……”
我笑道:“如今湄儿给你煮茉莉花茶,淡雅幽香,不输于梅花。”
淳翌饶有兴致地说道:“好,朕本来今夜就是来与湄儿品茶对弈地,顺便谈谈经书。”
我看着他,眉目间含倦意,许是因为近日来的政事操心,于是轻问道:“皇上心中有解不开的疑惑么?”
淳翌看我,眼藏深意,笑语:“朕的心事瞒不过你呵。”
我浅笑:“湄儿只愿做一杯茉莉花茶,让你静品忘忧,其余的,什么也不想了。”
淳翌拥我入怀,柔声道:“今晚朕就在你的月央宫,静静地陪伴你,哪儿也不去了。”
“好,臣妾也静静地陪着皇上。”
室内弥漫着淡雅的茉莉芬芳,让人静神忘忧。。。我们静品茉莉香茗,一盘棋,几卷经书,还有一对红烛,在寂夜里熠熠高照。
我凝神问道:“皇上,是否最近政事繁乱,您需要理清当下的局势?”
淳翌只看着棋盘地泾渭,那明朗的纹路却纠结依附在一起,仿佛脱离了谁,都无法成阵。他点头:“是。天下,天下就是一盘纷乱的棋,每当朕心中烦乱,或觉得浮躁时,就喜欢下棋。在棋中看天下,一目了然。”
“那登高望远呢?”我问道。说这话时,我想起若处高处,一览众山,手可摘明月星辰,脚下尽是万里河山,江涛滚滚,该是何等地气势。
淳翌仿佛也在思索着登高望远的豁达意境。凝神片会,方笑道:“那感觉也好,负手立于高处,俯仰日月星辰,江浪河山,尽现王者风流。”
我流露出向往的神情:“是,只是自从那日在明月山庄,与皇上棋中论江山,也觉得江山在棋中便不再那般复杂了。”
淳翌朗声笑道:“这就是谜,棋局看似简单。实则繁复无比,那一日我们所看到只是简单地一面,而深刻地那一面,朕不与你谈。”
我微笑:“原来皇上是怪臣妾薄浅了。不愿与臣妾触及那深刻地一面。”
淳翌手执一枚白子笑道:“朕并无此意,深刻之处,难免有太多地欺诈,朕不愿与湄儿如此斗心,朕知道,朕未必能赢你,但是朕的湄儿本性天然,不触及这些欺诈与阴谋。不是更好么?”
我似乎明白他的话,不禁问道:“那皇上平日与谁对局呢?”
“朕的皇兄,陵亲王。”他不假思索道。
我讶异:“他?王爷平日里只爱山水风月,丝竹之音,如何愿意与皇上谈论天下局势,在阴谋间对衡呢?”
淳翌爽然笑道:“若论雄才伟略。朕远不及皇兄。他见识博广,武库心藏。绝非一般碌碌男儿。只是他看得比朕明白,他不适合当皇上,只适合当一个智者。”淳翌的话透露出他对淳祯深刻的了解,当日在华胥梦境我也有此等想法,他俯揽江山,将万顷苍池溶入眼中,他看尽历史潮音,这样的人,虽有雄才伟略,却缺乏那份**。因为他看得透,所以这一切不再是诱惑,而是一种繁华地抵触,是鼎盛的虚无。
淳翌一直没有告诉我淳祯的伤势,我不知道他是有意的掩藏,还是觉得在我面前他的伤与根本就不相关,甚至是其他什么的。他不提,我亦不问。只微微笑道:“陵亲王的确有博远的才识,只是山水风月更适合他,山水风月也是一种至高的人生意境,他可以不断地在这意境里追求。而天下的高度,却不是他想企及地。天下有皇上你,就足矣,皇上是热血浇铸的男儿,有治国的才能,有关注百姓的慈悲之心,有平复天下地霸气……”说这些,不是因为我要讨好淳翌,在我眼中,他的确比淳祯更有关注天下百姓的慈悲之心,淳祯太自我,太自傲了,一管玉笛,便可以吹奏他的人生。
淳翌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看着我:“湄儿,你似乎对朕和朕的皇兄都有深刻的了解。”
我浅笑遮掩:“臣妾不敢,只是一些浅薄的愚见,说不出皇上和王爷地三分,你们会下那些深度的棋,会谈论深刻的话题,臣妾也只会说这些眼中所能看到的事了。”
淳翌品一口茶,口齿漫溢着清香,展眉笑道:“其实朕心里明白得很,朕的湄卿是闺阁中的高人,巾帼不让须眉,你是朕地女诸葛,有时候不需要言语,朕只要来到月央宫,看着你地神情,或者与你品一杯香茶,听你弹一首古曲,下一盘棋,这些,都可以让朕郁积在心中的结松解,让朕拨开迷雾见月明。”
“臣妾又不会巫术,何来皇上说地这般神奇,一笑一眸间都藏着深意了。”我说这话时,几乎要笑出声。
淳翌微笑:“这感觉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莫如像这杯茉莉花茶一样,慢慢地品味其间透骨的芬芳。每种花都有不同的味道,现在朕才明白。”
我点头笑道:“皇上才明白么?所以说不要只品梅花,其实还有许多的花草值得您去品味的,您会发觉,原来许多的话都蕴涵深意,甚至比梅花更加的值得让人去喜爱。”说这话,我似乎在告诉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不是独我美貌非凡,独我聪慧过人,那些媚骨红颜,个个都是尤物,而皇上可以每日采折不同的花朵,去熬煮不同的芬芳,细细地品味,会发觉,原来他拥有的都是人间绝色,世中佳品。
淳翌似乎听出我话中之意,笑道:“湄儿真是聪慧至极,但是朕告诉你,任世间百媚千红,朕独取一色,任凭弱水三千,朕独取一瓢。”其余的,可以赏慕,可以把玩,可以品尝,也无须用尽心、性、情、志去爱。
心、性、情、志,他用了好强烈的四个字,一时间,我竟无言相对。
他沉默片会,手执棋子,笑道:“好了,良宵苦短,我们先下完这棋再说,朕还有许多事没理清,待理清了,朕今夜还要独取你这一佳色,独饮你这一瓢秋水。”
我思虑着,淳翌的天下如今是何模样,且看这棋局了。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十一章 一轮弯月照古今
更新时间:2009-3-31 23:27:32 本章字数:4162
月央宫,秋水阁。茉莉的芬芳在暖阁里漫溢,轩窗外,那一枚弯月,清凉如水,明净中透着几许禅意。
淳翌说,这暖阁,从此后就称之为秋水阁吧,下棋,弹曲,参禅,悟道,明净若秋水长天。我说好,在繁闹的世间里,还有皇上给我一处宁静的居所,此生足矣。
薄薄的月色洒落在棋盘上,还有荧荧闪烁的烛光,仿佛他们也在等待一场壮丽山河的万千景象。这个过程,不能容下丝毫的雕琢,不能容下点滴的破绽,也不能留下一丝的犹豫。淳翌告诉我,错一子,也许就此满盘皆输,对一子,也许可以重见天日。
这一次,他执白子,我执黑子,因为他是君临天下的王者至尊,而我充当了那些争夺天下的叛臣草寇。我要成为他的探路石,一步步助他赢取天下,稳固动荡飘摇的山河。其实如今的天下是稳定的,只是要做到滴水不漏,太难。
淳翌取正间的位置,落一子,笑曰:“这就是朕,独立于苍茫的山颠,巍然绝秀,遁迹白云,这样高远的意境谁人不慕,谁人不爱。”
我微笑:“是的,皇上,自古帝王都是孤绝的,可是无论在哪,都有繁华作为背景。哪怕遁迹白云,高韵澹然,可是不会在生满古苔的角落,阑珊醉去。簇拥他的人,成千上万,而觊觎他的人,也是上万成千。”说完,我取一粒黑子。搁在离他不远不近的距离,进可攻,退可守。
淳翌胸有成竹,笑言:“如今的金陵城,有三个强大地势力。也是三处命脉,三道玄关。他们结合在一起,依助彼此的势力,企图慢慢地吞噬河山。”他言语刚落,我已摆好三道阵势,黑压压的一片棋子,立即将白子围困。
我假装漫不经心,淡然而笑:“皇上。你看臣妾这么落子可是对的?”
淳翌沉着冷静,点头:“嗯,不错,原本朕认为的疏漏之处,如今在你地布局里显得严谨多了。”他抬眸看向我:“湄卿可知这三大势力为哪几处?”
我不需思索,便点头答道:“臣妾知,前朝余党,江湖至尊,朝廷叛臣。”
淳翌给了我一个赞赏的目光,细细说道:“前朝余党领头的是一位叫冷玄宁的。与朕年龄相当,据说丰采翩然,见识非凡。只是不知道他是以何种身份出现的,前朝的王室贵胄皆已除尽。并没有留下大燕皇族血脉。”
“唉……”我一声长叹,似乎对这样的杀戮觉得过于残忍。只是若想得到天下,就必然要一路杀尽那些挡道之人。用滚烫的鲜血和嶙峋地尸骨来祭奠新的朝代,仿佛这是后人重复做的事。若不除尽,反而会被其灭之,适者生存,想要做明君就必然先做乱臣。我看着淳翌,他眉扫春风。目含秋水,与那些凶残的杀伐之争的确有太大的距离,当然,这些都是先皇为其奠定了江山,而他只需扫除残存的障碍,继续做他英明睿智的皇帝。
淳翌手握棋子低眉沉思。指着棋盘散落的棋子。轻轻说道:“湄卿,你看着这个方向。这里的阵势可不比前朝余党弱,江湖武林至尊,楚仙魔。据说谁也没见过他地模样,他隐藏在背后,统领整个江湖,势力日渐强大。以前所谓的江湖,不过是一些闲散的武林人士聚在一起切磋武艺,喝酒吃肉,快意逍遥。他们虽不为朝廷卖命,但是也不做有害朝廷的事,从来都是互不干涉。如今在短时间内突然冒出这样一个人物,倒让朕觉得费解。”
“楚仙魔……楚仙魔……好怪异地名字,似曾相识。”我喃喃道。脑子里费力去思索,楚,楚玉,仙,仙乡,魔,成魔。难道?我不禁有些心惊,难道他去做了什么武林至尊,与前朝余党联手?
淳翌唤道:“湄卿,你想到了什么?”
我回过神,浅笑:“只是觉得这名字有些特别,仙怎能和魔相配在一起呢。淳翌朗声大笑:“呵呵,此人定狂傲不羁,自称仙人,又想成魔,往往这些离经叛道的人更要多加防范,因为他们思想怪异,难以琢磨,猜不透他的心思,如何才能取胜呢?”淳翌用了离经叛道这几个字,这么适合楚玉又不适合他。不知为何,我几乎有些确定这个人是楚玉了,除了他还有谁会取这个名,除了他,还有谁会如此飘忽不定?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要选择走这条路,他既知天下之事,这些与他又有什么瓜葛呢。
我一边思索,一边与淳翌争锋相对,瞬间觉得江湖上这楚仙魔威力甚大,我的黑子不由自主的将淳翌的白子团团围困,我在等着淳翌寻找突破。
淳翌笑道:“湄卿,仿佛我们这样的走棋,不按常规的式路,冥冥中有一种力量牵引着,一入棋局,仿佛想要抽身都难。”
我垂眉一笑:“呵呵,这就是所谓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既然入了棋局,就要为自己争条出路,哪怕棋毁人亡,也无悔。”
淳翌轻笑:“湄卿,你觉得这小小的阵势真的可以围住朕么?”他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顿时杀出重围,绝处逢生。我暗惊,看来我真的是忽略了淳翌的才能与谋略。但是仔细一看,白子明显弱于黑子,我琢磨着还可以借助另一种势力,那就是朝中叛臣。
我问道:“皇上,你说朝中叛臣是在朝为官的那几位位高权重地老臣,还是关外地晋阳王呢?”其实我这话是明知故问,关外的晋阳外势力庞大,他根本无须借助前朝余党和江湖势力来灭大齐。再者他久居关外,与余党和江湖合作,反而吃亏。倒不如继续留守关外,看他们争夺,到时坐收渔翁之利。一举攻城,岂不快哉?而朝中那些老臣,当年为先皇打下江山,倚老卖老,个个手上都有自己地势力和门生。如今新皇登基,他们自然要留点颜色,趁余党和江湖地动乱,也来搅上一搅。让湖水不再平静。我想就是如此了,原本平静的人,也会勾起欲望的。
淳翌笑曰:“湄卿,想必你比我清楚得很吧。”
我微笑:“的确,不过叛臣其实最好收服,他们无非就是想得到尊崇,真的把江山让给他们,他们未必做得了,他们生来就没那命。但是收服不好,会适得其反。毕竟他们在朝为官,对于朝廷中地事了如指掌,倘若联合外界,这样就腹背受敌。想要取胜,就有一定的难度。”
淳翌点头凝思:“湄卿的话不无几分道理,这些朕也明白,不过朕就是不想惯坏他们,你都不知道,这些老臣总拿自己当功臣看待,有时在朕面前都无理,让人气恼。”
我莞尔一笑:“这些也是需要技巧的。聪明如皇上,一定可以令他们做到从此对我大齐尽忠,不敢有二心。”
淳翌一脸的傲然:“朕可以把握住,想觊觎朕的皇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看着淳翌,我心中想着。难道皇位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不过试想。这是祖上辛苦打下地江山,他只是第二代。若江山在他手中毁灭,又拿何颜面去对待大齐。更况这皇位还是陵亲王淳祯的,倘若在他手上丢失,试问又如何面对皇族中人?这一切,我都能明白,所谓高处不胜寒,既然站在了高处,就要有承受寒凉的能力。
我手握棋子,一时间不知如何下落,我笑曰:“皇上,这棋就下到这吧,臣妾认输。”
淳翌蹙眉:“为何不下呢?朕还没觉得赢了呢。”
我端起茉莉花茶,淡品,微笑:“皇上,这次湄儿去翠梅庵,佛告诉湄儿,说湄儿心明如镜,收放自如,湄儿将此话转送给皇上,真正心明如镜,收放自如的是皇上,皇上是天子,有着这样博远的襟怀与气度。”
淳翌喃喃道:“心明如镜,收放自如。朕倒喜欢这两句话,不过湄儿你只说对了一半,朕的确心明如镜,也的确收放自如。只是朕对你,就无法做到自如。”
我低眉浅笑:“皇上怎么说起湄儿了,此刻说的是皇上的才略。”
淳翌大笑:“朕要江山,也要美人,两者兼得,朕此生再无憾事。”淳翌的话,让我觉得他地人生未免太过完美,古人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而江山与美人往往也会相抵触。淳祯说我祸国,楚玉说淳翌盲,短寿这些都暗示了淳翌的命运。难道他的命运与我牵系着?但是我又如何会去伤害于他。
我笑道:“皇上,其实当前的局势你一目了然,今晚地棋局只是投石探路,该如何做,臣妾无须知道,相信你能做得很好。无论是什么冷玄宁,楚仙魔或许是些别的什么人,都抵不过皇上,皇上在臣妾的心里是王者至尊。”话毕,我倒觉得心中一凉,若是楚玉真心要与淳翌相争,只怕淳翌难是他的对手,相对来说,淳翌虽为天下,但是毕竟是凡人,而楚玉有着奇异功能。但那日我与楚玉相谈,他对江山皇位是绝对不屑的,这其中的缘由我还不能弄明白。也许是他在故弄玄机,或是其他,让人费解。
淳翌展眉而笑,尽现王者风流:“湄儿何时说话这么甜,朕暖心呢。”
“臣妾一直都是如此的,是皇上偏生要以为臣妾冷漠。”淳翌浅笑:“好了,朕也不再纸上谈兵,棋中论战,那些事朕有把握处理好。余下来的是要和湄儿说禅悟道了。”
我微微蹙眉:“皇上,你看夜色已深,还无睡意么?”
淳翌看了一眼窗外,明月疏影,清凉寂静,笑曰:“湄儿想就寝了么?”
我一脸地羞涩:“臣妾是怕皇上劳累,明日还要早朝。”
淳翌点头:“那朕就听完湄儿弹奏一曲,清心抒意,再与湄儿共眠。”
“好,待臣妾想想,为皇上奏何曲,才可以清心抒意。”
悄然起身,走至窗前,看树梢的那一弯月芽,淳翌立于我身旁。对着月色微笑:“湄儿,朕每次看到月芽就会想起你的名字,沈眉弯。你的名字会让我一见难忘,千古难忘。”
我盈盈浅笑:“很寻常的女儿家名字,哪还能流传千古呢。”
“因为弯月照千古,无论是前生,还是后世,无论是过往,还是将来,这轮月亮会一直追随着每个人,给人明亮,也给人清冷。所以湄儿也是如此,人如其名,冷冷暖暖,但是却让人爱入骨髓,不能割舍。”他缓缓道来,仿佛给我铺展一幅千古明月的画卷。
我只是看着月,不再言语,心里思索着该为他弹什么曲子呢?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十二章 谁道红颜多祸国
更新时间:2009-4-1 23:43:39 本章字数:3910
走至琴案,看薄浅的月光落在琴弦上,折射出丝丝冷韵。我款款坐下,撩拨弦音,顿觉心清。
看着淳翌,我微笑:“皇上,臣妾上次去翠梅庵带了几本经书,如今一晃已有月余,那几本经书也翻阅了许多次,其中最爱的是那书《云水禅心》,我此刻就弹一曲云水禅心你听好么?”
淳翌凝神看我,点头道:“好,云水禅心,这四个字听起来就雅韵非凡,禅意悠然。”
“是,仙佛的意境,云烟缥缈,秋水清泠,洗我禅心。”
拨动琴弦,在如水的月光下,泠泠清音缓缓而起。我唱道:“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鱼儿戏,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望一片幽冥兮,我与月相惜,抚一曲遥相寄,难诉相思意,濯我心……我心如烟云,当空舞长袖,,人在千里,魂梦常相依。红颜空自许,南柯一梦难醒……空老山林,听那清泉,叮咚叮咚似无意,映我长夜清寂……”
琴音起处,似月华洗峰,云波泛木,星斗灿然,玄清可触。仿佛看到叠云的宝刹,香烟萦绕,雾蔼重生。观日坠山丛,月出孤木,江海碧涛,风露幻影,笑谈世逸,荡然心雅。
淳翌似乎迷醉在飘渺的琴音里,不能醒转,而我也迷醉在云水禅心的画卷里,无法自拔,想象着那禅韵无边的意境。花寂竹幽,菩提扬枝,洗尽铅华。
淳翌负手而立,只是望着窗外,我喜欢看他欣长地背影。头束金冠,一袭华服,俨然还是我当初见他的模样。
我盈盈起身,走至他身边,轻轻地偎依在他怀里,他拥紧我,柔声道:“湄儿,你知道么?我很怀念在迷月渡的日子。虽然那是烟花之地,可是因为你,让朕觉得那儿洁净,那儿美好,那儿的月色比宫里的还美,淡淡地烟花巷,细细的杨柳风。”
我禁不住笑道:“皇上,不知者还以为你迷恋于烟花之地呢,不过臣妾明白,你是喜欢那份感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觉。”
淳翌拥紧我:“还是湄儿明白朕的心意,不过朕不是迷恋那份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觉,而是怀念那份初识的美好。你宛若仙人,当时朕就想着要娶你做王妃。后来先皇过世。朕初登宝座,恰好要选秀女,朕就设法安排好要选你入宫,做朕的妃子了。”
我笑道:“如今皇上好梦成真,是否时间久了反而有些失落,因为当初宛若仙人的女子也不过是寻常之姿,愚人之见,凡事皆平平。”
淳翌看着我。假意恼道:“朕不许湄儿这样说自己,你在朕地心里永远都是仙人,只是朕从来傲气凌人,纵是仙人朕亦想得到,所以朕宠你,有时甚至畏惧于你。”
我不解:“畏惧于湄儿?”
淳翌淡然一笑:“其实也不是畏惧。当你很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恐慌失去她。你虽为朕的妃子,朕还觉得不够安稳。恨不得日夜与你相处在一起,那样才不会离分。”淳翌说得这般当真,我真的无法想象,这个在棋中谈论江山,风云霸气的皇帝会如此沉迷于我,甚至有些不理性的沉迷,难道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是如此?当他布局与敌对阵时,丝毫看不出会这般的儿女情长。
我低眉浅笑:“臣妾都进宫了,还能去哪,一生都在月央宫,此生都属于皇上。这样子也算得上是日夜厮守了,皇上,这样子还不够么?”
淳翌将我拥得更紧,喃喃道:“不够,不够,朕觉得还不够,朕要湄儿的心与朕紧紧相依,这样就离不开了。”淳翌像个孩子般的,依恋着我,让我心中柔软又无奈。
我近乎许诺地对他说:“皇上,臣妾地心不是给皇上,还能给谁呢?难道皇上感知不到么?”
淳翌低声道:“湄儿身上总有一种逼人的冷漠,不知为何,朕怕这样的冷漠,要知道,男儿有时比女儿家还要情深的。一旦爱上,便难以自拔。”看着淳翌地样子,我竟有些怨自己了,令一个帝王如此,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
我叹道:“皇上,红颜祸国,臣妾不想影响你的情绪,臣妾希望皇上一心为国家大事着想,而湄儿就默默地在后宫支持你,不离不弃,这样子不好么?”
淳翌几乎有些气恼,锁眉道:“谁说红颜祸国,朕就不信,朕要红颜,也要江山,凭谁又能与朕争夺呢。朕不怕他们来与朕斗,朕只要有你陪伴,任何的难事都可以迎刃而解。”不知为何,我真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觉得淳翌的爱,换来的是我对他地害。他有多爱我,我就会有多害他,在这个后宫,不能有强烈的爱,有的只能是伪装。他对我的爱,同样也成为一种害,嫉恨的人会随他的爱加深,只怕到时我不受伤都是不能。
我轻轻叹道:“皇上,臣妾有句话,不知是否当讲。”
“你讲来,朕不怪你。”
“臣妾其实并不慕后宫地繁华,臣妾一直想要地生活是一种平淡安稳的日子,做普通地百姓,相夫教子,老此一生。”我淡淡说道,实则心中隐藏了许多无奈。我不愿意争斗,不愿意拖着这样华贵的皮囊在这里与人纠缠。
淳翌轻叹:“朕生在帝王之家,有朕的无奈,先皇用血汗换来的江山不易,朕不能这样丢弃,这是责任,治理好大齐是朕的责任,朕要对得起大齐,对得起先皇。更要对得起天下百姓。”淳翌话语凛然,让我觉得他不是虚情,在他的心里的确有一份正义,一份责任,一份与天下息息相关地命运。他是被命运控制住的人。他的命运早已不属于自己,属于千千万万的苍生。可是,我又在想,若是真没了淳翌,难道苍生都跟着消亡么?当年大燕被灭,多少的百姓残病伤亡,血流成河,千万地墓冢。可是还不是换来了大齐的富庶。倘若淳翌离开,会有新的明君替位,指不定天下又是一番繁荣的景象。不过这是一场赌注,谁知道他的离开会换来何种结局,到时百姓流离失所,我沈眉弯才是真正的千古罪人。遗臭万年我不在乎,可是要我去伤害苍生,我不愿意,更况,我对淳翌的爱。还没有到达这种不顾一切的地步。
“湄儿……你恼朕了么?”他唤道。
我淡然一笑:“不恼,皇上是个有责任,有正义感地君子,是大齐的好皇帝。我又怎会因小情而让皇上丢去大爱呢。”
他沉沉说道:“朕不是贪慕繁华,朕说过,宁可负天下,也不负你。只是如今还没到这样的选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朕可以放了你,但定不负你。”
“放了我?”我一脸的疑惑。
他点头:“是,放了你。如果你真的想要过平淡的生活,如果有……”他话未说完,可我已经明白,他想要说如果有合适的人,他会放了我,让我与他人白首相携。不再分离。这话虽然天真。可是又不无道理。当我厌倦这一切,如果楚玉可以为我丢弃那所谓的江湖至尊的名号。我愿意与他隐没江湖,归居山林,不问世事。如果淳祯可以为我丢弃王爷的爵位,放下一切,我也愿意与他离开后宫,从此浪迹江湖。也许我真地太坏了,我想要追求的不过是一份自由,而这些男子,才真正是我的棋子,我游戏了他们,事实上也被他们游戏。到头来,究竟谁做了谁的棋子?
我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皇上,放了我,不如辜负我。我宁可被你辜负,也不愿你将我放弃。”说这话,我依然带着我那与生俱来地傲骨,其实,若他真的放弃我,以我个性,又怎会与别的男子过上安稳的生活?我会选择离开,而后,独自过活,哪怕是苟且偷生,我也要活着。也许他们永远都无法了解我,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我要么活着,不顾一切地活着,要么死去,拼尽一切地死去。谁也别想我彻底地拥有我,谁也别想。
淳翌始终不肯放开我,一直拥紧我,而我亦无力离开,我与他之间,不知谁比谁多情,谁又比谁懦弱。淳翌:叹息:“湄儿,你会不会觉得朕有些懦弱?”
我抬眉看着他,浅浅地微笑:“皇上是王者至尊,有着凌云的霸气与旷世的威严,怎么会懦弱呢。”
“因为朕没能答应你,带你离开。”
我微笑:“纵然你答应湄儿,湄儿也不会走。如今政事纷乱,皇上只须安心去治理朝政,湄儿答应你,静静地守在月央宫,皇上空闲之时,就到月央宫,秋水阁来,湄儿为你吟诗作曲,陪你下棋品茗,研经参禅。一生一世,都如此,好么?”
“好,朕只管治理朝政,湄儿只需在月央宫等候朕,这样便好。”他松开紧锁的眉结,仿佛释然多了。
我站得有些疲累,夜色已沉。
淳翌拥过我,柔声道:“湄儿,明月已沉,红烛高照,我们也该回寝殿安歇了。”
我点头:“这一晚上尽说了这些事,好漫长地夜。”
淳翌笑道:“朕希望跟湄儿在一起的时候都漫长,今晚下棋论天下,听曲悟禅音,继而又感知湄儿对朕的情意……”
我莞尔一笑,不再言语。淳翌拦腰一抱,我本能地搂住他的颈项,把头埋在他的肩上,闻着他身上的温热气息。淳翌在我地耳畔喃喃道:“湄儿,你知么?朕想你为朕生儿育女,当一个女子做了母亲后,就再也不会舍得离开了,朕想要属于我们地孩儿,朕可以给他们一
我娇羞不语,心中却感慨万千。其实,我并不想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因为在我看来,生长在帝王之家,是悲哀的,我不想我地孩子经历这样的悲哀。
轻轻叹一口气,叹在心里。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十三章 又是一年飘雪时
更新时间:2009-4-3 0:31:15 本章字数:3948
这一睡,就睡去了整个秋季,当枯叶落尽的时候,我醒来已是冬天。冬日的萧索与苍凉,将尖锐与柔软都严裹起来,不再有突兀的棱角,也不再有似水般柔情。一切都在凋零与苍茫的季节里岑寂,包括一些阴谋与情事。
待冰霜起时,已是琼碎山河,第一场雪无声地下落,碎玉飘零,纷洒扬空,远山素裹,近水寒波,楼台凝霜,明月笛韵。在如絮的飞雪中叹流年漫度,光阴如梭,这是我来宫里的第二个冬天。庭内苍木虬枝,一朵腊梅点黄韵,惹来冷峭冰雪,疏影寒风。
我立于书案,临素笔在铺好的琼纸上洒墨,几茎虬枝苍韵,一笔彤香轻点,一幅雪境寒梅图似淡墨在水中洇开,生动了整个冬天。我轻描疏影,点染温润墨色,写就梅花暗香,题句:怜她幽香绝俗,更为她冷傲冰骨。看那芳华分付,又如何,将她留驻。
又到了踏雪寻梅,听竹,访松的季节,想这紫金城,树木虽多,府邸虽宽,上林苑虽气派,却始终有高墙相隔,楼台殿宇阻挡,不及山林苍茫无边,碎玉般的山河尽收眼底。闺阁庭院中的寒梅,翠竹,青松独姿雪境,却又相伴携手,虽不作闺阁之叹,无病态之容,却不及山林幽谷大气从容,与白云相伴,山水为邻,澹泊清远,飘然忘尘红笺为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柔声道:“小姐,该喝药了。”
我轻轻咳嗽。搁下笔,看着那幅寒梅,不禁想起了烟屏为我刺绣的图,如今事过境迁,人已消散。只留下这么一件余物,令我偶然地想起。我端过药碗,轻声道:“红笺,去将烟屏那幅踏雪寻梅图取出来,我想看看。”
她转身后,我将汤药喝下,微微地苦涩,之后却有淡淡的甜。。。这药我已经喝了半月了。咳嗽也不见起色,那日夜里起床看月,被风露所欺,加之最近后宫虽宁静,可是终日以来的恶梦却依旧对我不离不弃,虽然已经习惯,却无法不觉得疲倦。
红笺为我取来那幅绣图,我接在手上,仿佛闻到了时光的沉香,还有搁在木盒子里的那种独有地木屑味。轻轻打开。一幅雪境寒梅图依旧如昨,梅是红的,是那种鲜莹的红,赏梅的女子飘逸如风。淡雅似梅。我又看到那双眼眸,看似有神地凝视梅花,却飘渺迷离,疼痛如昨。
“小姐,你又想她了,若她还在,一定会将你这幅画绣出来。”红笺看着烟屏的绣图和我的画淡淡地说道。
我又想她了,其实我想起她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只是偶尔某个瞬息,刹那间的片段,甚或是想起她地某段剪影,一缕笑容,她的一切,在我的记忆里越来越薄浅。最后只剩下这段寒梅雪境的回忆。因为她的血点成梅花。有了血,就无法再忘记。我看着红笺。轻浅一笑:“是的,想起她了,只是越来越淡,尽管还是会生痛。”说我,我又咳了几声。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仿佛只是为了成就这份意境,给所有看雪的人一种如梦似幻般的美感,也遮掩了许多已然毕露的邪恶,还有那些正在悄然筹划的阴谋。
我听到有轻盈地脚步声,往秋水阁走来,进门的是谢容华,穿一袭红色的雀羚大衣,镶着细细的金边儿,看上去高雅又有品味。平日里谢容华极少这么穿着,今日如此倒让我眼睛一亮。
我走过去迎她,为她拂拭大衣上地絮雪,笑道:“妹妹如何这下雪的天来了?”我捂着她的手,冰凉的,忙牵她走至暖炉旁取暖。
她退下风衣,里面着一件月白色的宫装,看上去又回归之前的清雅素净。微笑:“这第一场雪就下得这般大,路上都有很厚的积雪,若不是姐姐还病着,真要邀你去上林苑赏雪,太美了。”她眼睛里流露出欣喜的目光。
我轻轻咳嗽:“是呵,这么冷地天,我不敢出门去,怕受了风寒,又不知要拖多久了。”
谢容华怜惜地看着我:“姐姐莫要忧心,我今日特意请了贺太医过来,让他好好为你诊治,开个药方,好好地调理滋补一下。”
“哦?”我四处张望。
“呵呵,他当然只能留下门外,等待宣传啦,傻姐姐。”谢容华笑我神情笑道。
我点头微笑,看着红笺:“快快有请贺太医。”
不一会,贺慕寒着太医的官服进来,他肤白如玉,看上去温文儒雅,很有书卷味,如此青年才俊在后宫担任太医一职,不可多得。
他见我忙施礼:“臣参见婕妤娘娘,婕妤娘娘吉祥安康。”
我迎道:“贺太医免礼,请坐。”
命红笺端来茶水点心,我知贺慕寒与谢容华交情颇深,且是她特意请来的,也就把他当客人看待,一点都不不生分。
他启齿道:“臣听谢容华说湄婕妤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吃了药还不见好,特意过来为婕妤娘娘诊治。”
我微笑:“有劳贺太医了。”
隔着一块丝帕把脉,贺慕寒看上去经验丰富,许久,才缓缓说道:“娘娘是气虚血弱,引起肝火加重,才会久咳不愈,不能用太凉的药,也不能太暖,只能吃些滋阴润肺,安神滋养的药,才能好转。”
谢容华在一旁点头:“我也觉得贺太医说得对,其实姐姐就是气虚血弱,这样咳下去不好的,伤肺,人也吃力。”
我禁不住又捂着嘴咳嗽起来,端了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方觉咽喉舒适了些。
贺慕寒坐在一旁为我提笔开药方。我这边与谢容华闲聊着。
我感慨道:“多谢妹妹如此为我费心,特意请来贺太医为我细心诊治,姐姐我真是感激不尽。”
谢容华摇头浅笑:“姐姐,你如何还要与我生分,这些日子见你病着。我心里焦急,一直有皇上御赐地太医,我也不敢造次。今日恰好我也有些不适,请贺太医过来,提起你,才想着过来看看姐姐地。”
我忙问道:“妹妹怎么了?”
