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长孙旻强给程大人敬酒的时候,他也顺带举起酒杯向钟罡示意了一下,按理说这是没有必要的。钟罡颔首浅笑,抬起眼睛时从眼底向上露出的那一股柔中带刚媚态是女子做不出来的,而长孙旻强并非一般的好色之徒,他回以钟罡一个得体的微笑后就从他身边走过。“你的面子可是够大的了。”程大人举起酒杯在一旁感叹道,钟罡一抚垂在肩上的头发,笑道:“我这是沾了你程大人的光啊。”
席间展出了许多栩栩如生的玉器,哪一件不是选用最上等的玉,哪一件不是经过能工巧匠的精心雕琢,座上宾客都赞不绝口,但在钟罡眼里看来,这些玉器确实巧夺天工精妙绝伦,不过这样的赏玉大会年年都举办,再怎么与众不同的玉器总会看厌,为何这些达官商贾偏偏对这长孙家这么买账呢?
一件白兔玉雕被送到了程大人的酒桌上以供二人观赏,这玉兔的材质通透明亮,形态逼真,仿佛真是从嫦娥的月宫降落人间一般,使人一盯上它就不忍将视线从它身上转移。程大人把这玉器端在手里从左到右从前到后欣赏个遍,看得着迷,那仆人在旁边眯着眼睛候着,见时机正好,于是对程大人耳语几句,态度甚是恭敬礼貌,可程大人一听得他的话却吓得神色变了个样,赶忙小心翼翼地把玉器放回,那仆人便笑眯眯会意地离开了。
程大人掏出手帕拭去额上的汗,钟罡见他这副模样,于是从桌上拿了杯茶递给他,柔声道:“程大人,几杯酒下肚,身体热了。”若是往时程大人必定很乐意接受他这般暧昧的挑逗,但他刚才从仆人那里听来了那玉器的价格,压力巨大,没那心思跟他调情了,只道:“你可知道那玉器值多少钱吗?”钟罡的眼睛犀利一亮,但他眼神这变化极快,旁人是看不出的,每当他听到自己暗中关心的事情时,眼神就会飞快地一闪。
他佯装漫不经心单手托腮撑在桌面上,慢悠悠地道:“您说的玉器,是刚才那一尊玉兔吗?”程大人咽下一口酒,不去欣赏他做出的动人媚态,低声对他讲了一个数字。
www▪ ttκá n▪ ¢o 这个数字令钟罡也倍感吃惊,不过他仍面不改色陪着程大人说了些话,无非是奉承他家财万贯,一点小数目难不倒他,心里却在寻思着,何以这倾城会敢如此狮子口大开。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座上客们,此时都已一一看过今晚展出的玉器,方才还谈笑风生,如今各个低头喝酒面露难色,如此看来,这些座上客们,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不得不出高价钱来买这些玉器了。
正思索,忽见距离主人席为较远不太起眼的位置上那几位宾客,仍旧是自顾自地饮酒,仿佛席间上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但却是一副运筹帷幄胸有成足的样子,钟罡由此推测,这几位宾客非等闲之辈,财力定在席间的客人之上。而他们面孔很生,不像席间上其他客人,虽不能都叫出名字来,却已在常芳院见过几回了。
这个长孙旻强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聚集了各方权贵,使他们都不得不听命于他?
话分两头,岳之遥跟着长孙旻颐沿着城墙,在密林的掩护下走了很长一段路,最后来到一扇门前,她以为长孙旻颐有法子将它打开,不料他却看着自己。
“什么意思?是要我来打开这门吗?”岳之遥感到不可思议,长孙旻颐却摊开双手,抱歉地笑道:“撞门之类的粗活我干不来,得靠你了。”这话又把岳之遥给惹毛了:“那我就很干得来粗活吗,你当我是什么啊!”长孙旻颐做了双手向下压的动作,示意她息怒,道:“那你之前不是用这么办法把书斋的门打开的?”“怎么可能,我用钥匙开的门!”言毕她从裤袋里掏出那一大串钥匙来给长孙旻颐看。
为了让视线和岳之遥手的高度持平,长孙旻颐稍稍弯下腰,他视线只在那一大串钥匙上停留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串钥匙你从哪里拿来的?”岳之遥见他正色,暗自担心他要怪罪,于是编了个谎:“一个老头送给我的。”但是一说完她真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长孙旻颐眯起细长的眼睛打量岳之遥,岳之遥自觉心虚故意把脸避开。
长孙旻颐会意一笑,并不戳穿她的谎话,拿了她的钥匙,很准确地就找出能开门的那一根,叹息道:“这倾城会里信得过恐怕只有那个人了。”这话令岳之遥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并不在这事上多想,心道此人身上秘密多得很,和那钟罡一样不可小看。一想到钟罡,她脑中浮现出他妖精美艳一样的面容和身段,不禁脸红,心说:别看他表面上像个风骚妩媚的娘们儿,其实也居心叵测,他帮我虽使我感动,但动机不明,这年头长得好看的男人都要小心提防。 这些日子,她想明白了这道理。
门一打开,烛火的光亮覆盖了里边的黑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石阶,通向未知的高处。
“这是去什么地方的?”
“及云台,”长孙旻颐正色道,烛火的光在他容长俊秀的脸上跳动,更是反衬出他神情的**凝重,“也就是赏玉会举行的地点,你的朋友也应该在那里。”
岳之遥听得这话本应该感到高兴,但见长孙旻颐的神色,便知道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我们不能从这上去吗?”
“可以,但是很冒险,因为我和在上面的人有不为人知的过节,所以要请你的朋友下来一同商定对策。”
“那要怎么做,总不会是我去吧,我可是被你们倾城会捉走的通缉犯啊!”
“不错,就是你!但你既然对我有用处,我是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去送死的。”他脸上的如同坚冰一样的表情瞬间融化了一般,一个温暖如春光般的笑容在他嘴角扬起,显得胸有成足,让岳之遥看得十分哑火,但考虑到大局,她就暂且忍耐,“你有什么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