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各色彩灯挂遍千家万户，装饰着又一个元宵夜的到来。
“刚才那个书生真有意思！”霏霏往嘴里塞了一个微微发白光的果子活跃道。
“姑娘心思敏捷，不才佩服佩服！”书生那句话到了零嘴里，立刻成了嗲嗲的味道。
“少昊，零老是打击我嘛！”霏霏摇着少昊的手臂告状，说完还朝零吐吐舌头。
“打击别人是他的常态，否则他就变态了。”少昊对零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理解理解”。
“嘘，低调低调。”零“嘘”了一声道，显然把少昊的话看成了褒奖。
“哇，灯轮好漂亮！”霏霏很显然脱离了刚才的谈话内容，指着天空上正逐渐升起的一座巨型灯轮欢呼雀跃。
“‘作灯轮高二十丈，衣以锦绮，饰以金银，燃五万灯，簇之为花树’，我还以为书上描绘的甚有夸张之处呢，今夜观之，稍显不足。”零望着天空越来越多的孔明灯簇拥着灯轮冉冉而上，不由感慨道。
“你以前没看过吗？”霏霏回头问道，一脸笑盈盈。
“没有。以前一般都住在山里，除了几次上学之外很少上街，更别说参加这种大规模的节日集会了。”
“就上了几次学怎么文采就那么好了？”霏霏想起中午零在临江楼的表现，那可不是随随便便读点书就能说得出来的。
“这个嘛，可能一是由于我在家时看了很多书，而且大多是过目不忘——”
“二是天生才华横溢，妙手偶得皆是天成文章。”少昊接口道。
“知己啊！”零和少昊击掌相庆。
“你在家还看书啊，我一看到书就头疼！”霏霏捂着头摇摇做痛苦状。
“其实我也不大喜欢，但实在是蛋疼。”零淡笑道。
“蛋疼？什么意思？”
“二哥教我的，形容极度无聊。”想起二哥，零不由为他祈祷起来，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脱身。
“对了，还有你的眼睛，能放什么厉害的瞳术啊？”霏霏和零有点相似，问问题的时候都是一个接一个的。
“这个……”零下意识的想了想，“好像就是一个过目不忘，也没什么厉害的，倒是给我带来了很大烦恼。少昊你呢？”
“我的是明瞳。”少昊好像说平常事物一样。
“明瞳？什么东东？”零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中眼睛。
“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少昊感慨道，“这是传说中的一种济世瞳术。拥有明瞳之人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开左眼看过去，开右眼看未来。”
“……”零想了想，“什么意思。”
“我们来玩个游戏，石头剪子布。”
“好啊！”
“剪子！”少昊叫了一声，出了“石头”。
零出的是剪子。
零输。
“剪子！”少昊又叫了一声，出的还是“石头”。
零出的依然是剪子。
零又输。
“布！”少昊出的正是“剪子”。
可这次零出的是布。
零再次输。
霏霏在旁边乐得合不拢嘴。
三把，零全输。
十把，零全输。
十五吧，零全输。
“不玩了！”零决绝道。
“嘿嘿！”少昊得意一笑，“我刚开了右眼，能够预先知道你出什么。”
“靠，这么变态？那岂不是说别人和你打架你能预先知道别人的招数？”零惊讶道，这种瞳术是不是太……
“理论上是的，不过我还没开发到那种程度。说来惭愧，现在只能看到一秒后要发生的事。”
“这眼睛很强了好不！你想想要是你去赌博的话……”
“靠，你太有才了，我怎么没想到！”少昊想到这点立刻一脸浪荡，“这样以后我就不缺钱啦！”
“那左眼呢？看过去这么看？”零盯着少昊浸润在黑芒中的左眼，和右眼没什么区别。
“这个说来更惭愧了，我还没打开呢。书上记载的是可以通过感知一件物体然后知道之前发生在它身上的事。比如说有什么凶杀案，我碰一下凶器的话就能看到之前谁拿过它，或者说凶手是谁，而且这个看的时间比右眼要多得多。不过左眼很难打开，并且要比右眼要耗费更多的元气。我的本元一直用在维持生命上了，实在没有更多的来打开它。唉，这是济世瞳术啊，在我身上就这么浪费了。”少昊虽然乐观，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既然上天给你这种瞳术那你的未来肯定不是这样的！”零拍拍少昊肩膀鼓励道。
