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风泠山上一叶飞至。风在上面伸展了一下筋骨,暗自猜测酒翁昨晚有没有被零问得三魂离体,七窍生烟。突然瞥见下方谷中有一人赤身躺在药圃中,凝目望去,赫然是零!忙一摆芭蕉叶,朝下疾驰而去。
突然半空打住,一拍脑袋,双手交叠,结了一串手印,叱道:“风生·清风解语!”
半空一道白色穹顶光幕闪烁,而后归于平静。
及至地面,芭蕉叶一个回转。风一跳而下,将零抱起晃了晃,喊道:“零,零,小零子!醒醒!醒醒!”
“呃……咋了?二哥,你来啦?”零好似刚刚睡醒,一睁眼见是二哥,以为是刚刚到来。突然发觉四周甚是明亮,还有声声鸟鸣,浑不像茅屋中的那种阴暗幽静,再一看——“哎呀,我又走光了!!!”
风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件自己穿的衣服递给零,顺手将芭蕉叶收回,问道:“怎么搞的?喜欢野外裸¥睡了?”
“你才喜欢裸¥睡呢!你从小到大都喜欢裸¥睡!”零边穿衣服边嚷嚷,想了想道:“昨晚睡得好的很啊,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然后醒来就是这样了。对了,酒爷爷有没有事?”
“没事,他正睡着呢,我下来的时候就探测了一下。”风摆了摆手,问道:“你做了什么梦?”
“就是梦见自己用四条腿走路,像狗似地到处找东西吃。”说完摸了一下嘴,“现在嘴里还有种甜甜的味道。”
“把你舌头伸出来。”风四下看了看,发现诸多药草被踩踏一践,而某些珍稀之物……
零伸出舌头吐了两下,风见上面蓝、紫、白三色交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不由笑道:“等下酒爷醒了肯定是要和你拼老命的,你是现在逃还是留下来等死?”
“拼老命?为什么?”零正在反复品位舌头上残留的一丝丝甜津,闻言不觉一愣。
风指了指四围的药草。
“啊?全是我弄的?”零想起酒翁昨日说起它们时声音中的那种骄傲和喜爱,而现在自己……
“你说呢?看看少了什么东西?”风嘴角笑意甚浓,哈哈,自己久索不到的东东现在被零直接来个先斩后奏,过会儿酒爷的表情不知会是什么样……
“咦,那个会发光的小树,叫,叫什么影木来着,怎么倒了?还有那个长的像大个灵芝样的东西也没有了。”零上前摸了摸,发现影木的果实没有了。这两样东西昨日给自己留下的印象比较深,现在却都这样,想到自己嘴里的味道,难不成……
“跑吧,你吃的可是影木果和车马芝。酒爷知道了会直接劈了你的。”风有意逗弄弟弟,故作惊恐状吓唬道。
“车马芝?什么东西?”先把问题严重性给搞清楚,再跑不迟。
“车马芝,也叫山生神芝,食之不死,能乘云,有云气,《太平御苑》上有它的记载。”风挑了挑眉调侃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哦,我当时向酒爷百般磨蹭也没蹭到,现在你小子,行啊……”
“食之不死,有云气?”
“说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哪有这么神奇。说不死实际上也就是可辟百毒而已;而有云气更是无稽之谈。先前有人以为你大哥的云系异术就是因为食用了车马芝,就四方寻求欲万金购买其一。后来好不容易购得一株,食用后前往朋友家赴宴,桌上吃了一只琉璃湖的大钳蟹,结果两物相克,暴毙于席……”想到那个家伙风就好笑。
“……”零沉默着,不知是想风的话还是自己的事,好半天才悄声道:“哥,我们跑吧?”
“……”风收起笑容,道:“只是试试你而已,没想到你真的准备跑啊,好失望啊好失望。事情做错了要勇于承担责任,即使这不是你的错,但也是因你而起的……”
“哦……”零本来还想耍点小九九,见二哥这么说才发现自己竟是在道德上走了弯路,不由低头检讨起来。
“没事,知错改了就行。走吧,我们去给酒爷请早安。”风帮弟弟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处,向空中招了一下手,一片白云缓缓飘至。
“白云酿?”零问道。
“恩,先礼后兵。”风也不管成语有没有用错,“走吧,你别说话,有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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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翁在一阵浓郁的酒香中醒来,大大的鼻子使劲的嗅了嗅,坐起身来嘿然笑道:“风小子,挺早的嘛!”