“其实没事,只是近日来有些偏头疼,吃点药就无碍了。”
我微叹:“妹妹一定要保住身子。我是深有体会,身子不好做什么都觉得无力。”我看着窗外碎雪纷飞,笑道:“你看这么美地雪景,我多想穿上狐裘大衣出去赏雪,可是身子拖着,连月央宫地门都不敢出,莫说月央宫,这秋水阁都不敢迈出去,起身就觉得身上发冷。”
谢容华安慰道:“所谓风寒入骨,就是这般的。需要一定的时日才能康复,姐姐就安心静养,临着窗看外面的雪景也是一样地美。”我随着她的眼睛一同看着窗外,雪花轻盈。拍打着窗棂,枝头上已积压了层层的白雪,一阵微风吹过,簌簌地下落,真美。
贺慕寒递给我药方,说道:“请娘娘过目。”
我莞尔一笑:“贺太医笑话我了,我不懂玄黄之术,太医开的药。我放心,只管命人取药去,今日就换了你的药服用。”我虽这么说,仍旧看着朝药方看了一眼,他字迹飘逸,有虚怀若谷的坦荡。从字体上都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位正人君子。气质非凡。只略略地看到:远志,五味子。百合,枣皮等几种药材。
我递给一旁的秋樨,说道:“命小行子去取药。”
“是。”秋樨转身离开。
我忙唤贺太医坐下品茗,这是早晨红笺去采来的,院里有那么几株腊梅,开得甚少,就被采来煮茶,实在有些残忍,可是禁不住腊梅沁骨地幽香,再取了些洁净的雪水,和腊梅一起放在银吊子里煮,放些雪花糖,清香溢人。
贺太医细闻,叹道:“久闻婕妤娘娘煮得一手好的梅花茶,如今一见名不虚传,臣真是三生有幸,可品得这般琼浆玉液,瑶池仙品。闻之清香沁人,都不忍品之了。”
我笑道:“贺太医过奖了,品完后这样说,我才当之无愧。”
他轻轻抿了一小口,赞道:“还是那几个只,名不虚传,妙哉,妙哉。”
我微笑:“谢贺太医如此赞赏。”
他放下杯盏,对我说道:“其实娘娘的病只需放宽心,多休息好,夜里睡眠很重要,睡眠不好容易引起虚火,虚火旺咳嗽就难好。”
我很想告诉他,我夜里竟被恶梦纠缠,没几个夜晚是安稳睡着的,但是这些话终究没说出口,只叹息道:“我是夜里睡眠不好,太医方才说要开安神滋补的药,我想服过之后,会有些效果的。”
他点头:“是,臣方才开了好几味都是安神滋补的药,娘娘服过后,静心安睡,病情会见好转的。”
我沉默一会,才轻轻问起:“贺太医,我有一事相问。”
“娘娘请问,臣知无不言。”
我直言道:“不知陵亲王的伤势如何,如今是否彻底康复?”
他答道:“陵亲王伤势甚重,上回地剑偏两寸就直接刺进心脏,又失血过多,好在全力抢救才脱险的。如今已无大碍,只是至少还要静养半年,才能彻底地恢复元气。”
我微微点头:“那就好,多多调养,便无碍了。”我朝他说道:“谢过贺太医。”
他摇手:“不客气。”品过几盏茶,谢容华看了一眼窗外,说道:“姐姐,我们也该走了,你好生静养,相信吃过贺太医的药会见好转的,我改日再来看你。”
我起身相送,他们执意不肯。
我立于窗台,看窗外纷纷絮雪,丝毫不肯停歇,想着今晚,一定会下得更大,明日地紫金城该是一番美妙绝伦的景致。透过树影,我看到谢容华和贺慕寒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茫茫的雪境里。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十四章 琼玉飘至云雪阁
更新时间:2009-4-4 0:31:19 本章字数:4122
第一个雪夜,淳翌没有来月央宫,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因为我记得,我来紫金城足足有几月不曾与他相见。而那一次的邂逅是在上林苑的香雪海,也是那一日,我知道我是因何而进宫的,又是做了谁的妃子。
世事苍茫,浮生若梦,转眼又是一年春秋,又是飘雪的季节,那万千遒劲的苍枝在风雪下显得更加的肃穆萧然,只是含苞的初蕾还等待着时光的酝酿,经历层层风雪后,在岁月的枝头,才会尽情地绽放,无声无息,却散发着沁人的香骨。
我的等待,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季的梅开,还有那一季的梅落。我所记得的也只是这些花开花落,其余那些琐碎的人情世事,过去了,就渐次地忘记,因为,只有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
暖阁的炉火烧得很旺,时不时还能听到银炭相撞的火花声,我知道,再美的银炭,燃烧过后,都是一堆残灰,在风中起灭,落地为尘,随水消亡。
我想起了与淳翌烹茶煮茗的许多个夜晚,窗外寒风料峭,室内却温暖闲逸。其实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美,春日可以踏青观景,夏日于山庄乘凉赏月,秋日采菊饮酒,冬日只需围炉取暖,这样一年四季皆入画中。只是还需要一个陪着你赏景的人,倘若没有那份懂得,我宁可孤独地看风景,也不要落入别人的风景中。
炉火旁放了一盆洁净的雪水,我看着白雪慢慢地融化,渐而成了一盆冰洁的寒水。这样子会增添几许湿度。屋内不至于干燥,对咳嗽会有疗效。秋樨是个心细之人,能做到地,她都会尽一切努力为我做到。
室内弥漫着腊梅的幽香,还有浓郁的药香。交织在一起,濡染了一种别样的味道,也给了我一种别样的情怀。病时虽然恹恹无力,可是有时慵懒也是一种美,镜中地容颜苍白憔悴,弱不禁风无一丝骨力,也是一种残缺的美。
轻轻地咳嗽,红笺为我端来新煎的汤药。轻声道:“小姐,趁热喝下,是贺太医开的药方,吃下去,希望今晚能舒适些。”
我点头,端过药碗,没有蹙眉,安静地喝下,就像品一杯苦涩的清茶,品味某一段苦涩的人生。
窗外的雪还在纷扬地洒落。如同探寒问暖的精灵,轻盈地拍打窗棂,我立于窗台,看着灰蒙地天空。雪夜是没有月亮的,那碎玉般的白雪是从瑶池落下的仙琼,不知这雪今晚又会落入多少人的梦中。
我临案执笔,在琼纸白宣上题下两首绝句《吟雪》:
闲观飞絮沾衣衫,始觉清风吹面寒。
应喜庭梅识天意,为君竞放报平安碎云裁锦织春衫,砌玉堆珠片片寒。
始信梅花无俗意,独开雪境占华年。
这一夜。梦梦醒醒,咳嗽稍微轻些了,咳嗽一轻,我也在雪夜里渐渐地宁静下来。心中有种难言的失落,亦有一种难言的惊喜,因为雪。这洁净无暇的白。给所有韶华当头的女孩子都会带来一份如烟似梦般的惊喜。
晨起时,我起床就走至窗前。雪花不知疲倦地下了一夜,终于停歇,看着满树银白琼玉,缀满枯枝,让原本地苍凉多了几许纷繁的美丽。尤其是那翠竹,被白雪层积,却依旧挺拔翠绿,一派高节,俨然如风清骨峻的雅士。腊梅的幽香扑鼻而来,如腊般透明地花朵上层染着晶莹的白雪,第一缕阳光的照射,刺疼了我的眼眸。
红笺为我取来披风,关切道:“小姐,这儿有风吹进来,别站太久,先去梳洗,用过早膳,再来赏雪,好么?”
我轻咳两声,微微点头:“好,雪花糖炖的燕窝就好,只需小银碗半碗,我吃不下,吃完还要喝汤药。”
红笺展眉微笑:“小姐想吃什么,我都猜得到,已经用银吊子熬好了,一会就能喝。”
坐在菱花镜前,看我淡妆素然,红笺为我画细细的眉,抹淡淡的胭脂,梳我最爱的流云发髻,斜插我心爱地翠玉梅簪,镜中的我,有着曼妙与美丽的容颜,不倾城,不绝代,但足以令许多的人倾心。
用过早膳,听小行子进来禀报,说皇上身边的小玄子在梅韵堂候着。
我回道:“唤他进来回话。”我倦倦懒懒,亦不想出去迎他。
小玄子进门施礼:“参见婕妤娘娘,愿婕妤娘娘福寿康宁。”
我抬眉问道:“小玄子,何事?”
“皇上在云雪阁等候娘娘。”小玄子说道。
我问:“云雪阁?可是皇上邀我一同赏雪?”
小玄子微笑:“娘娘果然冰雪聪明,皇上大清早就命奴才们备好茶点,此时的云雪阁美极了,皇上命奴才快快前来传话。”
“除了皇上,还有别地娘娘么?”其实我心里已知,皇上定是趁这第一场雪落下,邀请各宫娘娘聚在一起赏雪品茗。
“有地,云妃娘娘和舞妃娘娘等几人都会去的,这会估计都去了。皇上还专为娘娘备好轿子,此时在月央宫外等候。”
我点头:“知道了,你先在外面候着,我一会便来。”
看着小玄子躬着身子出去,又想起了他在迷月渡时装扮地那个小厮,转眼已快两年光景了,真是世事如梦,不知两年后,甚至十年后,这一切又会是什么模样,
红笺轻声说道:“这皇上也真是的,明知娘娘你身子不适,染了风寒,外面这般冷。这一去,吹了风,可怎么了得。”
我笑看红笺:“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怪怨起皇上来了。我知你一片心意。大概皇上觉得雪景很美,再者又有专轿接送,出门也不会被吹风到的,到了云雪阁又可以围炉,不至于有多冷。”我望着窗外,停了雪又纷纷地飘洒起来,其实我喜欢出门时迎着飘洒地纷雪,这样赏雪才有美感。
秋樨为我披上白色的狐裘大衣。领口细心系好,帽子也戴上,关切道:“这样子出去就不怕了。”转头唤道:“梅心,取那个小巧的暖炉过来。”
秋樨接过暖炉递给我:“娘娘拿好,暖着手,就不会冷了。”这是个很精致的手炉,淳翌御赐之物,到了冬天,我都要手炉捂着,我怕冷。
秋樨伴我前行。红笺执意要随着,我命她们都穿厚实些,毕竟她们要在风雪中伴轿行走,也怕她们受了风寒。
走出梅韵堂。院里的积雪已经被他们扫尽,堆积在两旁厚厚地,几树腊梅的幽香扑鼻而来,沁人心骨,我紧了紧狐裘大衣,缓缓前行。
才出宫门,有冷风袭来,碎雪扑打在脸上。冰凉刺骨。我走进轿内,掀开轿帘,看着一片冰雪的美景,惊叹不已。御街上已被清扫干净,两旁的积雪厚厚地堆着,甚至有些宫女和小内监在堆着雪人。嬉笑玩闹。这样的时候,在冰雪的世界里。相信谁都可以忘形。
两岸风景甚是迷人,如置梦幻,伟岸的松柏,摇曳的翠竹,还有许多不知名落尽叶子地枯树,还有那闻得到梅香却看不到梅树不知在何处的飘忽感觉。
穿过楼台殿宇,穿过翠湖石桥,穿过寒雪清风,来到云雪阁,云雪阁其实也属于上林苑的一处风景绝佳的楼阁,需上层层楼道,在楼台高处赏尽上林苑的景致。
当我一袭白衣立于她们中间时,感觉那些多的色彩将我层层包裹,我竟然觉得自己有种脱离凡俗的美,与她们格格不入,却又必须要走进她们。
淳翌坐在蟠龙宝座上,倜傥潇洒,头戴皇冠,身着黄袍,那么的凌然霸气,那么的不可一世。
他起身将我相迎,微笑道:“湄卿,就属你最迟了,还好没辜负这番雪景。”
我施礼,随后笑曰:“皇上与各位姐姐真是好兴致,不过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地确需要尽情地欣赏一番。”说完,我又轻轻地咳嗽起来。
淳翌立即用手搀扶我,柔声道:“湄卿的身子还不见好么?其实朕也该想到,只是想着这番雪景,只要在云雪阁才能感受到其间的风华韵致。”
我莞尔一笑:“好得差不多了,看这絮雪,飘影琼国,柔弱无骨,也纷洒素香,真是人间别境。”
“是呵,所以朕搁下繁忙的政事,与爱妃们同赏这一帘飘雪,几卷冬梦。”他笑意吟吟地看着大家。
我看着坐在一旁地云妃,许久不见,大概因为受伤也折腾得憔悴不少。善意地朝她点头,而她仿佛对我仍有敌意,只微微笑道:“湄妹妹可要保重身子,这般柔弱只会让皇上心疼,让大家也随着心痛。”
我浅笑:“多谢云妃娘娘关心,您也多保重。”
走至舞妃身旁,挨着椅子上轻轻坐下,这旁还有谢容华,有久未谋面的顾婉仪,她朝我盈盈微笑,许久不见,却依然有种亲切的感觉在心间萦绕。
桌岸上摆放着各色点心,炉火上煮的茶在沸腾,那么多的热气在寒风中飘散,让云雪阁也有了几分仙境。
仿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欣喜,我不知道她们是真的欣喜还是假意给大家一个笑脸,但是,在如此琼玉的河山面前,如此冰洁的世界里,谁又还会带上那么多地邪念与不真?
煮炉烹茶,赏雪观景,本该是两个人的事,又或许是三五好友之间的事,如今,只是淳翌一个人的家事,他拥有后宫的红颜佳丽,在他看来,这些曼妙多姿的国色,都是他地女人。可是他不明白,女人多妒,宁愿只与他单独地赏雪看景,也不愿意这样聚在一起将他分割,一块一块地咀嚼,再吞没,谁也尝不到真实地滋味。
我承认,我不多妒,因为我并不在乎,可是,我亦不愿与这些半敌半友的人相处。我宁愿淳翌单独去了云霄宫,或是去了翩然宫,甚至什么雀羚宫,紫莺宫都好。也不愿意在这样曼妙无双地云雪阁,看着万千的雪景,给每个人留下一段残缺的心情。
大家都在相互谈笑,但是我听到更多的是沉默的声音。我知道,一会在这里会有一段段笙歌妙舞,丝竹之音奏起,歌我盛世太平,享我后宫华丽,抒我雪意长卷。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十五章 一段年华写沧桑
更新时间:2009-4-5 0:19:29 本章字数:4641
絮雪纷飞,穿枝弄影,落在萧萧的树林间,濡染成诗意无边的风雅。落在浩渺苍茫的大地上,化为冰洁的粉尘,落在碧池烟波里,化作一池清透的寒水。落入斟满琼花泪的酒杯中,带着玄幽的芳泽。落入诗人曼妙多情的诗卷上,带着飘逸的轻灵。落入画者精妙传神的画境里,带着水墨的清雅。落入古琴流云似水的弦音中,带着苍凉的幽远。
我喜欢听炉火细细的煮茗声,而此刻我独自沉醉在这雪境中,竟不愿醒转。
那边传来淳翌明朗的声音:“去取些酒来,琼花泪,温上几壶,比喝茶要让人舒适。”我心所思,雪天煮酒,就想起了仗剑江湖,仿佛酒与剑,琴与诗总是这样不离不弃。而淳翌的琼花泪,不再是为我一人。曾几何时,我与他之间丢了从前的那份感觉。迷月渡的凝月酒,紫金城的琼花泪,前者原本不是只属于我们,那是无奈。后者却也不再属于我们了,这是人为的,我无言。
琼花泪果真是琼花泪,在炉火上温煮,芬芳四溢,醉人心骨,不曾饮下就已醉了。我很怕这样的感觉,酒未醉人,而人却自醉。
一人一盏,纹金的杯盏,斟的尽是琼花泪珠,举杯碰饮,浅酌慢品,每个人喝的都是不同的滋味。诸多滋味,独我心明。
只听到顾婉仪低低地说了声:“好冷艳的酒,纵然温得这般热,入口还是觉得清凉。点滴地浸入心骨,漫溢至身子每一个有经脉的地方。”如此地感触,是我第一次饮琼花泪的感觉,看来世间似冰雪的女子还是有,只是茫茫人海中。需要细细地寻觅,顾婉仪在我心中不是寻常的女子,她的话应验了我地感觉。
我不禁对她敛眉微笑:“顾妹妹,你的感觉好别致,只是,我懂。”
她微微垂首,浅笑:“我知道姐姐懂,而且也琼花泪也只有姐姐配得起。”她声音极低。在众人面前,她的遮掩,我是明白的,但是我听得很清晰。
淳翌看着众妃微笑:“饮琼花泪,是聚在一起行酒令,还是看众爱妃各献才艺呢?”
云妃接话道:“行酒令纵然有趣,只是不能尽显各位妹妹的真正才艺,臣妾以为还是依着各位妹妹自由发挥的好。”皇后因身子虚弱,一般这样的聚会她都来得甚少,而此时的云妃便成了众妃之首。她地话大家都附议着。
淳翌点头:“也行,就依爱妃。”
我淡淡说道:“皇上,莫如让爱曲律的姐妹,各自弹奏丝竹之音。可歌可舞,大家聚在一起,既可赏雪,也可闲谈,自由自在,一派洒脱闲逸、音曲和谐的气氛,不是更好么?”
淳翌赞赏道:“好,好。还是湄卿说得好,本该不拘泥,你们各自寻各自的乐趣。朕就在这自斟自饮,独赏佳人曼妙多姿的风韵。”
霎那间,弦音流淌,琵琶。竹笛。管箫,古琴。她们纷纷选择自己喜爱的乐器,奏自己衷情的曲子,也有人轻歌曼舞,有人饮酒嬉笑。这些人,都是我陌生的,而我熟悉的那几位,似乎都极为安静,我不知道那些嫔妃是因为真心喜爱而流露出欢乐,还是为了取悦于淳翌,又或是其他。
我看着谢容华,点头微笑:“妹妹,我们不如到风雪中去赏景?”
谢容华笑道:“妹妹正有此意呢。”她看向舞妃和顾婉仪,都相继点头。
起身向皇上告退,淳翌见我们兴致甚欢,准道:“好,你们且去玩,不过每人饮下三杯热酒,暖着身子,这样不会受寒。尤其是湄卿,身子还不见好,不可逗留得过久。”
我盈盈笑道:“臣妾知道,谢过皇上。”
连饮几盏琼花泪,似觉心口微微的烫,还有些许疼痛。低低地咳嗽几声,披上白狐裘大衣,同她们缓缓地走下楼阁。
立于飞雪花影间,不由得感叹造物者之神奇,可以将这天然旖旎地世间景物染就得这般玉洁冰清,如临画境,又似梦中,令人沉迷,更是陶醉。
雪花落在我们的衣襟上,轻灵地拍打我们的脸颊,融为寒水。
舞妃执我的手,轻声问道:“听说妹妹近日都在病中,我也不曾去月央宫看你,眼下见着了,真地是瘦怯多了,你一定要多保重。”
我含笑看她:“姐姐,我已然好多了,你也一直在病中,我也不曾去翩然宫看你的。我们都彼此珍惜,彼此保重。”
“好。过了这冬又是春暖花开,我一定要等到姹紫嫣红,平静地等待,换到最后的绚丽。”她看似平静地诉说,可是我却总能听得到那份冷艳与决绝。
我叹息:“姐姐莫要多想,还记得我说过的么?人生散淡只求安,只有安才是最后的宁静。”
她浅笑:“妹妹,各有各的活法,我是愿意用平淡去换来那一夜的璀璨,尽管,如同昙花,只是短暂,却美得永恒。”
谢容华走至我们身边,笑道:“两位姐姐在聊些什么,这般入神。”
我抬眉望着纷洒的白雪,双手展开,雪花落入掌心,瞬间融化,含笑道:“在论这飞雪,乃世外仙姝,为何偏生落入这污浊地人间,是想要遮掩这些烟尘,还是要证实自己的清白?”
雪花轻盈地落在谢容华红色的风衣上,她展眉微笑:“姐姐,倘若不曾有这四时明景,人生就真的再无眷念了。无论这白雪是因何而来人间,至少给我们带来了欣喜。”
我点头:“也是,都说瑞雪兆丰年。只是自古以来,兴亡皆是百姓苦,我们深居在紫金城赏雪,不知宫外又是何等景象。”
舞妃笑道:“妹妹多虑了,自然是喜气洋洋。家家户户围炉闲话,期待来年的收成了。”
我不作答,只是想起了儿时在城外赏雪,乡村篱院,爹爹坐在炉火前饮酒,娘亲为他炒几道小菜,而我和红笺在院落地堆雪人。年少不经事,又岂知家里有过的困境。天灾人祸,还有许多许多不为人知地悲凉。总是瑞雪,也难解人间疾苦。
顾婉仪手握一个小雪团,走过来笑道:“姐姐们,我们说好了只赏雪,不感叹人生,不悲人间疾苦地。”
谢容华点头轻笑:“是了,这样吧,我们也不吟诗,只聊聊这风雅之景。”
舞妃问道:“如何算是聊聊这风雅之景呢?”
谢容华嬉笑:“当然是这雪中耐寒之物了。可以在这琼纤不染,朴素无华的景致中依然郁郁葱茏,临霜竞放,也唯有岁寒三友了。”
顾婉仪赞道:“于雪境中品论岁寒三友。当为绝佳之时。除了寒雪飘飞,就再无这样地心境了。”
谢容华笑道:“岁寒三友,如今我们是四友呢。”
顾婉仪莞尔一笑:“我们也可以梅兰竹菊居之的,这样不就完美了。”
谢容华赞道:“好,果然好。梅地冷艳孤傲当属湄姐姐,兰的飘逸出尘当配雪姐姐,竹嘛……”她看着自己和顾婉仪,笑道:“我与顾妹妹。竹和菊取谁呢?”
顾婉仪微笑:“竹的高洁清逸,碧色诗篇,当属疏桐姐姐,而我,喜欢秋菊,一壶秋心。野逸疏篱。雅韵天成。”
我微笑:“梅兰竹菊,四君。能配得起的真的不多。梅花的香韵绝俗,疏影横枝,素蕊冷骨,我自是不及的。”
舞妃执我的手:“湄妹妹配不上,还有谁人配得上,瘦而不馁,香而不媚,冰肌玉骨,只有你相似。”
我笑道:“那我们各吟一首属于自己地诗,梅兰竹菊,趁这风雪日,寒冬日,为念。”
“好。”谢容华爽朗应道。
舞妃和顾婉仪也相视点头。
各自沉思,在飞雪中踱步,静听云雪阁笙歌丽曲,醉看雪境的碧湖琼树,我为梅,当先吟之。看这虚实之景,风中闻得幽淡梅香,心中竟无好句。浅浅吟道:“冰绡瘦骨和雪香,茕影小窗照夜长。千载谁伤寻诗客,一段年华写沧桑。”
顾婉仪叹道:“千载谁伤寻诗客,一段年华写沧桑。这两句好喜欢,仿佛说尽的就是我们,那初梅绽放,明明是风华绝代,却有着沧桑的虬枝。就如同我们,明明是韶华当头,心事仿佛都在老去。”顾婉仪把我想说的话说尽了,也把我诗中之意诠释的淋漓尽致。这个女子,与我有着一段隐约的缘分,只是我愿意这样淡淡地相处。
舞妃也赞道:“的确是好句,湄妹妹的诗句入骨。”
谢容笑曰:“赏过湄姐姐的梅,该品雪姐姐地兰了。”
舞妃莞尔一笑,轻轻吟道:“粉润洁疑古韵寒,香幽碧削瘦春衫。风流不落寻常梦,素袖情怀共岁阑。”
我听后赞道:“还是姐姐的古韵天然,风雅绝俗。一句风流不落寻常梦,素袖情怀共岁阑。写尽了兰花的天然逸尘,淡雅情怀。当赞!”
谢容华盈盈笑道:“两位姐姐吟得这般好诗,让我这位自称君子竹的人,真是难了。”
顾婉仪对她微笑:“我压阵才是最难地呢,你且快快吟来。”
谢容华款款吟道:“修成翠羽抱山眠,留待薛涛巧手闲。十丈虚怀垂青史,一笺碧色赋诗篇。”我心中叹,果然不辜负这君子的高名,可见谢容华的心已达到一定深远的境界。
顾婉仪投给谢容华一个极度赞赏的目光,笑道:“姐姐方才还谦虚,这个可难倒我了,压阵之作,如何吟都是名落了。”
谢容华打趣笑道:“你快快吟来便是。”说完,朝手上呵了口热气:“好冷哦。”
顾婉仪衣襟上也落满了雪花,我轻轻为她拂拭,她对我浅笑,漫吟道:“凌霜凝露竞风流,野域疏篱未足休。雅韵天成偏与淡,劳君一笑解秋愁。”
我赞道:“竟是我落名了,你们一人比一人好,顾妹妹的一句雅韵天成偏与淡,劳君一笑解秋愁,竟放达洒脱多了,独我拘泥在伤境中,不及你们豁达明净。”
舞妃盈盈一笑:“各有秋千,风韵自然。”
看着漫舞的雪花,我沉醉于这样的美丽里,也忘了凉意,只轻轻咳嗽,缓缓吟道:“芳颜和雪化春泥,梦断幽香心自持。瘦影虚怀秉高洁,揽衣沾露叩东篱。”
谢容华欢声赞道:“好,好,梅兰竹菊四君子皆入诗中,湄姐姐高才。”
我迎风咳嗽,浅笑:“妹妹笑话了,只是觉得今日别有意义,又想起那日在明月山庄我们共描绘一幅梅兰竹菊地图景,当日我抚琴,疏桐妹妹临画,雪姐姐漫舞,顾妹妹清歌。今日这四君子又恰好符合了我们的心境,当是难能可贵的。”
顾婉仪点头微笑:“的确如此,所以说冥冥中总有注定,过去的会应验现在的,现在地又会应验将来地。”此话听上去颇有禅意,却又不无道理。
见那边小玄子踩着积雪急急走来,施礼道:“皇上请几位娘娘回云雪阁去,久了当心受了风凉。”
我朝她们看了看,个个脸上都冻得有些发紫,而我也觉得透骨的寒凉。四人相伴朝云雪阁走去,踩在厚厚地积雪上,深深浅浅的印痕,长长的一路,靴子上沾了细碎的雪花。
清风拂来,那幽梅的暗香随着飞雪扑鼻而来,丝丝缕缕渗透进骨子里。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十六章 百代浮沉皆有数
更新时间:2009-4-6 0:38:45 本章字数:4089
走至云雪阁的时候,见她们还在尽情地欢娱,奏曲饮酒,闲谈嬉笑,谁也注视不到谁的存在。而我却看到,云妃和许贵嫔已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淳翌依旧握着酒杯,在那斟饮,脸上红红的,似有醉意。见我们走进来,招手唤我们过去,才上前,便拉住我的手,笑道:“湄儿,来,陪朕饮几杯。”许是触摸到我手的凉意,惊道:“如何这般凉,快快取暖炉来捂手,方才朕就不该让你们出去。”
已有宫女为我递来了暖炉,我冷得发麻的手捂着暖炉有些疼痛的感觉。淳翌命舞妃和谢容华她们也坐下暖手,喝热酒。
我忍不住咳嗽起来,觉得头也有些沉,想来风寒真的是加重了。淳翌醉意熏熏,一直执我的手,也不放开,让我临着他身边坐下,举起酒杯,轻说道:“先饮一杯热酒御寒,在风雪里站得太久了。”
“谢谢皇上。”我轻轻饮下,不觉冷艳清冽,只是热辣辣的,烧灼着胸口。
那些嫔妃看着我与淳翌亲热,方才那般喜悦的景象不再有了,各自停下了手上的乐器,歌舞也停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品起酒来,吃着点心。
淳翌真的有些醉了,一直握我的手,握得那般紧,甚至带着暧昧的与我贴得那么近,我极力想要躲闪,可是他却不依。浓烈的酒味有些呛人,他对我微笑:“方才你们在下边都谈论了些什么呢?”
