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到处飞,蚂蚁臭虫满地爬,有时还能有幸看到一两头蛇……
这是我来到这时空的第一个夜晚。虽然白天的战斗已经让我疲倦不堪,但我还是无法在这样环境下入睡。
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心烦意乱的在脑袋周围的虚空中挥了挥手,然而在黑暗中的蚊子似乎根本不加理会,依旧在我耳膜旁发出令人恐怖及无奈的嗡嗡声。这时,我甚至更希望自己面对的是敌人的刺刀和子弹,而不是这些无孔不入的蚊子。
“给!”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名眉清目秀的战士爬到我身旁给我递上了一瓶东西。
“这是啥?”我有点意外,主要是之前这些兵哥都不大爱理我。
“驱蚊油啊!”战士朝我扬了扬手。
“驱蚊油?”我有些疑惑的接过了这瓶东西,我得承认我从没听说过什么驱蚊油,更没有用过……
在年轻战士的坚持下,我只好迟疑地打开了瓶盖将里头充满了怪味的液体涂抹在脸上手上……这如果是在以前,打死我也不会把这么臭的东西涂在脸上。但是现在,在经历过战场的撕杀之后,在体验过生死之后,还有什么不能的呢?
还别说,这味道怪怪的玩意还真有些用,蚊子果然就少了许多。当然,如果说完全能把蚊子赶走那也是骗人的,至少能赶走越南这像小手指一样大的蚊子的驱蚊油还没生产出来。
“谢谢!”我对这名战士点了点头。
“客气啥?”战士咧嘴一笑,主动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我叫徐国梁,同志们都叫我读书人!”
“读书人?”听着我不由一愣,哪有这么介绍自己的。
“读书人是高中生呢!”喜欢热闹的小石头凑了上来接嘴说道:“咱们连队文凭最高的就属他了!全营也就那么两三个……”
“唉!那能算啥?”读书人有些腼腆,如果不是天色黑,我想他这会儿肯定激动得脸红了。
我搔了搔脑袋,心里想着如果我告诉他们我是个本科生那是不是很牛?虽然我在大学里学到的东西好像只有泡妞。
后来我才知道,读书人的家庭条件很好,父亲是个厂长,母亲是镇政府干部,他本来可以在父母的安排下在国内得到一个铁饭碗的,可他却拼着跟父母闹翻了也要上战场为国出力。
“同志!”读书人给我递上了一根烟:“我们都有些错怪你了……”
“错怪我?”我有些不解的接过烟。
“是啊!”读书人点了点头:“原本我们都还以为你是胆小鬼呢,没想到……你在战场上的表现这么勇敢!”
读书人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火柴,划了几根却怎么也划不燃。
“他娘滴!”读书人咒骂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准是今天打仗的时候弄湿了……”
说着朝不远处的一名战士叫了声:“同志,借个火!”
那战士乐呵呵的爬了上来,摸出一包火柴在我们面前扬了扬:“同志,借根烟……”
读书人低骂了一声,随手就给他递上了一根烟。他得意洋洋的接过烟叼在了嘴里,嗞的一声划燃了火柴。
正当我和读书人把脑袋凑上去的时候,却突然感到有个东西在我们面前爆开,一团热呼呼的东西洒在我们的脸上,接着才听到了一声枪响……
我很快就意识到,在我们面前爆开的是那名战士的脑袋,而洒在我们脸上的,就是他的血水。
没错,是先看到脑袋爆开,然后才听到枪响。我曾听老头说过,子弹打出去的速度很快,特别是越鬼子的狙击枪……子弹速度是音速的两、三倍,所以越鬼子朝你打枪的时候,你往往是还没听见枪响,子弹就已经击中你的脑袋了。
从这一点来说,电影、电视里那些听到枪响再翻滚躲避子弹的镜头全都是胡扯。
我无法形容当时和读书人的震惊,我们两人全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我不知道读书人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自己脑袋一片空白,没有恐惧也没有慌张,完全就不明白或者说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现在想起来,当时肯定是被这巨大的反差给吓傻了。这跟上战场面对敌人以及炮火的感觉不一样,这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那种。
“趴下!”