“那是,您老吩咐我自当鞍马在前,不辞劳苦。”风准备了十几套先礼后兵的战术,先试试第一套有没有效果。
酒翁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叹道:“每次你一拍我马屁,我就知道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再看看零的一脸歉疚,还换过衣服,我怎么突然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忐忑感呢?”
风回头看了看零,后者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还是嫩了点啊!”风给零使了个眼色,找了个凳子坐下道:“那我可说了哦!”
零赶忙用青田石玉杯盛满白云酿,恭恭敬敬地端给酒翁。
“嘿嘿,才不喝呢!”酒翁把青田石玉杯放至一边,“喝了酒表示原谅你们了,我又不傻。你们先说吧,可别超过我心理承受的极限。”
“我刚才赶来时发现零没穿衣服倒在外面,你的药圃被踩得乱糟糟的。”
“没穿衣服?”酒翁眼睛扫了扫,发现昨晚给零搭的小床边正有几件裂开的衣服,正是零昨日所穿,“从内向外震裂开的。”
“恩,据说灵兽和人融合后一周之内会出现人显兽形的情况,主要是灵兽一时无法适应人的身体。就像*了一条小狗,前几天也会在晚上不停地吠叫,不熟悉环境罢了。”风说出了自己的推测,“麒麟是圣兽,和灵兽应该也差不多。不过还好这个情况只会出现一次,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然后那只风麒麟去了药圃,呃,把药草都给踩了一道?”酒翁不敢再想下去。
“好像你种的影木果实快熟了……”
酒翁盯着零,脸上抽搐不已,矛盾之极;后者则是一脸无辜。
“罢了罢了,一颗影木果而已……”酒翁越想越越是心痛,后悔怎么没有早一点采摘了。
“刚才看了一下,你种的车马芝不知道哪里去了……”风左右看了看,装作若无其事状,“可能回娘家了吧。”
“哎,酒爷爷!”零赶紧扶住几乎要晕倒的酒翁,紧张道:“爷爷你没事吧?”
酒翁精神好的很呢,本来准备暴跳而起就是一顿责骂,看到零脸上的紧张,担忧,懊悔和唯唯诺诺,又一时发火不出,只能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反正我也用不着。”突然警觉回头,问风道:“还有什么回娘家了吗?”
“暂时没了。”
“暂时没了?”
“就是据我观察,暂时少了这两样。”风用一副“请节哀”的表情道,“谁知道他有没有去过其他什么地方。”
“零,过来。”沉默了一阵,酒翁超零招了招手。
后者一身鸡皮疙瘩,每走近一步都叠厚一层。
“把衣服脱了。”
“……”零没什么动作。
“我说的是把上半身露出来。”酒翁双手交叠,手中蓝光大作,“我来验验是不是真的玉麒麟。”
见酒翁不是开玩笑,零老老实实地坦露出上半身,皮肤莹光剔透,竟如美玉一般。
酒翁将手慢慢放至零背后的肾部,蓝光透过皮肤渐渐渗透其中。
“这儿是不是感觉热热的?”
“有点。”
“别动,忍住。”酒翁放在零背上的手一个起伏,一股更加浑厚的元气随后输入。
“啊!”零吃痛叫道,几乎要弯下腰来。风在旁边将其扶住,注视着酒翁的一举一动。
酒翁头上颗颗汗珠如黄豆般滚落,零再次痛吼了一声。莹白的皮肤上突然出现了淡淡的痕迹,如水墨线条勾勒般,速度之快眨眼间遍布上半身,而后线条逐渐变粗显蓝,一只怪兽的形状显现出来。
“风麒麟……内纹身。”风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那日在寂灵山上与之力博的风麒麟。
酒翁没作他看,头上的汗珠不再下滴,而是化作白雾冉冉升腾。
“啊!!!”零的痛声突然化作长啸,其声高亢入云,碎石裂金,就连风也有有点受不了,一手抵住酒翁,风属性元气输入,自身也加强了护体元气。
零身上蓝色的风麒麟“内纹身”又出现了新的变化,蓝色的线条中又多了一丝乳白,白色线条没有进一步变粗,而是愈发愈显示出玉质光泽。
“好了!”酒翁沉喝一声,撤下掌来。
风绕至酒翁的身后,浩瀚的元气如长洪破堤般输入。
酒翁调息了一会儿,睁开眼来,见到零身上的变化,半喜半忧。