我回道:“只是看雪景,不曾有其他。好美好美的雪景。”我一边说。一边望着楼阁外依旧飘飞地絮雪,心中充满了浪漫与温柔。此时的我,只想回到月央宫,在暖阁里,静躺在梨花木椅子上。烧着旺旺的炉火,温煮着香茶。
如果可以,愿意淳翌静静地陪伴着我,与我说一些流年世事,讲一些古今传奇,直到我慢慢地睡着,也依然陪着我。
纵然我独自躺着,也好。一本经书,若有若无地翻看,狐裘的锦被暖暖地盖在身上。只要红笺坐在我身边,讲一些儿时的乐事,回忆那段美好地童年。然后我在暖暖的炉火边慢慢睡着,做一场南柯一梦,如果可以,不要醒来。
“湄儿……”淳翌轻声唤我。
我猛然回过神,微微一笑:“怎么呢?皇上。”
淳翌笑道:“问你呢,还问朕。总是走神,在想什么呢?”
我歉意道:“皇上,臣妾恐怕又受了风寒,此时头有些沉。”
淳翌关切地扶摸我的额。说道:“朕陪你回月央宫去歇息,唤上几个太医前去问诊,再开些药喝下。”
我轻轻摇头:“皇上,不要的,臣妾只想回去静躺,睡上一觉,醒来就会没事的。”
“那好,朕先送你回去。”
我依旧摇头:“不用的。臣妾有轿子坐回去呢,皇上留下陪姐妹们继续赏雪,只是酒少喝些,再喝要醉了。”其实,当着众人的面,我不便去提醒他什么。可是我的确担心他喝醉。伤了身子。
淳翌执意相送,我执意拒绝。就在两人纠结之时,有内监匆匆来报,只见他神情慌张,叩首道:“皇上。”
淳翌蹙眉:“何事,如此慌张。”
“回皇上,陵亲王说有要事要与您商议,此时在御书房外等候。”
“知了。”
淳翌看着我,我忙说道:“皇上请快快去,臣妾也先行回去了。”
淳翌点头:“好,那朕先去,晚上去月央宫看你,你好生歇着。”随即,他朝在座地嫔妃们说道:“爱妃们,你们可以继续在这赏雪饮酒,累了就先行回去,朕一会不再来了。”说完,他转身急急离去。
舞妃、谢容华和顾婉仪也与我一同走下楼,其余的嫔妃也纷纷离去,毕竟,没有了主角,再美的布景,再多的配角,也无法演完一场戏。
我坐上轿子,一直咳嗽,也无心再观赏外面的雪景,只想着能回月央宫,我需要好好地休息。而心中却思量着淳祯寻找淳翌会有何事,这样大雪纷飞的日子,急着入宫,他的身子痊愈了么?
踏进月央宫,忽然觉得有种归属感,还是这里亲切,这里属于我。雪花覆盖了院内的景物,可是却遮掩不住那些苍劲的虬枝,还有疏梅的暗香。
他们围坐在梅韵堂烤火,这下雪地天也无事可做,各自享受这份闲逸舒适的生活,带着久违的喜悦。
我一进去,全都围上来,嘘寒问暖。
我微微笑道:“你们且玩着,不必侍侯我。”说完,径自朝暖阁走去。
暖阁温暖而舒适,炉火里燃着沉香屑,脱去白狐裘大衣,静静躺在梨花木椅上。朝着秋樨招手:“去帮我把小行子叫进来。”
“娘娘是想让他去皇上那边打探消息么?”她机警地问我。刚才皇上被匆匆叫走,她也是知道的,这两年,我把她当最亲近地人,所以这些事她也不忌讳,直接问我了。
我轻轻点头:“是,我想要知道,不然我放不下心。”话一出口,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是为淳翌放不下心,还是为淳祯放不下心,或者是为这紫金城放不下心,又是为大齐放不下心,为这千万的黎民百姓放不下心?我没有这般伟大,我知道,我为的只是想知道淳祯究竟有何事找淳翌,仅是如此,而已。
小行子躬身立在我身旁,问道:“娘娘有何事吩咐?”
我轻轻说道:“你去小玄子那打探一下,看看陵亲王找皇上有何事。”
他点头转身离去。
我唤住他:“等等。”
“还有何吩咐?”
“此去不要太急,若是打探不到。就罢了,莫要让人生疑。”
小行子眼睛机灵地转动:“请主子放心,奴才会做好,很快就回来回话。”
我招手,示意他去。
静静地躺着。听炉火细细的焚烧声,它们会疼痛么?不会,它们平静地期待这么久,只为了这样一次燃烧,纵然化为灰烬,也是一生无悔。我只是静静地感知着这一切,甚至还听得到窗外簌簌的风雪声。
直到黄昏,小行子才回来。看到他冻得发抖,脸上也发紫。
我命他暖了再回话。
他哆嗦地说:“主子,奴才终于打听到了。”
我问道:“究竟是为何?”话才出口,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般地心急。
小行子朝手上呵气,说道:“主子,奴才也是听小玄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说,好象说有个江湖至尊叫楚仙魔在江湖上闹事,皇上还说江湖上又会有一场腥风血雨,而且会危及至朝廷。因为他是有预谋的。陵亲王得到消息,才匆匆来宫里告诉皇上,叫他要严加防范,未雨绸缪。以免到时自忙阵脚,又出差错。”
我问道:“除了楚仙魔还有谁吗?”
小行子摇头:“没听到了,就知道说有场什么武林比赛,全国各地地武林高手都会云集到一起,为的好象就是要对付朝廷。而且楚仙魔现在地势力非常强大,以他的能耐,几乎可以呼应半壁河山。”小行子绘声绘色地说着,仿佛在诉说着一场传奇故事。一段关于武侠的经典传奇故事,我听着也觉得扑朔迷离。
“楚仙魔,楚仙魔……”我喃喃道。
小行子轻声说:“娘娘,这楚仙魔也不知道是何许人也,竟这般神通广大。”
我对着小行子笑道:“你且退下暖身子去,回头有赏。”
“奴才谢主子荣恩。小行子不求赏。能为主子办事,是小行子的福分。小行子只想尽心为娘娘办事。”小行子甜言蜜语地时候倒还真可爱,以后有机会我要好好提拔他。
小行子退下后,红笺轻轻走至我身旁,欲言又止。
我看着她笑道:“说吧,我知道你有话要说。”
红笺低声道:“小姐,这楚仙魔会不会……”
没等她说完,我就接话道:“你也猜到了?看来真地是他了。”
“是,我有种直觉,是他。”红笺带着肯定的表情。
我点头:“那就必然是他了,也只有他才会有这样地能力,可以在短短地时间内统领整个江湖,做到如此的威震无边。因为他知晓过去未来,懂得乾坤变幻,他也许不能覆雨翻云,却可以比一般的人有更大的能耐。他也许不可以改变结局,却会更改整个过程。”
红笺似懂非懂地点头:“小姐说的大道理我不太懂,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做。他不是世外高人么?不是想拯救苍生吗?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有害无益之事。”
我冷冷一笑:“我也不明白,也许我们看到的都只是他的表象,一个有这么大能耐的人又怎么甘愿一生平凡呢?也许有什么事刺激了他,改变了他,也许他想找回真正的自己。”我心想着,竟有些遗憾,还记得那日离开他时,我觉得他不会再成魔,我觉得他淡漠一切,可是到如此,却比我想象的更加离奇,更加地不可思议。我不知道改变他的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要将他改变,是他自己,又或者是世事,还是某个人。
“我静一静,红笺。”红笺听完我的话,悄悄退下。
我轻轻起身,走至窗台,雪花已不知何时停了,那暗淡的天边,竟透着缕缕地霞光,而那边,还有一弯浅淡的月亮,这样的景致,实在是少见。
看着这样的雪景,不禁心生感触。
临着桌案,提笔写就一首《临江仙》
翠竹疏梅拂雪院,霞光透染朱帘。多情我亦写红笺。新词成旧韵,好梦在昨天。
百代浮沉皆有数,今将过往抛闪。年华似水已擦肩。离合终是命,自古月依然。
我叹息,不知明日,明日的一切是否会改变。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十七章 参到无参皆如此
更新时间:2009-4-6 23:57:16 本章字数:4175
夜很深的时候,淳翌来到月央宫,此时的我,依旧躺在梨花木椅子上,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吃,只想静静地躺着,思量着那些曾经有过以及行将发生的事。
淳翌轻轻走至我的身边,他脱下那袭明黄的锦袍,上面还沾了一些絮雪。我起身迎道:“皇上,雪又在下么?”
淳翌轻轻点头,拂了拂衣袖:“是的,只停了一会,我衣襟上的这点碎雪,还是方才院子里落的。”
他走至案前,看见铺叠的宣纸上点点墨迹,随手取过来看,赞赏道:“湄儿好词,只是这词颓丧了些,你在病中,不可做如此颓丧之句,况且朕一直陪着你,怎可如此叹怨好梦在昨天呢?正值韶华当头,又岂是年华似水已擦肩。”
我忙走过去将宣纸取下,笑道:“皇上,臣妾是闲来无事,写着玩儿的,不可当真。”
淳翌微笑:“湄儿,诗词可以道尽衷肠,由来都是心中所想,心中所思,心中所感,又岂是写着玩儿的呢。你放心,朕不怪你,许是朕近日来太忙,冷落了你。”
我轻轻摇头:“不是的,皇上,只是看着这雪月,心生感慨而已。”
淳翌看着窗外凝思,轻念道:“百代浮沉皆有数……自古月依然……朕最爱这两句,浮沉有数,明月依然,写得好我莞尔一笑:“是的,浮沉有数,明月依然。”
闻到腊梅清幽的芬芳。这才看到案几上地古青瓷瓶有一枝腊梅,虬枝上缀满了如腊的芳瓣,惊喜地问道:“皇上,是你为臣妾折来的么?”
淳翌微笑,柔声道:“是朕方才在院子里折的。折来寄相思,让湄儿闻着幽香入梦。”
“臣妾谢过皇上。”我朝他施礼。
彼此有了短暂的沉默,只是临着窗台,虽然是夜晚,那灰蒙地夜空,晶莹的白雪,将夜色映衬得很明亮,我能清晰地看到窗外雪瓣飞洒。卷若鹅毛,纷落西东,或悄挂梅枝,或飘入竹叶,或卷进重幕。在朦胧的烟雾中迷望,还有不知名的鸟儿临在枝头,不畏严寒,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又什么都没有期待。
淳翌轻轻叹息:“都说瑞雪兆丰年,可是百姓的疾苦。还是需要我这个天子来解除。”
我心惊,这话是我白日所说,只是话意不同而已。我沉声道:“是,兴亡百姓苦。瑞雪纷飞,却不能解人间苦难,而皇上可以,你是煌煌天下,百姓心中的神。”
淳翌看着我,问道:“你知道什么吗?”
我轻浅一笑:“看皇上心中有事放不下,臣妾也明白一二。”我没有告诉淳翌我所知道何事,这些私下打听的事。说出来反而让他笑我多事。况且后宫嫔妃不能参政,这虽不是参政,但也是朝廷中的事,与我无关。淳翌想告诉我自然会说,而我去询问,只会让他生厌。
淳翌叹道:“此番江湖至尊横行不到几月。势力日渐地壮大。这样一闹,世道必乱。人心必浮。关内有江湖波涛,前朝余孽,朝中叛臣,关外地晋阳王,又想吞并中原,看来兵交血战之时行将到来了。”淳翌今日显然比往日的忧虑更深,往日他信心十足,觉得万事尽在他的掌握中,如今棋逢对手,也不知他有几分胜算。但有一点,我很明白,倘若楚仙魔真是楚玉,他决意要与淳翌对抗,那么这场战争必定是历史上最灿烂也最残酷的一笔。这两个不同背景的男儿,如若真的争锋相对,我处在其间,是否该冷眼相看?
窗外一袭凉风拂过,雪花乱舞,吹香影动,我轻轻说道:“皇上,你说这究竟是风动,还是雪动,又或是花动,人动,心动呢?”我想起当日我偎依在他怀里,闻到佛陀的味道,我那么决然地断定他不会成魔,不会改变,难道我都错了么?我的感觉都错了么?
淳翌静默,只负手看着窗外,沉声道:“湄卿问得好,是风动,还是雪动,又或是花动,人动,心动。万物虽在动,心却是静止的,人虽是静止的,心却在动。这就是人与物地区别了,此时,想必是心动吧,才会如此不能淡定。”
我将手探出窗外,几瓣雪花落在我的手心,瞬间因为热度而融化,只有丝丝的薄凉,却让我觉得舒适。不禁轻声叹道:“皇上,如此的雪夜良宵,如此需要相守相依地季节,为什么总是要有那么多的纷争,大家都相安无事地度日,各守其位,过自己的日子,不好么?”
淳翌温柔地拂过我额上的发,低声道:“傻瓜,要不这样,如何会有杀伐纷争,如何会有起落沉浮,如何会有沧海桑田呢?”
我释然道:“也是,无悲欢不成曲,无泪泣不成书,无成败少斗志,世世如此,代代传颂,人生都是如此的,臣妾应该用很平和的心态来面对,皇上呢?”
“朕当然要勇往直前,拿出所向披靡的气势,将这些人一一铲除,还我大齐清明盛世,还我百姓安稳生活。”他双手举起,急急地说道,信心倍增,我在他的眉眼间找回了曾经那份凌然地霸气。却又暗暗地心忧,楚仙魔的出现会将一切改变,那时的风浪只怕是难以预料的。我想要阻止这一切,如果他是楚玉,我愿意一试。不为淳翌,不为楚玉,也不为大齐,不为天下苍生,我只是想试一试。
我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淳翌:“臣妾会默默地支持你,相信一切都是暂时的,待他们明白,会真心地拥戴皇上。因为你是仁慈地明君。”
淳翌嘴角轻扬,挤出一丝冷笑:“湄卿不知,有时历史上不需要仁慈地明君,而需要那种酷冷无情而霸气十足的君王,哪怕他们暴戾。惹得天怒人怨,却能真正地干几番事业,给世人留下刻骨地记忆。而那些所谓的仁慈明君,到头来,反而只是默默无闻,在历史上留个不温不火的名字。”
我低低问道:“皇上,你在意这个名字么?”
淳翌沉默,片会之后。淡然笑道:“若说不在意,是假地,虽说是虚名,可是人生在世,也就图这些,若是什么都不图,活着也等于是虚无了。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只有尝尽了才算得上是完美的人生,你说呢?”
我点头微笑:“是。皇上说得对,一般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天子。再平庸的天子,于史书上都会留名。更况是皇上这样的明君,有勇有谋,又仁慈清朗。”
淳翌大笑:“呵呵,湄儿说得朕很心暖,不过朕虽在乎,但不会强求,只做到朕该做的,至于史册上给朕留下怎样的一笔。都不那么重要。”淳翌原就是个豁达真诚的人,今日这番话更证实了这点,他坦诚地说出自己想要的,又可以坦然地接受将来世人给予地。虽然如此,但是多少还是会有纠结不清的心绪。
我赞道:“皇上豁达如此,让臣妾佩服。世人都无法做到无欲无求。佛亦也能。仙也不能,倘若真的无欲无求。存在也没有灵魂了。你说仙佛有灵魂么?”
淳翌笑道:“你这倒难了朕,我相信是有的,仙佛没有灵魂,如何去渡人?去掌管乾坤万物?朕是天子,天下都属于朕一人,可是朕还是有得不到的。”淳翌这话,其实我明白,他们得不到的,都是人心。淳翌可以得到天下的万物,天下的人,可是这些人中还是会有背叛,会有不忠。佛与仙亦是如此,不是所有的人心都信佛,都信仙,还有魔与他们抗衡。自古仙人为了世情,而被贬落凡尘的不计其数,难道说他们没有修炼到境界么?所以说,世事没有绝对,一切似是而非,虚虚实实。参来参去,世味相同,莫如不参,冷眼相看。
我沉浸在自己地心绪里,淳翌轻唤道:“湄儿,你又在深思么?”
我抬眉微微笑道:“不曾深思,只是在想着皇上方才的话。”
淳翌用他深邃的眼眸看着我,那眸子,在烛光的映照下,那么清澈,那么锐利。他低低说道:“湄卿,有时候,你沉默会比言语更能穿透人心。”
“穿透人心?”我不解地问道。
“是地,穿透人心,你的睿智与聪慧足以穿透人心,你洞察人情世事,你知晓一切,只是你不说,你从不说。”
我浅淡一笑:“皇上,您这是赞赏臣妾,还是在批责臣妾呢?”
“当然是赞赏了。”他脱口而出。
“可是臣妾真的能么?臣妾不能,也许臣妾是知道许多,明白许多,可是仅仅只是明白,我自问不能穿透人心,最多只是知道一些表象的东西。因为,许多人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明白,又如何让别人去理解呢?”我语气中带着丝丝的无奈,我觉得自己都碌碌难脱,又如何去穿透别人,如何去知晓别人。我不能彻底地明白楚玉,也不能清晰地了解淳翌,亦不能深刻地知道淳祯。还有后宫这许许多多的女子,我都不能真正地明白。
淳翌微笑:“能知晓这么许多,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若把人事捉摸个透彻,就无意义了。湄儿从来都不主动去猜测什么,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漫不经心。哪怕是对朕,你亦可以做到如此。”
“若真做到,臣妾亦不会如此了。”
“如此?”
“嗯,如此。”
我们相视而笑。
淳翌拥着我,低声问道:“湄儿,你说明天,明天会怎样?”
我笑道:“皇上,方才臣妾也是在问,明天会怎样,皇上就来了。臣妾觉得,明日会有暖阳高照,雪后地天晴,将沉睡的万物苏醒。再冻结多厚的冰,亦会有消融的那一天,这些积雪,化起来很快。就如同皇上处理的政事,只不过是近几月堆积得深些,时间还算浅,所以处理起来,还是可以得心应手的。”
淳翌欣喜地亲我地额头,笑道:“湄卿吉言,一定可以顺利融化那些寒冰,还我大齐明净山河。”
我点头附议:“一定可以,我信皇上。”
淳翌搂紧我地腰身,柔声道:“只要湄儿陪着朕,再多的寒冰,朕也不惧。”
我偎依着他,喃喃道:“臣妾一直陪着皇上,不会离开。”我没有用不离不弃,也没有说永远,我心里无法承受那么重地词,只想淡淡地偎依。
雪花还在飞舞,仿佛要绽放尽她所有的**,但我深信,明日,明日一定会有阳光。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十八章 梦里已识硝烟味
更新时间:2009-4-8 0:38:53 本章字数:4226
又是一个多梦的夜,在梦里纠缠,梦里经历的事,比真实生活的一年都要久长。一夜的梦,如同过了一年,甚至更长,搅得人好不心累。
我疲惫而慵懒地醒来,一束白色的阳光从窗棂透洒进来,落在琴弦上,折射出寒冷的光,与我相望,我合上眼,深深地呼吸,寝殿内还有银炭燃过的味道,飘散着沉香屑的气息,还有隔夜的茶香,亦有缕缕晨曦的风,带着丝丝的薄凉与清新。
枕边的人早已离开,昨夜他对我百般温存,缱绻留韵,而我只是尽我一切心意去迎合他,我知道他需要我的温暖,我能给的,尽量给以,我不能的,终究还是要保留。
他去早朝,从来不打扰我,只是安静地离开,每次,我都在梦中。不知他离开之时是否会轻吻我的额,又或是其他,这些也不是我所关注的。
昨晚说,今日一定会有阳光,我站在窗台,看消融的雪水从瓦檐上滴落。我知道,无论积压了多深多厚的雪,都会消融,只是需要时间,时间,是奇怪的东西,它可以销毁一切,也可以重建一切。
今日的淳翌大概就是消融寒冰去了,我不知道他坐在金鸾宝座上,会以何种方式与诸位大臣商议国事。他在位这么久,想必早已分清谁是忠臣谁是奸臣,谁真正有勇有谋,谁又只是纸上谈兵的人。
我有种预感,真的有一场战争行将拉开序幕,也许只有战争才能阻挡这份蠢蠢欲动地狂热与焦躁。然后还大地山河一份平静。分出成败,分出胜负,分出最后的结局。但是在我眼中,却没有成败可分,因为纵然你此时兴盛飞扬。也会有低落沉寂之日,纵然你此时颓败落拓,也会有风华再起之时。
梳妆,打扮,用早膳,一切如初,我将平静地等待,无论是战争还是和平。我相信我会一如既往,一如既往地做我的沈眉弯。但我心底,还是渴望出宫一次,我想证实楚仙魔是不是楚玉,如果是,哪怕他不给我理由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无谓,我只是想知道,尽管,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暖阁里烧着温暖的火炉。窗外冰雪在阳光下点滴地融化,我饶有兴致地煮着茶,美丽而慵懒地躺在梨花木椅子上。火苗时不时地窜起来,跳跃得好高。燃烧得好旺,秋樨告诉我,今日会有客人来,她说民间有这样的说法,火苗窜得旺,是欢喜,有客人而至。
我信。
舞妃来地时候,我没想到客人会是她。而且是独自一人前来。我不知道是为何,但是我依然欢喜,她的到来,因为我不至于寂寞地在这怀想。腊梅香雪茶,用绿梅的绿砂壶品着,有种淡定的闲雅。
我轻问道:“姐姐今日来月央宫可是有事。这般冷的天。要当心身子。”说完,我反而轻咳起来。昨日红笺煎的药我也没吃,不想闻那药味,只是白白地辜负了谢容华的情谊。
舞妃饮下一口热茶,微笑道:“妹妹自己要多当心身子,这天气一旦病上了,要好起来很难,所以一定要调理好,积的时间久了,会疲累地。”
我点头应道:“我知道的,姐姐也是要保重身子。”
舞妃抚摸胸口,说道:“近日来,只觉得胸口疼痛,吃了配置的雪香丸,感觉舒适多了。”
“雪香丸……雪香丸……”我喃喃道,努力地搜索记忆,这熟悉的三个字,竟是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妹妹知道这药么?”舞妃问道。
我轻轻摇头:“不,不知道。”随即,又忙乱点头:“好象知道,在哪听过似的。”
“这味药是宫外的朋友给我配置的,治疗头疼与心口疼,效果极好,据说很难调配,每次都定期给我送些来。”她缓缓说道。
“定期?之前没听姐姐说过会心口痛。”我有些惊奇。而且她说宫外的朋友,此朋友一定非同一般,不然如何可以进宫将药送与她?也许她身边的人出去办事,在宫外取的,是我多想了。
舞妃轻轻回道:“之前一直没说,是旧疾,再说也不严重,吃了药管用。”
我微笑:“这药是不是很香?每次在姐姐身上都能闻到一股淡淡地冷香。”
“嗯,冷冷的香,极好闻,我没带身上,下次拿来给妹妹看。”
雪香丸,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初殷羡羡死时,烟屏有说去翠琼楼取药,而且取的就是叫雪香丸,她那时说她家姑娘有头疾,一直服用一种叫雪香丸的药,记得她取出地是一个精致的红瓶子。那也是她唯一不在场的证据,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免去牢狱之灾。烟屏,这与烟屏相关的雪香丸,我如何能不记起。心中疼痛,隐隐地痛,总是会这样不经意的碰触到伤处,有些事,就是这么的不经意。
我记起来了,可是我不想说。
舞妃叹息道:“妹妹,近日来,我读经书,为何越读越无法参透。”
我也轻微叹息:“姐姐,我都不敢去读经书了,因为我也无法参透,我说过禅不是用来参的,可是不参不悟,又如何去懂。”
舞妃喝一口茶,微笑:“妹妹,我一直想去一次翠梅庵,都不得而去,这个心愿在心里积压了很久,我想去庙里听禅,静住一段时日。”
我微笑:“姐姐,我倒是常去,可是去了那,回来依旧如此,那莲心也洗不尽我的铅华。不知道是佛辜负了我,还是我辜负了佛。每次我去那叹怨他,他叹怨我。”
舞妃惊奇道:“佛也会叹怨?”
“当然,佛与人无异。”
舞妃似乎有些迷惘,低声道:“佛应该没有悲喜,没有生乐。没有死苦。”
我淡笑:“所以人总把这些寄托在佛地身上,希望他可以普度众生,超越生死,将苦难带走,只留下幸福与欢笑。”
舞妃浅淡一笑:“妹妹,姐姐我有这么浅薄么?”
我方觉自己有些过于武断,歉意道:“姐姐,我知你去庙宇是想追寻那份空灵禅定地意境。而不是单纯的拜佛求经。如同我,我也不是,我只是喜欢那儿,可是每次去,我心里虽想逗留,可是还是会决绝地离开。”
舞妃轻浅一笑:“妹妹,我去了也会离开的,那里不适合我,只适合栖息短暂的灵魂,那个短暂。我会迷恋,但是不会陷落。其实,我是个清醒的人,许多人沉醉地时候。我都会醒着。”从点滴地闲聊中,总能看出舞妃的言语有着与柔弱外表不同地坚决。 wωw▲ ttKan▲ c○
我肯定地回道:“我信,我信,众人沉醉的时候,姐姐都清醒着。如若可以,我会寻求那么一个机会,陪姐姐去翠梅庵,相伴跪蒲。与佛对望。”
“好,我期待着那一日。”
品茶,看着窗外的阳光,积雪压在树枝上,因为融化而慢慢地掉落。我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朝舞妃问道:“姐姐今日找我还有何事么?”
舞妃微笑:“妹妹觉得我心中有事么?”
舞妃是极少独自来月央宫的。更况在这冰雪消融地寒冷之时。我温和笑道:“姐姐近日深居简出,极难得来月央宫一趟呢。”
“妹妹又何尝不是。我那翩然宫更是难寻妹妹倩影。”
“姐姐说得我好生惭愧,最近一直身子不适,极少出门的,加之天气的缘故。”我极力想要解释什么,却觉得越说话语越苍白。
舞妃笑道:“妹妹无须说什么的,我都明白。”
我微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舞妃轻轻问道:“妹妹,你可知昨日陵亲王进宫找皇上商议何事?”原来舞妃是为关心此事而来的,想来他是真的关心淳翌,因为只有关心淳翌,才会关心朝政上的一些事,这些事与淳翌息息相关。但我知道舞妃多少是知道些什么的,我可以叫小行子去打探,她当然也可以命身边的小内监打听消息。只是她知道昨夜淳翌在我这留宿,所以,我知道的,不能对她隐瞒,那样生分了,会让她觉得虚伪。
我点头:“其实也与上次在盛隆街遇刺地事有些相关,因为前朝余党,还有江湖的势力,他们近日来蠢蠢欲动,想趁机生事的。”
舞妃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其实这些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以为他们不能生出什么大事来,不过闹闹,之后也就罢了。”
我蹙眉:“无论如何,有任何的不安稳都让人生烦。”我想起淳翌说地,世道一乱,人心必浮。
“是的,最近皇上比以往也清瘦了些,都是为政事而疲累。他们一闹,苦了的就是皇上,他要管的不只是朝政,还有天下万民啊。”言语间可以看出舞妃很关切淳翌,因为她爱他。
“是,所以我们姐妹只能默默地支持与关怀他,其余的,我们也做不了。”
舞妃抬眉问道:“妹妹,你可知道那个楚仙魔?”
我心一沉,跌进慌乱里,但是仍故作平静,说道:“听皇上说起的,此人是如今的武林至尊,据说非一般人物,具体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她凝思,转而说道:“我有种预感,这不是个凡人,我的不安也因他而起。”
“因他而起?”
她叹息:“是,强敌可畏,可畏。”
我不禁问道:“姐姐预感到什么了么?”
她点头:“我闻到硝烟味,妹妹,我预感到一场战争行将来临,仿佛越来越逼近。”想不到舞妃与我有着同样地感觉,难道,战争真的要开始么?
我安慰道:“姐姐莫要想太多,也许皇上可以很快地与他们谈和,到时免去了兵戎相见,还大齐太平盛世。”
她温婉一笑:“但愿如此。”说完,看着桌上的棋,轻声道:“妹妹,我们下一局如何?”
我摇手:“姐姐,我与你逢局必输,无颜再提棋子了。”
“妹妹说笑了,我们只想探讨一份感觉,输赢无碍。”
我微笑:“也是,那好吧,反正也闲着发慌。”
二人品茗对弈,听炉火细细的烹煮声,其实胜败如何,我心中已知。只是,今日我与舞妃又能探讨些什么呢?难道有一天我与她也会像棋子一样争锋相对?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十九章 河山尽在风雨中
更新时间:2009-4-9 0:43:28 本章字数:4361
晴光拂过垂珠雪帘,将暖阁透洒得明亮清澈,炉火细细,茶香氤氲,若说轻浅的禅意,月央宫也有。我的暖阁,极尽简单素雅,我不喜欢脂粉味过重的装饰,喜欢洁净闲适的布局。
一盘棋,一叠经书,玉香炉若有若无地吐纳青烟,窗外雪竹冰梅,银楼琼宇,天然画景。分明是这诗意闲逸的日子,却为何总是要激起千层波浪,分明是这繁华锦绣的漫漫山河,却为何要突生那风尘起落的滚滚硝烟。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循着历史的规律在运行,楚玉说他不能改变什么,也许这场战争注定是要他来掀起,这是他不能逃避的使命。
舞妃凝神看我,轻轻说道:“妹妹,你心神不宁,这样下棋会乱了阵脚,棋子未落,已然输了一半。”
我淡然微笑:“姐姐,我心不乱,只是有些事,我想理清脉络,然后我就可以随着脉络延伸下去,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舞妃手执黑子,欲落未落,只笑道:“其实一切都按照寻常的规律,只是我们不能适应这些所谓的寻常,所以每次在安稳的时候遇到动乱,就会不安。我也亦然,今日就是因为不安,才来妹妹的月央宫,想与妹妹谈心,因为这个紫金城,属妹妹与我知心,知晓的事也比她人又多,且冷静成熟。”舞妃一连串的说了这么多,却又是句句说到要点,动与静乃寻常之事,她今日心不安。并且在她话语中听出了我在她心中的感觉。
我叹道:“姐姐真的很关心皇上。”
舞妃抬眉看着我:“妹妹如何再三这般说呢?”