“不过它还有其他功能。”少昊毫不在意，又变成一脸淫￥荡，“我发现自己还有在人群中一眼发现美女的能力！”
“大色狼！”霏霏对少昊做了个可爱的鬼脸，转而问零道：“为什么过目不忘反而有烦恼啊？以前上学前班的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过目不忘了！”
“你要是脑子里全是东西，整个儿都被塞得慢慢的，找想要的又找不出来的话也会有同感的。”
“送个词给你——舍得，有舍才有得。”少昊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知是说零的眼睛还是说对于诺儿。
“我觉得自己学很多东西都是很快，一般看一眼就会了！”零好像没听到，继续刚才的话题，这可是自己最能拿出来自夸的。
“等等……”少昊一把抓住零的肩膀，仔细看着零的眼睛。
“不要着急嘛，霏霏还在这里呢！”零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慧眼，天啊，你这是慧眼！”少昊一脸惊讶道。
“慧眼？”零疑惑道，自己总是不知道这双眼睛的名字。现在终于找到一个知道的人了。
“这是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一种瞳术，和我的一样，也是济世瞳术——慧眼！”少昊终于想起来。
“有什么特别的啊？”霏霏也露出好奇之意。
“慧眼的功能主要体现在空间上，第一阶段叫作‘真实之境’，据说可以看清事物的本质。”
“……这么逊？”还以为自己的瞳术多厉害呢。
“拜托，你别小看这个好不？”少昊鄙视了零一下，“看清事物的本质，你可以看清一个异术是怎么结印的，这样你学东西会很快；能看穿别人的幻术，直接免疫掉；还有……暂时想不起来，不过这绝对是很变态的一种。不过据说很难修炼，后期我也不大清楚。”
“你刚说的，还只是前期？”零惊讶道，靠，自己也太强了吧？
“不是前期，是基础，开眼之后就有这些功能。”少昊笑道，“不过能看清的东西还和你的修炼有关系，越强越强！至于你现在的‘真实之境’，听名字你就知道了，你现在看到的所有东西和我们都是不同的，要比我们更加真实，那是本质上的世界！”
“什么是济世瞳术？”零听少昊说了好几遍这种东西。
“几种传说中的瞳术的合称。”少昊想了想，“具体哪几类各有各的说法，不过慧眼和明瞳肯定都在其中的。据说有这种瞳术的都是济世之才，有改革世界的能力。零，前途不可限量哦！”
“应该的应该的，不知道后期这个真实之境的慧眼能不能看穿女孩子的衣服……”零期待道。
“又一只大色狼！”霏霏赶紧朝少昊身后躲去，生怕和零靠近一点就会被看到什么。
“走啦，霏霏，再给你买个元宵节礼物我们就去郊外赏花灯吧！”少昊看街上人越来越多不由提议道。郊外夜色怡人，而且现在燃放的花灯有很多都是借助孔明灯的原理高高飘在天上的，在郊外看也是一样。
霏霏脸上突然一阵红晕。
“元宵节礼物？”零看了看霏霏，“她怎么了？”
“还不是害羞呗！”少昊淫淫一笑，搂过霏霏道，“元宵节自古都是一种传统情人节，所以我当然要送点东西给我的宝贝霏霏啦！”
霏霏把腓腓抱在胸前，羞得一句话不说。
“买什么呢？”少昊假装想了想，看到霏霏抱着的腓腓，“有了，就给腓腓买个玉米棒吧！”
霏霏和零脸上一阵黑线。
最终霏霏拉着少昊挑了半天，挑了两个绒毛毛的海毛熊，又买了一些烟花。零看着霏霏活蹦乱跳的样子，实在不知道买这两个玩具熊有什么意思。
看出零眼中的疑惑，少昊解释道：“海毛熊活动东海极处的海之角，一般能长到一人大小，性情温和，形象可爱，而且一生只找一个伴侣，所以常用来作为情人节的礼物。”
“这个是小霏霏，这个是小少昊！”霏霏把一个丁蓓粉色的海毛熊塞给少昊，自己留下一个海蓝冰色的，“晚上你要抱着她睡觉！”
“不会吧，你让我一个大男人抱着海毛熊睡觉？还是粉色的？！”少昊想到就头大，到时候宿舍里的几个家伙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怎么啦？我就抱着小少昊睡觉！”霏霏说完把怀里的海毛熊拿出来亮亮，还抱着亲了一下。
“我不抱着她睡觉，我抱着你睡觉行不？”少昊很委屈道。
“不行不行，我要抱着腓腓和小少昊呢，床太小，你来了就没地方了。”霏霏俏皮地眨眨，一口回绝了少昊的淫思邪念。
“呜呜呜呜……”这下少昊更委屈了。