“有情况!”
“越鬼子上来了!”
……
枪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我也不知道在黑夜中是被谁按倒的。我只知道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一个敌人……后来我才知道,其它的战士也没有看到敌人在哪,他们只是乱打一通。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叫声是刀疤发出来的,他有些气急败坏的压下几把还在射击的枪,三两下就爬到我面前的尸体面前,瞄了一眼就摇了摇头叹了口。
接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香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都给我听好喽!谁也不准点火不准抽烟,不准乱开枪,听明白了吗?”
“明白!”
“明白!”
……
黑暗中传来一阵阵稀稀拉拉的回应。而我,这时才意识到有刚才只是的因为想抽根烟,就导致一名战士死在越鬼子的狙击手的枪下。
我脑海里不由想起老头曾经跟我说过的话:“越鬼子的神枪手那个叫准,他们用的都是装着小镜子的狙击枪,在晚上只要烟头那么大的点火星……砰的一枪,就完蛋了!”
当时听这话的时候我还不以为然的在心里呸了一声:“什么神枪手啊,人家那叫狙击手!土不拉叽的!”
现在想起来,这要是早点记起老头说的这话该有多好,要是当初把老头这话听到心里去该有多好……
“哇”的一声,身旁的读书人就哭了出来,他几乎是跪着趴到那名战士的尸体上自责道:“同志,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你醒醒……”
“他娘滴!”还没等读书人说完,刀疤就猛地抢了上来一脚把读书人踢倒在地,骂道:“哭,哭有个鸟用!瞧你那熊样!”
“排长!”读书人像是被心里的愧疚给击垮了,跪着上前就抱着刀疤的脚说道:“排长,你处分我吧!都是我,都是我向他借火的……你处分我吧!”
“处分你又能怎么样?”刀疤毫不客气的把读书人踢开:“处分你就能让徐建活过来了?带种的,明天就在战场上多杀几个鬼子替徐建报仇!”
刀疤这么一说,读书人也就没有声音了。
当四周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我感觉气氛就有些不一样了。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战士们好像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像斗败的公鸡似的。
对于这一点我很能理解,刚才那一仗虽说我方也仅仅只是死了一个人,这跟白天的战场上的伤亡人数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问题就在于……越鬼子能看到我们,而且还成功的击毙了我军一名战士,而我们却连越鬼子的影子都没有抓到,还慌乱的乱打一气……越鬼子只怕都在暗处偷笑了吧!
这大慨就是老头所说的士气吧,做为一名狙击手,其在战场上的作用往往不是能击杀多少个敌人,而是能不能在适当的时候打击敌人的士气。从这一点来说,越鬼子这名狙击手做得很成功。
这如果是别人,忍一忍也许就过了,或者就像刀疤说的那样,明天上了战场多杀几个越鬼子报仇就是了。
可这却并不是我,我的脾气是只要有谁惹了我我一定要讨回来。何况,徐建的死我也要负一部份责任。
想到这我没有多说什么,为步枪压上了一排子弹后就瞄向了面前的一片虚空。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有时理想跟现实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因为这时天上乌云密布没有半点月光,在我面前可以说是漆黑一片连十几米高的树都看不到,更别说要在这其中找到一个人了。
“同志!”小石头也许是查觉到我的意图,就趴在我身旁小声说道:“放心吧!你看……”
说着就朝不远处正和刀疤商量着什么的一名战士扬了扬头:“那是三班长梁连兵,外号步枪,我们连有名的神枪手,在比武大赛里拿过射击冠军,排长准是安排他来对付越鬼子神枪手了!”
果然不出小石头所料,没过多久梁连兵抓起步枪就走,在经过我身旁时似乎也意识到我要做什么,嘴角微微一笑冲我摇了摇头,似乎在说我自不量力。
我被他这么一笑就更是心里头一团无名火起:他娘滴!你手里拿的是56半,我手里拿的也是56半,我就不信你能打我就不能打!我倒是要跟你比比,看谁先把那天杀的越鬼子给打掉喽!