“你地不安皆由皇上而起,你之所以如此关心当前的局势,实则就是在为皇上操心。”
舞妃浅笑:“妹妹为何不说我是在关心自己呢?”
我不解地看着她:“姐姐何出此意?”
舞妃笑:“看来妹妹还是过于纯真,虽对世事看得透彻,心却纯净如一。有些事。只怕你想都不会去想。”
“那就指教姐姐了。”我微笑道。
“如若今日我去找云妃,姑且不说是云妃,换作其他的嫔妃,她们见我心中不安当前的局势,又打听朝政中事。你说她们会如何想?难道会同你一样,只是简单地说一句,姐姐真的很关心皇上么?”舞妃话语带着无奈与凉意,她说地我已然明白。
我微笑:“不是我不会去想。而是姐姐这样的人物,容不得我去想,姐姐天然纯净,温婉淡雅,我又如何会去猜想姐姐呢。”
舞妃浅笑:“我也并非是妹妹想的这般纯净,或许我真的是关心自己的地位,朝廷动乱,大齐有危,我这个皇上的妃子当然要忧心。我要保住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有丝毫与我相克的。我都要制止。只是我力单势薄,又能阻挡些什么?也不过是知道一些消息后,让自己徒添烦扰。”
我淡然而笑:“姐姐又岂是贪恋华贵之人,她们看不透也就罢了。我不信姐姐会看不透。自古月有盈亏,世有荣衰,人有离合,也许我们是幸运地,活在这个已然安稳的朝代,还可以入宫享受荣华与尊贵,可是世事难料,谁又能预知明天呢?当我们荣的时候。就要想到辱时,合时就要想到离时,这样也就淡然了。”
舞妃轻浅一笑:“妹妹,我不是个豁达的人,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要我淡看一切。我做不到。我的平静就是为了等待最后的璀璨。我可以隐忍,可以隐忍许多年。我可以用一年来换取一天,妹妹你舍得么?”舞妃的话是这么透彻,她如此透彻地在我面前显露她的真意,这让我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迷离。感动的是她地真诚,迷离的是我所认识的舞妃与这个舞妃总是有那么多的差距,不知是我错了,还是她本来就是如此。
我看着这盘凌乱地棋,叹息:“我也不是个豁达的人,我不仅不豁达,我还懦弱。内心坚决,可是依旧隐忍,我的隐忍不是为了换取那一天的璀璨,只是我无法把握自己。”
舞妃终于还是将手上的棋子落下,微笑道:“妹妹,把棋下完吧,我们边下棋边说话。”
我蹙眉:“姐姐,看着这盘凌乱的棋,我真的无心思。”
舞妃叹息,看着棋盘沉默。
我叹道:“这棋子都是别人,没有我自己,我不想让他们做我的棋子,我更不想自己成为别人地棋子。我不想有任何的阴谋算计,不想在棋中看到爱恨离别,不想在棋中看到是非成败,不想在棋中看到我不想看到的结局。”我言语激动,甚至把我自己都给惊住了,此番话却是我真实的想法,我厌倦了在棋盘上预测江山,也厌倦了这样没有缘由的输嬴。我不愿做淳翌的棋子,亦不想每次这样悄无声息地败在舞妃地手下。我不在意输赢,只是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弱在哪,可是这样地想法,竟是成了奢望。
舞妃楞在那,半晌,才低声道:“好,好,妹妹,我们不下棋。是姐姐不好,总是纠结于这些,其实我也是心乱。”
我平静下来,谦意道:“姐姐,是我太唐突了,一时间,竟说了这许多疯话。”
舞妃执我的手,安慰道:“妹妹莫要多想,你说地我都明白,其实并不是我赢你,是妹妹过于纯真,不忍对我用计,你让着我才会如此。”
我摇头轻笑:“姐姐,我没有有意让着你,我用平常心相待,没有丝毫的伪装,忍让。是姐姐棋艺高超,我输得心服,无有怨言的。”
舞妃微笑:“皇上在我面前夸妹妹棋艺高超,思维敏捷,落子平稳。他几次险些都要输与你。而你知道么?我在皇上面前总是输,这又是为何呢?”
我朗声笑道:“这难道就是所谓地相克么?原来棋技不分高低,而是要看对手是谁,这样也就决定棋的胜负。”
舞妃凝思点头:“妹妹说得很对,但是高手下棋才会如此,寻常人下棋,还是要看棋技的。”
“这是自然,想不到一时间又明白了许多。”说完。我嘴角泛起丝丝笑意。
二人起身看着窗外,枝桠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瓦当上的积雪慢慢地融化,像是落着雨,滴滴答答地下落,将地上地积雪雕琢成逐渐散大的窟窿。我们凝神看着这样的景象,心中思索着各自的人生。我的与她的无关,她的与我的无关。
淳翌来地时候,我们都还在沉思,直到他出声:“两位爱妃在想些什么。竟是这般出神?”
这才转过身,对他施礼:“皇上是如何来了?臣妾失迎。”淳翌摇手:“爱妃莫要多礼。”
三人顿时却陷入短暂的沉默中。舞妃打破了悄寂,微笑道:“既然皇上找湄妹妹有事,我也叨扰多时。该回去了。”
淳翌沉声道:“舞妃且留下,朕只是来月央宫散心,你既然也在,就留下来,与湄卿一同陪着朕。”听淳翌的话似乎感觉到他有心事,到月央宫散心而来。
“是。”舞妃答道。
我看着淳翌蹙眉,俊逸的脸上多了几份愁思,负手而立。似在叹息。禁不住还是问道:“皇上遇到难事了么?”
“就要开战了。”淳翌平静又冷淡地说出这几个字,却让我和舞妃的心里泛起了不平静的涟漪。
舞妃急声问道:“是不是楚仙魔?”
淳翌猛然看着她:“看来这个楚仙魔威力还真大,他的名讳也人尽皆知了。”淳翌的话,让我听出他并没有疑我,是我将许多事告知给舞妃的,其实对于我来说。这些事无须刻意隐瞒。一切早晚要人尽皆知。
我沉默,只待着淳翌说出事情的缘由。为何要开战了,难道是楚仙魔向朝廷挑战。
淳翌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其实,也没什么可怕地,不过是乌合之众,朕一直相信,邪不压正。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打着正义的口号,一统江湖,想夺朕半壁江山,自称为王,朝廷岂能容得下他们如此嚣张?”
舞妃轻叹:“皇上,这些武林人士势力强大,重要一点是他们个个武艺高强,各门各派都有不同的绝技,若是集力与朝廷抗衡,只怕会有一番激烈地争斗。”
淳翌笑道:“待他们召开武林大会时,朕会拿出许多的稀世珍宝与几个官职做为奖品,自古以来名利都放在首位,朕就不信,他们不会有丝毫的心动。”
舞妃赞同道:“皇上好主意,他们之所以闹事都是为了名利,若皇上以此为奖励,他们也不会不心动。”
我淡然说道:“只怕里面许多人都是前朝余党,若是那些人,还会这么容易心动的么?”
舞妃看着我,回道:“妹妹,偌大江湖,形形色色的帮派,他们是不可能齐心的,这其间有前朝余党,也有朝廷义士,更有正气忠良。到时他们之间也会有冲突,人心不齐,想要赢取就不会是件易事,而朝廷势力强大,江山稳定了多年,他们这么多年来都想反朝廷,最终都是不得而终。”舞妃的分析不无道理,的确如此。
我赞赏道:“姐姐说得对,自古以来一个朝代灭亡,会有无数地人在那奋力地想要挽回,可是失去的终究是失去,又有几人做到了颠覆逝去的河山?不过是多流了一些血,多些人做那无趣的梦罢了。”
淳翌欣喜道:“看来爱妃们都明白得很,朕真是有幸。后宫的爱妃尚且如此,朕的大臣们应该更加地明白,朕也无须多虑。”
我轻叹:“这个楚仙魔想来非一般人物,皇上须得做好准备之战。”
淳翌轻浅一笑:“朕早已做好准备,命人布署好了一切,朕信楚仙魔非一般人物,但是自古以来,像他这样地高人也不计其数。若朕得用如此高人,是我大齐之幸,若不能得用,也无遗憾。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万事万物都有定数,朕是真命天子,这已是事实。所以朕会放开襟怀,与他征战,输赢随天而定了。”
舞妃坚定地说道:“臣妾相信皇上一定是胜者。”
“臣妾也信。”我说此话,并非是敷衍,我是真信,我信淳翌是真命天子,而楚玉却会将自己伤害更深。因为他是慈善的,当有一天,他清醒过来,他看到天下因他而乱,百姓因他而苦,他情何以堪?他又如何自处?
淳翌笑道:“无论战争何时开始,朕都会处理好一切,两位爱妃不必忧心。”他看着窗外,说道:“方才朕来时,看到雪后地景致无比的亮丽,你们身子弱,朕也不带你们出去游玩。就在这里喝喝茶,说些轻松的话题吧。”
炉火一直燃烧着,在这个寒冷的季节,倘若连火都没了,也许人心会更冷。我喜欢看银炭燃烧,只是这样奢侈的生活,还会有多久?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十章 半掩黄昏半掩门
更新时间:2009-4-9 22:01:22 本章字数:4126
今冬又接连下了好几场雪,琼落山河,冰封南北。香雪海的梅花已经不约而绽,而我已不知何时丢了那份赏梅的心境,只是在月央宫里无端地蹉跎岁月,辜负华年。
后宫大概很多年都没有这么平静过,因为一场战役的临将开始,大家都在关注着,当江山都被危及的时候,谁还有心思来争风吃醋。只有安逸的时候,才会想到争宠,想到为自己的地位奠定最坚实的基础,为此,不惜伤害别人,不惜付出一切代价。这样处心积虑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在后宫来说已成一种风尚,不觉为奇了。
淳翌越来越忙,每次来月央宫都是匆匆,而来时说的也多半是政事。我心中觉得很烦闷,我渴望这场战争,能够早点来到,既然这一切都不能更改,莫若早早地来到。无论是多么灿烂多么残酷的战争,都只是一个过程,待到尘埃落定,许多悬着的心也该放下来。其实,我知道结局会是如何,我可以很平静地等待,兴亡最苦的是百姓,还有那些士兵,他们要接受战火的洗礼。
这日黄昏,我独自坐于暖阁,烹炉煮茗,静读经书,天色灰蒙,窗外又飘起了雪,今年的雪比往年都要多。我旧疾没好,新疾又患,白日参禅,夜间发梦,这样的一个纠缠的我,让人心累。手握经书,倚窗吟叹:“往事又来寻,犹记当年月下吟。漫道人生如雁旅,浮云。半世飘零到如今……我本住红尘,我本俗尘看未真。几度彷徨归去矣,无痕,半掩黄昏半掩门……”
“好一阕《南乡子》,我本住红尘。我本俗尘看未真。”身后传来淳翌的声音。
我猛然转身,施礼:“臣妾参见皇上。”
淳翌将我扶起:“湄卿免礼。”
他看着我,问道:“在读经书?”
我点头:“是,只是读完后添了更多感慨。”
淳翌执我的手:“湄卿韶华当头,如今又为朕地妃子,如何是半世飘零到如今呢?”
我笑道:“不过是臣妾一时之念想而已。其实臣妾主要想表达的意思是禅意淡定清远,而我住在红尘,却不能看得那么真切。那般透彻。”
淳翌认同道:“朕也偏爱这句,朕身为一国之君,尚且如此,更况你呢。每次读经书,也觉得那境界无法达到,正是此意,我本俗尘看未真,却表达不出,今日湄卿一句,倒让我释然不少。”
我淡笑:“皇上。臣妾倒喜欢那句半掩黄昏半掩门。”
淳翌赞道:“朕也喜欢,很有味道,这句。还有起句,犹记当年月下吟。湄卿说的是在迷月渡的月夜么?”
我含羞浅笑:“皇上既知,还问臣妾呢。”话毕,我面若云霞。事实上,我的确是想到了在迷月渡地晚上,我弹琴吟句,君成千里客,我作葬花人。如今一切都已改变,他不是千里客。我也不是葬花人,只是成了月央宫里的一个怨女。
淳翌微叹:“朕也时常会忆起与湄卿初识之时,那个虽落烟花之地却飘逸绝尘的沈眉弯。当时朕身为王爷,大齐的江山是先皇掌管,朕怀念那段清闲的日子,常常闲游于金陵城。赏尽城中繁景。吃遍名楼酒巷,倒也自在逍遥。”淳翌说得自己跟纨绔公子似的。不过初见他时,确实觉得风流倜傥,如今身为一国之君,成熟稳重了许多。
我微笑:“皇上,等春暖花开时,臣妾陪你再游楚钏河,尽赏金陵两岸明景。”我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想象,仿佛已经置身于那曼妙地景致,坐在龙舟上,看两岸依依杨柳,任轻柔的春风拂过我脸颊,我的发梢。
淳翌仿佛也沉醉在春风的河畔,眉目间荡漾着温柔,欣喜道:“好,朕来年一定带湄卿去游河,那年本欲陪你游船的,恰好宫中发生大事,之后便再也没得合适的机会了。”
我轻柔地说道:“皇上有心,臣妾就很开心。”
淳翌搂过我的腰身,垂眉看我:“待朕把政事都处理好,陪你轻松地游船,以后就一起赏阅四时佳景,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我偎依在他的胸前,轻问道:“皇上,最近江湖上还是那般乱么?”
淳翌淡然一笑:“江湖本不乱,他们井然有序得很,他们正在计划着召开武林大会,当然,这其中一定也有许多反江湖,而护朝廷的正义人士。因为江湖中也有朝廷中地人,朝廷是偌大的,各行各业都备有人,这样也算是未雨绸缪,无论哪里出了事,都不会束手无策。”我恍然,原来治理一个国家真的是很复杂,不仅是朝堂之上的那些大臣,各地地州府,关外的众多藩王等,还包括了这些市井之流的帮派。
我为淳翌的计划充满了信心,点头道:“他们就算不乱,也要给他们制造混乱。之前朝廷有参与他们的武林大会么?
淳翌缓缓答道:“一直都有,三年一次,朝廷一般都会拿奖品与官职去奖励他们的,有些忠肝义胆的,愿意为朝廷效命,就留下。有些人习惯了江湖的自在,朝廷也不会勉强,武林会上无非就是展示各帮派地武术精华,实际上也就是摆擂,那些高手喜欢挑选与其相当的对手,在武林人士面前比试。”
我喃喃道:“都说高手是寂寞的,有些人,一辈子,都找不到合适自己的对手。所以常常听说,某某高手,隐迹江湖,孤独终老。”
淳翌嘴角轻扬,发出冷笑:“这样的人毕竟还是少的,人活一世。都有自己地欲望,不到最后,谁也不舍得放弃。”
“是,放弃就意味着背叛,背叛自己。”我冷冷道。
淳翌看着我。一脸地笑意:“湄卿的话真有禅意,所以湄卿也不要放弃,做自己想做地事,爱自己想爱的人,在朕地身边过一生。”
我低眉,沉默一会,才转移话题,问道:“皇上。你可知那武林大会何时召开?”
淳翌轻轻点头:“知道,早就下了请柬,在岁末年初的时候,地点为中州洛阳,青云山庄。”
“中州洛阳,青云山庄。”我重复了一遍淳翌的话,也带着某种迷离的幻想,想着那个牡丹之城,在这隆冬之节,会发生怎样一段风起云涌的江湖故事。
淳翌继续说道:“朕会命副都统杨世寻带上朝廷精兵去洛阳主持会议。到时量他们也无法堂而皇之地商议反朝廷之事。”淳翌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往往有备之战会给人带来信心。
“那就好,可惜臣妾无缘观战。”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唐突。
淳翌笑道:“难道湄卿喜欢观看那样的江湖之争?都是些粗犷的男子。持刀舞剑地,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朕都不太喜欢那样的氛围。”
我莞尔一笑:“我倒想看看那样的场面,该是多么的豁达与豪情,以往只听人说起过,江湖多险恶,江湖也多情义。总是会想着见识一下他们豪气干云的风采。”
淳翌朗声大笑:“湄卿,你就像闺阁中的清纯少女,憧憬着外面美丽的世界,把一切都想象得那般美好。”
我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他:“臣妾有么?难道不是这样么?”
淳翌拂过我额前的散发,说道:“你既知江湖多险恶,就知道他们当中真正有豪气干云之风采的人物不多。所谓真正地侠客实在太少。而大凡都是一些阴险的鼠辈,小人物。只不过是混入江湖,无所事事罢了。稍微有些能耐的,又野心勃勃,要么就是自称武林至尊,要么就是笼络势力,争霸一方,甚至觊觎天下。当然,这要看他们的才能,我相信,有勇有谋地人才还是有许多的,只是需要发掘,不然隐没在茫茫江湖,也就成了寻常的匹夫了。”淳翌一席话,尽现了江湖真实的一面,那偌大的江湖,卧虎藏龙,自然也会有一些鼠辈,这一切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我淡然微笑:“皇上,其实人世间美好的事很多,只是看各自的心境了。心境平和自然,一切都是安稳淡定,心境起伏不安,那么看一切都是飘摇躲闪地。当一个人把世味看透了,活着也不会有多少滋味。”
淳翌浅笑:“真正能看透人情世味的人没有,那些僧者也不能,只是他们比我们多了些淡定与释然罢了。经历越多,苦难越多,也就更加淡定了。”
因为站的时间久了,脚底有些发麻,我轻轻挪动身子,说道:“皇上来这么久,都不曾请你坐下品茶,累了您。”
淳翌搂着我的腰身,我们围炉坐下。
梅花香雪茶,这已成了月央宫冬日的特色,当初只给淳翌独品,如今,只要是到月央宫来的客人,我都煮上这茶。其实也就是几瓣蜂蜜腌制地梅花,再取梅花瓣上地雪,放在银吊子里或者青瓷上烹煮,便有了梅花香雪茶。可他们偏生要觉得月央宫的梅花茶清香溢人,品得出不同地风味。
淳翌关切道:“湄卿近来身体可还好?”
我轻抿一口茶,顿觉芬芳怡人,唇齿生香,微笑道:“还好,前些日子病了一次久的,这些时日好多了。”
淳翌宽心道:“那就好,朕最忧心的就是你的身子。”随后,他又问道:“那个梦呢?还常做么?”
我坦诚道:“是的,常做,只是已经习惯了。可每次梦醒,依然还会有恍如隔世之感。”
淳翌蹙眉轻叹:“湄卿,你说朕要不要去张贴告示,遍访名医,看看服些什么药可以制止你的梦,或者求仙问道,访些奇人异士,总之,能让你安稳地睡觉,就好。”
我轻轻摇头:“皇上,不必了,这是心魔,需要自己去战胜。”
“心魔?湄卿有何心魔?”淳翌不解地问道。
我淡笑:“臣妾也说不清,皇上不必为此事忧心,臣妾可以自己把握。”
淳翌知我不愿细论此事,便也作罢,只关心道:“若有何不适,要告诉朕,不可隐瞒着。”
我点头:“臣妾知。”
夜幕悠悠地来临,薄凉的晚风透过窗棂拂进暖阁,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淳翌和我依旧品茗夜话,今夜,他该是留下来了。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十一章 青云山庄聚英豪
更新时间:2009-4-11 0:18:14 本章字数:3661
我似乎也被卷入那场武林大会的等待中,与我无关的江湖,却在我的心底划下了深刻的一笔,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些时日只是在月央宫中读书弹琴,烹炉煮茗,偶尔几次踏雪赏梅,就这样闲度光阴。几场雪罢,转眼已是岁末年初。
玄乾二年十二月三日,中州洛阳,青云山庄。
积雪融化,这日天晴,青云山庄半月前就已有各地武林人士提前赶来。时值今日,该来的人都已到齐。主要的几个帮派是,少林、武当、峨嵋、丐帮、以及如今名震江湖的仙羽派,还有青龙派,以及点苍派等。
青云山庄是洛阳最负盛名的山庄,据说已有上百年历史,其庄主有两位,韩青城和韩云城,世代习武,家传的青云剑法,双剑合壁在江湖上能胜之的人不多。
这次大会选择在中州洛阳也是有来由的,朝廷不准许在金城举办,加之他们当中有许多人是反朝廷的,当然也就选择偏远些的地方。
朝廷派去的副督统杨世寻也在几日前抵达洛阳,只等待着主持会议。杨世寻是个年轻有为、气宇不凡的将领,这是他第二次主持武林大会,他武艺高强,练就了非凡的本领,统帅过大军,参加了许多大小不等的战役。他这次带上了皇上为大会准备的奖品,金龙杯,盘龙玉等几件稀世之宝,加之正四品,正五品等几个官职。
青云山庄离洛阳城三十余里外的山上。景雅色致,水清石秀,白墙粉埂,虽是疏寥冬日,却有笼翠浮烟。想着平日里山庄幽静,悄然庭围,在萧萧竹叶下舞剑,真是无言之画景,美不胜收。
因为有阳光,大会摆设在庄内最大的庭院,各大帮派聚集在一起,这样地盛会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人生里最热忱的期许。所谓英雄。与豪气干云的知己聚集在一起论武喝酒,一起商讨江湖之事,看尽风起云涌,成就人生大业,为天下黎民百姓做些实际的努力。
大会开始的时候,那个所谓地武林至尊楚仙魔都不曾出现。方才还算悄静的现场,一时间涌出了许多嘈杂的声音,有些人说,要等到至尊来了会议才能开始,有些人说会议先行开始。在开始中等待,也有些人说至尊不来会议就要延后,更有些人说至尊不来会议照常不误。
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依旧不见楚仙魔的身影。许多人开始躁动不安。那边金刀门和铁扇帮的人已经举刀执扇对恃起来,才几个回合,金刀门的人已经败下,这旁昆剑派的人又上前去与铁扇派挑战,看样子武功式路都很寻常,只打了几个回合,铁扇帮的人又被昆剑派地人败下阵来。
这时只听到青云山庄的大庄主韩青城大声喊道:“各位,各位。请静一静,请静一静,大家都是从天南地北相约而来的江湖朋友,在大会没有正式举行之时,请大家不要喧闹。我们青云山庄愧无美酒佳肴款待,但是在大会还没举行之前。请大家随意享用青云山庄的陈年老酒。吃上我们青云山庄的野山鹿肉。然后请杨大人和几位负有盛名的掌门一起商讨大会该如何举行下去。。。”
方才喧闹的场面此时寂静了许多,杨世寻坐在大会的中间位置。桌案上摆放着金龙杯和盘龙玉等几样奖品,想来那些小帮派的人都是看到这些宝物而动心,才会有刚才躁动的争夺比试,那些成就大业者绝不贪财,他们地目的要么是官位,要么就是反朝廷,夺取自己的江山。
杨世寻一脸的镇定,微笑地看着大家:“本座认为既然至尊不曾前来,大家还是稍等为好,若再过一时辰不来,那么比武大会照常开始。而桌上这些奖品得胜者仍可奖赏,只是那几个官职还须待本座禀报皇上,才能定夺。大家意下如何?”
那些小地帮派早已蠢蠢欲动,扬声道:“好,就听大人的意见,我们再等等就是,大家喝酒吃肉。”
而其他那些大的帮派的掌门及身边的人物都静坐在那,不吭声,各自心中想必有别的打算。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仍旧不见楚仙魔的身影,那些等待了许多的小帮派早已按捺不住,个个举刀弄剑等着拼杀起来。
杨世寻一看这场面,只对着大家喊道:“大家以比武切磋为主,不可伤及性命,前四名各得一件宝物,这是皇上奖励给大家地,如今朝廷求贤若渴,希望众人不负皇命,学好武艺,为朝廷效命,朝廷必重重有赏。”
话毕,已经有人等不及,站在擂台上比试起来,都是些小门小派,武艺平平,他们为的只是争夺宝物,这些人胸无大志,杨世寻明白,他们当中不会有那些反朝廷,能锨起大浪的人物。只是在一旁冷冷地观看着,并细察身边那些按兵不动的帮派。
血衣门的掌门人凌雪衣,也是个年轻有为的掌门,其父辈在江湖上恶名远扬,尽做些鸡鸣狗盗、伤天害理之事,可是到他手上,却已侠义为主,他重振家业,将以往人人畏惧地血衣门,如今治理得如火如荼,凌雪衣地名声也因此大振。此刻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若有若无地观看着那些打斗地人,也不知声。
这边武当派的掌门纪真遥率着武当弟子静坐在那,武当也是大派,以道教自居,可谓是名门正派,平日里与朝廷也不往来,但是也不做反朝廷之事。
少林派定禅大师率少林弟子禅坐在那,少林向来是武林大帮,一直以维护江湖为正义,也被江湖人士敬仰,如今参加这次会议,也起到了坐镇之效果。
峨嵋虽小,但是峨嵋掌门柳纨素年纪轻轻,却继承了灭真师太的高超武艺,将峨嵋发扬光大。聪明如她,断然不会在这里争夺那所谓的奖品,不过是随着大家在一旁静观。
点苍派的掌门独孤云鹤素来被称为隐逸大侠,幽居深山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极少参与江湖中事,这次因为特殊,才被请来,如今这场面,大概也是他预想不到的。
丐帮是武林最大帮,数百年来以侠义见称,他们虽然也反对过大齐,但是见大齐入住中原,国泰民安,慢慢地也就支持朝廷。如今的丐帮帮主裘独步很有大侠气概,他掌管的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虽也有不安分之人,但是多数都在他的管理下颇见侠义。只是这么一个大帮,难道也会不知道武林至尊的下落,他们平日里一定多有来往。此时的裘独步也静观其变,气定神闲,这一切也许都在他的预知中。
而最值得一说的当是青龙会,青龙会的掌门杜天峋据说也是有勇有谋的干练之人,而青龙会就是前朝余党聚集最多的帮派。其实朝廷早已了解,但是青龙会势力强大,其会员遍布南北,朝廷想要一举歼灭他们绝非易事。里面的人物除了杜天峋,其余个个也都是能文能武的人才,这一次杨世寻最主要关注的就是青龙会了。今日他们想要掀起一场风波也是不能,面对这些小的帮派打斗,他们没必要出面去掀起任何风浪。如今所做的就是坐在这里等待,等待这一切结束,然后再另行安排他们的计划。
那些小的帮派继续厮杀争斗,说好的只是切磋武艺,可是他们招招凶狠,似要夺命,只为了几件宝物,如此大费周章,见血伤身,确实丢了江湖之人的侠骨。
直到比武结束,再也没有谁还有力气上去争夺的时候,楚仙魔也没有出现。而这些大的帮派也不曾有任何人出去比试,只是陪着等到最后,就像是看一场乏味的木偶剧。落幕了,也无丝毫的感觉,只是觉得无趣,因为他们明白楚仙魔不会出现,而这场武林大会只是一种形式罢了。
也许这是一场预谋,安排好的预谋,楚仙魔的不出现,也许在一开始就已经是事实,他根本没有打算来,这场大会只是做一次试探,是诱饵。难道他为此而哄骗天下的武林人士,相信这后面一定不简单。也许这些人知道,而蒙在鼓里的人是朝廷,是皇上?是杨世寻?