******************************************************************************************************************************************
灯轮升起之后，各处也飘上了各式各样的孔明灯，簇拥着那二十层楼高的灯轮招摇过市，颇为壮观。
三人已行至郊外，人烟渐稀。初春的夜晚虽然有些凉气，对于他们却影响甚微。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好喜欢唐寅的这首诗啊，尽得元宵之妙！”少昊看着那星月为之黯然失色的万千灯火，轻摇折扇道。
“是喜欢这首诗呢还是喜欢其中的‘游村女’？”零学着少昊一贯的语气道，“又或者是喜欢唐伯虎？”
“哇，这个联想能力！”少昊嘿然笑道，“够淫￥荡，我喜欢！”
“别！”零赶忙抱拳护胸，“你还是去喜欢唐伯虎吧！”
“花间蜂蝶趁喜狂，宝马香车夜正长。十二楼前灯似火，四平街外月如霜。”霏霏好似不受二人影响，朱唇轻启缓缓吟道。
“好！”少昊一脸得色，从储物空间中取出果篮，拿出两枚彩虹果，喂霏霏吃一颗，自己吃一颗——就是不给零。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零也屁颠屁颠吟道，然后叫了一声“好！”遂径直从少昊那里取过果篮二指夹出果子自己喂自己吃下……
“对了，我们紫苏范成大也写过元宵诗，是什么‘吴台今古繁华地，偏爱元宵影灯戏’来着。”少昊吃完彩虹果又饮了一口碧液汁，缓缓道。
“‘我们紫苏的范成大’？好奇怪的前缀。”零耸耸肩道，“不过我更喜欢辛弃疾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记得当时初读之下就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当然这是对后面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恩，同意！”少昊两眼放光道，“我超喜欢‘一夜鱼龙舞’！”继而转头看向霏霏。
“……”霏霏那一道凤头翎不经意间弯了下来。
“什么话都能和那个扯上关系。”
“那是！”少昊受之无愧，“对了，辛弃疾是青兕之体你们知道吗？”
“青兕之体？”
“恩，和火之一族的赭猊一族是一个类型，不过他的青兕是水属性的。”
“青兕是不是犀牛？就是那个嘴巴大大牙齿大大在河里游来游去好可爱的那种？”霏霏把海毛熊往上抱了抱说道。
“你说的是河马……”少昊一脸黑线。
“青兕不是犀牛。”零摇头道，“很多人都把二者混为一谈了，其实只是类似而已。《山海经·海内南经》上说，‘兕在舜葬东，湘水南。其状如牛，苍黑，一角’‘兕兕西北有犀牛，其状如牛而黑’，二者虽然相似，但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恩，青兕力大无穷，力可千斤呢。辛弃疾正是因为青兕之体才能那么强悍，深入虎穴，生擒了叛将张安国来着。”少昊对辛弃疾很是钦佩。
“我还是喜欢河马。”霏霏显然没有在听二人说的是什么，自顾自的幻想着，“河马宝宝好可爱的！”
“早知道就给你买个小河马的。”少昊看看手中的粉色的海毛熊，拿着不是抱着也不是，遂将其放入自己的储物空间中。
三人掏出在夜市上买的灯符焰火，趁着月明元宵夜燃放起来。
“来，看我这个！”少昊拿出一枚“羽千夜·满天星”的焰火放在地上。随着引信的燃尽，一道银白色的光柱不带有一丝声响猛然冲上天际。大概上到一百丈高居然凝结在了一起，然后像一朵巨大的满天星般在顶端爆裂而开。
爆裂后的焰火铺成了一个大概直径三十丈的白圈，外围的焰火凝结成白色棱锥，却仿佛水滴般在夜幕上缓缓淌下，里面的焰火化作无数白色的羽毛，如雪般四散飞舞。
而向上爆裂的焰火还没有结束，随着“羽千夜”的落下，“满天星”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二者达到一种很和谐的平衡。
“好美……”霏霏和零都惊呆了。
少昊随后又解封了几张灯符，顿时十几盏各式各色的孔明灯围绕着三人排成一排呈螺旋形缓缓升起。看着这一上一下，各种颜色的如幻场景，三人坐在草地上拾啜着老妇人送的春风杨柳露，不由感到一种从内心发出的安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