此时的零身上麒麟纹身舞爪张牙,却不让人感觉狰狞,于最凶猛处则是一种超然。仿佛一杆长枪独独然插于沙场之上,但枪头却未开锋;又似那春雷一声惊裂寰宇,但随后而至的必然是一场甘霖润泽万物。
尤其是零的眼睛,白雾更加浓郁,偶尔射出的一两点星光更加璀璨。
“玉麒麟的。”酒翁感慨道。
“什么?”零还是不甚明白。
“其实我之前所说零体内有玉麒麟只能算是一种猜测,毕竟这个仅凭他的异瞳,盛元或是那只风麒麟还是不具有多少说服力,因为这种东西真的……刚才你说他吃了影木之果,我突然灵光一闪……”
“所以……”
“影木之果在上古时代是圣麒麟最喜欢吃的一种圣果。影木之果万年一熟,集天地灵气之精华,圣麒麟食下后可让自身的能力更上一层。我就想两者既然皆为天地之灵气所化,本身还具有一点联系,那能不能借影木之果将沉睡中的玉麒麟唤醒。”
“可是,影木之果不是被我给消化了吗?”零听起来好像自己小时候诱捕猎物时先放上一个诱饵,可现在“诱饵”被自己给吃掉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化作……
“万年一熟的影木之果,其中的精华别说一夜了,就是给你十年也消化不了。”酒翁摇了摇头,不知是叹息零的无知还是叹息自己的佳酿就这么……
“未消化的影木之果会沉淤在你的体内,我刚才用自身的元气来催化它,以便让你能吸收的更多一点,另外看看你的本元有没有什么反应。果不其然,两只麒麟终于有了所知所觉。”酒翁抚摸着零身上的“内纹身”颇为神往,“这是内纹身,和赭猊一族一样,能在皮肤上显示出体内寄居的灵兽,仿佛纹身一般。由于这个在体内,而且平时看不到,所以叫‘内纹身’。”
“我猜测麒麟并不是真正的沉睡,它对于外界还是有所知觉的,所以零看到影木之果它也知道。”风分析道:“零与众不同的眼睛或许就是麒麟了解外界的途径。”
“那我现在可以使用麒麟之力吗?”零大体上听懂了。
“既然已经初步唤醒那应该可以了。不过你现在能显示出的内纹身不过是借的外力,下面你就应该尝试自己来唤醒。玉麒麟既然寄居在你的体内那多少和你心灵相通一些,能唤醒多少就看你自己了。”不可限量的小子啊,酒翁此时更多的是担忧,难道魔物真的要降至了吗?“那,那我现在是什么级别了?”零在右手上凝聚出一团西瓜大小高度旋转地蓝色气球,望向酒翁道。
“修真后期。”酒翁笑道:“估计已经唤醒了玉麒麟和风麒麟百分之一的能力。”
“哇,和二哥一个级别了!”零好不开心。
“……”风很无语,有想到另外一件事,“那车马芝呢?对他有什么影响?”
“还不清楚,应该是碰巧被麒麟给吞了。这家伙胃口也忒大了点吧,吃了影木之果还不满足……不对,不会是被风你小子给偷偷藏起来却赖给麒麟吧?我记得你小子以前还死乞白赖向我讨来着。”酒翁突然意识道这一点,一脸严肃道。
“冤枉啊,我怎么比窦娥还冤啊!”风不防酒翁这么一转弯,自己傻不愣登地被套了一个结实。
“恩,很有可能。”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二哥嘴最馋了。”
“零,你是我弟弟啊……”风欲哭无泪。
“开玩笑的,刚才探过,车马芝还在他体内,也没有消化。”酒翁乐呵呵道。
“我也是开玩笑的!”零眨眼调皮道。
风真的要哭了……
酒翁站起来道,“走吧,出去处理一下‘尸体’。”
“这个,你老还是自己忙吧,我还要带零去有点事。紫苏明天就要开学了,有点事我要给他交代一下。”风可不想再出去陪酒翁长吁短叹时疯癫,赶忙告辞。
“这么快?”酒翁端起青田石玉杯一饮而尽,悠悠道:“十年花开,一朝果熟啊。紫苏又开学了,看来这是岁月不饶人喽。”
“真的走了?”好像比想象中的容易许多,零看了看二哥。
“走就走吧,到时候你放假回来记得和你哥哥来看看爷爷就行。”酒翁也不挽留,又道:“有两件事要关照一下。”
“请说。”风知道酒翁已经把零当做自己的孙子看,所以他的话还是很有必要听的。
“你个坏小子插什么嘴啊!”酒翁还是很介怀风一开始半句半句的“汇报”影木之果和车马芝的事,搞的自己的心一上一下的,回头对零道:“以后尽量不要显示出你做木具的天赋;还有我的小孙孙今年也要去紫苏了,他叫少昊,人还不错,就是身体有点毛病。到时候你们碰见不妨交个朋友,有可能的话多照顾照顾他。”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