拿到奖品的人在那沾沾自喜,没拿到的人叫骂几声,继续喝着酒肉,倒也无谓。
此时杨世寻发话:“各位掌门,这次的武林大会就此结束,因为武林至尊没有前来,他之前所预约好的与各为掌门商讨的大事也就此作罢。本座回去禀明皇上,只要大家齐心给朝廷效力,皇上一定不会亏待大家。”
他的话一落,底下就有人私自嘀咕,大概是不满他的话,又不能明目的声张。
青云山庄庄主韩青城朝大家笑道:“大家不妨在庄里多逗留几日,一起喝酒吃肉,切磋武艺,也是人生快事。”
有些帮派当时就告辞离开,有些帮派的人觉得盛情难却,也确实长途劳累,想留在山庄歇息,各自不一。
而杨世寻要告辞离开,他要赶回京城,将今日楚仙魔没有出现的事告诉皇上,也要将今日在场的人宣报一声。并且留下一部分心腹悄悄地跟随青龙会等几个帮派,以查动静。
一场等待了几月的武林大会就这样悄然而终,世事总是与人预想的不同,出乎预料之外的事太多。而京城此刻是否也如同这里一般安宁?那个已经名震江湖的武林至尊楚仙魔又究竟在哪里?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十二章 月央宫中话江湖
更新时间:2009-4-12 1:36:59 本章字数:4143
玄乾二年十二月三日,紫金城,月央宫。
才晴好了几天,眼看那些积雪已经慢慢融化,这一日,漫天又飞舞起雪花,今年的雪比往常任何一年都要多,一下就是几场,大瓣大瓣的朵儿,细细无言地飘着,覆盖了苍茫的大地,遮掩了世间的粉尘。
临近春节,整个紫金城却感觉不到春节的气息,每个人都似乎很忙碌,每个人都似乎很安静。都在等待这场所谓行将发生的战争,可是一切却平静如初。除了从明月山庄回来遇刺之后,紫金城有着从未有过的平静。因为楚仙魔的名号出现,那个莫名的江湖,让大家陷入一片迷茫的恐慌中,也许世间本无事,只是庸人自扰之。
月央宫的人围坐在一起,烹炉取暖,冬日里活儿少,清晨起来打扫积雪,按例扫去月央宫的灰尘。这日,大家取好了许多颜色的纸,围坐在一起剪着,临近春节,他们习惯了备上一些剪纸,用来贴在门窗上,为了是一种温馨的气氛。
我在梅韵堂陪着他们剪了几幅图,梅兰竹菊,打算送与谢容华,舞妃和顾婉仪她们,为那次四人在雪中吟诗留个纪念。想再剪几个复杂的人物,却无了心境。
看着他们各自细心地剪着手上的图案,又放在一起对比,露出欣喜的笑脸。也许他们并不在意朝代会有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在意外面的世界是动乱还是安稳,这些生活在底层地人物。整日里口中自称奴才,奴婢的人物,在他们沉闷的心里是否会希望一场战争,看到这些整日养尊处优,使奴唤婢的主子受到了一种酷冷的惩罚。看到他们命运有了天旋地转地转变,是否会有一丝快感。看着他们一脸纯真的笑意,我不禁自嘲地笑了。
心中思索着洛阳城青云山庄的武林大会,有些迷乱,欲放下手中的剪纸,往暖阁去静坐。才起身,见谢容华、舞妃还有顾婉仪相约而来,穿过雪院。来到梅韵堂。
我上前迎道:“今儿个什么日子,姐妹们聚到月央宫来,我就像有感应似的,扫尘相待着。”
谢容华亲切地执我的手,笑道:“湄姐姐,好些时日不见了,怪想你的。又是我这个多事之人,去邀约她们一同来看你,只为你这月央宫独有的梅花香雪茶。”
我盈盈笑道:“有,有。早晨就命她们特意到香雪海去采了许多地新鲜的花蕊儿,又取了几坛子的花瓣雪,我们可以慢慢地烹煮品尝了。”
随后,请她们一同到暖阁去品茶。
暖阁里清洁无尘。一如既往的清新雅致。炉火上银炭劈啪地燃烧着,仿佛也在为我迎接客人,带着某种莫名的喜悦。银吊子里煮着雪水,青瓷杯里有蜜制好的梅花香瓣,都说茶禅一心,茶佛一味,茶禅可以洗涤俗尘,荡去世虑。
我命红笺取来我方才剪好的梅兰竹菊的剪纸。将那一纸幽兰赠与舞妃:“雪姐姐,这兰花赠与你,春节时可以贴在门窗上,图个喜庆。”
舞妃盈盈笑道:“谢谢湄妹妹,竟是这般手巧。”
再将一纸萧竹递给谢容华,笑道:“妹妹。你看这竹剪得可像。总觉得少了竹的高洁,这叶子少了竹叶萧萧的韵味。你且将就着。”
谢容华握着剪纸看着,欣喜地赞道:“姐姐真是心灵手巧,往年他们也剪了好些这些纸,可是都没有姐姐剪得这般形象,有骨力,我喜欢极了。。。”
“喜欢就好。”我微笑地看着她。
再取过一纸簇菊递给顾婉仪,笑道:“顾妹妹,你看这菊,你可喜欢,丝丝缕缕地瓣儿,确是难倒我了。”
顾婉仪细致地打开剪纸,投给我一个极度赞赏的目光:“湄姐姐,看着这菊花,我好感动,丝缕的瓣儿,就像我此时千丝万缕的感动,真是喜欢极了。”千丝万缕地感动,顾婉仪这句话,倒真是熨帖我心,极少有人如此形容感动,她算是个例外。我微笑道:“莫要感动,喜欢就好。”只是淡淡的回语,其实心中却有别样情愫。
沉思片会,心中想着,今日他们前来是否还有其他的事,想必洛阳城青云山庄召开武林大会,她们也是知晓的。
于是开口问道:“姐妹们今日冒雪前来,只为我月央宫的几盏梅花茶么?”
谢容华笑道:“是我,是我闲着无事,看着才停的雪又下了,就想着到月央宫来。又怕雪姐姐和顾妹妹闷着,就一同邀了过来,大家姐妹聚聚,围炉品茗,叙叙家常,找些温馨的感觉,也是好的。”
舞妃轻浅一笑:“湄妹妹,今日其实也是个特别地日子,中州洛阳,青云山庄此时在召开武林大会。”舞妃终究还是未曾忍住,她心中甚为记挂此事,而我,又何尝不是呢?我所记挂的并非只是武林大会,我更加记挂那个武林至尊楚仙魔,我很想解开我心间的谜,尽管这个谜对我来说早已知晓,可我还是渴望知道。
我轻轻点头:“是的,只是不知会是何番景象,对于武林和江湖,我们都非常陌生,仿佛就像是传说,带着离奇的色彩。”
谢容华将手伸至炉火边烤着,说道:“其实江湖并不是传说,每个朝代都有江湖的存在,除了朝廷,除了普通百姓,那些各门各派,就是江湖,就是武林了。”
顾婉仪接话道:“我也知道一些,我在宫外地时候,常听爹爹说起,有少林、武当、峨嵋还有丐帮等门派,他们属于名门正派,以匡扶武林正义为宗旨。”
舞妃回道:“这些我都听说过。他们也不与朝廷做对,这次若不是出现一个武林至尊楚仙魔,在江湖上很有声势,其实皇上也未必忧心了。”
我淡然一笑:“楚仙魔地出现未必就是反朝廷的,他为武林至尊。皇上为九五至尊,只要他不干涉朝廷之事,在江湖上称王争霸,也不觉为奇。”我话一说口,觉得自己有些维护楚仙魔,而事实也许真如我所说,楚仙魔无心反朝廷,只是做着自己也无法抑制地事。
舞妃不解地看着我:“湄妹妹何出此言?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我轻轻摇头:“我不知。只是这么猜想着,前些日子我闻到硝烟的味道,可如今却觉得很平静。”
“你岂不知,越是平静,就越是有纷乱的事发生么?楚仙魔是否反朝廷,也不是我们断言的,听他们说,他在外面势力强大,主要是与青龙会的人来往甚密,因为青龙会聚集了许多前朝余党。这才是让人忧虑地。”舞妃话语急促,似乎对我的漫不经心,生出乏意。
顾婉仪叹道:“真不明白这些余党何必还要为那破碎的朝廷,破碎的国土做着如此奋力的挣扎。往者已昔,追悔已是不能,如今大齐江山稳固,凭他们的势力,纵然再有能耐,也无法动摇大齐的根基。”
谢容华点头称道:“是的,只有那些已然近乎腐朽地朝廷,才会让人有机可乘。如今的大齐,想要动摇绝非易事,他们做的是徒劳无益之事。再说前朝大燕国,留下的又有什么?纵然留下几个王公贵胄,也只怕多年来隐没在山野乡间,造就了软弱的性格。定是难成气候。”
我微微笑道:“妹妹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每个朝代,无论是否有坚实的基础。还是已然腐败,都会有这些执着的人,再繁华的盛世都会有战乱,正是因为有战乱不断的洗礼,才会让坚实地变得松散,将腐朽的推翻,又有了焕然一新的世界。”
舞妃赞同道:“湄妹妹说得对,经历了战争的洗礼,一切都不一样了。每个人地理念不同,执着的事业不同,那些余党信仰的是大燕国,试问,倘若我们是大燕国的人,又岂会心平气和地爱戴大齐么?”
我薄浅一笑:“一切是非皆由人起,人皆因欲念,情感而蛊惑了心,心动则乱,心止则静。我们谁也无法制止什么,因为,我们自己都在迷乱。”
谢容华叹息一声:“我们都是后宫女子,这些其实都与我们无关的,都是男儿的事,我们的担忧不能改变什么,不过是徒添烦扰。所以有些事,我即使明白,也不想去参与,不想过问太多,这一生就安静地待在宫里,能待多久,就算多久。”谢容华一如既往的平和,她地心境一直是我所欣赏的。
“能待多久,就算多久。”我喃喃道,妹妹说得好,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初进宫时都说宫门深似海,对我来说,也没有这多的深刻,倘若心境平和,看一切事都是淡定的了。
舞妃嘴角泛着一丝浅笑:“如果每个人都如此,又何来的争斗呢?莫说后宫没有争斗,整个国家都不会再有纷争了,湄妹妹方才说人有欲念,有情感,这些会蛊惑人心,心动则乱,既然是有血有肉地人,又如何能做到心不动呢?”
顾婉仪浅浅一笑:“其实,我们又何必纠结于这些呢?这个世界布满了荆棘,挣扎得越多,就刺得更深。有些人,过尽了一生,依然那般完美,有些人,过尽一生,却已是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了。”
谢容华掩嘴笑道:“我看你们都该去翠梅庵参禅,不去做姑子太可惜了点,说地话都这般有禅意。”
我微笑点头:“的确如此,不去做姑子太可惜,去翠梅庵与妙尘师太参禅念佛,说不定此生可以修炼出道行,还可以普度众生呢。”
舞妃笑道:“我可舍不得这繁华俗世,尽管我也喜欢庵里清净地感觉,可是我舍不得丢弃宫里的生活。”
谢容华打趣道:“我看雪姐姐不是丢不下宫里的生活,是丢不下皇上呢。”谢容华一语道破天机,我心中想着舞妃不舍的应该也是淳翌。而舞妃这个高贵堂皇的位置,她真的在意吗?
顾婉仪浅淡一笑:“我没有什么舍与不舍,世间万事皆不由人,不是想如何就能如何,所以,我没有许多的想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饶人。”顾婉仪的话显露了她的个性,这样的女子,我还是喜欢的,安份地在后宫,不欺人,也不被人欺。
几个人坐在炉火旁聊着一些细碎的话题,品茗赏雪,转眼已至午后,她们告辞离开,我送至门口。
站在纷飞琼舞的雪花下,我还是无法宁静,此时的洛阳,此时的青云山庄,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十三章 难续鸾胶唯梦劳
更新时间:2009-4-12 23:53:49 本章字数:4059
一连三日,没有丝毫动静,我命小行子去小玄子那里打探消息,一无所获。淳翌一连七日不曾到月央宫来,我极力让自己平静,心中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牵念。
我突然对这个江湖产生了莫大的兴致,我想要知道那个浩瀚无边的江湖,每天每夜会起多少的纷争与杀戮。曾经的楚玉告诉我,他当过冷血无情的刺客,那饮血的剑刺杀了无数人,很多时候,我向往那样惊心动魄的一面,许多的死亡不一定要在战场,哪怕只是江湖上的厮杀争斗,那种血流成河的场景我在梦中无数次的见到,在似血的残阳下,那么的悲壮,那么的惊心,那么的让人震撼。
在楚玉的骨子里,带着邪恶的意念,可是在佛祖的点化下,他慢慢地变得慈悲。内心的邪恶与慈悲纠结在一起,让他似恶非恶,似善非善,才会有昨日的种种罪恶,又会有以后的种种慈悲,亦有如此的似魔非魔,似仙非仙。而我亦然,我外表安静,心中淡定,可是骨血里亦带着一种邪恶,就如同在这样平静的时候,我渴望一场战争,渴望着烈焰焚烧的感觉。我甚至希望我可以亲眼地看着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情景,站在荒凉的高处,看着天地苍茫,人间悲绝的惨象,我冷眼这一切。
面对骨子深处某个角落里这样的我,我觉得有些酷冷的寒凉。所以无论楚玉做了些什么,我都能明白。我一个凡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这样一个知晓过去与未来的人。他身上的邪恶又岂能那么轻易地除去。孤独生魔,也许是因为过于的孤独,让他需要彻底地释放,如果称霸天下,可以释放他所有的邪恶。那么,我宁愿他如此。既然无法平静,莫如来一次疯狂,哪怕天地动乱,万物变迁,又能如何?
我在等待,等待这一切的到来,等待腥风血雨。。。等待生灵涂炭,但是我知道,许多的等待最后都会成空。恶地极至就是善,善的极至亦是恶。
这一夜,我烹煮煮茗,拂弦拭韵,久未吟句,觉得文思枯燥,心绪空无,独自自弹自吟一首七律。聊以解闷排意。
后世方家论魏晋,行文古拙意清高。
气凌彭泽缘诗酒,纸贵洛阳愁笔毫。
吴越才思推二陆,建安风骨让三曹。
所嗟词理无寻迹。难续鸾胶唯梦劳。
弦韵清冷,心中之意依旧难以排解,起身临着窗台看去,一弯冷月洒落在晶莹的白雪上,几树梅花疏影横枝,几竿翠竹上积压着厚厚的白雪,远处还有青松傲岸耸立,仿佛这个季节。许多的树木都隐藏起来,只有岁寒三友,临雪孤傲,不与世群。
我听到轻缓的脚步声,仿佛压着韵脚朝我走来,这样的步子只有淳翌走得出。我没有回头。只是依旧看着窗外的寒雪。其实,我盼他。已经盼了七日,这七日,让我觉得漫长。
我地等待,与爱情无关,与江山无关,与楚玉也无关,却与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江湖相关。我很想知道武林大会上发生了什么,我不关心他们是否反对朝廷,是否叛乱,我只关心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斗,出现了怎样与众不同的人物,又或者还有其他。
“湄卿……”淳翌从身后唤道。
我轻轻转身,盈盈浅笑:“皇上,您何时来的,臣妾失迎了”
淳翌靠近我,执我的手,笑道:“你吟吴越才思、建安风骨时朕就在了,真是难为你了,如此好诗还在那嗟叹无好句。若说宫中才女,湄卿当推第
我含羞道:“皇上过奖了,宫中的才女太多,像与臣妾走得近的,舞妃,谢容华,顾婉仪,还有以前来往的锦秀宫的萧贵人,江常在都有才的呢。包括云妃和许贵嫔。”
淳翌朗然笑道:“朕后宫三千佳丽,个个都是精选而来,有才地女子自是不少。可是湄卿之才冠绝紫金城,无人能及,亦无人可比。”淳翌所说的后宫三千佳丽,其实只是个夸张的数字,他初登大宝二年,那些女子都是从各州府县精选来的女子,许许多多淳翌面都没见过,莫说是临幸了。这其间一定也有什么惊才佳艳,也许一生就这样孤独地老在深院宫墙内,一生都见不到君颜。
我莞尔一笑:“皇上这般称赞臣妾,让臣妾无地自容,后宫女子,个个都才艺非凡,容颜惊艳,像臣妾这般地女子,只怕是多不胜数,能超越臣妾之人,更有许多。又何来冠绝紫金城之说,不过是守在皇上赐予的月央宫,静静地伺候皇上,不求惊艳,只为心安。”
淳翌搂紧我的腰身,我本能地将头偎依在他的肩上,静静地看着月光下的雪景。淳翌轻声说道:“湄卿,朕也不与你理论,说再多也会被你拒绝,就当后宫女子个个都是国色天香,朕说过溺水三前,独取你这一瓢。”
我贴紧他,喜欢这样软软地依靠,听着他细微而有节奏的呼吸,闻着龙诞的馨香,还有盛年男子独有的成熟气味。突然对淳翌有些沉醉,仿佛以前所有地迷乱都只是一个女子任性的表现,我本平凡,既然平凡,就该依附我应该依附的男子,而不是一昧地自我沉寂。这样想着,有种柔情在心中滋生,于是柔声道:“臣妾对皇上,一直心存感激,我本烟花女,如何入皇庭。这一切都是皇上,臣妾的命运是皇上改变的,将我从烟花凌乱的迷月渡带离,来到这锦衣玉食地月央宫,金陵城花魁沈眉弯成了如今地紫金城湄婕妤。皇上,您说,这算不算山雀成凤凰呢?有时我站在楼台高处。穿过这后宫的殿宇楼阁,眺望远方,总会生出许多苍茫地感触。感触自己的前生之酸楚,又感触自己如今的幸运。只是人仿佛总是不能满足现状,逝去的一切都是美好。都是值得怀念的,而当今地一切都会心生倦意,纵然锦衣玉食,还是会有难言的惆怅与无奈。”我身为一个妃子,在当今皇上面前,说出如许的话,可以算是一种背叛么?这些又是怨言么?这样悄静的雪夜,我不怕淳翌怪我。而此时我没有当他是皇上,只当他是天涯知音,知音是可以倾诉衷肠的,或许淳翌久居宫中,亦会生出这些感慨,身为九五至尊,纵横天下,亦会有不为人知的疲倦。他会明白,我的心思,因为他说我飘渺难捉。而我倾吐的都是真言。
淳翌转眉深深地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几许惊喜,还有一抹柔情。他轻柔地抚我地鬓发,柔声道:“初见湄卿时。就已觉你惊艳,后有了在迷月渡调弦试音,那一弯月芽儿,像你的一弯眉,自那时起,朕就决意将你带离烟花巷,要娶你为妻。只是朕身在帝王之家,不能给你寻常人家的幸福。不能像寻常人家一样明媒正娶,可是那也只是一种形式,不是么?湄卿要的断然不是这些,朕都明白,朕也会尽一切努力给你想要的。只是心灵的空落,还是需要自己慢慢地填补。朕说过。可以在紫金城守护你一生,却很难有勇气将你带离这些。从此笑傲江湖,亦或是隐没山林,朕是天子,朕肩负着天下百姓,朕……”
我举起手,轻捂他的唇,那散着温和热气的唇,此时也温暖着我。我低低说道:“皇上,莫要再说,莫要再说,臣妾都明白,你如今给予臣妾的,臣妾已经感激涕零,不敢再有别想,也不会再有别想,臣妾答应过你,陪你在紫金城,过尽这一生。无论荣辱,无论贫富,只这一生,再不会有下世了,是么?”
淳翌将我拥得更紧,温柔道:“这样的湄卿才是朕最爱地,朕的烦忧也只愿与你倾诉,你就陪着朕在这紫金城,有朕一日,也就有你一日。你放心,朕一定会坐稳江山,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朕的行程,无法动摇朕的江山,无法占据朕地国土,更无法夺去朕的湄儿。”
我盈盈笑道:“皇上又说笑了,湄儿是皇上的,又有谁人能夺去呢?”说此话时,我脑中掠过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楚玉,一个是淳祯,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一种背叛,又算不算是一种谎言,但我知道,一切都是善意,善意的背叛与谎言,不是上苍都能原谅么?我这么说,只是求个心安,因为我不能告诉自己,彻底地忘却楚玉,他给我那种惊世迷离的感觉,是淳翌给予不了的。我也不能告诉自己,彻底地忘却淳祯,他给我那种遗世苍凉的感觉,也是淳翌给予不了地。这样交错的感觉,我都有种莫名的依恋,只是我只要心的依恋,其余的,我都给不起。给不起的,我从来都不许诺,只能放在心间,让时光慢慢地沉淀,哪怕结痂,都只能沉淀。许多地故事永远不能开启,开启了就意味着结束,结束并不可怕,可怕地是结束所要付出的代价。我心知肚明,此生,只要淳翌还是皇上,我就是他地妃子,纵然有一天他厌倦了我,离弃了我,我不过只是住在霜离苑的妃子,想要逃离,断是不能。
沉默,在月光下彼此沉默。
“湄儿……”淳翌柔声唤我。
“嗯。”我低低应他。
“一会我们坐下来细聊,朕今晚收到几日前从洛阳快马加急的信报,想必你也很想知道那场武林大会发生了什么?”他今日到来,的确是为了这件事。
我心有激动,却平静地回道:“嗯,臣妾洗耳恭听,皇上这些日子不来月央宫,一定为此事费心,如今见得你来,臣妾稍稍心安,纵然没有尘埃落定,但也应该平静些了。”
淳翌微笑地看着我:“湄卿冰雪聪明,朕不说的,你都明白许多。但是朕愿意在这样安静的雪夜,与你品茗论事,你是女诸葛,他们总是附议我多,而实际的话题却引入得少,不如和湄卿说得自在。”
我笑道:“皇上又夸赞臣妾了,总这样,臣妾会骄傲的。”
“不赞你,你也骄傲,只是你的骄傲,不是盛气凌人,而是内敛的冷漠。”
我娇羞道:“皇上,臣妾还有冷漠么?臣妾都不知道该如何用柔情来温暖您了。”
淳翌带着柔和的笑意拥紧我,我偎依在他的臂弯,柔柔的,懒懒的。
好静,好静的雪夜,薄冷的月光洒落在舒绽的梅枝上,散发出幽淡的冷香,我深深地吸一口气,是冷冷的霜雪味道,不知道你是否闻过没有?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十四章 一弯冷月照乾坤
更新时间:2009-4-19 1:18:34 本章字数:4999
窗外一弯冷月,细细的月芽儿,如同一弯眉。沈眉弯,这个并不大气,并不生动的名字,可是却轻缓细致得让我喜欢。娘说,我出生在这样月芽弯弯的夜晚,爹娘不识字,就给我取了眉弯这个名儿。
淳翌执我的手走至炉火前,这样的夜晚,衣香鬓影只属于两个人。淳翌与我之间,让我明白,身为帝王,还有那么一点好处,他喜欢与谁一起都可以,不受人束缚,比如今夜,他可以安静地留在月央宫,谁也不能干扰。这里是禁地,他有着至高无上的皇权,而我不必担忧会有人伤害于我,这就是依附。
当初我在迷月渡,与那些男子饮酒夜话,虽然卖艺不卖身,可是心中却每夜忐忑不安。总怕着一个天涯歌女,身为下贱,被人轻薄,亦无处倾诉。有些时候,有些男子对我言语行为不规矩,告知妈妈,她也是让我能忍则忍,只要不是极限,都得承受。那几年,所遇之人多数都是附庸风雅之人,可以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也有一些慕名来往的商客,趁着醉酒而借机闹事者,都被我婉转地拒绝过去了。我沈眉弯自是清高,岂不知烟花巷里没有真情,那些男儿都是寻欢的过客,我不会为任何过客而停留。
淳翌是例外,因为他可以行使他的皇权,至高无上,无人可阻的皇权。当初岳承隍无条件接受他的安排,让我一夜之间突然成了岳府千金,在岳府过了几月小姐的生活。岳承隍这个人物。一直让我觉得深邃,初见时地感觉,之后所发生的一些事,以及在翠梅庵的邂逅,让我觉得这个风华灼灼的而立男子。有着不平凡的故事。只是他地故事,与我无关,世间有许多不平凡的人,他们都与我无关。
往事历历在目,看似很远,其实很近。如果我告诉别人,我不满足,我心中还有怨叹。也许谁人都不会原谅我。以我的身份,如今被宠冠后宫,这绝非是一件好事,我能预感到,我的将来一定会有坎坷,待朝廷的事安静下来,后宫的争斗会如春笋一般的滋长,而那时的我,就再也不能只守着自己地月央宫,静听花开花落。漫看云卷云舒了。
当我回过神来,才发觉淳翌一直凝视着我,静静地凝视。我对他莞尔一笑:“皇上,难道臣妾的脸上真的有写字么?”
“是的。”他笑道。
“什么字呢?”
“沈----眉----弯。”他一字字说出。用很缓慢的语速。而我更没料到会是这三个字,我的名字,这个代号。
我笑道:“皇上怎么会想到是臣妾的名字呢,臣妾还以为会是什么词。”
他微笑:“无须用词句来形容,眉弯就代表了一切。像窗外的月芽儿,朕还说过一生为你描眉,朕喜欢这个名。”原来他也有如此想法,正如我方才看着窗前的月色。想起了沈眉弯三个字,看来我与淳翌,有许多地方,还是可以交集。
银炭烈烈地燃烧着,沉香屑在烛火上焚烧,整个室内弥漫着许多的香味。每一种香味都清淡幽冷。没有丝毫地浓烈。
炉火上慢煮着梅花香雪茶,整个冬日。月央宫从早到晚,都没有断过,许多的梅花成了沈眉弯的葬品。我爱她们,所以要害她们,不想她们碾落成泥,再接受来世的轮回,莫如让我们将她们地今生饮下,这样或许就不再有来生了。
“皇上,请您告诉我,洛阳青云山庄的武林大会吧。”我低低说道。
淳翌微笑地看着我,缓慢地说:“你都准备好了,我看你思绪缥缈得很,每次这样幽静的夜晚,你想得总是太多。”
“皇上,臣妾其实很安静,安静的就像那枚月亮,弯弯细细的。”
淳翌沉声道:“虽然弯细,却可以照见乾坤万物,可以看到过去未来,许多人都把情思寄托给月亮,因为她无所不知,只是她从来只是冷眼地看待世间的一切,是非成败与她无关,聚散离别也与她无关,生老病死亦与她无关。”淳翌的话,让我觉得前半句适合楚玉,而后半句,或许真的只有月亮才能做到了。
我浅笑:“皇上,话题又扯远了,臣妾只是凡人,又岂能与明月相提。”
淳翌舒叹一口气,转而说道:“让朕告诉你,青云山庄地武林大会,只是一个虚设,这个楚仙魔行事的确怪异,让人难以捉摸,他所做的事,是朕也无法预想到的。”
我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问道:“虚设?难道大会没有举行?楚仙魔没有去?”
淳翌猛然转眉看向我:“湄卿如何得知?”
我淡淡回道:“臣妾只是从皇上话中猜想,你说是虚设,想来准备好几月的会议,只是虚张声势,转移大家地注意力罢了。难道别地地方出了什么事?”
淳翌浅品一口香茶,轻吐一口气:“杨世寻快马书函回京来报,说武林至尊没去青云山庄,而各大武林门派都抵达,最后大会虽然举行,但是跟虚设没有分别。所有的人都静观其变,惟恐其间有诈,只是那些小人物,在那里争夺朕赏赐地奖品,其余大的门派皆按兵不动。”
我蹙眉思量:“难道是有阴谋?”
淳翌轻轻摇头:“不会,什么也没有,不过是戏弄朕一番,先投石问路罢了,朕也只是做到有备无患,不仅派杨世寻前去中州洛阳,整个京城也安排了御林军严守,以备他们暗袭。还有关外,朕调遣了兵力,防止晋阳王率大军冲关。”看来。淳翌这些时日,在为这些做准备,他不会让自己束手无策,别人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那京城是否有事发生?”我禁不住问道。
淳翌蹙眉“楚仙魔在京城。一动一静,朕不明白他究竟何意。到底是想做他地武林至尊,还是觊觎朕的皇位,又或者只是为他个人兴趣而搅乱一湖春水?”
“一动一静?”我似有不解。
“是,一动是京城萧员外家遭遇暗袭,一夜间府中上百人口被杀尽,此事虽与朝廷无关,可是在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惨案。也不得不说骇人听闻。一静是,此事发生后,京城又无比的安静,仿佛腥风血雨只是一场梦。”
我更有不解:“既然皇上说京城严加防守,他们又如何可以如此猖獗?再者那个萧员外何许人物?会惹来灭门之祸?”
淳翌答道:“这萧员外其实是朝廷中人,与江湖一直有密切的联络,他是朝廷地心腹,这些年,都是从萧员外那得知许多关于江湖的事。比如上次陵亲王得来的消息,说楚仙魔在江湖上秘密策谋。与余党勾结,打算反朝廷之事,也是从萧员外那得知的。”
“难道皇上怀疑萧员外是被楚仙魔给灭的?”
淳翌点头:“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么强悍的力量。在朕的眼皮底下,杀人如此简单,不过朕认为这些都没什么,不过是为了印证青云山庄的武林大会是个幌子而已。仅此,而已。”
我浅笑:“也许一切都是虚假地,不过是他的欲念作祟而已。”
“哦,湄卿何出此言?”
我微笑:“只是感觉,感觉如此。感觉他觊觎的不是江山,也不是江湖,也许他只是一个迷乱心智的人。这样的人,成不了大事的,因为他不够冷静,不够狠。他的意识纷乱。一个意识纷乱的人,他没有强烈的欲望。他所专执的只是他个人地人格,那种近乎分裂的人格。”我仿佛在自言自语,而我所说的,只是对楚玉的感觉,他地行为,一定是迷乱所致。也许经过这一次的厮杀,那剑上的血痕,会让他安静许多日子。这样一个矛盾组合的人物,注定是悲剧,我为他痛心。
淳翌饮下一口茶,眉目间现深意,只是看着我,说道:“湄卿,你似乎对这个楚仙魔很了解,但是听你的分析,朕也觉得不无道理。对于这个人物,朕也做过许多的猜想,而且潜意识里朕觉得与他还有些亲近,很奇怪,是么?”
我也品下一口茶,笑道:“皇上,臣妾也只是凭直觉,这样一个知晓乾坤与未来的人物,他还会在乎什么至尊之位,什么江山么?江山尽在掌握中,若是属于他的,他不争也是他地,若不属于他,他又何必做此徒劳无益之事呢?正因为他知道的太多,思想与常人不同,会心智迷乱,需要释放。而释放的方式有两种,一种就是疯狂,一种就是沉寂。”又浅品一口梅花茶,觉得芬芳四溢,继续说道:“至于皇上说的潜意识与他有种亲近之感,是因为,敌和友本就是一念之间的事,如若敌人是强劲的对手,那么会有天涯逢知己地感觉。就像两个武艺高强地剑客,执意想争出胜分,却又会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两个棋者,亦是如此,一盘棋可以下数十年,不分高低,因为谁也不忍将谁给灭去。”
淳翌朗声大笑:“湄卿,你说得太好了,洞悉了一切,天涯逢知己,朕贵为天子,所以纵然是敌人,也必须是强劲地,普通的人物,又怎能与朕抗衡呢?这个楚仙魔既然知晓过去未来,非一般人物,朕从一开始就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兴致。”
我点头:“是,所以臣妾说,如果有战争,就必然是一场灿烂而残酷的战争,因为可以与皇上相抗衡的人不多。就怕到时惺惺相惜,这场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淳翌笑道:“这样也好,朕不希望有战争,因为朕要体恤朕的士兵,还有天下的黎民百姓,朕不能为了个人的成败,而祸害他们,这是不公正的。”淳翌的话,让我彻底地觉得他适合当帝王,因为他不会为了个人的欲念,而放弃天下人的安危。从来的冲动,只是害人害己,只有理性地战胜自己,才是真正的胜利。希望楚玉也能明白,其实他不是不明白,只是生了叛逆的骨血,注定了他的矛盾,如同我,也带着邪恶的矛盾。而淳翌,他不矛盾,上苍给了他高贵的血统,还有一颗仁慈的心。
我给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皇上,臣妾一直钦慕皇上的仁慈,绝不会为了个人的成败,而置百姓于不顾,所以只要有皇上的一天,大齐的江山就一定是稳定的,并且会越来越繁富,越来越安宁强大。”
淳翌微笑:“湄卿对朕这么有信心?”
我肯定地回答:“是,邪从来不能压倒正。”
“湄卿的意思是,朕为正,楚仙魔为邪?”
“是,至少现在是,他带着一身的邪气,只要邪气一除,他依旧可以为正。那时皇上就会缺少这个对手,其余的人和事,更在你的掌握之中了。”我缓缓地说道。
淳翌看着我,轻浅地问道:“湄卿觉得谁人可以解除他身上的邪气呢?”
我坚定地回道:“他自己,能除去的只有他自己。”然而,我心中悄悄地问,我能么?我不能么?如果当日我答应他,陪他隐逸山野,过着平淡的生活,此时这一切是否不会发生?也许我太高估了自己,他是楚仙魔,我的力量实在有限。就像我不能改变淳翌的江山一样,这个世界,谁也不知道,谁做了谁的棋子,或者彼此都只是别人的棋子。
淳翌点头:“应该是如此,应该是如此。”
沉默片会,又说道:“关外晋阳王已经动了火力,只是朕在镇天门已经派了重兵把守,建了一个万箭齐发的机关,量他们也不能轻易攻破。”
我饶有兴致地问道:“万箭齐发的机关?那是什么?”
淳翌笑道:“这是一位军师想到的,其实已经费了长达一年的工程才建完,他们只要一攻城,就会万箭齐发,势不可挡,这次晋阳王已经领教到厉害了。”听完淳翌的话,才知道,深居在后宫的我,实在是太孤陋寡闻,那些战场的事,我竟是一点都不解。
淳翌看我一脸的迷茫,笑道:“湄卿无须知道这些,都是男儿家的事,你就好好地静处月央宫,这些事朕会处理好。”
我微笑点头:“臣妾遵命。”
淳翌打了个呵欠,惺忪着疲倦的双眼,说道:“夜色已深,湄卿,我们回寝殿去早些安歇,明日朕早朝还有事要与大臣商议。”
“好,臣妾为皇上宽衣。”
一夜无话,就如同窗外月光下安静的雪。而我依旧有梦,梦里出现了许多纷乱的人物,还有我那内心深处渴盼的血,我喜欢快意江湖,迷恋上干净利落的死亡。我感觉有一种锐利的思想在朝我靠近,越来越近。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十五章 乾清殿外现祥瑞
更新时间:2009-4-19 1:18:40 本章字数:4380
年赏发下来的时候,才知道离春节还有那么几天,过年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一种形式,没有快乐,也没有悲伤,与平常的日子无有任何的区别。今年的年赏比旧年的还要多,一大箱一大箱的礼品,都是绫罗绸缎,珠宝玉石,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整日在宫里,实在是用不到,我给月央宫的人发下去很厚实的赏赐,其余的,命他们抬到库房存着。
一如既往的平静,那些要发生的事,似乎一件也没发生,不知是没有发生,还是发生了我不知道。我已经不再命小行子去打探消息,淳翌每次来月央宫也不再谈论此事。我的预感里觉得,没有什么大的起落,一切是平静的。
月央宫的人这几日忙忙碌碌的打扫尘埃,将整个宫里挂满了如意小灯笼,贴上了剪好的彩纸,将平日素净的月央宫,装扮得有了颜色,这也算是给沉寂的日子增添一些生趣吧。尽管对我来说,都是一样没有区别。
除夕前一天,内务府总管冯清全同旧年一样,到月央宫来传旨,明日大年三十到乾清宫参加皇上与皇后主持的内廷家宴。
我打赏了冯清全,反正银两也多,不如做人情去,这样子日后有什么事找他们也方便些。冯清全是个明白人,收到两个金元宝,缓缓地朝袖口藏着,含笑道:“谢谢婕妤娘娘赏赐,日后有什么事需要奴才办理的,奴才一定尽
我微笑道:“冯总管客气了。日后还有许多需要麻烦你的事。”
他施礼告辞:“多谢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奴才先行告辞了。”
我客气道:“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
他推迟道:“谢谢娘娘好意,奴才还要到别地宫去传话,先行告辞。”
冯清全走后。我跌落在一片茫然的无绪中,面对明日的除夕家宴,我一点情致都没有。如往常的一样,大家聚在一起热闹,喊来平日里养在宫里的戏班子,杂耍班子闹闹场,笙歌曼舞,烟花烂漫。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地乐趣。不知其他的人是否跟我一样,心中厌倦这样的皇庭家宴,可是又不得不去应酬,并且是衣着光鲜,精心打扮的去应酬。
这日夜里,我命秋樨和红笺为我准备梅花香瓣汤,并且煮上雪水,虽然奢侈了些,但我我需要好好地沐浴。洗去一年的粉尘与一年的困顿,尽管。我知道来年,还是这样的轮回,但是我依旧渴望一次洗礼,让我觉得自己还是冰清玉洁。如白雪的晶莹剔透,如梅花地幽香清盈。
褪去衣衫躺在水中,一道屏风将我隔绝在缥缈的世界里,氤氲的水雾蒸腾着我的记忆。我告诉自己,我应该忘记许多我该忘记的事,给自己留下几许空白。
红笺轻轻地为我擦拭如雪的肌肤,赞道:“小姐,你还是这般的美。”
我轻浅微笑:“美什么。又老了一年,再过几年都不知道是什么模样了。”
红笺笑道:“能有多老,再老也才十八岁呢。我才老了,二十了,女子一过二十,就成了老妇人。”
我轻抚上手上的花瓣。绿梅、白梅、粉梅。朵朵都是那么鲜莹,泛着素雅的幽香。听了红笺的话。我不禁笑道:“二十就成了老妇人,这样说,宫里有许许多多地老妇人了。”看着红笺娇羞的样子,心里生出了感叹,二十岁的女子,应该是孩子的母亲,可是红笺却守在我身边,是我耽搁了她地青春。我轻轻地拂起水花,轻叹:“红笺,你是否愿意让我为你做主,找个好的人家……”我话没有说下去,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红笺微笑地看我,在迷蒙的烟雾里很是娇羞动人,她说道:“小姐,红笺已经说过多次,不嫁人,终身伺候小姐,你在哪,红笺就在哪,以后莫要再说这些了,说了红笺心里酸楚。”
我扬起手抚过她鬓前散落的发,微笑道:“傻丫头,酸楚什么,这不是一直陪着我么?我只是怕耽误你的终身,这样子留你,我太自私了。”
“小姐,红笺也不多说了,一心就只伺候小姐,其余的都等到来生。”
我笑道:“哪知道是否有没有来生。”
“有也好,没有也好,都不重要,今生,我只伺候小姐,小姐在哪,红笺就在哪,这是我们十多年的情分,小姐莫要再提起了。”红笺语气坚定,此心已决,有种感动在心中滋生。
我眼眸有些湿润:“不说这些了,明日就是除夕,我们该开心些。”话音才落,我心底想起了烟屏,新年将至,她在另一个世界又是何番景象呢?明日,我要在月央宫祭拜她,为这场短暂的主仆情义,为这一命之恩。
换上素净地衣衫,在炉火前坐下,我喜欢每次沐浴后慵懒的感觉,松散的披着外衫,长发垂腰,无须轻妆淡抹,只是天然颜色,明净如初,还我少女本色。
我知道,这一夜,不会再有人来月央宫,各自都在自己的宫殿忙碌着自己的事。明日的庭宴,后宫嫔妃都会到场,还有许多王公子弟,那些人中间,会有我几月不曾相见地淳祯。我对他,不存相思,不存眷念,只是淡淡地牵怀,这种牵怀,对于一个后宫寂寥的女子来说,也成了一种超乎常情地背叛么?若说背叛,我不会承认,因为,这只是淡淡的牵怀,我断然不会与淳祯发生任何的故事。不是我不敢背叛,而是我不愿意去背叛,也不屑于背叛。许多人,需要这样的距离。若是靠得近了,这份美感将消散,直到荡然无存,我与淳祯,不需要如此辜负。我相信。他亦是如此之想。
下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雪,窗外地雪终于在这几天的阳光下消融,当所有的白色隐退后,万物回到本来的面目,苍凉的依旧苍凉,枯萎地已经枯萎,而生动的也依然生动。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季节与气候,人亦有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逆向而行。只会遭遇更大的风浪,顺其自然,或许更可以找到人生的真意。
在薄冷的月色中睡去,一夜与我相缠的,还是梦。醒来后,天气依旧晴好,我知道,这一年地除夕并不会给我带来多少的惊喜。
月央宫的人已经忙碌了一天,为我去赴宴做好准备,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郑重的装扮。清新自然就好了,可是毕竟是皇庭家宴,如若太过简单,只怕会招来她们的非议。说我对皇上不尊,又或者是其他。
午后,我坐在镜前,红笺和秋樨为我精心打扮。既要清新自然,又要高贵雅致,这是我一贯的风韵,在后宫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风格,我的风格就是如此。镜前的我。着一袭丝绸浅红绣梅花的宫装,还是旧年那件孔雀裘地金线大衣,发髻上斜插一支御赐的金丝凤凰钗,今日的我,比以往高贵成熟多了,清新只是那份独有的韵味。
皇上遣来地宫车早已在月央宫外等候。我携上秋樨和内监首领刘奎贵。朝乾清宫行去。掀开轿帘,试图借着清冷的月色。温润一下我的心情,可是只有徐徐的凉风迎面吹来,令我更加的清醒,清醒地告诉我,我不愿参加这样热闹的宴会。我想与月央宫的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就算不能欢快,却也自在。而后,大家围炉守岁,静静地期待新年的到来。
约摸一盏茶地时间,已抵达乾清宫,这样大的宴会,和旧年一样,摆设在宽敞的殿外。虽然装帧与旧年不同,可是繁闹奢华的景象,却是一样的。我早就该知道,皇宫不会因为楚仙魔的出现而有任何地更改,也许此时寂寥地是楚仙魔,这个所谓的武林至尊在不为人知地角落独自伤怀。因为越是喧闹的场景,他会愈加的寂寞,我说过,于千万人中的寂寞是真的寂寞,因为我也有这样的感触。而楚玉,这样的感触应该比我更深,因为他本就是孤独的,世间没有人可以真正地了解他。
按例先给龙座凤椅上的皇上皇后施礼,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年,我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是正三品婕妤,我拒绝淳翌要给我的赐封,也许正因为如此,我虽然宠冠后宫,却没有再度晋封,对于她们来说,多少也算是一种安慰。
所以我用眼睛的余光关注到她们的目光,虽然依旧朝我身上斜斜地看来,却没有旧年那样锐利的妒忌,也没有那么深刻的好奇。一年多的时光,会消磨许多的人和事,连刻骨的恨都会淡的,更何况只是疯狂的嫉妒。
让我奇怪的是,来紫金城两年的光景了,却从未见过太后的真容,旧年的除夕不见她,今年的除夕依旧如此。那次去明月山庄因她得病而匆匆赶回,我也无缘与她一见,看来她真的是不习惯这样喧闹的场面,或是因为身子太弱,禁不起这样的热闹,或是心绪太淡,不想见任何的生人,又或是其他。我不曾打听过关于太后的事,因为她对我来说,并不是个谜,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老人。太后的沉默,倒让我在后宫活得安稳,若是太后参与朝政,哪怕是只掌管后宫,想必我都不会这般闲逸。连每日的晨昏日省后宫的许多嫔妃都给免了,只有皇后与几位妃子才能去与她相见。
眼光与陵亲王淳祯邂逅的时候,我有那么片刻的停留。他俨然比几月前消瘦了许多,眉宇间虽然依旧英气逼人,可是更多了几份成熟与几许沧桑。许是因为上次遇刺受了重伤,加之近日来政事烦忧,尽管他不喜参与政事,可是大齐的江山亦与他有着不能割舍的情感。他亦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欣喜与渴望,彼此都有着久别重逢之感。只是在这样的宴席上,任何一个目光,都可能被别人发现,从而用来作为诬陷的话题。
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不再关注别人,若有若无地品尝杯盏里的美酒,只是品不出是什么滋味,清冽甘醇,有那么一点像凝月,却又不是。
第一支烟花的绽放,惊醒了新春的梦,也拉开了戏台的序幕。这些排演了几月的戏子,只为了这一刻尽情的表演,来取悦帝王,那些付出辛酸汗水的过程,都被遮掩,大家所能看到的只是此刻的完美与灿烂。
几场表演,与旧年截然不同,极尽磅礴的气势,展现出宫廷的辉煌河山,仿佛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其推毁,我相信,任何一个人看了这些表演后,都会生出感慨,如此的富丽,如此的阵势,如此的江山,又怎能轻易就被动摇呢?这样的场景会消释这几月来大家心中的惶恐与畏惧,再次沉迷于紫金城的繁华鼎盛中。我的心被塞得满满的,继而又空落落,在最满的时候,仿佛又被什么剜去了,让我虚空。我越来越相信物极必反,只是这样的极致后面,隐藏的消亡会是哪一天?我想应该是很远很远,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开始就注定了他的漫长。
漫天的烟火在璀璨地绽放,我看到许多喜悦的笑脸,仿佛在这样氛围下,我的空落是一种罪过。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可以饮酒赏戏,与他们一同守岁,如果不行,我想我还是会悄然地逃离,如同旧年一样,选择独自寂寞地离开。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十六章 又是疏梅明月夜
更新时间:2009-4-19 1:18:43 本章字数:5615
我终究还是在宴会最鼎盛最繁闹的时候悄然离开,这是一种厌倦与疲惫的逃离,在宫里已是两年光景,我依然没有学会平静淡然地对待这一切荣盛的场景。这让我觉得浮华的皇家灿烂,在我内心深处仿佛划过一道伤痕,每次碰触到,都觉得有一种隐忍的疼痛。
我退出的时候,也许并没有一双眼睛为我停留,大家都沉浸在这样欢愉的氛围里,谁又还会在乎谁的存在。我轻轻看向淳翌,他举杯浅饮,欢快地看着台上的表演,此时的他心中应该是被喜悦填得满满。这个男子身上少了点忧郁的气质,所以他可以在快乐的时候快乐,在悲伤的时候依旧保持一份乐观的心态。他拥有帝王的霸气,还有平凡人的性格,大齐的江山在他的手上,应该很安稳。此时的他也许不知道我心中的落寞,这种在万人之中最尖锐的落寞。
独自往上林苑走去,月色朦胧,投下了幽淡的影,我紧了紧孔雀裘的披风,觉得夜寒露重,凉气逼人。穿过朱红金丝雕绘的长廊,廊内的风呼啸地吹过,抬眉看着枯枝,划破了那轮月亮。我想起旧年的除夕,我独自离开筵席,也是往上林苑独自漫步。只是旧年踩着细碎的冰雪,没有目的的行走,而后有了与淳祯的那段雪夜邂逅。
淳祯,今年的他又会在哪里?是否已经习惯那样的繁喧,坐在属于他的宝座上,痛饮几番。在戏曲里醒醒梦梦。他不会,他不是淳翌,如若他可以,当年就不会将皇位让与淳翌,他明白自己。性格决定了命运,他地命运注定是这样,在山水里寻找寄托,看尽江山起落,朝代颠覆,有一种遗世的苍凉。只是,他生在帝王之家,又不能一切撒手不管。淳祯亦是一个矛盾体,他与楚玉相比,也好不到哪去。只是他生性放浪不羁,多了一份随意闲逸,少了几许邪恶与尖锐罢了。
月光洒在玉镜湖上,那浅浅的薄冰,折射出寒冷的光芒,我想起了旧年的那些红鱼,应该躲在冰层下面沉睡,它们不会被冻死。因为它们早已习惯了这样地寒冷。
在廊道里辗转,不知道自己该选择哪个方向,心里渴望踩上旧年的足迹,寻找旧年的往事。也许还会有一段邂逅在等待着我,也许那个人再也不会出来。无论会是何种结果,我都打算,不给自己任何机会,我不想纵容自己的背叛。
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与往事从此渐行渐远,只让自己拥有这份心情。手 机 小说站其实没有什么不同,楼台殿宇。长廊石桥,这么多的风景,都层叠在一起,在夜色里,没有什么不同。有寒鸦栖树,见脚步声行来。惊慌地飞窜而出。隐没在茫茫的夜色里。
选择在梅树围绕的梅亭里歇息,四周悄寂。只看得到远处天空的烟火烂漫,但是声音却极为遥远。那么多地焰火在寥廓的苍穹绽放,迷离得就像遥不可及的梦。我想远离那不属于我的梦,在自己的角落里阑珊醉去。
幽淡的梅香在凉风中吹散,冷月下,我清晰又朦胧地看着花瓣馨开,不禁又想起去年的雪夜,淳祯吟咏的梅花诗中一句:心香一瓣无尘碍。梅花香雪,洁净无尘,仿佛这是一种情结,已经不知在何时开始,与我不离不弃。
在我沉思的时候,一声玉笛惊破这寒夜的悄寂,我心中悸动,是他,他为何会在这,我四处张望,笛声由远而近,似乎已经临近我身边。我慌乱起身,又不知该去该留。
笛声嘎然而止,只见一袭白影穿过几树梅枝,朝我走近,他朗声笑道:“湄婕妤,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透过幽淡地月光,我看得清这个的男子,依旧这般风采卓然。我心有悸动,却冷冷地看着他:“是么?如果王爷认为有意安排的算是缘分,那臣妾也无话可说了。”
淳祯走上几步台阶,与我临近,微笑道:“湄婕妤难道以为这次邂逅又是本王安排好的?你也未免太高估本王了,本王难道有那等能耐,可以猜测到你心中所想。”
我顿觉失语,心中纷乱,脸上有恼意:“那是臣妾地错了,不该到上林苑独自行走。”
淳祯依旧一脸的谦和,仿佛他从来都不会恼怒,执笛负手:“其实,真的算是缘分,本王不喜欢那样热闹的场面。早几年,那时还没有你的存在,本王总是喜欢独自来上林苑漫步,踩着细碎的月光,横笛抒意。”淳祯所说的缘分,难道是这又一次的邂逅,可是真地是偶然的邂逅么?谁会相信?
我淡然一笑:“那是王爷有雅兴,臣妾不过是想独自走走,没有任何缘由。”
淳祯负手望月,轻吐一口气,笑道:“湄婕妤又何必极力将你我拆离得那般远呢,这也不是本王的初衷。”淳祯的话令我似懂非懂,我所懂的是,我的确极力地想与他分离得远些,可是他地初衷又是什么呢?
我语气依旧冷漠:“臣妾有这样么?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几月未见王爷,今夜又是除夕,臣妾该问王爷安好。”
淳祯转眸看向我,眼神里蕴涵着柔情,柔声道:“小王谢过湄婕妤,是的,几月不见,却胜似几年。好在小王福大,还有幸活着,不然,今日地上林苑只余你独自寂寞了。”他终究还是没能隐忍住,这话算是一种挑逗么?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由来的寂寞,都只是我独尝。”这句话,是我对佛说过的,今日用在我身上,也未尝不可。
“是,由来寂寞。都只是独尝,你如此,本王亦是如此。”他语气中隐现丝丝无奈。
好静,静得可以闻到彼此的呼吸。
他打破了这份宁静,低低说道:“你知么?本王不是有意的。在你离开之前,本王就已来到这里,本王有意选择这个方向,就是想与往事远离。你地到来,让本王认定缘分。因为本王相信,你一定与本王一样,避开了去年的方向,而选择另一条陌生的路径。”原来他与我怀有同样的想法。极力想要逃避,可是又被命运牵扯到了一起,这样的缘,让我觉得隐隐地恐慌。
我轻叹:“臣妾该走了,臣妾相信,只要选择远离,就一定可以渐行渐远。”
“湄婕妤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就当作是天涯陌路逢知己,这样的夜晚,不能举杯痛饮。不能琴笛相奏,静静地说会儿话,还是可以的。”淳祯近乎恳求的语气,都说寂寞的人会惺醒相惜。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坐下来与他聊聊。我想起了在华胥梦境的那一次深聊,让我对他有了更深刻的看法。
我终究还是没有迈出脚步,浅笑道:“王爷多多保重身子,臣妾也曾礼月求天,祈愿王爷度过劫数,从此幸福安康。”
他闪亮着生动的眸子看向我,低低说道:“礼月求天,礼月求天……本王这次可以度险。湄婕妤功不可没。”
我淡淡回道:“王爷也救过臣妾,为王爷祈福是应该地。”
还是静,静得甚至可以听到冬眠的虫语声。
我看着我和淳祯的身影,在月光下,衣袂交叠,若是不仔细。我几乎会把他当成淳翌。本是孪生,这般相象的人真的不多。
“眉弯。”他低低地唤我。
我抬眉看他微笑:“你如何想起这般唤我。”我不想称他为王爷。也不想自称臣妾,那样太过生硬,此时我的心是柔软的。
淳祯笑语:“无人之处也不可以么?我喜欢这个名儿。”他也摒除了自己的身份。
“可以。”我肯定地回答。
淳祯抬眉看月,那月亮半隐半现,只低低说道:“几个月,仿佛又是一段沧海桑田。”
我问道:“你所指的沧海桑田是什么呢?”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可我能读懂,淡定地说:“我和你,还有这些无常的世事。”“你又在感叹了,你与皇上真地很不同,他不会生出如许的感叹。”不知为何,我竟把他与淳翌对比。
他嘴角扬起一丝浅笑:“是的,皇弟不会,所以我说过他有君王风度,我没有,我适合做逍遥王爷。”
我轻轻点头:“你我都有同样的缺点,矛盾,极端,懦弱。”
“哦?我也如此么?”
“难道不是么?”我笑道:“个性太明显地人,不适合做大事,容易走极端,要么就是极度的沉迷,要么就是夸张的崛起。看似心性淡泊,实则浮躁不堪。”
淳祯浅笑:“看来你很了解我。”
“不,我只是了解我自己。”
“哦,那你与我,难道就那么相似么?”
我吸了一口寒气,冷冷道:“不相似又怎会有这样几次邂逅?”
他轻轻点头:“那倒也是,但是我不承认自己懦弱。”
我笑道:“不承认便不承认,这并没有什么。”
他突然问向我:“你可知楚仙魔这个人?”
我心中一阵悸动,平和地回道:“听说过,相信后宫的人都听说过。怎么?王爷为何突然说起了他?”
淳祯笑道:“我倒觉得他有些像你说的,矛盾,极端,懦弱。”
“他懦弱么?”随后,轻声笑道:“是的,他也懦弱,他不仅懦弱,他还邪恶,慈悲的邪恶,比真正的邪恶更让人可怕。”
“他并不可怕。”淳祯语气坚定,仿佛对楚仙魔有着很深地了解。
我问道:“王爷可与他有过相识?”
淳祯摇头:“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本王无缘与他得见。从来只是他见人,没有人见他。”
我冷冷一笑:“呵呵,王爷也未免高估了他,他有那么神秘么?不过是一个比平凡人更可悲的人罢了。”
淳祯用一种探索地眼神看着我:“眉弯何出此言?”
我浅笑:“难道不是么?传说他知晓一切,是个离奇的人。离奇的人,必定有着离奇地身世,有着离奇地经历,这样地人与平凡必定格格不入,做不了一个平凡地人,知晓一切,却不能改变一切,他还不可悲么?”
淳祯投给我一个赞赏的眼光:“你看得很透彻。可惜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这话淳翌也对我说过,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楚仙魔我有缘得见,并且有着一段轻浅又浓郁的渊源。
我笑道:“王爷对楚仙魔很好奇么?”
淳祯点头:“是,本王对这些离奇的人都会生出好奇之心,因为他行事不合常理。欲攻不攻,欲退不退。”“王爷说的是他的战术么?”
“是,既然想挑战武林,想抗衡朝廷,为何又如此矛盾。如此软弱呢?”
我轻轻走下台阶,来到一株梅树旁,闻着淡淡地梅香,漫不经心地说道:“他要的不是江湖。也不是江山,他要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你要他如何不矛盾,如何不软弱?”
淳祯轻叹:“听起来有些悲凉。”
“这就是代价,他的无所不知,造就了他与生俱来的个性,他要付出代价。”我冷冷地说道。仿佛楚仙魔的悲凉,与我无关,也许,原本就与我无关。
淳祯淡笑:“若是有缘,我想与他一见。”
“他也许会杀戮江湖,让血流成河。也许又会隐没。从此寻不到踪影。”
“你错了,既出江湖。想要隐退就没那么容易。你没听过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么?”
我折一枝梅花,把玩着,冷笑道:“他不是人?他不能成仙,就只能成魔,这是命定,不能更改。”
“楚----仙----魔。”淳祯一字一句地唤出这个名字,仿佛同时也在咀嚼这个名字的内蕴与深意。
“是的,楚仙魔,他将有传奇的一生。”
淳祯看着我:“我们呢?”
我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浮华,也许平静,也许……”
淳祯轻叹:“也许有一天,我会远离皇宫,隐没江湖,做个垂风钓月的隐者。”楚玉也说过,要隐没,过上不朝天子,不羡王侯的淡泊生活。可是淳翌说过,只有怀才不遇地人,才选择隐居,因为不得志,落拓才选择放弃,这算是一种遁世还是懦弱呢?
我低低说道:“未来太遥远,先过好现在吧。”
淳祯走近梅树旁,轻闻梅香:“呵呵,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说得一点也不错。”
看着薄冷的月色,起风了,我感到冷,尽管话不尽意,想着夜色已深,乾清宫或许也该散场了,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说道:“王爷,夜深了,臣妾该回去,今晚是除夕。”
“好,夜凉露重,怕你着凉受风寒,早些回去罢,本王送你回去。”
我笑道:“臣妾自己回去便好。”我想起去年雪夜与他闲聊,此事都被人拿出来做话柄,指不定今日也有人盯上了,不想横生枝节,还是小心为妙。
淳祯沉声道:“眉弯就这么怕么?”
“我怕?王爷真敢么?你敢亲自送我至月央宫么?你敢去,臣妾还敢为你烹炉煮茗,品茶夜谈。”
淳祯回道:“我……敢……”
我冷冷一笑:“你不敢,你不敢,就忍着。”说完,我头也不回,急急地行走在月光的小径。心中思索着,这一夜究竟又做了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
留下淳祯,独自伫立在几树梅花下,他可以任意的采摘梅花,而无法亲近我沈眉弯。是呵,他敢吗?他敢以王爷地身份送我回月央宫,敢在除夕守岁之夜,与我在宫内品茗夜话么?他不敢,不敢,就只能忍。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十七章 欲向梅庵寻因果
更新时间:2009-4-19 1:18:48 本章字数:4471
月色朦胧,这一夜所邂逅的,是我期待的,还是我极力想要逃避的?看来一切有因果,一切皆为注定,有些人,有些事,纵然你想逃离,经历几度辗转,终究还是会走到一起。就像风中的两片落花,飘飞后,经过时间的流转,还会飘落到一起。就像流水中两枚旋转的落叶,经过岁月的漂流,依旧会相遇。但我相信,我与淳祯,只是几次偶然的邂逅,许是前世有着一段未了缘分,仅此,而已。
踩着细碎的月光往月央宫行去,如果谁告诉我,在紫金城会走失方向,我信。一样的殿宇楼阁,一样的亭台水榭,穿行在长长的廊道里,我自己始终踩不到自己的影子。
回到月央宫的时候,守门的小内监很着急的样子:“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我心想,难道是淳翌来了?
我径直朝梅韵堂走去,才发觉方才折的梅枝还在手上,梅韵堂里红笺、梅心、竹心她们都在,见我进门,着急迎上来:“主子,可算是回来了。”
我朝红笺问去:“怎么了?”
红笺为我退下孔雀裘披风,说道:“秋樨已命人回来问过几次,说找不到你,甚是着急。”
我笑道:“我还能走丢了不成,不过是到上林苑走走,你知我是不爱那热闹的气氛的。”说完问道:“小行子他们呢?”
“都派出去悄声寻你了,不敢惊动别人。”红笺回道。
我点头:“你且去命宫里的其他人,将他们寻回。就说我回来了,免得惊动了他人,大过年的。”
“是。”红笺转身离开。
我甚觉疲惫,朝他们说道:“你们且玩着,今儿夜里守岁。没事可做,不必拘束。”话毕,往暖阁行去。
进暖阁地时候,一阵馨香与暖意袭来,我打了个喷嚏,该不会是风里站久了,受了凉,一会喝碗姜汤了。。。
将梅枝插在瓷瓶里。暖阁瞬间春意盎然,生活中偶尔有这样的点缀,也是多彩的。
独自坐在炉火前,温暖着冰冷的双手,这个除夕,也将这样平淡地过去,没有留下些什么,只是给我的年龄又增添了凝重地一笔。之所以凝重,是因为觉得自己老了。尽管,我不在乎我的年龄。可是在后宫,老了的女子就不再有风华。我想那一天,我该住到霜离苑去了,迟早会去。
秋樨他们陆续地回来。在梅韵堂围聚在一起赌钱喝酒,今天是特殊的日子,都由着他们闹去。
秋樨进来的时候,我躺在梨花木椅子上,身上盖着貂皮的大衣。
她走至我身边,低声道:“娘娘,刚才皇上命人过来传话,今夜他留宿在皇后娘娘的丹霞殿。不能过月央宫来。让您好好休息,不要守岁到太晚,明儿个过来看您。”
我轻轻点头:“知道了。”心想着,今夜他不来,倒让我觉得轻松,夜里见过淳祯。我不想再与淳翌一起。这样让我觉得负累。
静静地躺着,红笺为我取来煮好的姜汤。喝下去热辣辣地,觉得心口微痛。很平静的夜,也很温馨,他们大家聚在一起玩乐,我静静地躺着,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
躺在梨花木椅子上过了一夜,因为睡得很浅,梦也是轻浅的。睡来的时候,屋内弥漫着银炭燃烧过的气息,还有浸泡了一夜的茶香,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带着几许淡淡的温暖,我知道,又是一个晴好的日子。
我临镜梳妆,因为是新年,我让自己尽量穿得喜庆些。今日不想参加任何的活动,却又不愿闷在月央宫,倦倦懒懒不知所以之时,谢容华和舞妃邀约而来。
她们今日装扮得高贵又雅致,看上去脸上光彩夺人。我忙迎上去笑道:“雪姐姐,疏桐妹妹新年好,有何喜事么?这般开心。”
谢容华走上前执我的手,打量我一番,盈盈笑道:“湄姐姐也新年好,今儿个打扮得真是美极了。”
我笑道:“哪有,跟寻常没有分别。”转而看向她们:“雪姐姐和疏桐妹妹地打扮才是雅致,让人耳目一新。”
我命红笺斟茶,对她们笑道:“今日可有何喜事么?”
谢容华坐在椅子上,微笑道:“也没什么可喜之事,新年嘛,脸上带着笑容总是好的。”
我点头微笑:“是,新的一年,总是要有新的改变,不然白长进一岁了。”
舞妃看着谢容华,眼神里好似有话要说,谢容华转向我,话欲出口,又未见启齿。
我忙问道:“疏桐妹妹有何事,不妨说出来呢。”
谢容华点头,盈盈笑道:“湄姐姐,是这样地,这不过年么?想来去翠梅庵祈福的人一定很多,我和雪姐姐打算邀请你一同去呢,这是我们的心愿,一直不得而去呢。以前在王府里还时常去,入宫就再也没有机会去了。”看来舞妃和谢容华今日来是想我在淳翌面前请求他准许我们去翠梅庵,这事之前舞妃也提起过,我没有做到,心中甚感惭愧。
我愧疚地看着舞妃:“雪姐姐,真的很遗憾,几度想跟皇上说起此事,可是你也知道,这几月皇上为政事繁忙,我都无法开口,只好一直拖着,可是心里却记挂着,不曾忘记过。”舞妃微笑,婉转说道:“难为妹妹一直放心里,这些时日皇上为国事操劳,我若再提出去宫外,的确是不合时宜。”
我点头:“是的,但是这次不同,岁末这段时日安静了许多。加之如今新岁起初,万民同乐,我们去翠梅庵烧香祈愿,求大齐国泰民安,江山永存。这样美好的祝愿,相信皇上会很开心,一定会准许我们去地。”
谢容华赞道:“对,湄姐姐说得好,求大齐国泰民安,江山永存,我皇万岁万福,皇上一开心。肯定准许我们去地。住上个三五日,吃斋理佛,该是多惬意的事呵。”
我笑道:“还要住上个三五日呀,这样不知道皇上是否会允许了,不过我尽力试试,直到说动他为止。”话毕,转问她们:“你们也可以试试的,趁着皇上宠幸时,那时候请求便好了。”
谢容华羞红了脸,说道:“湄姐姐打趣人呢。我有提起过,皇上不准呢,这不就你去了几次,我们都不曾有机会去那。”
“我那是有特别的事需要办理。”说到此。我又想到烟屏,地确,我想去翠梅庵去小住几日,去梅花溪看看烟屏,毕竟那里是我最后可以寻找她的遗迹。
舞妃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渴慕,说道:“那就有劳湄妹妹了,我和疏桐妹妹等候你地好消息。若能随愿。我定当于佛前焚香叩拜,以谢皇恩。”
我微笑点头:“我尽力,我想皇上会许我们去地,住上三五日再回来,也许我们都脱胎换骨。”
谢容华掩唇而笑:“脱去这副凡骨俗胎么?只怕是不成佛,反成魔了。”
“呵呵。说得好。不成佛,反成魔。我觉得我骨子里有着邪恶。”
舞妃接口笑道:“我骨子里也带着邪恶,但愿佛祖可以净化我。”
我嘴角扬起一丝浅笑:“佛祖也不能净化你,佛祖只是用他平和慈善的眼目看着你,至于能否穿透你地内心,还是要看自己的悟性与造化。”我似乎对佛带着某种的不信任,其实我知道,佛有佛地世界,他不能超越一切来普度众生,只能用慈悲与禅理来点化世人。至于结局如何,也不是他们所能做到的。
舞妃微笑:“看来还是湄妹妹去翠梅庵次数多,参透的禅理比我深,这次我若随愿去,一定也静心打坐听禅。”
谢容华点头:“是呵,我也要如此,上次劳湄姐姐为我点上一炷心香,又劳妙尘师太赠送几本经书,这次有机会要亲自去那儿还愿。”
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笑道:“看来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了,皇上那儿,我是要缠定了。”
“嗯,一切有劳湄姐姐。”谢容华紧紧地执我的手。
舞妃起身,走至窗前,看着我瓷瓶中的梅花,赞道:“一枝独秀,绰约风姿,梅花的骨力看来真的只有湄妹妹能及呵。”
我亦起身相随,仔细打量这枝梅,朦胧的月色下没看清,回来又随意地插入瓶中,此时才看到此梅为白色,虬枝上绽放着白色的芳瓣,芬芳盈人,真是一枝独秀,风骨逼人。想起方才舞妃的话,不禁回道:“雪姐姐,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地植物,也许这植物就是自己的前生,我的前生或许就是一朵白梅,只是今生,我没把握保证,可以如她那般清绝纯净。”
谢容华忙走过来接话道:“谁说不能,湄姐姐就如这枝白梅,清雅绝俗,独秀于后宫。”
我轻笑摇头,一时间竟不知再说什么的好。
沉默片会,谢容华低低说道:“其实湄姐姐,这次去翠梅庵还有一事地。”
我抬眉看她,问道:“何事呢?”
谢容华轻叹:“姐姐,你我几人到如今都无所出的,我与舞姐姐比你更甚,你来宫里也足足一年多光景,又受皇上专宠。我说的,你该明白吧。”
我轻轻点头:“嗯,明白,只是此事也不能随我们愿的,可遇不可求。”
谢容华叹道:“所以也要去翠梅庵,捐些香火钱,拜拜送子观音,不是迷信,有时真的很灵验的。”
舞妃赞同道:“是的,我也有如此想法,为皇家绵延子孙后代,是我们做妃子的责任与义务。若此事都不得圆满,那我们岂不是太辜负皇恩了。”
我沉沉一叹:“人间许多事都难以遂人愿,这也算是一种磨难吧。”
舞妃朝着窗口,双手合十,低念道:“但愿菩萨垂怜,赐予我们姐妹麟儿,为皇家绵延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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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我心中有些许地寥落,进宫这么久,淳翌宠幸于我,而我对于绵延子嗣的想法却极为淡泊,仿佛这些事都可有可无,都说做了母亲的女人是真正的女人,而我却还没有这样的准备。母凭子贵,这是后宫女子常说的一句话,而我地地位,是否也要凭着我与皇上地骨血来维持吗?说真的,我真地不在意。
也许因为此事嫉恨我的人太多,她们会觉得我受皇上专宠,而令她们极少有机会与皇上亲近,如此一来,皇上不能雨露均沾,绵延子嗣就更非易事了。想必皇上也会因此怪罪于我,只是因为她身子不好,没有寻得机会来与我话谈,看来我需要再度与淳翌婉转相劝了。
舞妃和谢容华坐下来与我喝了几盏茶,便起身告辞,离走时,不忘了叮嘱我向皇上求情,准许我们去翠梅庵小住几日的事。心中想着,她们是诚心礼佛,皇上一定会应允的。
将她们送至月央宫门口,转身回来,伫立在几树梅花前,静思方才的话。
我告诉自己,万般皆是命,有,我珍惜,没有,我不强求。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十八章 觅我前缘一段香
更新时间:2009-4-19 1:18:51 本章字数:4124
午后的阳光有些温暖,我披上白狐裘风衣,携上秋樨和红笺往后殿的大花园漫步而去。穿行在通往园中的长廊,清凉的风拂过我的发髻,闻着凉风的气息,我感觉到,春天似乎还很遥远。
萧索的庭院,找不到往日的赏心悦目,有些枝桠枯萎着,有些还攀附着葱葱绿意。我转过假山亭阁,桂林曲径,直往梅林行去,一片香雪,令人迷醉。阳光下,有蜂蝶起舞,赏尽佳颜,梅树上有他们系的红丝带,在风中飘舞。
秋樨告诉我,把心愿写进丝带里,然后系在梅树上,是对新年最好的祈福。我昨晚没有自己前来,只命小行子帮我系上,看着那风中起舞的红丝带,不知道哪个心愿属于我。记得我写下的是这么一句:来世乞得梅园住,觅我前缘一段香。这句诗是我之前与舞妃她们写句时吟咏过的,来世就这一愿,今生我已无愿了。
没有去寻找哪一枚丝带属于我,这个梅树上挂满了月央宫许多人的心愿,我准予他们如此,如果好梦可以成真的话,我也祝福他们。
穿行在花影之间,往事恍若烟云,新的一年开始,可是老去的故事还在梦里阑珊。那荒芜的秋千架只有伶仃的几瓣叶,紫藤花落尽,它们也在等待春天的那场烂漫的花事。
红笺轻摇空荡的秋千架,轻声问道:“小姐,你要不要坐上去,我来荡你。”
我扶摸着那枯萎的藤蔓。轻轻摇头:“不了,穿得这般臃肿,坐上去也没那风中轻扬的感觉。”我仿佛看到一个曼妙地女子,穿着绿色纱衣,在秋千架上轻荡。长发飘扬,惊落了满地的杏花。
明丽的阳光让我觉得有些眩晕,凉风阵阵袭人,我也了无心绪。秋樨轻声说道:“娘娘,这儿风大,站一会还是回去吧,不要着凉了。”
我被风吹得有些头疼,点头:“好。这就回去。”遗失在这里的是故园的风景,只是看风景地人丢了那份浪漫的情怀。
和香过石桥,看到几尾红鱼在清澈的溪涧游弋,它们的世界又是怎样的呢?大概与人也没有太多的分别,也有纷争,有纠缠,有矛盾,有无奈。
回到暖阁,一个人独坐,就这样坐断了黄昏。淳翌昨晚遣人来月央宫传话。说今日过来看我,我安静地等他。
静躺在梨花木椅子上,想着白日舞妃和谢容华跟我说的话,思索着该如何跟他开口。我很有把握,他会答应。猜想着这一次出宫,不知道又将会发生些什么,在佛的面前,我是否依旧平静如初。而我又是否可以在那山野村舍,遇到那位久违地故人?楚玉,你是可以预知我是否会去寻你的,你可还会在那等我?如若你会。我信你,不会成魔,如果你不会,也许,我也无法拯救于你。
当月色悠悠来临的时候,我迷糊着要睡去。淳翌已不知何时到了我身边。手执一枝冷傲寒梅,温柔地站在我身边。微笑道:“喜欢么?”
我起身相迎,接过他手上的梅枝,轻闻那淡雅的幽香,盈盈笑道:“喜欢,皇上总是攀折她们呢,只是莫要辜负了。”
淳翌爽朗大笑:“朕定是不会辜负她们的,既然采折来了,湄卿会好生相待,不劳朕忧心了。”
我将梅花插入窗前另外的瓷瓶子里,才发觉,与我昨夜采折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昨夜那枝会让我想起淳祯,今日的让我想起淳翌。许多时候,物所带来的感触,皆由人而起,由心而起。我想起旧年与舞妃她们吟咏地一个句子,不禁轻声读来:“风流明月随云转,冷落梅花向雪开。”
“风流明月随云转,冷落梅花向雪开。”淳翌低低念道,抬眉微笑地看着我:“湄卿,这两句有些意思,朕喜欢。”
我轻笑:“当作是自题之句呢,皇上,臣妾前生是梅,今生是月。”
淳翌温柔地看着我,眼波流转,含情脉脉,柔声道:“朕都知,所以朕给这里赐牌匾月央宫。”
我面若云霞,含羞道:“当日臣妾初进月央宫,就爱上了这三个字,也有自题诗春寒知柳瘦,月小似眉弯。
“月小似眉弯。”淳翌喊道:“好,好一个月小似眉弯,朕喜欢极了,符合你的名字,也吻合朕的心意。”
我浅笑:“只是好玩儿罢了,月似眉弯,这名儿倒真有趣
“是,初听之时,便觉得雅致,韵味天然。”淳翌附议道。
淳翌搂过我的腰身,临窗看月,已记不清多少次这样温柔地偎依,多少次倚靠在他地臂弯,看着宫廷的月亮。远处挂了一排排红红的大灯笼,我才恍然,此时还是新春佳节。
我轻轻抬眉看向他,低低说道:“皇上,臣妾有个请求,还请皇上答应呢。”
淳翌温和地看着我,说道:“何事呢?湄卿知道,只要是你提出的请求,朕都会答应。”
我含羞道:“皇上这样说,臣妾都觉得惭愧,好似臣妾无理,只是请求皇上呢。”
淳翌笑道:“湄卿莫要多想,朕是玩笑话。朕的妃子中,就属你最淡泊,从不求于我,这倒让朕觉得有些空落。”其实淳翌说得对,我想要的,从不开口求人,纵然他是九五之尊,我亦如此。而出宫之事,与别的不同,若不开口,便不会有此机会。
我婉转回道:“臣妾哪有皇上说得这般淡泊,只是皇上宠爱臣妾,在这后宫,什么也不缺。也就无须再求皇上了。”
淳翌看着我,目光澄澈,带着赏慕,含着温情,微笑道:“告诉朕。湄卿有何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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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莞尔一笑:“其实是小事,只需要皇上准许便好的。”
“何事呢,尽管说来,朕会依你地。”
我懒懒地贴在他地胸前,闻着他身上那熟悉的气息,觉得很温暖,低低说道:“是这样的,现在恰逢新春佳节。舞妃和谢容华想去翠梅庵小住几日,吃斋理佛,祈求我大齐国国泰民安,江山永存,我皇万岁万福。再者我们姐妹也真心的想去翠梅庵小住几日,诚心礼佛,一炷心香,静心参禅。”
淳翌沉默了片会,假意蹙眉:“是她们来寻你的?让你和朕说此事?”
我没必要隐瞒,淳翌是聪明人。我坦然回道:“是地,今日舞妃和谢容华来过,臣妾正有此意,所以臣妾就告诉她们。让我将此事告诉皇上,请求您地准许。”眼波流转地看着他,柔声道:“皇上,你准许么?”
淳翌大概是被我的柔情给迷惑了,柔声笑道:“若是朕不许呢?”
我娇语:“皇上不会不许地,我们是去为皇上祈福,为大齐祈福,为天下百姓祈福。”
淳翌朗声笑道:“湄卿说的话如此动听。若是朕再不准许,就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他抿着嘴,停顿了一会,才说道:“这样吧,朕----准了。”
我忙欣喜道:“谢皇上。”
淳翌微笑地拂过我额前散落的几根细发:“你看你,开心得跟个孩子似的。难道紫金城竟有这般的不好?”
我浅笑道:“没有地呢。臣妾和姐妹们难得有机会一起出宫去,自然是开心的。再者又是去翠梅庵,这是大家的心愿。”
淳翌笑道:“朕明白,若不是政事繁忙,朕也会出去走走,整日在宫里,的确烦心。”从淳翌的话中,我听了许多的无奈,这个皇宫,有时候真的像个牢笼,里面关着无数寂寞的灵魂,这些灵魂都等待着释放,否则都会疯狂。
“皇上准许我们住几日呢?”我似乎有些不依不饶。
淳翌看着我,深邃地笑道:“湄卿希望朕准许几日呢?”
我低眉,轻声道:“臣妾听皇上的。”其实,我心中隐忍得很,淳翌明知我不敢再提要求,又何必有意再来问我。
“三日,只能三日。”淳翌举起手,伸出三个手指,坚定地说道。
我知道,我该满足,欣喜地看着他:“谢谢皇上,三日,就三日。”
淳翌笑道:“何时动身?该不会是明日?”
我盈盈笑道:“明日臣妾翻翻黄历,选个好的日子,就动身,只要皇上准许了,其他地,都不是难事呢。”
淳翌点头:“好,君无戏言,湄卿你放心好了,到时朕准备好侍卫护送你们去。”
我轻轻摇头:“皇上,不必的,只需要坐着马车,几个随从就可以了,离得这么近,再说佛家圣地,还是清净为好。”
“也好,到时再说,就你们三人去么?”
我心里瞬间想起了顾婉仪,于是连忙说道:“顾婉仪也是个很有灵性慧根的女子,与臣妾走得甚近,臣妾也想邀请她一同去。”
“好,朕准了,朕说了,都依你。”他笑着看我:“湄卿,可还有什么事需要朕准许的么?朕一并都给准了。”
我想起白日里谢容华说地事,为了绵延皇家子嗣,需要皇上雨露均沾。此刻说出来,又不知是否合时宜,若不说搁在心里,终为后患。于是半真半笑道:“皇上,臣妾还是旧话重提,皇上闲时,多去别的姐妹宫里走动,皇后娘娘素日里教导臣妾,都说让姐妹们好好侍侯皇上,让皇上雨露均沾,为皇家绵延子嗣。”
淳翌转眉看着我:“朕想别的妃子应该是渴慕朕留下,湄卿几次三番将朕推往她人怀中。你说朕是该说你胸襟宽大的好,还是该说你对朕……”
我轻轻捂住他温热的唇:“臣妾没有,臣妾是为皇上着想,替后宫着想。”
淳翌温柔地握住我的手,轻吻着,喃喃道:“朕明白,朕今夜要湄卿怀上朕的龙种。”话毕,他将我拦腰一抱,不容我挣扎,径自朝寝殿走去。
我含羞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地温暖,心中窃窃笑道:难道今夜真的如他所说么?如果可以,我愿意。
灭烛轻解罗裳,在帷帐垂落之前,我斜看到窗前的那轮明月,今夜,有明月为证,我沈眉弯愿意为淳翌付出,并且,不后悔。
网友上传章节 第九十九章 莲花圣境寻真身
更新时间:2009-4-19 1:18:54 本章字数:4193
玄乾三年正月初七,我查了历书,吉日。
坐上马车离开紫金城,离开这巍巍高墙的皇家庭园,我们就像是关在锦绣笼子里的金丝雀,被放飞的时候,带着怯懦的惊喜与无边的向往。回过头,我看到巍峨的皇城,笼罩在晨起的万丈霞光里,无比的壮丽大气。这种煌煌气势告诉我,大齐王朝还在鼎盛繁华之时,这样的历史不会轻易就被改写。
一人一轿,我、舞妃、谢容华还有顾婉仪,这是第一次,四人邀约出宫,各自都怀着喜悦与感恩的心情。当我将皇上准许去翠梅庵小住三日的消息告诉她们的时候,舞妃微笑地告诉我,这件事真的只有我能做得到,谢容华却告诉我,她坚信这次我能说动皇上。顾婉仪对我的感激自是不在话下,她料想不到,我会在皇上面前请求将她也带上,许是缘分,我觉得这个机会应该为她争取。
掀开轿帘,山野路径的景致还是一派萧索,枯树老藤,丝毫找不到春日的气息。两岸杨柳也只有丝缕的突枝,坚硬地垂泻,田埂荒芜,古道苍风。
只一个半时辰,便抵达翠梅庵。之前没有派人到庵里通报,突然间宫里的几位娘娘的到来,让妙尘师太也有些措手不及,很快,她恢复了平和。
她双手合十,说道:“贫尼见过几位娘娘。”
因我与妙尘师太熟悉,便行在前面,施礼道:“师太客气了。我们来此只想静心礼佛,所以师太不必称呼娘娘,这样反而……”我话没说完,但是我相信妙尘师太从我眼神可以看得出。其实为了安全起见,到这里来的娘娘需要隐藏身份。因为我们身边没带几个护卫,纯粹就是想来诚心拜佛。
谢容华亲切地走上前,朝妙尘师太微笑道:“师太,几年不见,您依旧风清骨峻,飘逸出尘。”
妙尘师太看上去与谢容华也甚为熟悉,施礼道:“谢施主说笑了,贫尼已老矣。只是您依旧风姿卓越。更见清雅了。”
舞妃看着妙尘师太笑道:“请问师太,那我呢?”
妙尘师太对舞妃微笑:“傅施主,您比以往更加的翩然夺目,高贵雅致了。”看到妙尘师太打量舞妃地眼神,就知道她们之间也是熟知的。听她们说起过,以往她们住在王府时,就时常到翠梅庵来小住,京城虽然不乏大小不等的庵庙,似乎大家都愿意聚集在此处,是这个山水气息还是因为妙尘师太?抑或是这个的香火更灵验?
惟独顾婉仪似乎不相识。
说明来由。告诉妙尘师太,要在庵里小住三日,为我们准备四间厢房便好。带着一身尘埃,我们走进大雄宝殿。齐齐跨过殿前门槛的那一刻,我心里在想,我们四个风华绝代地女子,究竟谁最有慧根,谁能最早颖悟超脱,或是谁将会成魔,谁又将会成佛?
跪于蒲团上,双手合十。我抬头看佛,又是几月,他不见丝毫的沧桑,依旧如初的慈眉善目,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此时的佛,只与我对话。还是同时要与她们对话呢?我忘记了。佛是万能的,他想要做的。都可以做到。
我平静地抬头,看着佛:“佛,沈眉弯来了,不问前世,不问今生,也不问来世,只是来看看你,仿佛与你对话才是最真,最平静的。”
佛垂目笑道:“见到你,很开心,其实,我一直在这,平静地等你。”
“等我?”我心中笑道,佛说话为何也这般长情,这是为何呢?
佛曰:“是地,等你,很平静的心情等你,因为我是佛。.手机站”
我不解道:“为何要等我?难道你迷恋于我?”说完,我自己窃窃地笑,我与佛开玩笑,这样算不算是一种罪过?
佛笑道:“你这孩子,我是佛,你敢与佛开玩笑吗?”
我傲然:“有何不敢,佛是慈悲的,慈悲的佛不会怪罪于任何的世人,更何况我是善意的玩笑,佛应该开心。”佛点头:“嗯,我很开心,因为你的开朗,让我看到了那个纯粹洁净的沈眉弯。”
我假意蹙眉“难道我以往就不纯粹不洁净么?”
佛笑言:“你很在意我如何说你么?你一贯傲然自我,谁也不在意,纵然我是佛,在你眼中亦是世间的一粒粉尘。”
我叹息:“佛,你为何要如此说我?我沈眉弯真的可以做到如此无心么?如若可以,我今世也就不用为人了。”
佛平和地笑道:“你地今生,起缘于前世,所以与今生无关。你说,你不骄傲吗?你在意谁?你在意佛吗?”
我敛眉沉思,傲然道:“是,我有我的骄傲,我不求人,不求佛,并不意味着我不在意,只是我不想让自己去在意。”
佛微笑:“好了,孩子,你方才开我玩笑,这会我也是开你玩笑,这样我们之间就扯平了。”
我假意恼道:“原来佛也会开玩笑,这般不肯饶恕人。”
佛浅笑:“佛也会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需要世人给予的乐趣。”佛的话,让我看到他地慈悲与温和。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佛,我的佛是否太温和太慈悲了呢?她们的佛,她们心中的佛又是怎样的呢。
我转过她,相视地看了她们一眼,她们虔诚地看着佛,在心中与她们的佛对话。
我继而凝视我的佛,说道:“佛,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何要等我,而且是平静的等。”
佛曰:“因为佛地心不会起伏。佛是平静淡定地。”
“可是佛为何还会等待,佛也有挂念么?”
“不是挂念,佛只是想渡一切可渡之人。”
我笑:“佛不是说过,佛不渡人,人要自渡么?”
佛也笑:“你是可渡之人。所以我想渡你,只有渡你,才可以渡更多的人。”
我不解地看着他:“我与别人有关么?佛,让我告诉你,我只是我,与别人无关,你不要将那许多的人与我牵扯在一起,我平生最怕的。就是负累。我是沈眉弯,我自己的路,自己走。”话一吐出,我似乎觉得有些痛快,而佛,佛又会如何应我。
佛依旧很平和,淡然一笑:“沈眉弯,既然相信因果轮回,就应该相信定数。这个世界,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地。如果可以,今日你也不会跪于我地面前,与我安静地对话了。”
我嘴角轻扬,傲然道:“我跪的不是你。我跪地是佛。”
“我就是佛。”
我几乎有些无力:“是的,你是佛,我跪的是你,更多的却是我的心。”
佛轻叹:“我等你,等你回头,回头有岸。”
我笑道:“岸在前方,我并没有沉沦。”
“前方有泥泞,许多人可以走。而你需要止步,到佛这里来,佛会让你安稳淡定。”
我依旧倔傲:“不,我许过诺言,我许诺地,就不会改变。纵然不愿意。我也不会改变。”
佛垂眉:“痴儿,你要的幸福是真的幸福吗?”
我固执地笑道:“佛。不幸福的是世俗,幸福的是我自己。我若觉得幸福,就是幸福,她们与我相关吗?”也许佛让我退出的是皇宫,他觉得我的存在,以后伤害到后宫的女子。抑或是,我被淳祯说中了,我的存在,是祸国。与其说佛是拯救我,莫如说拯救后宫,拯救淳翌,拯救大齐疆土。难道我在他们眼中,已经是鼓惑君王的妖精了么?
佛轻笑:“难道固执地是我么?”
我笑着点头:“也许是呢,因为世人迷离,唯你独醒,独醒的往往最固执,固执地认定一件事,固执地知道结果,固执地想要改变过程,又固执地认为自己可以做到一切。”
“呵呵,这么说,佛最有束缚了,因为佛知晓一切,知晓一切的人也是最累的人。”
我争执道:“可你是佛,你不是人,所以又不同了。”说这句话,我想起了楚玉,知晓一切地人也是最累的人,楚玉是俗胎凡骨,他不是佛,他不能坐在莲花宝座上,普渡众生,亦不能坐到无欲无求。他会生,亦会死。
佛温和地笑:“不与你争执这些,我只是想留你。之前,我也留过你,可是我知道,那些过程是注定,我也不能省略,所以我让你走。可是今日,我还是要留你,尽管我知道,留也是徒劳,可我还是留了你,将来,希望你记得,我是留过你的。”佛的话,让我有种预感,我的将来,一定不会美满。他留我,是因为我有着不平静的将来,他希望我回头,留在佛的身边,留在佛的脚下,留在莲花地世界里,超脱自己,也超脱别人。
我一脸的决然:“好,我记住了,并且,我不会后悔。佛,请你也记住,无论将来会有怎样的过程与结局,我都不会后悔我的选择。我会诺言而生,会诺言而死。”其实,我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我所谓的诺言,只是对淳翌的一份应允,算是诺言么?我答应过他,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守在月央宫,等他,陪着他。这不是爱,只是一种依附,一种寂寞无痕,美丽无声,孤独无边地依附。
佛点头:“好,我也记住了。不过你在这还有三日,这三日,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可以解你疑虑,慰你烦忧。”
“好,我会再来找你,我是红尘中地女子,不想与你谈论红尘中的事。所以,我不会将烦忧告诉于你,我只喜欢与你这样安静地对话,如此,便好。”
佛笑道:“都由着你,你是个固执骄傲地孩子。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固执而骄傲地回到佛的身边,那时候,你来了,就再也不会离开。”
我淡笑:“也许。”
我叩首,在千盏莲灯下,我没有一丝的心动。我喜欢翠梅庵,并不意味着,我要一生留下。
起身,与舞妃、谢容华还有顾婉仪相视而笑,在她们的眼神中,我读出了一种慈悲与安稳,是的,在佛的面前,任由你再多么邪恶,在这儿,都是慈善的。任由你再多么的纷扰,在这里,都可以寻得片刻的宁静。
踏出门槛,在妙尘师太的引领下,我们一齐走向她的禅房。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章 流水弦音是过往
更新时间:2009-4-21 16:43:45 本章字数:4055
正午的阳光透过瓦当倾泻下来,带着一丝微薄的暖意,洒落在我的身上,阳光下,我看到我们的身影,是那么的不同。
穿过萧疏的长廊,凉风拂过我们的衣襟,许是因为缺少穿透的力度,厚厚的衣衫还是熨帖在身上,任由阳光洒落,依旧觉得冷。
走在前面的妙尘师太笑道:“你们来得匆忙,不曾有准备,这会还命人去收拾厢房,先到我禅房小坐,喝杯热茶,等整理好了,你们再去好好歇息。”
我走至她身边,感激道:“有劳妙尘师太,须得叨扰几日了。”
妙尘师太笑道:“说哪儿的话,几位的到来,令小庵生辉,佛门虽为清净地,却需要像你们这样有灵性的女子,来听彻这心生万法、万法归心的禅音。”我心中思索着,都说在佛前人人平等,原来人与人还是有区别的,许多来庵里的香客,有几人可以听得懂心生万法、万法归心的禅音呢?只是带着一颗虔诚的心来,许一段俗世之愿,又匆匆地离去。来时又真的带来什么?走时又真的能带走什么?
走进她的禅房,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充满着悠然的禅意,带着几许远离尘嚣的静谧。禅房里也暖意融融,燃烧着木炭与檀香味,令人有着一种怀旧的迷恋。
盘膝坐在莲花蒲团上,如临云端,品着翠梅庵里的梅花香雪茶,这里的梅花,不染俗尘。清绝独秀,这里地白雪,清澈晶莹,沾染佛韵,自然煮起茶来要比紫金城更加的幽香袭人。
舞妃淡淡地品着。微笑道:“这茶果然清醇,以往品过湄妹妹煮的香雪茶,只觉似琼浆玉液,人间极品,如今品得师太的茶,才知道这里还有瑶池仙露。。。”
谢容华亦点头称赞道:“的确是瑶池仙露,只怕是饮下一盏,就可以洗去一身风尘。再饮一盏,可以褪去俗胎凡骨了。”
我接嘴笑道:“莫不是三盏过后,便要成佛成仙了。”
谢容华春风得意地点头:“妙哉,正有此意,才品一口,就觉得骨肉冰清了。”
顾婉仪静品一口,微笑道:“地确是不同凡响,集梅花之仙骨,含天地之灵卉,才能煮就这样一杯清茗。”
我闻着清雅的茶香。点头称道:“是的,比起月央宫的茶,真是多了一份冷逸出尘,有着禅佛的精妙。眉弯自愧不如。这茶还是师太如此风骨的人可以烹煮。”
顾婉仪立即说道:“湄姐姐,不同的场合酝酿出不同的味道,月央宫有月央宫地风情,翠梅庵有翠梅庵的禅意,各有千秋,却都让人迷恋的。品月央宫的茶,会想起姐姐的惠质兰冰肌玉骨。品翠梅庵的茶。便会领悟到妙尘师太的佛法精深,道骨仙风。”顾婉仪的一番话,深入我心,我对她微笑,自是有一种别样情谊在其间。不知为何,我与她似乎无须过多的言语。却能深刻地感觉到那份懂得。
谢容华拍手称赞:“妙。妙,说得实在是太妙了。顾妹妹此番话,亦说出了我心中所思所想,品月央宫的茶会想起湄姐姐地人,清雅绝俗,而翠梅庵的茶,带着氤氲的禅意,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两者皆爱之。”
禅坐在一旁地妙尘师太慈目微笑:“钟灵毓秀的女子,今日都聚到翠梅庵了,贫尼心中万分欣喜。”
我含笑道:“师太过奖了,只是聚在一起与师太静坐品茗,是大家的心愿,这心愿今日得以圆满,我们心中亦有着说不出的欣喜与感恩。”
舞妃欣喜地点头:“是的,我盼了好久,才盼来这么一次机会,这几日一定跟随师太勤心礼佛,读经听禅,不辜负这来之不易的时光。”
谢容华微笑:“我突然想着乘莲舟而来,乘莲舟而去,这该是多美的意境。”
我低眉浅笑:“这来来往往的人中,谁是过客,谁又是归人呢?”
师太看着我们含笑道:“离去是过客,停留是归人。其实一切在于你,是去是留,在于自己地心,所以过客与归人,可以自己选择。”
舞妃品一口香茶,淡笑:“我的人生已然注定我此生只是庵堂的过客,我的归宿在紫金城,我离不开那,那里栖居了我的灵魂,我的梦想,我地一切。我只想做翠梅庵地无声过客,来了,走过,什么都不留下。”
谢容华思索片会,说道:“一切随意,过客与归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停留过了,领悟过了,就足矣,在以后的日子里,至少还有浅淡地回忆,我只须借着这淡淡的回忆取暖,就没有遗憾。”
顾婉仪点头认同道:“我赞同疏桐姐姐说的,我也只要借着淡淡的回忆取暖,就满足了。其余的,我不敢奢求。”
看着檀香袅袅地飘荡着,整个屋子弥漫着浓郁的香味,我凝神道:“香是何味?烟是何色?莲花是何影?菩提是何境?”
师太平和地答道:“无色无味,无影无境,听流水弦音,看明月过往,一切皆为空幻。”
舞妃品着香茶,微笑道:“果然是禅意悠然,一直向往的境界在这里才能寻得。”她转头看向妙尘师太:“师太,几年不见,你比以往更彻悟了。”
妙尘师太笑言:“贫尼久居翠梅庵,红尘旧事已然淡忘,若再不彻悟,也辜负了这么些年的岁月,辜负我佛慈悲之
我笑道:“佛不会被辜负,辜负的最终只是自己。师太当年选择来到翠梅庵,常伴佛前,一定经历了很大的人生变数。也经历了许多地挣扎与思考,才会有如今尘埃落定的智慧。”
妙尘师太轻轻摇手:“何来的智慧,只是远离沉沦誓界,在宁静中将沧桑渐渐地淡入眉间,就成了如今这模样。”
顾婉仪朝妙尘师太笑道:“这样很好。宁静淡定,清远高绝。”话毕,她转向我,笑道:“湄姐姐,你知么?方才我初见师太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哦,什么感觉?”我问道。
顾婉仪回道:“我乍见师太心中一惊,在她的身上有着与你极其相似地气质,那份与世无争的优雅。而且你们眉目间的韵味也极像。仿佛有着一段深不可测的渊源。”
我笑道:“真的么?那我真是得幸了,能与师太有此缘分。当初我见师太时也有亲切之感,也认为有一段渊源。至于深不可测,似乎有些神秘与迷离,但是我信这份感觉。”
师太手持一串木念珠,慈祥地笑道:“是的,这是缘分,其实不仅是我跟沈姑娘,你们之间也有着极其相似的地方,只是你们自己不知道而已。”谢容华赞同道:“我信。如果没有相似之处,今日我们也不会一起相伴到翠梅庵来了,更不会有机会相伴跪蒲,共许夙愿。”
舞妃品着一口香茶。微笑:“是的,在佛前求了五百年,甚至更久远,才能有这样一次相伴跪蒲。不知道求了多少年,才会有一次擦肩而过?”
顾婉仪答道:“至少也要一百年吧,指不定还不够呢。不过每日匆匆擦肩地过客太多,如果我们不是深居在宫里,每天将会与多少人邂逅呢?只是擦肩而过。再相逢时谁也未必认得谁。”
我傲然道:“我只做过客,不做归人。”
舞妃看着我笑道:“妹妹,有时候有些事是身不由己哦,当你想做过客的时候,偏生的做了归人。当你想做归人的时候,却又只能做过客。”
师太微笑:“看来你们都可以参禅了。说话都蕴涵禅意。若是在翠梅庵静住几月,一定超越了贫尼十几年的清修。”
我婉言回道:“师太又说笑了。几月抵过你十几年,我自愧几十年都不如呢。最难得的是一份心境,在纷扰的尘世中,要做到言行一致,的确太难。”
谢容华点头:“对,再者我们能在翠梅庵小住几日,跪蒲听禅,点上一瓣心香,已经很满足了。毕竟,我们只是这里的过客,注定成不了归人。”
顾婉仪看着谢容华,说道:“姐姐,人生有太多的变迁,我想师太当年来到庵里,也没想到自己会是归人地,也想着只是佛前的过客,可是却走进来了,并且再也离不开。”再也离不开,我想起了佛对我说的,如果我来了,就再也离不开,我突然间很信这话,因为佛有着摄人心骨的魅力,给你平和地智慧,与超脱的安宁,让人眷恋不舍。顾婉仪真的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似乎我们四人之间,倒是她看得最透彻。
舞妃几乎带着肯定的语气:“我不会,因为我已经是别处的归人,我的归处是紫金城,我愿意付出一切青春,并且无怨无悔。我要在那里灿烂,并且在那里消亡。”
我笑道:“好,我知道雪姐姐会如此之说,我欣赏你的决绝,不更改地决绝。”事实上,舞妃在我面前透露了许多次,我知道,这一生她是真的被紫金城束缚住了,因为她找到了一个人让她为之甘愿付出一生的男子,这个男子就是淳翌。
师太淡定地说道:“一切随缘,强求的结果未必是结果,省略的过程未必就是过程。到将来,你们都会明白的,我所明白地也许还不够多,但是,我相信,到最后地那一天,佛会告诉我一切。”师太的话总是这么见深意,我听后亦生出感慨,只是此时我想沉默,因为我失去了更好地语言。
大家陷入在一片沉默中,一个小青尼敲门而入,对师太说道:“师傅,几位施主的客房已收拾干净,请她们入住歇息。”
我们相继起身,各自都觉得有些疲乏,想先行回房歇息。
师太说道:“贫尼先领各位施主去厢房安置,歇息一会,就命人唤你们用素斋。”
随着妙尘师太,我们往后面一排整洁的厢房走去,因为是新春佳节,到庵里来的香客很多,许多的人就这样擦肩而过,不禁又想起了方才大家的对话。
入住下来,在翠梅庵我又该做些什么呢?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零一章 琼玉纷落翠梅庵
更新时间:2009-4-21 16:43:49 本章字数:3859
黄昏过后,阳光不知何时隐没,天空灰蒙蒙的,起了凉风。各自收拾妥当后,用过素斋,大家到我的厢房来小坐。
秋樨和红笺起了火炉,厢房里暖融融的,梅花香雪和檀香交集在一起,氤氲着清雅离俗的气息。
大家围聚在一起,品茶闲聊。
谢容华揉搓着手,看着灰蒙的窗外,说道:“真冷,看样子今晚要下雪了,白天还太阳那么好,说变就变,真是快。”
舞妃也看着窗外,点头道:“是的,今晚要下雪,变风了。”
顾婉仪微笑道:“来的时候,我还觉得惋惜,翠梅庵,以梅花自居,如今正是梅开季节,若是没有雪,不能踏雪寻梅,实在是太可惜。不料天公作美,今晚就下雪,明日这翠梅庵该是何番绝俗的景致?”
我看木炭火燃烧溅出的火花,最喜欢这种燃烧的感觉,想起顾婉仪方才的话,我来的时候也同样渴慕着有一场雪,覆盖在这个深山佛国,带给我们超颖世外的雅逸。我轻轻笑道:“是的,这里的雪与别的雪不同,明日我们应该可以踏雪寻梅,在翠梅庵,这也是我来时所想。”
舞妃起身走至窗前,轻叹道:“想起几年前来翠梅庵也下了一场大雪,我在庵里住了几日,踏雪寻梅,烹炉煮茗,参禅听经,那意境真是飘渺空彻。”话音才落,见天空果真飘起了几瓣絮雪,只一会。便纷纷洒洒地飘落。
我们看到雪花轻扬,相继起身,看着雪,如梦如幻地下着,我伸出手。一抹雪花轻盈地落在我的掌心,丝丝缕缕的薄凉浸入骨头,我喜欢这样地感觉,沁凉的感觉。想起几年前的雪夜,我也曾来翠梅庵住过两日,与画扇一起,当时我与舞妃还是陌路,但我可以肯定。我没有见过她,因为像她这样的绝代女子,遇见过的,一定忘不了。
画扇,落梅时节见过地画扇,这么许久,都不再有任何的消息。明日,我该唤她同来踏雪寻梅,恰好可以与舞妃和谢容华她们认识。我不知道,是在皇宫里锦衣玉食的我们幸福。还是沦落在烟花巷莹雪楼的画扇幸福,或者都不幸福。
看着舞妃,我浅笑:“雪姐姐,几年前的雪夜我也来过翠梅庵。事实上,这几年,我常来此处,相信你和疏桐妹妹也是,只是我们竟然没有一次邂逅。”
舞妃微笑:“缘分是这样,注定会相识的,纵然曾经有过无数次的擦肩,终究会遇着在一起。我们这不在紫金城相遇的么,并且如此地相知、相惜。”她的话让我想起了从前说的,流水中的两枚落叶,经历了沧海桑田,最后还会交集在一起,若无缘。两枚落叶只会随着流水光阴渐行渐远。再也不会有重聚的那一日。
谢容华接话道:“的确如此,无论怎样兜兜转转。我们还不是会聚在一起,而且这样的相聚,说不定再也不会有分离。”
顾婉仪看着我,柔声道:“我一直都信缘,自湄姐姐入宫后不久,我就知道你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与别人都不同。只是我一直远观,而不近赏。”
我转眉笑道:“因为许多美好的人和事,只能远观,而不能近赏。往往真实的就是破碎地,与其如此,不如一直在远处观望,或许还可以保持那份迷离的美。”
顾婉仪微笑:“不,对姐姐不是如此,姐姐的真实比梦里更加的让人迷恋。我不敢近赏,是怕打扰了姐姐地清净,因为我太平凡。”顾婉仪的话,让我有份相惜的感动,这种看似简单的平凡却有着深刻的内蕴。这样的女子,才是最真最美的。
我对她相知一笑,万千话语尽在心底。
雪越下越大,一场绮丽的风景就在今夜开始,几日后会结束,那时候,我们也将离开。
四人临着窗台赏了一会雪,而后小坐一会,各自回房歇息。我睡在整洁地香榻上,窗外絮雪纷飞,在暖意融融的禅院厢房里,我睡得这般的安稳。一夜无梦,离开紫金城,也就是远离恶梦的纠缠。也许,佛是对的,翠梅庵适合我,他的等待,难道有一天会成真?我不属于紫金城,紫金城对我来说,也许就是一场恶梦,在那里,我永远无法得到真正地安宁,纵然有着天子地宠爱与庇护,我依旧恶梦不断,就像是被下了诅咒,被困惑住了。
被翠梅庵的晨钟唤醒,睁开眼目地时候,雪还在下,窗外已是一片冰雪银琼。院落里已有一些伶仃的脚印,深深浅浅的印痕,刺进白雪的灵魂里。我闻到疏梅的幽香,在轻盈的晨风中,淡淡地飘进窗牖,落入我的梦里。
我起床,简单地梳妆打扮一番,每次出宫装束都很随意,这样子让我觉得自在。临着书案,在白笺上写了一句:踏雪寻梅访故人。落款处:翠梅庵的一瓣梅。遣人去烟花巷的莹雪楼,将此信交与画扇,相信她知道这瓣梅是谁。
与舞妃和谢容华去大殿一同早课,妙尘师太居前,许多的青尼立在佛前,念读着我们听不懂的经文,可是那空灵的吟唱,竟让人这般的迷恋。面对这早晚固定的重复,她们是否会心生厌倦?当诵经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一切也就不再有累了。
我与舞妃几人并排立于佛前,各自吟诵着经书上的文字,我不能体味到其间的内涵,却能感受到那份禅意。其实我喜欢这种感觉,静谧的禅院,白雪世界,悠扬的晨钟,氤氲的檀香,将灵魂寄予在莲花的世界,没有一丝红尘地念想。而后。在禅房里读经书,品茗,或与禅友聚会研经,却也其乐融融。只是谁能守着这份孤独与寂寞,淡定地老去?在紫金城。每日慵懒地起来,不听经,不参禅,虽然寂寞,可是那些女子还有一份等待,尽管许多人的等待是那么的渺茫,至少还有一个企盼。当一切无了欲求,才能彻底的清心。我虽然没有等待。但是我还无法做到清心无欲。
早课结束的时候,我还在自己地思绪里迷离,这样的生活,过久了,会如何?会枯燥,还是会沉沦,也许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念想,不同的结局了。
走出大殿,看雪花纷飞,心中异常惊喜。
谢容华用手捧着雪花。笑道:“我们该去后院雪中访梅吧,莫要辜负这样的雪景,这机会很是难得了。”后院,我与画扇那时访的是落梅。今日该要一起同赏雪梅了。
我朝她们神秘一笑:“今日翠梅庵会有稀客,我们先去师太的禅房稍等片会,此人大概一会就会到来。”
谢容华瞪大眼睛看着我,笑道:“湄姐姐怎么如此神秘,你说地稀客会是谁呢?不说出来,闹得我在这猜测。”
舞妃也问道:“是你在宫外的故人么?”
我轻轻点头:“是的,我们相处了几年,她是我在进宫之前唯一的知己。”
顾婉仪猜测道:“一定是位女子。而且是同湄姐姐这般的名媛佳丽。”
我浅淡一笑:“我不是名媛佳丽,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来自何处吧?”在入宫时我虽然以岳眉弯的身份进去,但是相信她们都知道我本身来自风尘,会不知么?那么多的女子,那么多的眼线,她们会不去派人到宫外打听我的来历。这位不需要选秀就直接入宫。且被赐封为正三品的婕妤娘娘,这位宠冠后宫地女子。究竟带着什么来历,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世?
谢容华执我的手,微笑道:“姐姐,像你这样飘逸出尘的女子,是不问出处地,无论来自何方,都一样的美丽绝俗。”
顾婉仪点头称道:“是的,就是如此,姐姐来自何方,我从来都不在意,在我们心里,姐姐是飘渺仙人,清澈入骨。”
我朝她们笑道:“好了,别尽夸我了,我们先去师太的禅房小坐,等待她的到来。”
四人朝师太的禅房走去,静坐品茗,围炉烤火,仿佛冬天的日子,都是这样打发的。
只约摸一个时辰,画扇便来了。是妙尘师太领着她进来地,一袭与我同样的雪白狐裘大衣,优雅的发髻,别着翠玉古簪,清新的装束,以及她身上天然的高贵气韵,结合在一起,是那样的惊艳迷人。
她乍见舞妃及谢容华她们几个,有些惊讶,随后微笑地走上前,看着我笑道:“妹妹,好些时日不见,这几位可是你宫中地姐妹。”话毕,她施礼道:“画扇参见各位娘娘。”
舞妃和她们立即起身迎道:“画扇姑娘多礼了,既是湄姐姐(湄妹妹)地故人,好姐妹,也就是我们的姐妹了。”
我上前执画扇地手,笑道:“姐姐,你越发长得标致了。”
她笑道:“妹妹说笑了,画扇只会渐渐地枯萎老去,哪里还会越发标致。”
谢容华也上前打量着画扇,微笑道:“怎么就出落了这么个美人儿,果真与湄姐姐可以相齐。”
舞妃点头赞道:“是的,听说当年,你们是并蒂双魁,名动金陵。”舞妃的话,让我知道我进宫前的事,大家果然是知道,连我和画扇并夺花魁,都知道。
顾婉仪朝画扇微微一笑:“我从来就知道湄姐姐的故人一定是惊艳的,这倾城之貌,让人赞叹不已。”
我笑着给画扇将舞妃和谢容华她们做了简单的介绍,大家熟识一番,便起身要去踏雪寻梅。
一直执画扇的手,这么久长的日子不见,让我觉得更加的亲
出了禅房,琼玉纷扬,大家相伴着往翠梅庵的后院走去。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零二章 一朵幽香雪中寻
更新时间:2009-4-24 4:27:14 本章字数:2132
翠梅庵后院,我与画扇,舞妃她们几位在雪境中赏梅。仿佛翠梅庵的雪都是洁净的,落在洁净的黛瓦间,落在满院的梅花丛中,落在嶙峋的石头上,落在潺潺流淌的溪水里。
舞妃和谢容华还有顾婉仪三人行走在前面,我执画扇的手在后面漫步,雪花纷纷扬扬,宛若新春里初醒的梦。
画扇打量着我,心痛道:“妹妹,你瘦怯了许多,遇到很多的不如意么?”
我抬头看着飞雪,一瓣雪花落入我的眼眸,有一种冰凉的刺痛。轻轻叹道:“没有不如意,也没有如意,一切就这么过去。”转眉看想她,问道:“姐姐,你呢?可还好?”
画扇淡淡微笑:“我?依旧在烟花巷,就像水上漂游的浮萍,没有方向,也没有港湾,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何处是尽头。”
我伸出手,试图捧起这纷扬的雪花,免得落入尘埃,可是才入手心,便已化了,化成寒水,化成泪滴。我突然心中有个念想,能不能把画扇也带进宫里,做淳翌的妃子,淳翌与画扇也有简短的相识,上次好似听说在我之前,画扇认识岳承隍的时候就与淳翌有相见过。转念一想,这想法未免太过天真,难道皇上娶我这个烟花女子,还要再选画扇入宫么?其实很想画扇可以入宫,一来有个依靠,总好过沦落烟花,整日陪酒卖笑。二来也可以将我陪伴,我们姐妹在宫里相处。就不用这么彼此牵念。
“妹妹,你在想什么呢?”画扇唤我。
我回过神,对她微笑:“没什么,只是看着这雪,太美了。想起了许多。”
梅花在雪中傲然绽放,飘盈着幽清的冷香,每一朵都蕴涵着一个故事。我们在厚厚的积雪上行走,穿行在花影飞雪间,沉浸在这份冰洁地美丽。
舞妃转过头,看着画扇笑道:“画扇妹妹,其实我久闻你的大名的,早已传遍金陵了。包括后宫,也有多人知道你。”
画扇转眉看向我,莞尔一笑,问道:“有么?妹妹?”
我倒被她问住了,似乎所听不多,一脸的疑惑,想要告诉她不知道,又怕这样子让舞妃面子上不好看。微笑道:“自然是有的。”事实上,我素来不与人交往,除了舞妃和谢容华这几人。其余地人虽也会到我月央宫来小坐,但大多都是因为皇上宠我,她们的到来总是带着一些让我不喜欢的目的。并且我命令月央宫的人也不许在外面嘴碎,给我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许多的事,我还是不知道,就算他们知道,为了怕我责罚,也会隐瞒着。而我也不记得是否在谢容华面前提及过画扇,应该是没有,纵然有,也是轻描带过。我不喜欢与别人谈论我的从前,因为我地从前,带着太多的感伤与疲惫。
画扇走向舞妃,客气道:“多谢雪姐姐的赞赏,画扇只不过是风尘女子,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倒是您的大名。我如雷贯耳。”画扇一句雪姐姐,仿佛将大家的距离拉得很近。的确,在这翠梅庵,无须那么生分。
舞妃饶有兴致地问道:“画扇妹妹,何来如雷贯耳之说呢?”
画扇微笑道:“上次听眉弯妹妹说起你,绝代人物,翩然若舞,与她情同姐妹,入宫后很得你关照的。之后,在莹雪楼也有一些王公子弟和在朝为官的大人物会提起舞妃娘娘,说的都是如何地风华绝代,舞艺翩然。”画扇唤我眉弯,很亲切,我的确在她面前提及过舞妃,只是舞妃几时成了烟花巷那些人谈论的话题了。画扇这么说,是否会令舞妃不高兴?不过,去烟花巷的确也有许多风流雅客,不全是低俗之辈。
我忙附和道:“是呵,就是如此,莹雪楼可谓是烟花巷最为雅致地楼阁,因为画扇姐姐接连几年夺取花魁,进莹雪楼的多为王公子弟和许多名人雅士,去那弹琴作诗,品茗听曲,好不风雅。雪姐姐又是皇上面前最宠爱的舞妃,天香国色,最主要的是你曼妙的舞姿,我想见过的人一定忘怀不了,所以舞妃娘娘的大名,就是如雷贯耳了。”我一口气说这些多,仿佛在为画扇说的话做着解释,事实上,可以在烟花巷谈论地人,未必就是轻贱之人,我相信,画扇所听来的舞妃,一定都是赞赏其美貌的多。
舞妃仿佛并不介意,脸上还泛着柔和的微笑:“这样啊,原来我也是个名人呢,那湄妹妹更是了不得了,当年的花魁,如今又宠冠后宫,倾城之色,想必知道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舞妃地话,让我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带着别地意思,但是既是情如姐妹,就不该有他想。
谢容华聚过来笑道:“你们都是名人了呢,名动京城,惟独我,默默无闻,不过这样也好,过得轻松而自在。”
顾婉仪轻轻抖落一根枝桠上的梅雪,柔柔笑道:“我也是默默无闻,可是我甘愿这样一生地平淡,因为做不到,所以我甘愿。”顾婉仪的话中也隐含着几许无奈么?人就是如此,得到的永远都是负累,未曾得到的又会遗憾。也许我们都不是那样急功近利的人,可是许多时候也不能免俗。
我淡淡一笑:“这一切真的不重要,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我们所在意的真的不是这些,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份寄托,而所在意的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零三章 烹炉煮茗话短长
更新时间:2009-4-24 4:27:15 本章字数:1653
行走在萧疏的廊道上,舞妃、谢容华和顾婉仪各自回自己的厢房歇息,她们认为我与画扇久未相见,一定有许多的话要说,希望我们姐妹二人到厢房里品茶细话。
温暖的厢房氤氲着幽淡的檀香味,还有梅花香雪茶的幽雅气息。我与画扇围炉品茗,心中的确积压了许多的话要与她倾诉。红笺见到画扇的丫鬟湘琴亦觉亲切,二人相坐在一起,热心地聊着。
看着燃烧的火焰,心中感慨万千。画扇坐我右侧,打量着我,轻轻挽过我鬓前的一缕发,柔声问道:“妹妹,你在宫里真的没发生什么么?你看上去有些憔悴,瘦怯了许多,让人心痛呢。”
我抿嘴微笑:“真的没什么,我在宫里很平静,尤其是这几月,没有发生什么事。以往所听到后宫勾心斗角之事,初进去时倒觉得,后来因为那次盛隆街遇刺之事发生,后宫的女子也变得好安静了。”
画扇轻轻点头:“大概是人心不安,在不安的时候,就没有精力再去策谋伤害别人。在伤害算计别人的时候,首先需要的是自身的安稳安定,当自己是强者的时候才能去算计于人,而自己还是弱者的时候,又拿什么去伤害别人呢?”
我认同道:“的确如此,我亦是如此之想,所以这种平静一直让我觉得是表象,当一切恢复到从前的时候,那些表象的东西会慢慢地蜕去,而后宫那如许多地女子又会回到最初。去妒忌。去算计,去策谋,去爱,去恨……”
画扇轻浅一笑:“莫说是那几千佳丽的后宫,就连我们那烟花巷。还不是处处争斗么?难道妹妹都忘了?”
我点头:“记得,哪能忘记,在迷月渡几年,也见多了,只是我从来都是避开这些,淡漠的人到哪都是淡漠的。”
画扇笑道:“也不是这么说的,我相信妹妹心性淡漠,只是你宠冠后宫。想要淡漠别人也是不许地。你不扰人,别人扰你。你不闹人,别人闹你。你不欺人,别人欺你。你不恨人,别人恨你。”
我端起香雪茶,轻抿一口,芬芳如旧,微笑道:“姐姐看得真是清楚,的确就是如此了,许多时候不是你想要淡定就可以淡定的。毕竟活在世俗中,你不改变世俗,世俗就要将你改变。无论你是否愿意,都是如此。”
画扇也品了一小口香雪茶。赞道:“果然是好茶,清香沁骨。”随后对我微笑:“妹妹,宠爱是一种累,也是一种罪,我能明白你被宠冠后宫的处境。”
我轻微叹息:“姐姐,如果是累,我也要受着,是罪。也还是得忍耐。你也不必太忧心我,她们表面上做得都是极好的,毕竟谁也不敢违背圣意,而隐藏在背后的事,我亦会多加小心。至少最近很平静,尽管这样的平静让我不安。”
炭火炽热地燃烧。时而窜起火苗。又快速地隐没。画扇轻轻问道:“妹妹,上次中毒事件及有些事。都清楚了么?”
我轻轻摇头:“也没有清楚,只是仿佛要牵连许多的人,我实在不愿去纠缠太多,你知道地,我怕这样的累。”
画扇轻轻点头:“我知道,但是你也要多防备,毕竟你是皇上的最宠,她们能这样就罢休么?只是时间的问题,你一定要谨慎。”
我禁不住问道:“姐姐是否听到些什么?”
画扇缓缓地站起来,走至飞雪的窗前,看着大瓣的琼玉碎落,微微说道:“在烟花巷多少还是可以听到的,你也知道,那里来往的顾客也有许多有地位的人,烟花巷又处京城,所以皇宫里的事,知道与传扬地自然就很多。”
我起身走至她身边,笑道:“他们都知道有一个宠冠后宫的湄婕妤么?”
画扇微笑:“是的,知道。我只关心你是否宠冠后宫,其余的我都不在意。”
我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在意,因为真假在他们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我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零四章 僧门雪夜有客至
更新时间:2009-4-24 4:27:16 本章字数:1078
仿佛外面的时光,流转得总是太快,雪花还在飘落,只是天空更加的灰蒙。黄昏的到来,给翠梅庵更添几分无声的静谧。深山禅院,飞雪黄昏,暮鼓敲响的时候,庵内的青尼都要去大雄宝殿做晚课。
画扇看着薄暮的黄昏,轻轻说道:“妹妹,短短的相聚,又是离别,我想我应该淡看离别的,可是为何还是会有些许感伤。”
我淡淡微笑:“因为你要离别的人是我,姐姐的不舍,我又怎么不会明白。.手机站”我看着窗外纷飞的絮雪,想着回城的山径一定铺满了厚厚的积雪,朝着画扇说道:“姐姐,今日我是不许你回去了,天色已晚,这雪落个不停,山径一定被雪封了,现在回城,多让人不放心,只怕马车也无法前行的。”
画扇推窗,看着暮蔼薄雾,点头道:“也好,出门时我跟妈妈说好了,今日会回去,因为晚上有贵客预约。.手机站这会也不管了,所谓的贵客,也不过是那些腰缠万贯的男子,陪笑喝酒,这样的生活,我早已厌倦了。”画扇的眉头微蹙,从她的神韵,我看得出那几许无奈与落寞,一种对生活的倦怠与疲惫。
我轻叹一声:“姐姐,可有想进宫?陪同着我,虽不为富贵荣华,锦衣玉食,但至少还有份安定,再者我们姐妹可以一起相伴,度这似水流年。”
画扇对我轻浅一笑:“妹妹,我说过,一入宫门深似海。进去容易,出来太难。风尘女子的确不如宫里的娘娘,可是我在莹雪楼还有那么一点点自由,比如今日,我想要出来。是谁也不能阻拦我地。若是在宫里,只怕不是件易事了。妹妹得皇上宠爱,尚有许多不如意,若不是皇上所宠的,只怕那境地只有凄凉二字了。”话藏深意,画扇告诉我,她要的是自由,的确。一入深宫,想要的自由就不是如此简单了。可是在烟花巷又有自由么?画扇是莹雪楼地头牌花魁,妈妈自然是多关照,可是烟花之地毕竟不能长久,以画扇如今的年龄,也需要趁早寻个好的男子,从此有个依托,才不误了这芳华。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说些什么,自问我入宫已近两年。也未见得比在迷月渡过得轻松自如,但有一点,我可以不必去应酬那如许多的碌碌男儿,我的生命里只需要藏着淳翌。他爱我,他是我的世界,他不爱我,他还是我的世界。他是后宫所有女子的世界,他是紫金城地天,后宫的女子不能离开这片天。
沉默了许久,我缓缓说道:“姐姐,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记得妙尘师太对你说过:欲将此生从头过,但看青云一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